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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論劍歷史網 我們說軍隊主要是行軍打仗,上次我們說過了春秋時候的車戰,這次我們就簡單說說中國古代,尤其是秦漢以前的行軍。
當國君決定要打仗了,這就是行軍的開始,隨之要進行一系列準備,比如徵召士兵、收集糧秣等等,【春秋左傳•隱公元年】中說的很全面: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
完,就是完備城郭,也就是首先把自己的家給修好了,中國人總是喜歡『未慮勝,先慮敗』,把最壞的情況打算好,才能考慮出軍。聚,就是聚集糧草,【左傳•襄公三十八年】說的『具禾粟』,也是這個意思。繕,就是修繕的意思,『繕甲兵』就是修補甲冑兵器。具,就是準備,具備具備,具就是備,備就是具,古代是同義複詞。卒是步兵,乘是車兵。注意,乘不是騎兵,騎兵在戰爭中出現比較晚。由此可見,行軍前的準備還是比較繁複的,而且很耗時間。等共叔段『完、聚,繕甲、兵,具卒、乘』,萬事具備的時候,鄭莊公都知道了,沒有達到『襲』的效果。所以古代『襲擊戰』出現的概率很小,主要就是因爲戰前準備的動靜太大,時間太長,就像偷東西之前先敲鑼說『我是小偷』一樣,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行軍之前,還有一個小細節。古代王畿和諸侯國的核心是邑,邑外有郊,郊外有牧,牧又稱作『遠郊』,一般來說,邑、郊、牧的部分爲國,牧以外的部分就是野。就是古代的車是藏在城郭裡面的,而馬呢,是養在遠郊的。所以要把車推到遠郊去套上馬,這個過程被稱爲『出車』。 【詩經•小雅】有【出車】一詩,我們主要來看看與行軍有關的前三節:
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硪櫻建彼旄矣。彼硭梗胡不旆旆。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王命南仲,往城於方。出車彭彭,硌胙搿L熳用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N狁於襄。
我們通過這首詩,我們可以看見貴族準備車的過程:首先是接到天子的命令,然後推車到『牧』,也就是『遠郊』套上馬;準備好馬車以後,到『郊』去『設懟薄『建旄』,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誓師、授旗。然後隊伍就出發了。
我們說行軍,從早上說起。早上軍隊起來,要吃早飯。古代都是吃兩頓飯的,這個大家都知道的,這種風俗現在陝北都還有。軍隊一般吃完早飯拔寨行軍,晚上要紮營餵馬吃飯住宿。士兵的食物一般是乾糧,也就是『餱』。『之戰』中說: 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
不吃早飯就開始行軍打仗,有異於常,所以【左傳】把它記下來了。人吃了,還得餵馬,就如【春秋左傳•僖公三十三年】說的: 鄭穆公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
也就是『朝食』外,還要『束載』、『厲兵』、『秣馬』。也就是『收束好東西』、『磨好兵器』、『餵好馬』。當然咯,不是每天都要磨兵器的啦。
這個隊伍的行進也是很有學問的。對於春秋、戰國時期的最小攻車編制,向來眾說紛紜,主要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兩種。現在看來大家比較傾向春秋戰國的早期是『三十人制』,晚期是『七十五人制』的說法。今天我們就按照早期的『三十人制』來說說如何行軍,『七十五人制』的行軍也沒有太大區別。
『三十人制』,就是兵車一乘,有駕馬四匹,甲士十人,這十人都是身穿盔甲的,三人立在車上,稱爲『甲首』,就是甲士的首領,嗯,領導人坐車;起於七個甲士在車旁步行。另外還有十五名步兵拿著武器跟在甲士前後,這就是上面的『卒』。還有五個人,行軍時呆在最後,保護輜重,也就是糧草什麼的。另外的徵集運送糧草的奴役不算。這三十個人爲一個小單位,進行整體行軍,就好像今天軍隊的一個班排,然後九個這個的小單位組成『小偏』,或者十五個組成『大偏』,進行大隊行軍。
古代的行軍,如果不出意外――比如潰逃、急行軍――定製是一天三十里,走完就開始休息住宿,古代住宿稱『宿』,也稱爲『舍』,換句話說,就是三十里一宿,或三十里一舍。後來『舍』的意思就有了變化,不再噹噹指『住宿』,還成了長度單位,一舍就是『三十里』,退避三舍的『三舍』九十里,就是這麼來的。
如果走了三十里住下不走了呢?【春秋左傳•莊公三年》裡面說:凡師,一宿爲舍,再宿爲信,過信爲次。
也就是在同一地方住一天叫『舍』,有時候也直接稱爲『宿』;在同一地方住兩天呢,稱爲『信』;住超過兩天呢,就叫『次』了。這體現了春秋時期的詞語準確和特指性。【詩經】中也這麼用,【詩經•周頌•有客】:有客宿宿,有客信信。
【春秋左傳】中就更多了,比如【春秋左傳•桓公三年】:三年春,曲沃武公伐翼,次於涇庭。 、
這個用法,我們在【史記】中都還能看見,【史記•陳涉世家】中說道:又間令吳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
大家注意沒有,裡面用『次所』,這個『次』就表明陳涉他們在這個地方呆了超過兩天,與其上文中的『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相呼應。從這一點,我們就看到太史公用詞之精當。我們讀書,尤其是讀古書,就要這樣細緻的體味,才能得到其中的精髓。
晚上住宿呢,條件還是比較差的,帳篷什麼的幾乎沒有,我們看【春秋左傳•成公二年】『之戰』中提到:丑父寢於J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
『J』,就是用竹木條做成的車,作爲齊侯的車右,只能睡在車廂裡面,乃至有蛇出沒其間,由此可見住宿條件確實不好。
當然,也不能夜裡就這麼睡著,雖然古代講究『君子』,要『合禮』,不能夜襲,不代表就沒有甘做小人的將領,來搞一次偷襲,所以還要安排警戒。【詩經•小雅•採薇】就有:
駕彼四牡,四牡YY。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N狁孔棘!
這個『日戒』是『每日戒備』,我們再來看看【春秋左傳•桓公十一年】:斗廉曰:『鄖人軍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於郊郢,以御四邑。我以銳師宵加於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鬥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
這個『誡』,也就是『警戒』的『戒』。我們從後面的『我以銳師宵加於鄖』的『宵』可以知道,這個『誡』就是夜裡的放哨警戒。當然,這個『斗廉』也就是搞夜襲的小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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