【莊子】外篇卷11至樂詩解2始本無生無形無氣變而有氣有形有生 題文詩: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箕踞,鼓盆而歌. 惠子乃曰:與人妻居,長子老身,妻死不哭, 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否, 是其始死,我獨何能,無慨傷焉,然察其始, 而本無生;非徒無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 而本無氣.雜恍惚間,變而有氣,氣變有形, 形變有生.今又由生,變而之死,是相與爲, 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愜然,寢於巨室, 我噭噭然,隨而哭之,吾自以爲,不通乎命, 故止哭也.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丘, 崑崙之虛,黃帝所休.俄而有瘤,生其左肘, 意蹶蹶然,滑介惡之.支離叔曰:子惡之乎? 滑介叔曰:否予何惡?生者假借;假借合之, 而生生者,塵垢者也.死生也者,猶爲晝夜. 且吾與子,觀生死化,而化及我,我何惡焉? 至道至情,情生萬物,萬物有情,有死有生, 真情所致,非死非生,能死能生,向死而生. 【原文】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1)。惠子曰:『與人居, 長子老身(2),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 是其始死也(3),我獨何能無概(4)!然察其始而本無生(5);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6);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7),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 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爲春秋冬夏四時行也(8)。人且愜然寢於巨室(9),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10),自以爲不通乎命,故止也。』【注釋】
(1)箕踞(jījù):盤腿而坐,其形如簸箕,故而得名,古人是屈膝跪地,臀部坐在腳跟上,爲標準坐態。盤腿而坐是比較隨便的坐式。鼓盆:敲擊瓦盆作歌唱之拍節。
(2)長子老身:爲倒裝句式,孩子長大,身體老邁。
(3)是,此,指莊子之妻。始死,剛剛死的時候。
(4)概:借爲慨,慨嘆、哀傷之意。
(5)無生:未曾生。莊子認爲生死不過是物象幻化,本沒有什麼分別,生也是未曾生。
(6)形:形體。
(7)雜乎芒芴:一種恍惚迷離、亦真亦幻的神秘狀態,是從無到有轉化的中間環節,也是天地萬物的起點。 (8)此句比喻死生如同四時運行一樣自然。
(9)且:假如。偃然:安息的樣於。巨室:比喻天地之間。
(10)噭(áo)噭然:哀哭聲。
【譯文】 莊子妻子死了,惠子來弔喪,莊子正盤膝而坐敲擊瓦盆唱歌。惠子說:『與妻子共居,孩子大了,她也老邁了,現在死了不哭也已足夠,又敲擊瓦盆唱歌,不是太過分了嗎!』莊子說:『不是這樣。在她剛死的時候,我難道能不悲痛麼!然而推究其最初本來是未曾有生命,不但未曾有生命,而且本來沒有形體;不但沒有形體,而且本來無氣。在恍懈迷離狀態中,變化而有了氣,氣變而有形體,形體變而有生命。現在又由生而變成死,這就象那春秋冬夏四季交替運行一樣。假如有人安穩地睡在大房子裡,而我在旁邊哭泣不止,自以爲這樣做是不通達天命,所以停止哭祭。』 【原文】
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1),崑崙之虛(2),黃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3),其意蹶蹶然惡之(4)。支離叔曰:『子惡之乎?』滑介叔曰:『亡 (5),予何惡!生者,假借也(6);假之而生生者(7),塵垢也。死生爲晝夜。且吾與子觀化而化及我(8),我又何惡焉!』【注釋】
(1)支離叔、滑介叔:皆虛擬人名。支離表示忘形,滑介表示忘智。冥伯之丘:喻音冥之境。
(2)崑崙之虛:遙遠渺茫神秘的去處,凡人難於到達。虛:同墟,土丘。
(3)俄而:不久、隨即。表示時間很短暫。柳:通瘤。
(4)蹶(guì)蹶然:驚動的樣子。惡:厭惡。
(5)亡:同無,表否定。
(6)假借:人之生是藉助二氣五行,四肢百體合和而成。如【大宗師】說:『假於異物,托於同體。』故稱假借。
(7)這句的意思是人體既是假借而生,人體之瘤則是假借而生者之所 (8)觀化:觀察造化之運行。
【譯文】
支離叔和滑介叔觀光冥伯之丘和崑崙之墟,這都是黃帝曾經休息之處。 隨即在滑介叔左時上生出一個瘤子,他表現出驚懼不安好象很厭惡這個腫瘤。支離叔說:『你厭惡它嗎?』滑介叔說:『不,我爲什麼要厭惡它!人生不過是假借眾物合成身體。假借而生之身體又生出腫瘤,不過是塵垢罷了。 死生好比是晝夜交替。而且我與你觀察造化之運行,而化到我的身上,我又爲什麼要厭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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