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雜篇卷9漁夫詩解4失道者死得道者生逆之則敗順之則成

【莊子】雜篇卷9漁夫詩解4失道者死得道者生逆之則敗順之則成

題文詩：

孔子又再,拜而起曰:今丘得遇,若天幸然,

先生不羞,比之服役,而身教之,問舍何在,

請因受業,卒學大道.曰聞可與,往者與之,

至於妙道;不可與往,不知其道,慎勿與之,

身乃無咎,子勉之矣!刺船而去,延緣葦間.

顏淵還車,子路授綏,孔子不顧,待水波定,

不聞拏音,而後趕乘.子路旁車,問曰由得,

爲役久矣,未嘗見之,夫子遇人,如此其威;

萬乘之主,千乘之君,見夫子亦,分庭抗禮,

夫子猶有,據敖之容.今漁父也,杖拏逆立,

而夫子竟,曲腰磐折,言拜而應,得無太甚!

門人皆怪,漁人何以,能得此乎?孔子伏軾,

嘆曰甚矣,由之難化!湛於禮儀,有間久矣,

樸鄙之心,至今未去.進吾語汝:遇長不敬,

失其禮也;見賢不尊,亦不仁也.彼非至人,

不能下人,下人不精,不得其真,故長傷身,

惜哉不仁,之於人也,禍莫大焉,而由獨擅.

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也者,失之者死,

得之者生;爲人處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

道之所在,聖人尊之.漁父有道,吾敢不敬!

【原文】
    孔子又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31)。先生不羞而比之服役而身教之(32)。敢問舍所在，請因受業而卒學大道。』客曰：『吾聞之，可與往(33)者與之，至於妙道；不可與往者，不知其道。慎勿與之，身乃無咎(34)。子勉之，吾去子矣(35)吾去子矣！』 乃刺船而去(36)，延緣葦間(37)。
  顏淵還車，子路授綏(1)，孔子不顧，待水波定，不聞拏音而後趕乘(2)。 子路旁車而問曰(3)：『由得爲役久矣(4)，未嘗見夫子遇人如此其威也(5)。萬乘之主(6)，千乘之君(7)，見夫子未嘗不分庭伉禮(8)，夫子猶有據敖之容(9)。 今漁父杖拏逆立(10)，而夫子曲腰磐折(11)，言拜而應(12)，得無太甚乎！門人皆怪夫子矣，漁人何以得此乎？』孔子伏軾而嘆(13)，曰：『甚矣，由之難化也！湛於禮儀有間矣(14)，而樸鄙之心至今未去。進，吾語汝：夫遇長不敬， 失禮也；見賢不尊，不仁也。彼非至人(15)，不能下人(16)。下人不精(17)，不得其真，故長傷身，惜哉！不仁之於人也，禍莫大焉，而由獨擅之。且道者，萬物之所由也(18)。庶物失之者死(19)，得之者生。爲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 故道之所在，聖人尊之。今漁父之於道，可謂有矣，吾敢不敬乎！』
【譯文】

     孔子再一次叩拜而起說：『現在我有機會遇到先生，真是天賜幸運。先生不嫌羞辱把我當做弟子而親身教導我。請問住在哪裡，讓我受業而學到大道。』漁翁說：『我聽說，志同道合的人就與之交往，傳授妙道；不志同道合的，不懂得其道理。謹慎不授給它，自身也就沒有什麼罪過了。你自勉吧，我要離開你了，我要離開你了！』於是撐船而離開， 沿著蘆葦之間的水路緩慢地走了。

　   顏淵調轉車子，子路交給登車的拉繩，孔子連看也不看，等到水波平靜， 聽不到划槳的聲音，然後才趕上車子，子路依靠車子而問說：『我侍奉先生很久了，從未見過先生待人如此威嚴起敬。天子、諸侯，見到先生沒有不平等相待的，而先生還有傲慢的面色，現在漁翁拄槳背立，而先生彎腰如磐， 對話總是先叩拜而後回答，不是太過分了嗎？弟子們都怪先生了，一個打魚的人爲什麼要這樣對待呢？』孔子扶著車扶手橫木而感嘆說：『嚴重啊！子由，你實在難以教化！你沉溺在禮儀之中有一段時間了，而粗疏鄙陋之心至今還沒有去掉。走近點，我告訴你！遇到長者不恭敬，是失禮；見到賢人不尊重，是不仁。他要不是至人，就不能使人謙下，使人謙下不精誠，就不能達到本真，所以長期傷害自己。可惜啊！用不仁對待人，沒有比這禍害更大的了，而子由偏偏有這種毛病。況且，道是萬物產生的根源，萬物失去它就要死掉，得到它就會生存，做事逆著它就會失敗，順著它就會成功。所以，道的所在，聖人尊重它。現在漁翁對於道，可以說掌握了，我敢不敬嗎？』
【注釋】

(31)天幸：天賜幸運。
(32)比：置，當作。服役：弟子。
(33)往：去，前去。志同道合
(34)無咎（jiti）：沒有罪過。咎，過失，罪過。
(35)去：離開。子，你。
(36)刺船：撐船。
(37)延：遲緩，緩慢。緣：沿著。葦：蘆葦。

(1)授綏：將上車時用的拉繩交給孔子。
(2)摯音：槳聲。
(3)旁：通傍，依傍，靠著。旁車：依靠車子。
(4)由：子路自稱。爲役：做弟子。
(5)威：威嚴起敬。
(6)萬乘之主：指天子。
(7)千乘之君：指諸侯。
(8)分庭伉禮：古代賓主之禮。主人在門外迎接客人，客人從庭之西側經西階升堂，主人從庭之東側經昨階升堂，入門和升堂時皆揖，叫分庭，升堂之後，客人讓，主人也讓，客人拜，主人也拜， 叫做伉札。
(9)偶做：一作居傲，傲慢。
(10)逆立：以背對面而立。
(11)腰：一作要。曲腰：彎腰。磐折：形容腰彎的象磐那樣曲折。
(12)言拜而應，對話時先叩拜而後才回答。
(13)軾（shì）：古代車廂前面用做扶手的橫木。
(14)湛（chén）：通沉，沉溺，有間：有一段時間。
(15)彼：指漁父。
(16)下人：使人謙下。
(17)精：精誠。
(18)由，生，產生。
(19)庶物：萬物，各種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