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完全放任於演奏者的『現在時狀態』的絕對被動也是毫無意義並且應當避免的,因爲這樣就將人類的主觀審美降低到了完全的『原始形態』,實際上在琴曲的演繹中所追求的是一種十分高級的審行爲,那就是既要通過主觀上的努力實現音樂上的審美表觀,又要極力避免因爲主觀上的約束而留下人爲造作的不自然的痕跡。這正是幾千年來無數琴家力圖解決而又窮畢生精力也難以解決的一對矛盾。其實這是一對永遠也無法解決的矛盾,即使是歷史上那些出類拔萃的藝術家也只能是在這一方向上無限接近於這一目標。『驚天地、泣鬼神』永遠只是藝術家們的夢想和神話。但即使是這樣一種並未完全實現的審美追求也中心讓人感受到古琴音樂超越於一般意義上的音樂而獨具的魅力了。
寫到這裡,讀者也許會認爲我已經偏離了本文的主題。其實我不惜篇幅來討論華夏文化中這一特殊的審美矛盾只是爲了便於挖掘古琴音樂表現中的一些實質並以此爲線索探尋到其表現過程中的一些內在規律。現在我們就來看看我們的藝術家是通過怎樣的努力來實現上述審美追求的。矛盾的一面,即通過人體自身的律動直接作用於演奏行爲以淡化人爲因素這一點已在前面論述;而另一面,在力求自然的前提下要實現其主觀審美似乎就顯得異常艱難了。較好的解決辦法也許就是使演奏者當時的內在律動與所演奏的琴曲所需的律動恰好不謀而合,這也正是藝術家們所追求的『理想狀態』。當然這種理論上的解決要放到實踐中去實現是一個相當複雜的過程。這裡面又分爲兩種情況;一種是演奏者在即興的狀態下自娛自賞,在這一狀態下演奏者一般會由於本人當時的情緒而自覺地選擇情境較爲吻合的琴曲來『借題發揮』,在這種情況下演奏者自身的律動與琴曲所要求的節律之間的融合是比較容易實現的,但這種狀態較少存在;更多出現的是另一種情況,那就是在演奏效當時演奏者原有的情緒狀態與演繹的琴曲所要表現的情境並不合拍——或者是出於表演的目的而面對觀眾,或者是爲了熟練掌握琴曲而進行練習時——對於曲目的選擇無法取決於演奏者當時的情緒,這時就需要通過人爲的方式來調整演奏者的狀態使之儘量與所演繹琴曲的特定節律合拍。實現上枕過程的一般經驗是,在演奏之先很短暫時間裡,演奏者通過調整呼吸而達到放鬆,保持身體進入適調性較強的狀態,然後藉助於對琴曲意境的想像或者默想樂曲最初的旋律而進行『移情』,由此而蘊釀出接近於琴曲所要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