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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論章學誠的『以史明道』觀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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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土伯呀 發表於 2011-7-1 00:0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中華歷史網


在整個中國學術發展史上,不論是『文以載道』,還是『義理明道』,抑或是『訓詁明道』,開始倡導其學術觀念者都是針對學術中存在的積弊有爲而發,對豐富『道』的內涵作出了積極貢獻。但是,社會上追隨風氣而騖於功名的末流學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加重了各種學術思潮的偏頗,最後走向了反面,與開創學術思潮的初衷背道而馳,結果阻斷了探索『道』的正確路徑,反而造成『道』晦而不明。章學誠指出:『學博者長於考索,豈非道中之實積?而騖於博者,終身敝精勞神以徇之,不思博之何所取也。才雄者健於屬文,豈非道體之發揮?而擅於文者,終身苦心焦思以構之,不思文之何所用也。言義理者似能思矣,而不知義理虛懸而無薄,則義理亦無當於道矣。此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3](【原學下】)由此可見,章學誠並非僅僅針對清代樸學『訓詁明道』的局限和偏狹提出批評,而是全面考察中國學術發展的歷史,抨擊歷代學者各自尊崇辭章、考訂、義理明『道』而分畛域,相互軒輊攻擊的錯誤做法,在此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明『道』主張。他說:『所謂學者,果何物哉?學於道也。道混沌而難分,故須義理以析之;道恍惚而難憑,故須名數以質之;道隱晦而難宣,故須文辭以達之,三者不可有偏廢也。義理必須探索,名數必須考訂,文辭必須閒習,皆學也,皆求道之資,而非可執一端謂盡道也。君子學以致其道,亦從事於三者,皆無所忽而已矣。』[4](【與朱少白論文】)這就說明,學者如果具有明確的意識和正確的方法,訓詁名物制度可以充實『道』的內涵,著文闡發道理可以豐富『道』的形式,探究事物義理可以提高『道』的層次,三者交相爲功,就會大大促進人們對『道』的探索進程,亦即對事物的真理和社會的規律的正確認識。
章學誠對『道』的闡述,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結合社會歷史的發展,具有歷史的性質。他反對學者僅僅局限於通過【六經】明『道』的偏見,力倡『以史明道』的觀念,對『道』的認識達到了古代史家最全面的程度,極大地豐富了傳統史學功用的理論。
首先,章學誠超越了歷代儒家僅僅從【六經】中求『道』的局限,考察【六經】以前『道』的存在方式。他說:『道之大原出於天,天固諄諄然命之乎?曰:天地之前,則吾不得而知也。天地生人,斯有道矣,而未形也。三人居室,而道形矣,猶未著也。人有什伍而至百千,一室所不能容,部別班分,而道著矣。仁義忠孝之名,刑政禮樂之制,皆其不得已而後起者也。』[3](【原道上】)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是說『道』是隨著事物的產生、發展而自然形成的,即如人類社會中仁義忠孝、禮樂刑政之『道』,也是隨著人類的形成、繁衍以及社會分工的出現而逐步形成,表現出一個由低級到高級、由簡單到複雜的過程。隨後,章學誠又探討了『道』的含義:『【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是未有人而道已具也。「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是天著於人,而理附於氣。故可形其形而名其名者,皆道之故,而非道也。道者,萬事萬物之所以然,而非萬事萬物之當然也。人可得而見者,則其當然而已矣。』[3](【原道上】)他在這裡徹底揭開了歷代儒家編織的所謂聖人之『道』的神秘面紗,把『道』看成是宇宙萬事萬物自身存在的東西,對其內涵作了唯物的解釋。他認爲『道』是『萬事萬物之所以然,而非萬事萬物之當然』,承認『道』是物質背後起作用的內在規律或法則,世間的萬事萬物是『道』相互作用的結果。這種解釋已經非常接近了對真理的科學認識。既然『道』不能『形其形而名其名』,所以三代以前之人皆於一陰一陽之跡而見『道』,也就是在事物自然發展過程中求『道』。章學誠說:『聖人求道,道無可見,即眾人之不知其然而然,聖人所藉以見道者也。故不知其然而然,一陰一陽之跡也。學於聖人,斯爲賢人;學於賢人,斯爲君子;學於眾人,斯爲聖人。非眾可學也,求道必於一陰一陽之跡也。』[3](【原道上】)由此可知,上古社會之『道』皆合於人倫日用,以明治教之極。『道』亦無定名,更不屬於某家私器。所以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本不存在後世儒家所謂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一以貫之之『道』,更沒有聖人以【六經】爲後世垂法的事情。
其次,章學誠認爲依據【六經】只能考察三代社會之『道』。春秋戰國之際,學在官府地位被突破,開始出現私家治學局面。諸子百家爲闡揚自己的學說,紛紛揭明治學宗旨,『道』始因人而定名。儒家爲宣揚自己的學說,與諸子百家相抗衡,標榜自己繼承了堯、舜以來的道統,而以【六經】作爲載『道』之書。章學誠指出:『大道之隱也,不隱於庸愚,而隱於賢智之倫者紛紛有見也。蓋官師治教合,而天下聰明範於一,故即器存道,而人心無越思;官師治教分,而聰明才智不入於範圍,則一陰一陽入於受性之偏,而各以所見爲固然,亦勢也。……夫道因器而顯,不因人而名也。自人有謂道者,而道始因人而異其名矣,仁見謂仁,智見謂智是也。人自率道而行,道非人之所能據而有也。自人各謂其道,而各行其所謂,而道始得爲人所有矣。』[3](【原道中】)三代『道』寓於『器』,所以『道』不虛懸,而皆有實指。『道』乃天下之公器,而沒有私爲某家之『道』。後世『道』因人而名,人各私據,則『道』無定體,虛懸不實。章學誠說:『道亦公共之名,即人以名其道,亦始【春秋】。如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悅周公、仲尼之道。蓋因有他道,而始別其名也。如曰許子之道,墨者以薄爲其道。誠如韓子所謂道其所道是也。』[4](【雜說】)因此,學者聚訟紛紜,爲標榜自己知『道』,各逞其能,結果推求過深,反而把原本簡單的問題搞得支離破碎,莫衷一是。章學誠認爲:『君子學以致其道。道者,自然而已。見爲卑者擴而高之,見爲淺者鑿而深之,見爲小者恢而大之,皆不可爲道也。』[4](【禮教】)後世距離上古三代日遠,要探究其社會發展進程及其法則,只能從歷史事實中考究,而不能主觀穿鑿附會求『道』。他說:『學術當然,皆下學之器也,中有所以然者,皆上達之道也。器拘於跡,而不能相通,惟道無所不通。是故君子即器以明道,將以立乎其大也。』[4](【與朱滄湄中翰論學書】)闡明正確的途徑是即『器』以明『道』,而【六經】又是記載三代社會歷史事實的史書,乃是載『道』之『器』,故明三代之『道』必由【六經】。章學誠指出:『夫【六藝】爲文字之權輿,【論語】爲聖言之薈粹,創新述故,未嘗有所庸心,蓋取足以明道而立教,而聖作明述,未嘗分居立言之功也。』[3](【言公上】)既然孔子沒有分居立言之功,那麼試圖通過闡發孔子微言大義以求『道』和通過訓詁孔子言論以求『道』,都達不到對『道』的正確認識。
再次,章學誠突出強調根據後世社會歷史發展探究歷史演變之『道』。他認識到僅僅提倡以【六經】明『道』具有無法克服的缺陷,因爲【六經】既可爲明『道』之資,亦可爲晦『道』之具,這取決於學者對『道』的體認。章學誠說:『天下無全功,聖人無全用。……知體道者,諸家皆可存。【六經】、三史,學術之淵源也,吾見不善治者之瘴厲矣。』[3](【說林】)所謂不善治【六經】、三史者,是指宋明理學末流『舍器而言道』與清代樸學末流『即器而忘道』兩種情況。更主要的是,既然【六經】所包只是三代社會歷史之『道』,那麼欲明秦漢以後歷史發展之『道』自然不能局限於【六經】。然而宋明理學家認爲【六經】所載全是天理,三代以下文字有得失,社會有盛衰,可是天理卻永恆不變。這種見解顯然不符合歷史發展的實際,故而缺乏說服力。清代樸學家則只對上古三代歷史感興趣,而不關心後世社會歷史發展法則。可見主張以【六經】明『道』具有較大的局限性,不能解釋秦漢以下中國歷史的進程。章學誠對這個問題具有明確認識:『夫道備於【六經】,義蘊之匿於前者,章句訓詁足以發明之;事變之出於後者,【六經】不能言,固貴約【六經】之旨,而隨時撰述,以究大道也。』[3](【原道下】)這就清楚地說明,後世歷史的發展以及所出現的新生事物,是【六經】無法包括的,顯然不能從【六經》裡去探討,而只能根據社會歷史的發展變化來說明。章學誠明確指出:『史家書志之原,本於【官禮】。……夫一朝制度,經緯天人,莫不具於載籍,守於官司。故建官制典,決非私意可以創造,歷代必有沿革,厥初必有淵源,溯而上之,可見先王不得已而製作之心,初非勉強,所謂道之大源出於天也。』[4](【禮教】)章學誠提出『以史明道』的主張,從根本上彌補了前人的缺陷,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他說:『經史者,古人所以求道之資,而非所以明其學也。經師傳授,史學世家,亦必因其資之所習近,而勉其力之所能爲,殫畢生之精力而成書,於道必有當矣。』[4](【與朱滄湄中翰論學書】)由歷代典章制度可以明『道』,而【六經】又是記錄先王典章制度的史書,所以由史可以明『道』。章學誠自稱:『小子不避狂簡,妄謂史學不明,經師即伏、孔、賈、鄭,只是得半之道。』[4](【上朱中堂世叔】)因爲經學如果沒有史學作基礎,很容易流入空洞虛無,陷入空言天人性命之理的誤區;或者流爲支離解經,陷入煩瑣考據的誤區。章學誠說:『向病諸子言道,率多破碎;儒者又尊道太過,不免推而遠之。……無怪前人詆文史之儒不足與議於道矣。余僅能議文史耳,非知道者也;然議文史而自拒文史於道外,則文史亦不成其爲文史矣。』[4](【姑孰夏課甲編小引】)所以,他明確指出:『史家之書,非徒紀事,亦以明道也。』[3](永清縣誌前志列傳序例)可見章學誠提倡『以史明道』,只是對前人輕視史學的矯正,而不是效法心存門戶之見的學者那樣,試圖以史學取代經學,認爲舍史無以明『道』,走上前人排斥異己的循環怪圈。他明確指出:『古人之於經史,何嘗有彼疆此界,妄分孰輕孰重哉?……【通義】所爭,但求古人大體,初不知有經史門戶之見也。』[4](【上朱中堂世叔】)強調了史學與經學一樣,都具有明『道』以經世致用的性質。這樣史學就進一步擺脫了依附於經學的地位,真正達到了自覺程度,可以與經學並駕齊驅,真正實現了自司馬遷以來歷代史家追求史學『成一家之言』的目標,在中國史學發展史上具有重大意義。



綜上所述,可見章學誠關於『以史明道』觀念乃是要全面扭轉『文以載道』、『義理明道』和『訓詁明道』各標獨得、互爭門戶的不良學術風氣,主張全面揭示社會歷史演變之『道』和學術文化發展之『道』。章學誠極力反對治學存在門戶之見,認爲『學者不可無宗主,而必不可有門戶』。[3](【浙東學術】)他在【文史通義】中撰【原道】三篇,時人不明宗旨,皆不以爲然。邵晉涵描繪當時的情況說:『是篇初出,傳稿京師,同人素愛章氏文者,皆不滿意,謂蹈宋人語錄習氣,不免陳腐取憎,與其平日爲文不類,至有依書相規誡者。』[3](【原道下】)章學誠自己解釋說:『鄙著【原道】之作,蓋爲三家之分畛域設也。篇名爲前人疊見之餘,其所發明,實從古未鑿之竇。』[4](【與陳鑒亭論學】)他在這篇文章中指出:『經師互詆,文人相輕;而性理諸儒,又有朱、陸之同異,從朱、從陸者之交攻;而言學問與文章者,又逐風氣而不悟。莊生所謂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3](【原道下】)另外又撰【原學】篇,專門批評因門戶之見而造成『道』體支離難全。這篇文章的宗旨,正如章學誠所說:『【原學】之篇,即申【原道】未盡之意。』[4](【與陳鑒亭論學】)同樣表明反對治學各分畛域而相互攻擊的風氣。至此,可以得出如下結論:章學誠『以史明道』的要旨,一是主張在社會歷史與學術文化發展演變過程之中考察『道』的內涵;二是主張在全面總結辭章、義理和訓詁明『道』成就的基礎上對『道』作出整體把握,全面考察其內涵,標誌著中國古代學者明『道』觀念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和最高成就。
    作者:羅炳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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