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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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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二‧列传第三十九  张晋亨好古
张晋亨字进卿,冀州南宫人也。其兄同知安武军节度使事、领枣强令颢,以冀州数道之众,附严实于青崖,后从实来归,进颢安武军节度使,西征,战没。
岁戊寅,太师、国王木华黎承制,署晋亨袭颢爵。晋亨涉猎书史,小心畏慎,临事周密,实器之,以女妻焉。实征泽、潞,偏将李信、晁海相继降于宋,晋亨跋涉险阻,昼伏夜行,仅免于难。实遣子忠贞入质,命晋亨与俱。丁亥,从国王孛罗征益都,以功迁昭毅大将军,领恩州刺史,兼行台马步军都緫领,再迁镇国大将军。实征淮楚、河南,晋亨毕从。甲午,从实入觐,命为东平路行军千户。围安庆,其守将走,邀击之,斩首百级,俘获无筭。攻光之定城,俘其将士十有五人。略信阳,执复州将金之才。攻六安,拔之。大小数十战,策功居多。
实卒,其子忠济奏晋亨权知东平府事。东平贡赋率倍他道,迎送供亿,簿书狱讼,日不暇给,历七年,吏畏而民安之。辛亥,宪宗即位,从忠济入觐。时包银制行,朝议户赋银六两,诸道长吏有辄请试行于民者,晋亨面责之曰:‘诸君职在亲民,民之利病,且不知乎?今天颜咫尺,知而不言,罪也。承命而归,事不克济,罪当何如!且五方土产各异,随其产为赋,则民便而易足,必责输银,虽破民之产,有不能办者。’大臣以闻,明日召见,如其言以对,帝是之,乃得蠲户额三之一,仍听民输他物,遂为定制。欲赐晋亨金虎符,辞曰:‘虎符,国之名器,长一道者所佩,臣隶忠济麾下,复佩虎符,非制也。臣不敢受。’帝益喜,改赐玺书、金符,恩州管民万户。
中统三年,李璮叛,晋亨从严忠范战于遥墙泺,胜之,改本道奥鲁万户。四年,授金虎符,分将本道兵充万户,戍宿州。首言:‘汴堤南北,沃壤闲旷,宜屯田以资军食。’乃分兵列营,以时种艺,选千夫长督劝之,事成,期年皆获其利。至元八年,改怀远大将军、淄莱路緫管,寻兼军事。十一年,诏伐宋,晋亨在选中,闻命就道,曰:‘此报效之秋也。’分道由安庆渡江,丞相伯颜留之戍镇江,兼与民政,壹以镇静为务,战焦山、瓜洲,皆有功。十三年,卒于官。子好古。
好古字信甫,少读书,善属文,器识宏远,勇而有谋。父晋亨权知东平府事,严忠济承制以好古权其父军,戍宿州。戊午,奏真授行军千户,攻樊城,身中流矢,战不少却,主将旌其功,赏银百两。略扬,循泰兴、海门而还。击邵伯埭,拔之。从大军攻鄂。中统元年,还宿州,忠济命兼恩州刺史,访民瘼,革吏弊,立为条约。未几,移戍蕲县。李璮叛,据济南,宋人攻蕲,好古率兵迎击,力不敌,死之。时晋亨在济南军中,闻之,哭曰:‘吾儿死得其所矣。’弟好义袭,下江淮有功。
王珍
王珍字国宝,大名南乐人,世为农家,珍慷慨有大志。金末丧乱,所在盗起,南乐人杨铁枪,聚众保乡里。太祖遣兵攻破河朔,铁枪以兵应之,行营帅按只署珍军前都弹压。铁枪与金军战死,众推苏椿代领其众。宋将彭义斌帅师侵大名,椿战不利,降之,义斌遂据大名。珍弃其家,间道走还军中,按只嘉其诚,待遇益厚,以为假子。复从速鲁忽击走义斌,苏椿以大名降,珍妻子故在,珍语之曰:‘吾非弃汝辈,诚不以私爱夺吾报国之心耳。’闻者称叹。授镇国上将军、大名路治中、军前行元帅府事。俄以取宁海、胙城功,迁辅国上将军,复授统摄开曹滑濬等处行元帅府事,兼大名路安抚使。
苏椿复欲叛归金,珍觉之,与元帅梁仲先发兵攻椿,椿开南门而遁。国王斡真授仲行省,珍骠骑卫上将军、同知大名府事、兼兵马都元帅。从速不台经略河南,破金将武仙于郑州,复与金人战于萧县,斩其将。顷之,仲死,国王命仲妻冉守真权行省事,珍为大名路尚书省下都元帅,将其军。国用安据徐、邳,珍从太赤及阿术鲁攻拔之,授同佥大名行省事。从军伐宋,破光州、枣阳、庐、寿、滁州,珍常身先诸将,屡有功。宋城五河口,珍帅死士二十人夺之,宋人遁,乘胜进师,连破濠、泗、涡口。
岁庚子,入见太宗,授緫帅本路军马管民次官,佩金符。珍言于帝曰:‘大名困于赋调,贷借西域贾人银八十铤,及逋粮五万斛,若复征之,民无生者矣。’诏官偿所借银,复尽蠲其逋粮。已而朝廷议分蒙古、汉军戍河南,以珍戍睢州,修城隍,明斥候,宋兵不敢犯。己酉,入朝定宗,进本路征行万户,加金虎符。在镇九年,卒,年六十五。
子文干,善骑射,袭为行军万户。己未,从世祖攻鄂州,先登,中流矢,赐以良马、金帛。李璮叛,从哈必赤讨平之,哈必赤论功,语以官赏,文干对曰:‘增秩则荣及一身,赐金则恩逮麾下。’迺以白金二千两、器皿百事、杂彩数百缣赏之,文干悉颁之军中。
中统三年,制:‘父兄弟子并仕同涂者,罢其弟子。’文干弟文礼为千户,文干自陈,愿解己官而留文礼,诏从之。改同知大名路緫管府事,累迁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近臣言其鄂州之功,升佥东川行枢密院事,历全州、卫辉、东平緫管,改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使,卒于官,年五十八。发其箧中,钱仅七缗,贫不能归葬,人以此称之。
杨杰只哥
杨杰只哥,燕京宝坻人,家世业农。杰只哥少有勇略,太祖略地燕、赵,率族属降附。从攻辽左,及从元帅阿术鲁定西夏诸部,有功。己丑,睿宗赐以金币,命从阿术鲁攻信安,阿术鲁知其材略出诸将右,命裁决军务。信安城四面阻水,其帅张进数月不降,杰只哥曰:‘彼恃巨浸,我师进不得利,退不得归,不若往说之。’进见其来,怒曰:‘吾已斩二使,汝不惧死耶?’杰只哥无惧色,从容言曰:‘今齐、鲁、燕、赵,地方数千里,郡邑闻风纳降,独君恃此一城,内无军储,外无兵援,亡可立待。为君计者,不如请降,可以保富贵而免死亡。’进默然曰:‘姑待之。’凡三往,乃降。
辛卯,大名守苏椿叛,讨获之,众议屠城,杰只哥曰:‘怒一人而族万家,非招来之道也。’众是其言。由是滑、濬等州,闻风纳款。壬辰,师次徐州,阻河不得济。杰只哥探知有贼兵操舟楫伏草泽中,率劲卒数人,凭河击之,悉夺舟楫,众遂得渡,获河南诸郡降人三万余户。进攻徐州,金将国用安拒战,杰只哥率百余骑突入阵中,迎击于后,大败之,擒一将而还。皇太弟国王驻兵河上,见之,赐名拔都,授金符,命緫管新附军民。
乙未,太宗特赐杰只哥种田民户租赋。丁酉,从阿术鲁攻归德,杰只哥麾诸将缚草作筏渡濠抵城下,梯城先登,拔之。由是进攻,得五州十县四堡二寨。己亥,宋兵至,已登归德城,杰只哥率众拒战,败之。率舟师追击,转战中流,溺死,年四十。
子孝先、孝友。孝先,佥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司事。孝友,镇江路緫管。
刘通
刘通字仲达,东平齐河人也。初从严实来归,继从收濮、曹、相、潞、定陶、楚丘。实荐于太师木华黎,以通为齐河緫管,寻授镇国上将军、左副都元帅、济南知府、德州緫管、行军千户。太宗锡金符,升上千户。宋将彭义斌攻齐河城,率众夜登,通与六七人鼓噪而进,宋人惊惧,坠溺死者甚众。明日复合,围城三匝,通令守陴者植槊如栉,俄从撤去,宋人惧其向己也,大溃,义斌仅以数骑免。岁丁酉,迁德州等处二万户军民緫管。岁丙辰卒。
子复亨,袭为行军千户,从严实略安丰、通、泰、淮、濠、泗、蕲、黄、安庆诸州。宪宗西征,复亨摄万户,统东平军马攻钓鱼山苦竹寨,有功,师还,兼德州军民緫管。中统元年,奉旨戍和林,还,授虎符,进武卫军副都指挥使。李璮叛,遣使招复亨,复亨立斩之。时遣兵讨贼,集济南,乏食,复亨尽出其私蓄以济师,世祖嘉之,赐白金五千两,复亨固辞。
至元二年,进左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四年,迁右翼。九年,加昭勇大将军、凤州等处经略使。十年,迁征东左副都元帅,统军四万、战船九百,征日本,与倭兵十万遇,战败之。还,招降淮南诸郡邑。十二年,授昭信路緫管。十四年,迁黄州宣慰使。十五年,改太平路緫管,俄授镇国上将军,为淮西道宣慰使都元帅。二十年,加奉国上将军。三月,卒。
子五人:浩,泽,澧,渊,淮。浩,中统四年袭千户,至元八年殁于兵。泽,由近侍出为荆湖北道宣慰使。澧,知长宁州。俱蚤卒。
渊,至元十一年,佩金符,授进义副尉,为徐、邳屯田緫管下丁庄千户。九月,领兵巡逻泗州,至淮河九里湾,遇宋军,战胜,夺其船三十余艘。十二年三月,与宋安抚朱焕战于清河,败之,擒十四人,夺其辎重。九月,从右丞别乞里迷失攻淮安。十三年,与宋人战昭信军南靖平山。俱有功。十四年,北觐,进武略将军、管军緫管。十五年,从元帅张弘范征闽、广、漳、韶诸州,以功授武德将军。十六年,从攻崖山,弘范命渊领后翼军,水战有功。十七年,进安远大将军,为副招讨。二十一年,迁颍州副万户。二十四年,从征交趾,镇南王脱欢命领水步军二万,攻万劫江,擒十六人。继攻灵山城,贼众迎敌,大败之,师还。二十八年,捕寇浙东,获其酋长三人。三十一年,兼领绍兴浙江五翼军,守杭州,继以疾卒,大德十一年卒。
子无晦,至大元年,袭授昭信校尉、颍州副万户,俄进武德将军。延祐五年,以病免。六年,改河南江北行省都镇抚。泰定四年,加宣武将军。
岳存
岳存字彦诚,大名冠氏人。初归东平严实,承制授存武德将军、帅府都緫领,保冠氏。会金从宜郑倜复据大名,距冠氏仅三十里,遣兵来攻。倜不得志,复自将万人合围,其势甚张。存率死士百余,突出西门,勇气十倍。金人退走,存追之,越境乃还。
岁己丑,从严实及武仙战于彰德西,败之,迁明威将军,行冠氏主簿。明年,存率骑兵二百、步卒三百,自彰德北还。至开州南,与金将张开遇,开众万余,存军依大林,戒其军曰:‘彼众我寡,不可轻动,当听吾鼓声为节。’乃命骑士居前,步卒次之,与敌相去仅二十步,一鼓作气,无不一当百,开众大溃,追二十余里,不损一卒而还。破河南,攻淮、汉,无役不与。辛丑,升本县丞。庚戌,移治楚丘,数年,有惠政。乙卯,告老退休田里。中统三年,以疾卒,年六十九。
子天祯,袭父职冠氏县军民弹压,从围襄樊,帅府承制授管军百户,修立百丈山、鹿门等堡。天祯率锐士,冒矢石,从樊城东北先登,为 23820.gif 木所伤,堕地,复蹑梯以登,手刃数人。筑正阳东西城,及于镇江造战船,天祯咸董其役。战焦山,平奉化贼,录功陞管军千户。
江南平,从元帅张弘范觐帝于柳林,赐金锦、银鞍勒。授昭勇大将军、福州路緫管,平尤溪贼。秩满,改吉州,平永新贼,后迁赣州。七年,迁建康,首定救荒之政,民立碑以纪遗爱焉。至大二年,卒于建康,年七十二。子果,会昌州同知。
张子良懋
张子良字汉臣,涿州范阳人。金末四方兵起,所在募兵自保。子良率千余人入燕、蓟间,耕稼已绝,遂聚州人,阻水,治舟筏,取蒲鱼自给,从之者众,至不能容。子良部勒定兴、新城数万口,就食东平,东平守纳之。久之,守弃东平还汴,檄子良南屯宿州,又南屯寿州。夏全劫其民出鸡口,李敏据州。子良率麾下造敏,敏欲害之,走归宿,因以宿帅之众夺全所劫老幼数万以还。全怒,连徐、邳之军来攻。子良与宿帅斫其营,全失其军符,走死扬州。
时金受重围于汴,声援尽绝,有国用安者,图以涟水之众入援,道阻,游兵不能进。子良与一偏将,昼伏夜行,得入汴,达用安意。金君臣以为自天降也,曲赐劳来,凡所欲,皆如用安请,因以徐、宿授子良。明年,子良进米五百石于汴,授荣禄大夫,緫管陕西东路兵马,仍治宿州。当是时,令已不行于陕,而用安亦卒不得志。徐、宿之间,民无食者,出城拾稆穟以食,子良严兵护之,以防钞掠。猝遇敌。子良被重伤,乃率其众就食泗州。泗守阅兵,将图之,子良与麾下十数人,即军中生缚其守。民不欲北归者,欲走傍郡,子良资以舟楫,无敢掠其财物。
岁戊戌,率泗州西城二十五县、军民十万八千余口,因元帅阿术来归。太宗命为东路都緫帅,授银青荣禄大夫,升京东路行尚书省兼都緫帅,管领元附军民,进金紫光禄大夫。庚子,赐金符。自兵兴以来,子良转徙南北,依之以全活者,不可胜计。
癸丑,宪宗命为归德府緫管,管领元附军民。中统二年夏四月,世祖命为归德、泗州緫管,降虎符,仍管领泗州军民緫管。七年,罢元管户,隶诸郡县,改授昭勇大将军、大名路緫管,兼府尹。八年,卒,年七十八。赠昭勇大将军、佥枢密院事、上轻车都尉,追封清河郡侯,谥翼敏。
子二人:长懋,次亨。亨,佩金虎符,为管军千户。子与立袭,卒。子鉴袭。
懋字之美,未弱冠,已有父风。侍子良官京东,故懋领其众,从丞相阿术军,立归德府,以其军镇之。移镇下邳,知归德府事。李璮叛济南,以其兵戍蔡州。中统元年,宣授泗州军緫把,佩金符。
至元七年,擢济南诸路新军千户。九年,从破襄樊有功。十一年,丞相伯颜南征,其行阵以铧车弩为先,而众军继之。懋以勇鸷,将弩前行,凡所过山川道路险狭,通梁筏,平堑阱,安营设伏,出纳奇计,伯颜信用之,擢为省都镇抚,水陆并进,其任甚重。师压临安,灭宋,以其主及母后群臣北还。
驻瓜洲,伯颜命懋往谕淮西夏贵,副以两介,将骑士直趋合肥。贵出迎,设宾礼。懋示以逆顺祸福,辞旨雄厉,贵受命顿首,上地图、降书。驰还报,伯颜大喜。复令行徇镇巢、安丰、寿春、怀远、淮安、濠等州郡,皆下。复使之遍谕列城军民,使知帝之德意。十三年,懋驰驿至上都,伯颜上其功,宣授懋明威将军、泗州安抚司达鲁花赤。十四年,改安抚司为緫管府,置宣慰使以统之,拜同知淮西道宣慰司事。十六年,改授怀远大将军、吉州路緫管。
懋恶衣粝食,率之以俭,慎刑平政,处之以公,新府治,设义仓,虽能吏不过也。部使者刘宣韪之,凡有所惩治,朝至夕报,豪强竦然。郡万户苏良,恃势为暴,为之翼者,有十虎之目,民甚苦之。乃上其实于宪府,尽诛十虎者,夺良虎符而黜之,民大悦。群盗有率众将白昼劫城者,懋闻之,率从骑𢭏其穴,缚其酋长以归。民之流亡,与远郡之来归者数千家,相率为生祠以祀之。十七年二月卒,年六十三。赠昭勇大将军、龙兴路緫管、上轻车都尉,追封清河郡侯,谥宣敏。
子二人:文焕,以父荫,任承务郎,江州路瑞昌县尹。文炳,三汊河巡检。文焕子珪,初为高安县尹,有异政,由是擢为江西检校,拜南台御史,继为淮西、江西二道廉访佥事,用能世其家云。
唐庆
唐庆,不知何许人,事太祖,为管军万户。太祖伐金,以庆权元帅左监军。岁丁亥,赐虎符,授龙虎卫上将军,使金。
  壬辰,太宗复以庆为国信使,取金质子,督岁币,以金曹王来,见帝于官山。七月,使庆再往,令金主黜帝号称臣,金主不听,庆辄以语侵之。金君臣遂谋害庆,夜半,令兵入馆舍,杀庆,及其弟山禄、兴禄,并从行者十七人。既灭金,购求庆尸不得,厚恤其家,赐金五十斤,诏官其子,仍计其家人口,给粮以养焉。
齐荣显
齐荣显字仁卿,聊城人。父旺,金同知山东西路兵马都緫管。荣显幼聪悟,緫角与群儿戏,画地为战阵,端坐指挥,各就行列。九岁,代父任为千户,佩金符,从外舅严实来归,屡立战功。攻濠州,宋兵背城为阵,荣显薄之,所向披靡。其属王孝忠力战,中钩戟,荣显断戟拔孝忠出,复逐北,入其郛而还。主帅察罕壮之,赐马铠银器。兵趋五河口,抵大堤,荣显偕数骑前行觇敌,值逻骑数十,从者将退走,荣显曰:‘彼众我寡,若示以怯,必为所乘。’援弓策马,射杀两人,乃还。
进拔五河口,升权行军万户,守宿州。堕马伤股,不能复从军,改提领本路课税,又改本路诸军镇抚,兼提控经历司。值断事官钩校诸路积逋,官吏往往遭诟辱,荣显从容办理,悉为蠲贷。从实入朝,授东平路緫管府参议,兼领博州防御使。时十投下议各分所属,不隶东平,荣显力辩于朝,遂止。及攻淮南,道出东平,民间供给,费银二万锭,荣显诣断事官愬之,得折充赋税,民赖以不困。中统元年,谒告侍亲,闲居十年,卒。
石天禄
石天禄,父珪,山东诸路都元帅,陷金,死节,见忠义传。天禄袭爵,孛鲁承制授龙虎卫上将军、东平路元帅,佩金虎符。时宋将彭义斌取大名及中山,天禄与孛里海率兵败之,获义斌。又败金将武仙,屡立战功。丙戌,孛鲁以功奏,迁金紫光禄大夫、都元帅,镇戍边隅,数与金人战,未尝败北。
壬辰,皇太弟拖雷南渡河,天禄为前锋,战退金兵,夺战船数艘。夜至归德城下,袭其营,杀三百余人。金将陈防御出兵追围天禄,天禄溃围复战,金兵退走。提兵掠亳及徐,所过望风附降。癸巳秋九月,破考城,复围归德。冬十二月,归德降。甲午,入觐,改授征行千户,济、兖、单三州管民緫管。乙未,从扎剌温火儿赤渡淮,攻随州,至襄阳夹河寨,战退宋兵,扎剌温火儿赤赏以战马。又从攻蕲、黄,功居其首。
时诏天禄括户东平,军民赋税并依天禄已括籍册,严实不得科收。天禄以病不任职,以子兴祖袭。明年,天禄卒,年五十四。
子十人,兴祖袭千户,官武略将军。己未,从伐宋,攻鄂州。至元四年,繇宿州率兵抄沿淮诸郡,获宋觇伺者十余辈,统军司赏马二十匹、银五百两、锦二十端。十二年,攻常州,为先锋,功在诸将上。宋亡,第功,升宣武将军、管军緫管,戍温州。土贼林大年等构乱,出兵围之,斩首千余级,招辑南溪山寨归农者三万余户。十六年,升显武将军,佩金虎符。十九年七月,卒于军。子琎嗣。
石抹阿辛
石抹阿辛,迪列纠氏。岁乙亥,率北京等路民一万二千余户来归,太师、国王木华黎奏授镇国上将军、御史大夫。从击蠡州,死焉。
子查剌,仍以御史大夫领黑军。初,其父阿辛所将军,皆猛士,衣黑为号,故曰黑军。岁己卯,诏黑军分屯真定、固安、太原、平阳、隰、吉、岢岚间。顷之南征,以黑军为前列。与南兵遇于河,查剌大呼驰之,陷其阵,渡河再战,尽殪之,所遇城邑争先款附,长驱𢭏汴州,入自仁和门,收图籍,振旅而还。论功,黑军为最。及从国王军征万奴,围南京,城坚如立铁,查剌命偏将先警其东北,亲奋长槊大呼,登西南角,摧其飞橹,手斩陴卒数十人,大军乘之,遂克南京。诘旦,木华黎解锦衣赏之。累授真定路达鲁花赤,卒于柳城。
子库禄满袭职,从攻襄樊,与从弟度剌,立云梯冲其堞,度剌死焉。中统三年,库禄满从征李璮,先登,飞矢中额而卒。
刘斌 思敬
刘斌,济南历城县人。少孤,鞠于大父。有勇力,从济南张荣起兵,为管军千户。岁壬辰,攻河南,以功授中翼都统。攻睢阳军,军杏堆,距陈州七十里,闻陈整军于近郊,斌率众夜破之。又击走太康守兵,擒其将,三日,太康陷。荣言于帅阿术鲁曰:‘太康之平,摧其锋者,斌也。’移屯襄阳,军乏食,斌知青陵多积谷,前阻大泽,水深不可涉,陈可取状。众难之。斌叱之曰:‘彼恃险,不我虞,取可必也。’乃率百骑夜发,获敌人,使道之前,行污泽中五十余里,遇敌兵,斌舍马挥槊突敌,败之,得其粮数千斛。迁官知中外诸军事,从攻六安,先登,破其城。
癸卯,擢济南推官。辛亥,授本道左副元帅。乙卯,升济南新旧军万户,移镇邳州,宋将惮之。己未,病,谓其子曰:‘居官当廉正自守,毋黩货以丧身败家。’语毕而逝,年六十有二。赠中奉大夫、参知政事、护军、彭城郡公,谥武庄。子思敬。
思敬,赐名哈八儿都,袭父职,为征行千户。世祖南征,从董文炳攻台山寨,先登,中流矢,伤甚,帝亲劳赐酒,易金符。中统二年,授武卫军千户。从讨李璮,赐银六十锭。四年,授济南武卫军緫管,捕盗有功,又赐银千两。至元三年,授怀远大将军、侍卫亲军左翼副都指挥使。四年,命筑京城。
八年,授广威将军、西川副统军,佩金虎符。九年,宋嘉定守臣昝万寿乘虚攻成都,哈八儿都邀击,败之。战于青城,宋兵大败,夺所俘二千人还。十二年,转同佥行枢密院事,复攻嘉定,取之。泸、叙、忠、涪诸部,及巴县筹胜、龟云、石笋等寨十九族,及西南夷五十六部,悉来降。十三年,围重庆,败宋将张万,得其舟百余。六月,泸州复叛,哈八儿都妻子没焉。乃率兵讨擒其将任庆,攻破盘山寨,俘九千余户,又获其将刘雄及王世昌等。夜入东门,巷战,杀王安抚等,遂克泸州。复攻重庆,其将赵牛子降,禽守臣张珏。十六年,蜀平,拜中奉大夫、四川行省参知政事。行省罢,改四川北道宣慰使。
十七年,授正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治吉、赣盗,民赖以安。二十年卒,年五十三。赠推忠宣力果毅功臣、平章政事、柱国,封滨国公,谥忠肃。
子思恭,字安道,累官昭毅大将军、右卫亲军都指挥使。思义,宣武将军、昌国州军民达鲁花赤。
赵柔
赵柔,涞水人。有胆略,善骑射,好施予。金末避兵西山,栅险以保乡井。时刘伯元、蔡友资、李纯等亦各聚众数千,闻柔信义,共推为长。柔明号令,严约束,重赏罚,为众所服。
岁癸酉,太祖遣兵破紫荆关,柔以其众降,行省八札奏闻,以柔为涿、易二州长官,佩金符。丙戌,群盗并起,柔单骑遍入诸栅,说降其众,以功迁龙虎卫上将军、真定涿等路兵马都元帅,佩金虎符,兼银冶緫管。庚寅,太宗命兼管诸处打捕緫管。丙申,加金紫光禄大夫,卒。至顺元年,追封天水郡公,谥庄靖。曾孙世安,荣禄大夫、江西行省左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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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三‧列传第四十  刘敏
刘敏字有功,宣德青鲁里人。岁壬申,太祖师次山西,敏时年十二,从父母避地德兴禅房山。兵至,父母弃敏走,大将怜而收养之。一日,帝宴诸将于行营,敏随之入,帝见其貌伟,异之,召问所自,俾留宿卫。习国语,阅二岁,能通诸部语,帝嘉之,赐名玉出干,出入禁闼,初为奉御。帝征西辽诸国,破之,又征回回国,破其军二十万,悉收其地,敏皆从行。
癸未,授安抚使,便宜行事,兼燕京路征收税课、漕运、盐场、僧道、司天等事,给以西域工匠千余户,及山东、山西兵士,立两军戍燕。置二緫管府,以敏从子二人,佩金符,为二府长,命敏緫其役,赐玉印,佩金虎符。奏佐吏宋元为安抚副使,高逢辰为安抚佥事,各赐银章,佩金符;李臻为参谋。初,耶律楚材緫裁都邑,契丹人居多,其徒往往中夜挟弓矢掠民财,官不能禁,敏戮其渠魁,令诸市。又,豪民冒籍良民为奴者众,敏悉归之。选民习星历者,为司天太史氏;兴学校,进名士为之师。
己丑,太宗即位,改造行宫幄殿。乙未,城和林,建万安宫,设宫闱司局,立驿传,以便贡输。既成,宴赐甚渥。辛丑春,授行尚书省,诏曰:‘卿之所行,有司不得与闻。’俄而牙鲁瓦赤自西域回,奏与敏同治汉民,帝允其请。牙鲁瓦赤素刚尚气,耻不得自专,遂俾其属忙哥儿诬敏以流言,敏出手诏示之,乃已。帝闻之,命汉察火儿赤、中书左丞相粘合重山、奉御李简诘问得实,罢牙鲁瓦赤,仍令敏独任。复辟李臻为左右司郎中,臻在幕府二十年,参赞之力居多。
丙午,定宗即位,诏敏与奥都剌同行省事。辛亥夏六月,宪宗即位,召赴行在所,仍命与牙鲁瓦赤同政。甲寅,请以子世亨自代,帝许之,赐世亨银章,佩金虎符,赐名塔塔儿台。帝谕世亨以不从命者黜之。又赐其子世济名散祝台,为必阇赤,入宿卫。
帝伐宋,幸陕右,敏舆疾请见,帝曰:‘卿有疾,不召而来,将有言乎?’敏曰:‘臣闻天子出巡,义当扈从,敢辞疾乎!但中原土旷民贫,劳师远伐,恐非计也。’帝弗纳,敏还,退居年丰。世祖南征,过年丰,敏入见,谕之曰:‘我太祖励精图治,见而知者惟卿尔。汝春秋高,其汇次以为后法。’未几,病归于燕,夏四月卒,年五十九。
王楫
王楫字巨川,凤翔虢县人。父霆,金武节将军、麟游主簿。楫性倜傥,弱冠举进士不第,乃入终南山读书,涉猎孙、吴。泰和中,复下第,诣阙上书,论当世急务,金主俾给事缙山元帅府。寻用元帅高琪荐,特赐进士出身,授副统军,守涿鹿隘。
太祖将兵南下,楫鏖战三日,兵败见执,将戮之,神色不变,太祖问曰:‘汝曷敢抗我师,独不惧死乎?’对曰:‘臣以布衣受恩,誓捐躯报国,今既偾军,得死为幸!’帝义而释之,授都统,佩以金符,令招集山西溃兵。从大军破紫荆关,取涿、易、保州、中山,军次雄州。节度使孙吴坚守不下,楫入城喻以祸福,吴遂以城降。
甲戌,授宣抚使,兼行尚书六部事。从三合拔都、太傅猛安率兵南征,下古北口,攻蓟、云、顺等州,所过迎降,得汉军数万,遂围中都。乙亥,中都降。楫进言曰:‘国家以仁义取天下,不可失信于民,宜禁虏掠,以慰民望。’时城中绝粒,人相食,乃许军士给粮,入城转粜,故士得金帛,而民获粒食。又议:‘田野久荒,而兵后无牛,宜差官泸沟桥索军回所驱牛,十取其一,以给农民。’用其说,得数千头,分给近县,民大悦,复业者众。三合、猛安俾楫招谕保定、新城、信安、雄、霸、文安、清、沧诸城,皆望风款附,乃置行司于沧州以镇之。遂从猛安入觐,授银青荣禄大夫,仍前职,兼御史大夫,世袭千户。
时河间、清、沧复叛,帝命楫讨之,复命驸马孛秃分蒙古军及乣、汉军三千属楫,遂复河间,得军民万口。孛秃恶其反复欲尽诛之,楫解之曰:‘驱群羊使东西者,牧人也,羊何知哉!歼其渠魁足矣。释此辈,迁之近县,强者使从军,弱者使为农,此天之所以畀我也,何以杀为!’孛秃曰:‘汝能保此辈不复反耶?’楫曰:‘可。’即移文保任之,俱得全活。
帝命阇里毕与皇太弟国王分拨诸侯王城邑,谕阇里毕曰:‘汉人中若王宣抚者,可任使之。’遂以前职,兼判三司副使。后又命省臣緫括归附工匠之数,将俾大臣分掌之。太师阿海具列诸大臣名以闻,帝曰:‘朕有其人,偶忘姓名耳。’良久曰:‘得之矣,旧人王宣抚可任是职。’遂命楫掌之。时都城庙学,既毁于兵,楫取旧枢密院地复创立之,春秋率诸生行释菜礼,仍取旧岐阳石鼓列庑下。
丙戌,从征西夏。及秦州,夏人尽撤桥梁为备,军阻不得前,帝问诸将,皆不知计所出。楫夜督士卒运木石,比晓,桥成,军乃得进。戊子,奉监国公主命,领省中都。属盗起信安,结北山盗李密,转掠近县,楫曰:‘都城根本之地,何可无备。’引水环城,调度经费,楫自为券,假之贾人,而敛不及民,人心稍安。遣男守谦率军讨诸盗,平之。
庚寅,从征关中,长驱入京兆,进克凤翔,请于太宗曰:‘此臣乡邦也,愿入城访求亲族。’果得族人数十口以归。壬辰,从攻汴京。癸巳,奉命持国书使宋,以兀鲁剌副之。至宋,宋人甚礼重之,即遣使以金币入贡。楫前后凡五往,以和议未决,隐忧致疾,卒干南。宋人重赗之,仍遣使归其柩,葬于燕。子六人。
王守道
王守道字仲履,其先真定平山人。金亡群盗并起,州县吏多乘乱贪暴不法,民往往杀令丞及属吏。宣抚司署守道为县尉,众悦之,因转摄令,改真定主簿。史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镇真定,既收大名、泽、潞、怀、孟城邑之未附者,以为府经历。及金恒山公武仙降,署为史天倪副帅,守道谓天倪曰:‘是人位居公下,意有不平,安能郁郁于此!宜先事为备。’天倪不以为然,未几,果为所害。及仙以城反为金,史氏之人与属县旁近豪杰,纳天倪之弟天泽为主帅,攻仙。时史天安在白霫,闻变,率兵亦至,遂复真定。仙走保西山诸寨,执守道家人,以重币诱之,守道不顾,日与史氏部曲昆弟征发调度以复仇,卒逐仙遁去。
后擢庆源军节度使,天泽为五路万户,署守道行军参谋,兼检察使。庄圣太后以真定为汤沐邑,守道在镇,以幕僚频岁致觐,敷对称旨,得赐金符、锦衣、金钱。中统三年,天泽入拜左丞相,即授真定等路万户府参谋。至元七年卒。至大元年,以子颙贵,特赠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追封寿国公,谥忠惠。仁宗即位,复加推忠协力秉义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上柱国。
高宣
高宣,辽阳人。太宗元年,诏宣为元帅,赐金符,统兵从睿宗攻大名,宣进曰:‘今奉命出师,伐罪吊民,愿勿嗜杀,以称上意。’睿宗召元帅术乃谕之,下令军中如宣言。及城破,兵不血刃,民心悦服。四年正月,从破金兵三峰山,降宣者二千余户,籍以献,立打捕鹰坊都緫管府统之,以宣为都緫管,赐金符,仍令子孙世其职。卒。皇庆二年,赠宣力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追封营国公,谥简僖。
子天锡,事世祖潜邸,为必阇赤,入宿卫,甚见亲幸。中统二年,授以其父官,为鹰坊都緫管。四年,改燕京诸路奥鲁緫管,迁按察副使,仍兼鹰坊都緫管。天锡语丞相孛罗、左丞张文谦曰:‘农桑者,衣食之本,不务本,则民衣食不足,教化不可兴,古之王政,莫先于此,愿留意焉。’丞相以闻,帝悦,命立司农司,以天锡为中都山北道巡行劝农使,兼司农丞。寻迁司农少卿、巡行劝农使,又迁户部侍郎,进嘉议大夫、兵部尚书,卒。后赠推忠保义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营国公,谥庄懿。
子谅,裕宗初封燕王,以谅为符宝郎,俄命袭其父官,为鹰房都緫管。裕宗甚爱之,谓符宝郎董文忠曰:‘汝为我奏请,以谅所管民户隶于我,庶得谅尽力为我用。’文忠入奏,帝从之。未几,授谅嘉议大夫,迁兵部尚书。卒。仁宗时,赠推诚保德赞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营国公,谥宣靖。
子塔失不花,成宗命世其祖父官,以居丧辞。大德元年,授奉议大夫、章佩监丞。四年,改朝列大夫、利用监丞。八年,升少监。武宗即位,授中议大夫、秘书监丞。仁宗居东宫,召入宿卫。至大三年冬,迁少中大夫、纳绵府达鲁花赤,且谕之曰:‘此先世所守旧职也。’皇庆元年春,改授嘉议大夫、同知崇祥院事。冬,进资德大夫,为院使。
延祐四年夏四月,帝谓塔失不花曰:‘汝祖尝为司农,今复以授汝。’遂迁荣禄大夫、大司农。英宗居东宫,塔失不花撰集前代嘉言善行,名曰承华事略,并画豳风图以进。帝览之,奖谕曰:‘汝能辅太子以正,朕甚嘉之。’命置图书东宫,俾太子时时观省。六年,改集禧院使。退居于家,卒。
王玉汝
王玉汝字君璋,郓人。少习吏事。金末迁民南渡,玉汝奉其亲从间道还。行台严实入据郓,署玉汝为掾史,稍迁,补行台令史。中书令耶律楚材过东平,奇之,版授东平路奏差官。以事至京师,游楚材门,待之若家人父子然。实年老艰于从戎,玉汝奏请以本府緫管代之行。夏津灾,玉汝奏请复其民一岁。济州长官欲以州直隶朝廷,大名长官欲以冠氏等十七城改隶大名,玉汝皆辨正之。
戊戌,以东平地分封诸勋贵,裂而为十,各私其入,与有司无相关。玉汝曰:‘若是,则严公事业存者无几矣。’夜静,哭于楚材帐后。明日,召问其故,曰:‘玉汝为严公之使,今严公之地分裂,而不能救止,无面目还报,将死此荒寒之野,是以哭耳。’楚材恻然良久,使诣帝前陈愬。玉汝进言曰:‘严实以三十万户归朝廷,崎岖兵间,三弃其家室,卒无异志,岂与他降者同。今裂其土地,析其人民,非所以旌有功也。’帝嘉玉汝忠款,且以其言为直,由是得不分。迁行台知事,仍遥领平阴令。
辛丑,实子忠济袭职,授左右司郎中,遂緫行台之政。分封之家,以严氏緫握其事,颇不自便,定宗即位,皆聚阙下,复欲剖分东平地。是时,众心危疑,将俛首听命,玉汝力排群言,事遂已。宪宗即位,有旨令常赋外,岁出银六两,谓之包垛银。玉汝曰:‘民力不支矣!’纠率诸路管民官,愬之阙下,得减三分之一。累官至龙虎卫上将军、泰定军节度使,兼兖州管内观察使,充行台参议。
壬子,以病谢事杜门,日以经史自娱。乙卯,忠济使人谓玉汝曰:‘君闲久矣,可暂起,为吾分忧。’玉汝坚辞,以参议印强委之,不得已起视事,仅五六日,裁画署置,焕然一新。八月既望,有星陨庭中,已而玉汝卒。
焦德裕
焦德裕字宽父,其远祖赞,从宋丞相富弼镇瓦桥关,遂为雄州人。父用,仕金,由束鹿令陞千户,守雄州北门。太祖兵至,州人开南门降,用犹力战,遂生获之,帝以其忠壮,释不杀,复旧官。徇地山东,未尝妄杀一人。年六十二卒,后以德裕贵,追赠中书左丞,封恒山郡公,谥正毅。
德裕通左氏春秋,少拳勇善射,从其舅解昌军中。金将武仙杀真定守史天倪,仙既败走,其党赵贵、王显、齐福等保仙故垒,数侵掠太行。太宗择廷臣有才辩者往招之,杨惟中以德裕荐。遂使真定,降齐福,擒赵贵,王显亡走,德裕追射杀之,其地悉平。诏赐井陉北障城田。中统三年,李璮平,世祖命德裕曲赦益都。四年,赐金符,为阆蓬等处都元帅府参议。宋臣夏贵围宣抚使张庭瑞于虎啸山,实薪土塞水源,人无从得饮。帅府檄德裕援之。德裕夜薄贵营,令卒各持三炬,贵惊走,追及鹅谿,馘千人,获马畜兵仗万计。升京畿漕运使。
至元六年,佥陕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八年,转西夏中兴道按察副使。十一年,从丞相伯颜南征,授佥行中书省事。遂从下安庆。至镇江,焦山寺主僧诱居民叛,丞相阿术既诛其魁,欲尽坑其徒,德裕谏止之。命德裕先入城抚定。宋平,赐予有加。奉旨求异人异书。平章阿合马谮丞相伯颜杀丁家洲降卒事,奏以德裕为中书参政,欲假一言证成之,德裕辞不拜。久之,复佥行省事。
十四年,改淮东宣慰使。淮西贼保司空山,檄淮东四郡守为应,元帅帖哥逻得其檄,即械郡守许定国等四人,使承反状,将籍其家。德裕言:‘四人者,皆新降将,天子既宠绥之,有地有民,盈所望矣,方誓报效,安有他觊。奈何以疑似杀四守,宁知非反间耶。’尽复其官。拜福建行省参知政事。二十五年卒,年六十九。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恒国公,谥忠肃。
子简,余姚州知州;洁,信州治中。
石天麟
石天麟字天瑞,顺州人。年十四,入见太宗,因留宿卫。天麟好学不倦,于诸国书语无不习。帝命中书令耶律楚材厘正庶务,选贤能为参佐,天麟在选,赐名蒙古台。宗王征西域,以天麟为断事官。
宪宗六年,遣天麟使海都,拘留久之,既而边将劫皇子北安王以往,寓天麟所。天麟稍与其用事臣相亲狎,因语以宗亲恩义,及臣子逆顺祸福之理,海都闻之悔悟,遂遣天麟与北安王同归。天麟被拘留二十八年,始得还,世祖大悦,赏赉甚厚。拜中书左丞,兼断事官,天麟辞曰:‘臣奉使无状,陛下幸赦弗诛,何可复叨荣宠。况臣才识浅薄,年力衰惫,岂能任政,恐徒贻庙堂羞,不敢奉诏。’帝嘉其诚,褒慰良久,从之。
有谮丞相安童尝受海都官爵者,帝怒,天麟奏曰:‘海都实宗亲,偶有违言,非仇敌比,安童不拒绝之,所以释其疑心,导其臣顺也。’帝怒乃解。江南道观,偶藏宋主遗像,有僧素与道士交恶,发其事,将置之极刑,帝以问天麟,对曰:‘辽国主后铜像在西京者,今尚有之,未闻有禁令也。’事遂寝。天麟年七十余,帝以所御金龙头杖赐之,曰:‘卿年老,出入宫掖,杖此可也。’时权臣用事,凶焰薰炙,人莫敢言。天麟独言其奸,无所顾忌,人服其忠直。
成宗即位,加荣禄大夫、司徒,大宴玉德殿,召天麟与宴,赐以御药,命左右劝之酒,颇醉,命御辇送还家。武宗即位,进平章政事。至大二年秋八月卒,年九十二。赠推诚宣力保德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宣。
子珪,累官治书侍御史,迁枢密副使,复为侍御史,拜河南行中书省右丞,升荣禄大夫、南台御史中丞,卒。次子怀都,初袭断事官,累迁刑部尚书、荆湖北道宣慰使。孙哈蓝赤,袭断事官。
李邦瑞
李邦瑞字昌国,以字行,京兆临潼人,世农家。邦瑞幼嗜学,读书通大义。尝被掠,逃至太原,为金将小史,从守阎漫山寨。国王木华黎攻下诸城堡,金将走,邦瑞率众来归,复居太原。守臣惜其材,具鞍马,遣至行在所,中书以其名闻。
岁庚寅,受旨使宋,至宝应,不得入。未几,命复往,仍谕山东淮南路行尚书省李全护送,宋仍拒之。复奉旨以行,邦瑞道出蕲、黄,宋遣贱者来迎,邦瑞怒,叱出之,宋改命行人,乃议如约而还。太宗慰劳,赐车骑旃裘衣装,及银十锭。邦瑞因奏:‘干戈之际,宗族离散,乞归寻访。’帝谕速不 469f.gif 、察罕、匣剌达海等:邦瑞驰驿南京,询访亲戚,或以隶诸部者,悉归之。
甲午,从诸王阔出经略河南,凡所历河北、陕西州郡四十余城,绘图以进,授金符、宣差军储使。乙未夏六月卒。子荣。
杨奂
杨奂字焕然,乾州奉天人。母尝梦东南日光射其身,旁一神人以笔授之,已而奂生,其父以为文明之象,因名之曰奂。年十一,母殁,哀毁如成人。金末举进士不中,乃作万言策,指陈时病,皆人所不敢言者,未及上而归,教授乡里。
岁癸巳,金元帅崔立以汴京降,奂微服北渡,冠氏帅赵寿之即延致奂,待以师友之礼。门人有自京师载书来者,因得聚而读之。东平严实闻奂名,数问其行藏,奂终不一诣。
戊戌,太宗诏宣德税课使刘用之试诸道进士。奂试东平,两中赋论第一。从监试官北上,谒中书耶律楚材,楚材奏荐之,授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奂将行,言于楚材曰:‘仆不敏,误蒙不次之用,以书生而理财赋,已非所长。又况河南兵荒之后,遗民无几,烹鲜之喻,正在今日,急而扰之,糜烂必矣。愿假以岁月,使得抚摩疮痍,以为朝廷爱养基本万一之助。’楚材甚善之。奂既至,招致一时名士与之议,政事约束一以简易为事。按行境内,亲问盐务月课几何、难易若何。有以增额言者,奂责之曰:‘剥下欺上,汝欲我为之耶。’即减元额四之一,公私便之。不逾月,政成,时论翕然,以为前此漕司未之有也。在官十年,乃请老于燕之行台。
壬子,世祖在潜邸,驿召奂参议京兆宣抚司事,累上书,得请而归。乙卯,疾笃,处置后事如平时,引觞大笑而卒,年七十。赐谥文宪。
奂博览强记,作文务去陈言,以蹈袭古人为耻。朝廷诸老,皆折行辈与之交。关中虽号多士,名未有出奂右者。奂不治生产,家无十金之业,而喜周人之急,虽力不赡,犹勉强为之。人有片善,则委曲称奖,唯恐其名不闻;或小过失,必尽言劝止,不计其怨怒也。所著有还山集六十卷、天兴近鉴三卷、正统书六十卷,行于世。
贾居贞
贾居贞字仲明,真定获鹿人。年十五,汴京破,奉母居天平。甫冠,为行台从事。时法制未立,人以贿赂相交结。有馈黄金五十两者,居贞却之。太宗闻而嘉叹,敕有司月给白金百两,以旌其廉。世祖在潜邸,知其贤,召用之,俾监筑上都城。讫事,以母丧归。
世祖即位,中统元年,授中书左右司郎中。从帝北征,每陈说资治通鉴,虽在军中,未尝废书。一日,帝问:‘郎俸几何?’居贞以数对。帝谓其太薄,敕增之,居贞辞曰:‘品秩宜然,不可以臣而紊制。’刘秉忠奏居贞为参知政事,又辞曰:‘他日必有由郎官援例求执政者,将何以处之。’不拜。至元元年,参议中书省事,诏与左丞姚枢行省河东山西,罢侯置守。五年,再为中书郎中,时阿合马擅权,忌之,改给事中。同丞相史天泽等纂修国史。
十一年,丞相伯颜伐宋,居贞以宣抚使议行省事。既渡江,下鄂、汉,伯颜以大军东下,留右丞阿里海涯与居贞分省镇之。居贞曰:‘江陵要地,乃宋制阃重兵所屯。闻诸将不睦,迁徙之民盈城,复皆疾疫,刍薪乏阙,杜门不敢樵采。不乘隙先取之,迨春水涨,恐上流为彼所乘,则鄂危矣。’驿闻。十二年春,命阿里海涯领兵取江陵,居贞以佥行省事留鄂。于是发仓廪以赈流亡,宋宗室子孙流寓者,廪食之,不变其服,而行其楮币。东南未下州郡,商旅留滞者,给引以归之。免括商税并湖荻禁。造舟百数十艘,驾以水军,不致病民。一方安之。
娄安邦以信阳来归,遣入觐,裨将陈思聪屠其家。居贞以计召至,数思聪罪而诛之。
宋幼主既降,其相陈宜中等挟二王逃闽、广,所在扇惑,民争应之。蕲州寇起司空山,鄂属县民傅高亦起兵应。居贞移檄谕以祸福,其下往往涣散,压以官军,遂削平之。高变姓名逃逸,获而戮之。初,遣郑万户讨贼,郑言:‘鄂之大姓,皆与傅高通,请先除之,以绝祸本。’居贞曰:‘高鼠子无知,行就戮矣,大姓何预!吾能保其无他。’郑既领兵出,留其所善部将,戒曰:‘闻吾还军,汝即举烽城楼,内外合发,当尽杀城中大姓。’会其人战败溺死,其事始彰。
十四年,拜湖北宣慰使,命未下,居贞闭门不出,而骄将悍卒,合谋扰民,乃复出视事,人恃以无恐。及行,鄂之老幼号送于道,刻其像于石,祠之泮宫。
十五年,迁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未至,民争千里迎诉。时逮捕民间受宋二王文帖者甚急,坐系巨室三百余,居贞至,悉出之,投其文帖于水火。士卒有挟兵入民家,诬为藏匿以取财者,取人子女为奴妾者,皆痛绳以法。大水坏民庐,居贞发廪赈之。南安李梓发作乱,居贞虑将帅出兵扰民,请亲往,卒才千人,营于城北,遣人谕之。贼众闻居贞至,皆散匿,不复为用。梓发闭妻子一室,自焚死。比还,不戮一人。杜万一乱都昌,居贞调兵擒之,有列巨室姓名百数来上,云与贼连,居贞曰:‘元恶诛矣,蔓延何为。’命火其牒。
十七年,朝廷再征日本,造战舰于江南,居贞极言民困,如此必致乱,将入朝奏罢其事,未行,以疾卒于位,年六十三。赠推忠辅义功臣、银青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追封定国公。仲子钧。
钧字元播,幼读书,渊默有容。由榷茶提举,拜监察御史,佥淮东廉访司事、行台都事,入为刑部郎中,改右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仁宗即位,拜参知政事,议罢尚书省所立法。迁佥书枢密院,复参知政事,赐锦衣、宝带,宠赉有加。为政持大体,风裁峻整,不孑孑钓名誉。皇庆元年,从幸上都,遇疾,卒于家。前后诏赙钞三万贯,供葬事。子汝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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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四‧列传第四十一  洪福源俊奇 君祥 万
洪福源,其先中国人,唐遣才子八人往教高丽,洪其一也。子孙世贵于三韩,名所居曰唐城。父大宣,以都领镇麟州,福源为神骑都领,因家焉。岁丙子,金源、契丹九万余众窜入高丽。丁丑九月,夺江东城池据之。戊寅冬十二月,太祖命哈赤吉、扎剌将兵追讨,大宣迎降,与哈赤吉等共击之,降其元帅赵冲。壬午冬十月,又遣著古与等十二人窥觇纳款虚实,还,遇害。
辛卯秋九月,太宗命将撒里荅讨之,福源率先附州县之民,与撒礼塔并力攻未附者,又与阿儿秃等进至王京。高丽王 3b1a.gif 乃遣其弟怀安公请降,遂置王京及州县达鲁花赤七十二人以镇之,师还。壬辰夏六月,高丽复叛,杀所置达鲁花赤,悉驱国人入据江华岛,福源招集北界四十余城遗民以待。秋八月,太宗复遣撒礼塔将兵来讨,福源尽率所部合攻之,至王京处仁城,撒礼塔中流矢卒,其副帖哥引兵还,唯福源留屯。
癸巳冬十月,高丽悉众来攻西京,屠其民,劫大宣以东。福源遂尽以所招集北界之众来归,处于辽阳、沈阳之间,帝嘉其忠。甲午夏五月,特赐金符,为管领归附高丽军民长官,仍令招讨本国未附人民。又降旨谕高丽之民,有执王及元构难之人来朝者,与洪福源同于东京居之,优加恩礼擢用,若大兵既加,拒者死,降者生,其降民令福源统之。
乙未,帝命唐古拔都儿与福源进讨,攻拔龙岗、咸从二县,凤、海、洞三州山城及慈州,又拔金山、归、信、昌、朔州。己亥春二月,入朝,赐以铠甲弓矢,及金织文段、金银器、金鞍勒等。乙巳,定宗命阿母罕将兵与福源共拔威州平虏城。辛亥,宪宗即位,改授虎符,仍为前后归附高丽军民长官。癸丑,从诸王耶虎攻禾山、东州、春州、三角山、杨根、天龙等城,拔之。甲寅,与扎剌台合兵攻光州、安城、忠州、玄风、珍原、甲向、玉果等城,又拔之。
戊午,福源遣其子茶丘从扎剌台军,会高丽族子王𬘯入质,阴欲并统本国归顺人民,谮福源于帝,遂见杀,年五十三。后赠嘉议大夫、沈阳侯,谥忠宪。子七人,俊奇、君祥最知名。
俊奇小字茶丘,福源第二子也。幼从军,以骁勇受知,世祖尝以小字呼之。中统二年秋,茶丘雪父冤,世祖悯之,诏谕之曰:‘汝父方加宠用,误絓刑章,故于已废之中,庸沛维新之泽。可就带元降虎符,袭父职,管领归附高丽军民緫管。’
至元六年,高丽权臣林衍叛。冬十一月,诏以其军三千从国王头辇哥讨平之,迁江华岛所有臣民,复归王京。十二月,帝命茶丘率兵往凤州等处,立屯田緫管府。八年二月,入朝,赐钞百缗。林衍余党裴仲孙等,立高丽王禃亲属承化侯为王,引三别抄军据珍岛以叛。五月,茶丘奉旨,偕经略使欣都进兵讨之,破其军,杀承化侯,其党金通精率余众走耽罗。帝遣侍卫亲军千户王岑,与茶丘议征取之策,茶丘表陈:‘通精之党,多在王京,可使招之,招而不从,击之未晚。’从之。俄奉旨往罗州道监造战船,且招降耽罗,茶丘得通精之侄金永等七人,俾招之,通精不从,留金永,余尽杀之。十年,诏茶丘与欣都率兵渡海,击破耽罗,获通精,杀之,悉免其胁从者,高丽始平。
十一年,又命监造战船,经营日本国事。三月,授昭勇大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緫管如故。己卯,命茶丘提点高丽农事。八月,授东征右副都元帅,与都元帅忽敦等领舟师二万,渡海征日本,拔对马、一岐、宜蛮等岛。十四年正月,授镇国上将军、东征都元帅,镇高丽。二月,率蒙古、高丽、女直、汉军,从丞相伯颜北征叛臣只鲁瓦歹等。四月,至脱剌河,猝与贼遇,茶丘突阵无前,伯颜以其勇闻,赐白金五十两、金鞍勒、弓矢。
十七年,授龙虎卫上将军、征东行省右丞。十八年,与右丞欣都将舟师四万,由高丽金州合浦以进,时右丞范文虎等将兵十万,由庆元、定海等处渡海,期至日本一岐、平户等岛合兵登岸,兵未交,秋八月,风坏舟而还。十九年十月,命茶丘于平滦黑埚儿监造战船七百艘,以图后举。二十一年十一月,复授征东行省右丞。二十三年,命往江浙等处遣汉人复业。
二十四年,乃颜叛,车驾亲征,赐以翎根甲、宝刀,命率高丽、女直、汉军扈从。猝遇乃颜骑兵万余,时茶丘兵不满三千,众有惧色,茶丘夜令军中,多裂裳帛为旗帜,断马尾为旄,掩暎林木,张设疑兵,乃颜兵大惊,以为官兵大至,遂降。帝闻之,厚加旌赏,凯还,授辽阳等处行尚书省右丞。二十七年,以疾辞。
叛王哈丹等窜入高丽,侵挠其国西京,距辽阳二千里皆骚动,中书省特起茶丘镇辽左,帝遣阇里台孛罗儿赐以金字圆符,命茶丘以便宜行事。二十八年,以疾卒,年四十八。子四人,长曰万。
君祥小字双叔,福源第五子也。年十四,随兄茶丘见世祖于上京,帝悦,命刘秉忠相之,秉忠曰:‘是儿目视不凡,后必以功名显,但当致力于学耳。’令选师儒诲之。至元三年,籍高丽民三百人为兵,令君祥统之。从秃花秃烈、伯颜等军,筑万寿山,复从开通州运河。帝亲谕之曰:‘尔守志忠勤,朕所知也。’帝尝坐便殿,阅江南、海东舆地图,欲召知者询其险易,左丞相伯颜、枢密副使合达,以君祥应旨,奏对详明,帝悦,酌以巨觥。顾谓伯颜曰:‘是儿,远大器也。’
六年,林衍叛,从头辇哥征之。八年,戍河南。九年,掠淮西,破其大凹城。十年,从元帅孛鲁罕袭淮东之射阳湖,俘其男女牛马。
十一年,入朝。帝命伯颜伐宋,朝议以宋之兵力多聚两淮,闻我欲渡江,彼必移师拒守,遂命右卫指挥使秃满歹,率轻锐二万攻淮安,以牵制之,君祥以蒙古汉军都镇抚从行。后伯颜既渡江,帝命秃满歹还军萧县。时君祥奉使伯颜军中,宋黄州制置使陈奕降,其子知涟水军,伯颜遣三十骑往招之,因令君祥入奏,帝曰:‘卿可急还,陈知府降,即偕来也。’及与俱入朝,宴劳甚厚。从元帅孛鲁罕攻清河,拔之。海州安抚丁顺约降,孛鲁罕令君祥以闻,时伯颜方朝上京,见君祥,甚喜,遂从南伐。
伯颜克淮安,至扬州,分兵攻淮西。宋制置夏贵遣牛都统以书抵伯颜曰:‘谚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愿勿废国力,攻夺边城,若行在归附,边城焉往。’伯颜遣君祥以牛都统入见,留三日,还军中。仍传旨谕伯颜曰:‘事难遥度,宜临机审图之。’伯颜师次镇江,谍报有宋洪都统者,为都督府将,伯颜谓君祥曰:‘汝同姓,可往招致也。’洪都统即欣然来见,君祥因厚遇之。师进,次临平山,距临安五十里,洪都统来报曰:‘宋丞相陈宜中、殿帅张世杰皆已逃去,惟三宫未行,宜早定计,以活生民。’伯颜遂令洪都统护宋三宫,令君祥随之。宋降,升武略将军、中卫亲军千户。十五年,命签江南民兵。还,升明威将军、中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十七年,进昭勇大将军。十九年,授枢密院判官。二十三年,转昭武大将军、同佥枢密院事。
二十四年,乃颜叛,从世祖亲征。每驻跸,君祥辄以兵车外环为营卫,布置严密,帝嘉之。凯还,加辅国上将军。类次车驾起居,为东征录。二十八年,授辽阳行省右丞,用枢密院留,复居旧职。俄加集贤大学士,依旧同佥枢密院事。议者欲自东南海口辛桥开河合滦河,运粮至上都,奉旨与中书右丞阿里相其利害,还,极言不便,罢之。复奉使高丽,还,改佥书枢密院事。
成宗即位,诏裁减久任官,知枢密院暗伯等奏:‘君祥在枢密十六年,最为久者。’帝曰:‘君祥始终一心,可勿迁也。’大德二年,诏使高丽,台臣劾君祥以他事,中道追回,已而事罢。三年,奉使江浙,问民间疾苦。使还,退居昌平之皇华山,绝口不论时事者五年。
大德九年,擢司农,俄拜中书右丞。十年春,改江浙行省右丞。秋,改辽阳右丞,请于朝:宜新省治,增巡兵,设儒学提举官、都镇抚等员,以兴文化,修武备。事未成,会武宗即位,征为同知枢密院事,进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辽阳等处行中书省事,改辽阳行省平章政事,俄改商议行省事。至大二年卒。子迈,奉训大夫、同知开元緫管府事。
万小字重喜。至元十三年,入宿卫。十八年,袭职,为怀远大将军、安抚使、高丽军民緫管,仍佩父茶丘所佩虎符。
二十四年,乃颜叛,率兵征之。六月,至撒里秃鲁之地,同都万户阇里铁木儿,与乃颜将黄海战,大败之。又从世祖与塔不台战,又败之。是月,至乃颜之地,奉旨留蒙古、女直、汉军镇哈剌河。复选精骑扈驾,至失剌斡耳朵,从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讨乃颜。七月,至扎剌麻秃,与金家奴战,败之,追至蒙可山、那兀江等处,遂平金家奴、塔不台等。九月,师还。
哈丹、八剌哈赤再叛,十月,重喜从诸王爱牙哈赤、平章塔出、都万户阇里铁木儿征之。十二月,次木骨不剌。时诸王脱欢、监司脱台以兵四千余人与其党战,稍却,重喜率骑兵援之,冒锋陷阵,大破其众。又从诸王乃蛮带、爱牙哈赤、平章薛阇干,与叛王兵战于兀术站,又战于黑龙江,又战于贴满哈处,皆败之。二十五年,重喜又从玉速帖木儿出师,五月,至贴列可,与哈丹秃鲁干战,获功。至木骨儿抄剌,又战。八月,至贵列河,重喜率兵先涉与战,胜之。十月,又从玉速帖木儿往征木八兰。十二月,与古土秃鲁干战,克之。二十七年六月,赐白金五十两、甲一袭。九月,至禅春,与哈丹秃鲁干战。二十八年二月,从平章薛阇干至高丽青州。五月,与哈丹战八日,又战,大败之。六月,班师,授昭勇大将军,佩三珠虎符,职如故。十月,薛阇干以重喜入朝,且以其功闻,帝嘉之,赐玉带一、白金五十两,授龙虎卫上将军、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右丞。
二十九年,仍佩元降虎符,緫管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兼安抚使、高丽军民緫管。六月,改资德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大德十年,以其叔父君祥代之。十一年,武宗即位,重喜朝于上都。七月,复授辽阳行省右丞。至大二年,谪漳州,行至杭,遇赦而止。明年卒。子滋,袭爵。
郑鼎
郑鼎,泽州阳城人。幼孤,能自立,读书晓大义,不妄言笑。既长,勇力过人,尤善骑射。初为泽、潞、辽、沁千户。岁甲午,从塔海绀不征蜀,攻二里散关,屡立战功,还屯秦中。未几,宋将余侍郎烧绝栈道,以兵围兴元,鼎率众修复之,破宋兵,解兴元之围。乙巳,迁阳城县军民长官。
庚戌,从宪宗征大理国,自六盘山经临洮,下西蕃诸城,抵雪山,山径盘屈,舍骑徒步,尝背负宪宗以行。敌据扼险要,鼎奋身力战,敌败北,帝壮之,赐马三匹。至金沙河,波涛汹涌,帝临水傍危石,立马观之。鼎谏曰:‘此非圣躬所宜。’亲扶下马,帝嘉之。俄围大理,昼夜急攻,城陷,禽其主,大理平。师还,命鼎居后。道经吐蕃,全军而归。辛亥,入朝,帝问以时务,鼎敷对详明,帝嘉纳之,赐名曰也可拔都。
己未,赐白金千两。从世祖南伐,攻大胜关,破之。继破台山寨,禽其守者胡知县,乘胜独进,前陷泥淖,遇伏兵突出葭苇间,鼎奋击,连杀三人,余众遁去。帝急召鼎还,使者以闻,帝曰:‘为将当慎重,不可恃勇轻进。’遂分畀卫士三百人,以备不虞,且戒之曰:‘自今非奉朕命,毋得轻与敌接。’秋九月,帝驻跸江浒,命诸将南渡,先达彼岸者,举烽火为应,鼎首夺南岸,众军毕渡。进围鄂州,战益力。别攻兴国军,遇宋兵五千,力战破之,擒其将桑太尉,责以懦怯,不忠所事,斩之。
中统元年,以功迁平阳、太原两路万户。阿蓝荅儿、浑都海之乱,鼎分率本道兵讨之。二年,诏鼎统征西等军,戍雁门关隘。迁河东南、北两路宣抚使。三年,改授平阳太原宣慰使。至元三年,迁平阳路緫管。是岁大旱,鼎下车而雨。平阳地狭人众,常乏食,鼎乃导汾水,溉民田千余顷,开潞河鹏黄岭道,以来上党之粟。修学校,厉风俗,建横涧故桥以便行旅,民德之。
七年,改佥书西蜀四川行尚书省事,将兵巡东川。过嘉定,遇蜀兵,与战江中,擒其将李越,悉获战船。八年五月,改军前行尚书省事。十一年,从伐宋。十二年,镇黄州。夏四月,改授淮西宣慰使。十三年,加昭毅大将军,赐白金五百两。
十四年,改湖北道宣慰使,移镇鄂州。夏五月,蕲、黄二州叛,鼎将兵讨之,战于樊口,舟覆溺死,年六十有三。十七年,董文忠等奏:‘郑也可拔都遇害,其叛人家属物产,宜悉与其子纳怀。’帝从之。赠中书右丞,谥忠毅。后加赠宣忠保节功臣、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潞国公,谥忠肃。子制宜。
制宜小字纳怀,性聪敏,庄重有器局,通习国语。至元十四年,袭父职太原、平阳万户,仍戍鄂州。时鄂阙守,俾摄府事。十九年,朝廷将征日本,造楼船何家洲。洲地狭,众欲徙旁居民,制宜不从,改授宽地,居民德之。城中屡灾,或言于制宜曰:‘恐奸人乘间为变,宜捕其疑似者,痛治之。’制宜曰:‘吾但严守备而已,奈何滥及无辜!’不笞一人,灾亦遂息。有盗伏近郊,晨暮剽劫,流言将入城。俄有数男子自城外至,顾盻异常,制宜命吏缚入狱,问之无验,行省疑其非,将释之,不从。明日,再出城东,遇一人,乘白马,貌服殊异,制宜叱下,讯之,乃与前数男子同为盗者,遂正其罪,一郡帖然。
二十四年,扈驾东征乃颜,请赴敌自效。帝顾左右曰:‘而父殁王事,惟有一子,毋使在行阵。’制宜请愈力,乃命从月儿吕那颜别为一军,以战功授怀远大将军、枢密院判官。明年,车驾幸上都。旧制:枢府官从行,岁留一员司本院事,汉人不得与。至是,以属制宜。制宜逊辞,帝曰:‘汝岂汉人比耶!’竟留之。二十八年,迁湖广行省参知政事,陛辞,帝曰:‘汝父死王事,赏未汝及。近者,要束木伏诛,已籍没其财产人畜,汝可择其佳者取之。’制宜对曰:‘彼以赃败,臣复取之,宁无污乎!’帝贤其所守,赐白金五千两。未几,征拜内台侍御史。安西旧有牧地,圉人恃势,冒夺民田十万余顷,讼于有司,积年不能理。制宜奉诏而往,按图籍以正之,讼由是息。
三十年,除湖广行枢密副使。湖南地阔远,群寇依险出没,昭、贺二州及庐陵境,民常被害。制宜率偏师徇二州,道经庐陵永新,获首贼及其党,皆杀之。茶乡谭计龙者,聚恶少年,匿兵器为奸,既捕获,其家纳赂以缓狱事,制宜悉以劳军,斩计龙于市,自是湖以南无复盗贼。元贞元年,有制:行枢密院添置副使一员,与制宜连署。制宜以员非常设,先任者当罢。俄入朝,特授大都留守,领少府监,兼武卫亲军都指挥使,知屯田事。
大德八年,晋地大震,平阳尤甚,压死者众,制宜承命存恤,惧缓不及事,昼夜倍道兼行,至则亲入里巷,抚疮残,给粟帛,存者赖之。成宗素知其名,眷遇殊厚,每侍宴,辄不敢饮,终日无惰容,帝察其忠勤,屡赐内酝,辄持以奉母,帝闻之,特封其母苏氏为潞国太夫人。十年,制宜以疾终,年四十有七。赠推忠赞治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泽国公,谥忠宣。子阿儿思兰嗣。
李进
李进,保定曲阳人。幼隶军籍,初从万户张柔屯杞之三叉口,时荆山之西九十里曰龙冈者,宋境也。岁庚戌春,张柔引兵筑堡冈上。会淮水汎涨,宋以舟师卒至,主帅察罕率军逆战,进以兵十五人载一舟,转斗十余里,夺一巨舰,遂以功陞百户。
戊午,宪宗西征,丞相史天泽时为河南经略大使,选诸道兵之骁勇者从,遂命进为緫把。是年秋九月,道由陈仓入兴元,度米仓关,其地荒塞不通,进伐木开道七百余里。冬十一月,至定远七十关,其关上下皆筑连堡,宋以五百人守之,巴渠江水环堡东流。天泽命进往关下说降之,不从。进潜视间道,归白天泽曰:‘彼可取也。’是夜二鼓,天泽遣进率勇士七十人,掩其不备,攻之,脱门枢而入者二十人。守门者觉,拔刀拒之,进被伤,不以为病。悬门俄闭,诸军不得入,进与二十人力战,杀伤三十人。后兵走上堡,进乃毁悬门,纳诸军,追至上堡,杀伤益众,宋兵不能敌,弃走。夜将旦,进遂得其堡,守之,关路始通,诸军尽度。进以功受上赏。
己未春二月,天泽兵至行在所,围合州钓鱼山寨。夏五月,宋由嘉陵江以舟师来援,始大战三槽山西。六月,战山之东,有功。秋七月,宋兵战舰三百余泊黑石峡东,以轻舟五十为前锋,北军之船七十余泊峡西,相距一里许。帝立马东山,拥兵二万,夹江而阵,天泽乃号令于众曰:‘听吾鼓,视吾旗,无少怠也。’顷之,闻鼓声,视其旗东指,诸军遂鼓噪而入,兵一交,宋前锋溃走,战舰继乱,顺流纵击,死者不可胜计。帝指顾谓诸将曰:‘白旗下服红半臂突而前者,谁也?’天泽以进对,赏锦衣、名马。八月,又战浮图关,前后凡五战,皆以功受上赏。
世祖即位,入为侍卫亲军。中统二年,宣授緫把,赐银符。三年,从征李璮有功。至元八年,领兵赴襄阳。十二年,从略地湖北、湖南。宋平,以兵马使分兵屯鄂州。十三年,领军二千,屯田河西中兴府。十四年,加武略将军,升千户。十五年,移屯六盘山,加武毅将军,赐金符。十七年,升明威将军、管军緫管。十九年,赐虎符,复进怀远大将军,命屯田西域别石八里。
二十三年秋,海都及笃娃等领军至洪水山,进与力战,众寡不敌,军溃,进被擒。从至掺八里,遁还,至和州,收溃兵三百余人,且战且行,还至京师,赏金织纹衣二袭、钞一千五百贯。二十五年,授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佥事。明年,改授左翼屯田万户。元贞元年春,卒。
子雯,袭授武德将军、左翼屯田万户,佩虎符。皇庆二年,加宣武将军。延祐六年,仁宗念其父进尝北征被掠,特赐雯中统钞五百锭以恤之。泰定元年春,以疾辞。子朵耳只袭。
石抹按只
石抹按只,契丹人,世居太原。父大家奴,率汉军五百人归太祖。岁戊午,按只代领其军,从都元帅纽璘攻成都。时宋兵聚于灵泉,按只以所部兵与战,大败之,杀其将韩都统。又从都元帅按敦攻泸州,按只以战舰七十艘至马湖江,宋军先以五百艘控扼江渡,按只击败之。时宋兵于沿江撤桥据守,按只相地形,造浮桥,师至无留行。宋欲挠其役,兵出辄败,自马湖以达合江、涪江、清江,凡立浮桥二十余所。及四川平,浮桥之功居多。
己未,宋以巨舰载甲士数万,屯清江浮桥,相距七十日。水暴涨,浮桥坏,西岸军多漂溺,按只军东岸,急撤浮桥,聚舟岸下,士卒得不死,又援出别部军五百余人。先锋奔察火鲁赤以闻,宪宗遣使慰谕,赏赐甚厚。叙州守将横截江津,军不得渡,按只聚军中牛皮,作浑脱及皮船,乘之与战,破其军,夺其渡口,为浮桥以济师。中统三年,授河中府船桥水手军緫管,佩金符,以立浮桥功也。
至元四年,从行省也速带儿攻泸州,按只以水军与宋将陈都统、张緫制战于马湖江,按只身被二创,战愈力,败之。六年正月,也速带儿领兵趋泸州,遣按只以舟运其器械、粮食,由水道进。宋兵复扼马湖江,按只击败之,生获四十人,夺其船五艘,复以水军一千,运粮于眉、简二州,军中赖之。九年,从征建都蛮,岁余不下,按只先登其城,力战,遂降之。军还,道病卒。行省承制以其子不老代领其军。
不老从攻嘉定,以巨舰七十艘载勇士数千人,据其上流,于府江红崖滩造浮桥以渡。十二年,嘉定降,宋将鲜于都统率众遁,不老追至大佛滩,尽毙之。行院汪田哥攻取紫云、泸、叙等城,不老功最多。及诸军围重庆,不老先以战舰三百艘列阵于观滩,绝其走路。十三年,领随翼军五百人,会招讨药剌海,竖栅于白水江岸以为备。不老乘夜袭宋军,直抵重庆城下,攻千斯门,宋军惊溃,溺死者众,生擒三十余人,获其旗帜甲仗以献。宋涪州守将率舟师来援,不老击败之于广阳埧,生获六十余人,夺其船十艘。十四年,从攻泸州,不老勒所部兵攻神臂门,蚁附以登,斩首五十级。明日复战,破之。十五年,复攻重庆太平门,不老先登,杀其守陴卒数十人,宋都统赵安以城降,緫管黄亮乘舟遁,不老追擒之,及其兵士五十人,夺战舰五十艘。
十六年,命袭父职,为怀远大将军、船桥军马緫管,更赐金虎符,兼夔路镇守副万户。十八年,大小盘诸峒蛮叛,命领诸翼蒙古、汉军三千余人戍施州,既而蛮酋向贵、誓用等降,其余峒蛮之未服者悉平,遂以为保宁等处万户。
谒只里
谒只里,女直人也。大父昔宝味也不干,登金进士第,金亡,归太宗。谒只里幼颖悟,能记诵,及长,以孝友闻。事世祖潜邸,得备宿卫。中统初,命参议陕西行枢密院事,以商挺佐之。比行,入奏曰:‘关陕要地,军务非轻,阿脱仰剌国之元臣,陛下方委任之,伏虑临时议论不协,必误大计,傥有异同,臣请得以上闻。’帝可其奏,赐宴而遣之。未几,改行省断事官,复入宿卫。李璮平,朝议选宿卫之士监汉军,谒只里佩虎符,监军于毗阳。
至元七年,命为监战,以所领诸军围襄阳,筑一字堡以张军势,一时名将唆都、刘国杰、李庭等皆隶麾下。攻樊城,率其军先登,破之,所受赏赐,悉分将士。十一年,从丞相伯颜次郢州,将数骑而出,与宋兵遇,有部卒堕马,为其所得,谒只里单骑横戈,直入其军,取之以还,因杀获四人。时粮储不继,诸将以为忧,谒只里乃西攻江陵龙湾堡,取其粟万石,众赖以济。元兵东下,宋将夏贵迎战于阳逻洑,伯颜未至,众欲少俟之,谒只里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宜及其未定而击之。’遂直前冲贵军,获战船百余,贵败走。伯颜上其功,加定远大将军。
十二年,攻常州,谒只里造云梯绳桥以登,遂克之。奉省檄徇安吉诸州,皆下。十三年,宋降,伯颜命谒只里监守其宫,号令严肃,秋毫无犯。入朝,录功,迁昭勇大将军。未几,拜镇国上将军、浙东宣慰使,镇守绍兴。十九年卒,年四十二。
子亦老温,袭为万户,累迁江东廉访使;脱脱,淮东宣慰使。
郑温
郑温,真定灵寿人。初从中书粘合南合南征,有功,为合必赤千户。从丞相史天泽,为新军万户镇抚。宪宗征西川,温四月不解甲,天泽以温见,具言其功,帝曰:‘朕所亲见也。’赐名也可拔都,赏以鞍勒。还至阆州,奉旨分军守逻青居、钓鱼等山,天泽命温统四千人,警逻钓鱼山。
中统元年,佩金虎符,为緫管。三年,李璮叛,诏温以军还讨。至济南,大军围其城,贼将杨拔都等乘夜斫营,温力战至黎明,贼退,诸王哈必赤、丞相史天泽厚赏之。七月,城破,命温率兵三千,往定益都。以功复受上赏,命为侍卫亲军緫管。
至元六年,进怀远大将军、右卫副都指挥使。九年,诏温统蒙古、汉人、女真、高丽诸部军万人,渡海征耽罗,平之。十二年,升右卫亲军都指挥使,率三卫军万人,从攻岳州、江陵、沙市、潭州,皆有功,平章阿里海涯赏银十锭。十四年,入朝,迁昭勇大将军、枢密院判官。
十八年,改辅国上将军、江淮行省参知政事。杭民饥,出米二十万石粜之。俄赐以常州官田三十顷。二十二年,召还。二十三年,升江浙左丞,命以新附汉军万五千,于淮安云山白水塘立屯田。二十八年卒,年八十一。
子钦,利用监丞;釭,榷茶都运使;铨,右卫亲军千户;镛,袁州路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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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五‧列传第四十二  汪世显德臣 良臣 惟正
汪世显字仲明,巩昌盐川人。系出旺古族。仕金,屡立战功,官至镇远军节度使,巩昌便宜緫帅。金平,郡县望风款附,世显独城守,及皇子阔端驻兵城下,始率众降。皇子曰:‘吾征四方,所至皆下,汝独固守,何也?’对曰:‘臣不敢背主失节耳。’又问曰:‘金亡已久,汝不降,果谁为耶?’对曰:‘大军迭至,莫知适从,惟殿下仁武不杀,窃意必能保全阖城军民,是以降也。’皇子大悦,承制锡世显章服,官从其旧。
即从南征,断嘉陵,𢭏大安。田、杨诸蛮结阵迎敌,世显以轻骑驰挠之。宋曹将军潜兵相为掎角,世显单骑突之,杀数十人。黎明,大军四合,杀其主将,入武信,遂进逼资、普。军葭萌,宋将依山为栅,世显以数骑往夺之,乘胜定资州,略嘉定、峨眉。进次开州。时方泥潦,由间道攀缘以达。宋军屯万州南岸,世显即水北造船以疑之,夜从上游鼓革舟袭破之,宋师大扰,追奔至夔峡,过巫山,与宋援军遇,斩首三千余级。明年,师还攻重庆,会大暑,乃罢归。觐太宗,锡金符,易其名曰中山,且历数其功,世显拜谢曰:‘此皆圣明福德所致,臣何预焉!’
辛丑,蜀帅陈隆之贻书请战,声言有众百万,皇子集诸将议之,咸谓隆之可生擒也。世显曰:‘顾临敌何如,无庸夸辞为!’军薄成都,隆之战屡却,坚壁不出。其部曲田显约夜降,降之觉之,世显曰:‘事急矣!’亟梯城入救显,得与从者七十余人出,获隆之,斩之。世显复简精锐五百人,𢭏汉州,州兵三千出战,城闭,尽没。三日,大军薄其城,又三日,克之。
癸卯春,皇子第功,承制拜便宜緫帅,秦、巩等二十余州事皆听裁决,赐虎符、锦衣、玉带。世显先已遘疾,至是加剧,皇子遣医,络绎往疗,竟不起,年四十九。中统三年,论功追封陇西公,谥义武。延祐七年,加封陇右王。
子七人:忠臣,巩昌便宜副緫帅;次德臣;次直臣,巩昌中路都緫领,殁于王事;次良臣;次翰臣,奥鲁兵马都元帅;佐臣,巩昌左翼都緫领,殁于王事;清臣,四川行枢密院副使。
德臣,赐名田哥,字舜辅。年十四,侍太子游猎,矢无虚发。袭爵巩昌等二十四路便宜都緫帅,从征蜀,将前军出忠、涪,所向克获。进攻运山,率麾下先,所乘马中飞石死,步战,拔外城。宋将余玠攻汉中,德臣驰赴之,玠闻,遁去。
宪宗素闻其名,及入觐,所陈悉嘉纳,赐印符,命城沔州。沔据嘉陵要路,德臣缮治室庐,部署官属,数日而集。进攻嘉定,敌潜军夜出,德臣迎战,杀百人。还至左绵云顶,宋军乘夜斫营,觉之,杀千人,生擒百人。进次隆庆,宋军仍夜出,与力战,尽杀之。及马漕沟,遇伏兵,与战,获其统制罗廷鹗。又诏德臣城益昌,诸戍皆听节制。世祖以皇弟有事西南,德臣入见,乞免益昌赋税及徭役漕粮,屯田为长久计,并从之。即命置行部于巩,立漕司于沔,通贩鬻,给馈饷。奏乞以兄忠臣摄府事,使己得专事益昌。益昌为蜀喉襟,蜀人惮其威名,诸郡环视,莫敢出斗。
甲寅春,旱,嘉陵漕舟水涩,议者欲弃去,德臣曰:‘国家以蜀事托我,有死而已,奈何弃之!’尽杀所乘马飨士。袭嘉川,得粮二千余石。云顶吕达将兵五千邀战,即阵擒之,复得粮五千石。既而鱼关、金牛水陆运偕至,屯田麦亦登,食用遂给。
夏,获宋提辖崔忠、郑再立,纵令持檄谕苦竹,守将南清以城降,所俘城中民,悉归之。东南戍卒数百有去志,德臣揣知之,给券纵去,皆泣谢。未几,山寨相继输款。宋将余晦遣都统甘闰,以兵数万城紫金山,德臣即选精卒,衔枚夜进,大破之,闰仅以身免。南清北觐,其下杀清妻子以叛,蜀将焦远领兵饷之,德臣击败远,尽获所饷资粮。冬,蜀兵二万复至,又败之,获粮百余艘。鱼关至沔水,迂回为渡百有八,至是,悉为桥梁。
戊午岁,帝亲征,次汉中,德臣朝行在所。初,诸路军成都,猝为宋人所围,德臣遣将赴之,约曰:‘先破敌者,奏领此城。’围遂解。诏候江南事定,如约以城与之。帝幸益昌,驻北山,谓德臣曰:‘来者言汝立利州之功,今见汝身甚小,而胆甚大,不知敌曾薄汝城否?’德臣对曰:‘赖陛下洪福,未尝一来。’帝曰:‘彼惮卿威名耳。’赐金带,且俾立石纪功。嘉陵、白水交会,势汹急,帝问:‘船几何可济?’德臣曰:‘大军百万,非可淹延,当别为方略。’即命系舟为梁,一夕而成,如履坦途。帝顾谓诸王曰:‘汪德臣言不虚发。’赐白金三十斤,仍命刻石纪功。苦竹既逆命,至是攻之,岩壁峭绝,或请建天桥,帝以问德臣,曰:‘臣知先登陷阵而已,建桥非所知也。’既而桥果无功。乃率将士鱼贯而进,帝望见,叹曰:‘人言其胆勇,岂虚誉邪!’宋将赵仲武纳款,而杨礼犹拒战,奋击,尽杀之。德臣微疾,帝劳之曰:‘汝疾皆为我家。’饮以葡萄酒,解玉带赐之,曰:‘饮我酒,服我带,疾其有瘳乎!’德臣泣谢。宋龙州守将王德新,遣所亲愿效顺,以郡民为祈,奏如其请。进攻长宁,拔之,斩守将王佐。
帝东下,德臣为先锋,抵大获山,夺水门。宋将杨大渊遣子乞活数万人命。引至帝前为请,旦日,大渊率众降。已而运山、青居、大梁皆降。攻钓鱼山,守臣王坚负险,五月不下,德臣单骑至城下,大呼曰:‘王坚,我来活汝一城军民,宜早降!’语未既,几为飞石所中,遂感疾。帝遣使问劳,俾还益昌,奏曰:‘陛下尊为天子,犹冒寒暑,服劳于外,臣侍罪行伍,死其分也。’又遣丞相兀真赐汤剂,卒不起,年三十有六。中统三年,追封陇西公,谥忠烈。
子六人;长惟正;次惟贤,大司徒;惟和,昭文馆大学士;惟明,以质子为元帅;惟能,征西都元帅;惟纯,权便宜都緫帅。
良臣,年十六七即从兄德臣出征。每战辄当前锋,以功擢裨帅,兼便宜都府参议。癸丑岁,以德臣荐,为巩昌帅,领所部兵屯田白水,蜀边寨不敢复出钞略。宪宗亲征,军至六盘,良臣还巩昌,供亿所须,事集而民不扰,诏权便宜緫帅府事。良臣奏:‘愿与兄德臣效力定四川。’帝曰:‘行军馈饷,所系不轻,汝任其责,自可立功。’良臣既奉命,治桥梁,平道路,营舟车,水陆无壅,储积充牣。有旨赐黄金、弓矢,旌其能。
世祖即位,阿蓝台儿、浑都海逆命,劫六盘府库,西垂骚动,诏良臣讨之。兵至山丹,置营,按兵不战者凡二月。俄大举至耀碑谷,两军相当,良臣慷慨誓诸将曰:‘今日之事,系国安危,胜则富贵可保,败则身戮家亡。苟能用命,纵死行间,不失忠孝之名。’众闻,踊跃而前。会大风扬沙,昼晦,良臣手刃数十人,贼势沮,众军乘胜𢭏之,贼大溃,获阿蓝台儿、浑都海,杀之,西鄙辑宁。捷闻,赐金虎符,权便宜都緫帅。
中统二年,火里叛,复讨平之。入觐,赐燕,屡称其功,良臣拜谢曰:‘臣奉诸王成筭,何功之有!’世祖嘉其能让,复赐金鞍、甲胄、弓矢,转同佥巩昌路便宜都緫帅。宋将昝万寿帅战船二百,溯江而上,欲掩青居。良臣伏甲数十艘其后,身先逆战,万寿败走,伏发,几获之。三年,授阆蓬广安顺庆等路征南都元帅。良臣以钓鱼山险绝,不可攻,奏请就近地筑城曰武胜,以扼其往来。四年春,良臣攻重庆,命元帅康土秃先驱,与宋将朱禩孙兵交,良臣塞其归路,引兵横击之,断敌兵为二,敌败走趋城,不得入,尽杀之。
至元六年,授东川副统军。八年,兄子惟正请于朝,谓良臣久劳戎行,乞身代之。九年,复授良臣昭勇大将军、巩昌等二十四处便宜都緫帅,兼本路诸军奥鲁緫管。明年,召入,帝曰:‘成都被兵久,须卿安集之。’授镇国上将军、枢密副使、西川行枢密院事,蜀人安之。十一年,进攻嘉定,昝万寿坚守不出,良臣度有伏兵,大搜山谷,果得而杀之,进垒薄城。万寿悉军出战,大破之,伏尸蔽江,万寿乞降,良臣奏免其死,居民按堵。良臣统兵顺流而下。紫云、泸、叙相继款附。还围重庆。
十三年,宋涪州安抚杨立,帅兵救重庆者再,良臣皆败走之。宋安抚张珏,遣将乘虚袭据泸州,良臣还军平之。复攻重庆。十五年春,张珏悉众鏖战,良臣奋击,大破之,身中四矢。明日,督战益急。珏所部赵安开门纳降,珏潜遁。良臣禁俘掠,发粟赈饥,民大悦。四川悉平,捷闻,世祖喜甚,召良臣入觐,授资善大夫、中书左丞、行四川中书省事,赐白貂裘。良臣陈治蜀十五事,世祖喜纳。良臣至成都,以蜀疮痍之余,极意循抚。行省罢。改授安西王相,不赴。十八年夏,疾卒。年五十一。赠仪同三司,谥忠惠。加赠推诚保德宣力功臣、仪同三司、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梁国公。
子七人:惟勤,云南诸路行省平章政事;惟简,保宁万户;惟某,同知屯田緫管府事;惟永,征西都元帅;惟恭,阶州同知;惟仁,人匠緫管达鲁花赤;惟新,汉军千户。
惟正字公理,幼颖悟,藏书二万卷,喜从文士论议古今治乱,尤喜谈兵,时出游猎,则勒从骑为攻守状。父卒于军,皇侄寿王俾权袭父爵,守青居山。世祖即位,遂真授焉。初,宪宗遣浑都海以骑兵二万守六盘,又遣乞台不花守青居,至是,浑都海叛,乞台不花发兵为应,惟正即命力士缚乞台不花,杀之。世祖嘉其功,诏东川军事悉听处分。
中统二年,入朝,赐甲胄、宝鞍。三年,诏还巩昌。部长火都叛,民大扰,惟正谓将吏曰:‘火都今若猘犬,方肆狂啮,苟一战不利,则城邑为墟,当胜以不战。’乃发兵踵之,贼欲战不得,休则挠之,若是者两月,知其粮尽势蹙,曰:‘可矣。’与战,屡捷,火都遣三十人来约降,即遣其十人还,俾火都自来,因潜兵蹑其后,出其不意擒杀之。
至元七年,宋人修合州,诏立武胜军以拒之。惟正临嘉陵江作栅,厄其水道,夜悬灯栅间,编竹为笼,中置火炬,顺地势转走,照百步外,以防不虞,宋人知有备,不敢近。九年,帅兵掠忠、涪,获令、簿各一,破寨七,擒守将六,降户千六百有奇,捕虏五百。会丞相伯颜克襄阳,议取宋,惟正奏曰:‘蜀未下者,数城耳,宜并力攻余杭,本根既拔,此将焉往!愿以本兵,由嘉陵下夔峡,与伯颜会钱塘。’帝优诏荅曰:‘四川事重,舍卿谁托!异日蜀平,功岂伯颜下邪!’未几,两川枢密院合兵围重庆,命益兵助之,惟正夺其洪崖门,获宋将何统制。皇子安西王出镇秦蜀,召惟正还。
十四年冬,皇子北伐,而藩王土鲁叛于六盘,王相府命别速带领兵进讨,惟正为副。别速带不习兵,师行无纪,惟正为正部曲,肃行阵,严斥候,凡军政一倚重焉。进次平凉,简巩兵锐者八十人与俱,至六盘。土鲁先据西山,惟正分安西兵为左右翼,巩兵独居中,去土鲁一里许,皆下马,手弓。土鲁遣百骑突陈,惟正令引满毋发,将及。又命曰:‘视必中而发。’于是矢下如雨,突骑中者三之一,余尽驰还,土鲁军遂走。惟正麾兵逐之,三逾山,至萧河,擒叛将燕只哥,复进兵,土鲁亦就擒。安西王至,惟正迎谒,王历称其功。明日,大燕,赏以金尊杯、貂裘。王妃赐其母珠络帽衣,且曰:‘吾皇家儿妇也,为汝母制衣,汝母真福人也。’诏惟正入朝,世祖推玉食食之,赐白金五千两、锦衣一袭,授金吾卫上将军、开成路宣慰使。十七年,迁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秦蜀中书省事,赐玉带。以省治在长安,去蜀远,乃命惟正分省于蜀。蜀土荐罹兵革,民无完居,一闻马嘶,辄奔窜避匿,惟正留意抚循,人便安之。二十年,进阶资德大夫。二十二年,改授陕西行中书省左丞。入觐上都,得腹疾,还至华州,卒,年四十四。谥贞肃。
二子:嗣昌,武略将军、成都管军副万户;寿昌,资德大夫、江南行御史台中丞。
史天泽格
史天泽字润甫,秉直季子也。身长八尺,音如洪锺,善骑射,勇力绝人,从其兄天倪帅真定。乙酉,天倪遣护送其母归北京,既而天倪为武仙所害,府僚王缙、王守道追及天泽于燕,曰:‘变起仓猝,部曲散走,多在近郊,公能回辔南行,不招自至矣。’天泽毅然曰:‘兄弟之仇,义所当复,虽死不避,况未必死邪!’即倾赀装,易甲仗,南还,行次满城,得士马甚众。天泽摄行军事,遣监军李伯祐诣国王孛鲁言状,且乞济师。
天泽时为帐前军緫领,孛鲁承制命绍兄职为都元帅。俾笑乃 469f.gif 将蒙古军三千人援之,合势进攻卢奴。仙骁将葛铁枪者,拥众万人来拒战,天泽迎击之,身先士卒,勇气百倍。贼退阻泒河,乘夜而遁,天泽追及之,生擒葛铁枪,余众悉溃,获其兵甲辎重,军威大振。遂下中山,略无极,拔赵州,进军野头。会天泽兄天安亦提兵来赴,击仙败之,仙奔双门,遂复真定。
未几,宋大名緫管彭义斌阴与仙合,欲取真定,天泽同笑乃扼诸赞皇,仙不得进。义斌势蹙,焚山自守,天泽遣锐卒五十,摧锋而入,自以铁骑继其后,缚义斌斩之。
未几,仙复令谍者,结死士于城中大历寺为内应,夜斩关而入,据其城。天泽引步卒数十,逾城东出,至藁城,求援于董俊。俊授以锐卒数百,夜赴真定,而笑乃怒忿民之从贼,驱万余人将杀之,天泽曰:‘彼皆吾民,但为贼所胁耳,杀之何罪!’力争得释。乃缮城壁,立楼橹,为不可犯之计,招集流散,存恤困穷。以抱犊诸寨,仙之巢穴,不即剪覆,终遗后患,急攻下之,仙乃遁去。继又取蚁尖、马武等寨,而相、卫亦降。
己丑,太宗即位,议立三万户,分统汉兵。天泽适入觐,命为真定、河间、大名、东平、济南五路万户。庚寅冬,武仙复屯兵于卫,天泽合诸军围之。金将完颜合达以众十万来援,战不利,诸将皆北,天泽独以千人绕出其后,败一都尉军,与大军合攻之,仙逸去,遂复卫州。
壬辰春,太宗由白坡渡河,诏天泽以兵由孟津会河南,至则睿宗已破合达军于三峰山。乃命略地京东,招降太康、柘县、瓦冈、睢州,追斩金将完颜庆山奴于阳邑。夏,帝北还,留睿宗緫兵围汴。
癸巳春,金主突围而出,令完颜白撒自黄龙冈来袭新卫。天泽率轻骑驰赴之,比至,围已合,天泽奋戈突至城下,呼守者曰:‘汝等勉力,援兵且至。’复跃出,其众皆披靡,遂与大军夹击之,白撒等败走蒲城,天泽尾其后,白撒等兵尚八万,俘斩殆尽。金主以单舸东走归德,天泽追至归德,与诸军会。新卫达鲁花赤撒吉思不花,欲薄城背水而营,天泽曰:‘此岂驻兵之地乎!彼若来犯,则进退失据矣。’不听,会天泽以事之汴,比还,撒吉思不花全军皆没。金主迁蔡,帝命元帅盏率大军围之。天泽当其北面,结筏潜渡汝水,血战连日。甲午春正月,蔡破,金主自经死,天泽还真定。
时政烦赋重,贷钱于西北贾人以代输,累倍其息,谓之羊羔利,民不能给。天泽奏请官为偿一本息而止。继以岁饥,假贷充贡赋,积银至一万三千锭,天泽倾家赀,率族属官吏代偿之。又请以中户为军,上下户为民,著为定籍,境内以宁。
金亡,移军伐宋。乙未,从皇子曲出攻枣阳,天泽先登,拔之。及攻襄阳,宋兵以舟数千陈于峭石滩,天泽挟二舟载死士,直前𢭏之,覆溺者万计。丁酉,从宗王口温不花围光州,天泽先破其外城,攻子城,又破之。师次复州,宋兵以舟三千锁湖面为栅,天泽曰:‘栅破,则复自溃。’亲执桴鼓,督勇士四十人攻其栅,不逾时,栅破,复人惧,请降。进攻寿春,天泽独当一面,宋兵夜出斫营,天泽手击杀数人,麾下兵继至,悉驱其兵入淮水死,乘胜而南,所向辄克。
壬子,入觐,宪宗赐卫州五城为分邑。世祖时在藩邸,极知汉地不治,河南尤甚,请以天泽为经略使。至则兴利除害,政无不举,诛郡邑长贰之尤贪横者二人,境内大治。阿蓝荅儿钩较诸路财赋,锻炼罗织,无所不至,天泽以勋旧独见优容,天泽曰:‘我为经略使,今不我责,而罪余人,我何安乎!’由是得释者甚众。
戊午秋,从宪宗伐宋,由西蜀以入。己未夏,驻合州之钓鱼山,军中大疫,方议班师,宋将吕文德以艨艟千余,溯嘉陵江而上,北军迎战不利。帝命天泽御之,乃分军为两翼,跨江注射,亲率舟师顺流纵击,三战三捷,夺其战舰百余艘,追至重庆而还。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首召天泽,问以治国安民之道,即具疏以对,大略谓:‘朝廷当先立省部以正纪纲,设监司以督诸路,霈恩泽以安反侧,退贪残以任贤能,颁奉秩以养廉,禁贿赂以防奸,庶能上下丕应,内外休息。’帝嘉纳之。继命往鄂渚撤江上军,还,授河南等路宣抚使,俄兼江淮诸翼军马经略使。
二年夏五月,拜中书右丞相。天泽既秉政,凡前所言治国安民之术,无不次第举行。又定省规十条,以正庶务。宪宗初年,括户余百万,至是,诸色占役者太半,天泽悉奏罢之。秋九月,扈从世祖亲征阿里不哥,次昔木土之地,诏丞相线真将右军,天泽将左军,合势蹙之,阿里不哥败走。
三年春,李璮阴结宋人,以益都叛,遂据济南,诏亲王哈必赤緫兵讨之,凶势甚盛。继命天泽往,天泽闻璮入济南,笑曰:‘豕突入苙,无能为也。’至则进说于哈必赤曰:‘璮多谲而兵精,不宜力角,当以岁月毙之。’乃深沟高垒,绝其奔轶,凡四月,城中食尽,军溃出降,生擒璮,斩于军门,诛同恶者数十人,余悉纵归。明日,引军东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开门迎降。
初,天泽将行,帝临轩授诏,责以专征,俾诸将皆听节度。天泽未尝以诏示人,及还,帝慰劳之,悉归功于诸将,其慎密谦退如此。天泽在宪宗时尝奏:‘臣始摄先兄天倪军民之职,天倪有二子,一子管民政,一子掌兵权,臣复入叨寄遇,一门之内,处三要职,分所当辞,臣可退休矣。’帝曰:‘卿奕世忠勤,有劳于国,一门三职,何愧何嫌!’竟不许。至是,言者或谓李璮之变,由诸侯权太重。天泽遂奏:‘兵民之权,不可并于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于是史氏子侄,即日解兵符者十七人。
至元元年,加光禄大夫,右丞相如故。三年,皇太子燕王领中书省,兼判枢密院事,以天泽为辅国上将军、枢密副使。四年,复授光禄大夫,改中书左丞相。六年,帝以宋未附,议攻襄阳,诏天泽与驸马忽剌出往经画之,赐白金百锭、楮币万缗。至则相要害,立城堡,以绝其声援,为必取之计。七年,以疾还燕。八年,进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仍敕右丞相安童谕旨曰:‘两省、院、台,或一月、一旬,遇大事,卿可商量,小事不烦卿也。’
十年春,与平章阿术等进攻樊城,拔之,襄阳降。十一年,诏天泽与丞相伯颜緫大军,自襄阳水陆并进。天泽至郢州遇疾,还襄阳,帝遣侍臣赐以葡萄酒,且谕之曰:‘卿自朕祖宗以来,躬擐甲胄,跋履山川,宣力多矣。又卿首事南伐,异日功成,皆卿力也。勿以小疾阻行为忧,可且北归,善自调护。’还至真定,帝又遣其子杠与尚医驰视,赐以药饵。天泽因附奏曰:‘臣大限有终,死不足惜,但愿天兵渡江,慎勿杀掠。’语不及它。以十二年二月七日薨,年七十四。讣闻,帝震悼,遣近臣赙以白金二千五百两,赠太尉,谥忠武。后累赠太师,进封镇阳王,立庙。
天泽平居,未尝自矜其能,及临大节、论大事,毅然以天下之重自任。年四十,始折节读书,尤熟于资治通鉴,立论多出人意表。拜相之日,门庭悄然,或劝以权自张,天泽举唐韦澳告周墀之语曰:‘愿相公无权。爵禄刑赏,天子之柄,何以权为!’因以谢之,言者惭服。当金末,名士流寓失所,悉为治其生理而宾礼之,后多致显达。破归德,释李大节不杀,而送至真定,署为参谋。卫为食邑,命王昌龄治之,旧人多不平,而莫能间,其知人之明、用人之专如此。是以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无怨,人以比于郭子仪、曹彬云。
子格,湖广行省平章政事;樟,真定顺天新军万户;棣,卫辉路转运使;杠,湖广行省右丞;杞,淮东道廉访使;梓,同知澧州;楷,同知南阳府;彬,中书左丞。
格字晋明。岁壬子,宪宗赐天泽以卫城,授格节度使。宪宗崩,格北留谦州,五年而归,为邓州旧军万户。既又代张弘范为亳州万户,而以故所将邓州旧军授弘范。从攻襄阳,襄阳下,赐白金、衣裘、弓矢、鞍马。众军渡江,平章阿术将二十万户居前,每五万户择一人为帅统之,格居其一。格军先渡,为宋将程鹏飞所却,格被三创,丧其师二百,寻复大战,中流矢,鹏飞身亦被七创,乃败走。其后枢密院奏格轻进,请罪之,帝念其功,而薄其罪。俾从平章阿里海牙攻潭州,炮激栅木,伤肩,矢贯其手,裹创先登,拔之,遂以军民安抚留戍。
入觐,加定远大将军,赐以天泽所服玉带。从攻静江,众以轒辒自蔽凿城,格所当,炮礌蔽地,车不可至,乃伺隙率众攀堞,蚁附而上,拔之。徇广西十州、广东三州,皆下。静江受兵之初,溪洞诸夷皆降云南,格遣使谕之,来者五十州,云南争之,事闻,诏听格节度。升广西宣抚使,改镇国上将军、广南西道宣慰使。
宋亡,陈宜中、张世杰挟益王昰、广王昞据福州,立益王,传檄岭海,欲复其地,诈言夏贵已复濒江州郡。诸戍将以江路既绝,不可北归,皆托计事还静江。格曰:‘君等亦为虚声所惧邪!待贵逾岭,审不可北归,吾与诸君取涂云南而归,未为不可,敢辄弃戍哉!’行省议弃广东之肇庆、德庆、封州,并兵戍梧州。格曰:‘弃地撤备,示敌以怯,不可,宜增兵戍之。’剧贼苏仲,集溃卒,据镇龙山称王,劫掠于外,耕植于内,至秋毕获。闻大兵至,则伪出降,官军畏暑,不敢深入,横、象、宾、贵四州,皆被其害。格筑堡于其界,守以土兵,令官军火其庐栅,民践其禾稼,仲穷蹙,遂降。益王余众破浔州。斩李辰、李福。静江北抵全、永,皆城守,罗飞围永,凡七月不下。判官潘泽民间道来告急,格分兵赴之,殄其众。
益王死,卫王立。趣广州,壁海中崖山,遣曾渊子据雷州,谕之降,不听,进兵攻之,渊子奔𥐻洲。世杰将兵数万,欲复取雷州,戍将刘仲海击走之。后悉众来围,城中绝粮,士以草为食,格漕钦、廉、高、化诸州粮以给之,世杰解围去。诏格戍雷州。卫王死,广东、西悉平。张弘范请复将亳州军。乃还格邓州旧军。拜参知政事、行广南西道宣慰使。入觐,拜资德大夫、湖广行中书省右丞。移江西右丞,寻复为湖广右丞,进平章政事。卒,年五十八。
子燿,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荣,邓州旧军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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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六‧列传第四十三  董文炳
董文炳字彦明,俊之长子也。父殁时年始十六,率诸幼弟事母李夫人。夫人有贤行,治家严,笃于教子。文炳师侍其先生,警敏善记诵,自幼俨如成人。
岁乙未,以父任为藁城令。同列皆父时人,轻文炳年少,吏亦不之惮。文炳明于听断,以恩济威。未几,同列束手下之,吏抱案求署字,不敢仰视,里人亦大化服。县贫,重以旱蝗,而征敛日暴,民不聊生。文炳以私谷数千石与县,县得以宽民。前令因军兴乏用,称贷于人,而贷家取息岁倍,县以民蚕麦偿之。文炳曰:‘民困矣,吾为令,义不忍视也,吾当为代偿。’乃以田庐若干亩计直与贷家,复籍县闲田与贫民为业,使耕之。于是流离渐还,数年间民食以足。朝廷初料民,令敢隐实者诛,籍其家。文炳使民聚口而居,少为户数。众以为不可,文炳曰:‘为民获罪,吾所甘心。’民亦有不乐为者,文炳曰:‘后当德我。’由是赋敛大减,民皆富完。旁县民有讼不得直者,皆诣文炳求决。文炳尝上谒大府,旁县人聚观之,曰:‘吾亟闻董令,董令顾亦人耳,何其明若神也!’时府索无厌,文炳抑不予。或谗之府,府欲中害之,文炳曰:‘吾终不能剥民求利也。’即弃官去。
世祖在潜藩,癸丑秋,受命宪宗征南诏。文炳率义士四十六骑从行,人马道死殆尽。及至吐番,止两人能从,两人者挟文炳徒行,踯躅道路,取死马肉续食,日行不能三二十里,然志益厉,期必至军。会使者过,遇文炳,还言其状。时文炳弟文忠先从世祖军,世祖即命文忠解尚五马载糗粮迎文炳。既至,世祖壮其忠,且闵其劳,赐赉甚厚。有任使皆称旨,由是日亲贵用事。
己未秋,世祖伐宋,至淮西台山寨,命文炳往取之。文炳驰至寨下,谕以祸福,不应,文炳脱胄呼曰:‘吾所以不极兵威者,欲活汝众也,不速下,今屠寨矣。’守者惧,遂降。九月,师次阳罗堡。宋兵筑堡于岸,陈船江中,军容甚盛,文炳请于世祖曰:‘长江天险,宋所恃以为国,势必死守,不夺其气不可,臣请尝之。’即与敢死士数十百人当其前,率弟文用、文忠,载艨艟鼓櫂疾趋,叫呼毕奋。锋既交,文炳麾众趋岸搏之,宋师大败。命文用轻舟报捷。世祖方驻香炉峰,因策马下山问战胜状,则扶鞍起立,竖鞭仰指曰:‘天也!’且命他师毋解甲,明日将围城。既渡江,会宪宗崩。闰十一月,班师。
庚申,世祖即位于上都,是为中统元年,命文炳宣慰燕南诸道。还奏曰:‘人久弛纵,一旦遽束以法,不可。危疑者尚多,宜赦天下,与之更始。’世祖从之,反侧者遂安。二年,擢山东东路宣抚使。方就道,会立侍卫亲军,帝曰:‘亲军非文炳难任。’即遥授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
三年,李璮反济南。璮剧贼,善用兵。文炳会诸军围之,璮不得遁。久之,贼势日蹙,文炳曰:‘穷寇可以计擒。’乃抵城下,呼璮将田都帅者曰:‘反者璮耳,余来即吾人,毋自取死也。’田缒城降。田,璮之爱将,既降,众遂乱,禽璮以献。璮兵有浙、涟两军二万余人,勇而善战,主将怒其与贼,配诸军,使阴杀之。文炳当杀二千人,言于主将曰:‘彼为璮所胁耳,杀之恐乖天子仁圣之意。向天子伐南诏,或妄杀人,虽大将亦罪之,是不宜杀也。’主将从之。然他杀之者已众,皆大悔。
璮伏诛,山东犹未靖,乃以文炳为山东东路经略使,率亲军以行。出金银符五十,有功者听与之。闰九月,文炳至益都,留兵于外,从数骑衣冠而入。居府,不设警卫,召璮故将吏立之庭,曰:‘璮狂贼,诖误汝等。璮已诛死,汝皆为王民,天子至仁圣,遣经略使抚汝,当相安毋惧。经略使得便宜除拟将吏,汝等勉取金银符,经略使不敢格上命不予有功者。’所部大悦,山东以安。
至元三年,帝惩李璮之乱,欲潜销方镇之横,以文炳代史氏两万户为邓州光化行军万户、河南等路统军副使。到官,造战舰五百艘,习水战,预谋取宋方略,凡厄塞要害皆列栅筑堡,为备御计。帝尝召文炳密谋,欲大发河北民丁。文炳曰:‘河南密迩宋境,人习江淮地利,宜使河北耕以供军,河南战以辟地。俟宋平,则河北长隶兵籍,河南削籍为民。如是为便。又将校素无俸给,连年用兵,至有身为大校出无马乘者。臣即所部千户私役兵士四人,百户二人,听其雇役,稍食其力。’帝皆从之,始颁将校俸钱,以秩为差。
七年,改山东路统军副使,治沂州。沂与宋接境,镇兵仰内郡饷运。有诏和籴本部,文炳命收州县所移文。众谏以违诏,文炳曰:‘但止之。’乃遣使入奏,略曰:‘敌人接壤,知吾虚实,一不可;边民供顿甚劳,重苦此役,二不可;困吾民以惧来者,三不可。’帝大悟,罢之。九年,迁枢密院判官,行院事于淮西。筑正阳两城,两城夹淮相望,以缀襄阳及𢭏宋腹心。
十年,拜参知政事。夏,霖雨,水涨,宋淮西制置使夏贵帅舟师十万来攻,矢石雨下,文炳登城御之。一夕,贵去复来,飞矢贯文炳左臂,著胁。文炳拔矢授左右,发四十余矢。菔中矢尽,顾左右索矢,又十余发,矢不继,力亦困,不能张满,遂闷绝几殆。明日,水入外郭,文炳麾士卒欲避,贵乘之,压军而阵。文炳病创甚,子士选请代战,文炳壮而遣之,复自起束创,手剑督战。士选以戈击贵将仆,不死,获之以献。贵遂去,不敢复来。
是岁,大举兵伐宋,丞相伯颜自襄阳东下,与宋人战阳罗堡。文炳以九月发正阳,十一年正月会伯颜于安庆。安庆守将范文虎以城降。文炳请于伯颜曰:‘大军既疲于阳罗堡,吾兵当前行。’伯颜许之。宋都督贾似道来御,师陈于芜湖,似道弃师走。次当涂,文炳复言于伯颜曰:‘采石当江之南,和州对峙,不取,必有后顾。’遂进攻之,降知州事王喜。
三月,有诏以时向暑热,命伯颜军驻建康,文炳军驻镇江。时扬州、真州坚守不下,常州、苏州既降复叛。张世杰、孙虎臣约真、扬兵誓死战,真、扬兵战每败,不敢出。世杰等陈大舰万艘,碇焦山下江中,劲卒居前。文炳身犯之,载士选别船。弟之子士表请从,文炳顾曰:‘吾弟仅汝一子,脱吾与士选不返,士元、士秀犹足杀敌,吾不忍汝往也。’士表固请,乃许。文炳乘轮船,建大将旗鼓,士选、士表船翼之,大呼突阵,诸将继进,飞矢蔽日。战酣,短兵相接,宋兵亦殊死战,声震天地,横尸委仗,江水为之不流。自寅至午,宋师大败,世杰走,文炳追及于夹滩。世杰收溃卒复战,又破之,遂东走于海。文炳船小,不可入海,夜乃还。俘甲士万余人,悉纵不杀,获战船七百艘,宋力自此遂穷。
十月,诸军分三道而进,文炳居左,由江并海趋临安。先是,江阴军佥判李世修欲降不果,文炳檄谕之,世修以城来附,令权本军安抚使。所过民不知兵,凡获生口,悉纵遣之,无敢匿者,威信前布,皆望旗而服。张瑄有众数千,负海为横,文炳命招讨使王世强及士选往降之。士选单舸至瑄所,谕以威德,瑄降,得海舶五百。
十三年春正月,次盐官。盐官,临安剧县,俟救至,招之再返不下。将佐请屠之,文炳曰:‘县去临安不百里,声势相及,临安约降已有成言,吾轻杀一人,则害大计,况屠一县耶。’于是遣人入城谕意,县降。遂会伯颜于临安城北。张世杰欲以其主逃之海,文炳绕出临安城南,戍浙江亭。世杰计不行,乃窃宋主弟吉王昰、广王昞南走,而宋主 3b0e.gif 遂降。
伯颜命文炳入城,罢宋官府,散其诸军,封库藏,收礼乐器及诸图籍。文炳取宋主诸玺符上于伯颜。伯颜以宋主入觐,有诏留事一委文炳。禁戢豪猾,无慰士女,宋民不知易主。时翰林学士李槃奉诏招宋士至临安,文炳谓之曰:‘国可灭,史不可没。宋十六主,有天下三百余年,其太史所记具在史馆,宜悉收以备典礼。’乃得宋史及诸注记五千余册,归之国史院。宋宗室福王与芮赴京师,遍以重宝致诸贵人,文炳独却不受。及官录与芮家。具籍受宝者,惟文炳无名。伯颜入朝奏曰:‘臣等奉天威平宋,宋既已平,怀徕安集之功,董文炳居多。’帝曰:‘文炳吾旧臣,忠勤朕所素知。’乃拜资德大夫、中书左丞。
时张世杰奉吉王昰据台州,而闽中亦为宋守。敕文炳进兵,所过禁士马无敢履践田麦,曰:‘在仓者吾既食之,在野者汝又践之,新邑之民何以续命。’是以南人感之,不忍以兵相向。次台州,世杰遁。诸将先俘州民,文炳下令曰:‘台人首效顺于我,我不暇有,故世杰据之,其民何罪。敢有不纵所俘者,以军法论。’得免者数万口。至温州,温州未下,令曰:‘毋取子女,毋掠民有。’众曰:‘诺。’其守将火城中逃,文炳亟命灭火,追擒其将,数其残民之罪,斩以徇。逾岭,闽人扶老来迎,漳、泉、建宁、邵武诸郡皆送款来附。凡得州若干、县若干、户口若干。闽人感文炳德最深,庙而祀之。
十四年,帝在上都,适北边有警,欲亲将北伐。正月,急召文炳。四月,文炳至自临安。比至,帝日问来期。及至,即召入。文炳拜稽首曰:‘今南方已平,臣无所效力,请事北边。’帝曰:‘朕召卿,意不在是也。竖子盗兵,朕自抚定。山以南,国之根本也,尽以托卿。卒有不虞,便宜处置以闻。中书省、枢密院事无大小,咨卿而行,已敕主者,卿其勉之。’文炳避谢,不许,因奏曰:‘臣在临安时,阿里伯奉诏检括宋诸藏货宝,追索没匿甚细,人实苦之。宋人未洽吾德,遽苦之以财,恐非安怀之道。’即诏罢之。又曰:‘昔者泉州蒲寿庚以城降,寿庚素主市舶,谓宜重其事权,使为我捍海寇,诱诸蛮臣服,因解所佩金虎符佩寿庚矣,惟陛下恕其专擅之罪。’帝大嘉之,更赐金虎符。燕劳毕,即听陛辞,文炳求见皇太子,帝许之,复敕太子曰:‘董文炳所任甚重,见毕即遣行。’既见,慰谕恳至。文炳留士选宿卫,即日就道,凡在上都三日。
至大都,更日至中书、枢密,不署中书案。平章政事阿合马方恃宠用事,生杀任情,惟畏文炳,奸状为之少敛。尝执笔请曰:‘相公官为左丞,当署省案。’请至再四,不肯署。皇太子闻之,谓宫臣竹忽纳曰:‘董文炳深虑,非尔曹所知。’后或私问其故,文炳曰:‘主上所付托者,在根本之重,非文移之细。且吾少徇则济奸,不徇则致谗。谗行则身危,而深失付托本意。吾是以预其大政,而略其细务也。’
十五年夏,文炳有疾,奏请解机务,诏曰:‘大都暑炽,非病者宜,卿可来此,固当愈。’文炳至上都,奏曰:‘臣病不足领机务,西北高寒,筋骸舒畅,当复自愈,请尽力北边。’帝曰:‘卿固忠孝,是不足行也。枢密事重,以卿佥书枢密院事,中书左丞如故。’文炳辞,不许,遂拜。八月天寿节,礼成赐宴,帝命坐文炳上坐,谕宗室大臣曰:‘董文炳,功臣也,理当坐是。’每尚食,上食辄辍赐文炳。是夜,文炳疾复作,敕赐御医日来诊视。九月十三日,疾笃,洗沐而坐,召文忠等曰:‘吾以先人死王事,恨不为国死边,今至此,命也。愿董氏世有男能骑马者,勉力报国,则吾死瞑目矣。’言毕,就枕卒。帝闻,悼痛良久,命文忠护丧葬藁城,令所过有司以礼吊祭,赠金紫光禄大夫、平章政事,谥忠献。子士元、士选。
士元,一名不花,字长卿,文炳长子也。自襁褓丧母,祖母李氏爱之,谓文炳曰:‘俟儿能言,即令读书。’数岁,从名儒受学。及长,善骑射。宪宗征蜀,士元年二十三,从叔父文蔚率邓州一军西行。师次钓鱼山,宋人坚壁拒守。士元请代文蔚攻之,以所部锐卒先登,力战良久,以它军不继而还。宪宗壮之,赐以金帛。
中统初,文蔚入典禁兵,士元以世家子选供奉内班,从车驾巡狩北方,尝预武定山之役。帝知其忠勤可任以事。会文蔚病卒,无子,命士元袭为千夫长。出师南征襄、汉,分禁兵戍淮上,士元在军中修敕武备,号令肃然。
丞相伯颜克江南,宋兵保两淮未下,士元数与战,拔淮安堡,以功迁武节将军。从太师博鲁欢攻扬州,驻师湾头堡。时方大暑,博鲁欢病还京师,以行省阿里代领诸军。扬州守将姜才乘隙来攻。阿里素不习兵,率轻骑数百出堡,士元与别将哈刺秃以百骑从之。日已暮,宋兵至者万余,士元谓左右曰:‘大丈夫报国政在今日,勿惧也。’方整阵欲战,阿里趣令左旋,已乃遁去。士元与哈剌秃以部兵赴敌死战,鼓噪震地,泥淖马不能驰,乃弃马步战,至四更,敌众始退。及旦,阿里来视战地,见士元卧泥中,身被十七枪,甲裳尽赤,肩舁至营而绝,年四十二。哈剌秃亦战死。
江淮既平,伯颜入朝言于帝曰:‘淮海之役,所损者二将而已。’帝问其人,以士元与哈剌秃对。帝曰:‘不花健捷过人,昼战必能制敌,夜战而死,甚可惜也。’至大元年,赠镇国上将军、佥书枢密院事,谥节愍。后加赠推诚效节功臣、资德大夫、中书左丞、护军,追封赵郡公,改谥忠愍。
士选字舜卿,文炳次子也。幼从文炳居兵间,昼治武事,夜读书不辍。文炳緫师与宋兵战金山,士选战甚力,大败之,追至海而还。及降张瑄等,丞相伯颜临阵观之,壮其骁勇,遣使问之,始知为文炳子。奏功,佩金符,为管军緫管。战数有功。宋降,从文炳入宋宫,取宋主降表及收其文书图籍,静重识大体,秋毫无所取,军中称之。宋平,班师,诏置侍卫亲军诸卫,以士选为前卫指挥使,号令明正,得士大夫心。未几,以其职让其弟士秀。帝嘉其意。命士秀将前卫,而以士选同佥行枢密院事于湖广,久之召还。
宗王乃颜叛,帝亲征,召士选至行在所,与李劳山同将汉人诸军以御之。乃颜军飞矢及乘舆前,士选等出步卒横击之,其众败走。缓急进退有礼,帝甚善之。桑哥事败,帝求直士用之,以易其弊,于是召士选论议政事,以中书左丞与平章政事彻理往镇浙西,听辟举僚属。至部,察病民事,悉以帝意除之,民大悦。有聚敛之臣为奸利,事发得罪且死,诈言所遣舶商海外未至,请留以待之,士选曰:‘海商至则捕录之,不至则无如之何,不系斯人之存亡也。苟此人幸存,则无以谢天下。’遂竟其罪。浙多湖泊,广蓄泄以艺水旱,率为豪民占以种艺,水无所居积,故数有水旱,士选与彻理力开复之。
成宗即位,佥行枢密院于建康。未几,拜江西行省左丞。赣州盗刘六十伪立名号,聚众至万余。朝廷遣兵讨之,主将观望退缩不肯战,守吏又因以扰良民,贼势益盛。士选请自往,众欣然托之。即日就道,不求益兵,但率掾史李霆镇、元明善二人,持文书以去,众莫测其所为。至赣境,捕官吏害民者治之,民相告语曰:‘不知有官法如此。’进至兴国县,去贼巢不百里,命择将校分兵守地待命。察知激乱之人,悉置于法,复诛奸民之为囊橐者。于是民争出请自效,不数日遂擒贼魁,散余众归农。军中获贼所为文书,旁近郡县富人姓名具在。霆镇、明善请焚之,民心益安。遣使以事平报于朝。中书平章政事不忽木召其使谓之曰:‘董公上功簿邪?’使者曰:‘某且行,左丞授之言曰:“朝廷若以军功为问,但言镇抚无状,得免罪幸甚,何功之可言!”’因出其书,但请黜赃吏数人而已,不言破贼事。廷议深叹其知体而不伐。拜江南行御史台中丞,廉威素著,不严而肃,凛然有大臣风。
入佥枢密院事,俄拜御史中丞。前中丞崔彧久任风纪,善斡旋以就事功。既卒,不忽木以平章军国重事继之,方正持大体,天下望之,而已多病,遂以属之士选。风采明俊,中外竦然。
时丞相完泽用刘深言,出师征八百媳妇国,远冒烟瘴,及至未战,士卒死者十已七八。驱民转粟饷军,谿谷之间不容舟车,必负担以达。一夫致粟八斗,率数人佐之,凡数十日乃至。由是民死者亦数十万,中外骚然。而完泽说帝:‘江南之地尽世祖所取,陛下不兴此役,则无功可见于后世。’帝入其言,用兵意甚坚,故无敢谏者。士选率同列言之,奏事殿中毕,同列皆起,士选乃独言:‘今刘深出师,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就令当取,亦必遣使谕之,谕之不从,然后聚粮选兵,视时而动。岂得轻用一人妄言,而致百万生灵于死地?’帝色变,士选犹明辨不止,侍从皆为之战栗,帝曰:‘事已成,卿勿复言。’士选曰:‘以言受罪,臣之所当。他日以不言罪臣,臣死何益!’帝麾之起,左右拥之以出。未数月,帝闻师败绩,慨然曰:‘董二哥之言验矣,吾愧之。’因赐上尊以旌直言,始为罢兵,诛刘深等。世祖尝呼文炳曰董大哥,故帝以二哥呼士选。久之出为江浙行省右丞,迁汴梁行省平章政事,又迁陕西。
士选平生以忠义自许,尤号廉介,自门生部曲,无敢持一毫献者。治家甚严,而孝弟尤笃。时言世家有礼法者,必归之董氏。其礼敬贤士尤至。在江西,以属掾元明善为宾友,既又得吴澄而师之,延虞汲于家塾以教其子。诸老儒及西蜀遗士,皆以书院之禄起之。使以所学教授。迁南行台,又招汲子集与俱,后又得范等数人。皆以文学大显于时。故世称求贤荐士,亦必以董氏为首。晚年好读易,澹然终其身。每一之官,必卖先业田庐为行赀,故老而益贫,子孙不异布衣之士,仕者往往称廉吏云。
子守忠,云南行省参知政事;守悫,侍正府判官;守思,知威州。
张弘范
张弘范字仲畴,柔第九子也。善马槊,颇能为歌诗。年二十时,兄顺天路緫管弘略上计寿阳行都,留弘范摄府事,吏民服其明决。蒙古军所过肆暴,弘范杖遣之,入其境无敢犯者。
中统初,授御用局緫管。三年,改行军緫管,从亲王合必赤讨李璮于济南。柔戒之曰:‘汝围城勿避险地。汝无怠心,则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苟有来犯,必赴救,可因以立功,勉之。’弘范营城西,璮出军突诸将营,独不向弘范。弘范曰:‘我营险地,璮乃示弱于我,必以奇兵来袭,谓我弗悟也。’遂筑长垒,内伏甲士,而外为壕,开东门以待之,夜令士卒浚濠益深广,璮不知也。明日,果拥飞桥来攻,未及岸,军陷壕中,得跨壕而上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降两贼将。柔闻之曰:‘真吾子也。’璮既诛,朝廷惩璮尽专兵民之权,故能为乱,议罢大藩子弟之在官者,弘范例罢。
至元元年,弘略既入宿卫,帝召见,意其兄弟有可代守顺天者,且念弘范有济南之功,授顺天路管民緫管,佩金虎符。二年,移守大名。岁大水,漂没庐舍,租税无从出,弘范辄免之。朝廷罪其专擅,弘范请入见,进曰:‘臣以为朝廷储小仓,不若储之大仓。’帝曰:‘何说也?’对曰:‘今岁水潦不收,而必责民输,仓库虽实,而民死亡殆尽,明年租将安出?曷若活其民,使不致逃亡,则岁有恒收,非陛下大仓库乎!’帝曰:‘知体,其勿问。’
六年,括诸道兵围宋襄阳,授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复佩金虎符。朝廷以益都兵乃李璮所教练之卒,勇悍难制,故命领之。戍鹿门堡,以断宋饷道,且绝郢之救兵。弘范建言曰:‘国家取襄阳,为延久之计者,所以重人命而欲其自毙也。曩者,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师坐视,无御之者。而其境南接江陵、归、峡,商贩行旅士卒络绎不绝,宁有自毙之时乎!宜城万山以断其西,栅灌子滩以绝其东,则庶几速毙之道也。’帅府奏用其言,移弘范兵千人戍万山。
既城,与将士较射出东门,宋师奄至。将佐皆谓众寡不敌,宜入城自守。弘范曰:‘吾与诸君在此何事,敌至将不战乎?敢言退者死。’即擐甲上马,立遣偏将李庭当其前,他将攻其后,亲率二百骑为长阵,令曰:‘闻吾鼓则进,未鼓勿动。’宋军步骑相间突阵,弘范军不动,再进再却,弘范曰:‘彼气衰矣。’鼓之,前后奋击,宋师奔溃。
八年,筑一字城逼襄阳。破樊城外郭。九年,攻樊城,流矢中其肘,裹疮见主帅曰:‘襄、樊相为唇齿,故不可破。若截江道,断其援兵,水陆夹攻,樊必破矣。樊破则襄阳何所恃。’从之。明日,复出锐卒先登,遂拔之。襄阳既下,偕宋将吕文焕入觐,赐锦衣、白金、宝鞍,将校行赏有差。
十一年,丞相伯颜伐宋,弘范率左部诸军循汉江,东略郢西,南攻武矶堡,取之。北兵渡江,弘范为前锋。宋相贾似道督兵阻芜湖,殿帅孙虎臣据丁家洲。弘范转战而前,诸军继之,宋师溃,弘范长驱至建康。十二年五月,帝遣使谕丞相毋轻敌贪进,方暑,其少驻以待。弘范进曰:‘圣恩待士卒诚厚,然缓急之宜,非可遥度。今敌已夺气,正当乘破竹之势,取之无遗策矣。岂宜迂缓,使敌得为计耶?’丞相然之,驰驿至阙,面论形势,得旨进师。
十二年,次瓜洲,分兵立栅,据其要害,扬州都统姜才所统兵劲悍善战,至是以二万人出扬子桥。弘范佐都元帅阿术御之,与宋兵夹水阵。弘范以十三骑径度冲之,阵坚不动,弘范引却。一骑跃马挥刀,直趣弘范,弘范旋辔反迎刺之,应手顿毙马下,其众溃乱,追至城门,斩首万余级,自相蹂藉溺死者过半。宋将张世杰、孙虎臣等率水军于焦山决战,弘范以一军从旁横冲之,宋师遂败。追至圌山之东,夺战舰八十艘,俘馘千数。上其功,改亳州万户,后赐名拔都。
从中书左丞董文炳,由海道会丞相伯颜,进次近郊。宋主上降表,以伯侄为称,往返未决。弘范将命入城,数其大臣之罪,皆屈服,竟取称臣降表来上。十三年,台州叛,讨平之,诛其为首者而已。十四年,师还,授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
十五年,宋张世杰立广王昞于海上,闽、广响应,俾弘范往平之,授蒙古汉军都元帅。陛辞奏曰:‘汉人无统蒙古军者,乞以蒙古信臣为首帅。’帝曰:‘汝知而父与察罕之事乎?其破安丰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从。师既南,安丰复为宋有,进退几失据,汝父深悔恨,良由委任不专故也,岂可使汝复有汝父之悔乎。今付汝大事,能以汝父之心为心,则予汝嘉。’面赐锦衣、玉带,弘范不受,以剑甲为请。帝出武库剑甲,听其自择,且谕之曰:‘剑,汝之副也,不用令者,以此处之。’将行,荐李恒为己贰,从之。
至扬州,选将校水陆二万,分道南征,以弟弘正为先锋,戒之曰:‘选汝骁勇,非私汝也。军法重,我不敢以私挠公,勉之。’弘正所向克捷。进攻三江寨,寨据隘乘高,不可近,因连兵向之,寨中持满以待。弘范下令下马治朝食,若将持久者。持满者疑不敢动,而他寨不虞也。忽麾军连拔数寨,回𢭏三江,尽拔之。至漳州,军其东门,命别将攻南门、西门,乃乘虚破其北门,拔之。攻鲍浦寨,又拔之。由是濒海郡邑皆望风降附。获宋丞相文天祥于五坡岭,使之拜,不屈,弘范义之,待以宾礼,送至京师。获宋礼部侍郎邓光荐,命子珪师事之。
十六年正月庚戌,由潮阳港发舶入海,至甲子门,获宋斥候将刘青、顾凯,乃知广王所在。辛酉,次崖山。宋军千余艘碇海中,建楼橹其上,隐然坚壁也,弘范引舟师赴之。崖山东西对峙,其北水浅,舟胶,非潮来不可进,乃由山之东转南入大洋,始得逼其舟,又出奇兵断其汲路,烧其宫室。世杰有甥在弘范军中,三使招之,世杰不从。甲戌,李恒自广州至,授以战舰二,使守北面。
二月癸未,将战,或请先用炮。弘范曰:‘火起则舟散,不如战也。’明日,四分其军,军其东南北三面,弘范自将一军相去里余,下令曰:‘宋舟潮至必东遁,急攻之,勿令得去,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先麾北面一军乘潮而战,不克,李恒等顺潮而退。乐作,宋将以为且宴,少懈,弘范舟师犯其前,众继之。豫构战楼于舟尾,以布幕障之,命将士负盾而伏,令之曰:‘闻金声起战,先金而妄动者死。’飞矢集如猬,伏盾者不动。舟将接,鸣金撤障,弓弩火石交作,顷刻并破七舟,宋师大溃。宋臣抱其主昞赴水死。获其符玺印章。世杰先遁,李恒追至大洋不及。世杰走交趾,风坏舟,死海陵港。其余将吏皆降。岭海悉平,磨崖山之阳,勒石纪功而还。
十月,入朝,赐宴内殿,慰劳甚厚。未几,瘴疠疾作,帝命尚医诊视,遣近臣临议用药,敕卫士监门,止杂人毋扰其病。病甚,沐浴易衣冠,扶掖至中庭,面阙再拜。退坐,命酒作乐,与亲故言别。出所赐剑甲,命付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汝佩服勿忘也。’语竟,端坐而卒。年四十三。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烈。至大四年,加赠推忠效节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齐国公,改谥忠武。延祐六年,加保大功臣,加封淮阳王,谥献武。子珪,自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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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七‧列传第四十四  刘秉忠
刘秉忠字仲晦,初名侃,因从释氏,又名子聪,拜官后始更今名。其先瑞州人也,世仕辽,为官族。曾大父仕金,为邢州节度副使,因家焉,故自大父泽而下,遂为邢人。庚辰岁,木华黎取邢州,立都元帅府,以其父润为都统。事定,改署州录事,历钜鹿、内丘两县提领,所至皆有惠爱。
秉忠生而风骨秀异,志气英爽不羁。八岁入学,日诵数百言。年十三,为质子于帅府。十七,为邢台节度使府令史,以养其亲。居常郁郁不乐,一日投笔叹曰:‘吾家累世衣冠,乃汨没为刀笔吏乎!丈夫不遇于世,当隐居以求志耳。’即弃去,隐武安山中。久之,天宁虚照禅师遣徒招致为僧,以其能文词,使掌书记。后游云中,留居南堂寺。
世祖在潜邸,海云禅师被召,过云中,闻其博学多材艺,邀与俱行。既入见,应对称旨,屡承顾问。秉忠于书无所不读,尤邃于易及邵氏经世书,至于天文、地理、律历、三式六壬遁甲之属,无不精通。论天下事如指诸掌。世祖大爱之,海云南还,秉忠遂留藩邸。后数岁,奔父丧,赐金百两为葬具,仍遣使送至邢州。服除,复被召,奉旨还和林。上书数千百言,其略曰:
典章、礼乐、法度、三纲五常之教,备于尧、舜,三王因之,五霸败之。汉兴以来,至于五代,一千三百余年,由此道者,汉文、景、光武,唐太宗、玄宗五君,而玄宗不无疵也。然治乱之道,系乎天而由乎人。天生成吉思皇帝,起一旅,降诸国,不数年而取天下。勤劳忧苦,遗大宝于子孙,庶传万祀,永保无疆之福。
愚闻之曰‘以马上取天下,不可以马上治’。昔武王,兄也;周公,弟也。周公思天下善事,夜以继日,每得一事,坐以待旦,以匡周室,以保周天下八百余年,周公之力也。君上,兄也;大王,弟也。思周公之故事而行之,在乎今日。千载一时,不可失也。
君之所任,在内莫大乎相,相以领百官,化万民;在外莫大乎将,将以统三军,安四域。内外相济,国之急务,必先之也。然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可及;万事之细,非一心之可察。当择开国功臣之子孙,分为京府州郡监守,督责旧官,以遵王法;仍差按察官守,治者升,否者黜。天下不劳力而定也。
天下户过百万,自忽都那演断事之后,差徭甚大,加以军马调发,使臣烦扰,官吏乞取,民不能当,是以逃窜。宜比旧减半,或三分去一,就见在之民以定差税,招逃者复业,再行定夺。官无定次,清洁者无以迁,污滥者无以降。可比附古例,定百官爵禄仪仗,使家足身贵。有犯于民,设条定罪。威福者君之权,奉命者臣之职。今百官自行威福,进退生杀惟意之从,宜从禁治。
天下之民未闻教化,见在囚人宜从赦免,明施教令,使之知畏,则犯者自少也。教令既设,则不宜繁,因大朝旧例,增益民间所宜设者十数条足矣。教令既施,罪不至死者皆提察然后决,犯死刑者覆奏然后听断,不致刑及无辜。
天子以天下为家,兆民为子,国不足,取于民,民不足,取于国,相须如鱼水。有国家者,置府库,设仓廪,亦为助民;民有身者,营产业,辟田野,亦为资国用也。今宜打筭官民所欠债负,若实为应当差发所借,宜依合罕皇帝圣旨,一本一利,官司归还。凡陪偿无名,虚契所负,及还过元本者,并行赦免。
纳粮就远仓,有一废十者,宜从近仓以输为便。当驿路州城,饮食祇待偏重,宜计所费以准差发。关市津梁正税十五分取一,宜从旧制。禁横取,减税法,以利百姓。仓库加耗甚重,宜令权量度均为一法,使锱铢圭撮尺寸皆平,以存信去诈。珍贝金银之所出,淘沙炼石,实不易为。一旦以缠丝缕,饰皮革,涂木石,妆器仗,取一时之华丽,废为尘而无济,甚可惜也。宜从禁治。除帝胄功臣大官以下章服有制外,无职之人不得僭越。今地广民微,赋敛繁重,民不聊生,何力耕耨以厚产业?宜差劝农官一员,率天下百姓务农桑,营产业,实国之大益。
古者庠序学校未尝废,今郡县虽有学,并非官置。宜从旧制,修建三学,设教授,开选择才,以经义为上,词赋论策次之,兼科举之设,已奉合罕皇帝圣旨,因而言之,易行也。开设学校,宜择开国功臣子孙受教,选达才任用之。
天下莫大于朝省,亲民莫近于县宰。虽朝省有法,县宰宜择,县宰正,民自安矣。关西、河南地广土沃,以军马之所出入,治而未丰。宜设官招抚,不数年民归土辟,以资军马之用,实国之大事。移剌中丞拘榷盐铁诸产、商贾酒醋货殖诸事,以定宣课,虽使从实恢办,不足亦取于民,拖兑不办,已不为轻。奥鲁合蛮奏请于旧额加倍榷之,往往科取民间。科榷并行,民无所措手足。宜从旧例办榷,更或减轻,罢繁碎,止科征,无从献利之徒削民害国。鳏寡孤独废疾者,宜设孤老院,给衣粮以为养。使臣到州郡,宜设馆,不得于官衙民家安下。
孔子为百王师,立万世法,今庙堂虽废,存者尚多,宜令州郡祭祀,释奠如旧仪。近代礼乐器具靡散,宜令刷会,征太常旧人教引后学,使器备人存,渐以修之,实太平之基,王道之本。今天下广远,虽成吉思皇帝威福之致,亦天地神明阴所祐也。宜访名儒,循旧礼,尊祭上下神祇,和天地之气,顺时序之行,使神享民依,德极于幽明,天下赖一人之庆。
见行辽历,日月交食颇差,闻司天台改成新历,未见施行。宜因新君即位,颁历改元。令京府州郡置更漏,使民知时。国灭史存,古之常道,宜撰修金史,令一代君臣事业不坠于后世,甚有励也。
国家广大如天,万中取一,以养天下名士宿儒之无营运产业者,使不致困穷。或有营运产业者,会前圣旨,种养应输差税,其余大小杂泛并行蠲免,使自给养,实国家养才励人之大也。明君用人,如大匠用材,随其巨细长短,以施规矩绳墨。孔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盖君子所存者大,不能尽小人之事,或有一短;小人所拘者狭,不能同君子之量,或有一长。尽其才而用之,成功之道也。
君子不以言废人,不以人废言,大开言路,所以成天下、安兆民也。天地之大,日月之明,而或有所蔽。且蔽天之明者,云雾也;蔽人之明者,私欲佞说也。常人有之,蔽一心也;人君有之,蔽天下也。常选左右谏臣,使讽谕于未形,忖画于至密也。君子之心,一于理义,怀于忠良,小人之心,一于利欲,怀于谗佞。君子得位,有容于小人;小人得势,必排于君子。明君在上,不可不辨也。孔子曰‘远佞人’,又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此之谓也。
今言利者众,非图以利国害民,实欲残民而自利也。宜将国中人民必用场冶,付各路课税所,以定榷办,其余言利者并行罢去。古者明王不宝远物,所宝惟贤,如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此皆一人之睿知,贤王之辅成也。古者治世均民产业,自废井田为阡陌,后世因之不能复。今穷乏者益损,富盛者增加。宜禁行利之人勿恃官势,居官在位者勿侵民利,商贾与民和好交易,不生擅夺欺罔之害,真国家之利也。
笞棰之制,宜会古酌今,均为一法,使无敢过越。禁私置牢狱,淫民无辜,鞭背之刑宜禁治,以彰爱生之德。立朝省以统百官,分有司以御众事,以至京府州郡亲民之职无不备,纪纲正于上,法度行于下,是故天下不劳而治也。今新君即位之后,可立朝省,以为政本。其余百官,不在员多,惟在得人焉耳。
世祖嘉纳焉。又言:‘邢州旧万余户,兵兴以来不满数百,凋坏日甚,得良牧守如真定张耕、洺水刘肃者治之,犹可完复。’朝廷即以耕为邢州安抚使,肃为副使。由是流民复业,升邢为顺德府。
癸丑,从世祖征大理。明年,征云南。每赞以天地之好生,王者之神武不杀,故克城之日,不妄戮一人。己未,从伐宋,复以云南所言力赞于上,所至全活不可胜计。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问以治天下之大经、养民之良法,秉忠采祖宗旧典,参以古制之宜于今者,条列以闻。于是下诏建元纪岁,立中书省、宣抚司。朝廷旧臣、山林遗逸之士,咸见录用,文物粲然一新。
秉忠虽居左右,而犹不改旧服,时人称之为聪书记。至元元年,翰林学士承旨王鹗奏言:‘秉忠久侍藩邸,积有岁年,参帷幄之密谋,定社稷之大计,忠勤劳绩,宜被褒崇。圣明御极,万物惟新,而秉忠犹仍其野服散号,深所未安,宜正其衣冠,崇以显秩。’帝览奏,即日拜光禄大夫,位太保,参领中书省事。诏以翰林侍读学士窦默之女妻之,赐第奉先坊,且以少府宫籍监户给之。秉忠既受命,以天下为己任,事无巨细,凡有关于国家大体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帝宠任愈隆。燕闲顾问,辄推荐人物可备器使者,凡所甄拔,后悉为名臣。
初,帝命秉忠相地于桓州东滦水北,建城郭于龙冈,三年而毕,名曰开平。继升为上都,而以燕为中都。四年,又命秉忠筑中都城,始建宗庙宫室。八年,奏建国号曰大元,而以中都为大都。他如颁章服,举朝仪,给俸禄,定官制,皆自秉忠发之,为一代成宪。
十一年,扈从至上都,其地有南屏山,尝筑精舍居之。秋八月,秉忠无疾端坐而卒,年五十九。帝闻惊悼,谓群臣曰:‘秉忠事朕三十余年,小心慎密,不避艰险,言无隐情,其阴阳术数之精,占事知来,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莫得闻也。’出内府钱具棺敛,遣礼部侍郎赵秉温护其丧还葬大都。十二年,赠太傅,封赵国公,谥文贞。成宗时,赠太师,谥文正。仁宗时,又进封常山王。
秉忠自幼好学,至老不衰,虽位极人臣,而斋居蔬食,终日澹然,不异平昔。自号藏春散人。每以吟咏自适,其诗萧散闲淡,类其为人。有文集十卷。无子,以弟秉恕子兰璋后。
秉恕字长卿。好读书,年弱冠,受易于刘肃,遂明理学。兄秉忠,事世祖,以荐士自任,嫌于私亲,独不及秉恕。左右以闻,召见,遂同侍潜邸。世祖尝赐秉忠白金千两,辞曰:‘臣山野鄙人,侥幸遭际,服器悉出尚方,金无所用。’世祖曰:‘卿独无亲故遗之邪?’辞不允,乃受而散之,以二百两与秉恕,秉恕曰:‘兄勤劳有年,宜蒙兹赏,秉恕无功,可冒恩乎?’终不受。
中统元年,擢礼部侍郎、邢州安抚副使。二年,赐金符,迁吏部侍郎。三年,升邢为顺德府,赐金虎符,为顺德安抚使。至元元年,转官法行,改嘉议大夫,历彰德、怀孟、淄莱、顺天、太原五路緫管。淄莱府有死囚六人,狱已具。秉恕疑之,详谳得其实,六人赖以不死。他所至,皆有惠政。召除礼部尚书。出为淮西宣慰使,会省宣慰司,历湖州、平阳两路緫管。平阳岁荒,民艰食,辄开仓以赈之,全活者众。年六十,卒于官。
张文谦
张文谦,字仲谦,邢州沙河人。幼聪敏,善记诵,与太保刘秉忠同学。世祖居潜邸,受邢州分地,秉忠荐文谦可用。岁丁未,召见,应对称旨,命掌王府书记,日见信任。邢州当要冲,初分二千户为勋臣食邑,岁遣人监领,皆不知抚治,征求百出,民弗堪命。或诉于王府,文谦与秉忠言于世祖曰:‘今民生困弊,莫邢为甚。盍择人往治之,责其成效,使四方取法,则天下均受赐矣。’于是乃选近侍脱兀脱、尚书刘肃、侍郎李简往。三人至邢,协心为治,洗涤蠹敝,革去贪暴,流亡复归,不期月,户增十倍。由是世祖益重儒士,任之以政,皆自文谦发之。
岁辛亥,宪宗即位。文谦与秉忠数以时务所当先者言于世祖,悉施行之。世祖征大理,国主高祥拒命,杀信使遁去。世祖怒,将屠其城。文谦与秉忠、姚枢谏曰:‘杀使拒命者高祥尔,非民之罪,请宥之。’由是大理之民赖以全活。己未,世祖帅师伐宋,文谦与秉忠言:‘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当一视同仁,不可嗜杀。’世祖曰:‘期与卿等守此言。’既入宋境,分命诸将毋妄杀,毋焚人室庐,所获生口悉纵之。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立中书省,首命王文统为平章政事,文谦为左丞。建立纲纪,讲明利病,以安国便民为务。诏令一出,天下有太平之望。而文统素忌克,谟谋之际屡相可否,积不能平,文谦遽求出,诏以本官行大名等路宣抚司事。临发,语文统曰:‘民困日久,况当大旱,不量减税赋,何以慰来苏之望?’文统曰:‘上新即位,国家经费止仰税赋,苟复减损,何以供给?’文谦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俟时和岁丰,取之未晚也。’于是蠲常赋什之四,商酒税什之二。
二年春,来朝,复留居政府。始立左右部,讲行庶务,钜细毕举,文谦之力为多。三年,阿合马领左右部,緫司财用,欲专奏请,不关白中书,诏廷臣议之,文谦曰:‘分制财用,古有是理,中书不预,无是理也。若中书弗问,天子将亲莅之乎?’帝曰:‘仲谦言是也。’
至元元年,诏文谦以中书左丞行省西夏中兴等路。羌俗素鄙野,事无统纪,文谦得蜀士陷于俘虏者五六人,理而出之,使习吏事,旬月间簿书有品式,子弟亦知读书,俗为一变。浚唐来、汉延二渠,溉田十数万顷,人蒙其利。
三年,还朝。诸势家言有户数千,当役属为私奴者,议久不决。文谦谓以乙未岁户帐为断,奴之未占籍者,归之势家可也,其余良民无为奴之理。议遂定,守以为法。五年,淄州妖人胡王惑众,事觉,逮捕百余人。丞相安童以文谦言奏曰:‘愚民无知,为所诳诱,诛其首恶足矣。’诏即命文谦往决其狱,惟三人坐弃市,余皆释之。
七年,拜大司农卿,奏立诸道劝农司,巡行劝课,请开籍田,行祭先农先蚕等礼。复与窦默请立国子学。诏以许衡为国子祭酒,选贵胄子弟教育之。时阿合马议拘民间铁,官铸农器,高其价以配民,创立行户部于东平、大名,以造钞及诸路转运司,干政害民,文谦悉于帝前极论罢之。十三年,迁御史中丞。阿合马虑宪台发其奸,乃奏罢诸道按察司以撼之,文谦奏复其旧。然自知为奸臣所忌,力求去。会世祖以大明历岁久寖差,命许衡等造新历,乃授文谦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以緫其事。十九年,拜枢密副使。岁余,以疾薨于位,年六十八。
文谦蚤从刘秉忠,洞究术数;晚交许衡,尤粹于义理之学。为人刚明简重,凡所陈于上前,莫非尧、舜仁义之道。数忤权幸,而是非得丧,一不以经意。家惟藏书数万卷。尤以引荐人材为己任,时论益以是多之。累赠推诚同德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魏国公,谥忠宣。
长子晏,仕至御史中丞,赠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封魏国公,谥文靖。
郝经
郝经字伯常,其先潞州人,徙泽州之陵川,家世业儒。祖天挺,元裕尝从之学。金末,父思温辟地河南之鲁山。河南乱,居民匿窖中,乱兵以火熏灼之,民多死,经母许亦死。经以蜜和寒葅汁,决母齿饮之,即苏。时经九岁,人皆异之。金亡,徙顺天。家贫,昼则负薪米为养,暮则读书。居五年,为守帅张柔、贾辅所知,延为上客。二家藏书皆万卷,经博览无不通。往来燕、赵间,元裕每语之曰:‘子貌类汝祖,才器非常,勉之。’
宪宗二年,世祖以皇弟开邸金莲川,召经,咨以经国安民之道,条上数十事,大悦,遂留王府。是时,连兵于宋,宪宗入蜀,命世祖緫统东师,经从至濮。会有得宋国奏议以献,其言谨边防,守冲要,凡七道,遂下诸将议,经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德不以力。彼今未有败亡之衅,我乃空国而出,诸侯窥伺于内,小民凋弊于外。经见其危,未见其利也。王不如修德布惠,敦族简贤,绥怀远人,控制诸道,结盟饬备,以待西师,上应天心,下系人望,顺时而动,宋不足图也。’世祖以经儒生,愕然曰:‘汝与张拔都议邪?’经对曰:‘经少馆张柔家,尝闻其论议。此则经臆说耳,柔不知也。’进七道议七千余言。乃以杨惟中为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经为副,将归德军,先至江上,宣布恩信,纳降附。惟中欲私还汴,经曰:‘我与公同受命南征,不闻受命还汴也。’惟中怒,弗听。经率麾下扬旌而南,惟中惧谢,乃与经俱行。
经闻宪宗在蜀,师久无功,进东师议,其略曰:
经闻图天下之事于未然则易,救天下之事于已然则难。已然之中复有未然者,使往者不失而来者得遂,是尤难也。国家以一旅之众,奋起朔漠,斡斗极以图天下,马首所向无不摧破。灭金源,并西夏,蹂荆、襄,克成都,平大理,躏轹诸夷,奄征四海,有天下十八,尽元魏、金源故地而加多,廓然莫与侔大也。惟宋不下,未能混一,连兵构祸逾二十年。何曩时掇取之易,而今日图惟之难也?
夫取天下,有可以力并,有可以术图。并之以力则不可久。久则顿弊而不振;图之以术则不可急,急则侥幸而难成。故自汉、唐以来,树立攻取,或五六年,未有逾十年者,是以其力不弊,而卒能保大定功。晋之取吴,隋之取陈,皆经营比佽十有余年,是以其术得成,而卒能混一。或久或近,要之成功各当其可,不妄为而已。
国家建极开统垂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遗黎残姓,游气惊魂,虔刘劘荡,殆欲歼尽。自古用兵未有如是之久且多也,其力安得不弊乎!且括兵率赋,朝下令而夕出师,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阖国大举,以之伐宋而图混一。以志则锐,以力则强,以土则大,而其术则未尽也。苟于诸国既平之后,息师抚民,致治成化,创法立制,敷布条纲,上下井井,不挠不紊,任老成为辅相,起英特为将帅,选贤能为任使,鸠智计为机衡,平赋以足用,屯农以足食,内治既举,外御亦备。如其不服,姑以文诰,拒而不从,而后伺隙观衅以正天伐。自东海至于襄、邓,重兵数道,联帜接武,以为正兵。自汉中至于大理,轻兵捷出,批亢抵胁,以为奇兵。帅臣得人,师出以律,高拱九重之内,而海外有截矣。是而不为,乃于间岁遽为大举,上下震动,兵连祸结,底安于危,是已然而莫可止者也。东师未出,大王仁明,则犹有未然者,可不议乎!
国家用兵,一以国俗为制,而不师古。不计师之众寡,地之险易,敌之强弱,必合围把槊,猎取之若禽兽然。聚如丘山,散如风雨,迅如雷电,捷如鹰鹘,鞭弭所属,指期约日,万里不忒,得兵家之诡道,而长于用奇。自浍河之战,乘胜下燕、云,遂遗兵而去,似无意于取者。既破回鹘,灭西夏,乃下兵关陕以败金师,然后知所以深取之,是长于用奇也。既而为斡腹之举,由金、房绕出潼关之背以攻汴;为𢭏虚之计,自西和径入石泉、威、茂以取蜀;为示远之谋,自临洮、吐番穿彻西南以平大理。皆用奇也。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而后可以用奇。岂有连百万之众,首尾万余里,六飞雷动,乘舆亲出,竭天下,倒四海,腾掷宇宙,轩豁天地,大极于遐徼之土,细穷于委巷之民,撞其钟而掩其耳,啮其脐而蔽其目,如是用奇乎?是执千金之璧而投瓦石也。
其初以奇胜也,关陇、江淮之北,平原旷野之多,而吾长于骑,故所向不能御。兵锋新锐,民物稠伙,拥而挤之,郡邑自溃,而吾长于攻,故所击无不破。是以用其奇而骤胜。今限以大山深谷,厄以重险荐阻,迂以危途缭径,我之乘险以用奇则难,彼之因险以制奇则易。况于客主势悬,蕴蓄情露,无虏掠以为资,无俘获以备役,以有限之力,冒无限之险,虽有奇谋秘略,无所用之。力无所用与无力同,勇无所施与不勇同,计不能行与无计同。泰山压卵之势,河海濯爇之举,拥遏顿滞,盘桓而不得进,所谓强弩之末不能射鲁缟者也。
为今之计,则宜救已然之失,防未然之变而已。西师既构,猝不可解,如两虎相斗,猝入于岩阻,见之者辟易不暇,又焉能以理相喻,使之逡巡自退。彼知其危,竭国以并命,我必其取,无由以自悔,兵连祸结,何时而已。
殿下宜遣人禀命于行在所,大军压境,遣使喻宋,示以大信,令降名进币,割地纳质。彼必受命,姑为之和,偃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图后举,天地人神之福也。禀命不从,殿下之义尽,而后进吾师,重慎详审,不为躁轻飘忽,为前定之谋,而一之以正大,假西师以为奇而用吾正。比师南辕,先示恩信,申其文移,喻以祸福,使知殿下仁而不杀,非好攻战辟土地,不得已而用兵之意。诚意昭著,恩信流行,然后阅实精勇,别为一军,为帐下之卒,举老成知兵者俾为将帅,更直宿卫,以备不虞。其余师众,各畀侯伯,使吾府大官元臣分师緫统,为战攻之卒。其新入部曲瞢不知兵,虽名为兵其实役徒者,使沿边进筑,与敌郡邑犬牙相制,为屯戍之卒。推择单弱,究竟逃匿,编葺部伍,使闻望重臣为之抚育,緫押近里故屯,为镇守之卒。使掣肘之计不行,妄意之徒屏息,内外备御无有缺绽,则制节以进。既入其境,敦陈固列,缓为之行。彼善于守而吾不攻,彼恃城壁以不战老吾,吾合长围以不攻困彼,吾用吾之所长,彼不能用其长。选出入便利之地为久驻之基,示必取之势。毋焚庐舍,毋伤人民,开其生路,以携其心,亟肄以疲,多方以误,以弊其力。
兵势既振,蕴蓄既见,则以轻兵掠两淮,杜其樵采而遏其粮路,使血脉断绝,各守孤城,示不足取。即进大兵,直抵于江,沿江上下列屯万灶,号令明肃,部曲严整,首尾缔构,各具舟楫,声言径渡。彼必震叠,自起变故。盖彼之精锐尽在两淮,江面阔越,恃其岩阻,兵皆柔脆,用兵以来未尝一战,焉能当我百战之锐。一处崩坏,则望风皆溃,肱髀不续,外内限绝,勇者不能用而怯者不能敌,背者不能返而面者不能御,水陆相挤,必为我乘。是兵家所谓避坚攻瑕,避实击虚者也。
如欲存养兵力,渐次以进,以图万全,则先荆后淮,先淮后江。彼之素论,谓‘有荆、襄则可以保淮甸,有淮甸则可以保江南’。先是,我尝有荆、襄,有淮甸,有上流,皆自失之。今当从彼所保以为吾攻,命一军出襄、邓,直渡汉水,造舟为梁,水陆济师。以轻兵掇襄阳,绝其粮路,重兵皆趋汉阳,出其不意,以伺江隙。不然,则重兵临襄阳,轻兵捷出,穿彻均、房,远叩归、峡,以应西师。如交、广、施、黔选锋透出,夔门不守,大势顺流,即并兵大出,摧拉荆、郢,横溃湘、潭,以成掎角。一军出寿春,乘其锐气,并取荆山,驾淮为梁,以通南北。轻兵抄寿春,而重兵支布于锺离、合淝之间,掇拾湖泺,夺取关隘,据濡须,塞皖口,南入舒、和,西及于蕲、黄,徜徉恣肆,以觇江口。乌江、采石广布戍逻,侦江渡之险易,测备御之疏密,徐为之谋,而后进师。所谓溃两淮之腹心,抉长江之襟要也。一军出维扬,连楚蟠亘,蹈跨长淮,邻我强对。通、泰、海门,扬子江面,密彼京畿,必皆备御坚厚,若遽攻击,则必老师费财。当以重兵临维扬,合为长围,示以必取。而以轻兵出通、泰,直塞海门、瓜步、金山、柴墟河口,游骑上下,吞江吸海,并著威信,迟以月时,以观其变。是所谓图缓持久之势也。三道并出,东西连衡,殿下或处一军,为之节制,使我兵力常有余裕,如是则未来之变或可弭,已然之失一日或可救也。
议者必曰,三道并进,则兵分势弱,不若并力一向,则莫我当也。曾不知取国之术与争地之术异,并力一向,争地之术也;诸道并进,取国之术也。昔之混一者,皆若是矣。晋取吴,则六道进;隋取陈,则九道进;宋之于南唐,则三面皆进。未闻以一旅之众,而能克国者,或者有之,侥幸之举也。岂有堂堂大国,师徒百万,而为侥幸之举乎?况彼渡江立国,百有余年,纪纲修明,风俗完厚,君臣辑睦,内无祸衅,东西南北轮广万里,亦未可小。自败盟以来,无日不讨军实而申警之,彷徨百折,当我强对,未尝大败,不可谓弱。岂可蔑视,谓秦无人,直欲一军幸而取胜乎?秦王问王翦以伐荆,翦曰:‘非六十万不可。’秦王曰:‘将军老矣。’命李信将二十万往,不克,卒畀翦以兵六十万而后举楚。盖众有所必用,事势有不可悬料而幸取者。故王者之举必万全,其幸举者,崛起无赖之人也。
呜呼!西师之出,已及瓜戍,而犹未即功。国家全盛之力在于东左,若亦直前振迅,锐而图功,一举而下金陵、举临安则可也。如兵力耗弊,役成迁延,进退不可,反为敌人所乘,悔可及乎!固宜重慎详审,图之以术。若前所陈,以全吾力,是所谓坐胜也。虽然,犹有可忧者。国家掇取诸国,飘忽凌厉,本以力胜。今乃无故而为大举,若又措置失宜,无以挫英雄之气,服天下之心,则稔恶怀奸之流,得以窥其隙而投其间,国内空虚,易为摇荡。臣愚所以谆谆于东师,反复致论,谓不在于已然而在于未然者,此也。
遂会兵渡江,围鄂州,闻宪宗崩,召诸将属议,经复进议曰:
易言:‘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殿下聪明睿知,足以有临;发强刚毅,足以有断。进退存亡之正,知之久矣。向在沙陀,命经曰:‘时未可也。’又曰:‘时之一字最当整理。’又曰:‘可行之时,尔自知之。’大哉王言,‘时乘六龙’之道,知之久矣。自出师以来,进而不退,经有所未解者,故言于真定,于曹、濮,于唐、邓。亟言不已,未赐开允。乃今事急,故复进狂言。
国家自平金以来,惟务进取,不遵养时晦,老师费财,卒无成功,三十年矣。蒙哥罕立,政当安静以图宁谧,忽无故大举,进而不退,畀王东师,则不当亦进也而遽进。以为有命不敢自逸,至于汝南,既闻凶讣,即当遣使遍告诸帅各以次退,修好于宋,归定大事,不当复进也而遽进。以有师期,会于江滨,遣使喻宋,息兵安民,振旅而归,不当复进也而又进。既不宜渡淮,又岂宜渡江?既不宜妄进,又岂宜攻城?若以机不可失,敌不可纵,亦既渡江,不能中止,便当乘虚取鄂,分兵四出,直造临安,疾雷不及掩耳,则宋亦可图。如其不可,知难而退,不失为金兀术也。师不当进而进,江不当渡而渡,城不当攻而攻,当速退而不退,当速进而不进,役成迁延,盘桓江渚,情见势屈,举天下兵力不能取一城,则我竭彼盈,又何俟乎?且诸军疾疫已十四五,又延引月日,冬春之交,疫必大作,恐欲还不能。
彼既上流无虞,吕文德已并兵拒守,知我国疵,斗气自倍,两淮之兵尽集白鹭,江西之兵尽集隆兴,岭广之兵尽集长沙,闽、越沿海巨舶大舰以次而至,伺隙而进,如遏截于江、黄津渡,邀遮于大城关口,塞汉东之石门,限郢、复之湖泺,则我将安归?无已则突入江、浙,𢭏其心腹。闻临安、海门已具龙舟,则已徒往;还抵金山,并命求出,岂无韩世忠之俦?且鄂与汉阳分据大别,中挟巨浸,号为活城,肉薄骨并而拔之,则彼委破壁孤城而去,溯流而上,则入洞庭,保荆、襄,顺流而下,则精兵健橹突过浒、黄,未易遏也,则亦徒费人命,我安所得哉!区区一城,胜之不武,不胜则大损威望,复何俟乎!
虽然,以王本心,不欲渡江,既渡江,不欲攻城,既攻城,不欲并命,不焚庐舍,不伤人民,不易其衣冠,不毁其坟墓,三百里外不使侵掠。或劝径趋临安,曰其民人稠伙,若往,虽不杀戮,亦被践蹂,吾所不忍。若天与我,不必杀人;若天弗与,杀人何益,而竟不往。诸将归罪士人,谓不可用,以不杀人故不得城。曰彼守城者祇一士人贾制置,汝十万众不能胜,杀人数月不能拔,汝辈之罪也,岂士人之罪乎!益禁杀人。岿然一仁,上通于天,久有归志,不能遂行耳。然今事急,不可不断也。
宋人方惧大敌,自救之师虽则毕集,未暇谋我。第吾国内空虚,塔察国王与李行省肱髀相依,在于背胁;西域诸胡窥觇关陇,隔绝旭烈大王;病民诸奸各持两端,观望所立,莫不觊觎神器,染指垂涎。一有狡焉,或启戎心,先人举事,腹背受敌,大事去矣。且阿里不哥已行赦令,令脱里赤为断事官、行尚书省,据燕都,按图籍,号令诸道,行皇帝事矣。虽大王素有人望,且握重兵,独不见金世宗、海陵之事乎!若彼果决,称受遗诏,便正位号,下诏中原,行赦江上,欲归得乎?
昨奉命与张仲一观新月城,自西南隅抵东北隅,万人敌,上可并行大车,排槎丳楼,缔构重复,必不可攻,祇有许和而归耳。断然班师,亟定大计,销祸于未然。先命劲兵把截江面,与宋议和,许割淮南、汉上、梓夔两路,定疆界岁币。置辎重,以轻骑归,渡淮乘驿,直造燕都,则从天而下,彼之奸谋僭志,冰释瓦解。遣一军逆蒙哥罕灵舆,收皇帝玺。遣使召旭烈、阿里不哥、摩哥及诸王驸马,会丧和林。差官于汴京、京兆、成都、西凉、东平、西京、北京,抚慰安辑,召真金太子镇燕都,示以形势。则大宝有归,而社稷安矣。
会宋守帅贾似道亦遣间使请和,迺班师。
明年,世祖即位,以经为翰林侍读学士,佩金虎符,充国信使使宋,告即位,且定和议,仍敕沿边诸将毋钞掠。经入辞,赐蒲萄酒,诏曰:‘朕初即位,庶事草创,卿当远行,凡可辅朕者,亟以闻。’经奏便宜十六事,皆立政大要,辞多不载。
时经有重名,平章王文统忌之。既行,文统阴属李璮潜师侵宋,欲假手害经。经至济南,璮以书止经,经以璮书闻于朝而行。宋败璮军于淮安,经至宿州,遣副使刘仁杰、参议高翿请入国日期,不报。遗书宰相及淮帅李庭芝,庭芝复书果疑经,而贾似道方以却敌为功,恐经至谋泄,竟馆经真州。经乃上表宋主曰:‘愿附鲁连之义,排难解纷,岂知唐俭之徒,款兵误国。’又数上书宋主及宰执,极陈战和利害,且请入见及归国,皆不报。驿吏棘垣钥户,昼夜守逻,欲以动经,经不屈。经待下素严,又久羁困,下多怨者。经谕曰:‘
向受命不进,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进退,听其在彼,我终不能屈身辱命。汝等不幸,宜忍以待之,我观宋祚将不久矣。’居七年,从者怒斗,死者数人,经独与六人处别馆。又九年,丞相伯颜奉诏南伐,帝遣礼部尚书中都海牙及经弟行枢密院都事郝庸入宋,问执行人之罪,宋惧,遣緫管段佑以礼送经归。贾似道之谋既泄,寻亦窜死。经归道病,帝敕枢密院及尚医近侍迎劳,所过父老瞻望流涕。明年夏,至阙,锡燕大庭,咨以政事,赏赉有差。秋七月,卒,年五十三,官为护丧还葬,谥文忠。明年,宋平。
经为人尚气节,为学务有用。及被留,思托言垂后,撰续后汉书、易春秋外传、太极演、原古录、通鉴书法、玉衡贞观等书及文集,凡数百卷。其文丰蔚豪宕,善议论。诗多奇崛。拘宋十六年,从者皆通于学。书佐苟宗道,后官至国子祭酒。经还之岁,汴中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书诗云:‘霜落风高恣所如,归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缴,穷海累臣有帛书。’后题曰:‘至元五年九月一日放雁,获者勿杀,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真州忠勇军营新馆。’其忠诚如此。
二弟彝、庸,皆有名。彝字仲常,隐居以寿终;庸字季常,终颍州守。子采麟,亦贤,起家知林州,仕至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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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八‧列传第四十五  姚枢
姚枢字公茂,柳城人,后迁洛阳。少力学,内翰宋九嘉识其有王佐略,杨惟中乃与之偕觐太宗。岁乙未,南伐,诏枢从惟中即军中求儒、道、释、医、卜者。会破枣阳,主将将尽坑之,枢力辨非诏书意,他日何以复命,乃蹙数人逃入篁竹中脱死。拔德安,得名儒赵复,始得程颐、朱熹之书。辛丑,赐金符,为燕京行台郎中。时牙鲁瓦赤行台,惟事货赂,以枢幕长,分及之。枢一切拒绝,因弃官去。携家来辉州,作家庙,别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惇颐等象,刊诸经,惠学者,读书鸣琴,若将终身。时许衡在魏,至辉,就录程、朱所注书以归,谓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今始闻进学之序。’既而尽室依枢以居。
世祖在潜邸,遣赵璧召枢至,大喜,待以客礼。询及治道,乃为书数千言,首陈二帝三王之道,以治国平天下之大经,汇为八目,曰: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远佞。次及救时之弊,为条三十,曰:‘立省部,则庶政出一,纲举纪张,令不行于朝而变于夕。辟才行,举逸遗,慎铨选,汰职员,则不专世爵而人才出。班俸禄,则赃秽塞而公道开。定法律,审刑狱,则收生杀之权于朝,诸侯不得而专,丘山之罪不致苟免,毫发之过免罹极法,而冤抑有伸。设监司,明黜陟,则善良奸窳可得而举刺。阁征敛,则部族不横于诛求。简驿传,则州郡不困于需索。修学校,崇经术,旌节孝,以为育人才、厚风俗、美教化之基,使士不媮于文华。重农桑,宽赋税,省徭役,禁游惰,则民力纾,不趋于浮伪,且免习工技者岁加富溢,勤耕织者日就饥寒。肃军政,使田里不知行营往复之扰攘。周匮乏,恤鳏寡,使颠连无告者有养。布屯田以实边戍,通漕运以廪京都。倚债负,则贾胡不得以子为母,破称货之家。广储蓄、复常平以待凶荒,立平准以权物估,却利便以塞幸涂,杜告讦以绝讼源。’各疏施张之方,其下本末兼该,细大不遗。世祖奇其才,动必召问,且使授世子经。
宪宗即位,诏凡军民在赤老温山南者,听世祖緫之。世祖既奉诏,宴群下,罢酒将出,遣人止枢,问曰:‘顷者诸臣皆贺,汝独默然,何耶?’对曰:‘今天下土地之广,人民之殷,财赋之阜,有加汉地者乎?军民吾尽有之,天子何为?异时廷臣间之,必悔而见夺,不若惟持兵权,供亿之需取之有司,则势顺理安。’世祖曰:‘虑所不及者。’乃以闻,宪宗从之。枢又请置屯田经略司于汴以图宋;置都运司于卫,转粟于河。宪宗大封同姓,敕世祖于南京、关中自择其一。枢曰:‘南京河徙无常,土薄水浅,舄卤生之,不若关中厥田上上,古名天府陆海。’于是世祖愿有关中。
壬子夏,从世祖征大理,至曲先脑儿之地。夜宴,枢陈宋太祖遣曹彬取南唐不杀一人、市不易肆事。明日,世祖据鞍呼曰:‘汝昨夕言曹彬不杀者,吾能为之,吾能为之!’枢马上贺曰:‘圣人之心,仁明如此,生民之幸,有国之福也。’明年,师及大理城,饬枢裂帛为旗,书止杀之令,分号街陌,由是民得相完保。
丙辰,枢入见。或谗王府得中土心,宪宗遣阿蓝荅儿大为钩考,置局关中,以百四十二条推集经略宣抚官吏,下及征商无遗,曰:‘俟终局日,入此罪者惟刘黑马、史天泽以闻,余悉诛之。’世祖闻之不乐。枢曰:‘帝,君也,兄也;大王为皇弟,臣也。事难与较,远将受祸。莫若尽王邸妃主自归朝廷,为久居谋,疑将自释。’及世祖见宪宗,皆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罢钩考局。
世祖即位,立十道宣抚使,以枢使东平。既至郡,置劝农、检察二人以监之,推物力以均赋役,罢铁官。二年,拜太子太师。枢曰:‘皇太子未立,安可先有太师?’以所受制还中书,事见许衡传。改大司农。枢奏曰:‘在太宗世,诏孔子五十一代孙元措仍袭封衍圣公,卒,其子与族人争求袭爵,讼之潜藩,帝时曰:“第往力学,俟有成德达才,我则官之。”又曲阜有太常雅乐,宪宗命东平守臣辇其歌工舞郎与乐色俎豆至日月山,帝亲临观,饬东平守臣,员阙充补,无辍肄习。且陛下闵圣贤之后诗、书不通,与凡庶等,既命洛士杨庸选孔、颜、孟三族诸孙俊秀者教之,乞真授庸教官,以成国家育材待聘风动四方之美。王镛炼习故实,宜令提举礼乐,使不致崩坏。’皆从之。诏赴中书议事,及讲定条格,且勉谕曰:‘姚枢辞避台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务,须赖一二老成同心图赞,其与尚书刘肃往尽乃心,其尚无隐。’及修条格成,与丞相史天泽奏之,帝深嘉纳。
李璮谋叛,帝问:‘卿料何如?’对曰:‘使璮乘吾北征之衅,濒海𢭏燕,闭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数扰边,使吾罢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援,此成擒耳。’帝曰:‘今贼将安出?’对曰:‘出下策。’初,帝尝论天下人材,及王文统,枢曰:‘此人学术不纯,以游说干诸侯,他日必反。’至是,文统果因璮伏诛。
四年,拜中书左丞,奏罢世侯,置牧守。或言中书政事大坏,帝怒,大臣罪且不测者。枢上言:
太祖开创,跨越前古,施治未遑。自后数朝,官盛刑滥,民困财殚。陛下天资仁圣,自昔在潜,听圣典,访老成,日讲治道。如邢州、河南、陕西,皆不治之甚者,为置安抚、经略、宣抚三使司。其法,选人以居职,颁俸以养廉,去污滥以清政,劝农桑以富民。不及三年,号称大治。诸路之民望陛下之拯己,如赤子之求母。先帝陟遐,国难并兴,天开圣人,缵承大统,即用历代遗制,内立省部,外设监司,自中统至今五六年间,外侮内叛继继不绝,然能使官离债负,民安赋役,府库粗实,仓廪粗完,钞法粗行,国用粗足,官吏迁转,政事更新,皆陛下克保祖宗之基、信用先王之法所致。
今创始治道,正宜上荅天心,下结民心,睦亲族以固本,建储副以重祚,定大臣以当国,开经筵以格心,修边备以防虞,蓄粮饷以待歉,立学校以育才,劝农桑以厚生。是可以光先烈,成帝德,遗子孙,流远誉。以陛下才略,行此有余。迩者伏闻聪听日烦,朝廷政令日改月异,如木始栽而复移,屋既架而复毁。远近臣民不胜战惧,惟恐大本一废,远业难成,为陛下之后忧,国家之重害。
帝怒为释。
十年,拜昭文馆大学士,详定礼仪事。其年,襄阳下,遂议取宋。枢奏如求大将,非右丞相安童、知枢密院伯颜不可。十一年,枢言:‘陛下降不杀人之诏。伯颜济江,兵不逾时,西起蜀川,东薄海隅,降城三十,户逾百万,自古平南,未有如此之神捷者。今自夏徂秋,一城不降,皆由军官不思国之大计,不体陛下之深仁,利财剽杀所致。扬州、焦山、淮安,人殊死战,我虽克胜,所伤亦多。宋之不能为国审矣,而临安未肯轻下,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盖不敢也,惟惧吾招徕止杀之信不坚耳。宜申止杀之诏,使赏罚必立,恩信必行,圣虑不劳,军力不费矣。’又请禁宋鞭背、黥面及诸滥刑。十三年,拜翰林学士承旨。十七年,卒,年七十八,谥曰文献。
枢天质含弘而仁恕,恭敏而俭勤,未尝疑人欺己。有负其德,亦不留怨。忧患之来,不见言色。有来即谋,必反复告之。
子炜,仕为平章政事;从子燧,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以文章大家知名,卒谥曰文。
许衡
许衡字仲平,怀之河内人也,世为农。父通,避地河南,以泰和九年九月生衡于新郑县。幼有异质,七岁入学,授章句,问其师曰:‘读书何为?’师曰:‘取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师大奇之。每授书,又能问其旨义。久之,师谓其父母曰:‘儿颖悟不凡,他日必有大过人者,吾非其师也。’遂辞去,父母强之不能止。如是者凡更三师。稍长,嗜学如饥渴,然遭世乱,且贫无书。尝从日者家见书疏义,因请寓宿,手抄归。既逃难徂徕山,始得易王辅嗣说。时兵乱中,衡夜思昼诵,身体而力践之,言动必揆诸义而后发。尝暑中过河阳,渴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衡独危坐树下自若。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乱,此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
转鲁留魏,人见其有德,稍稍从之。居三年,闻乱且定,乃还怀。往来河、洛间,从柳城姚枢得伊洛程氏及新安朱氏书,益大有得。寻居苏门,与枢及窦默相讲习。凡经传、子史、礼乐、名物、星历、兵刑、食货、水利之类,无所不讲,而慨然以道为己任。尝语人曰:‘纲常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苟在上者无以任之,则在下之任也。’凡丧祭娶嫁,必征于礼,以倡其乡人,学者寖盛。家贫躬耕,粟熟则食,粟不熟则食糠核菜茹,处之泰然,讴诵之声闻户外如金石。财有余,即以分诸族人及诸生之贫者。人有所遗,一毫弗义弗受也。枢尝被召入京师,以其雪斋居衡,命守者馆之,衡拒不受。庭有果熟烂堕地,童子过之,亦不睨视而去,其家人化之如此。
甲寅,世祖出王秦中,以姚枢为劝农使,教民耕植。又思所以化秦人,乃召衡为京兆提学。秦人新脱于兵,欲学无师,闻衡来,人人莫不喜幸来学。郡县皆建学校,民大化之。世祖南征,乃还怀,学者攀留之不得,从送之临潼而归。
中统元年,世祖即皇帝位,召至京师。时王文统以言利进为平章政事,衡、枢辈入侍,言治乱休戚,必以义为本。文统患之。且窦默日于帝前排其学术,疑衡与之为表里,乃奏以枢为太子太师,默为太子太傅,衡为太子太保,阳为尊用之,实不使数侍上也。默以屡攻文统不中,欲因东宫以避祸,与枢拜命,将入谢。衡曰:‘此不安于义也,姑勿论。礼,师傅与太子位东西乡,师傅坐,太子乃坐。公等度能复此乎?不能,则师道自我废也。’枢以为然,乃相与怀制立殿下,五辞乃免。改命枢大司农,默翰林侍讲学士,衡国子祭酒。未几,衡亦谢病归。
至元二年,帝以安童为右丞相,欲衡辅之,复召至京师,命议事中书省。衡乃上疏曰:
臣性识愚陋,学术荒疏,不意虚名偶尘圣听。陛下好贤乐善,舍短取长,虽以臣之不才,自甲寅至今十有三年,凡八被诏旨,中怀自念,何以报塞。又日者面奉德音,叮咛恳至,中书大务,容臣尽言。臣虽昏愚,荷陛下知待如此其厚,敢不罄竭所有,裨益万分。孟子以‘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孔子谓‘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臣之所守,大意盖如此也。伏望陛下宽其不佞,察其至怀,则区区之愚,亦或有小补云。
其一曰:自古立国,皆有规模。循而行之,则治功可期。否则心疑目眩,变易分更,未见其可也。昔子产相衰周之列国,孔明治西蜀之一隅,且有定论,终身由之;而堂堂天下,可无一定之说而妄为之哉?考之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汉法乃可长久。故后魏、辽、金历年最多,他不能者,皆乱亡相继,史册具载,昭然可考。使国家而居朔漠,则无事论此也。今日之治,非此奚宜?夫陆行宜车,水行宜舟,反之则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汉食热,反之则必有变。以是论之,国家之当行汉法无疑也。然万世国俗,累朝勋旧,一日驱之下从臣仆之谋,改就亡国之俗,其势有甚难者。窃尝思之,寒之与暑,固为不同。然寒之变暑也,始于微温,温而热,热而暑,积百有八十二日而寒始尽。暑之变寒,其势亦然,是亦积之之验也。苟能渐之摩之,待以岁月,心坚而确,事易而常,未有不可变者。此在陛下尊信而坚守之,不杂小人,不责近效,不恤流言,则致治之功庶几可成矣。
二曰:中书之务不胜其烦,然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矣。近而譬之,发之在首,不以手理而以栉理;食之在器,不以手取而以匕取。手虽不能,而用栉与匕,是即手之为也。上之用人,何以异此。然人之贤否,未知其详,固不可得而遽用也。然或已知其孰为君子,孰为小人,而复患得患失,莫敢进退,徒曰知人,而实不能用人,亦何益哉!人莫不饮食也,独膳夫为能调五味之和;莫不睹日月也,独星官为能步亏食之数者,诚以得其法故也。古人有言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必因先王之道。’今里巷之谈,动以古为诟戏,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遗法而不可违者,岂天下之大,国家之重,而古之成法反可违邪?其亦弗思甚矣!夫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维,上安下顺,而宰执优游于廊庙之上,不烦不劳,此所谓省也。
夫立法用人,今虽未能遽如古昔,然已仕者当给俸以养其廉,未仕者当宽立条格,俾就叙用,则失职之怨少可舒矣。外设监司以察污滥,内专吏部以定资历,则非分之求渐可息矣。再任三任,抑高举下,则人才爵位略可平矣。至于贵家之世袭,品官之任子,版籍之数,续当议之,亦不可缓也。
其三曰:民生有欲,无主乃乱,上天眷命,作之君师,此盖以至难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娱之也。是以尧、舜以来,圣帝明王莫不兢兢业业、小心畏慎者,诚知天之所畀至难之任,初不可以易心处之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则难或可为;不知为难而以易处,则他日之难有不可为者矣。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为臣之道,臣已告之安童矣。至为君之难,尤陛下所当专意也。臣请言其切而要者。
夫人君不患出言之难,而患践言之难。知践言之难,则其出言不容不慎矣。昔刘安世行一不妄语,七年而后成。夫安世一士人也,所交者一家之亲、一乡之众也,同列之臣不过数十百人而止耳,而言犹若此,况天下之大,兆民之众,事有万变,日有万机,人君以一身一心而酬酢之,欲言之无失,岂易能哉?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后日自违者,可否异同,纷更变易,纪纲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无所持循,奸人因以为弊,天下之人疑惑惊眩,且议其无法无信一至于此也。此无他,至难之地不以难处,而以易处故也。苟从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凡一言一动,必求其然与其所当然,不牵于爱,不蔽于憎,不因于喜,不激于怒,虚心端意,熟思而审处之,虽有不中者盖鲜矣。奈何为人上者多乐舒肆,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为私也,私心盛则不畏人矣;舒肆本为欲也,欲心盛则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与不畏人之心,感合无间,则其所务者皆快心事耳。快心则口欲言而言,身欲动而动,又安肯兢兢业业,以修身为本,一言一动,熟思而审处之乎?此人君践言之难,而又难于天下之人也。
人之情伪有易有险,险者难知,易者易知,此特系夫人之险易者然也。然又有众寡之分焉。寡则易知,众则难知,故在上者难于知下,而在下者易于知上,其势然也。处难知之地,御难知之人,欲其不见欺也难矣。昔包拯刚严峭直,号为明察,然一小吏而能欺之。然拯一京尹耳,其见欺于人,不过误一事、害一人而已。人君处亿兆之上,操予夺进退赏罚生杀之权,不幸见欺,则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其害有不可胜既也。人君惟无喜怒也,有喜怒,则赞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张势。人君惟无爱憎也,有爱憎,则假其爱以济私,藉其憎以复怨。甚至本无喜也,诳之使喜,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爱也,而诳誉之使爱,本无可憎也,而强短之使憎。若是,则进者未必为君子,退者未必为小人,予者未必为有功,夺者未必为有罪,以至赏之、罚之、生之、杀之,鲜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其受欺也,而反任之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尚可防邪?大抵人君以知人为贵,以用人为急。用得其人,则无事于防矣。既不出此,则所近者争进之人耳,好利之人耳,无耻之人耳。彼挟其诈术,千蹊万径,以蛊君心,欲防其欺,虽尧、舜不能也。
夫贤者以公为心,以爱为心,不为利回,不为势屈,置之周行,则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其于人国,重固如此也。夫贤者遭时不偶,务自韬晦,世固未易知也。虽或知之,而无所援引,则人君无由知也。人君知之,然召之命之,汎如冢养,贤者有不屑也。虽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礼,然而言不见用,贤者不处也。或用其言也,而复使小人参之,责小利,期近效,有用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贤者亦岂肯尸位素餐以取讥于天下哉!此特难进者也,而又有难合者焉。人君处崇高之地,大抵乐闻人过,而不乐于闻己之过,务快己之心,而不务快民之心,贤者必欲匡而正之,扶而安之,如尧、舜之正、尧、舜之安而后已,故其势恒难合。况夫奸邪佞幸,丑正而恶直,肆为诋毁,多方以陷之,将见罪戾之不免,又可望其庶事得其正,而天下被其泽邪!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于进而轻于退者,盖以此耳。大禹圣人,闻善即拜,益犹戒之以‘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后世人主宜如何也?此任贤之难也。
奸邪之人,其为心也险,其用术也巧。惟险也,故千态万状而人莫能知;惟巧也,故千蹊万径而人莫能御。其似恭,其讦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佞似可近,务以窥人君之喜怒而迎合之,窃其势以立己之威,济其欲以结主之爱,爱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议,近亲不敢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至是而求去之亦已难矣。虽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犹有说焉。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见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妒贤嫉能,明皇洞见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
夫上以诚爱下,则下以忠报上,感应之理然也。然考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论者。禹抑洪水以救民,启又能敬承继禹之道,其泽深矣,然一传而太康失道,则万姓仇怨而去者,何邪?汉高帝起布衣,天下影从,荥阳之难,纪信至捐生以赴急,则人心之归可见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谋反者,又何邪?窃尝思之,民之戴君,本于天命,初无不顺之心,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后怨怒生焉。禹、启爱民如赤子,而太康逸豫以灭德,是以失望;汉高以宽仁得天下,及其已定,乃以爱憎行诛赏,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恩泽于民,而民怨且怒者,皆类此也。夫人君有位之初,既出美言而告天下矣,既而实不能副,故怨生焉。等人臣耳,无大相远,人君特以己之私而厚一人,则其薄者已疾之矣,况于薄有功而厚有罪,人得不怒于心邪?必如古者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一言一动,举可以为天下之法,一赏一罚,举可以合天下之公,则亿兆之心将不求而自得,又岂有失望不平之累哉!
三代而下称盛治者,无如汉之文、景,然考之当时,天象数变,山崩地震未易遽数,是将小则有水旱之灾,大则有乱亡之应,非徒然而已也。而文、景克承天心,一以养民为务,今年劝农桑,明年减田租,恳爱如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气应也。臣窃见前年秋孛出西方,彗出东方,去年冬彗见东方,复见西方。议者谓当除旧布新,以应天变。臣以为曷若直法文、景之恭俭爱民,为理明义正而可信也。天之树君,本为下民。故孟子谓‘民为重,君为轻’,书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以是论之,则天之道恒在于下,恒在于不足也。君人者,不求之下而求之高,不求之不足而求之有余,斯其所以召天变也。其变已生,其象已著,乖戾之几已萌,犹且因仍故习,抑其下而损其不足,谓之顺天,不亦难乎?
此六者,皆难之目也。举其要,则修德、用贤、爱民三者而已。此谓治本。本立,则纪纲可布,法度可行,治功可必。否则爱恶相攻,善恶交病,生民不免于水火,以是为治,万不能也。
其四曰:语古之圣君,必曰尧、舜;语古之贤相,必曰稷、契。盖尧、舜能知天道而顺承之,稷、契又知尧、舜之心而辅赞之,此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也。夫天道好生而不私,尧与舜亦好生而不私。若‘克明俊德’,至于‘黎民于变’,‘敬授人时’,至于‘庶绩咸熙’,此顺承天道之实也。稷播百谷以厚民生,契敷五教以善民心,此辅赞尧、舜之实也。臣尝复熟推衍,思之又思,参之往古圣贤之言无不同,验之历代治乱之迹无不合,盖此道之行,民可使富,兵可使强,人才可使盛,国势可使重,夙夜念之至熟也。今国家徒知敛财之巧,而不知生财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欲养人之善;徒患法令之难行,而不患法令无可行之地。诚能优重农民,勿扰勿害,驱游惰之人而归之南亩,课之种艺,恳喻而督行之,十年之后,仓府之积,当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县,皆设学校,使皇子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于学,以明父子君臣之大伦,自洒扫应对以至平天下之要道,十年已后,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二者之行,万目斯举,否则他皆不可期也。是道也,尧、舜之道也。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臣愚区区,窃亦愿学也。
其五曰:天下所以定者,民志定,则士安于士,农安于农,工商安于为工商,则在上之人有可安之理矣。夫民不安于白屋,必求禄仕;仕不安于卑位,必求尊荣。四方万里,辐辏并进,各怀无厌无耻之心,在上之人可不为寒心哉!臣闻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让。取也守也,各有其宜,君人者不可不审也。夫审而后发,发无不中,否则触事而遽喜怒,喜怒之色见于貌,言出于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其无可喜者则必悔其喜之失,无可怒者则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而后怒,先怒而后喜,号令数变,喜怒不节之故也。是以先王潜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发也,虽至近莫能知其发也,虽至亲莫能移,是以号令简而无悔,则无不中节矣。夫数变,不可也;数失信,尤不可也。周幽无道,故不恤此,今无此,何苦使人之不信也。
书奏,帝嘉纳之。衡自见帝,多奏陈,及退,皆削其草,故其言多秘,世罕得闻,所传者特此耳。衡多病,帝听五日一至省,时赐尚方名药美酒以调养之。四年,乃听其归怀。五年,复召还,奏对亦秘。
六年,命与太常卿徐世隆定朝仪,仪成,帝临观,甚悦。又诏与太保刘秉忠、左丞张文谦定官制,衡历考古今分并统属之序,去其权摄增置冗长侧置者,凡省部、院台、郡县与夫后妃、储藩、百司所联属统制,定为图。七年,奏上之。翌日,使集公卿杂议中书、院台行移之体,衡曰:‘中书佐天子緫国政,院台宜具呈。’时商挺在枢密,高鸣在台,皆不乐,欲定为咨禀,因大言以动衡曰:‘台院皆宗亲大臣,若一忤,祸不可测。’衡曰:‘吾论国制耳,何与于人。’遂以其言质帝前,帝曰:‘衡言是也,吾意亦若是。’
未几,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领尚书省六部事,因擅权,势倾朝野,一时大臣多阿之,衡每与之议,必正言不少让。已而其子又有佥枢密院之命,衡独执议曰:‘国家事权,兵民财三者而已。今其父典民与财,子又典兵,不可。’帝曰:‘卿虑其反邪?’衡对曰:‘彼虽不反,此反道也。’阿合马由是衔之,亟荐衡宜在中书,欲因以事中之。俄除左丞,衡屡入辞免,帝命左右掖衡出。衡出及阈,还奏曰:‘陛下命臣出,岂出省邪?’帝笑曰:‘出殿门耳。’从幸上京,乃论列阿合马专权罔上、蠹政害民若干事,不报。因谢病请解机务。帝恻然,召其子师可入,谕旨,且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也。臣下汎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之以位,则当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也。’
帝久欲开太学,会衡请罢益力,乃从其请。八年,以为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亲为择蒙古弟子俾教之。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国人子大朴未散,视听专一,若置之善类中涵养数年,将必为国用。’乃请征其弟子王梓、刘季伟、韩思永、耶律有尚、吕端善、姚燧、高凝、白栋、苏郁、姚炖、孙安、刘安中十二人为伴读。诏驿召之来京师,分处各斋,以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爱之如子,出入进退,其严若君臣。其为教,因觉以明善,因明以开蔽,相其动息以为张弛。课诵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筭。少者则令习拜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久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三纲五常为生人之道。
十年,权臣屡毁汉法,诸生廪食或不继,衡请还怀。帝以问翰林学士王磐,磐对曰:‘衡教人有法,诸生行可从政,此国之大体,宜勿听其去。’帝命诸老臣议其去留,窦默为衡恳请之,乃听衡还,以赞善王恂摄学事。刘秉忠等奏,乞以衡弟子耶律有尚、苏郁、白栋为助教,以守衡规矩,从之。
国家自得中原,用金大明历,自大定是正后六七十年,气朔加时渐差。帝以海宇混一,宜协时正日。十三年,诏王恂定新历。恂以为历家知历数而不知历理,宜得衡领之,乃以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教领太史院事,召至京。衡以为冬至者历之本,而求历本者在验气。今所用宋旧仪,自汴还至京师已自乖舛,加之岁久,规环不协。乃与太史令郭守敬等新制仪象圭表,自丙子之冬日测晷景,得丁丑、戊寅、己卯三年冬至加时,减大明历十九刻二十分,又增损古岁余岁差法,上考春秋以来冬至,无不尽合。以月食冲及金木二星距验冬至日躔,校旧历退七十六分。以日转迟疾中平行度验月离宿度,加旧历三十刻。以线代管窥测赤道宿度。以四正定气立损益限,以定日之盈缩。分二十八限为三百三十六,以定月之迟疾。以赤道变九道定月行。以迟疾转定度分定朔,而不用平行度。以日月实合时刻定晦,而不用虚进法。以躔离朓朒定交食。其法视古皆密,而又悉去诸历积年月日法之傅会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数,可以施之永久而无弊。自余正讹完阙,盖非一事。十七年,历成,奏上之,赐名曰授时历,颁之天下。
六月,以疾请还怀。皇太子为请于帝,以子师可为怀孟路緫管以养之,且使东宫官来谕衡曰:‘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矣,其善药自爱。’十八年,衡病革,家人祠,衡曰:‘吾一日未死,宁不有事于祖考。’扶而起,奠献如仪。既撤,家人馂,怡怡如也。已而卒,年七十三。是日,大雷电,风拔木。怀人无贵贱少长,皆哭于门。四方学士闻讣,皆聚哭。有数千里来祭哭墓下者。
衡善教,其言煦煦,虽与童子语,如恐伤之。故所至,无贵贱贤不肖皆乐从之,随其才昏明大小皆有所得,可以为世用。所去,人皆哭泣,不忍舍,服念其教如金科玉条,终身不敢忘。或未尝及门,传其绪余,而折节力行为名世者,往往有之。听其言,虽武人俗士异端之徒,无不感悟者。丞相安童一见衡,语同列曰:‘若辈自谓不相上下,盖十百与千万也。’翰林承旨王磐气概一世,少所与可,独见衡曰:‘先生,神明也。’大德元年,赠荣禄大夫、司徒,谥文正。至大二年,加正学垂宪佐运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封魏国公。皇庆二年,诏从祀孔子庙廷。廷祐初,又诏立书院京兆以祀衡,给田奉祠事,名鲁斋书院。鲁,衡居魏时所署斋名也。子师可。
窦默李俊民附
窦默字子声,初名杰字汉卿,广平肥乡人。幼知读书,毅然有立志。族祖旺,为郡功曹,令习吏事,不肯就。会国兵伐金,默为所俘。同时被俘者三十人,皆见杀,惟默得脱归其乡。家破,母独存,惊怖之余,母子俱得疾,母竟亡,扶病藁葬。而大兵复至,遂南走渡河,依母党吴氏。医者王翁妻以女,使业医。转客蔡州,遇名医李浩,授以铜人针法。金主迁蔡,默恐兵且至,又走德安。孝感令谢宪子以伊洛性理之书授之,默自以为昔未尝学,而学自此始。适中书杨惟中奉旨招集儒、道、释之士,默乃北归,隐于大名,与姚枢、许衡朝暮讲习,至忘寝食。继还肥乡,以经术教授,由是知名。
世祖在潜邸,遣召之,默变姓名以自晦。使者俾其友人往见,而微服踵其后,默不得已乃拜命。既至,问以治道,默首以三纲五常为对。世祖曰:‘人道之端,孰大于此。失此,则无以立于世矣。’默又言:‘帝王之道,在诚意正心,心既正,则朝廷远近莫敢不一于正。’一日凡三召与语,奏对皆称旨,自是敬待加礼,不令暂去左右。世祖问今之明治道者,默荐姚枢,即召用之。俄命皇子真金从默学,赐以玉带钩,谕之曰:‘此金内府故物,汝老人,佩服为宜,且使我子见之如见我也。’久之,请南还,命大名、顺德各给田宅,有司岁具衣物以为常。
世祖即位,召至上都,问曰:‘朕欲求如唐魏徵者,有其人乎?’默对曰:‘犯颜谏诤,刚毅不屈,则许衡其人也。深识远虑,有宰相才,则史天泽其人也。’天泽时宣抚河南,帝即召拜右丞相,以默为翰林侍讲学士。时初建中书省,平章政事王文统颇见委任,默上书曰:
臣事陛下十有余年,数承顾问,与闻圣训,有以见陛下急于求治,未尝不以利生民安社稷为心。时先帝在上,奸臣擅权,緫天下财赋,操执在手,贡进奇货,衒耀纷华,以娱悦上心。其扇结朋党、离间骨肉者,皆此徒也。此徒当路,陛下所以不能尽其初心。救世一念,涵养有年矣。
今天顺人应,诞登大宝,天下生民莫不欢忻踊跃,引领盛治。然平治天下,必用正人端士,唇吻小人一时功利之说,必不能定立国家基本,为子孙久远之计。其卖利献勤、乞怜取宠者,使不得行其志,斯可矣。若夫钩距揣摩,以利害惊动人主之意者,无他,意在摈斥诸贤,独执政柄耳,此苏、张之流也,惟陛下察之。伏望别选公明有道之士,授以重任,则天下幸甚。
他日,默与王鹗、姚枢俱在帝前,复面斥文统曰:‘此人学术不正,久居相位,必祸天下。’帝曰:‘然则谁可相者?’默曰:‘以臣观之,无如许衡。’帝不悦而罢。文统深忌之,乃请以默为太子太傅,默辞曰:‘太子位号未正,臣不敢先受太傅之名。’乃复以为翰林侍讲学士,详见许衡传。默俄谢病归,未几,文统伏诛,帝追忆其言,谓近臣曰:‘曩言王文统不可用者,惟窦汉卿一人。向使更有一二人言之,朕宁不之思耶?’召还,赐第京师,命有司月给廪禄,国有大政辄以访之。
默与王磐等请分置翰林院,专掌蒙古文字,以翰林学士承旨撒的迷底里主之;其翰林兼国史院,仍旧纂修国史,典制诰,备顾问,以翰林学士承旨兼修起居注和礼霍孙主之。帝可其奏。默又言:‘三代所以风俗淳厚、历数长久者,皆设学养士所致。今宜建学立师,博选贵族子弟教之,以示风化之本。’帝嘉纳之。默尝与刘秉忠、姚枢、刘肃、商挺侍上前,默言:‘君有过举,臣当直言,都俞吁咈,古之所尚。今则不然,君曰可臣亦以为可,君曰否臣亦以为否,非善政也。’明日,复侍帝于幄殿。猎者失一鹘,帝怒,侍臣或从旁大声谓宜加罪。帝恶其迎合,命杖之,释猎者不问。既退,秉忠等贺默曰:‘非公诚结主知,安得感悟至此。’
至元十二年,默年八十,公卿皆往贺,帝闻之,拱手曰:‘此辈贤者,安得请于上帝,减去数年,留朕左右,共治天下,惜今老矣!’怅然者久之。默既老,不视事,帝数遣中使以珍玩及诸器物往存问焉。十七年,加昭文馆大学士,卒,年八十五。讣闻,帝深为嗟悼,厚加赗赐,皇太子亦赙以钞二千贯,命有司护送归葬肥乡。
默为人乐易,平居未尝评品人物,与人居,温然儒者也。至论国家大计,面折廷诤,人谓汲黯无以过之。帝尝谓侍臣曰:‘朕求贤三十年,惟得窦汉卿及李俊民二人。’又曰:‘如窦汉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为一,斯可谓全人矣。’后累赠太师,封魏国公,谥文正。子履,集贤大学士。
李俊民字用章,泽州人,得河南程氏传受之学。金承安中举进士第一,应奉翰林文字。未几,弃官不仕,以所学教授乡里,从之者甚盛,至有不远千里而来者。金源南迁,隐于嵩山,后徙怀州,俄复隐于西山。既而变起仓猝,人服其先知。俊民在河南时,隐士荆先生者,授以邵雍皇极数。时之知数者,无出刘秉忠之右,亦自以为弗及也。
世祖在潜藩,以安车召之,延访无虚日。遽乞还山,世祖重违其意,遣中贵人护送之。又尝令张仲一问以祯祥,及即位,其言皆验。而俊民已死,赐谥庄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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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九‧列传第四十六  宋子贞
宋子贞字周臣,潞州长子人也。性敏悟好学,工词赋。弱冠,领荐书试礼部,与族兄知柔同补太学生,俱有名于时,人以大、小宋称之。
金末,潞州乱,子贞走赵、魏间。宋将彭义斌守大名,辟为安抚司计议官。义斌殁,子贞率众归东平行台严实。实素闻其名,招置幕府,用为详议官,兼提举学校。先是,实每令人请事于朝,托近侍奏决,不经中书,因与丞相耶律楚材有违言。子贞至,劝实致礼丞相,通殷勤,凡奏请,必先咨禀。丞相喜,自是交懽无间,实因此益委信子贞。
太宗四年,实戍黄陵,金人悉力来攻。与战不利,敌势颇张,曹、濮以南皆震。有自敌中逃归者,言金兵且大至,人情恟惧。子贞请于实,斩扬言者首以令诸城,境内乃安。汴梁既下,饥民北徙,饿殍盈道。子贞多方赈救,全活者万余人。金士之流寓者,悉引见周给,且荐用之。拔名儒张特立、刘肃、李昶辈于羁旅,与之同列。四方之士闻风而至,故东平一时人材多于他镇。
七年,太宗命子贞为行台右司郎中。中原略定,事多草创,行台所统五十余城,州县之官或擢自将校,或起由民伍,率昧于从政。甚者,专以掊克聚敛为能,官吏相与为贪私以病民。子贞仿前代观察采访之制,命官分三道纠察官吏,立为程式,与为期会,黜贪墯,奖廉勤,官府始有纪纲,民得苏息。东平将校,占民为部曲户,谓之脚寨,擅其赋役,几四百所。子贞请罢归州县。实初难之,子贞力言乃听,人以为便。
实卒,子忠济袭爵,尤敬子贞。请于朝,授参议东平路事,兼提举太常礼乐。子贞作新庙学,延前进士康晔、王磐为教官,招致生徒几百人,出粟赡之,俾习经艺。每季程试,必亲临之。齐鲁儒风,为之一变。
岁己未,世祖南伐,召子贞至濮,问以方略。对曰:‘本朝威武有余,仁德未洽。所以拒命者,特畏死尔,若投降者不杀,胁从者勿治,则宋之郡邑可传檄而定也。’世祖善其言。中统元年,授益都路宣抚使。未几,入觐,拜右三部尚书。时新立省部,典章制度,多子贞裁定。李璮叛,据济南,诏子贞参议军前行中书省事。子贞单骑至济南,观璮形势,因说丞相史天泽曰:‘璮拥众东来,坐守孤城,宜增筑外城,防其奔突,彼粮尽援绝,不攻自破矣。’议与天泽合,遂擒璮。
子贞还,上书陈便宜十事,大略谓:‘官爵,人主之柄,选法宜尽归吏部。律令,国之纪纲,宜早刊定。监司緫统一路,用非其材,不厌人望,乞选公廉有才德者为之。今州县官相传以世,非法赋敛,民穷无告,宜迁转以革其弊。’又请建国学教胄子,敕州郡提学课试诸生,三年一贡举。有旨命中书次第施行之。至元二年,始罢州县官世袭。遣子贞与左丞相耶律铸行山东,迁调所部官。还,授翰林学士,参议中书省事。奏请班俸禄,定职田,从之。俄拜中书平章政事。复陈时务之切要者十二策。帝颇悔用子贞晚。
未几,以年老求退,帝曰:‘卿气力未衰,勉为朕留,措置大事,俟百司差有条理,听卿自便。’三年十一月,恳辞,乃得请。特敕中书,凡有大事,即其家访问。子贞私居,每闻朝廷事不便,必封疏上奏,爱君忧国,不以进退异其心。卒年八十一。始病,家人进医药,却之曰:‘死生有命,吾年逾八十,何以药为。’病危,诸子请遗言,子贞曰:‘吾平昔教汝者不少,今尚何言耶!’
子渤,字齐彦,有才名,官至集贤学士。
商挺
商挺字孟卿,曹州济阴人。其先,本姓殷氏,避宋讳改焉。父衡,佥陕西行省员外郎,以战死。挺年二十四,汴京破,北走,依冠氏赵天锡,与元好问、杨奂游。东平严实聘为诸子师。实卒,子忠济嗣,辟挺为经历,出为曹州判官。未几,复为经历,赞忠济兴学养士。
癸丑,世祖在潜邸,受京兆分地,闻挺名,遣使征至盐州。入对称旨,字而不名。间陪宴语,因曰:‘挺来时,李璮城朐山,东平当馈米万石。东平至朐山,率十石致一石,且车淖于雨必后期,后期罪死。请输沂州,使璮军取食,便。’世祖曰:‘爱民如此,忍不卿从。’
杨惟中宣抚关中,挺为郎中。兵火之余,八州十二县,户不满万,皆惊忧无聊。挺佐惟中,进贤良,黜贪暴,明尊卑,出淹滞,定规程,主簿责,印楮币,颁俸禄,务农薄税,通其有无。期月,民乃安。诛一大猾,群吏咸惧。且请减关中常赋之半。明年,惟中罢,廉希宪来代,升挺为宣抚副使。
丙辰,征京兆军需布万匹、米三千石、帛三千段,械器称是,输平凉军。期迫甚,郡人大恐。挺曰:‘他易集也,运米千里,妨我蚕麦。’郿长王姓者,平凉人也,挺召与谋,对曰:‘不烦官运,仆家有积粟,请以代输。’挺大悦,载价与之,他输亦如期。复命兼治怀孟,境内大治。丁巳,宪宗命阿蓝荅儿会计河南、陕右。戊午,罢宣抚司,挺还东平。
宪宗亲征蜀,世祖将趋鄂、汉,军于小濮,召问军事。挺对曰:‘蜀道险远,万乘岂宜轻动。’世祖默然久之,曰:‘卿言正契吾心。’宪宗崩,世祖北还,道遣张文谦与挺计事。挺曰:‘军中当严符信,以防奸诈。’文谦急追及言之。世祖大悟,骂曰:‘无一人为我言此,非商孟卿几败大计。’速遣使至军立约。未几,阿里不哥之使至军中,执而斩之。召挺北上至开平,挺与廉希宪密赞大计。
世祖既即位,挺奏曰:‘南师宜还扈乘舆,西师宜军便地。’从之。以廉希宪及挺宣抚陕、蜀。中统元年夏五月,至京兆。哈剌不花者,征蜀时名将也,浑都海尝为之副,时驻六盘山,以兵应阿里不哥。挺谓希宪曰:‘为六盘,有三策:悉锐而东,直𢭏京兆,上策也;聚兵六盘,观衅而动,中策也;重装北归,以应和林,下策也。’希宪曰:‘彼将何从?’挺曰:‘必出下策。’已而果然。于是与希宪定议,令八春、汪良臣发兵御之,事具希宪传。六盘之兵既北,而阿蓝荅儿自和林引兵南来,与哈剌不花、浑都海遇于甘州。哈剌不花以语不合,引其兵北去,阿蓝荅儿遂与浑都海合军而南。时诸王合丹率骑兵与八春、汪良臣兵合,乃分为三道以拒之。既阵,大风吹沙,良臣令军士下马,以短兵突其左,绕出阵后,溃其右而出,八春直𢭏其前,合丹勒精骑邀其归路,大战于甘州东,杀阿蓝荅儿、浑都海。事闻,帝大悦,曰:‘商孟卿,古之良将也。’改宣抚司为行中书省,进希宪为右丞,挺为佥行省事。
二年,进参知政事。宋将刘整以泸州降,系前降宋者数百人来归,军吏请诛以戒,挺尽奏而释之。兴元判官费寅有罪惧诛,以借兵完城事讼挺与希宪于朝。帝召挺便殿,问曰:‘卿在关中、怀孟,两著治效,而毁言日至,岂同寅有沮卿者耶?抑位高而志怠耶?比年论王文统者甚众,卿独无一言。’挺对曰:‘臣素知文统之为人,尝与赵璧论之,想陛下犹能记也。臣在秦三年,多过,其或从权以应变者有之。若功成以归己,事败分咎于人,臣必不敢,请就戮。’挺既出,帝顾驸马忽剌出、枢副合荅等,数挺前后大计,凡十有七,因叹曰:‘挺有功如是,犹自言有罪,若此,谁复为朕戮力耶!卿等识之。’四年,赐金符,行四川行枢密院事。
至元元年,入拜参知政事。建议史事,附修辽、金二史,宜令王鹗、李冶、徐世隆、高鸣、胡祗遹、周砥等为之,甚合帝意。二年,分省河东,俄召还。三年,帝留意经学,挺与姚枢、窦默、王鹗、杨果纂五经要语凡二十八类以进。六年,同佥枢密院事。七年,迁佥书。八年,升副使。数军食,定军官品级,给军吏俸。使四千人屯田,开垦三万亩,收其获以饷亲军。汰不胜军者户三万户,一丁者亦汰去;丁多业寡,业多丁寡,财力相资,合出一军。
九年,封皇子忙阿剌为安西王,立王相府,以挺为王相。十四年,诏王北征,王命挺曰:‘关中事有不便者,可悉更张之。’挺曰:‘延安民兵数千,宜使李忽兰吉练习之,以备不虞。’未几,秃鲁叛,以延安兵应敌,果获其力。挺进十策于王,曰:睦亲邻,安人心,敬民时,备不虞,厚民生,一事权,清心源,谨自治,固本根,察下情。王为置酒嘉纳。王薨,王妃使挺请命于朝,以子阿难荅嗣。帝曰:‘年少,祖宗之训未习,卿姑行王相府事。’
初,运使郭琮、郎中郭叔云,与王相赵炳构隙。或告炳不法,妃命囚之六盘狱以死。朝廷疑擅杀之,执琮、叔云鞫问,伏辜,事具赵炳传。初无一毫及挺。惟王府女奚彻彻,以预二郭谋,临刑,望以求生,始有暧昧语连挺及其子𤩽。帝怒,召挺,拘炳家,𤩽下狱。帝命赵氏子曰:‘商孟卿,老书生,可与诸儒谳其罪。’吏部尚书青阳梦炎以议勋奏曰:‘臣宋儒,不知挺向来之功可补今之过否?’帝不悦曰:‘是同类相助之辞也。’符宝郎董文忠奏曰:‘梦炎不知挺何如人,臣以曩时推戴之功语之矣。’帝良久曰:‘其事果何如?’对曰:‘臣目未睹,耳固闻之,杀人之谋,挺不与也。’帝默然。十六年春,有旨:挺不可全以无罪释之,籍其家。是冬,始释挺及𤩽。二十年,复枢密副使,俄以疾免。二十一年,赵氏子复讼父冤,挺又被系,百余日乃释。二十五年,帝问中丞董文用曰:‘商孟卿今年几何?’对曰:‘八十。’帝甚惜其老,而叹其康强。是岁冬十有二月卒。有诗千余篇,尤善隶书。延祐初,赠推诚协谋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公,谥文定。子五人:琥、璘、瑭、𤩽、琦。
琥字台符。至元十四年,以姚枢、许衡荐,拜江南行御史台监察御史。建康戍卒有利汤氏财者,投戈于其家,诬为反具。琥知其冤,罪诬者而释之。华亭蟠龙寺僧思月谋叛被擒,其党纵火来劫,民大扰,琥亟诛其魁。文法吏责琥擅诛,行台中丞张雄飞曰:‘江南残毁之余,盗贼屡起,顾尚循常例,安用宪台为哉!’吏议遂屈。都昌妖贼杜万一,僭号倡乱,行台檄琥按问。械系胁从者盈狱,琥悉以诖误纵遣之。党与窜伏者犹众,琥揭榜招徕,不三日云集。
二十七年,征拜中台监察御史。属地震,琥上书言:‘昔汉文帝有此异,而无其应,盖以躬行德化而弭也。’因条陈汉文时政以进。又言:‘为国之道,在立法、任人二者而已。法不徒立,须人而行,人不滥用,惟贤是择。’因举天下名士十余人。帝从之,皆召用,待以不次。三十年,迁国子司业。卒。有彝斋文集。
瑭字礼符。仕为右卫屯田千户。岁余,谢病侍亲,时年才三十二。后还乡里,筑室曰晦道堂,盖取七世祖宗弼,宋仁宗时为太子中舍人,年五十挂冠所筑堂名也。
琦字德符。大德八年,成宗召备宿卫。仁宗在东宫,奏授集贤直学士。调大名路治中,不赴。皇庆元年,授集贤侍讲学士。延祐四年,升侍读官、通奉大夫,赐钞二万五千贯。泰定元年,迁秘书卿,病归,卒。琦善画山水。尝使蜀,持平守法,秋毫无私。
赵良弼
赵良弼字辅之,女直人也。本姓术要甲,音讹为赵家,因以赵为氏。父悫,金威胜军节度使,谥忠闵;悫长子良贵,嵩汝招讨使;良贵子谠,许州兵官;悫从子良材,守太原。俱死事。
良弼明敏,多智略,初举进士,教授赵州。世祖在潜藩,召见,占对称旨,会立邢州安抚司,擢良弼为幕长。邢久不得善吏,且当要冲,使者旁午,民多逃去。良弼区画有方,事或掣制,则请诸藩邸,再阅岁,凡六往返,所请无不从。脱兀脱以断事官镇邢,其属要结罪废者,交构嫌隙,动相沮挠。世祖时征云南,良弼驰驿白其事,遂黜脱兀脱,罢其属,邢大治,户口增倍。世祖在潜藩时,分地在关陕,奏以廉希宪、商挺宣抚陕西,以良弼参议司事。阿蓝荅儿当国,惮世祖英武,谗于宪宗。遂以阿蓝荅儿为陕西省左丞相,刘太平参知政事,钩校京兆钱谷,锻炼群狱,死者二十余人,众皆股栗。良弼力陈大义,词气恳款,二人卒不能诬,故宣抚司一无所坐。
己未七月,世祖南征,召参议元帅事,兼江淮安抚使。亲执桴鼓,率先士卒,五战皆捷;禁焚庐舍、杀降民,所至宣布恩德,民皆按堵。既渡江,攻鄂州,闻宪宗崩,世祖北还,良弼陈时务十二事,言皆有征。至卫,遣如京兆察访秦、蜀人情事宜,不逾月,具得实还报,曰:‘宗王穆哥无他心,宜以西南六盘悉委属之。浑都海屯军六盘,士马精强,咸思北归,恐事有不意。纽邻緫秦、川蒙古诸军,多得秦、蜀民心,年少鸷勇,轻去就,当宠以重职,疾解其兵柄。刘太平、霍鲁怀,今行尚书省事,声言办集粮饷,阴有据秦、蜀志。百家奴、刘黑马、汪惟正兄弟,蒙被德惠,俱悉心俟命。’其言皆见采用。
庚申,良弼凡五上言劝进,曰:‘今中外皆愿大王早进正宸,以安天下,事势如此,岂容中止,社稷安危,间不容发。’世祖嘉之。既即位,立陕西四川宣抚司,复以廉希宪、商挺为使、副,良弼为参议。良弼先行,谋诸断事官八春曰:‘今浑都海日夜思北归,纽邻迁延不即行,当先遣使奉上旨促纽邻入朝,刘太平速还京兆。’八春从其议。至则纽邻果移营将入泾,刘太平将趋六盘,闻命乃止。
后浑都海果叛北归,良弼与汪惟正、刘黑马二宣抚决议,执浑都海之党元帅乞台不花、迷立火者诛之。希宪及挺虑有擅杀名,遣使入奏待罪。良弼具密状授使者,言:‘始遣捕二帅时,止令囚以俟报,臣窃以为张惶不便,宜急诛之,擅杀在臣,实不在宣抚司,若上怒希宪等,愿使者即出此奏。’帝竟不问,使者以奏白政府,咸以良弼为长者。升参议陕西省事。蜀人费寅以私憾诬廉希宪、商挺在京兆有异志者九事,以良弼为征。帝召良弼诘问,良弼泣曰:‘二臣忠良,保无是心,愿剖臣心以明之。’帝意不释。会平李璮,得王文统交通书,益有疑二臣意,切责良弼,无所不至,至欲断其舌。良弼誓死不少变,帝意乃解,费寅卒以反诛。
至元七年,以良弼为经略使,领高丽屯田。良弼言屯田不便,固辞,遂以良弼奉使日本。先是,至元初,数遣使通日本,卒不得要领,于是良弼请行,帝悯其老,不许,良弼固请,乃授秘书监以行。良弼奏:‘臣父兄四人,死事于金,乞命翰林臣文其碑,臣虽死绝域,无憾矣。’帝从其请。给兵三千以从,良弼辞,独与书状官二十四人俱。
舟至金津岛,其国人望见使舟,欲举刃来攻,良弼舍舟登岸喻旨。金津守延入板屋,以兵环之,灭烛大噪,良弼凝然自若。天明,其国太宰府官,陈兵四山,问使者来状。良弼数其不恭罪,仍喻以礼意。太宰官愧服,求国书。良弼曰:‘必见汝国王,始授之。’越数日,复来求书,且曰:‘我国自太宰府以东,上古使臣,未有至者,今大朝遣使至此,而不以国书见授,何以示信!’良弼曰:‘隋文帝遣裴清来,王郊迎成礼,唐太宗、高宗时,遣使皆得见王,王何独不见大朝使臣乎﹖’复索书不已,诘难往复数四,至以兵胁良弼。良弼终不与,但颇录本示之。后又声言,大将军以兵十万来求书。良弼曰:‘不见汝国王,宁持我首去,书不可得也。’日本知不可屈,遣使介十二人入觐,仍遣人送良弼至对马岛。
十年五月,良弼至自日本,入见,帝询知其故,曰:‘卿可谓不辱君命矣。’后帝将讨日本,三问,良弼言:‘臣居日本岁余,睹其民俗,狠勇嗜杀,不知有父子之亲、上下之礼。其地多山水,无耕桑之利,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加富。况舟师渡海,海风无期,祸害莫测。是谓以有用之民力,填无穷之巨壑也,臣谓勿击便。’帝从之。
十一年十二月,以良弼同佥书枢密院事。丞相伯颜伐宋,良弼言:‘宋重兵在扬州,宜以大军,先𢭏钱唐。’后讫如其计。又言:‘宋亡,江南士人多废学,宜设经史科,以育人材,定律令,以戢奸吏。’卒皆用其议。帝尝从容问曰:‘高丽,小国也,匠工弈技,皆胜汉人,至于儒人,皆通经书,学孔、孟。汉人惟务课赋吟诗,将何用焉!’良弼对曰:‘此非学者之病,在国家所尚何如耳。尚诗赋,则人必从之,尚经学,则人亦从之。’
良弼屡以疾辞,十九年,得旨居怀孟。良弼别业在温县,故有地三千亩,乃析为二,六与怀州,四与孟州,皆永隶庙学,以赡生徒,自以出身儒素,示不忘本也。或问为治,良弼曰:‘“必有忍,其乃有济。”人性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必克己,然后可以制怒;必顺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所难忍,容所难容,事斯济矣。’二十三年,卒,年七十。赠推忠翊运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韩国公,谥文正。子训,陕西平章政事。
赵璧
赵璧字宝臣,云中怀仁人。世祖为亲王,闻其名召见,呼秀才而不名,赐三僮,给薪水,命后亲制衣赐之,视其试服不称,辄为损益,宠遇无与为比。命驰驿四方,聘名士王鹗等。又令蒙古生十人,从璧受儒书。敕璧习国语,译大学衍义,时从马上听璧陈说,辞旨明贯,世祖嘉之。
宪宗即位,召璧问曰:‘天下何如而治﹖’对曰:‘请先诛近侍之尤不善者。’宪宗不悦。璧退,世祖曰:‘秀才,汝浑身是胆耶!吾亦为汝握两手汗也。’一日,断事官牙老瓦赤持其印,请于帝曰:‘此先朝赐臣印也,今陛下登极,将仍用此旧印,抑易以新者耶﹖’时璧侍旁,质之曰:‘用汝与否,取自圣裁,汝乃敢以印为请耶!’夺其印,置帝前。帝为默然久之,既而曰:‘朕亦不能为此也。’自是牙老瓦赤不复用。
壬子,为河南经略使。河南刘万户贪淫暴戾,郡中婚嫁,必先赂之,得所请而后行,咸呼之为翁。其党董主簿,尤恃势为虐,强取民女有色者三十余人。璧至,按其罪,立斩之,尽还民女。刘大惊,时天大雪,因诣璧相劳苦,且酌酒贺曰:‘经略下车,诛锄强猾,故雪为瑞应。’璧曰:‘如董主簿比者,尚有其人,俟尽诛之,瑞应将大至矣。’刘屏气不复敢出语,归卧病而卒,时人以为惧死。
己未,伐宋,为江淮荆湖经略使。兵围鄂州,宋贾似道遣使来,愿请行人以和,璧请行。世祖曰:‘汝登城,必谨视吾旗,旗动,速归可也。’璧登城,宋将宋京曰:‘北兵若旋师,愿割江为界,且岁奉银、绢匹两各二十万。’璧曰:‘大军至濮州时,诚有是请,犹或见从,今已渡江,是言何益!贾制置今焉在耶﹖’璧适见世祖旗动,迺曰:‘俟他日复议之。’遂还。
宪宗崩,世祖即位。中统元年,拜燕京宣慰使。时供给蜀军,府库已竭,及用兵北边,璧经画馈运,相继不绝。中书省立,授平章政事,议加荅剌罕之号,力辞不受。二年,从北征,命还燕,以平章政事兼大都督领诸军。是年,始制太庙雅乐。乐工党仲和、郭伯达,以知音律在选中,为造伪钞者连坐,系狱。璧曰:‘太庙雅乐,大飨用之,圣上所以昭孝报本也,岂可系及无辜,而废雅乐之成哉!’奏请原之。三年,李璮反益都,从亲王合必赤讨之。璮已据济南,诸军乏食,璧从济河得粟及羊豕以馈军,军复大振。
至元元年,官制行,加荣禄大夫。帝欲作文檄宋,执笔者数人,不称旨,乃召璧为之。文成,帝大喜曰:‘惟秀才曲尽我意。’改枢密副使。六年,宋守臣有遣间使约降者,帝命璧诣鹿门山都元帅阿术营密议。命璧同行汉军都元帅府事。宋将夏贵,率兵五万,馈粮三千艘,自武昌溯流,入援襄阳。时汉水暴涨,璧据险设伏待之。贵果中夜潜上,璧策马出鹿门,行二十余里,发伏兵,夺其五舟,大呼曰:‘南船已败,我水军宜速进。’贵慑不敢动。明旦,阿术至,领诸将渡江西追贵骑兵,璧率水军万户解汝楫等追贵舟师。遂合战于虎尾洲,贵大败走,士卒溺死甚众,夺战舰五十,擒将士三百余人。
高丽王禃为其臣林衍所逐,帝召璧还,改中书左丞,同国王头辇哥行东京等路中书省事,聚兵平壤。时衍已死,璧与王议曰:‘高丽迁居江华岛有年矣,外虽卑辞臣贡,内恃其险,故使权臣无所畏忌,擅逐其主。今衍虽死,王实无罪,若朝廷遣兵护归,使复国于古京,可以安兵息民,策之上者也。’因遣使以闻,帝从之。时同行者分高丽美人,璧得三人,皆还之。
师还,迁中书右丞。冬,祀太庙,有司失黄幔,索得于神庖灶下,已甚污弊。帝闻,大怒曰:‘大不敬,当斩!’璧曰:‘法止杖断流远。’其人得不死。十年,复拜平章政事。十三年,卒,年五十七。大德三年,赠大司徒,谥忠亮。
子二人:仁荣,同知归德府事;仁恭,集贤直学士。孙二人:崇,郊祀署令;弘,左藏库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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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六十‧列传第四十七  王磐
王磐字文炳,广平永年人,世业农,岁得麦万石,乡人号万石王家。父禧,金末入财佐军兴,补进义副尉。国兵破永年,将屠其城,禧复罄家赀以助军费,众赖以免。金人迁汴,乃举家南渡河,居汝之鲁山。
磐年方冠,从麻九畴学于郾城,客居贫甚,日作糜一器,画为朝暮食。年二十六,擢正大四年经义进士第,授归德府录事判官,不赴。自是大肆力于经史百氏,文辞宏放,浩无涯涘。及河南被兵,磐避难,转入淮、襄间,宋荆湖制置司,素知其名,辟为议事官。丙申,襄阳兵变,乃北归,至洛西,会杨惟中被旨招集儒士,得磐,深礼遇之,遂寓河内。东平緫管严实兴学养士,迎磐为师,受业者常数百人,后多为名士。
中统元年,即拜益都等路宣抚副使,居顷之,以疾免。李璮素重磐,以礼延致之,磐亦乐青州风土,乃买田渳河之上,题其居曰鹿菴,有终焉之意。及璮谋不轨,磐觉之,脱身至济南,得驿马驰去,入京师,因侍臣以闻。世祖即日召见,嘉其诚节,抚劳甚厚。璮据济南,大军讨之,帝命磐参议行省事。璮平,遂挈妻子至东平。
召拜翰林直学士,同修国史。出为真定、顺德等路宣慰使。衡水县达鲁花赤忙兀 469f.gif ,不为理,又欲反其具狱。磐竟奏置诸法,籍其家赀,以半给清。郡有西域大贾,称贷取息,有不时偿者,辄置狱于家,拘系榜掠。其人且恃势干官府,直来坐厅事,指麾自若。磐大怒,叱左右捽下,棰之数十。时府治寓城上,即挤诸城下,几死,郡人称快。未几,蝗起真定,朝廷遣使者督捕,役夫四万人,以为不足,欲牒邻道助之。磐曰:‘四万人多矣,何烦他郡!’使者怒,责磐状,期三日尽捕蝗,磐不为动,亲率役夫走田间,设方法督捕之,三日而蝗尽灭,使者惊以为神。
复入翰林为学士,入谒宰相,首言:‘方今害民之吏,转运司为甚,至税人白骨,宜罢去之,以苏民力。’由是运司遂罢。阿合马讽大臣,请合中书、尚书两省为一,拜右丞相安童为三公,阴欲夺其政柄。有诏会议,磐言:‘合两省为一,而以右丞相緫之,实便,不然,则宜仍旧,三公既不预政事,则不宜虚设。’其议遂沮。迁太常少卿,乞致仕,不允。
时宫阙未建,朝仪未立,凡遇称贺,臣庶杂至帐殿前,执法者患其諠扰,不能禁。磐上疏曰:‘按旧制:天子宫门,不应入而入者,谓之阑入。阑入之罪,由第一门至第三门,轻重有差。宜令宣徽院,籍两省而下百官姓名,各依班序,听通事舍人传呼赞引,然后进。其越次者,殿中司纠察定罚,不应入而入者,准阑入罪,庶朝廷之礼,渐可整肃。’于是仪制始定。
曲阜孔子庙,历代给民百户,以供洒扫,复其家,至是,尚书省以括户之故,尽收为民,磐言:‘林庙户百家,岁赋钞不过六百贯,仅比一六品官终年俸耳。圣朝疆宇万里,财赋岁亿万计,岂爱一六品官俸,不以待孔子哉。且于府库所益无多,其损国体甚大。’时论韪之。帝以天下狱囚滋多,敕诸路自死罪以下,纵遣归家,期秋八月,悉来京师听决,囚如期至,帝恻然怜之,尽原其罪。他日,命词臣作诏,戒喻天下,皆不称旨意,磐独以纵囚之意命辞,帝喜曰:‘此朕所欲言而不能者,卿乃能为朕言之。’嘉奖不已,取酒赐之。
再乞致仕,不允。国子祭酒许衡将告归,帝遣近臣问磐,磐言:‘衡素廉介,意其所以求退者,得非生员数少,坐縻廪禄,有所不安耶﹖宜增益生员,使之施教,则庶几人材有成,衡之受禄亦可少安矣。’诏从之。
磐移疾家居,帝遣使存问,赐以名药。磐尝于会集议事之际,数言:‘前代用人,二十从政,七十致仕,所以资其材力,闵其衰老,养其廉耻之心也。今入仕者不限年,而老病者不能退,彼既不自知耻,朝廷亦不以为非,甚不可也。’至是,以疾,请断月俸毋给,自秋及春,坚乞致仕。帝遣使慰谕之曰:‘卿年虽老,非任剧务,何以辞为。’仍诏禄之终身,并还所断月俸。磐不得已,复起。
时方伐宋,凡帷幄谋议,有所未决,即遣使问之,磐所敷陈,每称上意。帝将用兵日本,问以便宜,磐言:‘今方伐宋,当用吾全力,庶可一举取之。若复分力东夷,恐旷日持久,功卒难成。俟宋灭,徐图之未晚也。’江南既下,磐上疏,大略言:‘禁戢军士,选择官吏,赏功罚罪,推广恩信,所以抚安新附,销弭寇盗。’其言要切,皆见施行。
朝议汰冗官,权近私以按察司不便,欲并省之。磐奏疏曰:‘各路州郡,去京师遥远,贪官污吏,侵害小民,无所控告,惟赖按察司为之申理。若指为冗官,一例罢去,则小民冤死而无所诉矣。若曰京师有御史台纠察四方之事,是大不然。夫御史台,纠察朝廷百官、京畿州县,尚有弗及,况能周遍外路千百城之事乎﹖若欲并入运司,运司专以营利增课为职,与管民官常分彼此,岂暇顾细民之冤抑哉﹖’由是按察司得不罢。
朝廷录平宋功,迁至宰相执政者二十余人,因议更定官制,磐奏疏曰:‘历代制度,有官品,有爵号,有职位,官爵所以示荣宠,职位所以委事权。臣下有功有劳,随其大小,酬以官爵,有才有能,称其所堪,处以职位,此人君御下之术也。臣以为有功者,宜加迁散官,或赐五等爵号,如汉、唐封侯之制可也,不宜任以职位。’
日本之役,师行有期,磐入谏曰:‘日本小夷,海道险远,胜之则不武,不胜则损威,臣以为勿伐便。’帝震怒,谓非所宜言,且曰:‘此在吾国法,言者不赦,汝岂有他心而然耶﹖’磐对曰:‘臣赤心为国,故敢以言,苟有他心,何为从叛乱之地,冒万死而来归乎﹖今臣年已八十,况无子嗣,他心欲何为耶﹖’明日,帝遣侍臣以温言慰抚,使无忧惧。后阅内府珍玩,有碧玉宝枕,因出赐之。
磐以年老,累乞骸骨。丞相和礼霍孙为言,诏允其请,进资德大夫,致仕,仍给半俸终身。皇太子闻其去,召入宫,赐食,慰问良久。行之日,公卿百官,皆设宴以饯。明日,皇太子赐宴圣安寺,公卿百官出送丽泽门外,缙绅以为荣。磐无子,命其婿著作郎李稚宾为东平判官,以便养。每大臣燕见,帝数问磐起居状,始终眷顾不衰。
磐资性刚方,闲居不妄言笑,每奏对,必以正,不肯阿意承顺,帝尝以古直称之,虽权幸侧目,弗顾也。阿合马方得权,致重币求文于碑,磐拒弗与,所荐宋、雷膺、魏初、徐琰、胡祗遹、孟祺、李谦,后皆为名臣。年至九十二,卒之夕,有大星陨正寝之东。赠端贞雅亮佐治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洺国公,谥文忠。
王鹗
王鹗字百一,曹州东明人。曾祖成,祖立,父琛。鹗始生,有大鸟止于庭,乡先生张奫曰:‘鹗也。是儿其有大名乎!’因名之。幼聪悟,日诵千余言,长工词赋。
金正大元年,中进士第一甲第一人出身,授应奉翰林文字。六年,授归德府判官,行亳州城父令。七年,改同知申州事,行蔡州汝阳令,丁母忧。天兴二年,金主迁蔡,诏尚书省移书恒山公武仙进兵,金主览书,问谁为之,右丞完颜仲德曰:‘前翰林应奉王鹗也。’曰:‘朕即位时状元耶﹖’召见,惜擢用之晚。起复,授尚书省右司都事,升左右司郎中。三年,蔡陷,将被杀,万户张柔闻其名,救之,辇归,馆于保州。
甲辰冬,世祖在藩邸,访求遗逸之士,遣使聘鹗。及至,使者数辈迎劳,召对。进讲孝经、书、易,及齐家治国之道,古今事物之变,每夜分,乃罢。世祖曰:‘我虽未能即行汝言,安知异日不能行之耶!’岁余,乞还,赐以马,仍命近侍阔阔、柴祯等五人从之学。继命徙居大都,赐宅一所。尝因见,请曰:‘天兵克蔡,金主自缢,其奉御绛山焚葬汝水之傍,礼为旧君有服,愿往葬祭。’世祖义而许之,至则为河水所没,设具牲酒,为位而哭。
庚申,世祖即位,建元中统。首授翰林学士承旨,制诰典章,皆所裁定。至元元年,加资善大夫。上奏:‘自古帝王得失兴废可考者,以有史在也。我国家以神武定四方,天戈所临,无不臣服者,皆出太祖皇帝庙谟雄断所致,若不乘时纪录,窃恐久而遗亡,宜置局纂就实录,附修辽、金二史。’又言:‘唐太宗始定天下,置弘文馆学士十八人,宋太宗承太祖开创之后,设内外学士院,史册烂然,号称文治。堂堂国朝,岂无英才如唐、宋者乎!’皆从之,始立翰林学士院,鹗遂荐李冶、李昶、王磐、徐世隆、高鸣为学士。复奏立十道提举学校官。
有言事者,谓宰执非其人,诏儒臣廷议可任宰相者。时阿合马巧佞,欲乘隙取相位,大臣复助之,众知其非,莫敢言。鹗奋然掷笔曰:‘吾以衰老之年,无以报国,即欲举任此人为相,吾不能插驴尾矣。’振袖而起,奸计为之中止。五年,乞致仕,诏有司岁给廪禄终其身,有大事则遣使就问之。十年,卒,年八十四,谥文康。
鹗性乐易,为文章不事雕饰,尝曰:‘学者当以穷理为先,分章析句,乃经生举子之业,非为己之学也。’著论语集义一卷,汝南遗事二卷,诗文四十卷,曰应物集。无子,以婿周铎子之纲承其祀。之纲,官至翰林侍讲学士。
高鸣
高鸣字雄飞,真定人,少以文学知名。河东元裕上书荐之,不报。诸王旭烈兀将征西域,闻其贤,遣使者三辈召之,鸣乃起,为王陈西征二十余策,王数称善,即荐为彰德路緫管。
世祖即位,赐诰命金符,已而召为翰林学士,兼太常少卿。至元五年,立御史台,以鸣为侍御史,风纪条章,多其裁定。寻立四道按察司,选任名士,鸣所荐居多,时论咸称其知人。天下初定,中书、枢密事多壅滞,言者请置督事官各二人,鸣曰:‘官得人,自无滞政,臣职在奉宪,愿举察之,毋为员外置人也。’
七年,议立三省,鸣上封事曰:‘臣闻三省,设自近古,其法由中书出政,移门下,议不合,则有驳正,或封还诏书;议合,则还移中书;中书移尚书,尚书乃下六部、郡国。方今天下大于古,而事益繁,取决一省,犹曰有壅,况三省乎!且多置官者,求免失政也,但使贤俊萃于一堂,连署参决,自免失政,岂必别官异坐,而后无失政乎!故曰:政贵得人,不贵多官。不如一省便。’世祖深然之,议遂罢。川、陕盗起,省臣患之,请专戮其尤者以止盗,朝议将从之,鸣谏曰:‘制令天下上死囚,必待论报,所以重用刑、惜民生也。今从其请,是开天下擅杀之路,害仁政甚大。’世祖曰‘善’,令速止之。
鸣每以敢言被上知,尝入内,值大风雪,帝谓御史大夫塔察儿曰:‘高学士年老,后有大政,就问可也。’赐太官酒肉慰劳之,其见敬礼如此。九年,迁吏礼部尚书。十一年,病卒,年六十六,有文集五十卷。
李冶
李冶字仁卿,真定栾城人。登金进士第,调高陵簿,未上,辟知钧州事。岁壬辰,城溃,冶微服北渡,流落忻、崞间,聚书环堵,人所不堪,冶处之裕如也。
世祖在潜邸,闻其贤,遣使召之,且曰:‘素闻仁卿学优才赡,潜德不耀,久欲一见,其勿他辞。’既至,问河南居官者孰贤,对曰:‘险夷一节,惟完颜仲德。’又问完颜合荅及蒲瓦何如,对曰:‘二人将略短少,任之不疑,此金所以亡也。’又问魏徵、曹彬何如,对曰:‘征忠言谠论,知无不言,以唐诤臣观之,征为第一。彬伐江南,未尝妄杀一人,儗之方叔、召虎可也。汉之韩、彭、卫、霍,在所不论。’又问今之臣有如魏徵者乎,对曰:‘今以侧媚成风,欲求魏徵之贤,实难其人。’又问今之人材贤否,对曰:‘天下未尝乏材,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理势然耳。今儒生有如魏璠、王鹗、李献卿、兰光庭、赵复、郝经、王博文辈,皆有用之材,又皆贤王所尝聘问者,举而用之,何所不可,但恐用之不尽耳。然四海之广,岂止此数子哉。王诚能旁求于外,将见集于明廷矣。’
又问天下当何以治之,对曰:‘夫治天下,难则难于登天,易则易于反掌。盖有法度则治,控名责实则治,进君子退小人则治,如是而治天下,岂不易于反掌乎。无法度则乱,有名无实则乱,进小人退君子则乱,如是而治天下,岂不难于登天乎。且为治之道,不过立法度、正纪纲而已。纪纲者,上下相维持;法度者,赏罚示惩劝。今则大官小吏,下至编氓,皆自纵恣,以私害公,是无法度也。有功者未必得赏,有罪者未必被罚,甚则有功者或反受辱,有罪者或反获宠,是无法度也。法度废,纪纲坏,天下不变乱,已为幸矣。’
又问昨地震何如,对曰:‘天裂为阳不足,地震为阴有余。夫地道,阴也,阴太盛,则变常,今之地震,或奸邪在侧,或女谒盛行,或谗慝交至,或刑罚失中,或征伐骤举,五者必有一于此矣。夫天之爱君,如爱其子,故示此以警之耳。苟能辨奸邪,去女谒,屏谗慝,省刑罚,慎征讨,上当天心,下协人意,则可转咎为休矣。’世祖嘉纳之。
冶晚家元氏,买田封龙山下,学徒益众。及世祖即位,复聘之,欲处以清要,冶以老病,恳求还山。至元二年,再以学士召,就职期月,复以老病辞去,卒于家,年八十八。所著有敬斋文集四十卷,壁书藂削十二卷,泛说四十卷,古今黈四十卷,测圆海镜十二卷,益古衍段三十卷。
李昶
李昶字士都,东平须城人。父世弼,从外家受孙明复春秋,得其宗旨。金贞祐初,三赴廷试,不第,推恩授彭城簿,志壹郁不乐,遂复求试。一夕,梦在李彦榜下及第,阅计偕之士,无之,时昶年十六,已能为程文,乃更其名曰彦。兴定二年,父子廷试,昶果以春秋中第二甲第二人,世弼第三甲第三人,父子褒贬各异,时人以比向、歆,而世弼遂不复仕,晚乃授东平教授以卒。
昶颖悟过人,读书如夙习,无故不出户外,邻里罕识其面。初从父入科场,侪辈少之,讥议纷纭,监试者远其次舍,伺察甚严。昶肆笔数千言,比午,已脱稿。释褐,授征事郎、孟州温县丞。正大改元,超授儒林郎、赐绯鱼袋、郑州河阴簿。三年,召试尚书省掾,再调漕运提举。
国兵下河南,奉亲还乡里。行台严实,辟授都事,改行军万户府知事。实卒,子忠济嗣,升昶为经历。居数岁,忠济怠于政事,贪佞抵隙而进。昶言于忠济曰:‘比年内外裘马相尚,饮宴无度,库藏空虚,百姓匮乏,若犹循习故常,恐或生变。惟阁下接纳正士,黜远小人,去浮华,敦朴素,损骑从,省宴游,虽不能救已然之失,尚可以弭未然之祸。’时朝廷裁抑诸侯,法制寝密,忠济纵侈自若,昶以亲老求解,不许。俄以父忧去官,杜门教授,一时名士,若李谦、马绍、吴衍辈,皆出其门。
岁己未,世祖伐宋,次濮州,闻昶名,召见,问治国用兵之要。昶上疏:论治国,则以用贤、立法、赏罚、君道、务本、清源为对;论用兵,则以伐罪、救民、不嗜杀为对。世祖嘉纳之。明年,世祖即位,召至开平,访以国事,昶知无不言,眷遇益隆。
时征需烦重,行中书省科征税赋,虽逋户不贷,昶移书时相,其略曰:‘百姓困于弊政久矣,圣上龙飞,首颁明诏,天下之人,如获更生,拭目倾耳,以徯太平,半年之间,人渐失望,良以渴仰之心太切,兴除之政未孚故也。侧闻欲据丁巳户籍,科征租税,比之见户,或加多十六七,止验见户,应输犹恐不逮,复令包补逃故,必致艰难。苟不以抚字安集为心,惟事供亿,则诸人皆能之,岂圣上擢贤更化之意哉﹖’于是省府为蠲逋户之赋。
中统二年春,内难平,昶上表贺,因进讽谏曰:‘患难所以存儆戒,祸乱将以开圣明,伏愿日新其德,虽休勿休,战胜不矜,功成不有,和辑宗亲,抚绥将士,增修庶政,选用百官,俭以足用,宽以养民,安不忘危,治不忘乱,恒以北征宵旰之勤,永为南面逸豫之戒。’世祖称善久之。世祖尝燕处,望见昶,辄敛容曰:‘李秀才至矣。’其见敬礼如此。会严忠济罢,以其弟忠范代之,忠范表请昶师事之,特授翰林侍讲学士,行东平路緫管军民同议官。昶条十二事,除宿弊。
至元元年,迁转之制行,减并路、府、州、县官员,于是谢事家居。五年,起为吏礼部尚书,品格条式、选举礼文之事,多所裁定。凡议大政,宰相延置上座,倾听其说。六年,奸臣阿合马议陞制国用使司为尚书省,昶请老以归。七年,诏授南京路緫管兼府尹,不赴。八年,授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务持大体,不事苛细,未几致仕。二十二年,昶年已八十二,复遣使征之,以老疾辞,赐田千亩。二十六年卒,年八十有七。
昶尝集春秋诸家之说折中之,曰春秋左氏遗意二十卷;早年读语、孟,见先儒之失,考订成编,及得朱氏、张氏解,往往吻合,其书遂不复出。独取孟子旧说新说矛盾者,参考归一,附以己见,为孟子权衡遗说五卷。
刘肃
刘肃字才卿,威州洺水人。金兴定二年词赋进士。尝为尚书省令史。时有盗内藏官罗及珠,盗不时得,逮系货珠牙侩及藏吏,诬服者十一人。刑部议皆置极刑,肃执之曰:‘盗无正赃,杀之冤。’金主怒,有近侍夜见肃,具道其旨,肃曰:‘辨析冤狱,我职也,惜一己而戕十一人之命,可乎!’明日,诣省辨愈力。右司郎中张天纲曰:‘吾为汝具奏辨析之。’奏入,金主悟,囚得不死。
调新蔡令。先时,县赋民以牛多寡为差,民匿不耕,肃至,命树畜繁者不加赋,民遂殷富。濒淮民有窜入宋境,籍为兵而优其粮,间有归者,颇艰于衣食,时出怨言曰:‘不如渡淮。’告者以谋叛论,肃曰:‘淮限宋境,一水耳,果欲叛,不难往也,口虽言而心无实,准律当杖八十。’奏可。继擢户部主事。
金亡,依东平严实,辟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又改行军万户府经历。东平岁赋丝银,复输绵十万两、色绢万匹,民不能堪,肃赞实奏罢之。壬子,世祖居潜邸,以肃为邢州安抚使,肃兴铁冶,及行楮币,公私赖焉。
中统元年,擢真定宣抚使。时中统新钞行,罢银钞不用。真定以银钞交通于外者,凡八千余贯,公私嚣然,莫知所措。肃建三策:一曰仍用旧钞,二曰新旧兼用,三曰官以新钞如数易旧钞。中书从其第三策,遂降钞五十万贯。二年,授左三部尚书,官曹典宪,多所议定。未几,兼商议中书省事。三年,致仕,给半俸。四年,卒,年七十六。
肃性舒缓,有执守。尝集诸家易说,曰读易备忘。后累赠推忠赞治功臣、荣禄大夫、上柱国、大司徒、邢国公,谥文献。
子宪,礼部侍郎;愻,大名路緫管。孙赓,翰林学士承旨。
王思廉
王思廉字仲常,真定获鹿人。幼师太原元好问,既冠,张德耀宣抚河东,辟掌书记,复谢归。至元十年,董文忠荐之,世祖问文忠曰:‘汝何由知王思廉贤﹖’对曰:‘乡人之善者称之也。’遂召见,授符宝局掌书。十三年,姚枢举为昭文馆待制,迁奉训大夫、符宝局直长。
十四年,改翰林待制,尝进读通鉴,至唐太宗有杀魏徵语,及长孙皇后进谏事,帝命内官引至皇后阁,讲衍其说,后曰:‘是诚有益于宸衷。尔宜择善言进讲,慎勿以渎辞烦上听也。’每侍读,帝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太师月赤察儿、御史中丞撒里蛮、翰林学士承旨掇立察等,咸听受焉。帝尝御延春阁,大赉群臣,俾十人为列以进,思廉偶在卫士之列,帝责董文忠曰:‘思廉儒臣,岂宜列卫士!’
十八年,进中顺大夫、典瑞少监。十九年,帝幸白海,时千户王著,矫杀奸臣阿合马于大都,辞连枢副密使张易。帝召思廉至行殿,屏左右,问曰:‘张易反,若知之乎﹖’对曰:‘未详也。’帝曰:‘反已反已,何未详也﹖’思廉徐奏曰:‘僭号改元谓之反,亡入他国谓之叛,群聚山林贼害民物谓之乱,张易之事,臣实不能详也。’帝曰:‘朕自即位以来,如李璮之不臣,岂以我若汉高帝、赵太祖,遽陟帝位者乎﹖’思廉曰:‘陛下神圣天纵,前代之君不足比也。’帝叹曰:‘朕往者,有问于窦默,其应如响,盖心口不相违,故不思而得,朕今有问汝,能然乎﹖且张易所为,张仲谦知之否﹖’思廉即对曰:‘仲谦不知。’帝曰:‘何以明之﹖’对曰:‘二人不相安,臣故知其不知也。’
二十年,升太监。思廉以儒素进,帝眷注优渥。尝疾,赐御药,顾问安否;扈跸,失所乘马,给内厩马五匹;盗窃所赐玉带,更以玉带赐之。裕宗居东宫,思廉进曰:‘殿下府中,宜建学官,俾左右近侍,尝亲正学,必能裨辅明德。’裕宗然之。裕宗尝欲买甲第赐思廉,思廉固辞。二十三年,改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兼少府监事。藩王乃颜叛,帝亲征,思廉间谓留守段贞曰:‘藩王反侧,地大故也,汉鼂错削地之策,实为良图,盍为上言之。’贞见帝,遂以闻,帝曰:‘汝何能出是言也﹖’贞以思廉对,帝嘉之。二十九年,迁正议大夫、枢密院判官。
大德元年,成宗即位,迁中奉大夫、翰林学士,仍枢密院判官,以病归。三年,起为工部尚书,拜征东行省参知政事。七年,緫管大名路。八年,召为集贤学士。十一年,授正奉大夫、太子宾客。
仁宗即位,以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致仕。延祐七年卒,年八十三。赠翰林学士承旨、资德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恒山郡公,谥文恭。
李谦
李谦字受益,郓之东阿人。祖元,以医著名。父唐佐,性恬退,不喜仕进。
谦幼有成人风,始就学,日记数千言,为赋有声,与徐世隆、孟祺、阎复齐名,而谦为首。为东平府教授,生徒四集,累官万户府经历,复教授东平。先时,教授无俸,郡敛儒户银百两备束脩,谦辞曰:‘家幸非甚贫者,岂可聚货以自殖乎!’
翰林学士王磐以谦名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一时制诰,多出其手。至元十五年,升待制,扈驾至上都,赐以银壶、藤枕。十八年,升直学士,为太子左谕德,侍裕宗于东宫。陈十事:曰正心,曰睦亲,曰崇俭,曰几谏,曰戢兵,曰亲贤,曰尚文,曰定律,曰正名,曰革弊。裕宗崩,世祖又命傅成宗于潜邸,所至以谦自随。转侍读学士。世祖深加器重,尝赐坐便殿,饮群臣酒,世祖曰:‘闻卿不饮,然能为朕强饮乎?’因赐蒲萄酒一锺,曰:‘此极醉人,恐汝不胜。’即令三近侍扶掖使出。二十六年,以足疾辞归。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驿召至上都。既见,劳曰:‘朕知卿有疾,然京师去家不远,且多良医,能愈疾。卿当与谋国政,余不以劳卿也。’陞学士。元贞初,引疾还家。大德六年,召为翰林承旨,以年七十一,乞致仕。九年,又召。至大元年,给半俸。仁宗为皇太子,征为太子少傅,谦皆力辞。
仁宗即位,召十六人,谦居其首。乃力疾见帝于行在,疏言九事,其略曰:‘正心术以正百官,崇孝治以先天下,选贤能以居辅相之位,广视听以通上下之情,恤贫乏以重邦家之本,课农桑以丰衣食之源,兴学校以广人材之路,颁律令使民不犯,练士卒居安虑危。至于振肃纪纲、纠察内外,台宪之官尤当选素著清望、深明治体、不事苛细者为之。’帝嘉纳焉。迁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加赐银一百五十两,金织币及帛各三匹。归,卒于家,年七十九。
谦文章醇厚有古风,不尚浮巧,学者宗之,号野斋先生。子偘,官至大名路緫管。
徐世隆
徐世隆字威卿,陈州西华人。弱冠,登金正大四年进士第,辟为县令。其父戒世隆曰:‘汝年少,学未至,毋急仕进,更当读书,多识往事,以益智识,俟三十入官,未晚也。’世隆遂辞官,益笃于学。
岁壬辰,父殁。癸巳,世隆奉母北渡河,严实招致东平幕府,俾掌书记。世隆劝实收养寒素,一时名士多归之。宪宗即位,以为拘榷燕京路课税官,世隆固辞。壬子,世祖在潜邸,召见于日月山,时方图征云南,以问世隆,对曰:‘孟子有言:“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夫君人者,不嗜杀人,天下可定,况蕞尔之西南夷乎!’世祖曰:‘诚如卿言,吾事济矣。’实时得金太常登歌乐,世祖遣使取之观,世隆典领以行,既见,世祖欲留之,世隆以母老辞。实子忠济,以世隆为东平行台经历,于是益赞忠济兴学养士。
中统元年,擢燕京等路宣抚使,世隆以新民善俗为务。中书省檄诸路养禁卫之羸马,数以万计,刍秣与其什器,前期戒备。世隆曰:‘国马牧于北方,往年无饲于南者。上新临天下,京畿根本地,烦扰之事,必不为之。马将不来。’吏白:‘此军需也,其责勿轻。’世隆曰:‘责当我坐。’遂弗为备,马果不至。清沧盐课,前政亏不及额,世隆综核之,得增羡若干,赐银三十铤。二年,移治顺天,岁饥,世隆发廪贷之,全活甚众。三年,宣抚司罢,世隆还东平,请增宫县大乐、文武二舞,令旧工教习,以备大祀,制可。除世隆太常卿以掌之,兼提举本路学校事。四年,世祖问尧、舜、禹、汤为君之道,世隆取书所载帝王事以对,帝喜曰:‘汝为朕直解进读,我将听之。’书成,帝命翰林承旨安藏译写以进。
至元元年,迁翰林侍讲学士,兼太常卿,朝廷大政咨访而后行,诏命典册多出其手。世隆奏:‘陛下帝中国,当行中国事。事之大者,首惟祭祀,祭必有庙。’因以图上,乞敕有司以时兴建,从之,逾年而庙成。遂迎祖宗神御,奉安太室,而大飨礼成。帝悦,赏赐优渥。
俄兼户部侍郎,承诏议立三省,遂定内外官制上之。时朝仪未立,世隆奏曰;‘今四海一家,万国会同,朝廷之礼,不可不肃,宜定百官朝会仪。’从之。七年,迁吏部尚书,世隆以铨选无可守之法,为撰选曹八议。
九年,乞补外,佩虎符,为东昌路緫管。至郡,专务以德率下,不事鞭棰,吏不忍欺,民亦化服,期年而政成,郡人颂之。十四年,起为山东提刑按察使。时有妖言狱,所司逮捕凡数百人,世隆剖析诖误者十八九,悉纵遣之。十五年,移淮东。宋将许琼家童,告琼匿官库财,有司系其妻孥征之。世隆曰:‘琼所匿者,故宋之物,岂得与今盗官财者同论耶﹖’同僚不从,世隆独抗章辩明,行台是之,释不问。会征日本,世隆上疏谏止,语颇剀切,当路者不即以闻,已而帝意悟,其事亦寝。十七年,召为翰林学士,又召为集贤学士,皆以疾辞。
世隆仪观魁梧,襟度宏博,慈祥乐易。人忤之,无愠色。喜宾客,乐施与,明习前代典故,尤精律令,善决疑狱。二十二年,安童再入相,奏世隆虽老,尚可用。遣使召之,仍以老病辞,附奏便宜九事。赐田十顷。时年八十,卒。所著有瀛洲集百卷、文集若干卷。
孟祺
孟祺字德卿,宿州符离人。世以财雄乡里。父仁,业儒,有节行。壬辰,北渡,寓济州鱼台,州帅石天禄礼之,辟兼详议府事。
祺幼敏悟,善骑射,早知问学,侍父徙居东平。时严实修学校,招生徒,立考试法,祺就试,登上选,辟掌书记。廉希宪、宋子贞皆器遇之,以闻于朝,擢国史院编修官。迁从仕郎、应奉翰林文字,兼太常博士。一时典册,多出其手。至元七年,持节使高丽,还,称旨,授承事郎、山东东西道劝农副使。
十二年,丞相伯颜将兵伐宋。诏选宿望博学、可赞画大计者与俱行,遂授祺承直郎、行省咨议。久之,迁郎中,伯颜雅信任之。时军书填塞,祺酬应剖决,略无凝滞。师驻建康,伯颜以兵事诣阙,政无大小,祺与执政并裁决之。及战焦山,宋军下流。祺曰:‘不若乘势速进,以夺彼气。’如其言,遂大破之。伯颜闻之,喜曰:‘不意书生乃能知兵若是!’诸将利虏掠,争趋临安,伯颜问计,祺对曰:‘宋人之计,惟有窜闽尔。若以兵迫之,彼必速逃,一旦盗起临安,三百年之积,焚荡无遗矣。莫若以计安之,令彼不惧,正如取果,稍待时日耳。’伯颜曰:‘汝言正合吾意。’乃草书,遣人至临安,以安慰之,宋乃不复议迁闽。
先是,宋降表称侄,称皇帝,屡拒不纳。祺自请为使,征降表。至则会宋相于三省。夜三鼓,议未决,祺正色曰:‘国势至此,夫复何待!’遂定议。书成,宋谢太后内批用宝,携之以出,复起谢太后于内殿,取国玺十二枚出。伯颜将亲封之,祺止之曰:‘管钥自有主者,非所宜亲,一有不谨,恐异时奸人妄相染污,终不可明。’遂止。
江南平,伯颜奏祺前后功多,且言祺可任重。有旨褒陞,授少中大夫、嘉兴路緫管,佩虎符。祺至,首以兴学为务,创立规制。在官未久,竟以疾解官,归东平。至元十八年,擢太中大夫、浙东海右道提刑按察使,疾不赴。卒,年五十一。赠宣忠安远功臣、中奉大夫、参知政事、护军、鲁郡公,谥文襄。子二人:遵,遹。
阎复
阎复字子靖,其先平阳和州人。祖衍,仕金,殁王事。父忠,避兵山东之高唐,遂家焉。
复始生,有奇光照室。性简重,美丰仪。七岁读书,颖悟绝人,弱冠入东平学,师事名儒康晔。时严实领东平行台,招诸生肄进士业,迎元好问校试其文,预选者四人,复为首,徐琰、李谦、孟祺次之。
岁己未,始掌书记于行台,擢御史掾。至元八年,用王磐荐,为翰林应奉,以才选充会同馆副使,兼接伴使。扈驾上京,赋应制诗二篇,寓规讽意,世祖顾和礼霍孙曰:‘有才如此,何可不用!’十二年,升翰林修撰。十四年,出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阶奉训大夫。十六年,入为翰林直学士,以州郡校官多不职,建议定铨选之法。十九年,升侍讲学士,明年,改集贤侍讲学士,同领会同馆事。
二十三年,升翰林学士,帝屡召至榻前,面谕诏旨,具草以进,帝称善。二十八年,尚书省罢,复立中书省,帝励精图治,急于择相,一日,召入便殿,谕之曰:‘朕欲命卿执政,何如﹖’复屡谢不足胜任,帝谓侍臣曰:‘书生识义理,存谦让,是也,勿强。’御史台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首命复为浙西道肃政廉访使。先是,奸臣桑哥当国,尝有旨命翰林撰桑哥辅政碑,桑哥既败,诏有司踣其碑,复等亦坐是免官。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以旧臣召入朝,赐重锦、玉环、白金,除集贤学士,阶正议大夫。元贞元年,上疏言:‘京师宜首建宣圣庙学,定用释奠雅乐。’从之。又言:‘曲阜守冢户,昨有司并入民籍,宜复之。’其后诏赐孔林洒扫二十八户、祀田五千亩,皆复之请也。三年,因星变,又上疏言‘定律令,颁封赠,增俸给,通调内外官’。且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郡守以征租受杖,非所以厉廉隅。江南公田租重,宜减,以贷贫民。’后多采用。大德元年,仍迁翰林学士。二年,诏赐楮币万贯。四年,帝召至榻前,密谕之曰:‘中书庶务繁重,左相难其人,卿为朕举所知。’复以哈剌哈孙对。帝大喜,即遣使召入,相之;复亦拜翰林学士承旨,阶正奉大夫。
十一年春,武宗践祚,复首陈三事:曰‘惜名器,明赏罚,择人材’,言皆剀切。未几,进阶荣禄大夫,遥授平章政事,余如故,复力辞,不许。上疏乞骸骨,诏从其请,给半俸终养。时仁宗居东宫,赐以重锦,俾公卿祖道都门外。及即位,遣使召复,复以病辞。皇庆元年三月卒,年七十七,谥文康。有静轩集五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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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六十一‧列传第四十八  杨大渊文安附
杨大渊,天水人也。与兄大全、弟大楫,皆仕宋。大渊緫兵守阆州。岁戊午,宪宗兵至阆州之大获城,遣宋降臣王仲入招大渊,大渊杀之。宪宗怒,督诸军力攻,大渊惧,遂以城降。宪宗命诛之,汪田哥谏止,乃免。命以其兵从,招降蓬、广安诸郡,进攻钓鱼山。擢大楫为管军緫管,从诸王攻礼义城。己未冬,拜大渊侍郎、都行省,悉以阃外之寄委之。
世祖中统元年,诏谕大渊曰:‘尚厉忠贞之节,共成康乂之功。’大渊拜命踊跃,即遣兵进攻礼义城,掠其馈运,获緫管黄文才、路钤、高坦之以归。二年秋,调兵出通川,与宋将鲜恭战,获统制白继源。秦蜀行省以大渊及青居山征南都元帅钦察麾下将校六十三人有功,言于朝。诏给虎符一、金符五、银符五十七,令论功定官,以名闻。三年春,世祖命出开、达,与宋兵战于平田,复战于巴渠,擒其知军范燮、统制魏兴、路分黄迪、节干陈子润等。
先是,大渊建言,谓取吴必先取蜀,取蜀必先据夔,乃遣其侄文安攻宋巴渠。至万安寨,守将卢埴降。复使文安相夔、达要冲,城蟠龙山。山四面岩阻,可以进攻退守,城未毕,宋夔路提刑郑子发曰:‘蟠龙,夔之咽喉,使敌得据之,则夔难守矣,此必争之地也。’遂率兵来争。大安悉力备御,大渊闻有宋兵,即遣侄安抚使文仲将兵往援。宋兵宵遁,追败之。秋七月,诏以大渊麾下将士有功,赐金符十、银符十九,别给海青符二,俾事亟则驰以闻,其后赏合州之功,复赐白金五十两。大渊欲于利州大安军以盐易军粮,请于朝,从之。
冬,大渊入觐,拜东川都元帅,俾与征南都元帅钦察同署事。大渊还,复于渠江滨筑虎啸城,以逼宋大良城,不逾时而就。四年,宋贾似道遣杨琳赍空名告身及蜡书、金币,诱大渊南归。文安擒之以闻,诏诛琳。五月,世祖以大渊及张大悦复神山功,诏奖谕,仍赐蒙古、汉军钞百锭。
至元元年,大渊进花罗、红边绢各百五十段。诏曰:‘所贡币帛,已见忠勤,卿守边陲,宜加优恤。今后以此自给,俟有旨乃进。’既而大渊擅杀其部将王仲,诏戒敕之,令免籍仲家。冬十月,大渊谍知宋緫统祁昌由间道运粮入得汉城,并欲迁其郡守向良及官吏亲属于内地,乃自率军掩袭,遇之于椒坪,连战三日,擒祁昌、向良等,俘获辎重以数千计。明日,宋都统张思广引兵来援,复大破之,擒其将盛緫管,及祁昌之弟。二年,大渊遣文安,以向良等家人,往招得汉城,未下。四月,大渊以疾卒。八年,追封大渊阆中郡公,谥肃翼。
子文粲,袭为阆蓬广安顺庆夔府等路都元帅。兄子文安。
文安字泰叔,父大全,仕宋守叙州。壬寅,国兵入蜀,大全战死,赠武节大夫、眉州防御使,谥愍忠,官其长子文仲。文安方二岁,母刘氏鞠之,依叔父大渊于阆州。戊午,宪宗以兵攻大获,大渊以郡降,授侍郎、都行省,文仲亦授安抚使。
中统元年,授文安监军。攻礼义城,杀伤甚众,夺其粮船,绕出通川,获宋将黄文才、高坦之。二年,复出通川,与宋将鲜恭大战,擒统制白继源。三年,出开、达,战屡胜,擒知军范燮、统制魏兴、黄迪、陈子闰等。授文安开达忠万梁山等处招讨使。军于巴渠,万安寨主卢植降。遂筑蟠龙城,以据夔、达要路。宋兵来争,相持半月,文仲以兵来援,宋兵宵遁,文安追击,大败之。四年,佩银符,升千户,监军如故,进筑虎啸城,以困大良。
至元元年,宋都统张喜引兵攻蟠龙,大战,败之,喜潜师宵遁,出得汉城,文安遣兵追袭,又败之,擒裨将陈亮。复筑方斗城,为蟠龙声援,令裨将高先守之。宋兵攻潼川,行省命文安赴援,败宋师于射洪之纳埧,斩获甚众。宋都统祁昌以重兵运粮饷得汉,且迁其官属于内地,大渊命文安先邀之,昌立栅椒原以守,合兵攻之,连战三日,获祁昌,俘得汉守臣向良家属,以招良,良以城降,以所俘献阙下。
二年,改授金符,仍前职,还攻宋开、达等州,擒其统制张刚、緫管伏林。八月,宋兵由开州运粮饷达,文安率奇兵,间道邀击之,获緫管方富等。行省上其功,命充夔东路征行元帅,令以前后所俘入见。诏赐黄金、鞍马有差。还,攻夺宋金州断虎隘,杀其将梁富,擒路钤、赵贵等。
三年春,与千户李吉等略开州之大通,与宋将硬弓张大战,获统制陈德等。冬,緫帅汪惟正遣其将李木波等由间道袭开州,文安遣千户王福引兵助之。福先登,破其城,宋将庞彦海投崖死,擒副将刘安仁,留兵戍其地。宋诸路兵来救,围城三匝,筑垒城外,文安密遣人入城,谕以坚守。四年春,行省命文安往援,即率兵断其粮道,宋兵战甚力,飞矢中文安面,拔矢力战,大破之,杀其将张德等。二月,文安以创甚,还蟠龙,宋兵遂复开州。文安乃遣緫把马才、杨彪掠达州卢滩峡,与宋兵遇,擒其将蒲德。
五年,文仲卒,诏文安就佩金虎符,充阆州夔东路安抚使军民元帅,仍相副都元帅府事。阆州累遭兵变,户口凋耗,文安乃教以耕桑,鳏寡不能自存,愿相配偶者,并为一户充役,民始复业。冬,遣千户马才、张琪略达州,擒宋将范伸、王德、解明等。六年,遣蔡邦光、李吉、嵇永兴,略达州之朱师郑巿,擒緫管周德新、裨将王迁。秋,遣緫把王显略达州之泥埧,擒緫管张威。冬,遣兵掠大宁之曲水,擒副将王仁。
七年,从严佥省攻重庆,大战于龙坎,败宋兵。攻铧铁寨,擒其将袁宜、何世贤等。捷闻,诏赐白金、宝钞、币帛有差。秋,攻达州之圣耳城,擒宋将杨普、时仲,芟其禾而还。又遣元帅蔡邦光略开州,擒宋将陈俊。冬,文粲入见,帝谕之曰:‘汝兄弟宣力边陲,朕所知也。’进文安阶为明威将军。
八年春,遣蔡邦光攻达州,战于圣耳城下,擒其将蒲桂。又战开州之沙平,擒其将王顺。时宋以朱禩孙帅蜀,禩孙,阆人也,数遣间谍,动摇人心,文安屡获其谍,阆州竟无虞。秋八月,文安会东川统军匣剌攻达州,三战三捷。寻遣千户嵇永兴攻开州,战于平、曲水,擒緫管王道等。军还,以所俘入见,帝深加奖谕,擢昭勇大将军、东川路征南招讨使,赐金银、宝钞、鞍马、弓矢、币帛有差。
九年秋,领军出小宁,措置屯田,遣韩福攻达州九君山,擒宋将张俊。遣元帅蔡邦光会蓬州兵,邀宋师于永睦,战胜之。复遣嵇永兴、杨彪追袭宋裨将刘威等,破圣耳外城,获寨主杨桂,纵兵焚掠而还。九月,筑金汤城,以积屯田之粮,且以逼宋龙爪城。虑宋兵必来争,遣韩福出兵通川,以牵制之,与宋兵遇于锉耳山,败之,俘緫管蔡云龙等。出达州牛门,断宋兵回路,擒緫管李佺、李德。宋兵输粮达州,遣兵于卢滩峡邀击之,擒统制孙聪、张顺等。
夏,遣元帅李吉略开州,战于泻油坡,擒其提举李贵,及石寨主雍德。宋兵复由罗顶山输粮开、达,遣蔡邦光、李吉伏兵遮之,擒裨将吴金等,覆其粮船。闰十月,蓬州兵攻拔龙爪城,东川统军司命文安兼领之。时蓬州兵已去,宋都统赵章复来据之,且出兵迎敌,文安与战,破之,擒緫管王元而还。秋,宋都统阎国宝、监军张应庚,运粮于达州,文安邀之于泻油坡,夺其粮,并擒二将。宋开州守将鲜汝忠邀遮归路,与战败之,获緫辖秦兴祖、谭友孙。
十一年春三月,文安率军屯小宁,得俘者言,鲜汝忠等将取蟠龙之麦,即遣千户王新德、杨彪等散掠宋境,文安自戍蟠龙以备之。李吉略由山,战于城下,擒其将叶胜。遣蔡邦光、杨彪掠竹山寨,与赵统制战,擒其将郑桂、庄俊。秋,与蒙古汉军万户怯必烈等,攻宋夔东,拔高阳、夔、巫等寨,擒守将严贵、窦世忠、赵兴,因跨江为桥,以断宋兵往来之路,宋兵来争,战却之。还攻牛头城,以火箭焚其官舍民居。十一月,遣蔡邦光略九君山,擒其将孙德、柳荣、赵威。
时宋以鲜汝忠、赵章易镇开、达二州,而汝忠家属尚留开。文安曰:‘达未易攻,若先拔开州,俘其家属,以招汝忠,则达可不烦兵而下矣。’乃遣蔡邦光率千户呼延顺等,往攻开州,而盛兵驻蟠龙,以为声援。十二年正月,诸军夜衔枚,薄开州城下,遣死士先登,斩关以入,及城中人知,则千户景畴已立旗帜于城之绝顶矣。宋军溃散,擒赵章,而守将韩明父子犹率所部兵巷战,力屈,亦就擒。文安迁汝忠家属于蟠龙,遣元帅王师能持檄往达州招之曰:‘降则家属得全,不降则阖城涂炭,汝宜早为计。’汝忠遂遣赵荣来约降,王师能以兵入据其城。汝忠率所部将士,诣文安军门降,悉还其妻孥财物。赵章子桂楫,守师姑城,遣兵招之,亦降。独洋州龙爪城守将谢益固守,并力攻之,擒统制王庆,益弃城走。于是遣元帅李吉、嵇永兴,千户王新德等,将兵以鲜汝忠往招由山等处八城,皆望风迎降,凯还。遣经历陈德胜以鲜汝忠、赵桂楫等十余人献捷京师。帝悦,加授文安骠骑卫上将军,兼宣抚使,赐钞一千锭;文粲加授镇国上将军。
文安寻遣其兄子应之,往招都胜、茂竹、广福三城,自将大军,以为声援,皆降之。秋七月,兵至乐胜城,宋将蒲济川降。进攻梁山,宋将袁世安坚守。文安焚其外城,梁山军恃忠胜军为固,力攻拔之,杀守将王智,擒部辖景福,围梁山四十日,世安随方备御,竟不降。文安乃移兵攻万州之牛头城,杀守将何威,迁其民,进围万州,守将上官夔战守甚力。文安乃遣监军杨应之、镇抚彭福寿,会东川行院兵,出小江口以牵制援兵,果与之遇,战败之,擒緫管李皋、花茂实等。万州固守不下,文安乃解围去。攻石城堡,谕降守将谭汝和;攻鸡冠城,谕降守将杜赋;又招石马、铁平、小城、三圣、油木、牟家、下隘等城。冬,进白帝城,夔帅张起岩坚守不出,文安以师老,乃还。宋都统弋德复据开州,文安乃筑城神仙山以逼之,令元帅蔡邦光、万户纪天英屯守。
十三年,进阶金吾卫上将军,赐玉带一。夏,朝廷遣安西王相李德辉经画东川课程,宋梁山守将袁世安遣使约降。文安以白德辉,德辉大喜,即遣文安将兵,奉王旨往招之,世安遂降。秋七月,进军攻万州。遣经历徐政谕守臣上官夔降,夔不从,围之数匝,逾月,攻拔外城。夔守张起岩来救,遣镇抚彭福寿迎击,破之,尽杀其舟师,俘其将宋明。万州夺气,文安复传王旨,谕夔使降,夔终不屈。文安尽锐攻城,潜遣勇士梯城宵登,斩关而入,夔巷战而死。万州既定,遣使招铁檠、三宝两城守将杨宜、黎拱辰降,分兵略施州,擒统制薛忠,会大雪,遣蔡邦光夜攻,杀守帅何艮,夺其城。
十四年夏,进兵攻咸淳府,时宋以六郡镇抚使马堃为守,文安与堃同里闬,谕之使降,堃不从,乃列栅攻城。冬十二月,潜遣勇士蹑云梯宵登,斩关纳外兵,堃悉力巷战,达州安抚使鲜汝忠与宋兵力战死,比晓,宋兵大败,堃力屈就擒。十五年,进兵攻绍庆,守将鲜龙迎敌。二月,潜遣勇士,夜以梯冲攻破其北门,鲜龙大惊,收散卒力战,兵败就擒。
蜀境已定,独夔坚守不下。朝廷命荆湖都元帅达海,由巫峡进兵取夔州,而西川刘佥院,挟夔守将亲属往招之。文安乃遣元帅王师能,将舟师与俱,张起岩竟以城降。夏,入觐,文安以所得城邑绘图以献,帝劳之曰:‘汝攻城略地之功,何若是多也!’擢四川南道宣慰使,解白貂裘以赐之。
十七年,遣辩士王介谕降散毛诸洞蛮,以散毛两子入觐,因进言曰:‘元帅蔡邦光,昔征散毛蛮而死,可念也。’帝曰:‘散毛既降而杀之,其何以怀远!’乃擢蔡邦光之子,升为管军緫管,佩虎符,赐散毛两子金银符各一,并赐其酋长以金虎符。遥授文安参知政事,行四川南道宣慰使。十九年春,入觐,擢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左丞,行江西省事,到官逾月,以疾卒。
子艮之,袭佩虎符、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历湖南宣慰副使,岳州路緫管,卒。
刘整
刘整字武仲,先世京兆樊川人,徙邓州穰城。整沉毅有智谋,善骑射。金乱,入宋,隶荆湖制置使孟珙麾下。珙攻金信阳,整为前锋,夜纵骁勇十二人,渡堑登城,袭擒其守,还报。珙大惊,以为唐李存孝率十八骑拔洛阳,今整所将更寡,而取信阳,乃书其旗曰赛存孝。累迁潼川十五军州安抚使,知泸州军州事。
整以北方人,捍西边有功,南方诸将皆出其下,吕文德忌之,所画策辄摈沮,有功辄掩而不白,以俞兴与整有隙,使之制置四川以图整。兴以军事召整,不行,遂诬构之,整遣使诉临安,又不得达。及向士璧、曹世雄二将见杀,整益危不自保,乃谋款附。
中统二年夏,整籍泸州十五郡、户三十万入附。世祖嘉其来,授夔府行省,兼安抚使,赐金虎符,仍赐金银符以给其将校之有功者。俞兴攻泸州,整出宝器分士卒,激使战,战数十合,败之。复遣使以宋所赐金字牙符及佩印入献,请益屯兵、厚储积为图宋计。
三年,入朝,授行中书省于成都、潼川两路,赐银万两,分给军士之失业者,仍兼都元帅,立寨诸山,以扼宋兵。同列嫉整功,将谋陷之,整惧,请分帅潼川。七月,改潼川都元帅,宣课茶盐以饷军。四年五月,宋安抚高达、温和,进逼成都,整驰援之。宋兵闻赛存孝至,遁去,将𢭏潼川,又与整遇于锦江而败。至元三年六月,迁昭武大将军、南京路宣抚使。
四年十一月,入朝,进言:‘宋主弱臣悖,立国一隅,今天启混一之机。臣愿效犬马劳,先攻襄阳,撤其捍蔽。’廷议沮之。整又曰:‘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圣朝有天下十七八,何置一隅不问,而自弃正统邪!’世祖曰:‘朕意决矣。’五年七月,迁镇国上将军、都元帅。九月,偕都元帅阿术督诸军,围襄阳,城鹿门堡及白河口,为攻取计,率兵五万,钞略沿江诸郡,皆婴城避其锐,俘人民八万。六年六月,擒都统唐永坚。七年三月,筑实心台于汉水中流,上置弩炮,下为石囤五,以扼敌船。且与阿术计曰:‘我精兵突骑,所当者破,惟水战不如宋耳。夺彼所长,造战舰,习水军,则事济矣。’乘驿以闻,制可。既还,造船五千艘,日练水军,虽雨不能出,亦画地为船而习之,得练卒七万。八月,复筑外围,以遏敌援。
八年五月,宋帅范文虎遣都统张顺、张贵,驾轮船,馈襄阳衣甲,邀击,斩顺,独贵得入城。九月,升参知河南行中书省事。九年正月,加诸翼汉军都元帅。襄阳帅吕文焕登城观敌,整跃马前曰:‘君昧于天命,害及生灵,岂仁者之事!而又龌龊不能战,取羞于勇者,请与君决胜负。’文焕不荅,伏弩中整。三月,破樊城外郭,斩首二千级,擒裨将十六人。谍知文焕将遣张贵出城求援,乃分部战舰,缚草如牛状,傍汉水,绵亘参错,众莫测所用,九月,贵果夜出,乘轮船,顺流下走,军士觇知之,傍岸爇草牛如昼,整与阿术麾战舰,转战五十里,擒贵于柜门关,余众尽杀之。
十一月,诏统水军四万户。宋荆湖制置李庭芝以金印牙符,授整汉军都元帅、卢龙军节度使,封燕郡王,为书,使永宁僧持送整所,期以间整。永宁令得之,驿以闻于朝,敕张易、姚枢杂问,适整至自军,言宋怒臣画策攻襄阳,故设此以杀臣,臣实不知。诏令整复书谓:‘整受命以来,惟知督厉戎兵,举垂亡孤城耳。宋若果以生灵为念,当重遣信使,请命朝廷,顾为此小数,何益于事!’
时围襄阳已五年,整计樊、襄唇齿也,宜先攻樊城。樊城人以栅蔽城,斩木列置江中,贯以铁索。整言于丞相伯颜,令善水者断木沉索,督战舰趋城下,以回回炮击之,而焚其栅。十年正月,遂破樊城,屠之。遣唐永坚入襄阳,谕吕文焕,乃以城降。上功,赐整田宅、金币、良马。
整入朝,奏曰:‘襄阳破,则临安摇矣。若将所练水军,乘胜长驱,长江必皆非宋所有。’遂改行淮西枢密院事,驻正阳,夹淮而城,南逼江,断其东西冲。十一年,升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左丞,宋夏贵悉水军来攻,破之于大人洲。十二年正月,诏整别将兵出淮南,整锐欲渡江,首将止之,不果行。丞相伯颜入鄂,捷至,整失声曰:‘首帅止我,顾使我成功后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其夕,愤惋而卒,年六十三。赠龙虎卫上将军、中书右丞,谥武敏。
子垣,尝从父战败昝万寿于通泉;埏,管军万户;均,榷茶提举;垓,都元帅。孙九人,克仁,知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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