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振今以史為鑑
【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言聖德之遠著。作【堯典】。典者,常也。言可為百代常行之道。曰若稽古帝堯,言能順考古道而行之者,帝堯也。曰放勛,欽明文思安安,勛,功也。言堯放上世之功化,而以敬明文思之四德,安天下之當安者也。既有四德,又信恭能讓,故其名聞充溢四外,至於天地也。克明俊德,以親九族;能明俊德之士任用之,以睦高祖玄孫之親也。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百官。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時,是也。雍,和也。言天下眾人,皆變化從上,是以風俗大和也。】 出自【群書治要】卷二【尚書】。 『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言聖德之遠著。』 『宅』是居的意思,『言帝堯之德廣被、居止於天下也。』 『作【堯典】。典者,常也。言可為百代常行之道。』 『典』是常的意思,恆常不變的規律,可以作為子孫後代長久遵循的準則,才稱之為『典』。這句話是說,昔日在帝堯之時,以其耳聰聽遠,目明見微,經緯天地,慮事通達、迅敏,德光普照天下。帝堯的聖德,即使在很遠的地方也很顯著。史官敘陳其事,而作【堯典】之篇。 『曰若稽古帝堯,言能順考古道而行之者,帝堯也。』 『若』是敬、順的意思。『稽』,考察。『稽古』,考察古道。根據歷史記載,堯帝是一位敬順地考察古道而為治的帝王,這是說能夠敬順地考察古道而行的人,就是堯帝。用現代話來說,帝堯是一位能夠以史為鑑的帝王。 為什麼古人這樣強調『稽古』,現代人這樣強調『以史為鑑』?因為歷史中體現着天道自然的規律,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讀歷史,就可以很容易地明了天道自然的規律。所以,『道德』是由兩個字組成的,『道』是自然而然的規律,『德』是順着自然規律而做,所表現出來的美德,就稱為有德。 中國因為有聖人的教化,所以自古以來就懂得敬畏天道,認為人人都應依道而行,成為一個有德之人。隨着心靈的淨化與德能的提升,對宇宙人生真相的了解會越發深入。 對於個人而言,可以安身立命,達到『明明德』的境界,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中國人和西方人講的『自由』完全不是一種境界。西方人認為,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其實那個自由是任性,是隨順自己的習性來做;而中國人所講的自由,是『明明德』之後所表現的一種境界,就是你無量的智慧、德能、財富、相好全都開發出來了,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對於國家而言,可以經世致用,達到社會大治、國泰民安的境界。這個『治』,小篆體寫作『』,左邊的『』是水;右邊的『』念『怡』,通『怡』字,是愉悅的意思。古人所說的『治』,意味深長,既指治理,又指在治理中蘊涵着為政的目的、道路與境界。目的,合於天道;道路,遵從天道自然規律的啟示而行;境界,達到如水一般流暢、政通人和、百姓安樂的理想治理境界。『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而且,水隨方就圓,唯道是從。最高的治理境界也是如此,非常的圓融,只有聖人才能夠達到這個境界。 所以,從『治』這個字中,就可以約略感受到中國文化、中國政治的特點。『治』,無論用作動詞、形容詞,還是名詞,都是集行動與行動的方向、行動的力量於一體,是在對天道的體察中成就着行為,在實地的行為中見證着天理,而尊道貴德、尊聖崇賢的情懷和止於至善的追求又分明貫穿其間,平實而高遠,深邃而親切,治理的境界就是這樣的一種境界。 以史為鑑達到的治理效果,從唐太宗身上可以窺見一斑。【貞觀政要】記載,唐太宗曾經對群臣說:『貞觀初年人們頗有異議,認為當今不能夠實行帝道、王道,只有魏徵勸朕推行。朕聽了他的話,不過幾年就達到中原安定、邊遠外族臣服的結果。突厥從來就是中原的強敵,如今突厥的首領卻佩刀值宿來做禁衛,部落也跟着穿戴大唐的衣冠。朕能取得這樣的成就,都是魏徵的功勞。』 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到,用聖賢教誨治國,不僅有效,而且迅速。大唐盛世確實達到了萬國來朝的境界,這些鄰邦也都受到唐朝文化的深遠影響。這就是為什麼古人經常說要『稽古』,現代人要強調『以史為鑑』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