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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盡一生,多少次倉促羈旅,多少次寥落行役,收斂悲歡,愴然託孤,溘然而去。穿越紅塵,白帝城垂危,把英雄末路的無奈,重重放在了輕輕撫過阿斗臉龐的掌心,然後按捺,也按熄了生命的最後一握流光,撒手離開了他的沙場。這幾分天下,至死也不儘是王土,依然只是他的沙場。
遠在涿郡的桃園也一定敗落了。那三座遙遠的新冢,盛放著兩個身首異處的英雄和一個未及治政的國王。仗義天下的陣營,曾經華麗的團隊,最後還是在義氣用事裡雜沓謝幕,客死征途。
他一路堅忍地走進青史,千年過後,帶著哭腔和眼淚出來。那些鞍馬勞頓,倥傯軍旅,拋灑過青春與熱血的河川都成了哭下來的江山。
荊州,是他一生最複雜的命題,是三兄弟的命門。全部身家起於此又盡歸於此,到底是送掉性命。如果知道結局慘烈,是否還會有甘露寺這一趟赴死求生。想來,還是會去。
前半生,東竄西走,寄人籬下。心境草草,一如當下的我們,總是沒有安全感。因爲,無地自容。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選擇面目平靜。在野獸面前,如果不想成爲獵物,至少你絕不能表露出畏懼。
他不過是皇室遠系支庶,但是劉姓是他的旗幟和信仰,他是一個忠烈的擎旗手,從不曾讓那面旗幟倒下。
古之爲英雄豪傑者,不過面厚心黑而已。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情,就對人痛哭一場,立即轉敗爲功。煮酒論英雄,心黑皮厚,一堂晤對,你無奈我何,我無奈你何。
孱弱的傀儡皇帝,毫無罅隙得將劉漢興亡事一股腦託付過來。這一刻那些少年壯志全部賁張出來,我是皇叔。他堅定的要掮這個侄兒的重託,扶佐即倒的江山。這時的劉備開始了他性格新的歷史。所有的屈辱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磨礪。他開始駕馭自己的情緒。這是智慧。
劉表一句『胖了』,他流下淚來,又慌忙拭去。那是自慚形穢。這也是他一生少有的一次自卑。下馬而生的贅肉如心魔一樣,他不知道何時才能上馬啊,更不知道馬上的前方是哪裡?
然後這次哭泣並沒有讓他沉淪。他開始奔走求賢。他的人本情懷和治政綱領也在那時日漸成熟。半世蹉跎,什麼理想,都別想了。
西進的劉備已過半百,壯士暮年。他深感去日無多,開始一條道走到底,想改變自己大半生來曲線救國的亡命顛沛,崎嶇的蜀道在他眼裡是寬闊的。
龐統,使他擺脫了之前一些小節的束縛。心胸的吞吐更加寬闊。所以說,諸葛亮幫助他有了地盤,而龐統則推動他在人格上完成了以霸道稱王的必要拓展。
他此時對於仁義的理解,已經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王權霸道,並且自比武王,有了千古一帝的野心。
在噩耗中稱帝,皇權膨脹起的不是治國安邦之志,而是一個鐵血男兒的義憤。義氣一但聚變成義憤,往往就埋沒了理智。戰爭的發起者是最終的失敗者。而最悲涼的是,它意味著三兄弟的完全謝幕。這是孤注一擲的作爲,方興未艾的蜀漢陡然而衰,此後再難中興。這樣的格局都是他一意孤行造成的。
其實真正的英雄是一群心懷畏懼的人。躊躇滿志的少年時常夢想著將來一展抱負,天下之大,任我往來!但真正融入這個世界,就會發現,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世界,自然有不如意,有挫折。在艱難面前人們選擇畏懼。英雄也就在此時出現。不懂得畏懼的人不知道什麼是困難,也無法戰勝困難。只有懂得畏懼的人,才能喚起自己的力量。只有懂得畏懼的人,才有勇氣去戰勝畏懼。懂得畏懼的可怕,還能超越它,征服它,劉備就是這樣一個英雄。在殘酷的歷史現實和坎坷的人生閱歷里,他折而不撓、鍥而不捨,終有一方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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