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說苑】卷6復恩詩解2仁德禮義勇壯勞苦之士率履福禍共擔 題文詩: 文公亡時,陶叔狐從,晉文公返,行三賞不, 及陶叔狐,陶叔狐見,咎犯曰吾,從君而亡, 十有三年,顏色黎黑,手足胼胝,今君反國, 行三賞而,不及我也,君忘我歟!我有大故! 子試言君.咎犯言之,文公曰嘻,我豈忘是! 高明至賢,德行全誠,耽我以道,說我以仁, 暴浣我行,昭明我名,使我成人,以爲上賞; 防我以禮,諫我以誼,蕃援使我,不得爲非, 數引我請.於賢人門,以爲次賞;勇壯強御, 難在前則,居前難在,後則居後,能免我於, 患難之中,又爲之次.子獨不聞?死人者不, 如存人身;亡人者不,如存人國;三行賞後, 而勞苦之,士次之夫,勞苦之士,子固爲首, 豈敢忘子!周內史叔,輿聞之曰:文公霸乎! 昔聖王也,先德後力,文公當之,詩經有雲: 率履不越,此之謂也.文公入國,至於黃河, 令棄籩豆,之與茵席,顏色黎黑,手足胼胝, 者也在後,咎犯聞之,中夜而哭,晉文公曰: 吾亡也十,有九年矣,今將反國,夫子不喜, 而哭何也?不欲吾反?咎犯對曰:籩豆茵席, 所以官也,而棄捐之;顏色黎黑,手足胼胝, 以執勞苦,而皆後之;臣聞國君,蔽士無所, 取忠臣也;大夫蔽游,無取忠友;今至於國, 臣在所蔽,之中不勝,其哀故哭.文公止曰: 禍福利害,不與咎氏,同之也者,有如白水! 祝之釋刀,沉璧而盟.同甘共苦,文公盟誓. 【原文】 晉文公亡時,陶叔狐從,文公反國,行三賞而不及陶叔狐,陶叔狐見咎犯曰:『吾從君而亡十有三年,顏色黎黑,手足胼胝,今君反國行三賞而不及我也,意者君忘我與!我有大故與!子試爲我言之君。』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嘻,我豈忘是子哉!夫高明至賢,德行全誠,耽我以道,說我以仁,暴浣我行,昭明我名,使我爲成人者,吾以爲上賞;防我以禮,諫我以誼,蕃援我使我不得爲非,數引我而請於賢人之門,吾以爲次賞;夫勇壯強御,難在前則居前,難在後則居後,免我於患難之中者,吾又以爲之次。且子獨不聞乎?死人者,不如存人之身;亡人者,不如存人之國;三行賞之後,而勞苦之士次之,夫勞苦之士,是子固爲首矣,豈敢忘子哉!』周內史叔輿聞之曰:『文公其霸乎!昔聖王先德而後力,文公其當之矣,詩云:「率履不越」,此之謂也。』 【注釋】暴浣:曝曬洗滌。謂除污去惡,使之純潔。蕃援:護衛輔助。率履不越:遵循禮法。 (群書治要·說苑):晉文公亡時,陶叔狐從。文公反國,三行賞而不及。見咎犯曰:『吾從君而亡,十有三年,顏色黧黑,手足胼胝。今君反國,三行賞而不及我,意者君忘我與?我有大故與?』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噫,我豈忘是子哉!夫耽我以道,說我以仁,昭明我名,使我爲成人者,吾以爲上賞;防我以禮,諫我以義,使不得爲非者,吾以爲次賞;勇壯強御,難在前則居前,難在後則居後,免我於患難中者,吾復以爲次(原有賞字)。且子獨不聞乎?死人者,不如存人之身;亡人者,不如存人之國。三行賞之後,而勞苦之士次之。勞苦之士,子固爲首矣。吾豈敢忘子哉!』周內史叔興聞之曰:『文公其霸乎?昔者聖王先德後力,文公其當之矣。』
【譯文】 晉文公逃亡在外時,陶叔狐跟隨他。晉文公回到晉國,頒行了三次賞賜都沒有輪到陶叔狐。陶叔狐謁見咎犯說:『我跟隨國君逃亡有十三年,容顏憔悴,手腳都磨起了老繭。現在國君回國頒行了三次賞賜都沒有輪到我。我私下疑惑,這是國君忘掉了我呢,還是因爲我有什麼大過錯呢?』咎犯便向晉文公說了這件事,晉文公說:『唉,我怎麼會忘了這個人呢?那些能用道義使我精神專注、用仁愛的道理來說服我、顯揚我的名聲、使我成爲德才優異之君的人,我認爲應該受到最高的賞賜;那些能用禮制來約束我、用正確的道理來勸誡我、使我不至於做錯事的人,我認爲應該受到第二等賞賜。那些勇敢強壯善於禦敵、危難在前就奮身上前、危難在後他就斷後、使我從禍難中得以解脫的人,我認爲該受到第三等賞賜。他難道不知道嗎?爲人殉死不如保護其人的性命;跟人逃亡不如保存其人的國家。三次行賞之後,就輪到有勞苦功績的人了。在那有勞苦功績的人當中,陶叔狐當然是頭一個了!我怎麼會忘了他呢?』東周內史叔興知道這件事後說:『晉文公將會稱霸了!從前先王將德行擺在首位,而將勇力放在其後,文公大概堪當這樣的評價吧!』 【原文】 晉文公入國,至於河,令棄籩豆茵席,顏色黎黑,手足胼胝者在後,咎犯聞之,中夜而哭,文公曰:『吾亡也十有九年矣,今將反國,夫子不喜而哭,何也?其不欲吾反國乎?』對曰:『籩豆茵席,所以官者也,而棄之; 顏色黎黑,手足胼胝,所以執勞苦,而皆後之;臣聞國君蔽士,無所取忠臣;大夫蔽游,無所取忠友;今至於國,臣在所蔽之中矣,不勝其哀,故哭也。』文公曰:『禍福利害不與咎氏同之者,有如白水!』祝之,刀沈璧而盟。 【注釋】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文公反國(春秋時五霸之一的晉文公重耳,爲避驪姬之亂,在外流浪多年之後將回到晉國作君主)至河(指黃河,這時渡船很少,人相爭渡),令籩豆(古代祭器。籩,竹器,盛果脯;豆,木製或銅、陶製器皿,盛齏醬)捐之,席蓐(蓐,草墊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即狐偃,字子犯,重耳的舅父,是幫助重耳得以返國的功臣)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而)今得反國(反同返),咎犯聞之,不喜而哭,意(抑,連詞)不欲寡人反國邪?」犯對曰:「籩豆,所以食也,而君捐之。席蓐,所以臥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有功者也,而君後之。今臣有(又)與(參與,此指被排列)在後中,不勝其哀,故哭。且臣爲君行詐偽以反國者眾(多次)矣,臣尚自惡也,而況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建社神廟)者,?撅(字書無?字,疑即『騫』;?撅是塑神像時按壓塌擊的動作)而置之(置立社神塑像)。』今子與我取之(之,代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承接諺曰之意),而不與我祀之,焉可?」解左驂而盟於河(對河神盟誓,表示永不相棄。這是收回了原來成命的表示)。』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 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國。咎犯聞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國耶?』犯對曰:『籩豆所以食也,而君捐之;席蓐所以臥也,而君棄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有功者也,而君後之。今臣有與在後,中不勝其哀。故哭。且臣爲君行詐偽以反國者眾矣。臣尚自惡也,而況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者攐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與我取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而不與我祀之焉。』乃解左驂而盟於河。
譯文:
晉文公回國,到黃河邊,命令把流亡過程中用舊的食物用具、睡覺覺具都丟掉,叫手腳磨出老繭和臉色黑的人退到後面去。狐偃聽說後,就在晚上哭了起來,文公說:『我流亡二十年,現在才得以回國。你聽說後不高興,反而哭,你的意思是不想我回國吧?』狐偃回答說:『籩豆是用來盛食物的,席蓐是用來睡覺的,您卻把它們扔了;手腳上有老繭,臉色發黑的,是勞而有功的人,您卻讓他們遲到後面。現在我也有理由被歸在後面,心中有說不出的哀痛,所以哭了。況且我爲您返回曾多次採用詐偽欺騙的手段,我自己都感到討厭自己,何況您呢?』連拜兩拜就要告辭。文公阻止他說:『俗話說:「修築土地神壇的人,撩起衣服樹立社神,穿起禮服、戴上禮帽又去祭祀社神。」現在你爲我取得了國家,而不和我一起去治理;好比爲我樹立了社神,卻不和我一起去祭祀一樣。這怎麼行呢?』文公解下車子左邊的馬沉到河裡,對著河神起了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