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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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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年 《经》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孙速会莒人盟于向。
夏六月庚申,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渊。
秋,公至自会。
仲孙速帅师伐邾。
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
陈侯之弟黄出奔楚。
叔老如齐。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季孙宿如宋。
《传》
二十年春,及莒平。孟庄子会莒人盟于向,督扬之盟故也。
夏,盟于澶渊,齐成故也。
邾人骤至,以诸侯之事弗能报也。秋,孟庄子伐邾以报之。
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晋,蔡人杀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
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偪,愬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公子黄出奔楚。
初,蔡文侯欲事晋,曰:‘先君与于践士之盟,晋不可弃,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无常,公子燮求从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书曰‘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言不与民同欲也;‘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黄将出奔,呼于国曰:‘庆氏无道,求专陈国,暴蔑其君,而去其亲,五年不灭,是无天也。’
齐子初聘于齐,礼也。
冬,季武子如宋,报向戌之聘也。褚师段逆之以受享,赋《常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贿之。归,复命,公享之。赋《鱼丽》之卒章。公赋《南山有台》。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
卫甯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君入,则掩之。若能掩之,则吾子也。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馁而已,不来食矣。’悼子许诺,惠子遂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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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一年 《经》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晋。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夏,公至自晋。
秋,晋栾盈出奔楚。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曹伯来朝。
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传》
二十一年春,公如晋,拜师及取邾田也。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皂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将谓由己壹也。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庶其非卿也,以地来,虽贱必书,重地也。
齐侯使庆佐为大夫,复讨公子牙之党,执公子买于句渎之丘。公子鉏来奔,叔孙还奔燕。
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暑,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为令尹。
栾桓子娶于范宣子,生怀子。范鞅以其亡也怨栾氏,故与栾盈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栾祁与其老州宾通,几亡室矣。怀子患之。祁惧其讨也,愬诸宣子曰:‘盈将为乱,以范氏为死桓主而专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宠报之,又与吾同官而专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专于国。有死而已,吾蔑从之矣。”其谋如是,惧害于主,吾不敢不言。’范鞅为之征。怀子好施,士多归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怀子为下卿,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秋,栾盈出奔楚。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囚伯华、叔向、籍偃。
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乎?’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知也。’乐王鲋见叔向曰:‘吾为子请。’叔向弗应。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闻之曰:‘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夫子觉者也。’
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书》曰:“圣有謩勋,明征定保。”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无怨色;管、蔡为戮,周公佑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初,叔向之母妒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谏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女敝族也。国多大宠,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余何爱焉!’使往视寝,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
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罪重于郊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昔陪臣书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黡不能保任其父之劳。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若弃书之力而思黡之罪,臣戮余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使候出诸轘辕。
冬,曹武公来朝,始见也。
会于商任,锢栾氏也。齐侯、卫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
知起、中行喜、州绰、邢蒯出奔齐,皆栾氏之党也。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亦子之勇也。’
齐庄公朝,指殖绰、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州绰曰:‘君以为雄,谁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阴之役,先二子鸣。’庄公为勇爵,殖绰、郭最欲与焉。州绰曰:‘东闾之役,臣左骖迫,还于门中,识其枚数,其可以与于此乎?’公曰:‘子为晋君也。’对曰:‘臣为隶新,然二子者,譬于禽兽,臣食其肉而寝处其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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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二年 《经》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会。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随。
公至自会。
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
《传》
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晋,雨,过御叔。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己。雨行,何以圣为?’穆叔闻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国之蠹也。’令倍其赋。
夏,晋人征朝于郑。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在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翦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秋,栾盈自楚适齐。晏平仲言于齐侯曰:‘商任之会,受命于晋。今纳栾氏将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失信不立,君其图之。’弗听,退告陈文子曰:‘君人执信,臣人执共。忠信笃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君自弃也,弗能久矣!’
九月,郑公孙黑肱有疾,归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尽归其余邑,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敬共事君与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伯张卒。君子曰:‘善戒。《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郑子张其有焉。’
冬,会于沙随,复锢栾氏也。栾盈犹在齐。晏子曰:‘祸将作矣!齐将伐晋,不可以不惧。’
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楚人患之,王将讨焉。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轘观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缢而死。
复使薳子冯为令尹,公子𬺈为司马,屈建为莫敖。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他日朝,与申叔豫言,弗应而退。从之,入于人中。又从之,遂归。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吾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则可,不然请止。’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十二月,郑游眅将归晋,未出竟,遭逆妻者,夺之,以馆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杀之,以其妻行。子展废良,而立大叔,曰:‘国卿,君之贰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苟。请舍子明之类。’求亡妻者,使复其所。使游氏勿怨,曰:‘无昭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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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   襄公二十三年 《经》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三月己巳,杞伯匄卒。
夏,邾畀我来奔。
葬杞孝公。
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
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
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
秋,齐侯伐卫,遂伐晋。
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
己卯,仲孙速卒。
冬十月乙亥,臧孙纥出奔邾。
晋人杀栾盈。
齐侯袭莒。
《传》
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彻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
陈侯如楚,公子黄愬二庆于楚,楚人召之。使庆乐往,杀之。庆氏以陈叛。夏,屈建从陈侯围陈。陈人城,版队而杀人。役人相命,各杀其长,遂杀庆虎、庆寅。楚人纳公子黄。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对曰:‘不可。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许诺。伏之而觞曲沃人。乐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皆叹,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遍拜之。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程郑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
乐王鲋待坐于范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权,又执民柄,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也。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缞冒绖,二妇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范鞅逆魏舒,则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趋进曰:‘栾氏帅贼以入,鞅之父与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请骖乘。’持带,遂超乘,右抚剑,左援带,命驱之出。仆请,鞅曰:‘之公。’宣子逆诸阶,执其手,赂之以曲沃。初,裴豹,隶也,著于丹书。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裴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逾隐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击而杀之。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摄车从之,遇栾乐,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乐射之不中,又注,则乘槐本而覆。或以戟钩之,断肘而死。栾鲂伤,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秋,齐侯伐卫。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胠,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自卫将遂伐晋。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牦。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絜之。召悼之,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与之齿。季孙失色。季氏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故公鉏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氏之御驺丰点好羯也,曰:‘从余言,必为孟孙。’再三云,羯从之。孟庄子疾,丰点谓公鉏:‘苟立羯,请仇臧氏。’公鉏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弗应。己卯,孟孙卒。公鉏奉羯,立于户侧。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公鉏曰:‘何长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
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孟氏闭门,告于季孙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季孙不信。臧孙闻之,戒。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孟氏又告季孙。季孙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
初,臧宣叔娶于铸,生贾及为而死。继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生纥,长于公宫,姜氏爱之,故立之。臧贾、臧为出在铸。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贾闻命矣。’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孙曰:‘无辞。’将盟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而问盟首焉,对曰:‘盟东门氏也,曰:“毋或如东门遂不听公命,杀适立庶。”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季孙曰:‘臧孙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门斩关?’季孙用之,乃盟臧氏曰:‘无或如臧孙纥干国之纪,犯门斩关。’臧孙闻之曰:‘国有人焉,谁居?其孟椒乎!’
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栾鲂出奔宋。书曰‘晋人杀栾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
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
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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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   襄公二十四年 《经》
二十有四年春,叔孙豹如晋。
仲孙羯帅师侵齐。
夏,楚子伐吴。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齐崔杼帅师伐莒。
大水。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伐郑。
公至自会。
陈鍼宜咎出奔楚。
叔孙豹如京师。
大饥。
《传》
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宣子说,乃轻币。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罪焉,敢不稽首。’
孟孝伯侵齐,晋故也。
夏,楚子为舟师以伐吴,不为军政,无功而还。
齐侯既伐晋而惧,将欲见楚子。楚子使薳启疆如齐聘,且请期。齐社,蒐军实,使客观之。陈文子曰:‘齐将有寇。吾闻之,兵不戢,必取其族。’
秋,齐侯闻将有晋师,使陈无宇从薳启疆如楚,辞,且乞师。崔杼帅师送之,遂伐莒,侵介根。
会于夷仪,将以伐齐。水,不克。
冬,楚子伐郑以救齐,门于东门,次于棘泽。诸侯还救郑。晋侯使张骼、辅跞致楚师,求御于郑。郑人卜宛射犬,吉。子大叔戒之曰:‘大国之人,不可与也。’对曰:‘无有众寡,其上一也。’大叔曰:‘不然,部娄无松柏。’二子在幄,坐射犬于外,既食,而后食之。使御广车而行,己皆乘乘车。将及楚师,而后从之乘,皆踞转而鼓琴。近,不告而驰之。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垒,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挟囚。弗待而出。皆超乘,抽弓而射。既免,复踞转而鼓琴,曰:‘公孙!同乘,兄弟也,胡再不谋?’对曰:‘曩者志入而已,今则怯也。’皆笑,曰:‘公孙之亟也。’
楚子自棘泽还,使薳启疆帅师送陈无宇。
吴人为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舒鸠人叛楚。楚子师于荒浦,使沈尹寿与师祁犂让之。舒鸠子敬逆二子,而告无之,且请受盟。二子复命,王欲伐之。薳子曰:‘不可。彼告不叛,且请受盟,而又伐之,伐无罪也。姑归息民,以待其卒。卒而不贰,吾又何求?若犹叛我,无辞,有庸。’乃还。
陈人复讨庆氏之党,鍼宜咎出奔楚。
齐人城郏。穆叔如周聘,且贺城。王嘉其有礼也,赐之大路。
晋侯嬖程郑,使佐下军。郑行人公孙挥如晋聘,程郑问焉,曰:‘敢问降阶何由?’子羽不能对,归以语然明。然明曰:‘是将死矣,不然将亡。贵而知惧,惧而思降,乃得其阶。下人而已,又何问焉?且夫既登而求降阶者,知人也,不在程郑。其有亡衅乎?不然,其有惑疾,将死而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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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五年 《经》
二十有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
六月壬子,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
秋八月己巳,诸侯同盟于重丘。
公至自会。
卫侯入于夷仪。
楚屈建帅师灭舒鸠。
冬,郑公孙夏帅师伐陈。
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
《传》
二十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以报孝伯之师也。公患之,使告于晋。孟公绰曰:‘崔子将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归,何患焉?其来也不寇,使民不严,异于他日。’齐师徒归。
齐棠公之妻,东郭偃之姊也。东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筮之,遇困 a003.gif a004.gif 之大过 a007.gif a006.gif 。史皆曰:‘吉。’示陈文子,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棃,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棃,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子曰:‘嫠也何害?先夫当之矣。’遂取之。庄公通焉,骤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为崔子,其无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间伐晋也,曰:‘晋必将报。’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夏五月,莒为且于之役故,莒子朝于齐。甲戌,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乙亥,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公拊楹而歌。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弗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干掫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皆死。祝佗父祭于高唐,至,复命,不说弁而死于崔氏。申蒯,侍渔者,退谓其宰曰:‘尔以帑免,我将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义也。’与之皆死。崔氏杀鬷蔑于平阴。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卢蒲癸奔晋,王何奔莒。叔孙宣伯之在齐也,叔孙还纳其女于灵公,嬖,生景公。丁丑,崔杼立而相之,庆封为左相。盟国人于大宫,曰:‘所不与崔、庆者......’晏子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乃歃。辛巳,公与大夫及莒子盟。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闾丘婴以帷缚其妻而载之,与申鲜虞乘而出,鲜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昵,其谁纳之?’行及弇中,将舍,婴曰:‘崔、庆其追我?’鲜虞曰:‘一与一,谁能惧我?’遂舍,枕辔而寝。食马而食,驾而行。出弇中,谓婴曰:‘速驱之!崔、庆之众,不可当也。’遂来奔。崔氏侧庄公于北郭。丁亥,葬诸士孙之里,四翣,不跸,下车七乘,不以兵甲。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庄公说,使隰鉏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于诸侯。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
晋侯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将使卫与之夷仪。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
初,陈侯会楚子伐郑,当陈隧者,井堙木刊,郑人怨之。六月,郑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突陈城,遂入之。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遇贾获,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陈侯免,拥社,使其众男女别而累,以待于朝。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而进献。子美入,数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齐成故也。
赵文子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穆叔见之。谓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齐崔、庆新得政,将求善于诸侯。武也知楚令尹。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
楚薳子冯卒,屈建为令尹,屈荡为莫敖。舒鸠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吴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师先,子彊、息桓、子捷、子骈、子盂帅左师以退。吴人居其间七日。子彊曰:‘久将垫隘,隘乃禽也,不如速战。请以其私卒诱之,简师,陈以待我。我克则进,奔则亦视之,乃可以免。不然,必为吴禽。’从之。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傅诸其军。简师会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舒鸠溃。八月,楚灭舒鸠。
卫献公入于夷仪。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而耻大姬。天诱其衷,启敝邑之心。陈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
楚𫇭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数甲兵。甲午,𫇭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入修赋,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兵、甲楯之数。既成,以授子木,礼也。
十二月,吴子诸樊伐楚,以报舟师之役,门于巢。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启之,将亲门。我获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从之。吴子门焉,牛臣隐于短墙以射之,卒。
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辞曰:‘先大夫𫇭子之功也。’以与𫇭掩。
晋程郑卒,子产始知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子大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
卫献公自夷仪使与甯喜言,甯喜许之。大叔文子闻之,曰:‘乌乎!《诗》所谓“我躬不说,皇恤我后”者,甯子可谓不恤其后矣,将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今甯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可哀也哉!’
会于夷仪之岁,齐人城郏。其五月,秦、晋为成,晋韩起如秦莅盟,秦伯车如晋莅盟。成而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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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六年 《经》
二十六年春,王二月辛卯,卫甯喜弑其君剽。卫孙林父入于戚以叛。甲午,卫侯衎复归于卫。
夏,晋侯使荀吴来聘。
公会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渊。
秋,宋公弑其世子痤。
晋人执卫甯喜。
八月壬午,许男甯卒于楚。
冬,楚子、蔡侯、陈侯伐郑。
葬许灵公。
《传》
二十六年,春,秦伯之弟鍼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劔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人救之。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师旷曰:‘公室惧卑。臣不心竞而力争,不务德而争善,私欲已侈,能无卑乎?’
卫献公使子鲜为复,辞。敬姒强命之,对曰:‘君无信,臣惧不免。’敬姒曰:‘虽然,以吾故也。’许诺。初,献公使与甯喜言,甯喜曰:‘必子鲜在,不然必败。’故公使子鲜。子鲜不获命于敬姒,以公命与甯喜言曰:‘苟反,政由甯氏,祭则寡人。’甯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从近关出。告右宰谷,右宰谷曰:‘不可。获罪于两君,天下谁畜之?’悼子曰:‘吾受命于先人,不可以贰。’谷曰:‘我请使焉而观之。’遂见公于夷仪。反,曰:‘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而无忧色,亦无宽言,犹夫人也。若不已,死无日矣。’悼子曰:‘子鲜在。’右宰谷曰:‘子鲜在何益?多而能亡,于我何为?’悼子曰:‘虽然,弗可以已。’孙文子在戚,孙嘉聘于齐,孙襄居守。二月庚寅,甯喜、右宰谷伐孙氏,不克,伯国伤。甯子出舍于郊。伯国死,孙氏夜哭。国人召甯子,甯子复攻孙氏,克之。辛卯,杀子叔及大子角。书曰‘甯喜弑其君剽’,言罪之在甯氏也。孙林父以戚如晋。书曰‘入于戚以叛’,罪孙氏也。臣之禄,君实有之。义则进,否则奉身而退。专禄以周旋,戮也。甲午,卫侯入。书曰‘复归’,国纳之也。大夫逆于竟者,执其手而与之言;道逆者,自车揖之;逆于门者,颔之而已。公至,使让大叔文子曰:‘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闻卫国之言,吾子独不在寡人。古人有言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对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负羁绁以从捍牧圉,臣之罪一也;有出者,有居者,臣不能贰,通外内之言以事君,臣之罪二也。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从近关出。公使止之。
卫人侵戚东鄙,孙氏愬于晋,晋戍茅氏。殖绰伐茅氏,杀晋戍三百人。孙蒯追之,弗敢击。文子曰:‘厉之不如!’遂从卫师,败之圉,雍鉏获殖绰。复愬于晋。
郑伯赏入陈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赐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隆杀以两,礼也。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赏礼,请辞邑。’公固予之,乃受三邑。公孙挥曰:‘子产其将知政矣,让不失礼。’
晋人为孙氏故,召诸侯,将以讨卫也。夏,中行穆子来聘,召公也。
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闻吴有备而还,遂侵郑。五月,至于城麇。郑皇颉戍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正于伯州犂。伯州犂曰:‘请问于囚。’乃立囚。伯州犂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为穿封戌,方城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颉遇王子,弱焉。’戌怒,抽戈逐王子围,弗及。楚人以皇颉归。印堇父与皇颉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献于秦。郑人取货于印氏,以请之,子大叔为令正,以为请。子产曰:‘不获。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谓国,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郑国,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从,遂行。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后获之。
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取卫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赵武不书,尊公也。向戌不书,后也。郑先宋,不失所也。于是卫侯会之。晋人执甯喜、北宫遗,使女齐以先归。卫侯如晋,晋人执而囚之于士弱氏。
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晋侯赋《嘉乐》。国景子相齐侯,赋《蓼萧》。子展相郑伯,赋《缁衣》。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郑君之不贰也。’国子使晏平仲私于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于诸侯,恤其患而补其阙,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叔向曰:‘郑七穆,罕氏其后亡者也,子展俭而壹。’
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弃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弃,长而美。平公入夕,共姬与之食。公见弃也,而视之,尤。姬纳诸御,嬖,生佐,恶而婉。大子痤美而很,合左师畏而恶之。寺人惠墙伊戾为大子内师而无宠。秋,楚客聘于晋,过宋。大子知之,请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请从之。公曰:‘夫不恶女乎?’对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恶之不敢远,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贰心乎?纵有共其外,莫共其内,臣请往也。’遣之。至则欿,用牲,加书,征之,而聘告公曰:‘大子将为乱,既与楚客盟矣。’公曰:‘为我子,又何求?’对曰:‘欲速。’公使视之,则信有焉。问诸夫人与左师,则皆曰:‘固闻之。’公囚大子。大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请,曰:‘日中不来,吾知死矣。’左师闻之,聒而与之语。过期,乃缢而死。佐为大子。公徐闻其无罪也,乃亨伊戾。左师见夫人之步马者,问之。对曰:‘君夫人氏也。’左师曰:‘谁为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归,以告夫人。夫人使馈之锦与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弃使某献。’左师改命曰‘君夫人’。而后再拜稽首受之。
郑伯归自晋,使子西如晋聘,辞曰:‘寡君来烦执事,惧不免于戾,使夏谢不敏。’君子曰‘善事大国’。
初,楚伍参与蔡太师子朝友,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伍举娶于王子牟,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声子曰:‘子行也!吾必复子。’及宋向戌将平晋、楚,声子通使于晋。还,如楚。令尹子木与之语,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子木曰:‘夫独无族姻乎?’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也。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惧失善也。《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此汤所以获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劝赏而畏刑,恤民不倦。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将赏,为之加膳,加膳则饫赐,此以知其劝赏也。将刑,为之不举,不举则彻乐,此以知其畏刑也。夙兴夜寐,朝夕临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礼之大节也,有礼无败。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子仪之乱,析公奔晋,晋人寘诸戎车之殿,以为谋主。绕角之役,晋将遁矣,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楚师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溃。晋遂侵蔡,袭沈,获其君;败申、息之师于桑隧,获申丽而还。郑于是不敢南面。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雍子之父兄谮雍子,君与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晋,晋人与之鄐,以为谋主。彭城之役,晋、楚遇于靡角之谷。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蒐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楚失东夷,子辛死之,则雍子之为也。子反与子灵争夏姬,而雍害其事,子灵奔晋,晋人与之邢,以为谋主。捍御北狄,通吴于晋,教吴判楚,教之乘车、射御、驱侵,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焉。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楚罢于奔命,至今为患,则子灵之为也。若敖之乱,伯贲之子贲皇奔晋,晋人与之苗,以为谋主。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陈,晋将遁矣,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败之。”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熸,子反死之。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声子曰:‘今又有甚于此者。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谓椒举:“女实遣之。”惧而奔郑,引领南望曰:“庶几赦余。”亦弗图也。今在晋矣,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惧,言诸王,益其禄爵而复之。声子使椒鸣逆之。
许灵公如楚,请伐郑,曰:‘师不兴,孤不归矣。’八月,卒于楚。楚子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冬十月,楚子伐郑,郑人将御之。子产曰:‘晋、楚将平,诸侯将和,楚王是故昧于一来。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国家之利也。若何从之?’子展说,不御寇。十二月乙酉,入南里,堕其城。涉于乐氏,门于师之梁。县门发,获九人焉。涉于氾而归。而后葬许灵公。
卫人归卫姬于晋,乃释卫侯。君子是以知平公之失政也。
晋韩宣子聘于周,王使请事,对曰:‘晋士起,将归时事于宰旅,无他事矣。’王闻之曰:‘韩氏其昌阜于晋乎!辞不失旧。’
齐人城郏之岁,其夏,齐乌余以廪丘奔晋,袭卫羊角,取之。遂袭我高鱼,有大雨,自其窦入,介于其库,以登其城,克而取之。又取邑于宋。于是范宣子卒,诸侯弗能治也。及赵文子为政,乃卒治之。文子言于晋侯曰:‘晋为盟主,诸侯或相侵也,则讨而使归其地。今乌余之邑,皆讨类也,而贪之,是无以为盟主也。请归之。’公曰:‘诺。孰可使也?’对曰:‘胥梁带能无用师。’晋侯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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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   襄公二十七年 《经》
二十有七年春,齐侯使庆封聘。
夏,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屈建、蔡公孙归生、卫石恶、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
卫杀其大夫甯喜。
卫侯之弟鱄出奔晋。
秋,七月辛巳,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冬,十有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传》
二十七年春,胥梁带使诸丧邑者具车徒以受地,必周。使乌余具车徒以受封。乌余以其众出。使诸侯伪效乌余之封者,而遂执之,尽获之。皆取其邑而归诸侯。诸侯是以睦于晋。
齐庆封来聘,其车美。孟孙谓叔孙曰:‘庆季之车,不亦美乎?’叔孙曰:‘豹闻之:“服美不称,必以恶终。”美车何为?’叔孙与庆封食,不敬。为赋《相鼠》,亦不知也。
卫甯喜专,公患之,公孙免余请杀之。公曰:‘微甯子,不及此,吾与之言矣。事未可知,祇成恶名,止也。’对曰:‘臣杀之,君勿与知。’乃与公孙无地、公孙臣谋,使攻甯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无罪,父子死余矣!’夏,免余复攻甯氏,杀甯喜及右宰谷,尸诸朝。石恶将会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欲敛以亡,惧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子鲜曰:‘逐我者出,纳我者死,赏罚无章,何以沮劝?君失其信,而国无刑,不亦难乎?且鱄实使之。’遂出奔晋。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于河。托于木门,不乡卫国而坐。木门大夫劝之仕,不可,曰:‘仕而废其事,罪也;从之,昭吾所以出也。将谁愬乎?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终身不仕。公丧之如税服终身。公与免余邑六十,辞曰:‘唯卿备百邑,臣六十矣。下有上禄,乱也。臣弗敢闻。且甯子唯多邑,故死,臣惧死之速及也。’公固与之,受其半。以为少师。公使为卿,辞曰:‘大叔仪不贰,能赞大事,君其命之。’乃使文子为卿。
宋向戌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如晋告赵孟,赵孟谋于诸大夫。韩宣子曰:‘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蠹,小国之大葘也。将或弭之,虽曰不可,必将许之。弗许,楚将许之,以召诸侯,则我失为盟主矣。’晋人许之。如楚,楚亦许之。如齐,齐人难之。陈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齐人许之。告于秦,秦亦许之。皆告于小国,为会于宋。五月甲辰,晋赵武至于宋。丙午,郑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赵文子,叔向为介。司马置折俎,礼也。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戊申,叔孙豹、齐庆封、陈须无、卫石恶至。甲寅,晋荀盈从赵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于晋。丁卯,宋戌如陈,从子木成言于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谓向戌,请晋、楚之从交相见也。庚午,向戌复于赵孟。赵孟曰:‘晋、楚、齐、秦,匹也。晋之不能于齐,犹楚之不能于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寡君敢不固请于齐?’壬申,左师复言于子木,子木使驲谒诸王,王曰:‘释齐、秦,他国请相见也。’秋,七月戊寅,左师至。是夜也,赵孟及子晳盟,以齐言。庚辰,子木至自陈。陈孔奂、蔡公孙归生至。曹、许之大夫皆至。以藩为军,晋、楚各处其偏。伯夙谓赵孟曰:‘楚氛甚恶,惧难。’赵孟曰:‘吾左还,入于宋,若我何?’辛巳,将盟于宋西门之外,楚人衷甲。伯州犁曰:‘合诸侯之师,以为不信,无乃不可乎?夫诸侯望信于楚,是以来服;若不信,是弃其所以服诸侯也。’固请释甲。子木曰:‘晋、楚无信久矣,事利而已。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将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弃信,志将逞乎?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参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赵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为不信,犹不可,单毙其死。若合诸侯之卿,以为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济之,必莫之与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则夫能致死,与宋致死,虽倍楚可也,子何惧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诸侯,而称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季武子使谓叔孙以公命曰:‘视邾、滕。’既而齐人请邾,宋人请滕,皆不与盟。叔孙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国也,何故视之?宋、卫,吾匹也。’乃盟。故不书其族,言违命也。晋、楚争先。晋人曰:‘晋固为诸侯盟主,未有先晋者也。’楚人曰:‘子言晋、楚匹也,若晋常先,是楚弱也。且晋、楚狎主诸侯之盟也久矣!岂专在晋?’叔向谓赵孟曰:‘诸侯归晋之德只,非归其尸盟也。子务德,无争先!且诸侯盟,小国固必有尸盟者。楚为晋细,不亦可乎?’乃先楚人。书先晋,晋有信也。壬午,宋公兼享晋、楚之大夫,赵孟为客,子木与之言,弗能对;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对也。乙酉,宋公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蒙门之外。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如何?’对曰:‘夫人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子木又语王曰:‘宜晋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无以当之,不可与争。’晋荀盈遂如楚莅盟。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笫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宋左师请赏,曰:‘请免死之邑。’公与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诸侯小国,晋、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后上下慈和,慈和而后能安靖其国家,以事大国,所以存也。无威则骄,骄则乱生,乱生必灭,所以亡也。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诬乎?以诬道蔽诸侯,罪莫大焉。纵无大讨,而又求赏,无厌之甚也!’削而投之。左师辞邑。向氏欲攻司城,左师曰:‘我将亡,夫子存我,德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乐喜之谓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向戌之谓乎?’
齐崔杼生成及彊而寡。娶东郭姜,生明。东郭姜以孤入,曰棠无咎,与东郭偃相崔氏。崔成有病而废之,而立明。成请老于崔,崔子许之,偃与无咎弗予,曰:‘崔,宗邑也,必在宗主。’成与彊怒,将杀之,告庆封曰:‘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唯无咎与偃是从,父兄莫得进矣。大恐害夫子,敢以告。’庆封曰:‘子姑退,吾图之。’告卢蒲嫳。卢蒲嫳曰:‘彼,君之仇也。天或者将弃彼矣。彼实家乱,子何病焉!崔之薄,庆之厚也。’他日又告。庆封曰:‘苟利夫子,必去之!难,吾助女。’九月庚辰,崔成、崔彊杀东郭偃、棠无咎于崔氏之朝。崔子怒而出,其众皆逃,求人使驾,不得。使圉人驾,寺人御而出。且曰:‘崔氏有福,止余犹可。’遂见庆封。庆封曰:‘崔、庆一也。是何敢然!请为子讨之。’使卢蒲嫳帅甲以攻崔氏。崔氏堞其宫而守之,弗克,使国人助之,遂灭崔氏,杀成与彊,而尽俘其家,其妻缢。嫳复命于崔子,且御而归之。至,则无归矣,乃缢。崔明夜辟诸大墓。辛巳,崔明来奔。庆封当国。
楚薳罢如晋莅盟,晋将享之。将出,赋《既醉》。叔向曰:‘薳氏之有后于楚国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子荡将知政矣。敏以事君,必能养民,政其焉往?’
崔氏之乱,申鲜虞来奔,仆赁于野,以丧庄公。冬,楚人召之,遂如楚,为右尹。
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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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左传   襄公二十八年 《经》
二十有八年春,无冰。
夏,卫石恶出奔晋。
邾子来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孙羯如晋。
冬,齐庆封来奔。
十有一月,公如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乙未,楚子昭卒。
《传》
二十八年春,无冰。梓慎曰:‘今兹宋、郑其饥乎?岁在星纪,而淫于玄枵,以有时菑,阴不堪阳。蛇乘龙,龙,宋、郑之星也,宋、郑必饥。玄枵,虚中也。枵,秏名也。土虚而民秏,不饥何为?’
夏,齐侯、陈侯、蔡侯、北燕伯、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齐侯将行,庆封曰:‘我不与盟,何为于晋?’陈文子曰:‘先事后贿,礼也。小事大,未获事焉,从之如志,礼也。虽不与盟,敢叛晋乎?重丘之盟,未可忘也。子其劝行!’
卫人讨甯氏之党,故石恶出奔晋。卫人立其从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礼也。
邾悼公来朝,时事也。
秋八月,大雩,旱也。
蔡侯归自晋,入于郑。郑伯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迋劳于东门之外,而傲。吾曰:“犹将更之。”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国,事大国,而惰傲以为己心,将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为君也,淫而不父。侨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孟孝伯如晋,告将为宋之盟故如楚也。蔡侯之如晋也,郑伯使游吉如楚。及汉,楚人还之,曰:‘宋之盟,君实亲辱,今吾子来。寡君谓吾子姑还,吾将使驲奔问诸晋,而以告。’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将利小国,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镇抚其民人,以礼承天之休,此君之宪令,而小国之望也。寡君是故使吉奉其皮币,以岁之不易,聘于下执事。今执事有命曰:“女何与政令之有?必使而君弃而封守,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以逞君心。”小国将君是望,敢不唯命是听,无乃非盟载之言,以阙君德,而执事有不利焉,小国是惧。不然,其何劳之敢惮?’子大叔归,复命,告子展曰:‘楚子将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愿,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复 a002.gif a003.gif ,曰:“迷复,凶。”其楚子之谓乎?欲复其愿,而弃其本,复归无所,是谓迷复,能无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归,以快楚心。楚不几十年,未能恤诸侯也,吾乃休吾民矣。’裨灶曰:‘今兹周王及楚子皆将死。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鸟帑,周、楚恶之。’九月,郑游吉如晋,告将朝于楚,以从宋之盟。子产相郑伯以如楚,舍不为坛。外仆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自是至今,亦皆循之。今子草舍,无乃不可乎?’子产曰:‘大适小,则为坛;小适大,苟舍而已,焉用坛?侨闻之,大适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过失,救其菑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小国不困,怀服如归,是故作坛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小适大有五恶:说其罪戾,请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职贡,从其时命。不然,则重其币帛,以贺其福而吊其凶,皆小国之祸也,焉用作坛,以昭其祸?所以告子孙,无昭祸焉可也。’
齐庆封好田而耆酒,与庆舍政,则以其内实迁于卢蒲嫳氏,易内而饮酒。数日,国迁朝焉。使诸亡人得贼者,以告而反之,故反卢蒲癸。癸臣子之,有宠,妻之。庆舍之士谓卢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独焉辟之?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恶识宗?’癸言王何而反之,二人皆嬖,使执寝戈而先后之。
公膳,日双鸡,饔人窃更之以鹜。御者知之,则去其肉,而以其洎馈。子雅、子尾怒。庆封告卢蒲嫳,卢蒲嫳曰;‘譬之如禽兽,吾寝处之矣。’使析归父告晏平仲,平仲曰:‘婴之众不足用也,知无能谋也。言弗敢出,有盟可也。’子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郭子车,子车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陈文子谓桓子曰:‘祸将作矣!吾其何得?’对曰:‘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文子曰:‘可慎守也已!’卢蒲癸、王何卜攻庆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仇,敢献其兆。’子之曰:‘克,见血。’冬十月,庆封田于莱,陈无宇从。丙辰,文子使召之,请曰:‘无宇之母疾病,请归。’庆季卜之,示之兆曰:‘死。’奉龟而泣,乃使归。庆嗣闻之,曰:‘祸将作矣!’谓子家:‘速归!祸作必于尝,归犹可及也。’子家弗听,亦无悛志。子息曰:‘亡矣!幸而获在吴、越。’陈无宇济水而戕舟发梁。卢蒲姜谓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捷矣。’癸告之。姜曰:‘夫子愎,莫之止,将不出,我请止之。’癸曰:‘诺。’十一月乙亥,尝于大公之庙,庆舍莅事。卢蒲姜告之,且止之,弗听,曰:‘谁敢者?’遂如公。麻婴为尸,庆奊为上献。卢蒲癸、王何执寝戈,庆氏以其甲环公宫。陈氏、鲍氏之圉人为优。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束马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栾、高、陈、鲍之徒介庆氏之甲。子尾抽桷击扉三,卢蒲癸自后刺子之,王何以戈击之,解其左肩。犹援庙桷,动于甍,以俎壶投,杀人而后死。遂杀庆绳、麻婴。公惧,鲍国曰:‘群臣为君故也。’陈须无以公归,税服而如内宫。庆封归,遇告乱者。丁亥,伐西门,弗克。还伐北门,克之。入,伐内宫,弗克。反,陈于岳,请战,弗许,遂来奔。献车于季武子,美泽可以鉴。展庄叔见之曰:‘车甚泽,人必瘁,宜其亡也。’叔孙穆子食庆封,庆封氾祭。穆子不说,使工为之诵《茅鸱》,亦不知。既而齐人来让,奔吴。吴句余予之朱方,聚其族焉而居之,富于其旧。子服惠伯谓叔孙曰:‘天殆富淫人,庆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将聚而歼旃。’
癸巳,天王崩。未来赴,亦未书,礼也。
崔氏之乱,丧群公子,故鉏在鲁,叔孙还在燕,贾在句渎之丘。及庆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与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独弗欲?’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夫民,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使无黜嫚,谓之幅利。利过则为败。吾不敢贪多,所谓幅也。’与北郭佐邑六十,受之。与子雅邑,辞多受少。与子尾邑,受而稍致之。公以为忠,故有宠。释卢蒲嫳于北竟。求崔杼之尸,将戮之,不得。叔孙穆子曰:‘必得之。武王有乱臣十人,崔杼其有乎?不十人不足以葬。’既,崔氏之臣曰:‘与我其拱璧,吾献其柩。’于是得之。十二月乙亥朔,齐人迁庄公,殡于大寝。以其棺尸崔杼于市,国人犹知之,皆曰‘崔子也。’
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陈侯、郑伯、许男如楚。公过郑,郑伯不在,伯有迋劳于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𬞟藻,寘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及汉,楚康王卒。公欲反,叔仲昭伯曰:‘我楚国之为,岂为一人?行也!’子服惠伯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从迩。饥寒之不恤,谁遑其后?不如姑归也。’叔孙穆子曰:‘叔仲子专之矣,子服子,始学者也。’荣成伯曰:‘远图者,忠也。’公遂行。宋向戌曰:‘我一人之为,非为楚也。饥寒之不恤,谁能恤楚?姑归而息民,待其立君而为之备。’宋公遂反。
楚屈建卒,赵文子丧之如同盟,礼也。
王人来告丧,问崩日,以甲寅告。故书之,以征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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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   襄公二十九年 《经》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夏五月,公至自楚。
庚午,卫侯衎卒,
阍弑吴子余祭。
仲孙羯会晋荀盈、齐高止、宋华定、卫世叔仪、郑公孙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晋侯使士鞅来聘。
杞子来盟。
吴子使札来聘。
秋九月,葬卫献公。
齐高止出奔北燕。
冬,仲孙羯如晋。
《传》
二十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释不朝正于庙也。楚人使公亲襚,公患之。穆叔曰:‘祓殡而襚,则布币也。’乃使巫以桃茢先祓殡。楚人弗禁,既而悔之。
二月癸卯,齐人葬庄公于北郭。
夏四月,葬楚康王,公及陈侯、郑伯、许男送葬,至于西门之外,诸侯之大夫皆至于墓。楚郏敖即位,王子围为令尹。郑行人子羽曰:‘是谓不宜,必代之昌。松柏之下,其草不殖。’
公还,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曰:‘闻守卞者将叛,臣帅徒以讨之,既得之矣,敢告。’公冶致使而退,及舍,而后闻取卞。公曰:‘欲之而言叛,祇见疏也。’公谓公冶曰:‘吾可以入乎?’对曰:‘君实有国,谁敢违君!’公与公冶冕服。固辞,强之而后受。公欲无入,荣成伯赋《式微》,乃归。五月,公至自楚。公冶致其邑于季氏,而终不入焉。曰:‘欺其君,何必使余?’季孙见之,则言季氏如他日;不见,则终不言季氏。及疾,聚其臣曰:‘我死,必无以冕服敛,非德赏也。且无使季氏葬我。’
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使印段往。伯有曰:‘弱,不可。’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王室也。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吴人伐越,获俘焉,以为阍,使守舟。吴子余祭观舟,阍以刀弑之。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锺,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晋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合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会之,郑子大叔与伯石往。子大叔见大叔文子,与之语。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晋国不恤周宗之阙,而夏肄是屏。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诸姬是弃,其谁归之?吉也闻之,弃同即异,是谓离德。《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晋不邻矣,其谁云之?’
齐高子容与宋司徒见知伯,女齐相礼。宾出,司马侯言于知伯曰:‘二子皆将不免。子容专,司徒侈,皆亡家之主也。’知伯曰:‘何如?’对曰:‘专则速及,侈将以其力毙;专则人实毙之,将及矣。’
范献子来聘,拜城杞也。公享之,展庄叔执币。射者三耦,公臣不足,取于家臣。家臣,展瑕、展王父为一耦;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为一耦;鄫鼓父、党叔为一耦。
晋侯使司马女叔侯来治杞田,弗尽归也。晋悼夫人愠曰:‘齐也取货,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公告叔侯,叔侯曰:‘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也,晋是以大。若非侵小,将何所取?武、献以下,兼国多矣,谁得治之?杞,夏余也,而即东夷。鲁,周公之后也,而睦于晋。以杞封鲁犹可,而何有焉?鲁之于晋也,职贡不乏,玩好时至,公卿大夫相继于朝,史不绝书,府无虚月。如是可矣,何必瘠鲁以肥杞?且先君而有知也,毋宁夫人,而焉用老臣?’
杞文公来盟,书曰‘子’,贱之也。
吴公子札来聘,见叔孙穆子,说之。谓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吾子为鲁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举,何以堪之?祸必及子!’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偪,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其出聘也,通嗣君也。故遂聘于齐,说晏平仲,谓之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纻衣焉。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适卫,说蘧瑗、史狗、史䲡、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自卫如晋,将宿于戚,闻钟声焉,曰:‘异哉!吾闻之也: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族乎!’说叔向。将行,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难。’
秋九月,齐公孙虿、公孙灶放其大夫高止于北燕,乙未,出。书曰‘出奔’,罪高止也。高止好以事自为功,且专,故难及之。
冬,孟孝伯如晋,报范叔也。
为高氏之难故,高竖以卢叛。十月庚寅,闾丘婴帅师围卢。高竖曰:‘苟使高氏有后,请致邑。’齐人立敬仲之曾孙酀,良敬仲也。十一月乙卯,高竖致卢而出奔晋,晋人城绵而寘旃。
郑伯有使公孙黑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晳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伯有将强使之,子晳怒,将伐伯有氏,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郑大夫盟于伯有氏。裨谌曰:‘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然明曰:‘政将焉往?’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举不逾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不然,将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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