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斥權謀。
荀子【天論】:君人者,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好利多詐而危,權謀傾覆幽險而亡矣。
【王制】:權謀傾覆之人退,則賢良知聖之士案自進矣。刑政平,百姓和,國俗節,則兵勁城固,敵國案自詘矣。務本事,積財物,而勿忘棲遲薛越也,是使群臣百姓皆以制度行,則財物積,國家案自富矣。三者體此而天下服,暴國之君案自不能用其兵矣。(暴國指秦,荀子認爲六國想抗秦,就要行王者之制)
【強國】:人君者,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好利多詐而危,權謀傾覆幽險而亡。
荀子議兵,對兵很了解,而論兵,則本於仁義,非孟子徒高談王道,荀子言之精密,正而實,曰:
齊人隆技擊,其技也,得一首者,則賜贖錙金,無本賞矣。是事小敵毳,則偷可用也,事大敵堅,則渙然離耳。若飛鳥然,傾側反覆無日,是亡國之兵也,兵莫弱是矣。是其去賃市傭而戰之幾矣。
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服矢五十個,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是數年而衰,而未可奪也,改造則不易周也,是故地雖大,其稅必寡,是危國之兵也。
秦人其生民郟厄,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埶,隱之以厄,忸之以慶賞,酋之以刑罰,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斗無由也。厄而用之,得而後功之,功賞相長也,五甲首而隸五家,是最爲眾強長久,多地以正,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
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兼是數國者,皆干賞蹈利之兵也,傭徒鬻賣之道也,未有貴上安制綦節之理也。諸侯有能微妙之以節,則作而兼殆之耳。故招近募選,隆埶詐,尚功利,是漸之也;禮義教化,是齊之也。故以詐遇詐,猶有巧拙焉;以詐遇齊,辟之猶以錐刀墮太山也,非天下之愚人莫敢試。故王者之兵不試。湯武之誅桀紂也,拱挹指麾,而強暴之國莫不趨使,誅桀紂若誅獨夫。故泰誓曰:『獨夫紂。』此之謂也。故兵大齊則制天下,小齊則治鄰敵。若夫招近募選,隆埶詐,尚功利之兵,則勝不勝無常,代翕代張,代存代亡,相爲雌雄耳矣。夫是之謂盜兵,君子不由也。
荀子承認秦的兵術,四世有勝,不是僥倖,但『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吐辭如經矣!論兵者,無可辯口。
荀子雖遇暴秦,知暴秦最有資本統一天下,但仍堅持爲仁義本,駁其學生李斯曰:汝所謂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謂仁義者,大便之便也。彼仁義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爲之死。故曰:凡在於軍,將率末事也。秦四世有勝,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也,此所謂末世之兵,未有本統也。故湯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鳴條之時也;武王之誅紂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後勝之也,皆前行素修也,所謂仁義之兵也。今女不求之於本,而索之於末,此世之所以亂也。
於此可見荀子無愧醇儒,謂之半個法家,豈不謬哉!
荀子曰『惟仁之爲守,惟義之爲行。』堅持『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爲也』的原則,與孟子一樣。感嘆『世之愚,惡大儒……世無王,窮賢良,暴人芻豢,仁人糟糠;禮樂息滅,聖人隱伏,墨術行。』慕古之『聖王,堯舜尚賢身辭讓,許由善卷,重義輕利行顯明。堯授能,舜遇時,尚賢推德天下治。雖有聖賢,適不遇世,孰知之?堯不德,舜不辭,妻以二女任以事。大人哉舜,南面而立萬物備。舜授禹,以天下,尚得推賢不失序。』又曰:『仁人絀約,敖暴擅強。天下幽險,恐失世英。螭龍爲蝘蜓,鴟梟爲鳳凰。比干見刳,孔子拘匡。昭昭乎其知之明也,鬱郁乎其遇時之不祥也,拂乎其欲禮義之大行也,暗乎天下之晦盲也,皓天不復,憂無疆也。千歲必反,古之常也。』感嘆當時天下的黑暗,不勝憂患,欲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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