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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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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二‧列传第八十九  释老
释、老之教,行乎中国也,千数百年,而其盛衰,每系乎时君之好恶。是故,佛于晋、宋、梁、陈,黄、老于汉、魏、唐、宋,而其效可睹矣。
元兴,崇尚释氏,而帝师之盛,尤不可与古昔同语。维道家方士之流,假祷祠之说,乘时以起,曾不及其什一焉。宋旧史尝志老、释,厥有旨哉。乃本其意,作释老传。
帝师八思巴者,土番萨斯迦人,族款氏也。相传自其祖朵栗赤,以其法佐国主霸西海者十余世。八思巴生七岁,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其大义,国人号之圣童,故名曰八思巴。少长,学富五明,故又称曰班弥怛。岁癸丑,年十有五,谒世祖于潜邸,与语大悦,日见亲礼。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尊为国师,授以玉印。命制蒙古新字,字成上之。其字仅千余,其母凡四十有一。其相关纽而成字者,则有韵关之法;其以二合三合四合而成字者,则有语韵之法;而大要则以谐声为宗也。至元六年,诏颁行于天下。诏曰:‘朕惟字以书言,言以纪事,此古今之通制。我国家肇基朔方,俗尚简古,未遑制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汉楷及畏吾字,以达本朝之言。考诸辽、金,以及遐方诸国,例各有字,今文治寖兴,而字书有阙,于一代制度,实为未备。故特命国师八思巴创为蒙古新字,译写一切文字,期于顺言达事而已。自今以往,凡有玺书颁降者,并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国字副之。’遂升号八思巴曰大宝法王,更赐玉印。
十一年,请告西还,留之不可,乃以其弟亦怜真嗣焉。十六年,八思巴卒,讣闻,赙赠有加,赐号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开教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佑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至治间,特诏郡县建庙通祀。泰定元年,又以绘像十一,颁各行省,为之塑像云。
亦怜真嗣为帝师,凡六岁,至元十九年卒。荅儿麻八剌剌吉塔嗣,二十三年卒。亦摄思连真嗣,三十一年卒。乞剌斯八斡节儿嗣,成宗特造宝玉五方佛冠赐之。元贞元年,又更赐双龙盘纽白玉印,文曰‘大元帝师统领诸国僧尼中兴释教之印’。大德七年卒。明年,以辇真监藏嗣,又明年卒。相家班嗣,皇庆二年卒。相儿加思巴嗣,延祐元年卒。二年,以公哥罗古罗思监藏班藏卜嗣,至治三年卒。旺出儿监藏嗣,泰定二年卒。公哥列思八冲纳思监藏班藏卜嗣,赐玉印,降玺书谕天下,其年卒。天历二年,以辇真吃剌失思嗣。
八思巴时,又有国师胆巴者,一名功嘉葛剌思,西番突甘斯旦麻人。幼从西天竺古达麻失利传习梵秘,得其法要。中统间,帝师八思巴荐之。时怀孟大旱,世祖命祷之,立雨。又尝咒食投龙湫,顷之奇花异果上尊涌出波面,取以上进,世祖大悦。至元末,以不容于时相桑哥,力请西归。既复召还,谪之潮州。时枢密副使月的迷失镇潮,而妻得奇疾,胆巴以所持数珠加其身,即愈。又尝为月的迷失言异梦及己还朝期,后皆验。
元贞间,海都犯西番界,成宗命祷于摩诃葛剌神,已而捷书果至;又为成宗祷疾,遄愈,赐与甚厚,且诏分御前校尉十人为之导从。成宗北巡,命胆巴以象舆前导。过云州,语诸弟子曰:‘此地有灵怪,恐惊乘舆,当密持神以厌之。’未几,风雨大至,众咸震惧,惟幄殿无虞,复赐碧钿杯一。大德七年夏,卒。皇庆间,追号大觉普惠广照无上胆巴帝师。
其后又有必兰纳识里者,初名只剌瓦弥的理,北庭感木鲁国人。幼熟畏兀儿及西天书,长能贯通三藏暨诸国语。大德六年,奉旨从帝师授戒于广寒殿,代帝出家,更赐今名。皇庆中,命翻译诸梵经典。延祐间,特赐银印,授光禄大夫。
是时诸番朝贡,表笺文字无能识者,皆令必兰纳识理译进。尝有以金刻字为表进者,帝遣视之,廷中愕眙,观所以对。必兰纳识理随取案上墨汁涂金叶,审其字,命左右执笔,口授表中语及使人名氏,与贡物之数,书而上之。明日,有司阅其物色,与所赍重译之书无少差者。众无不服其博识,而竟莫测其何所从授,或者以为神悟云。授开府仪同三司,仍赐三台银印,兼领功德使司事,厚其廪饩,俾得以养母焉。
至治三年,改赐金印,特授沙津爱护持,且命为诸国引进使。至顺二年,又赐玉印,加号普觉圆明广照弘辩三藏国师。三年,与安西王子月鲁帖木儿等谋为不轨,坐诛。其所译经,汉字则有楞严经,西天字则有大乘庄严宝度经、乾陀般若经、大涅槃经、称赞大乘功德经,西番字则有不思议禅观经,通若干卷。
元起朔方,固已崇尚释教。及得西域,世祖以其地广而险远,民犷而好斗,思有以因其俗而柔其人,乃郡县土番之地,设官分职,而领之于帝师。乃立宣政院,其为使位居第二者,必以僧为之,出帝师所辟举,而緫其政于内外者,帅臣以下,亦必僧俗并用,而军民通摄。于是帝师之命,与诏敕并行于西土。百年之间,朝廷所以敬礼而尊信之者,无所不用其至。虽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为之膜拜。正衙朝会,百官班列,而帝师亦或专席于坐隅。且每帝即位之始,降诏褒护,必敕章佩监络珠为字以赐,盖其重之如此。其未至而迎之,则中书大臣驰驿累百骑以往,所过供亿送迎。比至京师,则敕大府假法驾半仗,以为前导,诏省、台、院官以及百司庶府,并服银鼠质孙。用每岁二月八日迎佛,威仪往迓,且命礼部尚书、郎中专督迎接。及其卒而归葬舍利,又命百官出郭祭饯。大德九年,专遣平章政事铁木儿乘传护送,赙金五百两、银千两、币帛万匹、钞三千锭。皇庆二年,加至赙金五千两、银一万五千两、锦绮杂彩共一万七千匹。虽其昆弟子姓之往来,有司亦供亿无乏。泰定间,以帝师弟公哥亦思监将至,诏中书持羊酒郊劳;而其兄琐南藏卜遂尚公主,封白兰王,赐金印,给圆符。其弟子之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章者,前后相望。
为其徒者,怙势恣睢,日新月盛,气焰熏灼,延于四方,为害不可胜言。有杨琏真加者,世祖用为江南释教緫统,发掘故宋赵氏诸陵之在钱唐、绍兴者及其大臣冢墓凡一百一所;戕杀平民四人;受人献美女宝物无筭;且攘夺盗取财物,计金一千七百两、银六千八百两、玉带九、玉器大小百一十有一、杂宝贝百五十有二、大珠五十两、钞一十一万六千二百锭、田二万三千亩;私庇平民不输公赋者二万三千户。他所藏匿未露者不论也。
又至大元年,上都开元寺西僧强巿民薪,民诉诸留守李璧。璧方询问其由,僧已率其党持白梃突入公府,隔案引璧发,捽诸地,捶扑交下,拽之以归,闭诸空室,久乃得脱,奔诉于朝,遇赦以免。二年,复有僧龚柯等十八人,与诸王合儿八剌妃忽秃赤的斤争道,拉妃堕车殴之,且有犯上等语,事闻,诏释不问。而宣政院臣方奏取旨:凡民殴西僧者,截其手;詈之者,断其舌。时仁宗居东宫,闻之,亟奏寝其令。
泰定二年,西台御史李昌言:‘尝经平凉府、静、会、定西等州,见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途,驰骑累百,传舍至不能容,则假馆民舍,因迫逐男子,奸污女妇。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者百八十五次,用马至八百四十余匹,较之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驿户无所控诉,台察莫得谁何。且国家之制圆符,本为边防警报之虞,僧人何事而辄佩之?乞更正僧人给驿法,且令台宪得以纠察。’不报。必兰纳识里之诛也,有司籍之,得其人畜土田、金银货贝钱币、邸舍、书画器玩,以及妇人七宝装具,价直钜万万云。
若岁时祝釐祷祠之常,号称好事者,其目尤不一。有曰镇雷阿蓝纳四,华言庆赞也。有曰亦思满蓝,华言药师坛也。有曰搠思串卜,华言护城也。有曰朵儿禅,华言大施食也。有曰朵儿只列朵四,华言美妙金刚回遮施食也。有曰察儿哥朵四,华言回遮也。有曰笼哥儿,华言风轮也。有曰喒朵四,华言作施食也。有曰出朵儿,华言出水济六道也。有曰党剌朵四,华言回遮施食也。有曰典朵儿,华言常川施食也。有曰坐静,有曰鲁朝,华言狮子吼道场也。有曰黑牙蛮荅哥,华言黑狱帝主也。有曰搠思江朵儿麻,华言护法神施食也。有曰赤思古林搠,华言自受主戒也。有曰镇雷坐静,有曰吃剌察坐静,华言秘密坐静也。有曰斟惹,华言文殊菩萨也。有曰古林朵四,华言至尊大黑神回遮施食也。有曰歇白咱剌,华言大喜乐也。有曰必思禅,华言无量寿也。有曰睹思哥儿,华言白伞盖咒也。有曰收札沙剌,华言五护陀罗尼经也。有曰阿昔荅撒哈昔里,华言八千颂般若经也。有曰撒思纳屯,华言大理天神咒也。有曰阔儿鲁丳卜屯,华言大轮金刚咒也。有曰且八迷屯,华言无量寿经也。有曰亦思罗八,华言最胜王经也。有曰撒思纳屯,华言护神咒也。有曰南占屯,华言坏相金刚也。有曰卜鲁八,华言咒法也。又有作擦擦者,以泥作小浮屠也。又有作荅儿刚者。其作荅儿刚者,或一所二所以至七所;作擦擦者,或十万二十万以至三十万。又尝造浮屠二百一十有六,实以七宝珠玉,半置海畔,半置水中,以镇海灾。
延祐四年,宣徽使会每岁内廷佛事所供,其费以斤数者,用四十三万九千五百、油七万九千、酥二万一千八百七十、蜜二万七千三百。自至元三十年间,醮祠佛事之目,仅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司,遂增至五百有余。僧徒贪利无已,营结近侍,欺昧奏请,布施莽斋,所需非一,岁费千万,较之大德,不知几倍。又每岁必因好事奏释轻重囚徒,以为福利,虽大臣如阿里,阃帅如别沙儿等,莫不假是以逭其诛。宣政院参议李良弼,受赇鬻官,直以帝师之言纵之。其余杀人之盗,作奸之徒,夤缘幸免者多。至或取空名宣敕以为布施,而任其人,可谓滥矣。凡此皆有关乎一代之治体者,故今备着焉。
若夫天下寺院之领于内外宣政院,曰禅,曰教,曰律,则固各守其业,惟所谓白云宗、白莲宗者,亦或颇通奸利云。
丘处机,登州栖霞人,自号长春子。儿时,有相者谓其异日当为神仙宗伯。年十九,为全真学于宁海之崑崳山,与马钰、谭处端、刘处玄、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同师重阳王真人。重阳一见处机,大器之。金、宋之季,俱遣使来召,不赴。
岁己卯,太祖自乃蛮命近臣札八儿、刘仲禄持诏求之。处机一日忽语其徒,使促装,曰:‘天使来召我,我当往。’翌日,二人者至,处机乃与弟子十有八人同往见焉。明年,宿留山北,先驰表谢,拳拳以止杀为劝。又明年,趣使再至,乃发抚州,经数十国,为地万有余里。盖蹀血战场,避寇叛域,绝粮沙漠,自崑崳历四载而始达雪山。常马行深雪中,马上举策试之,未及积雪之半。既见,太祖大悦,赐食、设庐帐甚饬。
太祖时方西征,日事攻战,处机每言欲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人。及问为治之方,则对以敬天爱民为本。问长生久视之道,则告以清心寡欲为要。太祖深契其言,曰:‘天锡仙翁,以寤朕志。’命左右书之,且以训诸子焉。于是锡之虎符,副以玺书,不斥其名,惟曰‘神仙’。一日雷震,太祖以问,处机对曰:‘雷,天威也。人罪莫大于不孝,不孝则不顺乎天,故天威震动以警之。似闻境内不孝者多,陛下宜明天威,以导有众。’太祖从之。
岁癸未,太祖大猎于东山,马踣,处机请曰:‘天道好生,陛下春秋高,数畋猎,非宜。’太祖为罢猎者久之。时国兵践蹂中原,河南、北尤甚,民罹俘戮,无所逃命。处机还燕,使其徒持牒招求于战伐之余,由是为人奴者得复为良,与滨死而得更生者,毋虑二三万人。中州人至今称道之。
岁乙酉,荧惑犯尾,其占在燕,处机祷之,果退舍。丁亥,又为旱祷,期以三日雨,当名瑞应,已而亦验。有旨改赐宫名曰长春,且遣使劳问,制若曰:‘朕常念神仙,神仙毋忘朕也。’六月,浴于东溪,越二日天大雷雨,太液池岸北水入东湖,声闻数里,鱼鳖尽去,池遂涸,而北口高岸亦崩。处机叹曰:‘山其摧乎,池其涸乎,吾将与之俱乎!’遂卒,年八十。其徒尹志平等世奉玺书袭掌其教,至大间加赐金印。
处机之四传有曰祁志诚者,居云州金阁山,道誉甚著。丞相安童尝过而问之,志诚告以修身治世之要。安童感其言,故其相世祖也,以清静忠厚为主。及罢还第,退然若无与于世者,人以为有得于志诚之言。其后安童复被召入相,辞,不可,遂往决于志诚。志诚曰:‘昔与子同列者何人?今同列者何人?’安童悟,入见世祖,辞曰:‘臣昔为宰相,年尚少,幸不失陛下事者,丞佐皆臣所师友。今事臣者,皆进与臣俱,则臣之为政能有加于前乎!’世祖曰:‘谁为卿言是?’对曰:‘祁真人。’世祖叹异者久之。
正一天师者,始自汉张道陵,其后四代曰盛,来居信之龙虎山。相传至三十六代宗演,当至元十三年,世祖已平江南,遣使召之。至则命廷臣郊劳,待以客礼。及见,语之曰:‘昔岁己未,朕次鄂渚,尝令王一清往访卿父,卿父使报朕曰: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神仙之言验于今矣。’因命坐,锡宴,特赐玉芙蓉冠、组金无缝服,命主领江南道教,仍赐银印。
十八年、二十五年再入觐。世祖尝命取其祖天师所传玉印、宝剑观之,语侍臣曰:‘朝代更易已不知其几,而天师剑印传子若孙尚至今日,其果有神明之相矣乎!’嗟叹久之。二十九年卒,子与棣嗣,为三十七代,袭掌江南道教。三十一年入觐,卒于京师。元贞元年,弟与材嗣,为三十八代,袭掌道教。
时潮啮盐官、海盐两州,为患特甚,与材以术治之。一夕大雷电以震,明日见有物鱼首龟形者磔于水裔,潮患遂息。大德五年,召见于上都幄殿。八年,授正一教主,主领三山符箓。武宗即位,来觐,特授金紫光禄大夫,封留国公,锡金印。仁宗即位,特赐宝冠、组织文金之服。延祐三年卒。四年,子嗣成嗣,为三十九代,袭领江南道教,主领三山符箓如故。
其徒张留孙者,字师汉,信州贵溪人。少时入龙虎山为道士,有道人相之曰:‘神仙宰相也。’至元十三年,从天师张宗演入朝,世祖与语,称旨,遂留侍阙下。世祖尝亲祠幄殿,皇太子侍。忽风雨暴至,众骇惧,留孙祷之立止。又尝次日月山,昭睿顺圣皇后得疾危甚,亟召留孙请祷。既而后梦有朱衣长髯,从甲士,导朱辇白兽行草间者。觉而异之,以问留孙,对曰:‘甲士导辇兽者,臣所佩法箓中将吏也;朱衣长髯者,汉祖天师也;行草间者,春时也。殿下之疾,其及春而瘳乎!’后命取所事画像以进,视之果梦中所见者。帝后大悦,即命留孙为天师,留孙固辞不敢当,乃号之上卿,命尚方铸宝剑以赐,建崇真宫于两京,俾留孙居之,专掌祠事。
十五年,授玄教宗师,锡银印。又特任其父信州路治中,寻复陞江东道同知宣慰司事。是时天下大定,世祖思与民休息,留孙待诏尚方,因论黄老治道贵清净、圣人在宥天下之旨,深契主衷。及将以完泽为相,命留孙筮之,得同人之豫,留孙进曰:‘“同人,柔得位而应乎乾”,君臣之合也;“豫,利建侯”,命相之事也。何吉如之,愿陛下勿疑。’及拜完泽,天下果以为得贤相。
大德中,加号玄教大宗师,同知集贤院道教事,且追封其三代皆魏国公,官阶品俱第一。武宗立,召见,赐坐,升大真人,知集贤院,位大学士上。寻又加特进。进讲老子推明谦让之道。及仁宗即位,犹恒诵其言,且谕近臣曰:‘累朝旧德,仅余张上卿尔。’进开府仪同三司,加号辅成赞化保运玄教大宗师,刻玉为玄教大宗师印以赐。至治元年十二月卒,年七十四。天历元年,追赠道祖神德真君。其徒吴全节嗣。
全节字成季,饶州安仁人。年十三学道于龙虎山。至元二十四年至京师,从留孙见世祖。三十一年,成宗至自朔方,召见,赐古雕玉蟠螭环一,敕每岁侍从行幸,所司给庐帐、车马、衣服、廪饩,著为令。大德十一年,授玄教嗣师,锡银印,视二品。至大元年,赐七宝金冠、织金文之服。三年,赠其祖昭文馆大学士,封其父司徒、饶国公,母饶国太夫人,名其所居之乡曰荣禄,里曰具庆。至治元年,留孙卒。二年,制授特进、上卿、玄教大宗师、崇文弘道玄德真人、緫摄江淮荆襄等处道教、知集贤院道教事,玉印一、银印二并授之。
全节尝代祀岳渎还,成宗问曰:‘卿所过郡县,有善治民者乎?’对曰:‘臣过洛阳,太守卢挚平易无为,而民以安靖。’成宗曰:‘吾忆其人。’即日召拜集贤学士。成宗崩,仁宗至自怀孟,有狂士以危言讦翰林学士阎复者,事叵测。全节力为言于李孟,孟以闻,仁宗意解,复告老而去。当时以为朝廷得敬大臣体,而不以口语伤贤者,全节盖有力焉。
全节雅好结士大夫,无所不倾其交,长者尤见亲而敬,推毂善类,唯恐不尽其力。至于振穷周急,又未尝以恩怨异其心,当时以为颇有侠气云。全节卒,年八十有二,其徒夏文泳嗣。
真大道教者,始自金季,道士刘德仁之所立也。其教以苦节危行为要,而不妄取于人、不苟侈于己者也。五传而至郦希成,居燕城天宝宫,见知宪宗,始名其教曰真大道,授希成太玄真人,领教事,内出冠服以赐;仍给紫衣三十袭,赐其从者。
至元五年,世祖命其徒孙德福统辖诸路真大道,锡铜章。二十年,改赐银印二。又三传而至张清志,其教益盛,授演教大宗师、凝神冲妙玄应真人。清志事亲孝,尤耐辛苦,制行坚峻。东海珠、牢山旧多虎,清志往结茅居之,虎皆避徙,然颇为人害。清志曰:‘是吾夺其所也!’遂去之。后居临汾,地大震,城郭邑屋摧压,死者不可胜计,独清志所居裂为二,无少损焉。乃遍巡木石间,听呻吟声,救活者甚众。朝廷重其名,给驿致之掌教事。清志舍传徒步至京师,深居简出,人或不识其面。贵人达官来见,率告病,伏卧内不起。至于道德缙绅先生,则纳屣杖屦求见,不以为难。时人高其风,至画为图以相传焉。
太一教者,始金天眷中道士萧抱珍,传太一三元法箓之术,因名其教曰太一。四传而至萧辅道。世祖在潜邸闻其名,命史天泽召至和林,赐对称旨,留居宫邸。以老,请授弟子李居寿掌其教事。
至元十一年,建太一宫于两京,命居寿居之,领祠事,且禋祀六丁,以继太保刘秉忠之术。十三年,赐太一掌教宗师印。十六年十月辛丑,月直元辰,敕居寿祠醮,奏赤章于天,凡五昼夜。事毕,居寿请间曰:‘皇太子春秋鼎盛,宜参预国政。’且又因典瑞董文忠以为言,世祖喜曰:‘行将及之。’其后诏太子参决朝政,庶事皆先启后闻者,盖居寿为之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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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四‧列传第九十一  宦者
前世宦者之祸尝烈矣,元之初兴,非能有鉴乎古者,然历十有余世,考其乱亡之所由,而初不自阉人出,何哉?盖自太祖选贵臣子弟给事内廷,凡饮食、冠服、书记,上所常御者,各以其职典之,而命四大功臣世为之长,号四怯薛。故天子前后左右,皆世家大臣及其子孙之生而贵者,而宦官之擅权窃政者不得有为于其间。虽或有之,然不旋踵而遂败,此其诒谋,可谓度越前代者矣。如李邦宁者,以亡国阉竖,遭遇世祖,进齿荐绅,遂跻极品,然其言亦有可称者焉。至于朴不花,乃东夷之人,始以西宫同里,因缘柄用,遂与权奸同恶相济,讫底于诛戮,则固有以致之也。用特著之于篇。
李邦宁字叔固,钱唐人,初名保宁,宋故小黄门也。宋亡,从瀛国公入见世祖,命给事内庭,警敏称上意。令学国书及诸蕃语,即通解,遂见亲任。授御带库提点,升章佩少监,迁礼部尚书,提点太医院事。成宗即位,进昭文馆大学士、太医院使。帝尝寝疾,邦宁不离左右者十余月。
武宗立,命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邦宁辞曰:‘臣以阉腐余命,无望更生,先朝幸赦而用之,使得承乏中涓,高爵厚禄,荣宠过甚。陛下复欲置臣宰辅,臣何敢当。宰辅者,佐天子共治天下者也,奈何辱以寺人。陛下纵不臣惜,如天下后世何,诚不敢奉诏。’帝大悦,使大臣白其言于太后及皇太子,以彰其善。
帝尝奉皇太后燕大安阁,阁中有故箧,问邦宁曰:‘此何箧也?’对曰:‘此世祖贮裘带者。臣闻有圣训曰“藏此以遗子孙,使见吾朴俭,可为华侈之戒”。’帝命发箧视之,叹曰:‘非卿言,朕安知之。’时有宗王在侧,遽曰:‘世祖虽神圣,然啬于财。’邦宁曰:‘不然。世祖一言,无不为后世法;一予夺,无不当功罪。且天下所入虽富,苟用不节,必致匮乏。自先朝以来,岁赋已不足用,又数会宗藩,资费无筭,旦暮不给,必将横敛掊怨,岂美事耶。’太后及帝深然其言。俄加大司徒、尚服院使,遥授丞相,行大司农,领太医院事,阶金紫光禄大夫。
太庙旧尝遣官行事,至是复欲如之,邦宁谏曰:‘先朝非不欲亲致飨祀,诚以疾废礼耳。今陛下继成之初,正宜开彰孝道,以率先天下,躬祀太室,以成一代之典。循习故弊,非臣所知也。’帝称善。即日备法驾,宿斋宫,且命邦宁为大礼使。礼成,加恩三代:曾祖颐,赠银青光禄大夫、司徒,谥敬懿,祖德懋,赠仪同三司、大司徒,谥忠献;父㧑,赠太保、开府仪同三司,谥文穆。
仁宗即位,以邦宁旧臣,赐钞千锭,辞弗受。国学将释奠,敕遣邦宁致祭于文宣王。点视毕,至位立,殿户方辟,忽大风起,殿上及两庑烛尽灭,烛台底铁𨱔入地尺,无不拔者,邦宁悚息伏地,诸执事者皆伏。良久风定,乃成礼,邦宁因惭悔累日。
初,仁宗为皇太子,丞相三宝奴等用事,畏仁宗英明,邦宁揣知其意,言于武宗曰:‘陛下富于春秋,皇子渐长,父作子述,古之道也,未闻有子而立弟者。’武宗不悦曰:‘朕志已定,汝自往东宫言之。’邦宁惭惧而退。仁宗即位,左右咸请诛之,仁宗曰:‘帝王历数,自有天命,其言何足介怀。’加邦宁开府仪同三司,为集贤院大学士。以疾卒。
  朴不花,高丽人,亦曰王不花。皇后奇氏微时,与不花同乡里,相为依倚,及选为宫人,有宠,遂为第二皇后,居兴圣宫,生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于是不花以阉人入事皇后者有年,皇后爱幸之,情意甚胶固,累迁官至荣禄大夫、资正院使。资正院者,皇后之财赋悉隶焉。
至正十八年,京师大饥疫,时河南北、山东郡县皆被兵,民之老幼男女,避居聚京师,以故死者相枕藉。不花欲要誉一时,请于帝,市地收瘗之,帝赐钞七千锭,中宫及兴圣、隆福两宫,皇太子、皇太子妃,赐金银及他物有差,省院施者无筭;不花出玉带一、金带一、银二锭、米三十四斛、麦六斛、青貂银鼠裘各一袭以为费。择地自南北两城抵卢沟桥,掘深及泉,男女异圹,人以一尸至者,随给以钞,舁负相踵。既覆土,就万安寿庆寺建无遮大会。至二十年四月,前后瘗者二十万,用钞二万七千九十余锭、米五百六十余石。又于大悲寺修水陆大会三昼夜,凡居民病者予之药,不能丧者给之棺。翰林学士承旨张翥为文颂其事,曰善惠之碑。
于是帝在位久,而皇太子春秋日盛,军国之事,皆其所临决。皇后乃谋内禅皇太子,而使不花喻意于丞相太平,太平不荅。二十年,太平乃罢去,而独搠思监为丞相。时帝益厌政,不花乘间用事,与搠思监相为表里,四方警报、将臣功状,皆抑而不闻,内外解体,然根株盘固,气焰薰灼,内外百官趋附之者十九。又宣政院使脱欢,与之同恶相济,为国大蠹。
二十三年,监察御史也先帖木儿、孟也先不花、傅公让等乃劾奏朴不花、脱欢奸邪,当屏黜。御史大夫老的沙以其事闻,皇太子执不下。而皇后庇之尤固,御史乃皆坐左迁。治书侍御史陈祖仁,连上皇太子书切谏之,而台臣大小皆辞职,皇太子乃为言于帝,令二人皆辞退。而祖仁言犹不已,又上皇帝书言:‘二人乱阶祸本,今不芟除,后必不利。汉、唐季世,其祸皆起此辈,而权臣、藩镇乘之。故千寻之木,吞舟之鱼,其腐败必由于内,陛下诚思之,可为寒心。臣愿俯从台谏之言,将二人特加摈斥,不令以辞退为名,成其奸计。海内皆知阶下信赏必罚,自此二人始,将士孰不效力,寇贼亦皆丧胆,天下可全,而有以还祖宗之旧。若优柔不断,彼恶日盈,将不可制。臣宁饿死于家,誓不与同朝,牵联及祸。’语具陈祖仁传。
会侍御史李国凤亦上书皇太子,言:‘不花骄恣无上,招权纳赂,奔竞之徒,皆出其门,骎骎有赵高、张让、田令孜之风,渐不可长,众人所共知之,独主上与殿下未之知耳。自古宦者,近君亲上,使少得志,未有不为国家祸者。望殿下思履霜坚冰之戒,早赐奏闻,投之西夷,以快众心,则纪纲可振。纪纲振,则天下之公论为可畏,法度为不可犯,政治修而百废举矣。’由是帝大怒,国凤、祖仁等亦皆左迁。
时老的沙执其事颇力,皇太子因恶之,而皇后又谮之于内,帝以老的沙母舅故,封为雍王,遣归国。已而复以不花为集贤大学士、崇正院使,皇后之力也。老的沙至大同,遂留孛罗帖木儿军中。是时,搠思监、朴不花方倚扩廓帖木儿为外援,怨孛罗帖木儿匿老的沙不遣,遂诬孛罗帖木儿与老的沙谋不轨。二十四年,诏削其官,使解兵柄归四川。孛罗帖木儿知不出帝意,皆搠思监、朴不花所为,怒不奉诏。宗王不颜帖木儿等为表言其诬枉,而朝廷亦畏其强不可制,复下诏数搠思监、朴不花互相壅蔽簧惑主听之罪,屏搠思监于岭北,窜朴不花于甘肃,以快众愤,而复孛罗帖木儿官爵。然搠思监、朴不花皆留京城,实未尝行。
未几,孛罗帖木儿遣秃坚帖木儿以兵向阙,声言清君侧之恶。是月十二日,驻于清河,帝遣达达国师问故,往复者数四,言必得搠思监、朴不花乃退兵。帝度其势不可解,不得已,执两人畀之,其兵乃退。朴不花遂为孛罗帖木儿所杀。事具搠思监、孛罗帖木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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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五‧列传第九十二  奸臣
古之为史者,善恶备书,所以示劝惩也。故孔子修春秋,于乱臣贼子之事,无不具载,而楚之史名梼杌,皆以戒夫为恶者,使知所惧而不敢肆焉。后世作史者,有酷吏、佞幸、奸臣、叛逆之传,良有以也。
元之旧史,往往详于记善,略于惩恶,是盖当时史臣有所忌讳,而不敢直书之尔。然奸巧之徒,挟其才术,以取富贵、窃威福,始则毒民误国而终至于殒身亡家者,其行事之概,亦或散见于实录编年之中,犹有春秋之意存焉。谨撮其尤彰著者,汇次而书之,作奸臣传,以为世鉴。而叛逆之臣,亦各以类附见云。
阿合马,回回人也。不知其所由进,世祖中统三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专以财赋之任委之。阿合马奏降条画,宜谕各路运司。明年,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世祖陞开平府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阿合马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千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贩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钧出其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是年秋八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进阶荣禄大夫。
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合马又以平章政事兼领使职。久之,制国用使司奏:‘以东京岁课布疏恶不堪用者,就以市羊于彼。真定、顺天金银不中程者,宜改铸。别怯赤山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然,请遣官采取。’又言:‘国家费用浩繁,今岁自车驾至都,已支钞四千锭,恐来岁度支不足,宜量节经用。’十一月,制国用使司奏:‘桓州峪所采银矿,已十六万斤,百斤可得银三两、锡二十五斤。采矿所需,鬻锡以给之。’悉从其请。
七年正月,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又以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行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丞相线真、史天泽等争辨,屡有以诎之,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而不知其专愎益甚矣。丞相安童含容久之,言于世祖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从臣等议定奏闻,已有旨俞允。今尚书省一切以闻,似违前奏。’世祖曰:‘汝所言是。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敢如是耶!其不与卿议非是,宜如卿所言。’又言:‘阿合马所用部官,左丞许衡以为多非其人,然已得旨咨请宣付,如不与,恐异日有辞。宜试其能否,久当自见。’世祖然之。五月,尚书省奏括天下户口,既而御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劳扰,括户事宜少缓。遂止。
初立尚书省时,有旨:‘凡铨选各官,吏部拟定资品,呈尚书省,由尚书咨中书闻奏。’至是,阿合马擢用私人,不由部拟,不咨中书。丞相安童以为言,世祖令问阿合马。阿合马言:‘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童因请:‘自今唯重刑及迁上路緫管,始属之臣,余事并付阿合马,庶事体明白。’世祖俱从之。
八年三月,尚书省再以阅实户口事,奏条画诏谕天下。是岁,奏增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九年,并尚书省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明年,又以其子忽辛为大都路緫管,兼大兴府尹。右丞相安童见阿合马擅权日甚,欲救其弊,乃奏大都路緫管以次多不称职,乞选人代之。寻又奏:‘阿合马、张惠,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网罗天下大利,厚毒黎民,困无所诉。’阿合马曰:‘谁为此言,臣等当与廷辩。’安童进曰:‘省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状明白。’世祖曰:‘若此者,征毕当显黜之。’既而枢密院奏以忽辛同佥枢密院事,世祖不允曰:‘彼贾胡,事犹不知,况可责以机务耶!’
十二年,伯颜帅师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世祖命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贸易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已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谓“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其交会,何难之有。”’。世祖曰:‘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宋交会速宜更换。今议已定,当依汝言行之。’又奏:‘北盐药材,枢与公履皆言可使百姓从便贩鬻。臣等以为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籍括药材,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诸人私相贸易。’世祖曰:‘善,其行之。’
十二年,阿合马又言:‘比因军兴之后,减免编民征税,又罢转运司官,令各路緫管府兼领课程,以致国用不足。臣以为莫若验户数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应公私铁鼓铸,官为局卖,仍禁诸人毋私造铜器。如此,则民力不屈,而国用充矣。’乃奏立诸路转运司,以亦必烈金、札马剌丁、张暠、富珪、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使。有亦马都丁者,以负官银得罪而罢,既死,而所负尚多,中书省奏议裁处。世祖曰:‘此财谷事,其与阿合马议之。’
十五年正月,世祖以西京饥,发粟万石赈之。又谕阿合马宜广贮积,以备阙乏。阿合马奏:‘自今御史台非白省,毋擅召仓库吏,亦毋究索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其沮抑台察如此。四月,中书左丞崔斌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遂命阿里等澄汰之。今已显有征验,蔽不以闻,是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乃以不肖子抹速忽充达鲁花赤,佩虎符,此岂量才授任之道。’又言:‘阿合马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乃今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一门悉处要津,自背前言,有亏公道。’有旨并罢黜之。然终不以是为阿合马罪。
世祖尝谓淮西宣慰使昂吉儿曰:‘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其为上所称道如此。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未几,以忽辛为中书右丞。明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言,今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至五百余员。左丞陈严、范文虎等言其扰民,且侵盗官钱。乞罢之。’阿合马奏:‘昨有言旨籍江南粮数,屡移文取索,不以实上。遂与枢密院、御史台及廷臣诸老集议,谓设立运司,官多俸重,宜诸路立提举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未尝委人,即请罢之,乃归咎臣等。然臣所委人,有至者仅两月,计其侵用凡千一百锭,以彼所管四年较之,又当几何?今立提举司,未及三月而罢,岂非恐彼奸弊呈露,故先自言以绝迹耶?宜令御史台遣能臣同往,凡有非法,具以实闻。’世祖曰:‘阿合马所言是,其令台中选人以往。若己能自白,方可责人。’
阿合马尝奏宜立大宗正府。世祖曰:‘此事岂卿辈所宜言,乃朕事也。然宗正之名,朕未之知,汝言良是,其思之。’阿合马欲理筭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儿立行省以来一切钱谷,奏遣不鲁合荅儿、刘思愈等往检核之,得其擅易命官八百员,自分左右司官,及铸造铜印等事,以闻。世祖曰:‘阿里伯等何以为辞?’阿合马曰:‘彼谓行省昔尝铸印矣。臣谓昔以江南未定,故便宜行之,今与昔时事异。又擅支粮四十七万石,奏罢宣课提举司及中书遣官理筭,征钞万二千锭有奇。’二人竟以是就戮。
时阿合马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奸党郝祯、耿仁,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蠲,众庶流移,京兆等路岁办课至五万四千锭,犹以为未实。民有附郭美田,辄取为己有。内通货贿,外示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论列。有宿卫士秦长卿者,慨然上书发其奸,竟为阿合马所害,毙于狱。事见长卿传。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自誓愿击阿合马首。会妖僧高和尚,以秘术行军中,无验而归,诈称死,杀其徒,以尸欺众,逃去,人亦莫知。著乃与合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讯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緫管矫传令旨,俾枢密副使张易发兵若干,以是夜会东宫前。易莫察其伪,即令指挥使颜义领兵俱往。著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子将至,令省官悉候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数骑出关,北行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者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莫敢何问,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者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著即牵去,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杀之。囚右丞张惠。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皆遥望,莫测其故。尚书张九思自宫中大呼,以为诈,留守司达鲁花赤博敦,遂持梃前,击立马者坠地,弓矢乱发,众奔溃,多就禽。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
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时方驻跸察罕脑儿,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辛巳,孛罗等至都。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曰:‘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
阿合马死,世祖犹不深知其奸,令中书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乃尽得其罪恶,始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也。’乃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子侄皆伏诛,没入其家属财产。其妾有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柜中,两耳具存,一阉竖专掌其扃𫔎,讯问莫知为何人,但云‘诅时,置神座其上,应验甚速’。又以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守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如击刺之为者。画者陈其姓。又有曹震圭者,尝推筭阿合马所生年月。王台判者,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敕剥四人者皮以徇。
卢世荣,大名人也。阿合马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废。阿合马死,朝廷之臣讳言财利事,皆无以副世祖裕国足民之意。有桑哥者,荐世荣有才术,谓能救钞法,增课额,上可裕国,下不损民。世祖召见,奏对称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书省官与世荣廷辨,论所当为之事,右丞相和礼霍孙等守正不挠,为强词所胜,与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皆罢,复起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而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参议中书省事拜降,皆世荣所荐也。
世荣既骤被显用,即日奉旨中书整治钞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窃见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给,行乞于市,非盛世所宜见。宜官给衣粮,委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奏怀孟竹园、江湖鱼课,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世祖曰:‘除给丐者衣食外,并依所陈。’乃下诏云:‘金银系民间通行之物,自立平准库,禁百姓私相买卖,今后听民间从便交易。怀孟诸路竹货,系百姓栽植,有司拘禁发卖,使民重困,又致南北竹货不通;今罢各处竹监,从民货卖收税。江湖鱼课,已有定例,长流采捕,贫民恃以为生,所在拘禁,今后听民采用。军国事务往来,全资站驿,马价近增,又令各户供使臣饮食,以致疲弊,今后除驿马外,其余官为支给。’
既而中书省又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官豪诡名罔利,停货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亦百二十贯,贫者多不得食。议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得。’世祖从之。
世荣居中书未十日,御史中丞崔彧言其不可为相,大忤旨,下彧吏按问,罢职。世荣言:‘京师富豪户酿酒酤卖,价高味薄,且课不时输,宜一切禁罢,官自酤卖。’明年正月壬午,世祖御香殿,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院面议上前行之。’世祖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荣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举司,以领天下之课,岁可得钞千四百四十锭。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虚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因以所织绫券上之。世祖曰:‘便益之事,当速行之。’
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买之;匿者,许告,没其财,半给告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无所畜。臣将不费一钱,但尽禁权势所擅产铁之所,官立𬬻鼓铸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贵时粜之,必能使物价恒贱,而获厚利。国家虽立平准,然无晓规运者,以致钞法虚弊,诸物踊贵。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易司,领诸牙侩人,计商人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为率,官取其八,二与牧者。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曰:‘汝先言数事皆善,固当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时亦欲行之而不果,朕当思之。’世荣因奏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请先言之。’世祖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者,安有是理。汝无防朕,饮食起居间可自为防。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汝之所行,朕自爱也,彼奸伪者则不爱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无以一二人从行,亦当谨卫门户。’遂谕丞相安童增其从人,其为帝所倚眷如此。
又十有余日,中书省请罢行御史台,其所隶按察司隶内台。又请随行省所在立行枢密院。世祖曰:‘行院之事,前日已议,由阿合马任智自私,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柄而止。汝今行之,于事为宜。’明日,奏陞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緫各路钱谷,择干济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史台,钱谷由部申省。世祖曰:‘汝与老臣共议,然后行之可也。’
二月辛酉,御史台奏:‘中书省请罢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俾兼钱谷。臣等窃惟: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今无所损,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纠弹之职废。请右丞相复与朝廷老臣集议。’得旨如所请。壬戌,御史台奏:‘前奉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以为不可,彼所取人,臣不敢止,惟言行台不可罢者,众议皆然。’世祖曰:‘世荣以为何如?’奏曰:‘欲罢之耳。’世祖曰:‘其依世荣言。’
中书省奏立规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贾者为之。世祖曰:‘此何职?’世荣对曰:‘规划钱谷者。’遂从之。又奏:‘天下能规运钱谷者,向日皆在阿合马之门,今籍录以为污滥,此岂可尽废。臣欲择其通才可用者,然惧有言臣用罪人。’世祖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间转运使张弘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并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其他擢用者甚众。
世荣既以利自任,惧怒之者众,乃以九事说世祖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升擢之法。大抵欲以释怨要誉而已,世祖悉从之。
既而又奏:‘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司,以治课程,仍立条例,禁诸司不得追摄管课官吏,及遣人辄至办课处沮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课,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众比京师,当居三分之二,酒课亦当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緫计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隐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责各官增旧课二十倍,后有不如数者,重其罪。’皆从之。
三月庚子,世荣奏以宣德、王好礼并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奏:‘彼入状中书,能岁办钞七十五万锭,是以令往。’从之。四月,世荣奏曰:‘臣伏蒙圣眷,事皆委臣。臣愚以为今日之事,如数万顷田,昔无田之者,草生其间。臣今创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种,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为物蹂践,则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以力,则田者亦徒劳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则亦终无成,所谓天雨者,陛下与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怜臣。’世祖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从之。
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与世荣稍不合,坐以废格诏旨,奏而杀之,朝中凛凛。监察御史陈天祥上章劾之,大概言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间凋耗,天下空虚。考其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弊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三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令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令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为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世祖时在上都,御中大夫玉速帖木儿以其状闻,世祖始大悟,即日遣唆都八都儿、秃剌帖木儿等还大都。命安童集诸司官吏、老臣、儒士,及知民间事者,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同赴上都。
壬戌,御史中丞阿剌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以世荣所伏罪状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钞二十万锭。擅升六部为二品。效李璮令急递铺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字。不与枢密院议,调三行省万二千人置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万户寗玉戍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人潘杰、冯珪为杭、鄂二行省参政,宣德为杭州宣慰,余分布中外者众。以钞虚,闭回易库,民间昏钞不可行。罢白酵课。立野面、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诸牙行。调出县官钞八十六万余锭。’丞相安童言:‘世荣昔奏,能不取于民岁办钞三百万锭,令钞复实,诸物悉贱,民得休息,数月即有成效。今已四阅月,所行不符所言,钱谷出者多于所入,引用憸人,紊乱选法。’翰林学士赵孟传等,亦以为‘世荣初以财赋自任,当时人情不敢预料,将谓别有方术,可以增益国用。及今观之,不过如御史所言。更张之机,正在今日。若复恣其所行,为害非细’。
阿剌帖木儿同天祥等与世荣对于世祖前,一一款伏。遣忽都带儿传旨中书省,命丞相安童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处。遂下世荣于狱。十一月乙未,世祖问忽剌出曰:‘汝于卢世荣有何言?’对曰:‘近汉人新居中书者,言世荣款伏,罪无遗者,狱已竟矣,犹日养之,徒费廪食。’有旨诛世荣,刲其肉以食禽獭。
桑哥,胆巴国师之弟子也。能通诸国言语,故尝为西蕃译史。为人狡黠豪横,好言财利事,世祖喜之。及后贵幸,乃讳言师事胆巴而背之。至元中,擢为緫制院使。緫制院者,掌浮图氏之教,兼治吐蕃之事。御史台尝欲以章闾为按察使,世祖曰:‘此人桑哥尝言之。’及卢世荣见用,亦由桑哥之荐。中书省尝令李留判者市油,桑哥自请得其钱市之,司徒和礼霍孙谓非汝所宜为,桑哥不服,至与相殴,且谓之曰:‘与其使汉人侵盗,曷若与僧寺及官府营利息乎?’乃以油万斤与之。桑哥后以所营息钱进,和礼霍孙曰:‘我初不悟此也。’一日,桑哥在世祖前论和雇和买事,因语及此,世祖益喜,始有大任之意。尝有旨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进,廷中有所建置,人才进退,桑哥咸与闻焉。
二十四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桑哥与铁木儿为平章政事。诏告天下,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颁行至元宝钞于天下,中统钞通行如故。桑哥尝奉旨检核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即自伏,参政杨居宽微自辩,以为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桑哥令左右拳其面,因问曰:‘既典选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服。参议伯降以下,凡钩考违惰耗失等事,及参议王巨济尝言新钞不便忤旨,各款伏。遣参政忻都奏闻,世祖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议,且谕:‘毋令麦术丁等他日得以胁问诬伏为辞,此辈固狡狯人也。’
数日,桑哥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以疾为托。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世祖命穷诘之。佑与居宽后皆弃市,人咸冤焉。台吏王良弼,尝与人议尚书省政事,又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曹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桑哥闻之,捕良弼至,与中书台院札鲁忽赤鞫问,款服,谓此曹诽谤,不诛无以惩后。遂诛良弼,籍其家。有吴德者,尝为江宁县达鲁花赤,求仕不遂,私与人非议时政,又言:‘尚书今日核正中书之弊,他日复为中书所核,汝独不死也耶。’或以告桑哥,亟捕德按问,杀之,没其妻子入官。
桑哥尝奏以沙不丁遥授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为参政,依前领泉府、市舶两司,拜降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于世祖曰:‘臣前言,凡任省臣与行省官,并与丞相安童共议。今奏用沙不丁、乌马儿等,适丞相还大都,不及通议,臣恐有以前奏为言者。’世祖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有言者,其令朕前言之。’
时江南行台与行省,并无文移,事无巨细,必咨内台呈省闻奏。桑哥以其往复稽留误事,宜如内台例,分呈各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从各路民官检核,递相纠举。且自太祖时有旨,凡临官事者互相觉察,此故事也。’从之。
十月乙酉,世祖遣谕旨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翌日,左丞叶李以翰林、集贤诸臣所对奏之,且言:‘前省官不能行者,平章桑哥能之,宜为右丞相。’制曰‘可’。遂以桑哥为尚书右丞相,兼緫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以平章铁木儿代其位,右丞阿剌浑撒里陞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陞左丞。
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稽缓误事,奉旨遣人遍笞责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荅失蛮,皆勋贤旧臣之子,宜取圣裁。’敕罢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无心任事,又不与协力,奏乞牙带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忽都铁木儿不职,奏而罢之。兵部尚书忽都荅儿不勤其职,桑哥殴罢之而后奏,世祖曰:‘若此等不罢,汝事何由得行也。’万亿库有旧牌绦七千余条,桑哥言岁久则腐,宜析而他用。赐诸王出伯银二万五千两、币帛万匹,载以官驴,至则并以为赐。桑哥言:‘不若以驴载玉而回。’世祖甚然之。其欲以小利结知如此。
漕运司达鲁花赤怯来,未尝巡察沿河诸仓,致盗诈腐败者多,桑哥议以兵部侍郎塔察儿代之。自立尚书省,凡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复以为不专,乃置征理司,以治财谷之当追者。时桑哥以理筭为事,毫分缕析,入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而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广行省钱谷,已责平章要束木自首偿矣。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参议尚书省事阿散、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何荣祖、札鲁忽赤秃忽鲁、泉府司卿李佑、奉御吉丁、监察御史戎益、佥枢密院事崔彧、尚书省断事官燕真、刑部尚书安祐、监察御史伯颜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给印章与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废,拟选人为代,听食元俸。理筭之间,宜给兵以备使令,且以为卫。’世祖皆从之。
当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而谀佞之徒,方且讽都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石颂德,世祖闻之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桑哥又以緫制院所统西蕃诸宣慰司,军民财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异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银印。世祖问所用何人,对曰:‘臣与脱因。’于是命桑哥以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使,领功德使司事,脱因同为使。世祖尝召桑哥谓曰:‘朕以叶李言,更至元钞,所用者法,所贵者信,汝无以楮视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识之。’
二十六年,桑哥请钩考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緫管府,佥省赵仁荣、緫管明里等,皆以罪罢。世祖幸上都,桑哥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世祖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监察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逸,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坚童视之,失则连坐。’世祖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监察御史赴省部者,掾令史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参政忻都既去,寻召赴阙。以户部尚书王巨济专任理筭,江淮省左丞相忙兀带緫之。
闰十月,桑哥辅政碑成,树于省前,楼覆其上而丹艧之。桑哥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以往岁计之,不足者余百万锭。自尚书省钩考天下财谷,赖陛下福,以所征补之,未尝敛及百姓。臣恐自今难用此法矣。何则?仓库可征者少,而盗者亦鲜矣,臣忧之。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中统钞三十贯,宜增为一锭;茶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宜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庶可支,臣等免于罪矣。’世祖曰:‘如所议行之。’
桑哥既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而其宣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世祖乃命自今宣敕并付尚书省。由是以刑爵为货而贩之,咸走其门,入贵价以买所欲。贵价入,则当刑者脱,求爵者得,纲纪大坏,人心骇愕。
二十八年春,世祖畋于漷北,也里审班及也先帖木儿、彻里等,劾奏桑哥专权黩货。时不忽木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世祖以问,不忽木对曰:‘桑哥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蜂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留守贺伯颜,亦尝为世祖陈其奸欺。久而言者益众,世祖始决意诛之。
二月,世祖谕大夫月儿鲁曰:‘屡闻桑哥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事,当与辨之。’桑哥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辨论,往复数四,桑哥等辞屈。明日,帝驻跸大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辨论。尚书省执卷奏曰:‘前浙西按察使只必,因监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二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卷中,今尚书省拆卷持对,其弊可见。’速古儿赤阇里抱卷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拆卷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当治其罪。’世祖是之。责御史台曰:‘桑哥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难云不知。’中丞赵国辅对曰:‘知之。’世祖曰:‘知而不劾,自当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大夫月儿鲁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乃仆桑哥辅政碑,下狱究问。至七月,乃伏诛。
平章要束木者,桑哥之妻党,在湖广时,正月朔日,百官会行省,朝服以俟。要束木召至其家,受贺毕,方诣省要阙,贺如常仪。又阴召卜者有不轨言。至是,中书列其罪以闻,世祖命械致湖广,即其省戮之。
铁木迭儿者,木儿火赤之子也。尝逮事世祖。成宗大德间,同知宣徽院事,兼通政院使。武宗即位,为宣徽使。至大元年,由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拜云南行省左丞相。居二载,擅离职赴阙,尚书省奏,奉旨诘问,寻以皇太后旨,得贷罪还职。明年正月,武宗崩,仁宗在东宫,以丞相三宝奴等变乱旧章,诛之。用完泽及李孟为中书平章政事,锐欲更张庶务。而皇太后在兴圣宫,已有旨,召铁木迭儿为中书右丞相。逾月,仁宗即位,因遂相之。及幸上都,命铁木迭儿留守大都,平章完泽等奏:‘故事,丞相留治京师者,出入得张盖。今右丞相铁木迭儿大都居守,时方盛暑,请得张盖如故事。’许之。是年冬,制赠铁木迭儿曾祖唆海翊运宣力保大功臣、太尉,谥武烈,祖不怜吉带推诚保德定远功臣、太尉,谥忠武;父木儿火赤推忠佐理同德功臣、太师,谥忠贞:并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归德王。
皇庆元年三月,铁木迭儿奏:‘臣误蒙圣恩,擢任中书,年衰且病,虽未能深达政体,思竭忠力,以图报效,事有创行,敢不自勉,前省弊政,方与更新。钦惟列圣相承,混一区宇,日有万几,若非整饬,恐致解弛。继今朝夕视事,左右司六部官有不尽心者,当论决,再不俊者,黜勿叙,其有托故侥幸他职者,亦不叙。’仁宗是其言。既而以病去职。
延祐改元,丞相哈散奏:‘臣非世勋族姓,幸逢陛下为宰相,如丞相铁木迭儿,练达政体,且尝监修国史,乞授其印,俾领翰林国史院,军国重务,悉令议之。’仁宗曰:‘然。卿其启诸皇太后。与之印,大事必使预闻。’遂拜开府仪同三司、监修国史、录军国重事。居数月,复拜中书右丞相,合散为左丞相。铁木迭儿奏:‘蒙陛下怜臣,复擢为首相,依阿不言,诚负圣眷。比闻内侍隔越奏旨者众,倘非禁止,致治实难。请敕诸司,自今中书政务,毋辄干预。又往时富民,往诸蕃商贩,率获厚利,商者益众,中国物轻,蕃货反重。今请以江浙右丞曹立领其事,发舟十纲,给牒以往,归则征税如制;私往者,没其货。又,经用不给,苟不预为规划,必至愆误。臣等集诸老议,皆谓动钞本,则钞法愈虚;加赋税,则毒流黎庶;增课额,则比国初已倍五十矣。惟预买山东、河间运使来岁盐引,及各冶铁货,庶可以足今岁之用。又,江南田粮,往岁虽尝经理,多未核实。可始自江浙,以及江东、西,宜先事严限格、信罪赏,令田主手实顷亩状入官,诸王、驸马、学校、寺观亦令如之;仍禁私匿民田,贵戚势家,毋得沮挠。请敕台臣协力以成,则国用足矣。’仁宗皆从之。寻遣使者分行各省,括田增税,苛急烦扰,江右为甚,致赣民蔡五九作乱宁都,南方骚动,远近惊惧,乃罢其事。
明年,铁木迭儿奏:‘天下庶务,虽统于中书,而旧制,省臣亦分领之。请以钱帛、钞法、刑名,委平章李孟、左丞阿卜海牙、参政赵世延等领之。其粮储、选法、造作、驿传,委平章张驴、右丞萧拜住、参政曹从革等领之。’得旨如所请。七月,诏谕中外,命右丞相铁木迭儿緫宣政院事。十月,进位太师。十一月,大宗正府奏:‘累朝旧制,凡议重刑,必决于蒙古大臣,今宜听于太师右丞相。’从之。
铁木迭儿既再入中书,居首相,怙势贪虐,凶秽滋甚。于是萧拜住自御史中丞为中书右丞,寻拜平章政事,稍牵制之。而杨朵儿只自侍御史拜中丞,慨然以纠正其罪为己任。上都富人张弼杀人系狱,铁木迭儿使家奴胁留守贺伯颜,使出之,伯颜持正不可挠。而朵儿只已廉得丞相所受张弼赂有显征,乃与拜住及伯颜奏之:‘内外监察御史凡四十余人,共劾铁木迭儿桀黠奸贪,阴贼险狠,蒙上罔下,蠹政害民,布置爪牙,威詟朝野,凡可以诬陷善人、要功利己者,靡所不至。取晋王田千余亩、兴教寺后壖园地三十亩、卫兵牧地二十余亩。窃食郊庙供祀马。受诸王合儿班荅使人钞十四万贯,宝珠玉带币帛又计钞十余万贯。受杭州永兴寺僧章自福赂金一百五十两。取杀人囚张弼钞五万贯。且既已位极人臣,又领宣政院事,以其子八里吉思为之使。诸子无功于国,尽居贵显。纵家奴陵虐官府,为害百端。以致阴阳不和,山移地震,灾异数见,百姓流亡,己乃恬然略无省悔。私家之富,又在阿合马、桑哥之上。四海疾怨已久,咸愿车裂斩首,以快其心。如蒙早加显戮,以示天下,庶使后之为臣者,知所警戒。’奏既上,仁宗震怒,有诏逮问,铁木迭儿匿兴圣近侍家,有司不得捕。仁宗不乐者数日,又恐诚出皇太后意,不忍重伤咈之,乃仅罢其相位而已。
铁木迭儿家居未逾年,又起为太子太师,中外闻之,莫不惊骇。参政赵世延为御史中丞,率诸御史论其不法数十事,而内外御史论其不可辅导东宫者,又四十余人。然以皇太后故,终不能明正其罪。
明年正月辛丑,仁宗崩。越四日,铁木迭儿以皇太后旨,复入中书为右丞相。又逾月,英宗犹在东宫,铁木迭儿宣太后旨,召萧拜住与朵儿只至徽政院,与徽攻院使失里门、御史大夫秃忒哈杂问之,责以前违太后旨,令伏罪。即起入奏,遽称旨,执二人弃市。是日,白昼晦冥,都人恟惧。
英宗将行即位礼,铁木迭儿恒病足,中书省启:‘祖宗以来,皇帝登极,中书率百官称贺,班首惟上所命。’英宗曰:‘其以铁木迭儿为之。’既即位,铁木迭儿即奏委平章王毅、右丞高昉等征理在京仓库所贮粮,亏七十八万石,责偿于仓官及监临出内者。所贡币帛纰缪者,责偿于本处官吏之董其事者。仍立程严督,违者杖之。五月,英宗在上都,铁木迭儿嫉留守贺伯颜素不附己,乃奏其以便服迎诏为不敬,下五府杂治,竟杀之。都民为之流涕。
赵世延时为四川行省平章政事,铁木迭儿怒其昔尝论己,方入相时,即从东宫启英宗遣人逮捕之。世延未至,铁木迭儿使讽世延,啖以美官,令告引同时异己者,世延不肯从。至是,坐以违诏不敬,令法司穷治,请置极刑。英宗曰:‘彼罪在赦前,所宜释免。’铁木迭儿对曰:‘昔世延与省台诸人谋害老臣,请究其姓名。’英宗曰:‘事皆在赦前矣,又焉用问。’后数日,又奏世延当处死罪,又不允。有司承望风旨,锻炼欲使自裁,世延终无所屈,赖英宗素闻其忠良,得免于死。
铁木迭儿恃其权宠,乘间肆毒,睚眦之私,无有不报。英宗觉其所谮毁者,皆先帝旧人,滋不悦其所为,乃任拜住为左丞相,委以心腹。铁木迭儿渐见疏外,以疾死于家。御史盖继元、宋翼,言其上负国恩,下失民望,生逃显戮,死有余辜。乃命毁所立碑,追夺其官爵及封赠制书,籍没其家。
子班丹,知枢密院事,寻以赃败,不叙;锁南,尝为治书侍御史,其后铁失弑英宗,锁南以逆党伏诛。
  哈麻字士廉,康里人。父秃鲁,母为宁宗乳母,秃鲁以故封冀国公,加太尉,阶金紫光禄大夫。哈麻与其弟雪雪,早备宿卫,顺帝深眷宠之。而哈麻有口才,尤为帝所亵幸,累迁官为殿中侍御史。雪雪累官集贤学士。帝每即内殿与哈麻以双陆为戏,一日,哈麻服新衣侍侧,帝方啜茶,即噀茶于其衣。哈麻亲帝曰:‘天子固当如是耶!’帝一笑而已。其被爱幸,无与为比。
由是哈麻声势日盛,自藩王戚里,皆遗赂之。寻以谋害脱脱,出贬南安,召入为礼部尚书,俄迁同知枢密院事。至正初,脱脱为丞相,其弟也先帖木儿为御史大夫,哈麻日趋附其兄弟之门。会脱脱去相位,而别儿怯不花为丞相,与脱脱有旧怨,颇欲中伤之,哈麻每于帝前力营护之,以故得免。
初,别儿怯不花与太平、韩嘉纳、秃满迭儿等十人,结为兄弟,情好甚密。及别儿怯不花既罢,九年,太平为左丞相,韩嘉纳为御史大夫,乃谋黜哈麻,讽监察御史斡勒海寿,列其罪恶劾奏之:其小罪,则受宣让王等驼马诸物;其大者,则设账房于御幄之后,无君臣之分。又,恃以提调宁徽寺为名,出入脱忽思皇后宫闱无间,犯分之罪尤大。宁徽寺者,掌脱忽思皇后钱粮,而脱忽思皇后,帝庶母也。哈麻知御史有所言,先已于帝前析其非罪,事皆太平、韩嘉纳所摭拾。及韩嘉纳以御史所言奏,帝大怒,斥弗纳。明日,章再上,帝不得已,仅夺哈麻、雪雪官职,居之草地。而斡勒海寿为陕西廉访副使,于是太平罢为翰林学士承旨,韩嘉纳罢为宣政使,寻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有顷,脱忽思皇后泣诉帝,谓御史所劾哈麻事为侵己,帝益怒,乃诏夺海寿官,屏归田里,禁锢之。已而脱脱复为丞相,也先帖木儿复为御史大夫,而谪太平居陕西,而加韩嘉纳以赃罪,杖流奴儿干以死。别儿怯不花既罢,犹出居般阳,而秃满迭儿自中书右丞出为四川右丞,亦诬以罪,追至中道杀之。已而哈麻复见召用,而脱脱兄弟尤德之。
十二年八月,哈麻拜中书添设右丞。明年正月,正除右丞。时脱脱方信任汝中柏,由郎中为参议中书,自平章政事以下,见其议事,皆唯唯而已。独哈麻性刚决,与之论,数不合,汝中柏因谮哈麻于脱脱。八月,出哈麻为宣政院使,又位居第三,哈麻由是深衔脱脱。
初,哈麻尝阴进西天僧以运气术媚帝,帝习为之,号演揲儿法。演揲儿,华言大喜乐也。哈麻之妹婿集贤学士秃鲁帖木儿,故有宠于帝,与老的沙、八郎、荅剌马吉的、波迪哇儿祃等十人,俱号倚纳。秃鲁帖木儿性奸狡,帝爱之,言听计从,亦荐西蕃僧伽璘真于帝。其僧善秘密法,谓帝曰:‘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见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禅定。’帝又习之,其法亦名双修法。曰演揲儿,曰秘密,皆房中术也。帝乃诏以西天僧为司徒,西蕃僧为大元国师。其徒皆取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谓之供养。于是帝日从事于其法,广取女妇,惟淫戏是乐。又选采女为十六天魔舞。八郎者,帝诸弟,与其所谓倚纳者,皆在帝前,相与亵狎,甚至男女裸处,号所处室曰皆即兀该,华言事事无碍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禁止,丑声秽行,着闻于外,虽市井之人,亦恶闻之。皇太子年日以长,尤深疾秃鲁帖木儿等所为,欲去之未能也。
十四年秋,脱脱领大军讨高邮,哈麻乘间遂复入中书为平章政事。脱脱之出师也,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俾辅也先帖木儿。汝中柏累言哈麻必当屏斥,不然必为后患。而也先帖木儿不从。哈麻知之,恐终不自保,因诉于皇后奇氏曰:‘皇太子既立,而册宝及郊庙之礼不行者,脱脱兄弟之意也。’皇后既颇信之,哈麻复与汪家奴之子桑哥实里、也先帖木儿之客明理明古,谮诸皇太子。会也先帖木儿移疾家居,于是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即承望哈麻风指,奏劾也先帖木儿罪恶,章凡三上,而帝始允,诏收御史台印,令也先帖木儿出都门听旨。而遂以知枢密院事汪家奴为御史大夫。寻降诏数脱脱老师费财之罪,即军中夺其兵柄,安置淮安。既而脱脱、也先帖木儿皆就贬逐以死,并籍其家赀人口,而以所籍也先帖木儿者赐哈麻。
十五年四月,雪雪由知枢密院事拜御史大夫。五月,哈麻遂拜中书左丞相,国家大柄,尽归其兄弟二人矣。
明年二月,哈麻既为相,自以前所进蕃僧为耻,告其父秃鲁曰:‘我兄弟位居宰辅,宜导人主以正,今秃鲁帖木儿专媚上以淫亵,天下士大夫必讥笑我,将何面目见人,我将除之。且上日趋于昏暗,何以治天下,今皇太子年长,聪明过人,不若立以为帝,而奉上为太上皇。’其妹闻之,归告其夫。秃鲁帖木儿恐皇太子为帝,则己必先见诛,即以闻于帝,然不敢斥言淫亵事,第曰‘哈麻谓陛下年老故耳’。帝大惊曰:‘朕头未白,齿未落,遽谓我为老耶!’帝即与秃鲁帖木儿谋去哈麻、雪雪,计已定,秃鲁帖木儿走匿尼寺中。明日,帝遣使传旨哈麻与雪雪,毋早入朝,其家居听旨。
御史大夫搠思监,因劾奏哈麻与雪雪罪恶,帝曰:‘哈麻、雪雪兄弟二人虽有罪,然侍朕日久,且与朕弟懿璘质班皇帝实同乳,可姑缓其罚,令其出征。’已而中书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里,复纠劾哈麻、雪雪之罪不已,乃命其兄弟出城受诏,遂诏哈麻于惠州安置,雪雪于肇州安置。比行,俱杖死。哈麻既死,仍籍其家财,也先帖木儿所封之库藏,其封识固未尝启也。哈麻兄弟宠幸方固,而一旦遽见废外,人皆谓帝怒其谮害脱脱兄弟之故,而不知其罪盖由于不轨。其兄弟之死,人无恤之者。
  搠思监,怯烈氏,野先不花之孙,亦怜真之子也。早岁,性宽厚,简言语,皆以远大之器期之。泰定初,袭长宿卫,为必阇赤怯薛官。至顺二年,除内八府宰相。元统初,出为福建宣慰使都元帅。居三年,通达政治,威惠甚著。后至元三年,拜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国用所倚,海运为重,是岁,搠思监被命督其役,措置有方,所漕米三百余万石,悉达京师,无耗折者。六年,擢湖北道肃政廉访使,未行,改江浙行省右丞。福建盐法久坏,诏搠思监往究其私鬻、盗鬻及出纳之弊,至则悉廉得其利病,为罢行之。
至正元年,改山东肃政廉访使,寻召拜中政使。明年正月,除陕西行台御史中丞。三月,复为中政使。八月,调太府卿。四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寻升右丞。六年,迁御史中丞,遂除翰林学士承旨,俄复为中丞。又由资政使迁宣徽使。九年,除大宗正府也可扎鲁火赤,宗正国人咸称其明果。寻复入中书为右丞。十年正月,升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十一年十一月,拜御史大夫,进银青荣禄大夫。十二年四月,复为中书平章,从丞相脱脱平徐州有功。十三年,复拜御史大夫,寻又为中书平章。
十四年九月,奉命率师讨贼淮南,身先士卒,面中流矢不为动。十五年,迁陕西行省平章,复召还,拜知枢密院事。俄复拜中书平章,兼大司农分司,提调大都留守司,及屯田事。一日,入侍,帝见其面有箭瘢,深叹闵焉。进为首平章。十六年,复迁御史大夫。四月,遂拜中书左丞相,明年三月,进右丞相。十八年,加太保,诏封其曾祖孛鲁海为云王,祖也先不花为瀛王,父亦怜真为冀王。
是时,天下多故日已甚,外则军旅烦兴,疆宇日蹙;内则帑藏空虚,用度不给;而帝方溺于娱乐,不恤政务。于是搠思监居相位久,无所匡救,而又公受贿赂,贪声着闻,物议喧然。是年冬,监察御史燕赤不花,劾奏搠思监任用私人朵列及妾弟崔完者帖木儿印造伪钞,事将败,令朵列自杀以灭口。搠思监乃请谢事,解机务,诏止收其印绶。而御史荅里麻失里、王彝言不已,帝终不听也。会辽阳贼势张甚,明年,遂起为辽阳行省左丞相,未行。二十年三月,复拜中书右丞相,仍降诏谕天下。
时帝益厌政,而宦者资正院使朴不花,乘间用事为奸利,搠思监因与结构相表里,四方警报及将臣功状,皆壅不上闻。孛罗帖木儿、扩廓帖木儿各拥强兵于外,以权势相轧,衅隙遂成。搠思监与朴不花党于扩廓帖木儿,而诬孛罗帖木儿以非罪。二十四年三月,帝因下诏削夺其官爵,且命扩廓帖木儿以兵讨之。而宗王不颜帖木儿、秃坚帖木儿等皆称兵与孛罗帖木儿合,表言其无罪。于是帝为降诏曰:‘自至正十一年妖贼窃发,属尝选命将相,分任乃职,视同心膂,凡厥庶政,悉以委之。岂期搠思监、朴不花夤缘为奸,互相壅蔽,以致在外宣力之臣,因而解体;在内忠良之士,悉陷非辜。又复奋其私仇,诬构孛罗帖木儿、老的沙等同谋不轨。朕以信任之专,失于究察,遂调兵往讨。孛罗帖木儿已尝陈词,而乃寝匿不行。今宗王不颜帖木儿等,仰畏明威,远来控诉,以表其情,朕为恻然兴念,而搠思监、朴不花犹饰虚词,簧惑朕听。其以搠思监屏诸岭北,朴不花窜之甘肃,以快众愤。孛罗帖木儿等,悉与改正,复其官职。’然诏书虽下,而搠思监、朴不花仍留京师。
四月,孛罗帖木儿乃遣秃坚铁木儿称兵犯阙,必得搠思监、朴不花乃已。帝不得已,缚二人畀之,遂皆为孛罗铁木儿所杀。已而监察御史复奏言:‘搠思监矫杀丞相太平,盗用钞板,私家草诏,任情放选,鬻狱卖官,费耗库藏,居庙堂前后十数年,使天下八省之地,悉致沦陷。乃误国之奸臣,究其罪恶,大赦难原。曩者,奸臣阿合马之死,剖棺戮尸,搠思监之罪,视阿合马为有过。今其虽死,必剖棺戮尸为宜。’有旨从之。而台臣言犹不已,遂复没其家产,而窜其子宣徽使观音奴于远方。
怯烈氏四世为丞相者八人,世臣之家,鲜与比盛。而搠思监早有才望,及居相位,人皆仰其有为,遭时多事,顾乃守之以懦,济之以贪,遂使天下至于乱亡而不可为。论者谓元之亡,搠思监之罪居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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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六‧列传第九十三  叛臣
李璮小字松寿,潍州人,李全子也。或曰璮本衢州徐氏子,父尝为扬州司理参军,全盖养之为子云。太祖十六年,全叛宋,举山东州郡归附,太师、国王孛鲁承制拜全山东淮南楚州行省,而以其兄福为副元帅。太宗三年,全攻宋扬州,败死。璮遂袭为益都行省,仍得专制其地。朝廷数征兵,辄诡辞不至。宪宗七年,又调其兵赴行在,璮亲诣帝言曰:‘益都乃宋航海要津,分军非便。’帝然之,命璮归取涟海数州。璮遂发兵攻拔涟水相连四城,大张克捷之功。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加璮江淮大都督。璮言:‘近获生口,知宋调兵将攻涟水。且谍见许浦、射阳湖舟舰相望,势欲出胶西,向益都,请缮城堑以备。’诏出金符十、银符五授璮,以赏将士有功者,且赐银三百锭,降诏奖谕。蒙古、汉军之在边者,咸听节制。璮复扬言:‘宋吕文德合淮南兵七万五千,来攻涟水,且规筑堡以临我。及得贾似道、吕文德书,辞甚悖傲。知朝廷近有内顾之忧,必将肆志于我。乞选将益兵,臣当帅先渡淮,以雪慢书之辱。’执政得奏,谕以‘朝廷方通和议,边将惟当固封圉。且南人用间,其诈非一,彼既不至,毋或妄动’。璮乃上言:‘臣所领益都,土旷人稀,自立海州,今八载,将士未尝释甲,转挽未尝息肩,民力凋耗,莫甚斯时,以一路之兵,抗一敌国,众寡不侔,人所共患。赖陛下神武,既克涟、海二州,复破夏贵、孙虎臣十余万之师。然臣岂敢恃此必敌人之不再至哉!且宋人今日西无掣肘,宜得并力而东。若以水陆缀涟,而遣舟师遵海以北,𢭏胶、莱之虚,然后帅步骑直指沂、莒、滕、峄,则山东非我有矣,岂可易视而不为备哉。臣昨追敌至淮安,非不能乘胜取扬、楚,徒以执政止臣,故臣不敢深入。若以枣阳、唐、邓、陈、蔡诸军攻荆山,取寿、泗,以亳、宿、徐、邳诸军,合臣所统兵,攻扬、楚,则两淮可定。两淮既定,则选兵以取江南,自守以宽民力,将无施不可,此上策也。’因上将校冯泰等功第状,诏以益都官银分赏之。
二年正月,璮言于行中书省,以宋人聚兵粮数十万,列舰万三千艘于许浦,以侵内郡,而宣抚司转输不继,恐一旦水陆道绝,缓急莫报。请选精骑,倍道来援,表里协攻,乘机深入,江淮可图也。既而来献涟水捷,诏复奖谕,仍给金符十七、银符二十九,增赐将士。庚寅,璮辄发兵修益都城堑,且报宋人来攻涟水,诏遣阿术、哈剌拔都、爱仙不花等悉兵赴之,仍谕度宜益兵赴调。璮遂请节制诸道所集兵马,且请给兵器,中书议与矢三万,诏给矢十万。
三年四月,又以宋贾似道诱緫管张元、张进等书来上。盖璮专制山东者三十余年,其前后所奏凡数十事,皆恫疑虚喝,挟敌国以要朝廷,而自为完缮益兵计,其谋亦深矣。初以其子彦简质于朝,而潜为私驿,自益都至京师质子营。至是,彦简遂用私驿逃归。璮遂反,以涟、海三城献于宋,歼蒙古戍兵,引麾下具舟舰,还攻益都。甲午,入之,发府库以犒其党,遂寇蒲台。民闻璮反,皆入保城郭,或奔窜山谷,由是自益都至临淄数百里,寂无人声。
癸卯,帝闻璮反,遂下诏暴其罪。甲辰,命诸军讨璮。己酉,以璮故,戮中书平章王文统。壬子,璮盗据济南。癸酉,命史枢、阿术帅师赴济南。璮帅众出掠辎重,将及城,官军邀击,大败之,斩首四千级,璮退保济南。五月庚申,筑环城围之;甲戌,围合。璮自是不得复出,犹日夜拒守,取城中子女赏将士,以悦其心;且分军就食民家,发其盖藏以继,不足,则家赋之盐,令以人为食。至是,人情溃散,璮不能制,各什伯相结,缒城以出。璮知城且破,乃手刃爱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水浅不得死,为官军所获,缚至诸王合必赤帐前。丞相史天泽言:‘宜即诛之,以安人心。’遂与蒙古军官囊家并诛焉。
王文统字以道,益都人也。少时读权谋书,好以言撼人。遍干诸侯,无所遇,乃往见李璮。璮与语,大喜,即留置幕府,命其子彦简师事之,文统亦以女妻璮。由是军旅之事,咸与咨决,岁上边功,虚张敌势,以固其位,用官物树私恩,取宋涟、海二郡,皆文统谋也。
世祖在潜藩,访问才智之士,素闻其名。及即位,厉精求治,有以文统为荐者,亟召用之。乃立中书省,以緫内外百司之政,首擢文统为平章政事,委以更张庶务。建元为中统,诏谕天下,立十路宣抚司,示以条格,欲差发办而民不扰,盐课不失常额,交钞无致阻滞。寻诏行中书省造中统元宝交钞,立互市于颍州、涟水、光化军。是年冬,初行中统交钞,自十文至二贯文,凡十等,不限年月,诸路通行,税赋并听收受。
明年二月,世祖在开平,召行中书省事祃祃与文统,亲率各路宣抚使俱赴阙。世祖自去秋亲征叛王阿里不哥于北方,凡民间差发、宣课盐铁等事,一委文统等裁处。及振旅还宫,未知其可否何若,且以往者,急于用兵,事多不暇讲究,所当振其纪纲者,宜在今日。故召文统等至,责以成效,用游显、郑鼎、赵良弼、董文炳等为各路宣抚司,复以所议条格诏谕各路,俾遵行之。未几,又诏谕宣抚司,并达鲁花赤管民官、课税所官,申严私盐、酒醋、曲货等禁。
文统为人忌刻,初立中书时,张文谦为左丞。文谦素以安国利民自负,故凡讲论建明,辄相可否,文统积不能平,思有以陷之,文谦竟以本职行大名等路宣抚司事而去。时姚枢、窦默、许衡,皆世祖所敬信者,文统讽世祖授枢为太子太师,默为太子太傅,衡为太子太保,外佯尊之,实不欲使朝夕备顾问于左右也。默尝与王鹗及枢、衡俱侍世祖,面诋文统曰:‘此人学术不正,必祸天下,不可处以相位。’世祖曰:‘若是,则谁可为者?’默以许衡对,世祖不怿而罢。鹗尝请以右丞相史天泽监修国史,左丞相耶律铸监修辽史,文统监修金史。世祖曰:‘监修阶衔,俟修史时定之。’
又明年二月,李璮反,以涟、海三城献于宋。先是,其子彦简,由京师逃归,璮遣人白之中书。及反书闻,人多言文统尝遣子荛与璮通音耗。世祖召文统问之曰:‘汝教璮为逆,积有岁年,举世皆知之。朕今问汝所策云何,其悉以对。’文统对曰:‘臣亦忘之,容臣悉书以上。’书毕,世祖命读之,其间有曰:‘蝼蚁之命,苟能存全,保为陛下取江南。’世祖曰:‘汝今日犹欲缓颊于朕耶?’会璮遣人持文统三书自洺水至,以书示之,文统始错愕骇汗。书中有‘期甲子’语,世祖曰:‘甲子之期云何?’文统对曰:‘李璮久蓄反心,以臣居中,不敢即发,臣欲告陛下缚璮久矣,第缘陛下加兵北方,犹未靖也。比至甲子,犹可数年,臣为是言,姑迟其反期耳。’世祖曰:‘无多言。朕拔汝布衣,授之政柄,遇汝不薄,何负而为此?’文统犹枝辞傍说,终不自言‘臣罪当死’,乃命左右斥去,始出就缚。犹召窦默、姚枢、王鹗、僧子聪及张柔等至,示以前书曰:‘汝等谓文统当得何罪?’文臣皆言‘人臣无将,将而必诛’。柔独疾声大言曰:‘宜剐!’世祖又曰:‘汝同辞言之。’诸臣皆曰:‘当死。’世祖曰:‘渠亦自服朕前矣。’
文统乃伏诛。子荛,并就戮。诏谕天下曰:‘人臣无将,垂千古之彝训;国制有定,怀二心者必诛。何期辅弼之僚,迺蓄奸邪之志。平章政事王文统,起由下列,擢置台司,倚付不为不深,待遇不为不厚,庶收成效,以底丕平。焉知李璮之同谋,潜使子荛之通耗。迩者获亲书之数幅,审其有反状者累年,宜加肆市之诛,以著滔天之恶。已于今月二十三日,将反臣王文统并其子荛,正典刑讫。於戏!负国恩而谋大逆,死有余辜;处相位而被极刑,时或未喻。咨尔有众,体予至怀。’然文统虽以反诛,而元之立国,其规模法度,世谓出于文统之功为多云。
阿鲁辉帖木儿,灭里大王之裔也。初,太宗生七子,而灭里位第七。世祖既定天下,乃大封宗亲为王,灭里其一也。灭里生脱忽,脱忽生俺都剌,俺都剌生秃满,至大元年,始封阳翟王,赐金印螭纽,俾镇北藩。秃满传曲春,曲春传太平,太平传帖木儿赤,而阿鲁辉帖木儿袭其封。
会兵起汝、颍,天下皆震动,帝屡诏宗王,以北方兵南讨。阿鲁辉帖木儿知国事已不可为,乃乘间拥众数万,屯于木儿古兀彻之地,而胁宗王以叛。且遣使来言于帝曰:‘祖宗以天下付汝,汝何故失其太半,盍以国玺授我,我当自为之。’帝闻,神色自若,徐曰:‘天命有在,汝欲为则为之。’于是降诏开谕,俾其悔罪,阿鲁辉帖木儿不听。乃命知枢密院事秃坚帖木儿等击之。行至称海,起哈剌赤万人为军。其人素不习为兵,而一旦驱之使战,既阵,兵犹未接,皆脱其号衣,奔阿鲁辉帖木儿军中,秃坚帖木儿军遂败绩,单骑还上都。
至正二十一年,更命少保、知枢密院事老章,以兵十万击之,且俾阿鲁辉帖木儿之弟忽都帖木儿从征军中,遂大败其众。阿鲁辉帖木儿遂谋东遁。其部将脱驩知其势穷,乃与宗王囊加、玉枢虎儿吐华擒阿鲁辉帖木儿送阙下,帝命诛之。于是加老章太傅,脱驩知辽阳行枢密院事,仍以忽都帖木儿袭封阳翟王,而宗王囊加等,悉议加封。寻又诏加封老章和宁王,以岭北行省丞相知行枢密院事,俾镇北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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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七‧列传第九十四  逆臣
铁失者,当英宗即位之初,以翰林学士承旨、宣徽院使,为太医院使。未逾月,特命领中都威卫指挥使。明年,改元至治,有珍珠燕服之赐。三月,特授光禄大夫、御史大夫,仍金虎符、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依前太医院使。英宗尝御鹿顶殿,谓铁失曰:‘徽政虽隶太皇太后,朕视之与诸司同,凡簿书宜悉令御史检核。’既而又命领左右阿速卫。冬十月,英宗亲祀太庙,以中书左丞相拜住为亚献官,铁失为终献官。
明年冬十月,江南行台御史大夫脱脱以疾请于朝,未得旨辄去职,铁失奏罢之,杖六十七,谪居云南。治书侍御史锁南,铁木迭儿之子也,罢为翰林侍讲学士,铁失奏复其职,英宗不允。十二月,铁失以御史大夫、忠翊亲军都指挥使、左右卫阿速亲军都指挥使、太医院使,兼领广惠司事。
英宗尝谓台臣曰:‘朕深居九重,臣下奸贪,民生疾苦,岂能周知,故用卿等为耳目。曩者,铁木迭儿贪蠹无厌,汝等拱默不言,其人虽死,宜籍其家,以惩后也。’又明年正月,申命大夫铁失,振举台纲,诏谕中外。既而御史台请降旨开言路,英宗曰:‘言路何尝不开,但卿等选人未当尔。朕知向所劾者,率因宿怨,罗织成狱,加之以罪,遂玷其人,终身不得伸。监察御史尝举八思吉思可任大事,未几,以贪墨伏诛。若此者,言路选人当乎,否乎?’时铁木迭儿既死,罪恶日彰,英宗委任拜住为右丞相,振立纪纲,修举废坠,以进贤退不肖为急务。铁失以奸党不自安,潜蓄异图。
秋八月癸亥,英宗自上都南还,驻跸南坡。是夕,铁失与知枢密院事也先铁木儿、大司农失秃儿、前中书平章政事赤斤铁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之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脱火赤、枢密副使阿散、佥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铁木儿、曲律不花、兀鲁思不花等,以铁失所领阿速卫兵为外应,杀右丞相拜住,而铁失直犯禁幄,手弑英宗于卧所。九月四日,晋王即位,铁失及其党皆伏诛。
孛罗帖木儿,荅失八都鲁之子也。从父讨贼,屡立战功,其语见父传。父既殁,孛罗帖木儿引兵退驻井陉口。至正十八年正月,命孛罗帖木儿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緫领其父元管诸军。三月,击刘福通于卫辉,走之,进克濮州。四月,屯兵真定。六月,自武安由彭城邀截沙刘等,败之。九月,命统领诸军夹攻曹州。十月,遣参政匡福统苗军自西门入,孛罗帖木儿自北门入,四门并进,克复曹州,擒杀伪官武宰相、仇知院,获伪印信金牌等物。
十九年二月,过代州,收山东溃将孟本周诸军。三月,诏孛罗帖木儿移兵至大同,置大都督兵农司,专督屯种,以孛罗帖木儿领之。当月领兵丰州、云内,与关先生战,关军奔溃。时有杨诚者,据蔚州,六月,诏遣平章月鲁不花、枢密同知八剌火者,督兵捕之,七月,围其城。俄有旨,命回兵。十一月,再命剿捕。
二十年正月,孛罗帖木儿追诚至飞狐县东关,诚弃军遁,降其溃卒,回驻大同。二月,除中书平章政事。三月,命讨上都程思忠,兵次兴和,思忠奔溃。七月,击铣田丰伪将王士诚于台州。诏緫领一应达达、汉人诸军,便宜行事。八月,命守石岭关以北,察罕帖木儿守石岭关以南。九月,孛罗帖木儿欲得冀宁,遣兵自石岭关直趋围其城,三日,复退屯交城。十月,诏孛罗帖木儿守冀宁,遣保保、殷兴祖、高脱因倍道趋之,守者不纳。察罕帖木儿遣锁住、陈秉直以兵来争,孛罗帖木儿部将脱列伯战败之。
二十一年正月,命平章荅失帖木儿、参政七十往谕解之,孛罗帖木儿罢兵还镇。九月,命孛罗帖木儿于保定以东、河间以南屯田。
二十二年二月,伪平章左李遣杨荣祖至大同降。三月,孛罗帖木儿遣裨将也速不花等招兵五万,戍大同。升孛罗帖木儿太尉、中书平章,位居第一。张良弼来受节制,李思齐遣兵攻良弼于武功,良弼伏兵大破之。
二十三年十月,孛罗帖木儿复南侵扩廓帖木儿所守地,遂据真定。初,朝廷既黜御史大夫老的沙,安置东胜州,帝别遣宦官密谕孛罗帖木儿,令留军中。而皇太子累遣官索之,孛罗帖木儿匿不发。
二十四年正月,孛罗帖木儿阴使人杀其叔父左丞亦只儿不花,佯为不知,往吊不哭。朝廷知其跋扈,又以匿老的沙事,三月辛卯,诏罢孛罗帖木儿兵权,四川安置。孛罗帖木儿杀使者拒命,遣部将会秃坚帖木儿提兵犯阙,扬言索右丞相搠思监、资正院使朴不花二人。
先是,朝廷立卫屯田,尝命中书右丞也先不花提督,与秃坚帖木儿分院之地相近,因扰及其亲里,构成嫌隙,也先不花乃谮秃坚帖木儿诋毁朝政,孛罗帖木儿与秃坚帖木儿相友善,且知其诬,遣人白其非罪。皇太子以孛罗帖木儿握兵跋扈,今乃与秃坚帖木儿交通,又匿不轨之臣,遂与丞相搠思监议,请诏削其官,分其兵授四川省丞相察罕不花领之。孛罗帖木儿谓非帝意,故不听命,举兵助秃坚帖木儿。
四月壬寅,入居庸,乙巳,至清河列营,将犯阙。帝遣达达国师、蛮子院使往问故,乃命屏搠思监于岭北,窜朴不花于甘肃,实执送与之。庚戌,秃坚帖木儿自健德门入,见帝延春阁,恸哭请罪,帝赐宴慰勉,诏赦其罪。仍以孛罗帖木儿为太保、中书平章,兼知枢密院事,守御大同;以秃坚帖木儿为中书平章政事。辛亥,孛罗帖木儿还大同,皇太子恚怒不已,再征扩廓帖木儿兵,保障京师。
五月,诏扩廓帖木儿緫兵,调诸道军分讨大同。扩廓帖木儿自其父察罕帖木儿在时,与孛罗帖木儿连年相仇杀,朝廷累命官讲和,二军已还兵,各守其地。至是,扩廓帖木儿乃大发兵,诸道夹攻大同,调麾下锁住守护京师,兵不满万,以其部下青军杨同佥守居庸,扩廓帖木儿自将至太原,调督诸军。
七月,孛罗帖木儿率兵,与秃坚帖木儿、老的沙等复犯阙,京师震骇。丙戌,皇太子亲统兵迎于清河,丞相也速、詹事不兰奚军于昌平,也速军士无斗志,青军杨同佥被杀于居庸,不兰奚战败走,皇太子亦驰入城。丁亥夜,锁住胁东宫官僚从太子出奔太原。戊子,孛罗帖木儿兵至,驻健德门外,欲追袭皇太子,老的沙力止之。三人入见帝宣文阁,泣拜诉冤,帝亦为之泣,乃赐宴。庚寅,就命孛罗帖木儿太保、中书左丞相,老的沙中书平章政事,秃坚帖木儿御史大夫。部属将士,布列台省,緫揽国柄。
八月壬寅,诏加孛罗帖木儿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保、中书右丞相,节制天下军马。数月间,诛狎臣秃鲁帖木儿、波迪哇儿祃等,罢三宫不急造作,沙汰宦官,减省钱粮,禁西番僧人佛事。数遣使请皇太子还朝,使至太原,拘留不报。
二十五年,皇太子在外,日夜谋除内难,承制调遣岭北、甘肃、辽阳、陕西及扩廓帖木儿等军,进讨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怒,出皇后于外,幽置百日。遣秃坚帖木儿率军讨上都附皇太子者,调也速南御扩廓帖木儿军。也速次良乡不进,而归永平,遣人西连太原,东连辽阳,军声大振。孛罗帖木儿患之,遣骁将姚伯颜不花统兵出御,至通州,河溢,营虹桥以待,也速出其不意,袭而破之,擒姚伯颜,杀之。孛罗帖木儿大恐,自将出通州,三日大雨而还。孛罗帖木儿先尝以自疑杀其将保安,既又失姚伯颜,郁郁不乐,乃日与老的沙饮宴,荒淫无度,酗酒杀人,喜怒不测,人皆畏忌。威顺王子和尚,受帝密旨,与徐士本谋,结勇士上都马、金那海、伯颜达儿、帖古思不花、火儿忽达、洪宝宝等,阴图刺之。
七月乙酉,值秃坚帖木儿遣人来告上都之捷,孛罗帖木儿起入奏,行至延春阁李树下,伯颜达儿自众中奋出,斫孛罗帖木儿,中其脑,上都马及金那海等竞前斫死。老的沙伤额,趋出,得马,走其家,拥孛罗帖木儿母妻及其子天宝奴北遁。有旨令民间尽杀其部党。明日,遣使函孛罗帖木儿首级往太原,诏皇太子还朝。诸道兵闻诏,罢归。九月,皇太子朝京师。十二月,获秃坚帖木儿、老的沙,皆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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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八‧列传第九十五  外夷一
高丽
高丽本箕子所封之地,又扶余别种尝居之。其地东至新罗,南至百济,皆跨大海,西北度辽水接营州,而靺鞨在其北。其国都曰平壤城,即汉乐浪郡。水有出靺鞨之白山者,号鸭渌江,而平壤在其东南,因恃以为险。后辟地益广,并古新罗、百济、高句丽三国而为一。其主姓高氏,自初立国至唐乾封初而国亡。垂拱以来,子孙复封其地,后稍能自立。至五代时,代主其国迁都松岳者,姓王氏,名建。自建至焘凡二十七王,历四百余年未始易姓。
入元,太祖十一年,契丹人金山、元帅六哥等领众九万余窜入其国。十二年九月,攻拔江东城据之。十三年,帝遣哈只吉、札剌等领兵征之。国人洪大宣诣军中降,与哈只吉等同攻围之。高丽王名缺奉牛酒出迎王师,且遣其枢密院使、吏部尚书、上将军、翰林学士承旨赵冲共讨灭六哥。札剌与冲约为兄弟。冲请岁输贡赋。札剌曰:‘尔国道远,难于往来,每岁可遣使十人入贡。’十二月,札剌移文取兵粮,送米一千斛。十四年正月,遣其权知阁门祗候尹公就、中书注书崔逸以结和牒文送札剌行营,札剌遣使报之。高丽王以其侍御史朴时允为接伴使迎之。帝又遣蒲里也持诏往谕之,高丽王迎拜设宴。九月,皇太弟、国王及元帅合臣、副元帅札剌等各以书遣宣差大使庆都忽思等十人趣其入贡,寻以方物进。十五年九月,大头领官堪古苦、著古欤等复以皇太弟、国王书趣之,仍进方物。十六年七月,有旨,谕以伐女直事,始奉表陈贺。八月,著古欤使其国。十月,喜速不瓜等继使焉。十七年十月,诏遣著古欤等十二人至其国,察其纳款之实。十八年八月,宣差山术 469f.gif 等十二人复以皇太弟、国王书趣其贡献。十九年二月,著古欤等复使其国;十二月,又使焉,盗杀之于途,自是连七岁绝信使矣。
太宗三年八月,命撒礼塔征其国,国人洪福源迎降于军,得福源所率编民千五百户,旁近州郡亦有来师者。撒礼塔即与福源攻未附州郡,又使阿儿秃与福源抵王京,招其主王 3b1a.gif 遣王侹等诣撒礼塔屯所犒师。
四年正月,帝遣使以玺书谕遣其将军金宝鼎、郎中赵瑞章上表陈情。
五年四月,诏谕复遣兵攻陷已附西京等处降民,劫洪福源家。
六年,福源得请,领其降民迁居东京,赐佩金符。
七年,命唐古与洪福源领兵征之。
九年,拔其龙冈、咸从等十余城。
十年五月,其国人赵玄习、李元祐等率二千人迎降,命居东京,受洪福源节制,且赐御前银符,使玄习等佩之,以招未降民户。又李君式等十二人来降,待之如玄习焉。十二月,遣其将军金宝鼎、御史宋彦琦等奉表入朝。
十一年五月,诏征遣其新安公王佺与宝鼎、彦琦等百四十八人奉表入贡。
十二年三月,又遣其右谏议大夫赵修、阁门祗候金成宝等奉表入贡。五月,复下诏谕之。十二月,遣其礼宾少卿宋彦琦、侍御史权韪充行李使入贡。是岁,攻拔昌、朔等州。
十三年秋,以族子𬘯为己子入质。
当定宗、宪宗之世,岁贡不入,故自定宗二年至宪宗八年,凡四命将征之,凡拔其城十有四。宪宗末,遣其世子倎入朝。
世祖中统元年三月,卒,命倎归国为高丽国王,以兵卫送之,仍赦其境内。制曰:
我太祖皇帝肇开大业,圣圣相承,代有鸿勋,芟夷群雄,奄有四海,未尝专嗜杀也。凡属国列侯,分茅锡土,传祚子孙者,不啻万里,孰非向之勍敌哉。观乎此,则祖宗之法不待言而章章矣。今也,普天之下未臣服者,惟尔国与宋耳。宋所恃者长江,而长江失险;所藉者川、广,而川、广不支。边戍自彻其藩篱,大军已驻乎心腹,鼎鱼幕燕,亡在旦夕。
尔初以世子奉币纳款,束身归朝,含哀请命,良可矜悯,故遣归国,完复旧疆,安尔田畴,保尔室家,弘好生之大德,捐宿构之细故也。用是已尝戒敕边将,敛兵待命,东方既定,则将回戈于钱塘。迨余半载,乃知尔国内乱渝盟,边将复请戒严,此何故也?以谓果内乱耶,权臣何不自立,而立世孙?以谓传闻之误耶,世子何不之国而盘桓于境上也?岂以世子之归愆期,而左右自相猜疑,私忧过计而然耶?重念岛屿残民,久罹涂炭,穷兵极讨,殆非本心。且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推赤心置人腹中,则反侧之辈自安矣。悠悠之言,又何足校。申命边阃,断自予衷,无以逋逃间执政,无以飞语乱定盟。惟事推诚,一切勿问。宜施旷荡之恩,一新遐迩之化。自尚书金仁隽以次,中外枝党、官吏、军民,圣旨到日已前,或有首谋内乱,旅拒王师,已降附而还叛,因仇雠而擅杀,无所归而背主亡命,不得已而随众胁从,应据国人但曾犯法,罪无轻重咸赦除之。
世子其趣装命驾,归国知政,解仇释憾,布德施恩。缅惟疮痍之民,正在抚绥之日,出彼沧溟,宅于平壤。卖刀剑而买牛犊,舍干戈而操耒耜,凡可援济,毋惮勤劳。苟富庶之有征,冀礼义之可复,亟正疆界,以定民心,我师不复逾限矣。大号一出,朕不食言。复有敢踵乱犯上者,非干尔主,乃乱我典刑,国有常宪,人得诛之。於戏!世子其王矣,往钦哉,恭承丕训,永为东藩,以扬我休命。
四月,复降旨谕倎曰:‘朕祗若天命,获承祖宗休烈,仰惟覆焘,一视同仁,无遐迩小大之间也。以尔归款,既册为王还国,今得尔与边将之书,因知其上下之情,朕甚悯焉。’倎求出水就陆,免军马侵扰,还被虏及逃民,皆从之。诏班师,乃赦其境内。六月,倎遣其子永安公僖、判司宰事韩即入贺即位,以国王封册、王印及虎符赐之。是月,又下诏抚谕之。
二年三月,遣使入贡。四月,倎入朝。六月,倎更名禃,遣其世子愖奉表以闻。八月,赐禃玉带一,遣侍卫将军孛里察、礼部郎中高逸民护愖还国。九月,禃遣其侍御史张镒奉表入谢。十月,帝遣阿的迷失、焦天翼持诏,谕以开榷场事。
三年正月,罢互市。诸王塔察儿请置铁冶,从之。请立互市,不从。赐禃历,后岁以为常,禃遣使入谢,优诏荅之。四月,禃遣其左谏议大夫朴伦、郎将辛洪成等奉表入朝。六月,遣使入贡。八月,朴伦等还,赐西锦三段、间金熟绫六段。十月,诏谕禃籍编民,出师旅,输粮饷,助军储。是月,禃遣使入贡。
四年二月,以禃不荅诏书,诘其使者。禃表乞俟民生稍集,然后惟命。帝以其辞意恳实,允之。朝贡物数,亦命称其力焉。自三月至于六月,禃凡三遣使入贡,赐禃羊五百。十一月,禃以免置驿籍民等事,遣其翰林学士韩就奉表入谢。
五年正月丁丑朔,禃遣使奉表入贺,谕还使,令禃亲朝京师。四月,以西北诸王率众款附,拟今岁朝王公群牧于上都,又遣必阇赤古乙独征禃入朝,修世见之礼。五月,禃遣其借国子祭酒张镒从古乙独入见,六月乃亲朝。九月,帝以改中统五年为至元元年,遣郎中路得成持赦令,与禃郎将康允绍颁其国。十月,禃入朝。十二月,遣禃还国。是年春,禃遣使入贡。自是终世祖三十一年,其国入贡者凡三十有六。
至元三年二月,立沈州,以处高丽降民。帝欲通好日本,以高丽与日本邻国,可为乡导,八月,遣国信使兵部侍郎黑的、礼部侍郎殷弘、计议官伯德孝先等使日本,先至高丽谕旨。十二月,禃遣其枢密院副使宋君斐、借礼部侍郎金赞等导诏使黑的、殷弘等往日本,不至而还。
四年正月,禃遣君斐等奉表从黑的等入朝。六月,帝以禃饰辞,令去使徒还,复遣黑的与君斐等以诏谕禃,委以日本事,以必得其要领为期。九月,禃遣其起居舍人潘阜、书状官李挺充国信使,持书诣日本。
五年正月,禃遣其弟淐入朝。帝以禃见欺于淐,面数其事切责之。特遣北京路緫管兼大定府尹于也孙脱、礼部郎中孟甲持诏谕禃,其略曰:‘向请撤兵,则已撤之矣。三年当去水就陆,而前言无征也。又太祖法制,凡内属之国,纳质、助军、输粮、设驿、编户籍、置长官,已尝明谕之,而稽延至今,终无成言。在太宗时,王𬘯等已入质,驿传亦粗立,余率未奉行。今将问罪于宋,其所助士卒舟舰几何?输粮则就为储积,至若设官及户版事,其意谓何?故以问之。’三月,于也孙脱等至其国。
四月,禃遣其门下侍郎李藏用奉表与也孙脱等入朝。五月,帝敕藏用曰:‘往谕尔主,速以军数实奏,将遣人督之。今出军,尔等必疑将出何地,或欲南宋,或欲日本,尔主当造舟一千艘,能涉大海可载四千石者。’藏用曰:‘舟舰之事即当应命,但人民残少,恐不及期。往者臣国有军四万,三十余年间死于兵疫,今止有牌子头、五十户、百户、千户之类虚名,而无军卒。’帝曰:‘死者有之,生者亦有之。’藏用曰:‘赖圣德,自撤兵以来,有生长者仅十岁耳。’帝又曰:‘自尔来者言,海中之事,于宋得便风可三日而至,日本则朝发而夕至。舟中载米,海中捕鱼而食之,则岂不可行乎?’又敕藏用曰:‘归可以此言谕尔主。’
七月,诏都统领脱朵儿、武德将军统领王国昌、武略将军副统领刘杰等使其国,与其来朝者大将军崔东秀偕行。八月,至其国,禃出升天府迎之,盖谕以阅军造船也。九月,以禃表奏潘阜等奉使无功而还,复遣黑的等使日本,诏禃遣重臣导送。十二月,禃遣其知门下省事申思佺、礼部侍郎陈井、起居舍人潘阜等从国信使黑的等赴日本,借礼部侍郎张镒奉表从脱朵儿入朝。
六年正月,禃遣其大将军康允绍奉表奏诛权臣金俊等。三月,禃复遣申思佺奉表从黑的入朝。六月,禃遣其世子愖入朝。赐禃玉带一,愖金五十两,从官银币有差。七月,帝遣明威将军都统领脱朵儿、武德将军统领王国昌、武略将军副统领刘杰相视耽罗等处道路,诏禃选官引达,以人言耽罗海道往南宋、日本甚易故也。
八月,世子愖至朝,奏本国臣下擅废禃立其弟安庆公淐事。诏遣使臣斡朵思不花、李谔等至其国详问之。九月,其枢密院副使金方庆奉表从斡朵思不花等入朝。枢密院御史台奏,世子愖言:‘朝廷若出征,能办军三千,备粮五月,如官军入境,臣宜同往,庶不惊扰。’帝然之。诏授世子禃特进、上柱国,敕愖率兵三千赴其国难。命抄不花往征其国,以病不果行,诏遣蒙哥都代之。
十月,帝以禃、淐废置乃林衍所为,遣中宪大夫兵部侍郎黑的、淄莱路緫管府判官徐世雄诏禃、淐、衍等以十二月同诣阙下,面陈情实,听其是非。又遣国王头辇哥等率兵压境,如逾期不至,即当穷治首恶,进兵剿戮。命赵璧行中书省于东京,仍诏谕高丽国军民。十一月,高丽都统领崔坦等以林衍作乱,挈西京五十余城入附。遣断事官别同瓦驰驿于王𬘯、洪茶丘所管实科差户内签军至东京,付枢密院,得三千三百人。高丽西京都统李延龄乞益兵,遣忙哥都率兵二千赴之。
枢密院臣议征高丽事。初,马亨以为‘高丽者,本箕子所封之地,汉、晋皆为郡县。今虽来朝,其心难测。莫若严兵假道,以取日本为名,乘势可袭其国,定为郡县’。亨又言:‘今既有衅端,不宜遣兵伐之。万一不胜,上损国威,下损士卒。彼或上表言情,宜赦其罪戾,减其贡献,以安抚其民,庶几感慕圣化。俟南宋已平,彼有他志,回兵诛之,亦未晚也。’前枢密院经历马希骥亦言:‘今之高丽,乃古新罗、百济、高句丽三国并而为一。大抵藩镇权分则易制,诸侯强盛则难臣。验彼州城军民多寡,离而为二,分治其国,使权侔势等,自相维制,则徐议良图,亦易为区处耳。’黑的等至其国,禃受诏复位,遣借礼部侍郎朴烋从黑的等奉表入朝。十二月,乃亲朝京师。
七年正月,遣使言:‘比奉诏,臣已复位,令从七百人入觐。’诏令从四百人来,余留之西京。诏西京内属,改东宁府,画慈悲岭为界,以忙哥都为安抚使,佩虎符,率兵戍其西境。诏谕其国僚属军民以讨林衍之故,其略曰:‘朕即位以来,闵尔国久罹兵乱,册定尔主,撤还兵戍,十年之间,其所以抚护安全者,靡所不至。不图逆臣林衍自作弗靖,擅废易国王禃,胁立安庆公淐,诏令赴阙,复稽延不出,岂可释而不诛。已遣行省率兵东下,惟林衍一身是讨。其安庆公淐本非得已,在所宽宥。自余胁从诖误,一无所问。’二月,遣军送禃就国,诏谕高丽国官吏军民曰:‘朕惟臣之事君,有死无二,不意尔国权臣,辄敢擅废国主。彼既驱率兵众,将致尔众危扰不安,以汝黎庶之故,特遣兵护送国王禃还国,奠居旧京,命达鲁花赤同往镇抚,以靖尔邦。惟尔东土之人,不知为汝之故,必生疑惧,尔众咸当无畏,按堵如故。已别敕将帅,严戒兵士勿令侵犯。汝或妄动,汝妻子及汝身当致俘略,宜审思之。’
初,有旨令头辇哥行省驻西京,而以忙哥都、赵良弼充安抚使,与禃俱入其京;既而复令行省入其王京,而以脱朵儿充其国达鲁花赤,罢安抚司。四月,东京行尚书省军近西京,遣彻彻都等同禃之臣郑子玙等持省札召高丽国令公林衍。使还,言:‘衍已死,子惟茂袭令公位。其国侍郎洪文系、尚书宋宗礼,杀惟茂及衍婿崔宗绍。惟茂弟惟裀自刭。衍党裴仲孙等复集余众,立禃庶族承化侯为王,窜入珍岛。’大军次王京西关城,遣人收系林衍妻子。行省与禃议迁江华岛居民于王京,仍宣诏抚绥之,禃弗从,至入居其旧京,始从行省之议。六月,禃遣人报有朝廷逃军与承化侯者以三别抄军叛。世子愖复言:‘叛兵据江华岛,宜率军水陆进击之。’禃复报叛兵悉遁去。世子愖言:‘叛兵劫府库,烧图籍,逃入海中。’行省使人觇江华岛中百姓皆空,岛之东南,相距约四十里,叛兵乘船候风,势欲遁。于是即命乃颜率众追击之。七月,丞相安童等言,头辇哥等遣大托、忙古来言,令阿海领军一千五百,屯王京伺察其国中。遂以阿海为安抚使。十一月,中书省臣言于高丽设置屯田经略司。以忻都、史枢为凤州等处经略使,佩虎符,领军五千屯田于金州;又令洪茶丘以旧领民二千屯田,阿剌帖木儿为副经略司,緫辖之,而罢阿海军。
闰十一月,世子愖还。有诏谕禃以其陪臣元傅等妄奏头辇哥国王为头行省官员数事,及其国私与南宋、日本交通,又往年所言括兵造船至今未有成效,且谓自此以往或先有事南宋,或先有事日本,兵马、船舰、资粮,早宜措置。是月,又诏禃曰:‘向尝遣信使通问日本,不谓执迷固难以善言开谕,此卿所知。将经略于彼,敕有司发卒屯田,为进取之计,庶免尔国他日转输之劳。仍遣使持书,先示招怀。卿其悉心尽虑,俾赞方略,期于有成,以称朕意。’初,林衍之变,百姓惊扰,至是下诏抚慰之。
十二月,诏谕禃送使通好日本,曰:‘朕惟日本自昔通好中国,实相密迩,故尝诏卿导达去使,讲信修睦,为其疆吏所梗,竟不获明谕朕心。后以林衍之乱,故不暇及。今既辑宁尔家,遣少中大夫、秘书监赵良弼充国信使,期于必达。仍以忽林赤、王国昌、洪茶丘将兵送抵海上。比国信使还,姑令金州等处屯驻。所需粮饷,卿专委官赴彼,逐近供给,并鸠集金州旁左船舰,于金州需待,无致稽缓匮乏。’
八年正月,禃遣其枢密使金链奉表入见,请结婚。安抚使阿海略地珍岛,与逆党遇,多所亡失。中书省臣言谍知珍岛余粮将竭,宜乘弱攻之,诏不许。二月,命忽都荅儿持诏谕裴仲孙。三月,仲孙乞诸军退屯,然后内附,忻都未从其请,有诏谕之。四月,忻都言仲孙稽留诏使,负固不服,乞与虎林赤、王国昌分道进讨,从之。以讨珍岛谕禃。五月,忻都与史枢、洪茶丘大败珍岛贼,获承化侯斩之,其党金通精走耽罗。七月,禃遣其上将军郑子玙奉表谢平珍岛。世子愖率其尚书右丞宋玢、军器监薛公俭等衣冠胤胄二十八人入侍。八月,忽林赤赴镇边合浦县屯所。九月,禃遣其通事别将徐偁导送宣抚赵良弼使日本。帝遣愖还国。十一月,禃遣其同知枢密院事李昌庆奉表谢许婚事。
九年正月,禃遣其别将白琚偕张铎等十二人奉表入见。世子愖以其国尚书右丞宋玢、玢父上将军宗礼讨林惟茂状,言其功于中书省。遣郎中不花、马璘使高丽,谕以供战船输军粮事。二月,禃致书日本,使通好于朝。六月,遣西京属城诸达鲁花赤及质子金镒等归国。
十年正月,禃遣其世子愖入朝。四月,经略使忻都同洪茶丘领兵入海,攻拔耽罗城,禽金通精等,奉诏诛之。六月,禃遣其大将军金忻表奏攻破济州。九月,禃屡言:‘小国地狭,比岁荒歉,其生券军乞驻东京,’诏令营北京界,仍敕东京路运米二万石赈之。达鲁花赤焦天翼还朝。
十一年正月己卯朔,宫阙告成,帝始御正殿,受皇太子诸王百官朝贺。禃遣其少卿李义孙等入贺。三月,遣木速塔八、撒木合持诏使高丽签军五千六百人助征日本。五月,皇女忽都鲁揭里迷失下嫁于世子愖。七月,其枢密院副使奇蕴奉表告王禃薨,命世子愖袭爵,诏谕高丽国王宗族及大小官员百姓人等,其略曰:‘国王王禃存日,屡言世子愖可为继嗣。今令愖袭爵为王。凡在所属,并听节制。’八月,世子愖还至其国袭位。九月,遣其齐安侯王淑上表谢恩。十一月,皇女入京城。愖复遣其判阁门事李信孙等奉表入谢。十二月,以黑的为高丽达鲁花赤,李益受代还。
十二年七月,黑的还朝。十一月,遣使谕愖改官职名号,愖遣其带方侯王澂率衣冠子弟二十人入侍。以石抹天衢充副达鲁花赤。
十三年七月,愖遣其佥议中赞金方庆奉表贺平宋。十一月,愖遣其判秘书寺事朱悦奉表,奏改名䞐。
十四年正月,金方庆等为乱,命愖治之,仍命忻都、洪茶丘饬兵御备。
十五年一月,䞐以达鲁花赤石抹天衢秩满未代,请复留三年,从之。东征元帅府上言:‘以高丽侍中金方庆与其子羌、愃、恂,婿赵抃等,阴养死士四百人,匿铠仗器械,造战舰,积粮饷,欲谋作乱,捕方庆等按验得实,已流诸海岛。然高丽初附,民心未安,可发征日本还卒二千七百人,置长吏,屯忠清、全罗诸处,镇抚外夷,以安其民;复令士卒备牛畜耒耜,为来岁屯田之计。’七月,改铸驸马高丽王印赐䞐。
十六年正月,敕其国置大灰艾州、东京、柳石、孛落四驿。
十七年五月,䞐以民饥,乞贷粮万石,从之。七月,以其国初置驿站,民乏食,命给粮一岁,仍禁使臣往来勿求索饮食。十月,加䞐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左丞相、行中书省事。
十八年二月,䞐言本国必阇赤不谙行移文字,请除郎中员外各一员以为参佐。䞐又请易宣命职衔,增驸马字,从之。六月,䞐言本国置驿四十,民畜凋弊。敕并为二十站,仍给马价八百锭。八月,升其佥议府为从三品。十一月,金州等处置镇边万户府,以控制日本。
十九年正月,䞐以日本寇其边海郡邑,烧居室掠子女而去,请发阇里帖木儿麾下蒙古军五百人戍金州,又从之。
二十年五月,立征东行中书省,以高丽国王与阿塔海共事。
二十八年五月,以䞐子謜为世子,授特进、上柱国,赐银印。十月,以其国饥,给以米二十万斛。
三十年二月,䞐遣使入奏,复更名昛,及乞功臣号。制曰:‘特进、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征东行中书省左丞相、驸马高丽王昛,世守王爵,选尚我家。载旌藩屏之功,宜示褒嘉之宠。可赐号推忠宣力定远功臣,余如故。益懋厥勋,对扬休命。’十一月,昛入朝。
成宗元贞二年七月,升其佥议司为二品。
大德元年十一月,封昛为逸寿王,以世子謜为高丽王,从所请也。
二年七月,中书省臣奏謜有罪当废,复以其父昛为王。
三年正月,昛遣使入贡。丞相完泽等言:‘世祖时,或言高丽僭设省、院、台,有旨罢之,其国遂改立佥议府、密直司、监察司。今謜加其臣赵仁规司徒、司空、侍中之职。又昛给仁规赦九死奖谕文书。又擅写皇朝帝系,及自造历,加其女为令妃。又立资政院,以崔冲绍为兴禄大夫。又尝奉太后旨,公主与謜两位下怯薛合并为一。謜不奉旨。謜又擅杀千户金吕而以其金符给宦者术合儿。又仁规进女侍謜,有巫蛊事。今乞将仁规、冲绍发付京兆、巩昌两路安置,不得他适。昛行事不法,謜年少妄杀无辜,乞降诏戒饬。’帝命杖仁规、冲绍而遣之。二月,诏谕昛并阖境臣民:‘自今以始,勉遵守国之规,益谨畏天之戒。凡在官者,各勤乃事,协力匡赞,毋蹈前非,自干刑宪。缁黄士庶,各安其业。’
五月,哈散使高丽还,言昛不能服其众,朝廷宜遣官共理之。遂复立征东行省,命阔里吉思为高丽行省平章政事。九月,昛遣使入贡,以朝廷增置行省,上表陈情,其略言:‘累世有勤王之功,凡八十余年,岁修职贡。尝以世子入侍,得联婚帝室,遂为甥舅,实感至恩。使小国不替祖风,永修侯职,是所望也。’
四年二月,征东行省平章阔里吉思言:‘高丽国王自署官府三百五十八所,官四千五十五员,衣食皆取之民,复苛征之。又其大会,王曲盖、龙扆、警跸,诸臣舞蹈山呼,一如朝仪,僭拟过甚。’遣山东宣慰使塔察儿、刑部尚书王泰亨赍诏谕之,使厘正以闻。三月,阔里吉思复上言:‘佥议司官不肯供报民户版籍、州县疆界。本国横科暴敛,民少官多,刑罚不一,若止依本俗行事,实难抚治。’
五年二月,为昛罢行省官,有诏谕昛。秋七月,昛上表言:‘昔居海岛时,尝用山呼,后改呼千秋。今既奉明诏,一切皆罢。又革官府九十余所,汰官吏二百七十余员。他如杂徭病民、驲骑烦扰驿传者,亦皆省之。’诏曰:‘卿其谕朕意,所言当始终行之,或有不然,宁不羞惧?’
昛自大德二年复位,八年而薨。子謜复袭王位。成宗初年,尚宝塔实怜公主。十一年,进爵沈阳王,继袭位高丽国王,生子焘。焘受逊位,以仁宗皇庆二年四月封高丽国王。是年,其弟暠立为世子,以其父沈阳王请于朝故也。自传其子禃,禃传其子昛,昛传其子謜,謜传其子焘,焘传其弟暠。禃初名倎;昛初名愖,又名䞐,后乃名昛;謜则更名璋云。
耽罗
耽罗,高丽与国也。世祖既臣服高丽,以耽罗为南宋、日本冲要,亦注意焉。至元六年七月,遣明威将军都统领脱脱儿、武德将军统领王国昌、武略将军副统领刘杰往视耽罗等处道路,诏高丽国王王禃选官导送。时高丽叛贼林衍者,有余党金通精遁入耽罗。九年,中书省臣及枢密院臣议曰:‘若先有事日本,未见其逆顺之情。恐有后辞,可先平耽罗,然后观日本从否,徐议其事。且耽罗国王尝来朝觐,今叛贼逐其主,据其城以乱,举兵讨之,义所先也。’
十年正月,命经略使忻都、史枢及洪茶丘等率兵船大小百有八艘,讨耽罗贼党。六月,平之,于其地立耽罗国招讨司,屯镇边军千七百人。其贡赋岁进毛施布百匹。招讨司后改为军民都达鲁花赤緫管府,又改为军民安抚司。
三十一年,高丽王上言,耽罗之地,自祖宗以来臣属其国;林衍逆党既平之后,尹邦宝充招讨副使,以计求径隶朝廷,乞仍旧。帝曰:‘此小事,可使还属高丽。’自是遂复隶高丽。
日本
日本国在东海之东,古称倭奴国,或云恶其旧名,故改名日本,以其国近日所出也。其土疆所至与国王世系及物产风俗,见宋史本传。日本为国,去中土殊远,又隔大海,自后汉历魏、晋、宋、隋皆来贡。唐永徽、显庆、长安、开元、天宝、上元、贞元、元和、开成中,并遣使入朝。宋雍熙元年,日本僧奝然,与其徒五六人浮海而至,奉职贡,并献铜器十余事。奝然善隶书,不通华言。问其风土,但书以对,云其国中有五经书及佛经、白居易集七十卷。奝然还后,以国人来者曰滕木吉,以僧来者曰寂照。寂照识文字,缮写甚妙。至熙宁以后,连贡方物,其来者皆僧也。
元世祖之至元二年,以高丽人赵彝等言日本国可通,择可奉使者。三年八月,命兵部侍郎黑的,给虎符,充国信使,礼部侍郎殷弘给金符,充国信副使,持国书使日本。书曰:
大蒙古国皇帝奉书日本国王。朕惟自古小国之君,境土相接,尚务讲信修睦。况我祖宗,受天明命,奄有区夏,遐方异域畏威怀德者,不可悉数。朕即位之初,以高丽无辜之民久瘁锋镝,即令罢兵还其疆域,反其旄倪。高丽君臣感戴来朝,义虽君臣,欢若父子。计王之君臣亦已知之。高丽,朕之东藩也。日本密迩高丽,开国以来亦时通中国,至于朕躬,而无一乘之使以通和好。尚恐王国知之未审,故特遣使持书,布告朕志,冀自今以往,通问结好,以相亲睦。且圣人以四海为家,不相通好,岂一家之理哉。以至用兵,夫孰所好。王其图之。
黑的等道由高丽,高丽国王王禃以帝命遣其枢密院副使宋君斐、借礼部侍郎金赞等导诏使黑的等往日本,不至而还。
四年六月,帝谓王禃以辞为解,令去使徒还,复遣黑的等至高丽谕禃,委以日本事,以必得其要领为期。禃以为海道险阻,不可辱天使,九月,遣其起居舍人潘阜等持书往日本,留六月,亦不得其要领而归。
五年九月,命黑的、弘复持书往,至对马岛,日本人拒而不纳,执其塔二郎、弥二郎二人而还。
六年六月,命高丽金有成送还执者,俾中书省牒其国,亦不报。有成留其太宰府守护所者久之。十二月,又命秘书监赵良弼往使。书曰:‘盖闻王者无外,高丽与朕既为一家,王国实为邻境,故尝驰信使修好,为疆埸之吏抑而弗通。所获二人,敕有司慰抚,俾赍牒以还,遂复寂无所闻。继欲通问,属高丽权臣林衍构乱,坐是弗果。岂王亦因此辍不遣使,或已遣而中路梗塞,皆不可知。不然,日本素号知礼之国,王之君臣宁肯漫为弗思之事乎。近已灭林衍,复旧王位,安集其民,特命少中大夫秘书监赵良弼充国信使,持书以往。如即发使与之偕来,亲仁善邻,国之美事。其或犹豫以至用兵,夫谁所乐为也,王其审图之。’良弼将往,乞定与其王相见之仪。廷议与其国上下之分未定,无礼数可言。帝从之。
七年十二月,诏谕高丽王禃送国信使赵良弼通好日本,期于必达。仍以忽林失、王国昌、洪茶丘将兵送抵海上,比国信使还,姑令金州等处屯驻。
八年六月,日本通事曹介升等上言:‘高丽迂路导引国使,外有捷径,倘得便风半日可到。若使臣去,则不敢同往;若大军进征,则愿为乡导。’帝曰:‘如此则当思之。’九月,高丽王禃遣其通事别将徐偁导送良弼使日本,日本始遣弥四郎者入朝,帝宴劳遣之。
九年二月,枢密院臣言:‘奉使日本赵良弼遣书状官张铎来言,去岁九月,与日本国人弥四郎等至太宰府西守护所。守者云,曩为高丽所绐,屡言上国来伐;岂期皇帝好生恶杀,先遣行人下示玺书,然王京去此尚远,愿先遣人从奉使回报。’良弼乃遣铎同其使二十六人至京师求见。帝疑其国主使之来,云守护所者诈也。诏翰林承旨和礼霍孙以问姚枢、许衡等,皆对曰:‘诚如圣筭。彼惧我加兵,故发此辈伺吾强弱耳。宜示之宽仁,且不宜听其入见。’从之。是月,高丽王禃致书日本。五月,又以书往,令必通好大朝,皆不报。
十年六月,赵良弼复使日本,至太宰府而还。
十一年三月,命凤州经略使忻都、高丽军民緫管洪茶丘,以千料舟、拔都鲁轻疾舟、汲水小舟各三百,共九百艘,载士卒一万五千,期以七月征日本。冬十月,入其国,败之。而官军不整,又矢尽,惟虏掠四境而归。
十二年二月,遣礼部侍郎杜世忠、兵部侍郎何文著、计议官撒都鲁丁往。使复致书,亦不报。
十四年,日本遣商人持金来易铜钱,许之。
十七年二月,日本杀国使杜世忠等。征东元帅忻都、洪茶丘请自率兵往讨,廷议姑少缓之。五月,召范文虎,议征日本。八月,诏募征日本士卒。
十八年正月,命日本行省右丞相阿剌罕、右丞范文虎及忻都、洪茶丘等率十万人征日本。二月,诸将陛辞。帝敕曰:‘始因彼国使来,故朝廷亦遣使往,彼遂留我使不还,故使卿辈为此行。朕闻汉人言,取人家国,欲得百姓土地,若尽杀百姓,徒得地何用。又有一事,朕实忧之,恐卿辈不和耳。假若彼国人至,与卿辈有所议,当同心协谋,如出一口荅之。’五月,日本行省参议裴国佐等言:‘本省右丞相阿剌罕、范右丞、李左丞先与忻都、茶丘入朝。时同院官议定,领舟师至高丽金州,与忻都、茶丘军会,然后入征日本。又为风水不便,再议定会于一岐岛。今年三月,有日本船为风水漂至者,令其水工画地图,因见近太宰府西有平户岛者,周围皆水,可屯军船。此岛非其所防,若径往据此岛,使人乘船往一岐,呼忻都、茶丘来会进讨为利。’帝曰:‘此间不悉彼中事宜,阿剌罕辈必知,令其自处之。’六月,阿剌罕以病不能行,命阿塔海代緫军事。八月,诸将未见敌,丧全师以还,乃言:‘至日本,欲攻太宰府,暴风破舟,犹欲议战,万户厉德彪、招讨王国佐、水手緫管陆文政等不听节制,辄逃去。本省载余军至合浦,散遣还乡里。’未几,败卒于阊脱归,言:‘官军六月入海,七月至平壶岛,移五龙山。八月一日,风破舟。五日,文虎等诸将各自择坚好船乘之,弃士卒十余万于山下。众议推张百户者为主帅,号之曰张緫管,听其约束。方伐木作舟欲还,七日,日本人来战,尽死。余二三万为其虏去。九日,至八角岛,尽杀蒙古、高丽、汉人,谓新附军为唐人,不杀而奴之。阊辈是也。’盖行省官议事不相下,故皆弃军归。久之,莫青与吴万五者亦逃还,十万之众得还者三人耳。
二十年,命阿塔海为日本省丞相,与彻里帖木儿右丞、刘二拔都儿左丞,募兵造舟,欲复征日本。淮西宣慰使昂吉儿上言民劳,乞寝兵。
二十一年,又以其俗尚佛,遣王积翁与补陀僧如智往使。舟中有不愿行者,共谋杀积翁,不果至。
二十三年,帝曰:‘日本未尝相侵,今交趾犯边,宜置日本,专事交趾。’
成宗大德二年,江浙省平章政事也速荅儿乞用兵日本。帝曰:‘今非其时,朕徐思之。’
三年,遣僧宁一山者,加妙慈弘济大师,附商舶往使日本,而日本人竟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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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九‧列传第九十六  外夷二
安南
安南国,古交趾也。秦并天下,置桂林、南海、象郡。秦亡,南海尉赵佗击并之。汉置九郡,交趾居其一。后女子征侧叛,遣马援平之,立铜柱为汉界。唐始分岭南为东、西二道,置节度,立五筦,安南隶焉。宋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其子琏亦为王。传三世为李公蕴所夺,即封公蕴为王。李氏传八世至昊旵,陈日煚为昊旵婿,遂有其国。
元宪宗三年癸丑,兀良合台从世祖平大理。世祖还,留兀良合台攻诸夷之未附者。七年丁巳十一月,兀良合台兵次交趾北,先遣使二人往谕之,不返,乃遣彻彻都等各将千人,分道进兵,抵安南京北洮江上,复遣其子阿术往为之援,并觇其虚实。交人亦盛陈兵卫。阿术遣军还报,兀良合台倍道兼进,令彻彻都为先锋,阿术居后为殿。十二月,两军合,交人震骇。阿术乘之,败交人水军,虏战舰以还。兀良合台亦破其陆路兵,又与阿术合击,大败之,遂入其国。日煚窜海岛。得前所遣使于狱中,以破竹束体入肤,比释缚,一使死,因屠其城。国兵留九日,以气候郁热,乃班师。复遣二使招日煚来归。日煚还,见国都皆已残毁,大发愤,缚二使遣还。
八年戊午二月,日煚传国于长子光昞,改元绍隆。夏,光昞遣其婿与其国人以方物来见,兀良合台送诣行在所,别遣讷剌丁往谕之曰:‘昔吾遣使通好,尔等执而不返,我是以有去年之师。以尔国主播在草野,复令二使招安还国,尔又缚还吾使。今特遣使开谕,如尔等矢心内附,则国主亲来,若犹不悛,明以报我。’光昞曰:‘小国诚心事上,则大国何以待之?’讷剌丁还报。时诸王不花镇云南,兀良合台言于王,复遣讷剌丁往谕,使遣使偕来。光昞遂纳款,且曰:‘
俟降德音,即遣子弟为质。’王命讷剌丁乘传入奏。
世祖中统元年十二月,以孟甲为礼部郎中,充南谕使,李文俊为礼部员外郎,充副使,持诏往谕之。其略曰:‘祖宗以武功创业,文化未修。朕缵承丕绪,鼎新革故,务一万方。适大理国守臣安抚聂只陌丁驰驲表闻,尔邦有向风慕义之诚。念卿昔在先朝已尝臣服,远贡方物,故颁诏旨,谕尔国官僚士庶:凡衣冠典礼风俗一依本国旧制。已戒边将不得擅兴兵甲,侵尔疆埸,乱尔人民。卿国官僚士庶,各宜安治如故。’复谕甲等,如交趾遣子弟入觐,当善视之,毋致寒暑失节,重劳苦之也。
二年,孟甲等还,光昞遣其族人通侍大夫陈奉公、员外郎诸卫寄班阮琛、员外郎阮演诣阙献书,乞三年一贡。帝从其请,遂封光昞为安南国王。
三年九月,以西锦三、金熟锦六赐之,复降诏曰:‘卿既委质为臣,其自中统四年为始,每三年一贡,可选儒士、医人及通阴阳卜筮、诸色人匠,各三人,及苏合油、光香、金、银、朱砂、沉香、檀香、犀角、玳瑁、珍珠、象牙、绵、白磁盏等物同至。’仍以讷剌丁充达鲁花赤,佩虎符,往来安南国中。
四年十一月,讷剌丁还,光昞遣杨安养充员外郎及内令武复桓、书舍阮求、中翼郎范举等奉表入谢,帝赐来使玉带、缯帛、药饵、鞍辔有差。
至元二年七月,使还,复优诏荅之,仍赐历及颁改元诏书。
三年十二月,光昞遣杨安养上表三通,其一进献方物,其二免所索秀才工匠人,其三愿请讷剌丁长为本国达鲁花赤。四年九月,使还,荅诏许之,仍赐光昞玉带、金缯、药饵、鞍辔等物。未几,复下诏谕以六事:一,君长亲朝;二,子弟入质;三,编民数;四,出军役;五,输纳税赋;六,仍置达鲁花赤统治之。十一月,又诏谕光昞,以其国有回鹘商贾,欲访以西域事,令发遣以来。是月,诏封皇子为云南王,往镇大理、鄯阐、交趾诸国。
五年九月,以忽笼海牙代讷剌丁为达鲁花赤,张庭珍副之,复下诏征商贾回鹘人。
六年十一月,光昞上书陈情,言:‘商旅回鹘,一名伊温,死已日久,一名婆婆,寻亦病死。又据忽笼海牙谓陛下须索巨象数头。此兽躯体甚大,步行甚迟,不如上国之马,伏候敕旨,于后贡之年当进献也。’又具表纳贡,别奉表谢赐西锦、币帛、药物。
七年十一月,中书省移牒光昞,言其受诏不拜,待使介不以王人之礼,遂引春秋之义以责之,且令以所索之象与岁贡偕来,又前所贡药物品味未佳,所征回鹘辈,托辞欺诳,自今已往,其审察之。
八年十二月,光昞复书言:‘本国钦奉天朝,已封王爵,岂非王人乎?天朝奉使复称:王人与之均礼,恐辱朝廷。况本国前奉诏旨,令依旧俗,凡受诏令,奉安于正殿而退避别室,此本国旧典礼也。来谕索象,前恐忤旨,故依违未敢直对,实缘象奴不忍去家,难于差发。又谕索儒、医、工匠,而陪臣黎仲佗等陛见之日,咫尺威光,不闻诏谕,况中统四年已蒙原宥,今复谕及,岂胜惊愕,惟阁下其念之。’
九年,以叶式捏为安南达鲁花赤,李元副之。
十年正月,叶式捏卒,命李元代式捏,以合撒儿海牙副之。中书省复牒光昞言:
比岁奉使还者言,王每受天子诏令,但拱立不拜,与使者相见或燕席,位加于使者之上。今览来书,自谓既受王爵岂非王人乎?考之春秋叙王人于诸侯之上,释例云:王人盖下士也。夫五等邦君,外臣之贵者也。下士,内臣之微者也。以微者而加贵者之上,盖以王命为重也。后世列王为爵,诸侯之尤贵者,顾岂有以王爵为人者乎?王宁不知而为是言耶,抑辞令之臣误为此言耶?至于天子之诏,人臣当拜受,此古今之通义不容有异者也。乃云前奉诏旨,并依旧俗,本国遵奉而行,凡受诏令,奉安于正殿而退避别室,此旧典礼也。读之至此,实顿惊讶。王之为此言,其能自安于心乎?前诏旨所言,盖谓天壤之间不啻万国,国各有俗,骤使变革,有所不便,故听用本俗,岂以不拜天子之诏而为礼俗也哉?且王之教令行于国中,臣子有受而下拜者,则王以为何如?君子贵于改过,缅想高明,其亮察之。
十一年,光昞遣童子冶、黎文隐来贡。
十二年正月,光昞上表请罢本国达鲁花赤,其文曰:
微臣僻在海隅,得霑圣化与函生,驩忭鼓舞。乞念臣自降附上国,十有余年,虽奉三年一贡,然迭遣使臣,疲于往来,未尝一日休息。至天朝所遣达鲁花赤,辱临臣境,安能空回,况其行人,动有所恃,凌轹小国。虽天子与日月并明,安能照及覆盆。且达鲁花赤可施于边蛮小丑,岂有臣既席王封为一方藩屏,而反立达鲁花赤以监临之,宁不见笑于诸侯之国乎?与其畏监临而修贡,孰若中心悦服而修贡哉。臣恭遇天朝建储、册后,大恩霈,施及四海,辄敢哀鸣,伏望圣慈特赐矜恤。今后二次发遣纲贡,一诣鄯阐奉纳,一诣中原拜献。凡天朝所遣官,乞易为引进使,庶免达鲁花赤之弊,不但微臣之幸,实一国苍生之幸也。
二月,复降诏,以所贡之物无补于用,谕以六事,且遣合撒儿海牙充达鲁花赤,仍令子弟入侍。十三年二月,光昞遣黎克复、文粹入贡,以所奏就鄯阐输纳贡物,事属不敬,上表谢罪,并乞免六事。
十四年,光昞卒,国人立其世子日烜,遣中侍大夫周仲彦、中亮大夫吴德邵来朝。
十五年八月,遣礼部尚书柴椿、会同馆使哈剌脱因、工部郎中李克忠、工部员外郎董端,同黎克复等持诏往谕日烜入朝受命。初,使传之通也,止由鄯阐、黎化往来,帝命柴椿自江陵直抵邕州,以达交趾。闰十一月,柴椿等至邕州永平寨,日烜遣人进书,谓:‘今闻国公辱临敝境,边民无不骇愕,不知何国人使而至于斯,乞回军旧路以进。’椿回牒云:‘礼部尚书等官奉上命与本国黎克复等由江陵抵邕州入安南,所有导护军兵,合乘驿马,宜来界首远迓。’日烜差御史中赞兼知审刑院事杜国计先至,其太尉率百官自富良江岸奉迎入馆。十二月二日,日烜就馆见使者。四日,日烜拜读诏书。椿等传旨曰:‘汝国内附二十余年,向者六事犹未见从。汝若弗朝,则修尔城,整尔军,以待我师。’又云:‘汝父受命为王,汝不请命而自立,今复不朝,异日朝廷加罪,将何以逃其责。请熟虑之。’日烜仍旧例设宴于廊下,椿等弗就宴。既归馆,日烜遣范明字致书谢罪,改宴于集贤殿。日烜言:‘先君弃世,予初嗣位。天使之来,开谕诏书,使予喜惧交战于胸中。窃闻宋主幼小,天子怜之,尚封公爵,于小国亦必加怜。昔谕六事,已蒙赦免。若亲朝之礼,予生长深宫,不习乘骑,不谙风土,恐死于道路。子弟太尉以下亦皆然。天使回,谨上表达诚,兼献异物。’椿曰:‘宋主年未十岁,亦生长深宫,如何亦至京师?但诏旨之外,不敢闻命。且我四人实来召汝,非取物也。’椿等还,日烜遣范明字、郑国瓒、中赞杜国计奉表陈情,言:‘孤臣禀气软弱,恐道路艰难,徒暴白骨,致陛下哀伤而无益天朝之万一。伏望陛下怜小国之辽远,令臣得与鳏寡孤独保其性命,以终事陛下。此孤臣之至幸,小国生灵之大福也。’兼贡方物及二驯象。
十六年三月,椿等先达京师,留郑国瓒待于邕州。枢密院奏:‘以日烜不朝,但遣使臣报命,饰辞托故,延引岁时,巧佞虽多,终违诏旨,可进兵境上,遣官问罪。’帝不从,命来使入觐。十一月,留其使郑国瓒于会同馆。复遣柴椿等四人与杜国计持诏再谕日烜来朝,‘若果不能自觐,则积金以代其身,两珠以代其目,副以贤士、方技、子女、工匠各二,以代其土民。不然,修尔城池,以待其审处焉。’
十八年十月,立安南宣慰司,以卜颜铁木儿为参知政事、行宣慰使都元帅,别设僚佐有差。是月,诏以光昞既殁,其子日烜不请命而自立,遣使往召,又以疾为辞,止令其叔遗爱入觐,故立遗爱代为安南国王。
二十年七月,日烜致书于平章阿里海牙,请还所留来使,帝即遣还国。是时,阿里海牙为荆湖占城行省平章政事,帝欲交趾助兵粮以讨占城,令以己意谕之。行省遣鄂州达鲁花赤赵翥以书谕日烜。十月,朝廷复遣陶秉直持玺书往谕之。十一月,赵翥抵安南。日烜寻遣中亮大夫丁克绍、中大夫阮道学等持方物从翥入觐,又遣中奉大夫范至清、朝请郎杜抱直等赴省计事,且致书于平章,言:
添军一件:占城服事小国日久,老父惟务以德怀之,迨于孤子之身,亦继承父志;自老父归顺天朝,三十年于兹,干戈示不复用,军卒毁为民丁,一资天朝贡献,一示心无二图,幸阁下矜察。助粮一件:小国地势濒海,五谷所产不多,一自大军去后百姓流亡,加以水旱,朝饱暮饥,食不暇给;然阁下之命,所不敢违,拟于钦州界上永安州地所,俟候输纳。续谕孤子亲身赴阙,面奉圣训。老父在时,天朝矜悯,置之度外;今老父亡殁,孤子居忧,感病至今,尚未复常,况孤子生长遐陬,不耐寒暑,不习水土,艰难道涂,徒暴白骨。以小国陪臣往来,尚为沴气所侵,或十之五六,或死者过半,阁下亦已素知。惟望曲为爱护,敷奏天朝,庶知孤子宗族官吏一一畏死贪生之意。岂但孤子受赐,抑一国生灵赖以安全,共祝阁下享此长久自天之大福也。
二十一年三月,陶秉直使还,日烜复上表陈情,又致书于荆湖占城行省,大意与前书略同。又以琼州安抚使陈仲达听郑天祐言‘交趾通谋占城,遣兵二万及船五百以为应援’,又致书行省,其略曰:‘占城乃小国内属,大军致讨,所当哀吁,然未尝敢出一言,盖天时人事小国亦知之矣。今占城遂为叛逆,执迷不复,是所谓不能知天知人者也。知天知人,而反与不能知天知人者同谋,虽三尺儿童亦知其弗与,况小国乎?幸贵省裁之。’八月,日烜弟昭德王陈璨致书于荆湖占城行省,自愿纳款归降。十一月,行省右丞唆都言:‘交趾与占腊、占城、云南、暹、缅诸国接壤,可即其地立省;及于越里、潮州、毗兰三道屯军镇戍,因其粮饷以给士卒,庶免海道转输之劳。’
二十二年三月,荆湖占城行省言:‘镇南王昨奉旨统军征占城,遣左丞唐兀 469f.gif 驰驿赴占城,约右丞唆都将兵会合。又遣理问官曲烈、宣使塔海撒里同安南国使阮道学等,持行省公文,责日烜运粮送至占城助军;镇南王路经近境,令其就见。’比官军至衡山县,闻日烜从兄兴道王陈峻提兵界上。既而曲烈及塔海撒里引安南中亮大夫陈德钧、朝散郎陈嗣宗以日烜书至,言其国至占城水陆非便,愿随力奉献军粮。及官军至永州,日烜移牒邕州,言:‘贡期拟取十月,请前涂预备丁力,若镇南王下车之日,希文垂报。’行省命万户赵修己以己意复书,复移公文,令开路备粮、亲迎镇南王。
及官军至邕州,安南殿前范海崖领兵屯可兰韦大助等处。至思明州,镇南王复令移文与之。至禄州,复闻日烜调兵拒守丘温、丘急岭隘路,行省遂分军两道以进。日烜复遣其善忠大夫阮德舆、朝请郎阮文翰奉书与镇南王,言:‘不能亲见末光,然中心欣幸。以往者钦蒙圣诏云别敕我军不入尔境;今见邕州营站桥梁,往往相接,实深惊惧,幸昭仞忠诚,少加矜恤。’又以书抵平章政事,乞保护本国生灵,庶免逃窜之患。镇南王命行省遣緫把阿里持书与德舆同往谕日烜以兴兵之故实为占城,非为安南也。至急保县地,安南管军官阮盝屯兵七源州,又村李县短万劫等处,俱有兴道王兵,阿里不能进。行省再命倪闰往觇虚实,斟酌调军,然不得杀掠其民。
未几,撒荅儿、李邦宪、孙祐等言:至可离隘,遇交兵拒敌,祐与之战,擒其管军奉御杜尾、杜祐,始知兴道王果领兵迎敌。官军过可离隘,至洞板隘,又遇其兵,与战败之,其首将秦岑中伤死。闻兴道王在内傍隘,又进兵至变住村,谕其收兵开路,迎拜镇南王,不从。至内傍隘,奉令旨令人招之,又不从。官军遂分六道进攻,执其将大僚班段台。兴道王逃去,追至万劫,攻诸隘,皆破之。兴道王尚有兵船千余艘,距万劫十里。遂遣兵士于沿江求船,及聚板木钉灰,置场创造,选各翼水军,令乌马儿拔都部领,数与战,皆败之。得其江岸遗弃文字二纸,乃日烜与镇南王及行省平章书,复称:‘前诏别敕我军不入尔境,今以占城既臣复叛之故,因发大军,经由本国,残害百姓,是太子所行违误,非本国违误也。伏望勿外前诏,勒回大军,本国当具贡物驰献,复有异于前者。’行省复以书抵之,以为:‘朝廷调兵讨占城,屡移文与世子俾开路备粮,不意故违朝命,俾兴道王辈提兵迎敌,射伤我军,与安南生灵为祸者,尔国所行也。今大军经尔国讨占城,乃上命。世子可详思尔国归附已久,宜体皇帝涵洪慈悯之德,即令退兵开道,安谕百姓,各务生理。我军所过,秋毫无扰,世子宜出迎镇南王,共议军事。不然,大军止于安南开府。’因令其使阮文翰达之。
及官军获生口,乃称日烜调其圣翊等军,船千余艘,助兴道王拒战。镇南王遂与行省官亲临东岸,遣兵攻之,杀伤甚众,夺船二十余艘。兴道王败走,官军缚筏为桥,渡富良江北岸。日烜沿江布兵船,立木栅,见官军至岸,即发炮大呼求战。至晚,又遣其阮奉御奉镇南王及行省官书,请小却大军。行省复移文责之,遂复进兵。日烜乃弃城遁去,仍令阮效锐奉书谢罪,并献方物,且请班师。行省复移文招谕,遂调兵渡江,壁于安南城下。
明日,镇南王入其国,宫室尽空,惟留屡降诏敕及中书牒文,尽行毁抹。外有文字,皆其南北边将报官军消息及拒敌事情。日烜僭称大越国主宪天体道大明光孝皇帝陈威晃,禅位于皇太子,立太子妃为皇后,上显慈顺天皇太后表章,于上行使‘昊天成命之宝’。
日烜即居太上皇之位,见立安南国王系日烜之子,行绍宝年号。所居宫室五门,额书大兴之门,左、右掖门;正殿九间书天安御殿;正南门书朝天阁。又诸处张榜云:‘凡国内郡县,假有外寇至,当死战。或力不敌,许于山泽逃窜,不得迎降。’其险隘拒守处,俱有库屋以贮兵甲。其弃船登岸之军犹众,日烜引宗族官吏于天长、长安屯聚,兴道王、范殿前领兵船复聚万劫江口,阮盝驻西路永平。
行省整军以备追袭,而唐兀与唆都等兵至自占城与大军会合。自入其境,大小七战,取地二千余里、王宫四所。初,败其昭明王兵,击其昭孝王、大僚护皆死,昭明王远遁不敢复出。又于安演州、清化、长安获亡宋陈尚书婿、交趾梁奉御及赵孟信、叶郎将等四百余人。
万户李邦宪、刘世英领军开道自永平入安南,每三十里立一寨,六十里置一驿,每一寨一驿屯军三百镇守巡逻。复令世英立堡,专提督寨驿公事。
右丞宽彻引万户忙古、刘珪皆言占城无粮,军难久驻。镇南王令唆都引元军于长安等处就粮。日烜至安邦海口,弃其舟楫甲仗,走匿山林。官军获船一万艘,择善者乘之,余皆焚弃,复于陆路追三昼夜。
获生口称上皇、世子止有船四艘,兴道王及其子三艘,太师八十艘,走清化府。唆都亦报:日烜、太师走清化。乌马儿拔都以军一千三百人、战船六十艘,助唆都袭击其太师等兵。复令唐兀沿海追日烜,亦不知所往。
日烜弟昭国王陈益稷率其本宗与其妻子官吏来降。乃遣明里、昔班等送彰宪侯、文义侯及其弟明诚侯、昭国王子义国侯入朝。文义侯得北上,彰宪侯、义国侯皆为兴道王所杀,彰宪侯死,义国侯脱身还军中。
官军聚诸将议:‘交人拒敌官军,虽数败散,然增兵转多;官军困乏,死伤亦众,蒙古军马亦不能施其技。’遂弃其京城,渡江北岸,决议退兵屯思明州。镇南王然之,乃领军还。是日,刘世英与兴道王、兴宁王兵二万余人力战。
又官军至如月江,日烜遣怀文侯来战,行至册江,系浮桥渡江,左丞唐兀等驰驿上奏。七月,枢密院请调兵以今年十月会潭州,听镇南王及阿里海牙择帅緫之。
二十三年正月,诏省臣共议,遂大举南伐。二月,诏谕安南官吏百姓,数日烜罪恶,言其戕害叔父陈遗爱及弗纳达鲁花赤不颜铁木儿等事。以陈益稷等自拔来归,封益稷为安南国王,赐符印,秀为辅义公,以奉陈祀。申命镇南王脱懽、左丞相阿里海牙平定其国,以兵纳益稷。
五月,发忙古台麾下士卒合鄂州行省军同征之。官兵入其境,日烜复弃城遁。
六月,湖南宣慰司上言:‘连岁征日本及用兵占城,百姓罢于转输,赋役烦重,士卒触瘴疠多死伤者,群生愁叹,四民废业,贫者弃子以偷生,富者鬻产而应役,倒悬之苦日甚一日。今复有事交趾,动百万之众,虚千金之费,非所以恤士民也。且举动之间,利害非一,又兼交趾已尝遣使纳表称藩,若从其请以甦民力,计之上也。无已,则宜宽百姓之赋,积粮饷,缮甲兵,俟来岁天时稍利,然后大举,亦未为晚。’湖广行省臣线哥是其议,遣使入奏,且言:‘本省镇戍凡七十余所,连岁征战,士卒精锐者罢于外,所存者皆老弱,每一城邑,多不过二百人。窃恐奸人得以窥伺虚实。往年平章阿里海牙出征,输粮三万石,民且告病,今复倍其数。官无储畜,和籴于民间,百姓将不胜其困。宜如宣慰司所言,乞缓师南伐。’枢密院以闻,帝即日下诏止军,纵士卒还各营。益稷从师还鄂。
二十四年正月,发新附军千人从阿八赤讨安南。又诏发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古、汉、券军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海道运粮万户张文虎、费拱辰、陶大明运粮十七万石,分道以进。置征交趾行尚书省,奥鲁赤平章政事,乌马儿、樊楫参知政事緫之,并受镇南王节制。五月,命右丞程鹏飞还荆湖行省治兵。六月,枢密院复奏,令乌马儿与樊参政率军士水陆并进。九月,以琼州路安抚使陈仲达、南宁军民緫管谢有奎、延栏军民緫管符庇成出兵船助征交趾,并令从征。日烜遣其中大夫阮文通等入贡。
十一月,镇南王次思明,留兵二千五百人命万户贺祉统之,以守辎重。程鹏飞、孛罗合荅儿以汉、券兵万人由西道永平,奥鲁赤以万人从镇南王由东道女儿关以进。阿八赤以万人为前锋,乌马儿、樊楫以兵由海道,经玉山、双门、安邦口,遇交趾船四百余艘,击之,斩首四千余级,生擒百余人,夺其舟百艘,遂趋交趾。程鹏飞、孛罗合荅儿经老鼠、陷沙、茨竹三关,凡十七战,皆捷。
十二月,镇南王次茅罗港,交趾兴道王遁,因攻浮山寨,破之。又命程鹏飞、阿里以兵二万人守万劫,且修普赖山及至灵山木栅。命乌马儿将水兵,阿八赤将陆兵,径趋交趾城。镇南王以诸军渡富良江,次城下,败其守兵。日烜与其子弃城走敢喃堡,诸军攻下之。
二十五年正月,日烜及其子复走入海。镇南王以诸军追之,次天长海口,不知其所之,引兵还交趾城。命乌马儿将水兵由大滂口迓张文虎等粮船,奥鲁赤、阿八赤等分道入山求粮。闻交趾集兵个沉、个黎、磨山、魏寨,发兵皆破之,斩万余级。
二月,镇南王引兵还万劫。阿八赤将前锋,夺关系桥,破三江口,攻下堡三十二,斩数万余级,得船二百艘、米十一万三千余石。乌马儿由大滂口趋塔山,遇贼船千余,击破之;至安邦口,不见张文虎船,复还万劫,得米四万余石。普赖、至灵山木栅成,命诸军居之。诸将因言:‘交趾无城池可守、仓庾可食,张文虎等粮船不至,且天时已热,恐粮尽师老,无以支久,为朝廷羞,宜全师而还。’镇南王从之。命乌马儿、樊楫将水兵先还,程鹏飞、塔出将兵护送之。三月,镇南王以诸军还。
张文虎粮船以去年十二月次屯山,遇交趾船三十艘,文虎击之,所杀略相当。至绿水洋,贼船益多,度不能敌,又船重不可行,乃沉米于海,趋琼州。费拱辰粮船以十一月次惠州,风不得进,漂至琼州,与张文虎合。徐庆粮船漂至占城,亦至琼州。凡亡士卒二百二十人、船十一艘、粮万四千三百石有奇。
镇南王次内傍关,贼兵大集,王击破之。命万户张均以精锐三千人殿,力战出关。谍知日烜及世子、兴道王等,分兵三十余万,守女儿关及丘急岭,连亘百余里,以遏归师。镇南王遂由单己县趋盝州,间道以出,次思明州。命爱鲁引兵还云南,奥鲁赤以诸军北还。日烜寻遣使来谢,进金人代己罪。十一月,以刘庭直、李思衍、万奴等使安南,持诏谕日烜来朝。
二十六年二月,中书省臣奏既罢征交趾,宜拘收行省符印。四月,日烜遣其中大夫陈克用等来贡方物。
二十七年,日烜卒,子日燇遣使来贡。
二十八年十一月,镇守永州两淮万户府上千户蔡荣上书,言军事大要,以朝廷赏罚不明,士不用命,将帅不和,坐失事机,其弊有不可胜言者。书上,不报。
二十九年九月,遣吏部尚书梁曾、礼部郎中陈孚持诏再谕日燇来朝。诏曰:‘省表具悉。去岁礼部尚书张立道言,曾到安南,识彼事体,请往开谕使之来朝。因遣立道往彼。今汝国罪愆既已自陈,朕复何言。若曰孤在制,及畏死道路不敢来朝,且有生之类宁有长久安全者乎。天下亦复有不死之地乎。朕所未喻,汝当具闻。徒以虚文岁币,巧饰见欺,于义安在。’
三十年,梁曾等使还,日燇遣陪臣陶子奇等来贡。廷臣以日燇终不入朝,又议征之。遂拘留子奇于江陵,命刘国杰与诸侯王亦吉里等同征安南,敕至鄂州与陈益稷议。八月,平章不忽木等奏立湖广安南行省,给二印,市蜑船百斛者千艘,用军五万六千五百七十人、粮三十五万石、马料二万石、盐二十一万斤,预给军官俸津、遣军人水手人钞二锭,器仗凡七十余万事。国杰设幕官十一人,水陆分道并进。又以江西行枢密院副使彻里蛮为右丞,从征安南,陈岩、赵修己、云从龙、张文虎、岑雄等亦令共事。益稷随军至长沙,会寝兵而止。
三十一年五月,成宗即位,命罢征。遣陶子奇归国。日燇遣使上表慰国哀,并献方物。六月,遣礼部侍郎李衎、兵部郎中萧泰登持诏往抚绥之,其略曰:‘先皇帝新弃天下,朕嗣守大统,践祚之始,大肆赦宥,无间远近。惟尔安南,亦从宽宥,已敕有司罢兵,遣陪臣陶子奇归国。自今以往,所以畏天事大者,其审思之。’
大德五年二月,太傅完泽等奏安南来使邓汝霖窃画宫苑图本,私买舆地图及禁书等物,又抄写陈言征收交趾文书,及私记北边军情及山陵等事宜,遣使持诏责以大义。三月,遣礼部尚书马合马、礼部侍郎乔宗亮持诏谕日燇,大意以‘汝霖等所为不法,所宜穷治,朕以天下为度,敕有司放还。自今使价必须选择;有所陈请,必尽情悃。向以虚文见绐,曾何益于事哉,勿惮改图以贻后悔’。中书省复移牒取万户张荣实等二人,与去使偕还。
武宗即位,下诏谕之,屡遣使来贡。至大四年八月,世子陈日遣使奉表来朝。
仁宗皇庆二年正月,交趾军约三万余众,马军二千余骑,犯镇安州云洞,杀掠居民,焚烧仓廪庐舍,又陷禄洞、知洞等处,虏生口孳畜及居民赀产而还,复分兵三道犯归顺州,屯兵未退。廷议俾湖广行省发兵讨之。四月,复得报:交趾世子亲领兵焚养利州官舍民居,杀掠二千余人,且声言,‘昔右江归顺州五次劫我大源路,掠我生口五千余人;知养利州事赵珏禽我思浪州商人,取金一碾,侵田一千余顷,故来仇杀’。
六月,中书省俾兵部员外郎阿里温沙,枢密院俾千户刘元亨,同赴湖广行省询察之。元亨等亲诣上、中、下由村,相视地所,询之居民农五,又遣下思明知州黄嵩寿往诘之,谓是阮盝世子太史之奴,然亦未知是否。于是牒谕安南国,其略曰:‘昔汉置九郡,唐立五管,安南实声教所及之地。况献图奉贡,上下之分素明;厚往薄来,怀抚之惠亦至。圣朝果何负于贵国,今胡自作不靖,祸焉斯启。虽由村之地所系至微,而国家舆图所关甚大。兼之所杀所虏,皆朝廷系籍编户,省院未敢奏闻。然未审不轨之谋谁实主之?’安南回牒云:‘边鄙鼠窃狗偷辈,自作不靖,本国安得而知?’且以货赂偕至。元亨复牒责安南饰辞不实,却其货赂,且曰:‘南金、象齿,贵国以为宝,而使者以不贪为宝。来物就付回使,请审察事情,明以告我。’而道里辽远,情辞虚诞,终莫得其要领。元亨等推原其由:因交人向尝侵永平边境,今复仿效成风。兼闻阮盝世子乃交趾跋扈之人。为今之计,莫若遣使谕安南,归我土田,返我人民,仍令当国之人正其疆界,究其主谋,开衅之人戮于境上,申饬边吏毋令侵越。却于永平置寨募兵,设官统领,给田土牛具,令自耕食,编立部伍,明立赏罚,令其缓急首尾相应,如此则边境安静,永保无虞。事闻,有旨,俟安南使至,即以谕之。
自延祐初元以及至治之末,疆埸宁谧,贡献不绝。泰定元年,世子陈日爌遣陪臣莫节夫等来贡。
益稷久居于鄂,遥授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当成宗朝,赐田二百顷;武宗朝,进银青荣禄大夫,加金紫光禄大夫,复加仪同三司。文宗天历二年夏,益稷卒,寿七十有六,诏赐钱五千缗。至顺元年,谥忠懿王。
三年夏四月,世子陈日 3dc6.gif 遣其臣邓世延等二十四人来贡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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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一十‧列传第九十七  外夷三

缅国为西南夷,不知何种。其地有接大理及去成都不远者,又不知其方几里也。其人有城郭屋庐以居,有象马以乘,舟筏以济。其文字进上者,用金叶写之,次用纸,又次用槟榔叶,盖腾译而后通也。
世祖至元八年,大理、鄯阐等路宣慰司都元帅府遣乞 469f.gif 脱因等导其使价博来,以闻。
十年二月,遣勘马剌失里、乞脱因、工部郎中国信副使小云失往谕王国。诚能谨事大之礼,遣其子弟若贵近臣僚一来,以彰我国家无外之义,用敦永好,时乃之休。至若用兵,夫谁所好。王其思之。’
十二年四月,建宁路安抚使贺天爵言得金齿头目阿郭之言曰:‘乞脱因之使缅,乃故父阿必所指也。至元九年三月,缅王恨父阿必,故领兵数万来侵,执父阿必而去。不得已厚献其国,乃得释之。因知缅中部落之人犹群狗耳。比者缅遣阿的八等九人至,乃候视国家动静也。今白衣头目是阿郭亲戚,与缅为邻。尝谓入缅有三道,一由天部马,一由骠甸,一由阿郭地界,俱会缅之江头城。又阿郭亲戚阿提犯在缅掌五甸,户各万余,欲内附。阿郭愿先招阿提犯及金齿之未降者,以为引道。’云南省因言缅王无降心,去使不返,必须征讨。六月,枢密院以闻。帝曰:‘姑缓之。’十一月,云南省始报:‘差人探伺国使消息,而蒲贼阻道,今蒲人多降,道已通,遣金齿千额緫管阿禾探得国使达缅俱安。’
十四年三月,缅人以阿禾内附,怨之,攻其地,欲立寨腾越、永昌之间。时大理路蒙古千户忽都、大理路緫管信苴日、緫把千户脱罗脱孩奉命伐永昌之西腾越、蒲、骠、阿昌、金齿未降部族,驻札南甸。阿禾告急,忽都等昼夜行,与缅军遇一河边,其众约四五万,象八百,马万匹。忽都等军仅七百人。缅人前乘马,次象,次步卒;象被甲,背负战楼,两旁挟大竹筒,置短枪数十于其中,乘象者取以击刺。忽都下令:‘贼众我寡,当先冲河北军。’亲率二百八十一骑为一队,信苴日以二百三十三骑傍河为一队,脱罗脱孩以一百八十七人依山为一队。交战良久,贼败走。信苴日追之三里,抵寨门,旋泞而退。忽南面贼兵万余,绕出官军后。信苴日驰报,忽都复列为三阵,进至河岸,击之,又败走。追破其十七寨,逐北至窄山口,转战三十余里,贼及象马自相蹂死者盈三巨沟。日暮,忽都中伤,遂收兵。明日,追之,至千额,不及而还。捕虏甚众,军中以一帽或一两靴一毡衣易一生口。其脱者又为阿禾、阿昌邀杀,归者无几。官军负伤者虽多,惟蒙古军获一象不得其性被击而毙,余无死者。
十月,云南省遣云南诸路宣慰使元帅纳速剌丁率蒙古、爨、僰、摩些军三千八百四十余人征缅,至江头,深蹂酋首细安立寨之所,招降其磨欲等三百余寨土官曲蜡蒲折户四千、孟磨爱吕户一千、磨柰蒙匡里荅八剌户二万、蒙忙甸土官甫禄堡户一万、木都弹秃户二百,凡三万五千二百户,以天热还师。
十七年二月,纳速剌丁等上言:‘缅国舆地形势皆在臣目中矣。先奉旨,若重庆诸郡平,然后有事缅国。今四川已底宁,请益兵征之。’帝以问丞相脱里夺海,脱里夺海曰:‘陛下初命发合剌章及四川与阿里海牙麾下士卒六万人征缅,今纳速剌丁止欲得万人。’帝曰:‘是矣。’即命枢密缮甲兵,修武备,议选将出师。五月,诏云南行省发四川军万人,命药剌海领之,与前所遣将同征缅。十九年二月,诏思、播、叙诸郡及亦奚不薛诸蛮夷等处发士卒征缅。
二十年十一月,官军伐缅,克之。先是,诏宗王相吾荅儿、右丞太卜、参知政事也罕的斤将兵征缅。是年九月,大军发中庆。十月,至南甸,太卜由罗必甸进军。十一月,相吾荅儿命也罕的斤取道于阿昔江,达镇西阿禾江,造舟二百,下流至江头城,断缅人水路;自将一军从骠甸径抵其国,与太卜军会。令诸将分地攻取,破其江头城,击杀万余人。别令都元帅袁世安以兵守其地,积粮饷以给军士,遣使持舆地图奏上。
二十二年十一月,缅王遣其盐井大官阿必立相至太公城,欲来纳款,为孟乃甸白衣头目塞阻道,不得行,遣誊马宅者持信搭一片来告,骠甸土官匿俗乞报上司免军马入境,匿俗给榜遣誊马宅回江头城招阿必立相赴省,且报镇西、平缅、丽川等路宣慰司、宣抚司,差三掺持榜至江头城付阿必立相、忙直卜筭二人,期以两月领军来江头城,宣抚司率蒙古军至骠甸相见议事。阿必立相乞言于朝廷,降旨许其悔过,然后差大官赴阙。朝廷寻遣镇西平缅宣抚司达鲁花赤兼招讨使怯烈使其国。
二十三年十月,以招讨使张万为征缅副都元帅,也先铁木儿征缅招讨司达鲁花赤,千户张成征缅招讨使,并虎符。敕造战船,将兵六千人征缅,俾秃满带为都元帅緫之。云南王以行省右丞爱鲁奉旨征收金齿、察罕迭吉连地,拨军一千人。是月,发中庆府,继至永昌府,与征缅省官会,经阿昔甸,差军五百人护送招缅使怯烈至太公城。二十四年正月,至忙乃甸。缅王为其庶子不速速古里所执,囚于昔里怯荅剌之地,又害其嫡子三人,与大官木浪周等四人为逆,云南王所命官阿难荅等亦受害。二月,怯烈自忙乃甸登舟,留元送军五百人于彼。云南省请今秋进讨,不听。既而云南王与诸王进征,至蒲甘,丧师七千余,缅始平,乃定岁贡方物。
大德元年二月,以缅王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尝遣其子信合八的奉表入朝,请岁输银二千五百两、帛千匹、驯象二十、粮万石,诏封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为缅王,赐银印,子信合八的为缅国世子,赐以虎符。
三年三月,缅复遣其世子奉表入谢,自陈部民为金齿杀掠,率皆贫乏,以致上供金币不能如期输纳。帝悯之,止命间岁贡象,仍赐衣遣还。四年四月,遣使进白象。
五月,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为其弟阿散哥也等所杀,其子窟麻剌哥撒八逃诣京师。令忙完秃鲁迷失率师往问其罪。蛮贼与八百媳妇国通,其势张甚。忙完秃鲁迷失请益兵,又命薛超兀而等将兵万二千人征之,仍令诸王阔阔节制其军。六月,诏立窟麻剌哥撒八为王,赐以银印。秋七月,缅贼阿散哥也弟者苏等九十一人各奉方物入朝,命余人置中庆,遣者苏等来上都。八月,缅国阿散吉牙等昆弟赴阙,自言杀主之罪,罢征缅兵。
五年九月,云南参知政事高庆、宣抚使察罕不花伏诛。初,庆等从薛超兀而围缅两月,城中薪食俱尽,势将出降,庆等受其重赂,以炎暑瘴疫为辞,辄引兵还。故诛之。十月,缅遣使入贡。
占城
占城近琼州,顺风舟行一日可抵其国。世祖至元间广南西道宣慰使马成旺尝请兵三千人、马三百匹征之。十五年,左丞唆都以宋平遣人至占城,还言其王失里咱牙信合八剌麻哈迭瓦有内附意,诏降虎符,授荣禄大夫,封占城郡王。十六年十二月,遣兵部侍郎教化的、緫管孟庆元、万户孙胜夫与唆都等使占城,谕其王入朝。
十七年二月,占城国王保宝旦拏啰耶邛南詙占把地啰耶遣使贡方物,奉表降。十九年十月,朝廷以占城国主孛由补剌者吾曩岁遣使来朝,称臣内属,遂命右丞唆都等即其地立省以抚安之。既而其子补的专国,负固弗服,万户何子志、千户皇甫杰使暹国,宣慰使尤永贤、亚阑等使马八儿国,舟经占城,皆被执,故遣兵征之。帝曰:‘老王无罪,逆命者乃其子与一蛮人耳。苟获此两人,当依曹彬故事,百姓不戮一人。’
十一月,占城行省官率兵自广州航海至占城港。港口北连海,海旁有小港五,通其国大州,东南止山,西旁木城。官军依海岸屯驻。占城兵治木城,四面约二十余里,起楼棚,立回回三梢炮百余座。又木城西十里建行宫,孛由补剌者吾亲率重兵屯守应援。行省遣都镇抚李天祐、緫把贾甫招之,七往,终不服。十二月,招真腊国使速鲁蛮请往招谕,复与天祐、甫偕行,得其回书云:‘已修木城,备甲兵,刻期请战。’
二十年正月,行省传令军中,以十五日夜半发船攻城。至期,分遣琼州安抚使陈仲达、緫管刘金、緫把栗全以兵千六百人由水路攻木城北面;緫把张斌、百户赵达以三百人攻东面沙觜;省官三千人分三道攻南面。舟行至天明泊岸,为风涛所碎者十七八。贼开木城南门,建旗鼓,出万余人,乘象者数十,亦分三队迎敌,矢石交下。自卯至午,贼败北,官军入木城,复与东北二军合击之,杀溺死者数千人。守城供饷馈者数万人悉溃散。国主弃行宫,烧仓廪,杀永贤、亚阑等,与其臣逃入山。十七日,整兵攻大州。十九日,国主使报荅者来求降。二十日,兵至大州东南,遣报荅者回,许其降,免罪。二十一日,入大州。又遣博思兀鲁班者来言:‘奉王命,国主、太子后当自来。’行省传檄召之,官军复驻城外。二十三日,遣其舅宝脱秃花等三十余人,奉国王信物杂布二百匹、大银三锭、小银五十七锭、碎银一瓮为质,来归款。又献金叶九节标枪曰:‘国主欲来,病未能进,先使持其枪来,以见诚意。长子补的期三日请见。’省官却其物。宝脱秃花曰:‘不受,是薄之也。’行省度不可却,姑令收置,乃以上闻。
宝脱秃花复令其主第四子利世麻八都八德剌、第五子世利印德剌来见,且言:‘先有兵十万,故求战。今皆败散。闻败兵言,补的被伤已死。国主颊中箭,今小愈,愧惧未能见也,故先遣二子来议赴阙进见事。’省官疑其非真子,听其还。谕国主早降,且以问疾为辞,遣千户林子全、緫把栗全、李德坚偕往觇之。二子在途先归。子全等入山两程,国主遣人来拒,不果见。宝脱秃花谓子全曰:‘国主迁延不肯出降,今反扬言欲杀我,可归告省官,来则来,不来,我当执以往。’子全等回营。是日,又杀何子志、皇甫杰等百余人。
二月八日,宝脱秃花又至,自言:‘吾祖父、伯、叔,前皆为国主,至吾兄,今孛由补剌者吾杀而夺其位,斩我左右二大指。我实怨之。愿禽孛由补剌者吾、补的父子,及大拔撒机儿以献。请给大元服色。’行省赐衣冠,抚谕以行。十三日,居占城唐人曾延等来言:‘国主逃于大州西北鸦候山,聚兵三千余,并招集他郡兵未至,不日将与官军交战。惧唐人泄其事,将尽杀之。延等觉而逃来。’十五日,宝脱秃花偕宰相报孙达儿及撮及大师等五人来降。行省官引曾延等见,宝脱秃花诘之,曰:‘延等奸细人也,请系缧之。国主军皆溃散,安敢复战。’又言:‘今未附州郡凡十二处,每州遣一人招之。旧州水路,乞行省与陈安抚及宝脱秃花各遣一人乘舟招谕攻取。陆路则乞行省官陈安抚与己往禽国主、补的及攻其城。’行省犹信其言,调兵一千屯半山塔,遣子全、德坚等领军百人,与宝脱秃花同赴大州进讨,约有急则报半山军。
子全等比至城西,宝脱秃花背约间行,自北门乘象遁入山。官军获谍者曰:‘国主实在鸦候山立寨,聚兵约二万余,遣使交趾、真腊、阇婆等国借兵,及征宾多龙、旧州等军未至。’十六日,遣万户张颙等领兵赴国主所栖之境。十九日,颙兵近木城二十里。贼浚濠堑,拒以大木,官军斩刈超距奋击,破其二千余众。转战至木城下,山林阻隘不能进,贼旁出截归路,军皆殊死战,遂得解还营。行省遂整军聚粮,创木城,遣緫管刘金,千户刘涓、岳荣守御。
二十一年三月六日,唆都领军回。十五日,江淮省所遣助唆都军万户忽都虎等至占城唆都旧制行省舒眉莲港,见营舍烧尽,始知官军已回。二十日,忽都虎令百户陈奎招其国主来降。二十七日,占城主遣王通事者来称纳降。忽都虎等谕令其父子奉表进献。国主遣文劳邛大巴南等来称,唆都除荡其国,贫无以献,来年当备礼物,令嫡子入朝。四月十二日,国主令其孙济目理勒蛰、文劳邛大巴南等奉表归款。
是年,命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奉镇南王脱欢发兵,假道交趾伐占城,不果行。

暹国,当成宗元贞元年,进金字表,欲朝廷遣使至其国。比其表至,已先遣使,盖彼未之知也。赐来使素金符佩之,使急追诏使同往。以暹人与麻里予儿旧相仇杀,至是皆归顺,有旨谕暹人‘勿伤麻里予儿,以践尔言’。
大德三年,暹国主上言,其父在位时,朝廷尝赐鞍辔、白马及金缕衣,乞循旧例以赐。帝以丞相完泽荅剌罕言‘彼小国而赐以马,恐其邻忻都辈讥议朝廷’,仍赐金缕衣,不赐以马。
爪哇
爪哇在海外,视占城益远。自泉南登舟海行者,先至占城而后至其国。其风俗土产不可考,大率海外诸蕃国多出奇宝,取贵于中国,而其人则丑怪,情性语言与中国不能相通。世祖抚有四夷,其出师海外诸蕃者,惟爪哇之役为大。
至元二十九年二月,诏福建行省除史弼、亦黑迷失、高兴平章政事,征爪哇;会福建、江西、湖广三行省兵凡二万,设左右军都元帅府二、征行上万户四,发舟千艘,给粮一年、钞四万锭,降虎符十、金符四十、银符百、金衣段百端,用备功赏。亦黑迷失等陛辞。帝曰:‘卿等至爪哇,明告其国军民,朝廷初与爪哇通使往来交好,后刺诏使孟右丞之面,以此进讨。’九月,军会庆元。弼、亦黑迷失领省事,赴泉州;兴率辎重自庆元登舟涉海。十一月,福建、江西、湖广三省军会泉州。十二月,自后渚启行。
三十年正月,至构栏山议方略。二月,亦黑迷失、孙参政先领本省幕官并招谕爪哇等处宣慰司官曲出海牙、杨梓、全忠祖,万户张塔剌赤等五百余人,船十艘,先往招谕之。大军继进于吉利门。弼、兴进至爪哇之杜并足,与亦黑迷失等议,分军下岸,水陆并进。弼与孙参政帅都元帅那海、万户寗居仁等水军,自杜并足由戎牙路港口至八节涧。兴与亦黑迷失帅都元帅郑镇国、万户脱欢等马步军,自杜并足陆行。以万户申元为前锋。遣副元帅土虎登哥,万户褚怀远、李忠等乘钻锋船,由戎牙路,于麻喏巴歇浮梁前进,赴八节涧期会。
招谕爪哇宣抚司官言:爪哇主婿土罕必阇耶举国纳降,土罕必阇耶不能离军,先令杨梓、甘州不花、全忠祖引其宰相昔剌难荅吒耶等五十余人来迎。三月一日,会军八节涧。涧上接杜马班王府,下通莆奔大海,乃爪哇咽喉必争之地。又其谋臣希宁官沿河泊舟,观望成败,再三招谕不降。行省于涧边设偃月营,留万户王天祥守河津,土虎登哥、李忠等领水军,郑镇国、省都镇抚伦信等领马步军水陆并进。希宁官惧,弃船宵遁,获鬼头大船百余艘。令都元帅那海、万户寗居仁、郑珪、高德诚、张受等镇八节涧海口。
大军方进,土罕必阇耶遣使来告,葛郎王追杀至麻喏巴歇,请官军救之。亦黑迷失、张参政先往安慰土罕必阇耶,郑镇国引军赴章孤接援。兴进至麻喏巴歇,却称葛郎兵未知远近,兴回八节涧。亦黑迷失寻报贼兵今夜当至,召兴赴麻喏巴歇。
七日,葛郎兵三路攻土罕必阇耶。八日黎明,亦黑迷失、孙参政率万户李明迎贼于西南,不遇。兴与脱欢由东南路与贼战,杀数百人,余奔溃山谷。日中,西南路贼又至,兴再战至晡,又败之。十五日,分军为三道伐葛郎,期十九日会荅哈,听炮声接战。土虎登哥等水军溯流而上,亦黑迷失等由西道,兴等由东道进,土罕必阇耶军继其后。十九日,至荅哈。葛郎国主以兵十余万交战,自卯至未,连三战,贼败奔溃,拥入河死者数万人,杀五千余人。国主入内城拒守,官军围之,且招其降。是夕,国主哈只葛当出降,抚谕令还。
四月二日,遣土罕必阇耶还其地,具入贡礼,以万户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率兵二百护送。十九日,土罕必阇耶背叛逃去,留军拒战。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省掾冯祥皆遇害。二十四日,军还。得哈只葛当妻子官属百余人,及地图户籍、所上金字表以还。事见史弼、高兴传。
琉求
琉求,在南海之东。漳、泉、兴、福四州界内彭湖诸岛,与琉求相对,亦素不通。天气清明时,望之隐约若烟若雾,其远不知几千里也。西南北岸皆水,至彭湖渐低,近琉求则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彭湖已下,遇飓风发作,漂流落漈,回者百一。琉求,在外夷最小而险者也。汉、唐以来,史所不载,近代诸蕃市舶不闻至其国。
世祖至元二十八年九月,海船副万户杨祥请以六千军往降之,不听命则遂伐之,朝廷从其请。继有书生吴志斗者上言生长福建,熟知海道利病,以为若欲收附,且就彭湖发船往谕,相水势地利,然后兴兵未晚也。冬十月,乃命杨祥充宣抚使,给金符,吴志斗礼部员外郎,阮鉴兵部员外郎,并给银符,往使琉求。诏曰:‘收抚江南已十七年,海外诸蕃罔不臣属。惟琉求迩闽境,未曾归附。议者请即加兵。朕惟祖宗立法,凡不庭之国,先遣使招谕,来则按堵如故,否则必致征讨。今止其兵,命杨祥、阮鉴往谕汝国。果能慕义来朝,存尔国祀,保尔黎庶;若不效顺,自恃险阻,舟师奄及,恐贻后悔。尔其慎择之。’
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九日,自汀路尾澳舟行,至是日巳时,海洋中正东望见有山长而低者,约去五十里。祥称是琉求国,鉴称不知的否。祥乘小舟至低山下,以其人众,不亲上,令军官刘闰等二百余人以小舟十一艘,载军器,领三屿人陈煇者登岸。岸上人众不晓三屿人语,为其杀死者三人,遂还。四月二日,至彭湖。祥责鉴、志斗‘已到琉求’文字,二人不从。明日,不见志斗踪迹,觅之无有也。先,志斗尝斥言祥生事要功,欲取富贵,其言诞妄难信,至是,疑祥害之。祥顾称志斗初言琉求不可往,今祥已至琉求而还,志斗惧罪逃去。志斗妻子诉于官。有旨,发祥、鉴还福建置对。后遇赦,不竟其事。
成宗元贞三年,福建省平章政事高兴言,今立省泉州,距琉求为近,可伺其消息,或宜招宜伐,不必它调兵力,兴请就近试之。九月,高兴遣省都镇抚张浩、福州新军万户张进赴琉求国,禽生口一百三十余人。
三屿
三屿国,近琉求。世祖至元三十年,命选人招诱之。平章政事伯颜等言:‘臣等与识者议,此国之民不及二百户,时有至泉州为商贾者。去年入琉求,军船过其国,国人饷以粮食,馆我将校,无它志也。乞不遣使。’帝从之。
马八儿等国
海外诸蕃国,惟马八儿与俱蓝足以纲领诸国,而俱蓝又为马八儿后障,自泉州至其国约十万里。其国至阿不合大王城,水路得便风,约十五日可到,比余国最大。
世祖至元间,行中书省左丞唆都等奉玺书十通,招谕诸蕃。未几,占城、马八儿国俱奉表称藩,余俱蓝诸国未下。行省议遣使十五人往谕之。帝曰:‘非唆都等所可专也,若无朕命,不得擅遣使。’
十六年十二月,遣广东招讨司达鲁花赤杨庭璧招俱蓝。
十七年三月,至其国。国主必纳的令其弟肯那却不剌木省书回回字降表,附庭璧以进,言来岁遣使入贡。十月,授哈撒儿海牙俱蓝国宣慰使,偕庭璧再往招谕。
十八年正月,自泉州入海,行三月,抵僧伽耶山,舟人郑震等以阻风乏粮,劝往马八儿国,或可假陆路以达俱蓝国,从之。四月,至马八儿国新村马头,登岸。其国宰相马因的谓:‘官人此来甚善,本国船到泉州时官司亦尝慰劳,无以为报。今以何事至此?’庭璧等告其故,因及假道之事,马因的乃托以不通为辞。与其宰相不阿里相见,又言假道。不阿里亦以它事辞。五月,二人蚤至馆,屏人,令其官者为通情实:‘乞为达朝廷,我一心愿为皇帝奴。我使札马里丁入朝,我大必阇赤赴筭弹华言国主也。告变,筭弹籍我金银田产妻孥,又欲杀我,我诡辞得免。今筭弹兄弟五人皆聚加一之地,议与俱蓝交兵;及闻天使来,对众称本国贫陋。此是妄言。凡回回国金珠宝贝尽出本国,其余回回尽来商贾。此间诸国皆有降心,若马八儿既下,我使人持书招之,可使尽降。’时哈撒儿海牙与庭璧以阻风不至俱蓝,遂还。哈撒儿海牙入朝计事,期以十一月俟北风再举。至期,朝廷遣使令庭璧独往。
十九年二月,抵俱蓝国。国主及其相马合麻等迎拜玺书。三月,遣其臣祝阿里沙忙里八的入贡。时也里可温兀咱儿撒里马及木速蛮主马合麻等亦在其国,闻诏使至,皆相率来告愿纳岁币,遣使入觐。会苏木达国亦遣人因俱蓝主乞降,庭璧皆从其请。四月,还至那旺国。庭璧复说下其主忙昂比。至苏木都剌国,国主土汉八的迎使者。庭璧因喻以大意,土汉八的即日纳款称藩,遣其臣哈散、速里蛮二人入朝。
二十年,马八儿国遣僧撮及班入朝;五月,将至上京,帝即遣使迓诸途。
二十三年,海外诸蕃国以杨庭璧奉诏招谕至是皆来降。诸国凡十:曰马八儿,曰须门那,曰僧急里,曰南无力,曰马兰丹,曰那旺,曰丁呵儿,曰来来,曰急兰亦,曰苏木都剌,皆遣使贡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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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元史  进元史表  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左丞相兼太子少师、宣国公臣李善长等言:
伏以纪一代以为书,史法相沿于迁、固;考前王之成宪,周家有监于夏、殷。盖因已往之废兴,用作将来之法戒。惟元氏之有国,本朔漠以造家。事兵戈而争强,并部落者十世;逐水草而为食,擅雄长于一隅。逮至成吉思之时,聚会斡难河之上,方尊位号,始定教条。既近取于乃蛮,复远攻于回纥。渡黄河以蹴西夏,逾居庸以瞰中原。太宗继之,而金源为墟。世祖承之,而宋箓遂讫。立经陈纪,用夏变夷。肆宏远之规模,成混一之基业。爰及成、仁之主,见称愿治之君。唯祖训之式遵,思孙谋之是遗。自兹以降,亦号隆平。丰亨豫大之言,壹倡于天历之世;离析涣奔之祸,驯致于至正之朝。徒玩细娱,浸忘远虑。权奸蒙蔽于外,嬖幸蛊惑于中。周纲遽致于陵迟,汉网实因于疏阔。由是群雄角逐,九域瓜分。风波徒沸于重溟,海岳竟归于真主。臣善长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钦惟皇帝陛下奉天承运,济世安民。建万世之丕图,绍百王之正统。大明出而爝火息,率土生辉;迅雷鸣而众响销,鸿音斯播。载念盛衰之故,乃推忠厚之仁。佥言实既亡而名亦随亡,独谓国可灭而史不当灭。特诏遗逸之士,欲求论议之公。文辞勿致于艰深,事迹务令于明白。苟善恶了然在目,庶劝惩有益于人。此皆天语之丁宁,足见圣心之广大。于是命翰林学士臣宋濂、待制臣王祎协恭刊裁,儒士臣汪克宽、臣胡翰、臣宋僖、臣陶凯、臣陈基、臣赵埙、臣曾鲁、臣赵汸、臣张文海、臣徐尊生、臣黄篪、臣傅恕、臣王锜、臣傅著、臣谢徽、臣高启分科修纂。上自太祖,下迄宁宗,据十三朝实录之文,成百余卷粗完之史。若自元统以后,则其载籍靡存。已遣使而旁求,俟续编而上送。愧其才识之有限,弗称三长;兼以纪述之未周,殊无寸补。臣善长忝司钧轴,幸睹成书。信传信而疑传疑,仅克编摩于岁月;笔则笔而削则削,敢言褒贬于春秋。仰尘乙夜之观,期作千秋之鉴。所撰元史,本纪三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传六十三卷,目录二卷,通计一百六十一卷,凡一百三十万六千余字,谨缮写装潢成一百二十册,随表上进以闻。臣善长下情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臣善长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洪武二年八月十一日,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左丞相兼太子少师、宣国公臣李善长上表。
纂修元史凡例
一、本纪
按:两汉本纪,事实与言辞并载,兼有书、春秋之义。及唐本纪,则书法严谨,全仿乎春秋。今修元史,本纪准两汉史。
一、志
按:历代史志,为法间有不同。至唐志,则悉以事实组织成篇,考核之际,学者惮之。惟近代宋史所志,条分件列,览者易见。今修元史,志准宋史。
一、表
按:汉、唐史表所载为详,而三国志、五代史则无之。唯辽、金史据所可考者作表,不计详略。今修元史,表准辽、金史。
一、列传
按:史传之目,冠以后妃,尊也;次以宗室诸王,亲也;次以一代诸臣,善恶之緫也;次以叛逆,成败之归也;次以四夷,王化之及也。然诸臣之传,历代名目又自增减不同。今修元史,传准历代史而参酌之。
一、历代史书,纪、志、表、传之末,各有论赞之辞。今修元史,不作论赞,但据事直书,具文见意,使其善恶自见,准春秋及钦奉圣旨事意。
宋濂目录后记
洪武元年秋八月,上既平定朔方,九州攸同,而金匮之书,悉入于秘府。冬十有二月,乃诏儒臣,发其所藏,纂修元史,以成一代之典,而臣濂、臣祎实为之緫裁。明年春二月丙寅开局,至秋八月癸酉书成,纪凡三十有七卷,志五十有三卷,表六卷,传六十有三卷。丞相、宣国公臣善长率同列表上,已经御览。至若顺帝之时,史官职废,皆无实录可征,因未得为完书。上复诏仪曹遣使行天下,其涉于史事者,令郡县上之。又明年春二月乙丑开局,至秋七月丁亥书成,又复上进,以卷计者,纪十,志五,表二,传三十又六。凡前书有所未备,颇补完之。其时与编摩者,则臣赵埙、臣朱右、臣贝琼、臣朱世濂、臣王廉、臣王彝、臣张孟兼、臣高逊志、臣李懋、臣李汶、臣张宣、臣张简、臣杜寅、臣俞寅、臣殷弼,而緫其事者,仍臣濂与臣祎焉。合前后二书,复釐分而附丽之,共成二百一十卷。旧所纂录之士,其名见于表中者,或仕或隐,皆散之四方,独埙能终始其事云。
昔者,唐太宗以开基之主,干戈甫定,即留神于晋书,敕房玄龄等撰次成编,人至今传之。钦惟皇上龙飞江左,取天下于群雄之手,大统既正,亦诏修前代之史,以为世鉴。古今帝王能成大业者,其英见卓识,若合符节盖如是。於戏盛哉!第臣濂等以荒唐缪悠之学,义例不明,文辞过陋,无以称塞诏旨之万一。夙夜揣分,无任战兢。今镂板讫功,谨系岁月次第于目录之左,庶几博雅君子相与刊定焉。
洪武三年十月十三日,史臣金华宋濂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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