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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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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三‧列傳第十二  折德扆子御勳 御卿 曾孫克行 馮繼業 王承美 李繼周 孫行友子全照
折德扆,世居雲中,為大族。父從阮,自晉、漢以來,獨據府州,控扼西北,中國賴之。仕周至靜難軍節度使。其鎮府州時,署德扆為馬步軍都校。廣順間,周世宗建府州為永安軍,以德扆為節度使。時從阮鎮邠寧,父子俱領節鎮,時人榮之。
顯德中,德扆率師攻下河市鎮,斬并軍五百餘級。入朝,以其弟德愿權總州事。時世宗南征,還次通許橋,德扆迎謁,且請遷內地。世宗以其素得蕃情,不許,厚加賜賚而遣之。德扆未至,德愿又破并軍五百餘于沙谷砦,斬其將郝章、張釗。
宋初,德扆又破河東沙谷砦,斬首五百級。建隆二年來朝,待遇有加,遣歸鎮。乾德元年,敗太原軍于城下,擒其將楊璘。二年,卒,年四十八,贈侍中。子御勳、御卿。
御勳字世隆,德扆鎮府州日,表為右職。德扆卒,以御勳領汾州團練使、權知府州事。開寶二年,太祖征太原,御勳詣行在謁見,以為永安軍留後。四年,以郊祀來朝,禮畢歸鎮。九年,郊祀西洛,復來朝,道病後期,改泰寧軍節度使,留京師。太平興國二年,卒,年四十,贈侍中。
御卿,幼補節院使,御勳知州事,署為兵馬都校。御勳徙鎮,召為閑廄副使、知府州。太宗征河東,命御卿與尹憲領屯兵同攻嵐州,又破岢嵐軍,擒其軍使折令圖以獻,遂下嵐州,又殺其憲州刺史霍翊,又擒其將馬延忠等七人。遷崇儀使。
淳化三年,凡四遷而為府州觀察使。五年,拜永安軍節度使。既而契丹衆萬餘入寇,御卿大敗之於子河汊,斬首五千級,獲馬千匹,契丹將號突厥太尉、司徒、舍利死者二十餘人,擒其吐渾一人,自是契丹知所畏。太宗因遣使問御卿曰:「西北要害皆屯勁兵,戎人何自而至?」御卿對曰:「敵緣山峽小徑入,謀剽略。臣諜知之,遣人邀其歸路,因縱兵大擊,敗走之,人馬墜厓谷死者相枕,其大將韓德威僅以身免。皆聖靈所及,非臣之功也。」上嘉之。
歲餘,御卿被病,德威諜知之,且為李繼遷所誘,率衆來侵,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出戰,德威聞其至,不敢進。會疾甚,其母密遣人召歸,御卿曰:「世受國恩,邊寇未滅,御卿罪也。今臨敵棄士卒自便,不可,死於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年三十八。上聞悼惜久之,贈侍中,以其子惟正為洛苑使、知州事。惟正歸朝,以其弟惟昌繼之。
咸平二年,河西黃女族長蒙異保及惟昌所部啜訛引趙保吉之衆入寇麟州萬戶谷,進至松花砦,惟昌與從叔同巡檢使海超、弟供奉官惟信率兵赴戰。會保吉兵衆,官軍不敵,惟昌臂中流矢墜馬,攝弓起,得裨將馬突圍出,海超、惟信沒焉。九月,保吉黨萬私保移埋復來寇,惟昌與宋思恭、劉文質合戰于埋井峯,敗走之。又破言泥族拔黃砦,焚其器甲、車帳,俘斬甚衆。以功領富州刺史,改文思使。景德元年,與王萬海等破賊砦,護芻糧抵麟州。秋,入朔州界,破狼水砦,時契丹方圍岢嵐軍,聞敗遁去。明年,拜興州刺史。
大中祥符二年,表求赴闕。真宗命近臣與射於苑中,宴賜甚厚。上言:「先臣御卿蒙賜旗三十竿以壯軍容,請別給賜。」許之。七年,命河東民運糧赴麟州,當出兵為援,惟昌力疾領步騎屯寧遠砦,冒風沙而行。時疾已亟,猶與賓佐宴飲,談笑自若焉。明日卒,年三十七。以其弟惟忠繼之。
惟忠字藎臣,初以兄惟信戰沒,補西頭供奉官,擢閤門祗候。及惟昌卒,以惟忠為六宅使、知府州兼麟府路都巡檢使,領普州刺史;再遷左藏庫使,真拜嘉州刺史,改資州,進簡州團練使。喪母,起復雲麾將軍卒。
惟忠知兵事。天聖中,契丹與夏國會兵境上,聲言嫁娶,惟忠覘得其實,率麾下往備之,戒士卒毋輕動。一夕風霾,有騎走營中,以為寇至,惟忠堅臥不動,徐命擒之,得數誕馬,蓋虜所縱也。既卒,錄其弟姪子孫七人,以其子繼宣嗣州事。久之,特贈惟忠耀州觀察使。
寶元中,繼宣坐苛虐掊刻,種落嗟怨,絀為左監門衞將軍、楚州都監,擢其弟右侍禁繼閔為西京作坊使,嗣州事。
繼閔字廣孝。慶曆中,元昊兵攻麟州不克,進圍州城。城險且堅,東南有水門,厓壁峭絕,阻河。賊緣厓腹微徑魚貫而前,城中矢石亂下,賊轉攻城北,士卒復力戰,賊死傷甚衆,遂引去,圍豐州,豐州遂陷。繼閔以城守勞,特遷宮苑使、普州刺史。未幾,護送麟州戍卒冬服,賊伏兵邀擊之,盡掠所齎,繼閔脫身繇間道歸。會赦,止奪宮苑使,後復官,領果州團練使。自元昊反,繼閔招輯歸業者三千餘戶。皇祐二年,卒,以其弟繼祖嗣州事。
繼祖字應之,由右侍禁遷西染院使,累轉皇城使、成州團練使。臨政二十餘年。奏乞書籍,仁宗賜以九經。韓絳發河東兵城囉兀,繼祖為先鋒,深入敵帳,降部落戶八百。加解州防禦使卒。繼祖有子當襲州事,請以授兄之子克柔,詔從之,而進其三子官,錄二孫為借職。
弟繼世,少從軍,為延州東路巡檢。嵬名山之內附,繼世先知之,遣其子克懃報种諤,諤用是取綏州。繼世以騎步萬軍于懷寧砦,入晉祠谷,往銀川,分名山之衆萬五千戶居於大理河。夏人來攻,再戰皆捷。諤抵罪逮繫獄,以兵付之而行,遂同名山守綏州,錄功領忠州刺史。說韓絳城囉兀以撫橫山,因畫取河南之策,絳以為然。以左騏驥使、果州團練使卒。諸司使無賻禮,詔以繼世蕃官,捍邊有績,特給之。從子克行。
克行字遵道,繼閔子也。初仕軍府,無所知名。夏人寇環慶,种諤拒之,詔河東出師為援,克行請往。諤使以兵三千護餉道,戰于葭蘆川,先登,斬級四百,降戶千,馬畜萬計。諸老將矍然曰:「真折太尉子也。」擢知府州。
秦兵討夏國,張世矩將河外軍民,克行與俱。廷議謂守臣難自行,詔克行選兵隸世矩。克行抗章願率部落先驅,未報,即委管鑰而西。大酋咩保吳良以萬騎來躡,克行為後拒,度賊半度隘,縱擊大破之,殺咩保吳良。師還自劾,釋不問。王中正出塞,克行先拔宥州,每出必勝,夏人畏之,益左廂兵,專以當折氏。
太原孫覽議城葭蘆,諸將論多不合,召克行問策,即頓兵吐渾河,約勒部伍,為深入窮討之狀,敵疑不敢動。既訖役,又入津慶、龍橫川,斬級三千。
詔河東進築八砦,通道鄜延。延帥遣秦希甫來共議,克行請兩路併力,以遠者為先。希甫曰:「由近及遠,法也。」克行曰:「不然,事有奇正。今乘士氣之銳,所利在速,故先遠役,以出其不意,若徐圖之,士心且怠矣。」希甫持不可,并上二議,卒用克行策。城成,諜言寇至,軍中皆戒嚴,克行止之曰:「彼自擾耳。」已而果然。
克行在邊三十年,善拊士卒,戰功最多,羌人呼為「折家父」。官至秦州觀察使,卒,贈武安軍節度使。子可大為榮州團練使、知府州。從子可適。
可適未冠有勇,馳射不習而能。鄜延郭逵見之,歎曰:「真將種也。」薦試廷中,補殿侍,隸延州。從种諤出塞,遇敵馬以少年易之,可適索與鬥,斬其首,取馬而還,益知名。米脂之役,與夏人戰三角嶺,得級多,又敗之於蒲桃谷東。兵久不得食,千人成聚,籍籍于軍門,或欲掩殺以為功,可適曰:「此以饑而逃耳,非叛也。」單馬出詰之曰:「爾輩何至是,不為父母妻子念而甘心為異域鬼耶?」皆回面聲喏,流涕謝再生,各遣歸。
羌、夏人十萬入寇,可適先得其守烽卒姓名,詐為首領行視,呼出盡斬之,烽不傳,因卷甲疾趨,大破之于尾丁磑。回次檉楊溝,正午駐營,分騎據西山,曰:「彼若躡吾後,腹背受敵,必敗。」果舉軍來,可適所部纔八千,轉戰至高嶺,迺從間道趣洪德,設伏邀其歸路。敵至,伏發衝之,其國母踰山而遁,焚棄輜重,雖帷帳首飾之屬亦不返,衆相蹈藉,赴厓澗死者如積。論前後功,至皇城使、成州團練使、知岷蘭州鎮戎軍。
渭帥章楶合熙、秦、慶三道兵築好水川,命總管王文振統之,而可適將軍為副。熙州兵千人失道盡死,文振歸罪於可適,楶即下之吏,宰相章惇欲按軍法,哲宗不許,猶削十三官而罷。楶請留以責效,乃以權第十二將。
嵬名阿埋、昧勒都逋,皆夏人桀黠用事者,詔可適密圖之。會二酋以畜牧為名會境上,可適諜知之,遣兵夜往襲,并俘其族屬三千人,遂取天都山。帝為御文德殿受賀,以其地為西安州,遷可適東上閤門使、洺州防禦使、涇原鈐轄、知州事,真拜和州防禦使,進明州觀察使,為副都總管。
帥鍾傳行邊,為敵所隔,以輕騎拔之,得歸。傳議取靈武,環慶亦請出師,命可適將萬騎往,即薄靈州川。夏人扶老挾稚,中夜入州城,明日俘獲甚夥,而慶兵不至,乃引還。詔使入覲,帝以傳策訪焉,對曰:「得之易,守之難,當先侵弱其地,待吾藩籬既固,然後可圖。」帝曰:「卿言是也。」進武安軍節度觀察留後、步軍都虞候。
大城蕭關,與傳議齟齬,會覆師數百于踏口,傳劾之,貶鄭州觀察使。俄知衞州,拜淮康軍節度使。轉運使請於平夏、通峽、鎮戎、西安四砦分築場圃,置芻粟五百萬,可適以費大難之,又欲借車牛以運,及致十萬斛於熙河,皆戾其意,乃中以疑謗,召為佑神觀使。明年,復以為渭州,命其子彥質直祕閣參軍事,數月而卒,年六十一。彥質,紹興中簽書樞密院,別有傳。
馮繼業字嗣宗,大名人。父暉,朔方節度,封衞王。繼業幼敏慧,有度量,以父任補朔方軍節院使,隨父歷邠、孟,及再領朔方,皆補牙職。周廣順初,暉疾,繼業圖殺其兄繼勳。暉卒,遂代其父為朔方軍留後。以郊祀恩,加靈州大都督府長史,遷朔方節度、靈環觀察、處置、度支、溫池榷稅等使。
恭帝時,繼業既殺兄代父領鎮,頗驕恣,時出兵劫略羌夷,羌夷不附,又撫士卒少恩,繼業慮其為變,以太祖居鎮日嘗得給事,乃豫徙其孥闕下。
建隆初,來朝,連以駝馬、寶器為獻。開寶二年,賜詔奬諭,拜靜難軍節度使。三年,改鎮定國軍,吏民立碑頌其遺愛。太平興國初來朝,封梁國公,留京師。明年,卒,年五十一,贈侍中。
王承美,豐州人,本河西藏才族都首領。其父事契丹,為左千牛衞將軍,開寶二年率衆來歸。承美授豐州牙內指揮使,父卒,改天德軍蕃漢都指揮使、知州事,移豐州刺史。遣軍校詣闕言,願誘退渾、突厥內附,上嘉其意。
太平興國七年,與契丹戰,斬獲以萬計,禽其天德軍節度使韋太以獻。明年,契丹來寇,又擊敗其衆萬餘,追北至青冢百餘里,斬獲益衆。以功授本州團練使。以乞黨族次首領弗香克浪買為歸德郎將,沒細大首領越移為懷化大將軍,瓦窰為歸德大將軍。淳化二年冬來朝,令歸所部,控子河汊。自是諸蕃歲修貢禮,頗效忠順。
景德初來朝,以其守邊歲久,遷本州防禦使以還。自承美內屬,給奉同蕃官例,至是,特詔月增五萬。尋請於州城置孔子廟,詔可之。未幾被疾,遣中使挾醫視之。大中祥符五年,卒,贈恩州觀察使。六年,錄其子文寶、孫懷筠以官。
初,承美養其長孫文玉為子,奏署殿直,及卒,其本族首領上言文玉曉達軍政,請令襲承美任。下蕃漢議,議同,以為侍禁、知州事。文玉父文恭時為侍禁,在沂州,表訴其事,詔改文恭為供奉官。九年,承美葬,詔以緡帛、米麴、羊酒賜其家。
李繼周,延州金明人。祖計都,父孝順,皆為金明鎮使,繼周嗣掌本族。
太平興國三年,東山蕃落集衆寇清化砦,繼周率衆敗之,殺三千餘人,補殿前承旨。雍熙中,又與侯延廣敗末藏、末腋等族於渾州西山。淳化四年,遷殿直,賜介冑、戎器、茶綵。明年,討李繼遷,命開治塞門、鴉兒兩路,又招降族帳首領二十餘人,率所部入夏州,敗蕃兵數千於石堡砦。以功轉供奉官,復加恩賞,仍賜官第。
繼周以阿都關、塞門、盧關等砦最居邊要,遂規修築砦城。有磨盧家、媚咩、拽藏等族居近盧關,未嘗內順。繼周夜率所部往襲,焚之,斬首俘獲甚衆。至道二年,授西京作坊副使,賜袍帶、銀綵、雕戈以寵之。大軍討西夏,命為延州路踏白先鋒。會繼遷邀戰於路,繼周戰卻之。咸平初,改西京左藏庫副使。三年,復為先鋒,入賊境,焚積聚,殺人畜,獲器甲凡六十餘萬。授供備庫使,領金明縣兵馬都監、新砦解家河盧關路都巡檢。五年,授西京作坊使。蕃騎入鈔,繼周逐之出境。景德元年,夏人圍麟州,繼周受詔率兵會李繼福掩擊之。加領誠州刺史。
大中祥符二年,卒,年六十七。詔邊臣擇其子可襲職者以名聞,邊臣言其子殿直士彬遜愞,從子士用朴忠練邊事,且為部落所伏。乃詔士彬管勾部族事,士用為巡檢都監以左右之。
士彬後至供備庫副使、金明縣都監、新砦解家河盧關路巡檢。康定元年,元昊反,攻保安軍,而潛兵襲金明,士彬父子俱被禽。士彬兄士紹至內殿崇班,士用至供奉官、閤門祗候。
李繼福者,亦與繼周同時歸順,授永平砦茇村軍主,以戰功歷歸德將軍,領順州刺史,至內殿崇班、新歸明諸族都巡檢。
孫行友,莫州清苑人,世業農。初,定州西二百里有狼山者,當易州中路,舊有城堡,邊人賴之以避寇。山中蘭若有尼,姓孫氏,名深意,有術惑衆。行友兄方諫名之為姑師,事之甚謹。及尼坐亡,行友益神其事,因以其術然香燈,聚民漸衆。自晉少帝與契丹絕好,邊州困於轉輸,逋民往往依方諫,推以為帥。方諫懼主帥捕逐,乃表歸朝,因署為東北面招收指揮使,且賜院額曰「勝福」。每契丹軍來,必率其徒襲擊之,鎧仗、畜產所得漸多,人益依以避難焉。易、定帥聞于朝,因以方諫為邊界遊奕使,行友副之。自是捍禦侵軼,多所殺獲。乘勝入祁溝關、平庸城,破飛狐砦,契丹頗畏之,邊民千餘家賴以無患。然亦陰持兩端,以圖自固。
已而晉師失律,薊人導契丹陷中原,方諫之密搆也。契丹授方諫定州節度,行友易州刺史。尋以蕃將耶律忠代方諫於雲州,方諫不受命,歸保狼山。契丹北歸,焚劫中山,方諫自狼山率衆復保定州,歸命於漢,授行友易州刺史,行義泰州刺史。弟兄掎角以居,寇每入,諸軍鎮閉壘坐視,一無所得。
行友嘗遣都校王友遇巡警於石河,與契丹遇,殺百餘騎,又嘗獲其刺史蔡福順、清苑令王璉。乾祐中,契丹復犯塞,行友禦之,俘殺數百人。周太祖北征,行友道獻俘馘人馬以求見,且請自效,乃厚加賜予,留之軍門。及周祖受命,行友屢上言偵得契丹離合,願得勁兵三千乘間平定幽州,乃移方諫鎮華州,以行友為定州留後。顯德初,正授節鉞。世宗自河東還,加檢校太傅。六年,世宗北征,行友攻下契丹之易州,擒其刺史李在欽以獻。
宋初,加同平章事。狼山佛舍妖妄愈甚,衆趨之不可禁,行友不自安,累表乞解官歸山,詔不允。建隆二年,乃徙其帑廩,召集丁壯,繕治兵甲,欲還狼山以自固。兵馬都監藥繼能密表其事,太祖遣閤門副使武懷節馳騎會鎮、趙之兵,稱巡邊直入其城,行友不之覺。既而出詔示之,令舉族赴闕,行友蒼黃聽命。既至,命侍御史李維岳就第鞫之,得實,下詔切責,削奪從前官爵,勒歸私第。仍戮其部下數人,遣使馳詣狼山,輦其尼師之屍焚之。行友弟易州刺史方進、兄子保塞軍使全暉皆詣闕待罪,詔釋之。
四年秋,詔免行友禁錮。未幾,以郊祀恩,起為右龍武軍將軍。乾德二年,遷右監門衞大將軍,又改左龍武軍大將軍。太平興國六年,卒,年八十,贈左衞上將軍。方進至德州刺史。子全照。
全照字繼明,以蔭補殿直,雍熙中授京南巡檢,俄隸幽州部署曹彬麾下,遷供奉官、閤門祗候,歷靜戎、威虜二軍監軍。從田重進擊賊有功,就加西京作坊使,兼知威虜軍,連為廣韶、鄜延二路都巡檢使。淳化五年,率兵與李繼隆克綏州,因與張崇貴等同戍守之。俄護屯兵於夏州,兼知州事。召還,為登萊路都巡檢使,遷左藏庫使、延州監軍兼阿都關盧關路都巡檢事。
咸平初,入掌軍頭引見司。二年,加如京使,為涇原路鈐轄兼安撫都監,是冬徙并、汾等州都巡檢使。三年,改知順安軍,代還,復為環慶路鈐轄,與李繼和規度靈州道路。四年,加西上閤門使,復為環慶路鈐轄。五年,將城綏州,以慕興為綏州路部署,全照為鈐轄。既又慮全照素剛執,與興不協,乃以曹璨代之。既調兵夫二萬餘,全照言其非便,乃罷。又嘗命度地河北,全照言沿河高阜可分置城堡屯戍者,寧邊軍南、武強縣側凡二處,上重於興役,止命營安平南,徙置祁州。俄知天雄軍府。六年夏,上裁定防秋禦戎之要,命為寧邊軍部署,領兵八千扼要害之路。以全照好陵人,取其嘗所保薦者王德鈞、裴自榮共事焉。
景德元年,上幸澶淵,命為駕前西面邢洺路馬步軍鈐轄兼天雄軍駐泊,兼管勾東南貝、冀等州鈐轄。全照言:「若敵騎南逼魏城,但得騎兵千百,必能設奇取勝。」上賞其忠果,乃傳詔都部署周瑩,若全照欲擊賊,即分兵給之。既而邊騎果逼府城,全照拒退之,真宗遣使勞慰。時契丹請和,朝廷遣曹利用就其行帳議事,全照疑非誠懇,勸判府王欽若留不遣,故德清軍不能守,吏民多為賊所害。及契丹出境,北面將帥還師併至府城,全照令以次雙行入門,魏能不從其約,率兵馬坌入,全照坐城樓引弓射之。欽若入朝就命,全照知軍府事,以城守勞,加檢校工部尚書,增食邑三百戶。徙鎮州。召還,進東上閤門使,領英州刺史。
全照形短精悍,知兵,以嚴毅整衆,然性剛使氣,專任刑罰。中書初進擬嚴州刺史,上曰:「全照深刻,常慮人以嚴察議己,今授此州,似涉譏誚。」乃改焉。三年,為邠寧環慶都部署。趙德明納款,朝議減西鄙戍兵,令屯近地,全照以邊防不可無備,未即奉詔。上曰:「全照是好勇多言者,德明使已至闕,復何慮焉。」因徙全照知永興軍府,仍拜四方館使。西師移屯者至府,命全照兼駐泊鈐轄。全照許州有別墅,求典是州,可之。大中祥符中,遷引進使。踰歲表求歸朝,命掌閤門、客省、四方館事。四年,車駕西幸,留為新城都巡檢。未幾卒,年六十。
論曰:五代之季,邊圉之不靖也久矣。太祖之興,雖不勤遠略,而向之陸梁跋扈而不可制者,莫不竭忠效節,雖奔走僵仆而不避,豈人心之有異哉?良由威德之並用,控御之有道也。折氏據有府谷,與李彝興之居夏州初無以異。太祖嘉其嚮化,許以世襲,雖不無世卿之嫌,自從阮而下,繼生名將,世篤忠貞,足為西北之捍,可謂無負於宋者矣。承美、繼周,分蒞種落,亦能世其職者也。繼業雖出賊叛之族,而有循良之風。方諫、行友介遼、晉間,持兩端以取將相,終以首鼠獲咎,其諸異端之害歟。全照職親禁衞,素稱嚴果,而昧於弭兵之利,君子所不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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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四‧列傳第十三  侯益子仁矩 仁寶 孫延廣 張從恩 扈彥珂 薛懷讓 趙贊 李繼勳 藥元福 趙晁子延溥
  侯益,汾州平遙人。祖父以農為業。唐光化中,李克用據太原,益以拳勇隸麾下。從莊宗攻大名,先登,擒軍校,擢為馬前直副兵馬使。征劉守光,先登,遷軍使。破洺州,為機石傷足,莊宗親以藥傅其瘡。及愈,改護衞指揮使。梁小將李立、李建以驍勇聞,軍中憚之。會莊宗與梁人戰河上,益挺身出鬥,擒其二將,遷馬前直指揮使。莊宗入汴,為本直副都校。從明宗討趙在禮於鄴。會諸軍推戴明宗,益脫身歸洛,莊宗撫其背出涕。
明宗立,益面縛請罪,明宗曰:「爾盡忠節,又何罪也。」改本直左廂都校。天成初,朱守殷據夷門叛,益率所部斬關先入,轉左右馬前從馬直都校、領潘州刺史。王都據定州叛,益從王晏球攻討。會契丹來援,益逆擊之,破其衆唐河北,克其城,授寧州刺史。入為羽林軍五十指揮都校、領費州刺史。
時夏帥李仁福卒,子彝超擅命自立,以邀節鉞,命益帥師討之。明宗不豫,遽追還。
應順初,潞王舉兵鳳翔,以益為西面行營都虞候。益知軍情必變,稱疾不奉詔,執政怒,出為商州刺史。蜀軍寇金州,益率鎮兵襲擊,大破之。詔賜襲衣、名馬,加西面行營都巡檢使。
晉初,召為奉國都校、領光州防禦使。范延光反大名,張從賓據河陽為聲援。晉祖召益謂曰:「宗社危若綴旒,卿能為朕死耶?」益曰:「願假銳卒五千人,破賊必矣。」以益為西面行營副都部署,率禁兵數千人,次虎牢。從賓軍萬餘人,夾汜水而陣。益親鼓,士乘之,大敗其衆,擊殺殆盡,汜水為之不流,從賓乘馬入水溺死。築京觀,刻石紀功。晉祖大喜,拜河陽三城節度,充鄴都行營都虞候。會延光以城降,移鎮潞州。
天福四年,晉祖追念虎牢之功,遷武寧軍節度、同平章事,遣中使謂益曰:「朕思卿前年七月九日大立戰功,故復以此月此日徙卿鎮彭門,領相印。」仍賜門戟,改鄉里為將相鄉勳賢里。九月,徐州大火,益出金、粟振之。
明年,徙鎮秦州,充西面都部署。階州義軍校王君懷苦其刺史暴虐,率衆數千投蜀,請為先鋒下秦、成諸州。益聞之懼,請援於朝;又潛遺書於蜀將,以達誠意。少帝聞之,疑為邊患,議徙於內地。會蒲帥安審琦移鎮許下,以益為河中尹、護國軍節度。
契丹入汴,益率僚屬歸京師,詣契丹主,自陳不預北伐之謀。契丹授以鳳翔節度。
漢祖即位,加兼侍中。益自以嘗受契丹命,聞漢兵入洛,憂之,浚城隍為備。孟昶遣益所親掌樞密王處回齎書招益,復遣綿州刺史吳崇惲厚遺之。崇惲本秦州押衙,益故吏也。及何重建為帥,遣崇惲奉表以階、秦歸蜀,授刺史,故昶遣之。益遂與其子歸蜀,昶令重建率川兵數萬出大散關以應之。漢祖知其事,遣客省使王景崇率禁軍數千,倍道趨岐下,召益入朝。時漢祖已不豫,召至臥內,謂之曰:「侯益貌順朝廷,心懷攜貳。爾往至彼,如益來,即置勿問;苟遲疑不决,即以便宜從事。」景崇至京兆,合岐、雍、邠、涇之師以破蜀軍。益懼,即謀入朝。
會聞漢祖崩,景崇欲誅益,慮隱帝不知先朝密旨。從事程渥,景崇里人也。益因遣之說景崇曰:「君致位通顯,亦可少知止足,何必懷禍人之心,為已甚之事乎。况侯君親戚爪牙甚衆,事若妄發,禍亦旋踵至矣。」景崇怒曰:「子去,勿為游說,吾將族爾。」益知不用渥言,即率數十騎奔入朝。隱帝遣侍臣問益結連蜀軍之由,益對曰:「臣欲誘之出關,掩殺之耳。」隱帝笑之。益厚賂史弘肇輩,言景崇之橫恣。諸權貴深庇護之,乃授以開封尹兼中書令。俄封魯國公。景崇聞之,遂據城叛,益親屬在城中餘七十口悉為景崇所害。
及周祖起兵,隱帝議出師禦之,益獻計曰:「王者無敵於天下,兵不宜輕出,況大名戍卒家屬盡在京城,不如閉關以挫其銳,遣其母妻發降以招之,可不戰而定。」慕容彥超以為益衰老,作懦夫計,沮之。隱帝遣益與彥超及張彥超、閻晉卿、吳虔裕守澶州。至赤岡,周師奄至,戰留子陂,漢軍不利。益臨陣,見士卒無鬥志,又占候不祥,乃與焦繼勳等夜謁周祖,周祖慰勞遣還。
廣順初,封楚國公,改太子太師,俄又改封齊國公。顯德元年冬,告老,以本官致仕歸洛。遣使賜茶藥錢帛,就撫問之。
太祖即位,遣賜器幣,歲一來朝,太祖以耆舊厚待之。乾德初,郊祀,詔綴中書門下班,禮與丞相等。三年,卒,年八十,贈中書令。
五子:仁愿、仁矩、仁寶、仁遇、仁興。仁愿至左金吾衞大將軍、蓬州刺史。仁遇,西京內園使。仁興,右屯衞將軍。仁愿子延濟,西京作坊使、康州刺史。
仁矩從益為商州牙校。益之討張從賓也,仁矩首犯賊鋒,以功領蓬州刺史,充河南牙職。從益歷潞、徐、秦三鎮。開運初,入為氊毯使,出為天平行軍司馬。
漢初,授隰州刺史,至郡決滯訟,一日釋繫囚百餘,獄為之空,民情悅服。仕周,歷左羽林將軍,出為泗州刺史,改通州,兼屯田鹽鐵監使。
宋初,歷祁、雄二州刺史。治軍有方略,歷數郡,咸有善政。開寶二年,卒,年五十六。太祖甚惜之,特命中使護喪。子延廣、延之,咸平二年進士及第。
仁寶以蔭遷太子中允,即趙普妹壻。盧多遜與普有隙,普罷相,即以仁寶知邕州。州之右江生毒藥樹,宣化縣人常採貨之。仁寶以聞,詔盡伐去。九年不代。太平興國中,上言陳取交州之策,太宗大喜,令馳驛召歸。多遜遽奏曰:「若召仁寶,其謀必泄,蠻夷增備,未易取也。不如授仁寶飛輓之任,且經度之,別遣偏將發荊湖士卒一二萬人,長驅而往,勢必萬全。」帝以為然。遂以仁寶為交州水陸計度轉運使。前軍發,遇賊鋒甚盛,援兵不繼,遇害死江中。太宗聞之,甚悼惜,特贈工部侍郎,錄其子延齡、延世並為齋郎。延齡至殿中丞。延世至太子中舍。
延廣,初在襁褓中,遭王景崇之難,乳母劉氏以己子代延廣死。劉氏行丐抱持延廣至京師,還益。延廣父歷通、祁、雄三州刺史,悉以補牙職。仁矩在雄州日,方飲宴,虜數十騎白晝入州城,居民驚擾。延廣引親信數騎馳出衙門,射殺其酋長一人,斬首數級,悉禽其餘黨。延廣持首級以獻,仁矩喜,拊其背曰:「興吾門者必汝也。」監軍李漢超以其事聞,詔書褒美,賜錦袍銀帶。
仁矩卒,補西頭供奉官。從党進討太原。太平興國初,預修永昌陵,出護延州軍兼緣邊巡檢,善撫士卒,下樂為用,戎人畏服,遷閤門祗候。會西北戎入寇,邊入擾亂,求可使徼巡者。近臣言:「延廣將家子,習邊事無出其右。」延廣時被病,強起之,遷崇儀副使,充同、鄜、坊、延、丹緣邊都巡檢使。延廣力疾入辭,太宗賜以名藥及方,遣太醫隨侍,其疾亦尋愈。戎人聞延廣之至,不敢復為寇亂。
叛卒劉渥嘯聚亡命數百人,寇耀州富平縣,謀入京兆,其勢甚盛。所過殺居民,奪財物,縱火而去,關右騷然。延廣率兵數百,自間道追之,會渥於富平西十五里,渥衆已千餘人,相持久之。渥素憚延廣,傳言:「我草間求活,觀死如鴻毛耳;侯公家世富貴,奈何不思保守,而與亡卒爭一旦之命於鋒鏑之下。」延廣怒,因擊之,挺身與渥鬥大樹下,斷渥右臂,渥脫走,乘勢大破其衆。渥創甚,止谷中,後數日為追兵所獲。渥素號驍勇無敵,至是為延廣所殺,羣盜喪氣,餘黨稍稍自歸,關右以定。上嘉之,擢拜崇儀使。
淳化二年,李繼遷始擾夏臺,即命延廣領奬州刺史、知靈州,賜金帶名馬。會趙保忠陰結繼遷,朝廷命騎將李繼隆率兵問罪,以延廣護其軍。既而夏臺平,保忠就縛。手詔褒美,錫賚甚厚。師還,留為延州鈐轄。會節帥田重進老耄,郡中不治,以延廣同知州事兼緣邊都巡檢使。
先是,延廣知靈州,部下嚴整,戎人悅服,李繼遷素避其鋒。監軍康贊元害其功,誣奏延廣得虜情,恐後倔強難制。遽詔還,以慕容德豐代之,部內甚不治。至道間,繼遷寇靈州,朝廷謀帥,同知樞密院事錢若水稱延廣可使,就拜寧州團練使、知靈州兼兵馬都部署。賜白金二千兩,歲增給錢二百萬。戎人塞道,郵傳餽餫皆不通,延廣獨引數十騎之鎮,戎人素服其威名,皆相率引避。
二年春,被病,上遣御醫馳驛視之。醫至,疾已亟,延廣謂中使李知信曰:「延廣自度必不起,家世受國恩,今日得死所矣,但恨未立尺寸功以報上耳。」言訖而卒,年五十。上聞之,為出涕,賵賻甚厚,以其子為六品正員官。子紹隆,東染院使、帶御器械。紹隆子宗亮,右侍禁、閤門祗候。
張從恩,并州太原人。父存信,振武軍節度。後唐明宗微時,嘗隸存信麾下。時從恩尚幼,頗無賴,明宗甚薄之,及即位,止授散秩。從恩不得志,乃退歸太原。
晉祖鎮河東,為少帝娶從恩女。晉初,以外戚擢為右金吾衞將軍,未幾,改刺貝州,遷北京副留守,移授澶州防禦使。歷樞密副使、宣徽南院使、權西京留守,俄判三司。安從進叛于襄陽,以從恩為行營兵馬都監。
少帝嗣位,襄陽平,遷檢校太尉、開封尹,充東京留守。少帝自鄴歸汴,改鄴都留守。錫賚加等,仍賜銀裝肩輿二,俾迎其家。明年,契丹擾河朔,從恩僅能完守。尋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歲,契丹將趙延昭據甘陵,命從恩為貝州行營都部署。從恩至,延昭遁去。詔與杜重威合兵三萬北伐。
開運初,改天平軍節度。契丹復擾邊,命十五將北征,以從恩充北面行營都監。二年,移鎮晉州,又改潞州。及契丹入汴,從恩欲降,從事高防諫曰:「公晉室之親,宜盡臣節。」從恩不聽,乃棄城而去。巡檢使王守恩悉取其家財,以城歸漢祖。漢祖至汴,從恩惶懼不敢出。漢祖召賜襲衣、金帶、鞍勒馬、器幣以安慰之。尋拜右衞上將軍,奉朝請。
周初,遷左金吾衞上將軍。周祖征兗州,從恩從行。世宗嗣位,加檢校太師,封褒國公。宋初,改封許國公,久之,以病免。乾德四年,卒,年六十九。
扈彥珂,代州鴈門人。幼事王建立,以謹厚稱。晉天福中,建立節制潞州,卒,遺表薦彥珂,得補河東節度左都押衙。會漢祖自太原建號,擢為宣徽南院使。未幾,授鎮國軍節度,華商等州觀察、處置等使。
乾祐初,河中李守貞、永興趙思綰、鳳翔王景崇並據城叛,周祖為樞密使,總兵出征,道出華州。時議多以先討景崇、思綰為便,周祖意未决,彥珂曰:「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宜先擊河中;河中平,則永興、鳳翔失勢矣。今捨近圖遠,若景崇、思綰逆戰于前,守貞兵其後,腹背受敵,為之奈何?」周祖從其言,及平河中,以功遷護國軍節度。時蒲人彫弊,思得良帥鎮撫。彥珂暗弱,朝議少之。
廣順初,就加同平章事,移鎮滑州。歲餘代歸。與鳳翔趙暉俱獻緡帛,請開宴,不納,以滑州李守貞宅賜之。世宗嗣位,授左衞上將軍。顯德三年,以老疾上章求退,授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太師致仕,歸西京。太祖即位,遣使就賜器幣,數月卒,年七十五。
薛懷讓,其先戎人,徙居太原。少勇敢,喜戰鬥。後唐莊宗在鎮,得隸帳下,累歷軍職。明宗時,改神武右廂都校、領奬州刺史。東川董璋遣懷讓率本軍從晉祖討賊,賊平,遷絳州刺史。清泰初,移申州。明年,表乞罷郡赴代北軍,力陳不允。
晉天福中,范延光叛於鄴,以懷讓為招牧使。及戰,中流矢,詔賜湯藥存問。又歷沂、遼、密、懷四州刺史,所至無善政,頗事誅斂。楊光遠反青州,召懷讓至闕,賜襲衣、玉帶,為行營先鋒都指揮使,以功改宿州團練使。
會契丹南侵,少帝幸澶州,遣懷讓與李守貞、皇甫遇、梁漢璋率兵萬人緣河而下,以守汶陽。時契丹歲擾邊陲,朝廷擇驍將守要郡,命懷讓為洺州團練使。會符彥卿北討契丹,以懷讓為馬軍左廂排陣使。又從北面都招討杜重威為先鋒都指揮使。及重威降契丹於中渡橋,懷讓亦在籍中,非其志也。
契丹主北歸,留麻答守鎮州,麻答遣步健督洺州供運。懷讓聞漢祖舉義晉陽,即殺步健,奉表歸漢。漢祖遣郭從義分兵萬餘,與懷讓取邢州。時偽帥劉鐸守邢臺,堅壁拒之,不克而還。麻答遣副將楊安以八百騎攻懷讓,又命剛鐵將三百騎繼之。懷讓戰不勝,退保本州,契丹大掠其封內。及麻答為鎮軍所逐,楊安亟遁,鐸又納款漢祖。懷讓乘其不虞,遣人紿鐸云:「我奉詔為邢州帥,今率衆襲契丹,請置頓于郡。」鐸無拒心,輒開門迎之,懷讓殺鐸,奪其城。漢祖即授以安國軍節度。
隱帝即位,移鎮同州。及殺楊邠等,急召懷讓至闕。會北郊兵敗,懷讓降于周祖。
周祖登位,賜襲衣、金帶、鞍勒馬,遣還任,加同平章事。劉崇入寇,懷讓表求西征,詔褒之。夏陽富人張廷徽誣告趙隱等五人為盜殺人,且厚賂懷讓子有光。懷讓知之,即諷吏掠治隱等,強伏之,遣掌書記李炳、親校賈進蒙追、判官劉震等鍛成其獄,隱等皆棄市。家人詣闕訴冤,懷讓亦自入朝,遽獻錢百萬,請開宴,不納。俄捕獲本賊,下御史臺鞫問,懷讓懼,獻馬十匹,復不納。有司請逮懷讓繫獄,周祖以宿將,釋不問,杖流震等。俄以懷讓為左屯衞上將軍。
世宗即位,加左武衞上將軍。顯德五年,請老,拜太子太師致仕。恭帝即位,封杞國公。建隆元年,卒,年六十九。贈侍中。
懷讓好畜馬駝,馬有大烏小烏者,尤奇駿。漢隱帝使求之,吝而不獻。及罷節鎮,環衞祿薄,猶有馬百匹、槖駝三十頭,傾資以給芻粟,朝夕閱視為娛。家人屢勸鬻以供費,懷讓不聽。及死,童僕皆剺面以哭,蓋其俗也。
趙贊字元輔,本名美,後改焉。幽州薊人。祖德鈞,後唐盧龍節度,封北平王。父延壽,尚明宗女興平公主,至樞密使、忠武軍節度。
贊幼聰慧,明宗甚愛之,與諸孫、外孫石氏並育於六宅。暇日,因遍閱諸孫數十人,目贊曰:「是兒令器也。」贊七歲誦書二十七卷,應神童舉。明宗詔曰:「都尉之子,太尉之孫,幼能誦書,弱不好弄,克彰庭訓,宜錫科名,可特賜童子及第。仍附長興三年禮部春榜。」久之,延壽出鎮宣武軍,因奏署牙內都校。
清泰末,晉祖起并門,命延壽以樞密使將兵屯上黨,德鈞將本軍自幽州來會。時晉祖以契丹之援,引兵南下,德鈞父子降晉,契丹主盡錮之北去,贊獨與母公主留西洛。天福三年,晉祖命贊奉母歸薊門,契丹署為金吾將軍。數年,契丹以延壽為范陽節度,又署贊為牙內都校。開運末,契丹主將謀南侵,委政延壽。及平原陷,贊復受契丹署為河中節度。延壽從契丹北歸,贊得留鎮河中。
未幾,漢祖起晉陽,贊奉表勸進,漢祖加檢校太尉,仍鎮河中。改京兆尹、晉昌軍節度。贊懼漢疑己,潛遣親吏趙仙奉表歸蜀。判官李恕者,本延壽賓佐,深所委賴,至家事亦參之。及贊出鎮,從為上介。至是,恕語贊曰:「燕王入遼,非所願也,漢方建國,必務懷柔,公若泥首歸朝,必保富貴,狼狽入蜀,理難萬全。儻復不容,後悔無及。公能聽納,請先入朝,為公申理。」贊即遣恕詣闕。漢祖見恕,問贊何以附蜀,恕曰:「贊家在燕薊,身受契丹之命,自懷憂恐,謂陛下終不能容,招引西軍,蓋圖苟免。臣意國家甫定,務安臣民,所以令臣乞哀求覲。」漢祖曰:「贊之父子亦吾人也,事契丹出於不幸。今聞延壽落於陷穽,吾忍不容贊耶。」恕未還,贊已離鎮入朝,即命為左驍衞上將軍,徙恕邠州判官。
贊仕周,歷左右羽林、左龍武三統軍。世宗南征,初遣贊率師巡警壽州城外,俄命為淮南道行營左廂排陣使。世宗歸京,留贊與諸將分兵圍壽春,贊獨當東面。諸將戰多不利,贊獨持重,自秋涉冬,未嘗挫衂。及受詔移軍,尺椽片瓦,悉輦而行,城中人無敢睥睨者。會吳遣驍將魯公綰帥十餘萬衆泝淮奄至,跨山為柵,阻肥水,俯瞰城中。時大軍已解圍,贊與大將楊承信將輕騎斷吳人饟路,又獨以所部襲破公綰軍,為流矢所中。
世宗再征壽春,命造橋渦口,以通濠、泗。令騎帥韓令坤董其役,俾贊副之。屬霖雨,淮水漲溢,濠人謀乘輕舟奄焚其橋,贊覘知之,設伏橋下。濠人果至,贊令強弩亂發,殺獲甚衆。及世宗移兵趣濠,以牛革蒙大盾攻城,贊親督役,矢集于冑,雖被重傷,猶力戰,遂拔其羊馬城,刺史唐景思死焉,團練使郭廷謂以城降。世宗詔褒美之。又以所部兵巡撫滁、和之間,破吳人五百于石潭橋。淮南平,以戰功多,授保信軍節度。贊入視事,盡去苛政,務從寬簡,居民便之。恭帝即位,加開府階。
宋初,加檢校太師,移忠正軍節度,預平維揚。歲餘,改鎮延州,受密旨許以便宜行事。將及州境,乃前後分置步騎,綿綿不絕,林莽之際,遠見旌旗,所部羌、渾來迎,無不懾服。
乾德六年,移建雄軍節度。秋,命將征太原,以贊為邠州路部署。開寶二年,太祖將討晉陽,又以為河東道行營前軍馬步軍都虞候。車駕薄城下,分軍四面,贊扼其西偏。并人乘晦自突門潛犯贊壘,贊率衆擊之,久而方退,弩矢貫足。太祖勞問數四,賜良藥傅之。四年,改鎮鄜州。
太宗即位,進封衞國公。太平興國二年,來朝,未見而卒,年五十五。贈侍中。
贊頗知書,喜為詩,容止閑雅,接士大夫以禮,馭衆有方略。其為政雖無異跡,而吏民畏服,亦近代賢帥也。
李繼勳,大名元城人。周祖領鎮,選隸帳下。廣順初,補禁軍列校,累遷至虎捷左廂都指揮使、領永州防禦使。顯德初,遷侍衞步軍都指揮使、領昭武軍節度。歲餘,改領曹州。
世宗親征淮上,令繼勳領兵屯壽州城南,進洞屋、雲梯,以攻其城。繼勳怠於守禦,為其所敗,死者數萬,梯、屋悉皆被焚。召歸闕,出為河陽三城節度。議者以為失責帥之義。及再幸壽春回,左授繼勳右武衞大將軍,又以其掌書記陳南金裨贊無狀,并黜之。
顯德四年冬,復從世宗南征,及次迎鑾,即命繼勳帥黑龍船三十艘於江口灘,敗吳兵數百,獲戰船二艘,以功遷左領軍衞上將軍。七月,改右羽林統軍。六年春,世宗幸滄州,以繼勳為戰櫂左廂都部署,前澤州刺史劉洪副之,俄權知邢州。恭帝即位,授安國軍節度,加檢校太傅。
宋初,加檢校太尉。太祖平澤、潞,繼勳朝于行在,即以為昭義軍節度。是秋,率師入河東,燔平遙縣,俘獲甚衆。建隆二年冬,又敗并軍千餘人,斬首百餘級,獲其遼州刺史傅延彥及弟延勳來獻。
乾德二年,詔與康延沼、尹訓率步騎萬餘攻遼州,太原將郝貴超領兵來援,戰于城下,繼勳大敗之。州將杜延韜危蹙,與拱衞都指揮使冀進、兵馬都監供奉官侯美籍部下兵三千送款於繼勳。即遣內供奉官都知慕容延忠入奏,詔褒之。未幾,并人誘契丹步騎六萬人來取遼州,復遣繼勳與羅彥瓌、郭進、曹彬等領六萬衆赴之,大破契丹及太原軍於城下。五年,加同平章事。
開寶初,將征河東,以繼勳為行營前軍都部署,敗并人於渦河。二年,太祖親征河東,命繼勳為行營前軍都部署。駕至城下,分軍四面,繼勳柵其南。三年春,移鎮大名。太平興國初,加兼侍中。俄以疾求歸洛陽,許之,賜錢千萬、白金萬兩。是秋,上表乞骸骨,拜太子太師致仕,朝會許綴中書門下班。尋卒,年六十二,贈中書令。
繼勳累歷藩鎮,所至無善政,然以質直稱。信奉釋氏。與太祖有舊,故特承寵遇。
弟繼偓,亦有武勇,周顯德末,補內殿直。宋初,累歷軍職。開寶中,為步軍副都軍頭。太平興國三年,遷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坐事改右衞率府率。六年,加本衞將軍、領奬州刺史。累至龍衞右廂都指揮使、領本州團練使。
繼勳子守恩至如京使,守元至北作坊使,守徽為崇儀副使。
藥元福,并州晉陽人。幼有膽氣,善騎射。初事邢帥王檀為廳頭軍使,以勇敢聞。事後唐,為拱衞、威和親從馬鬥軍都校,天平軍內外馬軍都指揮使。晉天福中,為深州刺史。
開運初,契丹陷甘陵,圍魏郡,師次於河。少帝駐軍澶淵,契丹陣於城北,東西連亘,掩城兩隅,登陴望之,不見其際。元福以左千牛衞將軍領兵居陣東偏。澶民有馬破龍者告契丹曰:「先攻其東,即浮梁可奪。」契丹信之,盡銳來戰。元福與慕容鄴各領二百騎為一隊,躍出而鬥,元福奮鐵撾擊契丹,斃者數人,左右馳突,無不披靡,契丹兵潰。少帝登城,見元福力戰,召撫之曰:「汝奮不顧命,雖古之忠烈無以過之。」元福三馬皆中流矢,少帝擇名馬賜之。明日將戰,面授元福鄭州刺史,為權臣所沮,止刺原州,俄改泰州。
明年,契丹復入。命元福與李守貞、符彥卿、皇甫遇、張彥澤等禦之於陽城,為右廂副排陣使。晉師列方陣,設拒馬為行砦。契丹以奇兵出陣後,斷糧道,晉人乏水,士馬飢渴,鑿井未及泉,土輒壞塞。契丹順風揚塵,諸將皆曰:「彼勢甚銳,俟風反與戰,破之必矣。」守貞與元福謀曰:「軍中飢渴已甚,若俟風反出戰,吾屬為虜矣。彼謂我不能逆風以戰,宜出其不意以擊之,此兵家之奇也。」元福乃率麾下騎,開拒馬出戰,諸將繼至,契丹大敗,追北二十餘里,殺獲甚衆,敵帥與百餘騎遁去。以元福為威州刺史。
會靈武節度王令溫以漢法治蕃部,西人苦之,共謀為亂,三族酋長拓跋彥超、石存、乜厮褒率衆攻靈州。令溫遣人間道入奏,乃以河陽節度馮暉鎮朔方,召關右兵進討,以元福將行營騎兵。元福與暉出威州土橋西,遇彥超兵七千餘,邀暉行李。元福轉戰五十里,殺千級,禽三十餘人,又遣部校援出令溫,護送洛下。
朔方距威州七百里,無水草,號旱海,師須齎糧以行,至耀德食盡,比明,行四十里。彥超等衆數萬,布為三陣,扼要路,據水泉,以待暉軍,軍中大懼。暉遣人賂以金帛,求和解,彥超許之。使者往復數四,至日中,列陣如故。元福曰:「彼知我軍飢渴,邀我於險,既許和解而日中未决,此豈可信哉?欲困我耳。遷延至暮,則吾黨成禽矣。」暉驚曰:「奈何?」元福曰:「彼雖衆而精兵絕少,依西山為陣者是也,餘不足患。元福請以麾下騎先擊西山兵,公但嚴陣不動,俟敵少却,當舉黃旗為號;旗舉則合勢進擊,敗之必矣。」暉然其策,遂率衆進擊,敵衆果潰。元福即舉黃旗以招暉,暉軍繼進,彥超大敗,橫尸蔽野。是夕,入清邊軍。明日,至靈州。元福還郡,詔賜暉、元福衣帶繒帛銀器。
漢乾祐中,從趙暉討王景崇於鳳翔。時兵力寡弱,不滿萬人,蜀兵數萬來援,景崇至寶鷄,依山列柵。都監李彥從以數千人擊蜀軍,衆寡不敵,漢軍少卻。元福領數百騎自後驅之,下令還顧者斬,衆皆殊死戰,大敗蜀兵,追至大散關,殺三千餘人,餘皆棄甲遁去。鳳翔平,以功遷淄州刺史。
周廣順初,王彥超討徐州叛將楊溫,以元福為行營兵馬都監。數月克之,率師還京,改陳州防禦使。
未幾,劉崇引契丹擾晉州,命樞密使王峻率兵拒之,以元福為西北面都排陣使。軍過蒙坑,崇夜燒營遁。峻令元福與仇超、陳思讓追至霍邑,既行,又遣止之。元福謂思讓等曰:「劉崇召契丹擾邊,志在疲弊中國,今兵未交而遁,宜追奔深入,以挫其勢。」諸將畏懦,遂止。周祖知其事,明年,因調兵戍晉州,謂左右曰:「去年劉崇之遁,若從藥元福之言,則無邊患矣。」
俄與曹英、向訓討慕容彥超於兗州,元福為行營馬步軍都虞候。詔元福自晉州率所部入朝,即遣東行,賜六銖、袍帶、鞍馬、器仗。周祖謂曰:「比用曹州防禦使鄭璋,我度彥超凶狡,多計謀,恐璋不能集事,選爾代之。已敕曹英、向訓不令以軍禮見汝。」及至軍中,英、訓皆尊禮之,當時有為宿將。築連城以圍兗,彥超晝夜出兵,元福屢擊敗之,遂閉壁不敢出。十餘日,元福營柵皆就,又穴地及築土山,百道攻其城。會周祖親征,元福以所部先入羊馬城,諸軍鼓譟角進,拔之。以功授建雄軍節度。
世宗高平之戰,劉崇敗走太原,遂縱兵圍其城。以元福為同州節度,充太原四面壕砦都部署。時攻具悉備,城中危急,以糧運不繼,詔令班師。元福上言曰:「進軍甚易,退軍甚難。」世宗曰:「一以委卿。」遂部分卒伍為方陣而南,元福以麾下為後殿,崇果出兵來追,元福擊走之。師還,加檢校太尉,移鎮陝州。又歷定、廬、曹三鎮。
宋初,加檢校太師。九月卒,年七十七,贈侍中。
元福雖老,筋骨不衰,人或言其氣貌益壯,當復領兵,必大喜,曲致禮待,或加以贈遺,時稱驍將。
趙晁,真定人。初事杜重威為列校。重威誅,屬周祖鎮鄴中,晁因委質麾下。周祖開國,擢為作坊副使。慕容彥超據兗州叛,以晁為行營步軍都監。兗州平,轉作坊使。晁自以逮事霸府,復有軍功,而遷拜不滿所望,居常怏怏。時樞密使王峻秉政,晁疑其軋己。一日使酒詣其第,毀峻,峻不之責。世宗嗣位,改控鶴左廂都指揮使、領賀州刺史。
從征劉崇,轉虎捷右廂都指揮使、領本州團練使兼行營步軍都指揮使。軍至河內,世宗意在速戰,令晁倍道兼行。晁私語通事舍人鄭好謙曰:「賊勢方盛,未易敵也,宜持重以挫其銳。」好謙以所言入白,世宗怒曰:「汝安得此言,必他人所教。言其人,則舍爾;不言,當死!」好謙懼,遂以實對。世宗即命并晁械於州獄,軍迴始赦之。
及征淮南,改虎捷左廂、領閬州防禦使,充前軍行營步軍都指揮使,又為緣江步軍都指揮使。時李重進敗吳人于正陽,以降卒三千人付晁,晁一夕盡殺之。世宗不之罪。壽春平,拜檢校太保、河陽三城節度、孟懷等州觀察措置等使。恭帝即位,加檢校太傅。
宋初,加檢校太尉。未幾,以疾歸京師,卒,年五十二。太祖甚悼之,贈太子太師,再贈侍中。
晁身長七尺,儀貌雄偉,好聚斂,處方鎮以賄聞。以周初與宣祖分掌禁軍,有宗盟之分,故太祖常優禮之,再加贈典焉。子延溥。
延溥,周顯德中,以父任補左班殿直。宋初,為鐵騎指揮使。開寶初,太祖親征晉陽,太宗守京邑,延溥以所部為帳下牙軍,轉殿前散員指揮使。九年,改鐵騎都虞候。
太宗即位,遷散指揮都虞候、領思州刺史。太平興國二年,轉內殿直都虞候。三年,改馬步軍都虞候。從平太原,略地燕薊。六軍扈從有後期至者,帝怒,欲置于法。延溥遂進曰:「陛下巡行邊陲,以防禦外侮,今契丹未殄,而誅譴將士,若舉後圖,誰為陛下戮力乎?」帝嘉納之。師還,遷內外馬步軍都軍頭、領本州防禦使。
五年,殿前白進超卒,即日以延溥為日騎、天武左右廂都指揮使,兼權殿前都虞候事。坐遣親吏市竹木所過關渡矯稱制免算,責授登州團練使,令赴任。是冬,帝北巡至大名,復以延溥為本州防禦使,即命為幽州東路行營壕砦都監。詔修緣邊城壘。逾年,加涼州觀察使,仍判登州。又為鎮州兵馬都部署,俄判霸州。
雍熙二年,改蔚州觀察使,判冀州。會命曹彬等北征,又與內衣庫使張紹勍、引進副使董愿為幽州西北道行營都監。師還,命知貝州,改滑州部署。四年,再知貝州,以疾求代,代未至,卒,年五十。贈天德軍節度。
子承彬,至內殿崇班。承彬子咸一,為虞部員外郎,知宗正丞事。咸熙,天聖八年進士及第。
論曰:侯益在晉、漢時,數為反覆,觀其受命契丹,私交偽蜀,赤岡之戰,復夜謁周祖,宗屬長幼,遭景崇鯨鯢,殆無噍類,推其心迹,豈懷貳之罰歟?薛懷讓、趙晁為將,皆忍於殺降。晁子延溥,能救後至之誅,雖父子之親,仁暴相戾有若是者。餘皆逢時奮武,致身榮顯。扈彥珂請擊河中,卒用其策,愚者之一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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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五‧列傳第十四  郭崇 楊廷璋 宋偓 向拱 王彥超 張永德 王全斌曾孫凱 康延澤王繼濤 高彥暉附
  郭崇,應州金城人。重厚寡言,有方略。初名崇威,避周祖名,止稱崇。父祖俱代北酋長。崇弱冠以勇力應募為卒。後唐清泰中,為應州騎軍都校。
晉祖割雲應地入為契丹,崇恥事之,奮身南歸,歷鄆、河中、潞三鎮騎軍都校。開運中,戍太原。會漢祖起義,以崇為前鋒。入汴,改護聖左第六軍都校、領郢州刺史,改領富州。
從周祖平河中,以功遷果州防禦使、領護聖右廂都指揮使。周祖鎮鄴,以崇領行營騎軍兼天雄軍都巡檢使。
乾祐三年冬,崇從周祖平國難,與李筠拒慕容彥超於劉子陂,走之,以崇補侍衞馬軍都指揮使。遣馮道等迎湘陰公贇於徐州,將立之。會契丹南侵,周祖北征,次于澶州,為六軍推戴。樞密使王峻在京師聞變,遣崇率七百騎東拒贇,遇於睢陽。崇陣于牙門外,贇懼,登門樓呼崇曰:「汝等何遽至此?」崇曰:「澶州軍變,遣崇等來衞乘輿,非有他也。」贇召崇升樓,崇未敢登,即遣道下與語,崇乃登,具言軍情有屬,天命已定,贇執崇手泣,俛首久之。俄而贇所領衞兵都校張令超以衆歸崇,贇親將賈、王等數怒目視道,將害之。贇曰:「汝輩勿草草,此非關令公事。」崇即送贇就館舍。
廣順初,領定武軍節度,又為京城都巡檢使、修城都部署兼知步軍公事。未幾,復升陳州為節鎮,以潁州隸焉,命崇為節度。周祖親郊,加同平章事,出鎮澶州。周祖不豫,促還鎮所。
世宗立,并人侵潞州,命崇與符彥卿出固鎮以禦之。世宗親征,又副彥卿為行營都部署。師還,加兼侍中。冬,移真定尹、成德軍節度。四年,世宗征淮南,契丹出騎萬乘餘掠邊,崇率師攻下束鹿縣,斬數百級,俘獲甚衆。五年,天清節,崇來朝,表求致政,不允,賜襲衣、金帶、器幣、鞍勒馬,遣之。世宗平關南,至靜安軍,崇來朝。恭帝嗣位,加檢校太師。
宋初,加兼中書令。崇追感周室恩遇,時復泣下。監軍陳思誨密奏其狀,因言:「常山近邊,崇有異心,宜謹備之。」太祖曰:「我素知崇篤於恩義,蓋有所激發爾。」遣人覘之,還言崇方對賓屬坐池潭小亭飲博,城中晏然。太祖笑曰:「果如朕言。」未幾來朝。時命李重進為平盧軍節度,重進叛,改命崇為節制。乾德三年,卒,年五十八。太祖聞之震悼,贈太師。
子守璘至洛苑副使,妻即明德皇后之姊也。子允恭,以父任授殿直,至崇儀副使、知常州卒。次女為仁宗皇后。天聖三年,詔贈崇尚書令兼中書令,守璘太尉、寧國軍節度,允恭太傅、安德軍節度。六年,又詔追封崇英國公,加贈守璘永清軍節度兼中書令,允恭忠武軍節度兼侍中。允恭子中庸,左侍禁、閤門祗候、副使;中和,娶潁川郡王德彝女,為西染院副使。
楊廷璋字溫玉,真定人。家世素微賤,有姊寡居京師,周祖微時,欲聘之,姊不從,令媒氏傳言恐逼,姊以告廷璋。廷璋往見周祖,歸謂姊曰:「此人姿貌異常,不可拒。」姊乃從之。
周祖從漢祖鎮太原,廷璋屢省其姊,周祖愛其純謹。姊卒,留廷璋給事左右。及出討三叛,入平國難,廷璋數獻奇計。即位,追冊廷璋姊為淑妃,擢廷璋為右飛龍使,廷璋固辭不拜,願推恩其父洪裕。即令召洪裕赴闕,以老病辭,就拜金紫光祿大夫、真定少尹。廷璋歷皇城使、昭義兵馬都監、澶州巡檢使。
世宗自澶淵還京,言廷璋有幹材,遷客省使。俄為河陽巡檢、知州事。涇帥史懿稱疾不朝,周祖命廷璋往代之。將行,謂之曰:「懿不就命,即圖之。」廷璋至,屏左右,以詔書示懿,諭以禍福,懿即日載路。俄聞周主崩,廷璋嘔血不食者數日。
世宗立,拜左驍衞大將軍,充宣徽北院使。征劉崇,以為建雄軍節度。在鎮數年,頗有惠愛。前後率兵入太原境,拔仁義、高壁等砦,獲刺史、軍校數十人,俘其民數千戶,獲兵器羊馬數萬計。并人棄沁州二百里,退保新城,廷璋遂置保安、興同、白壁等十餘砦。
會隰州刺史孫議卒,廷璋遣監軍李謙溥領州事。謙溥至,并人來攻其城,議者以為宜速救之。廷璋曰:「隰州城壁堅完,并人奄至,未能為攻城具,當出奇以破之。」乃募敢死士百餘人,許以重賞,由間道遣人約謙溥為內應。既至,即銜枚夜擊,城中鼓譟以出,并人大潰,追北數十里,斬首千餘級,獲器甲萬計。奏至,世宗喜曰:「吾舅真能禦寇。」詔褒之。
世宗自河東還,加檢校太保。顯德六年夏,率所部入河東界,下堡砦十三,降巡檢使靳漢晁等三人。恭帝即位,加檢校太傅。
宋初,加檢校太尉。吏民詣闕,請立碑頌功德。太祖命盧多遜撰文賜之。李筠叛,潛遣親信使齎蠟書求援鄰境,廷璋獲之,械送京師,因上攻取之策,即下詔委以經略。及車駕親征,詔廷璋率所部入陰地,分賊勢。賊平,歸鎮。是秋來朝,改鎮邠州。乾德四年,移鄜州。開寶二年,召為右千牛衞上將軍。四年,卒,年六十。賻帛二百匹。
廷璋美髯,長上短下,好修容儀,雖見小吏,未嘗懈惰。善待士,幕府多知名人。在晉州日,太祖命荊罕儒為鈐轄。罕儒以廷璋周朝近親,疑有異志,每入府中,從者皆持刀劍,欲圖廷璋。廷璋推誠待之,殊不設備,罕儒亦不敢發,終亦無患。議者以廷璋在涇州保全史懿,陰德之報也。
洪裕少時,嘗漁於貂裘陂,忽有馳騎至者,以二石鴈授洪裕,一翼掩左,一翼掩右,曰:「吾北嶽使者也。」言訖,忽不見。是年生淑妃,明年生廷璋,家遂昌盛。
廷璋子七人,皆不為求官,惟表其孤甥安崇勳得西頭供奉官。崇勳,後唐樞密使重誨子也。廷璋子坦、塤皆進士及第。坦至屯田員外郎,鹽鐵副使、判官;塤為都官郎中。
宋偓,河南洛陽人。謙恭下士。祖瑤,唐天德軍節度兼中書令。父廷浩,尚後唐莊宗女義寧公主,生偓。廷浩歷石、原、房三州刺史;晉初,為汜水關使,張從賓之叛,力戰死之。偓年十一,以父死事補殿直,遷供奉官。
晉祖嘗事莊宗,每偓母入見,詔令勿拜,因從容謂之曰:「朕於主家誠無所靳,但朝廷多事,府庫空竭,主所知也。今主居輦下,薪米為憂,當奉主居西洛以就豐泰。」命偓分司就養,敕有司供給,至於醯醢,率有加等。
漢祖在晉陽,遣其子承訓至洛,奉書偓母,與偓結昏,即永寧公主也。累授北京皇城使。漢乾祐初,拜右金吾衞大將軍、駙馬都尉。隱帝即位,授昭武軍節度,移鎮滑州。
周祖舉兵向闕,時偓在鎮,開門迎謁,周祖深德之。偓率所部兵從周祖,至劉子陂,隱帝衞兵悉走投周祖。周祖謂偓曰:「至尊危矣,公近親,可亟去擁衞,無令驚動。」偓策馬及御營,軍已亂矣。廣順初,丁內艱,服除,授左監門衞上將軍。
世宗征淮南,令偓與左龍武統軍趙贊、右神武統軍張彥超、前景州刺史劉建於壽州四面巡檢。師還,以偓為右神武統軍,充行營右廂都排陣使,又為廬州城下副部署。吳人大發舟師,次東 3ccd.gif 洲,斷蘇、杭之路。世宗遣偓領戰艦數百艘襲之,又遣大將慕容延釗率步騎而進,水陸合勢大破之。
世宗嘗次于野,有虎逼乘輿,偓引弓射之,一發而斃。及江北諸州悉平,畫江為界。世宗駐迎鑾,命偓率舟師三千泝江而上,巡警諸郡。師還,復授滑州節制,又移鎮鄧州。恭帝即位,加開府儀同三司。
宋初,加檢校太師,遣領舟師巡撫江徼,舒州團練使司超副之。李重進謀以揚州叛,偓察其狀,飛章以聞。太祖令偓屯海陵,以觀重進去就。遂從征揚州,為行營排陣使。及平,以功改保信軍節度。來朝,徙鎮華州。會鑿池都城南,命偓率舟師數千以習水戰,車駕數臨觀焉。五年,改忠武軍節度。
開寶初,太祖納偓長女為后。偓本名延渥,以父名下字從「水」,開寶初,上言改為偓。三年,徙邠州。太平興國初,加同平章事。二年,移定國軍節度。四年,從平太原,又從征幽州。詔偓與尚食使侯昭愿領兵萬餘,攻城南面。師還歸鎮。
五年冬,車駕幸大名,召偓詣行在,詔知滄州。六年,封邢國公,俄遷同州。九年,又為右衞上將軍。雍熙中,曹彬等北伐,班師,命偓知霸州,歸闕。端拱二年,卒,年六十四。廢朝,贈侍中,謚莊惠,中使護葬。
偓,莊宗之外孫,漢祖之壻,女即孝章皇后,近代貴盛,鮮有其比。子元靖至供備庫使,元度至供備庫副使,元載、元亨並至左侍禁、閤門祗候。初,孝章寢疾,語晉國長公主曰:「我瞑目無他憂,惟慮族屬不敦睦,貽笑於人。」景德中,偓幼子元翰果詣京府,求析家財。真宗聞之,詔釋勿問,仍諭其族屬務遵先后遺戒焉。
元度子惟簡,為殿直,惟易為奉職。
向拱字星民,懷州河內人。始名訓,避周恭帝諱改焉。少倜儻負氣。弱冠,聞漢祖在晉陽招致天下士,將往依之。中途遇盜,見拱狀貌雄偉,意為富家子,隨之,將劫其財。拱覺,行至石會關,殺所乘驢市酒會里中豪傑,告其故,咸出丁壯護拱至太原。以策干漢祖,漢祖不納,客於周祖門下。及周祖領節鎮,署拱知客押牙。
周祖即位,授宮苑使。廣順中,遷皇城使,出監昭義屯軍。并人領馬步十五都來侵,拱與巡檢陳思讓逆戰於虒亭南,殺三百餘人,擒百人,獲其帥王璠、曹海金,又敗其軍於壺關。師還,會征慕容彥超,命為都監,賜以六銖、袍帶、鞍勒馬、器仗,即日遣行。賊平,命為陝州巡檢。未幾,改客省使、知陝州。
會延州高允權卒,其子紹基欲求繼襲,即自領使務。朝廷益禁兵戍守,命拱權知州事,俄遷內客省使。嘗請禁州民賣軍裝兵器於西人,從之。所屬部落有侵盜漢戶者,拱招其酋帥犒之,令誓不敢侵犯。召拜左神武大將軍、宣徽南院使。
劉崇入寇,遣馬軍樊愛能、步軍何徽赴澤州,令拱監護之。世宗親征,拱以精騎居陣中。高平之捷,以功兼義成軍節度、河東行營前軍都監。師還,出鎮陳州。
先是,晉末,秦州節度何建以秦、成、階三州入蜀,蜀人又取鳳州。至是,宰相王溥薦拱討之,乃召拱與鳳翔王景並率兵出大散關,連下城砦。復命拱為西南面行營都監。蜀人聞鳳州急,發卒五千餘出鳳州北堂倉鎮路,行至黃花谷,將絕周師糧道。拱與王景偵知之,命排陣使張建雄領兵二千直抵黃花谷,又遣別將領勁卒千人出敵後,截其歸路。敵果為建雄所敗,奔堂倉,又為勁卒所逼,合勢掩擊,擒其監軍王巒、孫韜等千五百餘。由是劍門之下,州邑營砦,望風宵遁,秦、鳳、階、成平。召歸,宴於金祥殿,賜襲衣、金帶、銀器、繒帛、鞍勒馬。
顯德二年,世宗親征淮南,以拱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事。時揚州初平,南唐令境上出師,謀收復。韓令坤有棄城之意,即驛召拱赴行在,拜淮南節度,依前宣徽使兼緣江招討使,以令坤為副。時周師久駐淮陽,都將趙晁、白廷遇等驕恣橫暴,不相稟從,惟務貪濫,至有劫人妻女者。及拱至,戮其不奉法者數輩,軍中肅然。六月,追叙秦、鳳功,加檢校太尉。
時周師圍壽春經年未下,江、淮草寇充斥,吳援兵柵於紫金山,與城中烽火相應。而舒、蘄、和、泰復為吳人所據。拱上言欲且徙揚州之師併力攻壽春,俟其城下,然後改圖進取。世宗從之。拱乃封庫,付揚州主者;復遣本府牙將分部按巡城中,秋毫不犯,軍民感悅。及師行,吳人有負糗糧以送者。至壽春,與李重進合勢以攻其城,改淮南道招討都監,敗淮南軍二千于黃蓍砦。
世宗再幸壽州,召拱宴賜甚厚,以為武寧軍節度,命領其屬駐鎮淮軍。及克壽州,以功加同平章事、領武寧軍節度。四年,徙歸德軍節度。淮南平,改山南東道節度,俄充西南面水陸發運招討使。恭帝即位,加檢校太師、河南尹、西京留守。
宋初,加兼侍中。太祖征李筠,拱迎謁至汜水,言於上曰:「筠逆節久著,兵力日盛,陛下宜急濟大河,踰太行,乘其未集而誅之,緩則勢張,難為力矣。」帝從其言,卷甲倍道趨之。筠果率兵南向,聞車駕至,惶駭走澤州城守,遂見擒。乾德初,從郊祀畢,封譙國公。
拱尹河南十餘年,專治園林第舍,好聲妓,縱酒為樂,府政廢弛,羣盜晝劫。太祖聞之怒,移鎮安州,命左武衞上將軍焦繼勳代之,謂繼勳曰:「洛久不治,選卿代之,無復效拱為也。」
太平興國初,進封秦國公,來朝,授左衞上將軍。八年,代王彥超判左金吾街仗事。表獻西京長夏門北園,詔以銀五千兩償之。雍熙三年,卒,年七十五。贈中書令。
咸平初,真宗聞拱之後有寒餒流離者,錄其孫懌為國子助教。拱子德明,至洛苑使;昱,大中祥符八年進士出身。德明子悅,為虞部郎中。
王彥超,大名臨清人。性溫和恭謹,能禮下士。少事後唐魏王繼岌,從繼岌討蜀,還至渭南。會明宗即位,繼岌遇害,左右遁去,彥超乃依鳳翔重雲山僧舍暉道人為徒。暉善觀人,謂彥超曰:「子,富貴人也,安能久居此?」給資帛遣之。
時晉祖帥陝,乃召至帳下,委以心腹。及移鎮太原,將引兵南下,遣從事桑維翰求援契丹,以彥超從行。天福初,累遷奉德軍校,再轉殿前散指揮都虞候、領蒙州刺史。漢初,領岳州防禦使兼護聖左廂都校,出為復州防禦使。
周祖平內難後,北征契丹,以彥超為行營馬步左廂都排陣使,從周祖入汴。時自彭門迎湘陰公入纘位,會軍變,周祖革命,即命彥超權知徐州節度。未行,湘陰公舊校鞏廷美據州叛,真拜彥超武寧軍節度,命討之。彥超督戰艦破其水砦,乘勝拔之。
又與樞密使王峻拒劉崇於晉州,彥超以騎兵進,崇遁去,授建雄軍節度。復以所部追賊至霍邑,賊步騎墮崖谷,死者甚衆。彥超歸鎮所,俄改河陽三城節度,移鎮河中。
顯德初,加同平章事。劉崇南寇,命彥超領兵取晉州路東向邀擊,從戰高平。彥超自陰地關與符彥卿會兵圍汾州,諸將請急攻,彥超曰:「城已危矣,旦暮將降,我士卒精銳,儻驅以先登,必死傷者衆,少待之。」翌日,州將董希顏果降。遂引兵趣石州,彥超親鼓士乘城,躬冒矢石,數日下之,擒其守將安彥進,獻行在。師還,改忠武軍節度,加兼侍中。詔率所部浚胡蘆河,城李晏口。工未畢,遼人萬餘騎來侵,彥超擊敗之,殺傷甚衆。
宰相李穀征淮南,以彥超為前軍行營副部署,敗淮南軍二千于壽州城下。吳兵水陸來援,穀退保正陽,吳人躡其後。會李重進兵至,合勢急擊,大敗吳人三萬餘衆,追北二十餘里。還,改京兆尹、永興軍節度。六年夏,移鎮鳳翔。恭帝嗣位,加檢校太師、西面緣邊副都部署。
宋初,加兼中書令,代還。太祖與彥超有舊,因幸作坊,召從臣宴射,酒酣,謂彥超曰:「卿昔在復州,朕往依卿,何不納我?」彥超降階頓首曰:「勺水豈能止神龍耶!當日陛下不留滯於小郡者,蓋天使然爾。」帝大笑。彥超翌日奉表待罪,帝遣中使慰諭,令赴朝謁。
未幾,復以為永興軍節度。又以其父光祿卿致仕重霸為太子少傅致仕。乾德二年,復鎮鳳翔。三年,丁外艱,起復。開寶二年,為右金吾衞上將軍判街仗事。
太平興國六年,封邠國公。七年,彥超語人曰:「人臣七十致仕,古之制也。我年六十九,當自知止。」明年,表求致仕,加太子太師,給金吾上將軍祿。彥超既得請,盡斥去僕妾之冗食者,居處服用,咸遵儉約。雍熙三年,卒,年七十三。贈尚書令。
開寶初,彥超自鳳翔來朝,與武行德、郭從義、白重贊、楊廷璋俱侍曲宴。太祖從容謂曰:「卿等皆國家舊臣,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彥超知旨,即前奏曰:「臣無勳勞,久冒榮寵,今已衰朽,願乞骸骨歸丘園,臣之願也。」行德等竟自陳夙昔戰功及履歷艱苦,帝曰:「此異代事,何足論?」翌日,皆罷行德等節鎮。時議以此許彥超。
初,彥超將致政,每戒諸子曰:「吾累為統帥,殺人多矣,身死得免為幸,必無陰德以及後,汝曹勉為善事以自庇。」及卒,諸子果無達者。宣化門內有大第,園林甚盛,不十餘年,其家已鬻之矣。孫克從,咸平元年進士及第,亦止於州縣。
張永德字抱一,并州陽曲人。家世饒財。曾祖丕,尚氣節。後唐武皇鎮太原,急於用度,多嚴選富家子掌帑庫。或調度不給,即坐誅,沒入貲產。丕為之滿歲,府財有餘。宗人政當次補其任,率族屬泣拜,請丕濟其急,丕又為代掌一年,鄉里服其義。父政事晉至安州防禦使。
永德生四歲,母馬氏被出,育於祖母,事繼母劉,以孝聞。周祖初為侍衞吏,與吏善,乃以女妻永德。永德迎其母妻詣宋州。時寇賊充斥,乃易弊衣,毀容儀,居委巷中。有賊過,即邀乞焉,紿曰:「此悲田院耳。」賊即舍去,繇是免禍。周祖為樞密使,表永德授供奉官押班。
乾祐中,命賜潞帥常遇生辰禮幣。遇,周祖之外兄弟也。時周祖鎮鄴,被讒,族其家。永德在潞州,聞有密詔授遇,永德探知其意,謂遇曰:「得非涖殺永德耶?永德即死無怨,恐累君侯家耳。」遇愕然曰:「何謂也?」永德曰:「姦邪蠹政,郭公誓清君側,願且以永德屬吏,事成足以為德,不成死未晚。」遇以為然,止令壯士嚴衞,然所以餽之甚厚。親問之曰:「君視丈人事得成否?」永德曰:「殆必成。」未幾,周祖使至,遇賀且謝曰:「老夫幾誤大事。」
初,魏人柴翁以經義教里中,有女,後唐莊宗時備掖庭,明宗入洛,遣出宮。柴翁夫妻往迎之,至鴻溝,遇雨甚,踰旬不能前。女悉取裝具,計直千萬,分其半以與父母,令歸魏,曰:「兒見溝旁郵舍隊長,項黵黑為雀形者,極貴人也,願事之。」問之,乃周祖也。父母大愧,然終不能奪。他日,語周祖曰:「君貴不可言,妾有緡錢五百萬資君,時不可失。」周祖因其資,得為軍司。
柴翁好獨寢,人傳其能司冥間事。一日晨起,大笑不已,妻問之,不對。翁好飲,其妻逼令飲,極醉,因漏言曰:「花項漢作天子矣。」其妻頗露之,遇亦微有聞,未深言。至是,永德故以此諷遇,遇送永德歸周祖。
周祖登位,封永德妻為晉國公主,授永德左衞將軍、內殿直小底四班都知,加駙馬都尉、領和州刺史。逾年,擢為殿前都虞候、領恩州團練使,俄遷殿前都指揮使、泗州防禦使,時年二十四。
顯德元年,并州劉崇引契丹來侵。世宗親征,戰于高平,大將樊愛能、何徽方戰退衄。時太祖與永德各領牙兵二千,永德部下善左射,太祖與永德厲兵分進,大捷,降崇軍七千餘衆。及駐上黨,世宗晝臥帳中,召永德語曰:「前日高平之戰,主將殊不用命,樊愛能而下,吾將案之以法。」永德曰:「陛下欲固守封疆則已,必欲開拓疆宇,威加四海,宜痛懲其失。」世宗擲枕於地,大呼稱善。翌日,誅二將以徇,軍威大振。進攻太原,師薄城下,永德與符彥卿、史彥超北控忻口以斷契丹援路。太原城四十里,周師去城三百步,圍之三匝。自四月至六月,攻之不克。契丹援兵果至,彥超戰沒,繼敗其衆二千,餘衆遁去。以永德領武信軍節度。師還,徙義成軍節度。
時永德父時為隸人曹澄等所害,因奔南唐。會議南征,永德請行自効,許之。師至壽春,劉仁贍堅壁不下。永德出疲兵誘之,傍伏精騎,每戰陽不利,北退三十里,伏兵突起夾攻,大敗之,仁贍僅以身免。
三年,世宗親征,至壽州城下,仁贍執澄等三人檻送行在,意求緩師,詔賜永德,俾其甘心。太祖與永德領前軍至紫金山,吳人列十八砦,戰備嚴整。敵壘西偏有高隴,下瞰其營中,永德選勁弓強弩伏隴旁,太祖麾兵直攻第一砦,戰陽不勝,淮人果空砦出鬥,永德亟登隴,發伏馳入據之,敵衆散走。翌日,又攻第二砦,鼓譟而進,始攻北門,淮人開南門而遁。時韓令坤在揚州,復為吳人所逼,欲退師。世宗怒,遣永德率師援之,又敗泗州軍千餘于曲溪堰,俄屯下蔡。
時吳人以周師在壽春攻圍日急,又恃水戰,乃大發樓船蔽江而下,泊于濠、泗,周師頗不利。吳將林仁肇帥衆千餘,水陸齊進,又以船數艘載薪,乘風縱火,將焚周浮梁,周人憂之。俄而風反,吳人稍却,永德進兵敗之。又夜使習水者沒其船下,縻以鐵鏁,引輕舠急擊。吳人既不得進,溺者甚衆,奪其巨艦數十艘。永德解金帶,賞習水者。乃距浮梁十餘步,以鐵索千餘尺橫截長淮,又維巨木,自是備禦益堅矣。俄又敗千餘衆於淮北岸,獲戰船數十艘,吳人多溺死。詔褒美之。
冬,擢為殿前都點檢。四年,從克壽州還,制授檢校太尉、領鎮寧軍節度。五年夏,契丹擾邊,命永德率步騎二萬拒之。從世宗北伐,還駐澶淵,解兵柄,加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恭帝嗣位,移忠武軍節度。
太祖即位,加兼侍中。永德入朝,授武勝軍節度。入覲,召對後苑,道舊故,飲以巨觥,每呼駙馬不名。時并、汾未下,太祖密訪其策。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契丹為援,未易取也。臣以每歲多設游兵,擾其農事,仍發間使以諜契丹,絕其援,然後可下也。」帝然之。俄歸本鎮。
會出師討金陵,永德以己資造戰船數十艘,運糧萬斛,自順陽沿漢水而下。富民高進者,豪橫莫能禁,永德乃發其姦,置于法。進潛詣闕,誣永德緣險固置十餘砦,圖為不軌。太祖命樞密都承旨曹翰領騎兵察之,詰其砦所,進曰:「張侍中誅我宗黨殆盡,希中以法,報私憤爾。」翰以進授永德,永德遽解縛就市,笞而釋之。時稱其長者。
太平興國二年來朝,拜左衞上將軍。五年,坐市秦、隴竹木所過矯制免關市算,降為本衞大將軍。數月,復舊秩。六年,進封鄧國公。雍熙中,連知滄、雄、定三州。
端拱元年,拜安化軍節度。召還,為河北兩路排陣使,屯定州。嘗與契丹戰,斬獲甚衆。二年,丁內艱,起復。淳化初,又代田重進知鎮州。二年,改泰寧軍節度兼侍中,出判并州兼并代都部署。
永德明天文術,嘗與僚佐會食,有報遼兵寇州境者,永德用太白萬勝訣占之,語坐客曰:「彼雖以年月便利,乘金而來,反值歲星對逆,兵家大忌,必敗。」未幾,折御卿捷報至,衆始歎伏。
自五代用兵,多姑息,藩鎮頗恣部下販鬻。宋初,功臣猶習舊事。太宗初即位,詔羣臣乘傳出入,不得齎貨邀利,及令人諸處圖回,與民爭利。永德在太原,嘗令親吏販茶規利,闌出徼外市羊,為轉運使王嗣宗所發,罷為左衞上將軍。
真宗即位,進封衞國公。未幾,判左金吾街仗事。咸平初,屢表請老,授太子太師,分司西京,仍以其孫大理寺丞文蔚釐務洛下,以便就養。
二年冬,契丹入邊,帝將北巡,以永德宿將,召入對便殿,賜坐,訪以邊要。以老不可從行,留為東京內外都巡檢使。三年,制授檢校太師、彰德軍節度、知天雄軍。俄以衰耄,命還本鎮。是秋卒,年七十三。遣內園使馮守規護柩還京師,贈中書令。諸孫遷秩者五人。
永德出母,後適安邑劉祚。及永德鎮南陽,祚已卒,迎母歸州廨,起二堂,與繼母劉並居。劉卒,馬預中參,時年八十一,太宗勞之,賜冠帔,封莒國太夫人。同母弟劉再思,署子城使,於市西里起大第,聚劉族。
初,永德寓睢陽,有書生隣居臥疾,永德療之獲愈。生一日就永德求汞五兩,既得,即置鼎中煮之,成中金。自是日與永德游,一日,告適淮上,語永德曰:「後當相遇于彼。」永德曰:「吳境不通,子何可去?」生曰:「吾自有術。」永德送行數舍,懇求藥法,生曰:「君當大貴,吾不吝此,慮損君福。」言訖而去。及永德屯下蔡,牙帳前後隊部曲八百人,皆金銀刀槊,繡旗幟。永德善騎射,左右分掛十的,握十矢,疾馳互發,發必中。淮民環觀,有一僧睥睨,永德遽召之,乃睢陽書生也。夜宿帳中,復求汞法。僧曰:「始語君貴,今不謬矣。終能謹節,當保五十年富貴,安用此為?然能降志禮賢,當別有授公藥法者。」永德由此益罄家資,延致方士,故太祖以方外待之。
初,睢陽書生嘗言太祖受命之兆,以故永德潛意拱嚮。太祖將聘孝明皇后也,永德出緡錢金帛數千以助之,故盡太祖朝而恩渥不替。
孫文蔚虞部員外郎,文炳殿中丞。
王全斌,并州太原人。其父事莊宗,為岢嵐軍使,私畜勇士百餘人,莊宗疑其有異志,召之,懼不敢行。全斌時年十二,謂其父曰:「此蓋疑大人有他圖,願以全斌為質,必得釋。」父從其計,果獲全,因以隸帳下。
及莊宗入洛,累歷內職。同光末,國有內難,兵入宮城,近臣宿將皆棄甲遁去,惟全斌與符彥卿等十數人居中拒戰。莊宗中流矢,扶掖至絳霄殿,全斌慟哭而去。明宗即位,補禁軍列校。晉初,從侯益破張從賓於汜水,以功遷護聖指揮使。周廣順初,改護聖為龍捷,以全斌為右廂都指揮使。及討慕容彥超于兗州,為行營馬步都校。顯德中,從向訓平秦、鳳,遂領恩州團練使。俄遷領泗州防禦使。從世宗平淮南,復瓦橋關,改相州留後。
宋初,李筠以潞州叛,全斌與慕容延釗由東路會大軍進討,以功拜安國軍節度。詔令完葺西山堡砦,不踰時而就。建隆四年,與洺州防禦使郭進等率兵入太原境,俘數千人以歸,進克樂平。
乾德二年冬,又為忠武軍節度。即日下詔伐蜀,命全斌為西川行營前軍都部署,率禁軍步騎二萬、諸州兵萬人由鳳州路進討。召示川峽地圖,授以方略。
十二月,率兵拔乾渠渡、萬仞燕子二砦,遂下興州,蜀刺史藍思綰退保西縣。敗蜀軍七千人,獲軍糧四十餘萬斛。進拔石圌、魚關、白水二十餘砦,先鋒史延德進軍三泉,敗蜀軍數萬,擒招討使韓保正、副使李進,獲糧三十餘萬斛。既而崔彥進、康延澤等逐蜀軍過三泉,遂至嘉陵,殺虜甚衆。蜀人斷閣道,軍不能進。全斌議取羅川路以入,延澤潛謂彥進曰:「羅川路險,軍難並進,不如分兵治閣道,與大軍會於深渡。」彥進以白全斌,全斌然之。命彥進、延澤督治閣道,數日成,遂進擊金山砦,破小漫天砦。全斌由羅川趣深渡,與彥進會。蜀人依江列陣以待,彥進遣張萬友等奪其橋。會暮夜,蜀人退保大漫天砦。詰朝,彥進、延澤、萬友分三道擊之,蜀人悉其精銳來逆戰,又大破之,乘勝拔其砦,蜀將王審超、監軍趙崇渥遁去,復與三泉監軍劉延祚、大將王昭遠、趙崇韜引兵來戰,三戰三敗,追至利州北。昭遠遁去,渡桔柏江,焚梁,退守劍門。遂克利州,得軍糧八十萬斛。
自利州趨劍門,次益光。全斌會諸將議曰:「劍門天險,古稱一夫荷戈,萬夫莫前,諸君宜各陳進取之策。」侍衞軍頭向韜曰:「降卒牟進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蜀人於江西置砦,對岸有渡,自此出劍關南二十里,至清強店,與大路合。可於此進兵,即劍門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康延澤曰:「來蘇細徑,不須主帥親往。且蜀人屢敗,併兵退守劍門,莫若諸帥協力進攻,命一偏將趨來蘇,若達清強,北擊劍關,與大軍夾攻,破之必矣。」全斌納其策,命史延德分兵趨來蘇,造浮梁於江上,蜀人見梁成,棄砦而遁。昭遠聞延德兵趨來蘇,至清強,即引兵退,陣於漢源坡,留其偏將守劍門。全斌等擊破之,昭遠、崇韜皆遁走,遣輕騎進獲,傳送闕下,遂克劍州,殺蜀軍萬餘人。
四年正月十三日,師次魏城,孟昶遣使奉表來降,全斌等入成都。旬餘,劉廷讓等始自峽路至。昶饋遺廷讓等及犒師,並同全斌之至。及詔書頒賞,諸軍亦無差降。由是兩路兵相嫉,蜀人亦構,主帥遂不協。全斌等先受詔,每制置必須諸將僉議,至是,雖小事不能即決。
俄詔發蜀兵赴闕,人給錢十千,未行者,加兩月廩食。全斌等不即奉命,由是蜀軍憤怨,人人思亂。兩路隨軍使臣常數十百人,全斌、彥進及王仁贍等各保庇之,不令部送蜀兵,但分遣諸州牙校。蜀軍至綿州果叛,劫屬邑,衆至十餘萬,自號「興國軍」。有蜀文州刺史全師雄者,嘗為將,有威惠,士卒畏服。適以其族赴闕下,綿州遇亂,師雄恐為所脅,乃匿其家於江曲民舍。後數日為亂兵所獲,推為主帥。
全斌遣都監米光緒往招撫之,光緒盡滅師雄之族,納其愛女及橐裝。師雄聞之,遂無歸志,率衆急攻綿州,為橫海指揮使劉福、龍捷指揮使田紹斌所敗;遂攻彭州,逐刺史王繼濤,殺都監李德榮,據其城。成都十縣皆起兵應師雄,師雄自號「興蜀大王」,開幕府,置僚屬,署節帥二十餘人,令分據灌口、導江、郫、新繁、青城等縣。彥進與張萬友、高彥暉、田欽祚同討之,為師雄所敗,彥暉戰死,欽祚僅免,賊衆益盛。全斌又遣張廷翰、張煦往擊之,不利,退入成都。師雄分兵綿、漢間,斷閣道,緣江置砦,聲言欲攻成都。自是,卭、蜀、眉、雅、東川、果、遂、渝、合、資、簡、昌、普、嘉、戎、榮、陵十七州,並隨師雄為亂。郵傳不通者月餘,全斌等甚懼。時城中蜀兵尚餘二萬,全斌慮其應賊,與諸將謀,誘致夾城中,盡殺之。
未幾,劉廷讓、曹彬破師雄之衆於新繁,俘萬餘人。師雄退保郫縣,全斌、仁贍又攻破之,師雄走保灌口砦。賊勢既衄,餘黨散保州縣。有陵州指揮使元裕者,師雄署為刺史,衆萬餘,仁贍生擒之,磔于成都市。
俄虎捷指揮使呂翰為主將所不禮,因殺知嘉州客省使武懷節、戰櫂都監劉漢卿,與師雄黨劉澤合,衆至五萬,逐普州刺史劉楚信,殺通判劉沂及虎捷都校馮紹。又果州指揮使宋德威殺知州八作使王永昌及通判劉渙、都監鄭光弼,遂州牙校王可璙率州民為亂。仁贍等討呂翰於嘉州,翰敗走入雅州。師雄病死於金堂,推謝行本為主,羅七君為佐國令公,與賊將宋德威、唐陶鼈據銅山,旋為康延澤所破。仁贍又敗呂翰於雅州,翰走黎州,為下所殺,棄屍水中。後丁德裕等分兵招輯,賊衆始息。
全斌之入蜀也,適屬冬暮,京城大雪,太祖設氈帷於講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若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衝犯霜雪,何以堪處!」即解裘帽,遣中黃門馳賜全斌,仍諭諸將,以不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
初,成都平,命參知政事呂餘慶知府事,全斌但典軍旅。全斌嘗語所親曰:「我聞古之將帥,多不能保全功名,今西蜀既平,欲稱疾東歸,庶免悔吝。」或曰:「今寇盜尚多,非有詔旨,不可輕去。」全斌猶豫未決。
會有訴全斌及彥進破蜀日,奪民家子女玉帛不法等事,與諸將同時召還。太祖以全斌等初立功,雖犯法,不欲辱以獄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詔曰:「王全斌、王仁贍、崔彥進等被堅執銳,出征全蜀,彼畏威而納款,尋馳詔以申恩。用示哀矜,務敦綏撫,應孟昶宗族、官吏、將卒、士民悉令安存,無或驚擾;而乃違戾約束,侵侮憲章,專殺降兵,擅開公帑,豪奪婦女,廣納貨財,斂萬民之怨嗟,致羣盜之充斥。以至再勞調發,方獲平寧。洎命旋歸,尚欲含忍,而銜冤之訴,日擁國門,稱其隱沒金銀、犀玉、錢帛十六萬七百餘貫。又擅開豐德庫,致失錢二十八萬一千餘貫。遂令中書門下召與訟者質證其事,而全斌等皆引伏。其令御史臺於朝堂集文武百官議其罪。」
於是百官定議,全斌等罪當大辟,請準律處分。乃下詔曰:「有征無戰,雖舉於王師;禁暴戢兵,當崇於武德。蠢茲庸蜀,自敗姦謀,爰伐罪以宣威,俄望風而歸命。遽令按堵,勿犯秋毫,庶德澤之涵濡,俾生聚之寧息。而忠武軍節度王全斌、武信軍節度崔彥進董茲銳旅,奉我成謀,既居克定之全功,宜體輯柔之深意。比謂不日清謐,即時凱旋,懋賞策勳,抑有彝典。而罔思寅畏,速此悔尤,貪殘無厭,殺戮非罪,稽于偃革,職爾玩兵。尚念前勞,特從寬貸,止停旄鉞,猶委藩宣。我非無恩,爾當自省。全斌可責授崇義軍節度觀察留後,彥進可責授昭化軍節度觀察留後,特建隨州為崇義軍、金州為昭化軍以處之。仁贍責授右衞大將軍。」開寶末,車駕幸洛陽郊祀,召全斌侍祠,以為武寧軍節度。謂之曰:「朕以江左未平,慮征南諸將不遵紀律,故抑卿數年,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還卿節鉞。」仍以銀器萬兩、帛萬匹、錢千萬賜之。全斌至鎮數月卒,年六十九。贈中書令。天禧二年,錄其孫永昌為三班奉職。
全斌輕財重士,不求聲譽,寬厚容衆,軍旅樂為之用。黜居山郡十餘年,怡然自得,識者稱之。
子審鈞,崇儀使、富州刺史、廣州兵馬鈐轄;審銳,供奉官、閤門祗候。曾孫凱。
凱字勝之。祖審鈞,嘗為永興軍駐泊都監,以擊賊死,遂家京兆。饒於財,凱散施結客,日馳獵南山下,以踐蹂民田,捕至府。時寇準守長安,見其狀貌奇之。為言:「全斌取蜀有勞,而審鈞以忠義死,當錄其孤。」遂以為三班奉職、監鳳翔盩厔稅。歷左右班殿直、監益州市買院、慶州合水鎮兵馬監押、監在京草場。
先是,守卒掃遺稈自入,凱禁絕,而衆欲害之。事覺,他監官皆坐故縱,凱獨得免。自右侍禁、雄州兵馬監押,擢閤門祗候、定邢趙都巡檢使。
元昊反,徙麟州都監。嘗出雙烽橋、染枝谷,遇夏人,破之。又破龐青、黃羅部,再戰于伺候烽,前後斬首三百餘級,獲區落馬牛、橐駝、器械以數千計。夏人圍麟州,乘城拒鬥,晝夜三十一日,始解去。特遷西頭供奉官。
代遷,邊寇猶鈔掠,以為內殿崇班、麟州路緣邊都巡檢使,與同巡檢張岊護糧道于青眉浪,寇猝大至,與岊相失。乃分兵出其後夾擊之,復與岊合,斬首百餘級。又入兔毛川,賊衆三萬,凱以兵六千陷圍,流矢中面,鬥不解,又斬首百餘級,賊自蹂踐,死者以千數。遷南作坊副使,後為并、代州鈐轄,管勾麟府軍馬事。夏人二萬寇青塞堡,凱出鞋邪谷,轉戰四十里,至杜 26676.gif 川,大敗之,復得所掠馬牛以還。
經略使明鎬言凱在河外九年,有功,遂領資州刺史。久之召還,未及見,會甘陵盜起,即命領兵赴城下。賊平,拜澤州刺史、知邠州。未幾,為神龍衞四廂都指揮使、澤州團練使,歷環慶、并代、定州路副都總管,捧日天武四廂、綿州防禦使,累遷侍衞親軍步軍副都指揮使、涇州觀察使。又徙秦鳳路,辭日,帝諭以唃氏木征,交易阻絕,頗有入寇之萌,宜安靜以處之。凱至,與主帥以恩信撫接,遂復常貢,召拜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侍衞親軍馬軍副都指揮使。卒,年六十六。贈彰武軍節度使,諡莊恪。
凱治軍有紀律,善撫循士卒,平居與均飲食,至臨陣援枹鼓,毅然不少假。故士卒畏信,戰無不力,前後與敵遇,未嘗挫衄,兔毛川之戰,內侍宋永誠哭于軍中,凱劾罷之。尤篤好於故舊。
子緘。緘子詵,字晉卿,能詩善畫,尚蜀國長公主,官至留後。
康延澤,父福,晉護國軍節度兼侍中。延澤,天福中,以蔭補供奉官。周廣順二年,永興李洪信入覲,遣延澤往巡檢,遷內染院副使。
宋初,從慕容延釗、李處耘平湖湘。時荊南高保融卒,其子繼沖嗣領軍事,命延澤齎書幣先往撫之,且察其情偽。及還,盡得其機事,因前導大軍入境,遂下荊峽。以勞授正使。
乾德中,征蜀,為鳳州路馬軍都監,破白水、閤子二砦,進擊西縣、三泉,獲韓保正。由來蘇路會大軍,克劍門。及孟昶降,延澤以百騎先入成都,安撫軍民,盡封府庫而還。就命為成都府都監。會全師雄復亂,徙為普州刺史。時有降兵二萬七千,諸將懼為內應,欲盡殺之。延澤請簡老幼疾病七千人釋之,餘以兵衞還,浮江而下,賊若來劫奪,即殺之未晚。諸將不能用。俄出兵,敗賊黨劉澤三萬人。復有王可璙率數郡賊兵來戰,延澤擊走之,追北至合州。又破可璙餘黨謝行本等,擒羅七君。事平,優詔嘉奬,就命為東川七州招安巡檢使。
全斌等得罪,延澤亦坐貶唐州教練使。開寶中,起為供奉官,遷左藏庫副使。坐與諸姪爭家財失官,居西洛卒。
兄延沼,幼隸後唐明宗帳下。仕晉祖,為尚食使,改散指揮使都虞候、興聖軍都指揮使,出為隨、澤二州刺史。
周祖北征,延沼與白文遇、李彥崇、曹奉金并從。廣順中,為侍衞馬步軍都軍頭、領信州刺史。從世宗征劉崇,率兵攻遼州,轉龍捷右廂都校、領岳州防禦使,真拜蔡齊鄭楚四州防禦使、晉潞二州兵馬鈐轄。
宋初,李重進叛,以延沼為前軍馬軍都指揮使。建隆四年,改懷州防禦使。乾德六年,命李繼勳等征河東,以延沼為先鋒都監。太祖親征太原,以延沼宿將,熟練邊事,詔領兵屯潞州,會以疾歸郡。開寶二年,卒,年五十八。
王繼濤,河朔人,少給事漢祖左右。乾祐初,補供奉官,歷諸司副使。仕周,為右武衞大將軍。淮南平,為天長軍使。顯德五年,遷和州刺史。
宋初,為左驍騎大將軍,再遷左神武大將軍。乾德二年,命護徒治安陵隧道。
大軍伐蜀,為鳳州路壕砦使。興元降,王全斌命繼濤權府事。孟昶降,全斌又遣繼濤與供奉官王守訥部送昶歸闕。守訥白全斌,言繼濤問昶求宮妓、金帛,全斌遂留繼濤,止令守訥送昶。俄詔以繼濤為彭州刺史。
綿州軍亂,劫全師雄為帥,率衆攻彭州,繼濤與都監李德榮拒之,德榮戰死,繼濤身被八槍,單騎走至成都。
素與通事舍人田欽祚有隙,會欽祚入朝,乃誣奏繼濤以他事。太祖驛召繼濤,將面質之,道病卒。詔曰:「故彭州刺史王繼濤,先登擊賊,身被重創,優典未加,齎志而歿。故階州刺史高彥暉,帥師討賊,奮不顧命,垂老之年,殞身鋒鏑。永言痛悼,不忘于懷。宜各賜其家粟帛。」
高彥暉,薊州漁陽人。仕契丹為瀛州守將。世宗北征,以城來降,遷耀、階二州刺史。
王師伐蜀,為歸州路先鋒都指揮使。全師雄之亂,崔彥進遣彥暉與田欽祚共討之。至導江,與賊遇,賊據隘路,設伏竹箐中,官軍至,遇伏發,遂不利。彥暉謂欽祚曰:「賊勢張大,日將暮,請收兵,詰朝與戰。」欽祚欲遁,慮賊曳其後,乃紿之曰:「公食厚祿,遇賊畏縮,何也?」彥暉復麾兵進,欽祚潛遁去。彥暉獨與部下十餘騎力戰,皆死之,時年七十餘。
彥暉老將,練習邊事,上聞其歿,甚痛惜,故並命優恤之。
論曰:郭崇感激昔遇,發於垂涕。太祖察其忠厚,亟焚思誨之奏。雖魏文不強於楊彪,宋武無猜於徐廣,何以加之。廷璋開懷以待罕孺,宋偓抗章以察重進,向拱獻謀以平上黨,乘時建功,各奮所長,有足尚者。王彥超起自戎昭,歷典藩服,引年高蹈,武夫之貞;至於自悔多殺,垂戒後裔,近乎仁人之用心。張永德前朝勳伐,夙識太祖,潛懷尊奉,雖有橋公祖之知,而非人臣之不二心者矣。乾德伐蜀之師,未七旬而降款至,諸將之功,何可泯也。王全斌黷貨殺降,尋啟禍變,太祖罪之,而從八議之貸,斯得馭功臣之道。延澤能相地險,豫謀屯備。繼濤、彥暉,先登重傷,殞沒無避,咸可稱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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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六‧列傳第十五  趙普弟安易
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後唐幽帥趙德鈞連年用兵,民力疲弊。普父迴舉族徙常山,又徙河南洛陽。普沈厚寡言,鎮陽豪族魏氏以女妻之。
周顯德初,永興軍節度劉詞辟為從事,詞卒,遺表薦普於朝。世宗用兵淮上,太祖拔滁州,宰相范質奏普為軍事判官。宣祖臥疾滁州,普朝夕奉藥餌,宣祖由是待以宗分。太祖嘗與語,奇之。時獲盜百餘,當棄市,普疑有無辜者,啟太祖訊鞫之,獲全活者衆。淮南平,調補渭州軍事判官。太祖領同州節度,辟為推官;移鎮宋州,表為掌書記。
太祖北征至陳橋,被酒臥帳中,衆軍推戴,普與太宗排闥入告。太祖欠伸徐起,而衆軍擐甲露刃,諠擁麾下。及受禪,以佐命功,授右諫議大夫,充樞密直學士。
車駕征李筠,命普與呂餘慶留京師,普願扈從,太祖笑曰:「若勝冑介乎?」從平上黨,遷兵部侍郎、樞密副使,賜第一區。建隆三年,拜樞密使、檢校太保。
乾德二年,范質等三相同日罷,以普為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中書無宰相署敕,普以為言,上曰:「卿但進敕,朕為卿署之可乎?」普曰:「此有司職爾,非帝王事也。」令翰林學士講求故實,竇儀曰:「今皇弟尹開封,同平章事,即宰相任也。」令署以賜普。既拜相,上視如左右手,事無大小,悉咨決焉。是日,普兼監修國史。命薛居正、呂餘慶參知政事以副之,不宣制,班在宰相後,不知印,不預奏事,不押班,但奉行制書而已。先是,宰相兼敕,皆用內制,普相止用敕,非舊典也。
太祖數微行過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便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帝不出。久之,聞叩門聲,普亟出,帝立風雪中,普惶懼迎拜。帝曰:「已約晉王矣。」已而太宗至,設重裀地坐堂中,熾炭燒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面,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黑子之地,將安逃乎?」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試卿爾。」
五年春,加右僕射、昭文館大學士。俄丁內艱,詔起復視事。遂勸帝遣使分詣諸道,徵丁壯籍名送京師,以備守衞;諸州置通判,使主錢穀。由是兵甲精銳,府庫充實。
開寶二年冬,普嘗病,車駕幸中書。三年春,又幸其第撫問之,賜賚加等。六年,帝又幸其第。時錢王俶遣使致書於普,及海物十瓶,置於廡下。會車駕至,倉卒不及屏,帝顧問何物,普以實對。上曰:「海物必佳。」即命啟之,皆瓜子金也。普惶恐頓首謝曰:「臣未發書,實不知。」帝嘆曰:「受之無妨,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爾!」
普為政頗專,廷臣多忌之。時官禁私販秦、隴大木,普嘗遣親吏詣市屋材,聯巨筏至京師治第,吏因之竊貨大木,冒稱普市貨鬻都下。權三司使趙玭廉得之以聞。太祖大怒,促令追班,將下制逐普,賴王溥奏解之。
故事,宰相、樞密使每候對長春殿,同止廬中;上聞普子承宗娶樞密使李崇矩女,即令分異之。普又以隙地私易尚食蔬圃以廣其居,又營邸店規利。盧多遜為翰林學士,因召對屢攻其短。會雷有鄰擊登聞鼓,訟堂後官胡贊、李可度受賕骫法及劉偉偽作攝牒得官,王洞嘗納賂可度,趙孚授西川官稱疾不上,皆普庇之。太祖怒,下御史府按問,悉抵罪,以有鄰為秘書省正字。普恩益替,始詔參知政事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權。未幾,出為河陽三城節度、檢校太傅、同平章事。
太平興國初入朝,改太子少保,遷太子太保。頗為盧多遜所毀,奉朝請數年,鬱鬱不得志。會柴禹錫、趙鎔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帝召問,普言願備樞軸以察姦變,退又上書,自陳預聞太祖、昭憲皇太后顧託之事,辭甚切至。太宗感悟,召見慰諭。俄拜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先是,秦王廷美班在宰相上,至是,以普勳舊,再登元輔,表乞居其下,從之。及涪陵事敗,多遜南遷,皆普之力也。
八年,出為武勝軍節度、檢校太尉兼侍中。帝作詩以餞之,普奉而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葬泉下。」帝為之動容。翌日,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游,今齒髮衰矣,不容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什以導意。普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日普至中書,執御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希來世得效犬馬力。』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之分,可謂兩全。」
雍熙三年春,大軍出討幽薊,久未班師,普手疏諫曰:
伏覩今春出師,將以收復關外,屢聞克捷,深快輿情。然晦朔屢更,荐臻炎夏,飛輓日繁,戰鬥未息,老師費財,誠無益也。
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懷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廣濟。遠人不服,自古聖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竊慮邪諂之輩,蒙蔽睿聰,致興無名之師,深蹈不測之地。臣載披典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元崇獻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伏望萬機之暇,一賜觀覽,其失未遠,雖悔可追。
臣竊念大發驍雄,動搖百萬之衆,所得者少,所喪者多。又聞戰者危事,難保其必勝;兵者凶器,深戒於不虞。所繫甚大,不可不思。臣又聞上古聖人,心無固必,事不凝滯,理貴變通。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深為可慮,苟或更圖稽緩,轉失機宜。旬朔之間,時涉秋序,邊庭早涼,弓勁馬肥,我軍久困,切慮此際,或誤指蹤。臣方冒寵以守藩,曷敢興言而沮衆。蓋臣已日薄西山,餘光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斯時。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玩敵。
臣復有全策,願達聖聰。望陛下精調御膳,保養聖躬,挈彼疲氓,轉之富庶。將見邊烽不警,外戶不扃,率土歸仁,殊方異俗,相率嚮化,契丹獨將焉往?陛下計不出此,乃信邪諂之徒,謂契丹主少事多,所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樂禍求功,以為萬全,臣竊以為不可。伏願陛下審其虛實,究其妄謬,正姦臣誤國之罪,罷將士伐燕之師。非特多難興王,抑亦從諫則聖也。古之人尚聞尸諫,老臣未死,豈敢面諛為安身之計而不言哉?
帝賜手詔曰:
朕昨者興師選將,止令曹彬、米信等頓於雄、霸,裹糧坐甲以張軍聲。俟一兩月間山後平定,潘美、田重進等會兵以進,直抵幽州,然後控扼險固,恢復舊疆,此朕之志也。奈何將帥等不遵成算,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遠鬥,速取其郡縣,更還師以援輜重,往復勞弊,為遼人所襲,此責在主將也。
况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蓋念彼民陷於邊患,將救焚而拯溺,匪黷武以佳兵,卿當悉之也。疆埸之事,已為之備,卿勿為憂。卿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復來奏,嘉愧實深。
普表謝曰:
昨以天兵久駐塞外,未克恢復,漸及炎蒸,事危勢迫,輒陳狂狷,甘俟憲章。陛下特鑑衷誠,親紆宸翰,密諭聖謀。臣竊審命師討罪,信為上策,將帥能遵成算,必可平定。惟其不副天心,由茲敗事。今既邊鄙有備,更復何虞。况陛下登極十年,坐隆大業,無一物之失所,見萬國之咸寧。所宜端拱穆清,嗇神和志,自可遠繼九皇,俯觀五帝。豈必窮邊極武,與契丹較勝負哉?臣素虧壯志,矧在衰齡,雖無功伐,願竭忠純。
觀者咸嘉其忠。四年,移山南東道節度,自梁國公改封許國公。會詔下親耕籍田,普表求入覲,辭甚懇切。上惻然謂宰相曰:「普開國元臣,朕所尊禮,宜從其請。」既至,慰撫數四,普嗚咽流涕。
陳王元僖上言曰:
臣伏見唐太宗有魏玄成、房玄齡、杜如晦,明皇有姚崇、宋璟、魏知古,皆任以輔弼,委之心膂,財成帝道,康濟九區,宗祀延洪,史策昭煥,良由登用得其人也。今陛下君臨萬方,焦勞庶政,宵衣旰食,以民為心。歷考前王,誠無所讓,而輔相之重,未偕曩賢。况為邦在於任人,任人在乎公正,公正之道莫先於賞罰,斯為政之大柄也。苟賞罰匪當,淑慝莫分,朝廷紀綱,漸致隳紊。必須公正之人典掌衡軸,直躬敢言,以辨得失,然後彝倫式序,庶務用康。
伏見山南東道節度使趙普,開國元老,參謀締構,厚重有識,不妄希求恩顧以全祿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聖朝之良臣也。竊聞憸巧之輩,朋黨比周,衆口嗷嗷,惡直醜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何者?蓋慮陛下之再用普也。然公讜之人,咸願陛下復委以政,啟沃君心,羽翼聖化。國有大事,使之謀之;朝有宏綱,使之舉之;四目未察,使之明之;四聰未至,使之達之。官人以材,則無竊祿,致君以道,則無苟容。賢愚洞分,玉石殊致,當使結朋黨以馳騖聲勢者氣索,縱巧佞以援引儕類者道消。沈冥廢滯得以進,名儒懿行得以顯,大政何患乎不舉,生民何患乎不康,匪踰期月之間,可臻清靜之治。臣知慮庸淺,發言魯直。伏望陛下旁采羣議,俯察物情,苟用不失人,實邦國大幸。
籍田禮畢,太宗欲相呂蒙正,以其新進,藉普舊德為之表率,冊拜太保兼侍中。帝謂之曰:「卿國之勳舊,朕所毗倚,古人恥其君不及堯、舜,卿其念哉。」普頓首謝。
時樞密副使趙昌言與胡旦、陳象輿、董儼、梁顥厚善。會旦令翟馬周上封事,排毀時政,普深嫉之,奏流馬周,黜昌言等。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驕肆僭侈,大為不法,普廉得之,盡以條奏,利用坐流商州,普固請誅之。其嫉惡強直皆此類。
李繼遷之擾邊,普建議以趙保忠復領夏臺故地,因令圖之。保忠反與繼遷同謀為邊患,時論歸咎於普,頗為同列所窺,不得專決。
舊制,宰相以未時歸第,是歲大熱,特許普夏中至午時歸私第。明年,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則召對。冬,被疾請告,車駕屢幸其第省之,賜予加等。普遂稱疾篤,三上表求致仕,上勉從之,以普為西京留守、河南尹,依前守太保兼中書令。普三表懇讓,賜手詔曰:「開國舊勳,惟卿一人,不同他等,無至固讓,俟首塗有日,當就第與卿為別。」普捧詔涕泣,因力疾請對,賜坐移晷,頗言及國家事,上嘉納之。普將發,車駕幸其第。
淳化三年春,以老衰久病,令留守通判劉昌言奉表求致政,中使馳傳撫問,凡三上表乞骸骨。拜太師,封魏國公,給宰相奉料,令養疾,俟損日赴闕,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齎詔書賜之。又特遣使賜普詔曰:「卿頃屬微痾,懇求致政,朕以居守之重,慮煩耆耋,維師之命,用表尊賢。佇聞有瘳,與朕相見。今賜羊酒如別錄,卿宜愛精神,近醫藥,強飲食,以副朕眷遇之意。」七月卒,年七十一。
卒之先一歲,普生日,上遣其子承宗齎器幣、鞍馬就賜之。承宗復命,未幾卒。次歲,普已罷中書令。故事,無生辰之賜,特遣普姪婿左正言、直昭文館張秉賜之禮物。普聞之,因追悼承宗,秉未至而普疾篤。先是,普遣親吏甄潛詣上清太平宮致禱,神為降語曰:「趙普,宋朝忠臣,久被病,亦有冤累耳。」潛還,普力疾冠帶,出中庭受神言,涕泗感咽,是夕卒。
上聞之震悼。謂近臣曰:「普事先帝,與朕故舊,能斷大事。嚮與朕嘗有不足,衆所知也。朕君臨以來,每優禮之,普亦傾竭自效,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朕甚惜之。」因出涕,左右感動。廢朝五日,為出次發哀。贈尚書令,追封真定王,賜諡忠獻。上撰神道碑銘,親八分書以賜之。遣右諫議大夫范杲攝鴻臚卿,護喪事,賻絹布各五百匹,米麪各五百石。葬日,有司設鹵簿鼓吹如式。
二女皆笄,普妻和氏言願為尼,太宗再三諭之,不能奪。賜長女名志願,號智果大師;次女名志英,號智圓大師。
初,太祖側微,普從之游,既有天下,普屢以微時所不足者言之。太祖豁達,謂普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復言。普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常勸以讀書。晚年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戶啟篋取書,讀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薨,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
普性深沈有岸谷,雖多忌克,而能以天下事為己任。宋初,在相位者多齷齪循默,普剛毅果斷,未有其比。嘗奏薦某人為某官,太祖不用。普明日復奏其人,亦不用。明日,普又以其人奏,太祖怒,碎裂奏牘擲地,普顏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綴舊紙,復奏如初。太祖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羣臣當遷官,太祖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太祖怒曰:「朕固不為遷官,卿若之何?」普曰:「刑以懲惡,賞以酬功,古今通道也。且刑賞天下之刑賞,非陛下之刑賞,豈得以喜怒專之。」太祖怒甚,起,普亦隨之。太祖入宮,普立於宮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
太宗入弭德超之讒,疑曹彬不軌,屬普再相,為彬辨雪保證,事狀明白。太宗嘆曰:「朕聽斷不明,幾誤國事。」即日竄逐德超,遇彬如舊。
祖吉守郡為姦利,事覺下獄,案劾,爰書未具。郊禮將近,太宗疾其貪墨,遣中使諭旨執政曰:「郊赦可特勿貸祖吉。」普奏曰:「敗官抵罪,宜正刑辟。然國家卜郊肆類,對越天地,告于神明,奈何以吉而隳陛下赦令哉?」太宗善其言,乃止。
真宗咸平初,追封韓王。二年,詔曰:「故太師贈尚書令、追封韓王趙普,識冠人彝,才高王佐,翊戴興運,光啟鴻圖,雖呂望肆伐之勳,蕭何指縱之効,殆無以過也。自輔弼兩朝,周旋三紀,茂巖廊之碩望,分屏翰之劇權,正直不回,始終無玷,謀猷可復,風烈如生。宜預享於大烝,永同休於宗祏。茲為茂典,以答舊勳,其以普配饗太祖廟庭。」
普子承宗,羽林大將軍,知潭、鄆二州,皆有聲;承煦,成州團練使。弟固、安易。固至都官郎中。
安易字季和。建隆初,攝府州錄事參軍,節度使折德扆言其清幹,遂命即真。再遷河南府推官。會普居相位,十年不赴調。太平興國中,歷華、邢二鎮掌書記。部芻糧至太原城下,拜監察御史,知興元府;轉殿中,賜緋魚袋。先是,兩川民輸稅者以鐵錢易銅錢。安易言其非便,請許納鐵錢,詔從之。九年,起拜宗正少卿,知定州。會以曹璨知州,徙安易為通判,未幾代歸。又表求外任,命知耀州,留不遣,命按視北邊事。
淳化中,嘗建議以蜀地用鐵錢,準銅錢數倍,小民市易頗為不便,請如劉備時令西川鑄大錢,以十當百。下都省集議,吏部尚書宋琪等言:「劉備時蓋患錢少,因而改作,今安易之請反患錢多,非經久計也。」而安易論請不已,仍募工鑄大錢百餘進之,極其精好,俄墜殿階皆碎,蓋鎔鑠盡其精液矣。太宗不之詰,猶嘉其用心,賜以金紫,且遣其典鑄。既而大有虧耗,歲中裁得三千餘緡,衆議喧然,遂罷之。事具食貨志。
歷知襄、廬二州,就遷宗正卿,歸朝,復領卿職。時屬籍未備,奏請纂錄,咸平初,乃命梁周翰與安易同修。安易略涉書傳,性強狠,好談世務,而疏闊不可用。初,太宗嘗問農政,安易請復井田之制。又以其家本燕薊,多訪以邊事。
景德初,禮官詳定明德皇太后靈駕發引,於京師壬地權攢,依禮埋懸重,升祔神主。安易上言:
禮云「既虞作主」,虞者,已葬設吉祭也。明未葬則未立虞主及神主。所以周制但鑿木為懸重,以主神靈。王后七月而葬,則埋懸重,掩玄堂,凶仗、轀輬車、龍輴之屬焚於柏城訖,始可立虞主。吉仗還京,備九祭,復埋虞主,然後立神主,升廟室。自曠古至皇朝,上奉祖宗陵廟行此禮,何以今日乃違典章,苟且升祔,方權攢妄立神主,未大葬輒埋懸重?且棺柩未歸園陵,則神靈豈入太廟?奈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望約孝章近例,但於壬地權攢,未立神主升祔,凶儀一切祗奉。俟丙午年靈駕西去園陵,東回祔廟。如此則免於顛倒,不利國家。
乃詔有司再加詳定。判禮院孫何等上言:
按晉書羊太后崩,廢一時之祀,天地明堂,去樂不作。又按禮,王后崩,五祀之祭不行,既殯而祭。所言五祀不行,則天地之祭不廢,遂議以園陵年月不便,須至變禮從宜。又緣先準禮文,候神主升祔畢,方行享祀。若俟丙午歲,則三年不祭宗廟,禮文有闕。况明德皇太后德配先朝,禮合升祔。遂與史館檢討同共參詳,以為廟未祔則神靈不至,伏恐祭祀難行。攢既畢則梓宮在郊,可以葬禮比附。遂按禮云「葬者藏也,欲人不得而見也。」既不欲穿壙動土,則龍輴、攢木、題湊,蒙槨上四柱如屋以覆,盡塗之。所合埋重,一依近例,便可升祔神主。安易妄言,以凶仗為凶穢,目羣官為顛倒,指梓宮為棺柩,令百司分析園陵,浼瀆聖聰,誣罔臣下。
安易又云「昔日覩羣官盡公,奉二帝諸后,並先山陵,後祔廟;今日覩羣官顛倒;奉明德皇太后,獨先祔廟,後園陵」者。今詳當時先山陵後祔廟,正為年月便順,別無陰陽拘忌;今則年月未便,理合從宜。未埋重則禮文不備,未升祔則廟祭猶闕,須從變禮,以合聖情。兼明德皇太后將赴權攢,而安易所稱「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按檀弓云:「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也。」鄭玄注云,謂遷柩於廟。又云:「其哀離其室也,故至於祖考之廟而後行,商朝而殯於祖,周朝而遂葬。」今亦遙辭宗廟而後行,豈可以禮經所出目為顛倒,吉凶具儀謂之唐突哉?
又云:「孝章皇后至道元年崩,亦緣有所嫌避,未赴園陵,出京權攢之時,不立神主入廟。直至至道三年,西去園陵,禮畢,然後奉虞主還京,易神主祔廟,以合典禮。」今詳當時文籍,緣孝章為太宗嫂氏,上仙之時,止輟五日視朝,百官不曾成服,與今不同。從初亦無詔命令住廟享。今明德皇太后母儀天下,主上孝極曾、顏,况上仙之初,即有遺命權停享祀。今按禮文,固合如此。安易荒唐庸昧,妄有援引,以大功之親,比三年之制,欺罔君上,乃至於斯。
况安易以訐直自負,所詆者無非良善;以清要自高,所尚者無非鄙俗。名宦之志,老而益堅,詩書之文,懵而不習。本院所議,並明稱典故,旁考時宜,雖曰從權,粗亦稽古,請依元議施行。
從之。安易又屢言陵廟事,詞多鄙俚。晚歲進趨不已,時論嗤之。二年卒,年七十六。贈工部尚書。錄其子承慶為國子博士,孫從政為太常寺奉禮郎。
論曰:自古創業之君,其居潛舊臣,定策佐命,樹事建功,一代有一代之才,未嘗乏也。求其始終一心,休戚同體,貴為國卿,親若家相,若宋太祖之於趙普,可謂難矣。陳橋之事,人謂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事定之後,普以一樞密直學士立於新朝數年,范、王、魏三人罷相,始繼其位,太祖不亟於酬功,普不亟於得政。及其當揆,獻可替否,惟義之從,未嘗以勳舊自伐。偃武而修文,慎罰而薄斂,三百餘年之宏規,若平昔素定,一旦舉而措之。太原、幽州之役,終身以輕動為戒,後皆如其言。家人見其斷國大議,閉門觀書,取決方冊,他日竊視,乃魯論耳。昔傅說告商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普為謀國元臣,乃能矜式往哲,蓍龜聖模,宋之為治,氣象醇正,茲豈無助乎。晚年廷美、多遜之獄,大為太宗盛德之累,而普與有力焉。豈其學力之有限而猶有患失之心歟?君子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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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七‧列傳第十六  吳廷祚子元輔 元載 元扆 李崇矩子繼昌 王仁贍 楚昭輔 李處耘子繼隆 繼和
  吳廷祚字慶之,并州太原人。少頗讀書,事周祖,為親校。廣順初,授莊宅副使,遷內軍器庫使、知懷州,入為皇城使。會天平符彥卿移鎮大名,以廷祚權知鄆州。
世宗即位,遷右羽林將軍,充內客省使。未幾,拜宣徽北院使。世宗征劉崇,為北面都巡檢使。師還,權判澶州,歸闕,加右監門衞大將軍。俄遷宣徽南院使、判河南府、知西京留守事。汴河決,命廷祚督丁壯數萬塞之。因增築堤防,自京城至臨淮,數旬訖工。世宗北征,權東京留守。是夏,河決鄭州原武縣,命廷祚發近縣丁壯二萬餘塞之。師還,以廷祚為左驍衞上將軍、檢校太傅,充樞密使。恭帝即位,加檢校太尉。
宋初,加同中書門下二品,以其父名璋,故避之。會李筠叛,廷祚白太祖曰:「潞城喦險,且阻太行,賊據之,未易破也。筠素勇而輕,若速擊之,必離上黨來邀我戰,猶獸亡其藪,魚脫於淵,因可擒矣。」太祖遂親征,以廷祚留守東京兼判開封府。筠果領兵來,戰澤州南,其衆敗走。及討李重進,又為東京留守。
建隆三年夏,帝謂之曰:「卿掌樞務,有年于茲,與卿秦州,以均勞逸。明日制出,恐卿以離朕左右為憂,故先告卿。」即以為雄武軍節度。先是,秦州夕陽鎮西北接大藪,多材植,古伏羌縣之地。高防知州日,建議就置采造務,調軍卒分番取其材以給京師。西夏酋長尚波于率衆爭奪,頗傷役卒,防捕繫其黨,以狀聞,上令廷祚代防,齎詔赦尚波于等,夏人感悅。是年秋,以伏羌地來獻。
乾德二年來朝,改鎮京兆。開寶四年長春節來朝。俄遇疾,車駕臨問,命爇艾灸其腹,遣中使王繼恩監視之。未幾卒,年五十四。贈侍中,官給葬事。
廷祚謹厚寡言,性至孝,居母喪,絕水漿累日。好學,聚書萬餘卷。治家嚴肅,尤崇奉釋氏。
子元輔、元載、元範、元扆、元吉、元慶。元範、元慶仕皆至禮賓副使。元吉,閤門祗候。元吉子昭允,太子中舍。元慶子守仁,內殿崇班。
元輔字正臣,頗好學,善筆札。周廣順中,以父任補供奉官。世宗嗣位,遷洛苑使。宋初,授左驍衞將軍、澶州巡檢,累官至定州鈐轄。卒,年四十八。子昭德、昭遜、昭普,並閤門祗候。
元載,建隆初,授太子右春坊通事舍人,賜緋魚袋。廷祚出鎮秦、雍,並補衙門都校。廷祚卒,授供奉官。太平興國三年,加閤門祗候,與太祝毋賓古使契丹。九年,擢為西上閤門副使,出知陝州。
雍熙三年,徙知秦州。州民李益者,為長道縣酒務官,家饒於財,僮奴數千指,恣橫持郡吏短長,長吏而下皆畏之。民負息錢者數百家,郡為督理如公家租調,獨推官馮伉不從。益遣奴數輩伺伉按行市中,拽之下馬,因毀辱之。先是,益厚賂朝中權貴為庇護,故累年不敗。及伉屢表其事,又為邸吏所匿,不得達,後因市馬譯者附表以聞,譯因入見,上其表。帝大怒,詔元載逮捕之。詔書未至,京師權貴已報益,益懼,亡命,元載以聞,帝愈怒,詔州郡物色急捕之,獲於河中府民郝氏家,鞫于御史府,具得其狀,斬之,盡沒其家。益子仕衡先舉進士,任光祿寺丞,詔除籍,終身不齒。益之伏法,民皆飯僧相慶。端拱初,遷西上閤門使。淳化二年,加領富州刺史,俄徙知成都府。蜀俗奢侈,好遊蕩,民無贏餘,悉市酒肉為聲技樂,元載禁止之;吏民細罪又不少貸,人多怨咎。及王小波亂,元載不能捕滅,受代歸闕,而成都不守。
時李仕衡通判華州,常銜元載因事殺其父,伺元載至闕,遣人閱行裝,收其關市之稅。元載拒之,仕衡抗章疏其罪,坐責郢州團練副使。移單州,以疾授左衞將軍致政。卒,年五十三。
子昭明,為內殿崇班;昭矩,太子中舍。
元扆字君華。太平興國八年,選尚太宗第四女蔡國公主,授左衞將軍、駙馬都尉。明年正月,領愛州刺史。是冬,領本州團練使。
雍熙三年,有事北邊,元扆表求試劇郡,命知鄆州。逾年召入,尋知河陽。還朝,改鄯州觀察使。特詔朝會序班次節度使,奉祿賜予悉增之。再知河陽。
淳化元年,以主疾召還。主薨,復遣之任。五年,秋霖河溢,奔注溝洫,城壘將壞,元扆躬涉泥滓,督工補塞。民多構木樹杪以避水,元扆命濟以舟楫,設餅餌以食。時澶、陝悉罹水災,元扆所部賴以獲安。真宗即位,換安州觀察使,俄知澶州。咸平三年,轉運使劉錫上其治狀,詔書嘉奬,遷寧國軍留後、知定州。時王超、王繼忠領兵踰唐河,與遼人戰,元扆度其必敗,乃急發州兵護河橋。既而超輩果敗,遼人乘之,至橋,見陣兵甚盛,遂引去。考滿,吏民詣闕貢馬,疏其善政十事,願借留樹碑,表其德政。詔褒之。屬歲旱,吏白召巫以土龍請雨。元扆曰:「巫本妖民,龍止獸也,安能格天?惟精誠可以動天。」乃集道人設壇,潔齋三日,百拜祈禱,澍雨沾洽。
景德元年代歸,拜武勝軍節度。三年,以陵域積水,議堙掘溝澗,命為修諸陵都部署,以內侍副都知閻承翰副之。出知潞州。初,并、代、澤、潞皆分轄戍卒,後并於太原。至是,以元扆臨鎮,遂分領澤潞晉絳慈隰、威勝七州軍戎事,委元扆專總之。東封,表求扈從,命祀青帝,禮畢,加檢校太傅、知徐州。大中祥符四年,以祀汾陰恩,改領山南東道。五月,制書下,元扆被疾卒,年五十,贈中書令,謚忠惠。子弟進秩者五人。五年,葬元扆,時上元欲觀燈,帝為移次夕。
元扆性謹讓,在藩鎮有憂民心,待賓佐以禮。喜讀春秋左氏,聲色狗馬,一不介意。所得祿賜,即給親族孤貧者。將赴徐州,請對言:「臣族屬至多,其堪祿仕者皆為表薦,餘皆均奉贍之。」公主有乳媼,得入參宮禁,元扆慮其去後妄有請託,白上拒之。真宗深所嘉嘆,於帝壻中獨稱其賢。及歿,甚悼惜之。且以元扆得疾,本州不以聞,詔劾其官屬。
子守禮,至六宅使、澄州刺史,以帝甥特贈和州防禦使;守嚴,至內殿崇班,天禧中,錄守嚴子承嗣、承緒並為殿直;守良為內殿崇班;守讓閤門祗候。
李崇矩字守則,潞州上黨人。幼孤貧,有至行,鄉里推服。漢祖起晉陽,次上黨,史弘肇時為先鋒都校,聞崇矩名,召署親吏。乾祐初,弘肇總禁兵兼京城巡檢,多殘殺軍民,左右懼,稍稍引去,惟崇矩事之益謹。及弘肇被誅,獨得免。
周祖與弘肇素厚善,即位,訪求弘肇親舊,得崇矩。謂之曰:「我與史公受漢厚恩,戮力同心,共奬王室,為姦邪所構,史公卒罹大禍,我亦僅免。汝史氏家故吏也,為我求其近屬,吾將恤之。」崇矩上其母弟福。崇矩素主其家,盡籍財產以付福,周祖嘉之,以崇矩隸世宗帳下。顯德初,補供奉官。從征高平,以功轉供備庫副使,改作坊使。恭帝嗣位,命崇矩告哀於南唐。還判四方館事。
宋初,李筠叛,命崇矩率龍捷、驍武左右射禁軍數千人屯河陽,以所部攻大會砦,拔之,斬首五百級。改澤、潞南面行營前軍都監,與石守信、高懷德、羅彥瓌同破筠衆於碾子谷。及平澤、潞,遣崇矩先入城,收圖籍,視府庫。因上言曰:「上黨,臣鄉里也。臣父尚稾葬,願護櫬歸京師。」許之,賜予甚厚。師還,會判三司張美出鎮,拜右監門衞大將軍,充三司使。從征李重進,還為宣徽北院使,仍判三司。
乾德二年,代趙普拜樞密使。五年,加檢校太傅。時劍南初平,禁軍校呂翰聚衆構亂,軍多亡命在其黨中,言者請誅其妻子。太祖疑之,以語崇矩。崇矩曰:「叛亡之徒固當孥戮,然案籍合誅者餘萬人。」太祖曰:「朕恐有被其驅率,非本心者。」乃令盡釋之。翰衆聞之,亦稍稍自歸。未幾,翰敗滅。
開寶初,從征太原。會班師,命崇矩為後殿。次常山,被病,帝遣太醫診視,命乘涼車還京師。崇矩叩頭言:「涼車乃至尊所御,是速臣死爾。」固辭得免。
時趙普為相,崇矩以女妻普子承宗,相厚善,帝聞之不悅。有鄭伸者,客崇矩門下僅十年,性險詖無行,崇矩待之漸薄。伸銜之,因上書告崇矩陰事。崇矩不能自明。太祖釋不問,出為鎮國軍節度,賜伸同進士出身,以為酸棗主簿;仍賜器幣、襲衣、銀帶。六年,崇矩入為左衞大將軍。
太平興國二年夏,河防多決,詔崇矩乘傳自陝至滄、棣,按行河堤。是秋,出為邕、貴、潯、賓、橫、欽六州都巡檢使。未幾,移瓊、崖、儋、萬四州都巡檢使,麾下軍士咸憚於行,崇矩盡出器皿金帛,凡直數百萬,悉分給之,衆乃感悅。時黎賊擾動,崇矩悉抵其洞穴撫慰,以己財遺其酋長,衆皆懷附。代還,拜右千牛衞上將軍。雍熙三年,命代宋偓,判右金吾街仗兼六軍司事。端拱元年,卒,年六十五。贈太尉,謚元靖。
崇矩性純厚寡言,尤重然諾。嘗事史弘肇,及貴,見其子孫,必厚禮之,振其乏絕。在嶺海四五年,恬不以炎荒嬰慮。舊涉海者多艤舟以俟便風,或旬餘,或彌月,崇矩往來皆一日而渡,未嘗留滯,士卒僮僕隨者皆無恙。信奉釋氏,飯僧至七十萬,造像建寺尤多。又喜黃白術,自遠迎其人,館於家以師之,雖知其詐,猶以為神仙,試已終無悔恨。子繼昌。
繼昌字世長。初,崇矩與太祖同府厚善,每太祖誕辰,必遣繼昌奉幣為壽。嘗畀弱弓輕矢,教以射法。建隆三年,蔭補西頭供奉官。太祖欲選尚公主,崇矩謙讓不敢當,繼昌亦自言不願。崇矩亟為繼昌聘婦,太祖聞之,頗不悅。
開寶五年,選魏咸信為駙馬都尉,繼昌同日遷如京副使。崇矩出華州,補鎮國軍牙職。入為右班殿直、東頭供奉官,監大名府商稅,歲課增羨。會詔擇廷臣有勞者,府以名聞。丁外艱,服闋,授西京作坊副使。淳化中,齊饑多盜,命為登、萊、沂、密七州都巡檢使。
至道二年,蜀賊平,餘黨頗嘯聚,拜西京作坊使、峽路二十五州軍捉賊招安都巡檢使,旋改兵馬鈐轄。賊酋喻雷燒者,久為民患,以金帶遺繼昌,繼昌偽納之,賊懈不設備,因掩殺之。進西京左藏庫使。
咸平三年,王均亂蜀,與雷有終、上官正、石普同受詔進討,砦于城西門。賊忽開城偽遁,有終等各以所部徑入,繼昌覺,亟止之不聽,因獨還砦。賊果閉關發伏,悉陷之,有終等僅以身免。繼昌按堵如故,所部諸校聞城中戰聲,泣請引去。繼昌曰:「吾位最下,當俟主帥命。」是夕,有終馳報至,徙繼昌屯鴈橋門。三月,破彌牟砦,斬首千級,大獲器仗,進逼魚橋門,均脫走。繼昌入城,嚴戒部下,無擾民者。獲婦女童幼置空寺中,俟事平遣還其家。繼昌急領兵追賊至資州,聞均梟首乃還。以功領奬州刺史。俄知青州,入掌軍頭引見司。
景德二年,將幸澶州,遣先赴河上給諸軍鎧甲。遼人請和,欲近臣充使,乃令繼昌與其使姚東之偕詣遼部,俄與韓杞同至行在;及遼人聘至,又命至境首接伴。尋擢為西上閤門使。三年,又副任中正使契丹。是冬,將朝陵寢,以汝州近洛,衞兵所駐,命知州事兼兵馬鈐轄。駕還,召歸,出知延州兼鄜延路鈐轄。
大中祥符元年,進秩東上閤門使。俄以目疾求歸京師。入對,勞問再三,遣尚醫診視,假滿仍給以奉。少愈,令樞密院傳旨,將真拜刺史,復任延安。繼昌以疾表求休致。未幾,改右驍衞大將軍,領郡如故。祀汾陰,留為京師新城巡檢鈐轄,改左神武軍大將軍、權判右金吾街仗。其子遵勗,尚萬壽長公主。
天禧初,主誕日,邀繼昌過其家,迎拜為壽。帝知之,密以襲衣、金帶、器幣、珍果、美饌賜之。翌日,主入對,帝問繼昌強健能飲食,拜連州刺史,出知涇州。表求兩朝御書及謁拜諸陵,皆許之。二年冬,卒,年七十二。遣中使護櫬以歸。錄其子贊善大夫文晟為殿中丞,殿直文旦為侍禁。
繼昌性謹厚,士大夫樂與之遊。為治尚寬,所至民懷之。任峽路時,與上官正聯職。正殘忍好殺,嘗有縣胥護芻糧,地遠後期,正令斬之,繼昌徐為解貸焉。鄭伸者,早死,其母貧餓,嘗詣繼昌乞丐,家人競前詬逐。繼昌召見,與白金百兩,時人稱之。
遵勗初尚主,詔升為崇矩子,授昭德軍留後、駙馬都尉。
王仁贍,唐州方城人。少倜儻,不事生產,委質刺史劉詞。詞遷永興節度,署為牙校。詞將卒,遺表薦仁贍材可用。太祖素知其名,請於世宗,以隸帳下。
宋初,授武德使,出知秦州,改左飛龍使。建隆二年,遷右領軍衞將軍,充樞密承旨。高繼沖請命,以仁贍為荊南巡檢使。繼沖入朝,命知軍府。乾德初,遷左千牛衞大將軍。不踰月,加內客省使。
二年春,召赴闕,擢為樞密副使。七月,加左衞大將軍。興師討蜀,命仁贍為鳳州路行營前軍都監。蜀平,坐沒入生口財貨、殺降兵致蜀土擾亂,責授右衞大將軍。初,劍南之役,大將王全斌等貪財,軍政廢弛,寇盜充斥。太祖知之,每使蜀來者,令陳全斌等所入賄賂、子女及發官庫分取珠金等事,盡得其狀。及全斌等歸,帝詰仁贍,仁贍歷詆諸將過失,欲自解。帝曰:「納李廷珪妓女,開豐德庫取金寶,豈全斌輩邪?」仁贍不能對。廷珪,故蜀將也。帝怒,令送中書鞫全斌等罪,仁贍以新立功,第行降黜而已。帝幸洛,以仁贍判留守司、三司兼知開封府事。及召沈倫赴行在,以仁贍為東京留守兼大內都部署。駕還,遂判三司,俄命權宣徽北院事。
太平興國初,拜北院使兼判如故,加檢校太保。四年,親征太原,充大內部署,仍判留守司、三司,總轄裏外巡檢司公事。師還,加檢校太傅。
五年,仁贍廉得近臣戚里遣人市竹木秦、隴間,聯巨筏至京師,所過關渡,矯稱制免算;既至,厚結有司,悉官市之,倍收其直。仁贍密奏之,帝怒,以三司副使范旻、戶部判官杜載、開封府判官呂端屬吏。旻、載具伏罔上為市竹木入官;端為秦府親吏喬璉請託執事者。貶旻為房州司戶,載均州司戶,端商州司戶。判四方館事程德玄,武德使劉知信,翰林使杜彥圭,日騎、天武四廂都指揮使趙延溥,武德副使竇神興,左衞上將軍張永德,左領軍衞上將軍祁廷訓,駙馬都尉王承衎、石保吉、魏咸信,並坐販竹木入官,責降罰奉。是歲,車駕北巡,命仁贍為大內部署。
七年春,以政事與僚屬相矛盾,爭辯帝前,仁贍辭屈,責授右衞大將軍。翌日,改唐州防禦使,月給奉錢三十萬。仁贍之獲罪也,兵部郎中、判勾院宋琪及三司判官並降秩。先是,仁贍掌計司殆十年,恣下吏為奸,怙恩寵無敢發者;前年發范旻等事,中外益畏其口。會屬吏陳恕等數人率以皦察不畏強禦自任,因議本司事有不協者。朝參日,恕獨出班持狀奏其事。帝詰之,仁贍屈伏。帝怒甚,故及於譴,而恕等悉奬擢。琪與恕等聯事,始合謀同奏,至帝前而宋琪猶附會仁贍,故亦左降。仁贍既失權勢,因怏怏成疾,數日卒,年六十六。
後帝因言及三司財賦,謂宰相趙普等曰:「王仁贍領邦計積年,恣吏為姦,諸場院官皆隱沒官錢以千萬計,朕悉令罷之,命使分掌。仁贍再三言,恐虧舊數,朕拒之。未踰年,舊獲千緡者為一二萬緡,萬緡者為六七萬緡,其利數倍。用度既足,儻遇水旱,即可免民租稅。仁贍心知其非,頗亦慙悸,朕優容之。」子昭雍,為崇儀副使。
楚昭輔字拱辰,宋州宋城人。少事華帥劉詞。詞卒,事太祖,隸麾下,以才幹稱,甚信任之。陳橋師還,昭憲太后在城中,太祖憂之,遣昭輔問起居,昭輔具言士衆推戴之狀,太后乃安。
宋初,為軍器庫使。太祖親討澤、潞,及征淮揚,並以昭輔為京城巡檢。建隆四年,權知揚州,使江表。還,命鈎校左藏庫金帛,數日而畢,條對稱旨。開寶四年,帝以其能心計,拜左驍衞大將軍、權判三司。六年,遷樞密副使。九年,命權宣徽南院事。
太平興國初,拜樞密使。三年,加檢校太傅。從征太原,加檢校太尉。俄以足疾請告,帝親臨問。以所居湫隘,命有司廣之,昭輔慮侵民地,固讓不願治。帝嘉其意,賜白金萬兩,令別市第。昭輔被疾,家居近一歲,始以石熙載代之。昭輔不求解職,上亦不忍罷。會郊祀畢,罷為驍騎衞上將軍。逾年卒,年六十九。廢朝,贈侍中,命中使護其喪歸葬鄉里。無子,錄其兄子吉為供奉官,敏為殿直。
昭輔性勤介,人不敢干以私,然頗吝嗇,前後賜予萬計,悉聚而畜之。嘗引賓客故舊至藏中縱觀,且曰:「吾無汗馬勞,徒以際會得此,吾為國家守爾,後當獻于上。」及罷機務,悉以市善田宅,時論鄙之。
初,詞卒,昭輔來京師,問卜於瞽者劉悟。悟為筮卦,曰:「汝遇貴人,見奇表豐下者即汝主也,宜謹事之,汝當貴矣。」及見太祖,狀貌如悟言,遂委質焉。
咸平三年,錄弟之子諒為借職。大中祥符八年,又錄從孫鼎為右班殿直。吉至內殿崇班。吉子隨,敏子咸,並進士及第,隨為太常博士,咸屯田員外郎。
李處耘,潞州上黨人。父肇,仕後唐,歷軍校,至檢校司徒。從討王都定州,契丹來援,唐師不利,肇力戰死之。晉末,處耘尚幼,隨兄處疇至京師,遇張彥澤斬關而入,縱士卒剽略。處耘年猶未冠,獨當里門,射殺十數人,衆無敢當者。會暮夜,遂退。迨曉復鬥,又殺數人,鬥未解。有所親握兵,聞難來赴,遂得釋,里中賴之。
漢初,折從阮帥府州,召置門下,委以軍務。從阮後歷鄧、滑、陝、邠四節度,處耘皆從之。在新平日,折氏甥詣闕誣告處耘之罪,周祖信之,黜為宜祿鎮將。從阮表雪其冤,詔復隸麾下。
顯德中,從阮遺表稱處耘可用,會李繼勳鎮河陽,詔署以右職。繼勳初不為禮,因會將吏宴射,處耘連四發中的,繼勳大奇之,令升堂拜母,稍委郡務,俾掌河津。處耘白繼勳曰:「此津往來者懼有姦焉,不可不察也。」居數月,果得契丹諜者,索之,有與西川、江南蠟書,即遣處耘部送闕下。
太祖時領殿前親軍,繼勳罷鎮,世宗以處耘隸太祖帳下,補都押衙。會太祖出征,駐軍陳橋,處耘見軍中謀欲推戴,遽白太宗,與王彥昇謀,召馬仁瑀、李漢超等定議,始入白太祖,太祖拒之。俄而諸軍大譟,入驛門,太祖不能却。處耘臨機決事,謀無不中,太祖嘉之,授客省使兼樞密承旨、右衞將軍。
從平澤、潞,遷羽林大將軍、宣徽北院使。討李重進,為行營兵馬都監。賊平,以處耘知揚州。大兵之後,境內凋弊,處耘勤於綏撫,奏減城中居民屋稅,民皆悅服。建隆三年,詔歸京師,老幼遮道涕泣,累日不得去。拜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賜甲第一區。
朗州軍亂,詔慕容延釗率師討之,以處耘為都監。入辭,帝親授方略,令會兵漢上。先是,朝廷遣內酒坊副使盧懷忠使荊南,覘勢強弱。使還,具言可取之狀,遂命處耘圖之。處耘至襄州,先遣閤門使丁德裕假道荊南,請具薪水給軍,荊人辭以民庶恐懼,願供芻餼於百里外。處耘又遣德裕諭之,乃聽命。遂令軍中曰:「入江陵城有不由路及擅入民舍者斬。」
師次荊門,高繼沖遣其叔保寅及軍校梁延嗣奉牛酒犒師,且來覘也。處耘待之有加,諭令翌日先還。延嗣大喜,令報繼沖以無虞。荊門距江陵百餘里,是夕,召保寅等宴飲延釗之帳。處耘密遣輕騎數千倍道前進。繼沖但俟保寅、延嗣之還,遽聞大軍奄至,即惶怖出迎,遇處耘於江陵北十五里。處耘揖繼沖,令待延釗,遂率親兵先入登北門。比繼沖還,則兵已分據城中,荊人束手聽命。即調發江陵卒萬餘人,并其師,晨夜趨朗州。又先遣別將分麾下及江陵兵趨岳州,大破賊於三江口,獲船七百餘艘,斬首四千級。又遇賊帥張從富於澧江,擊敗之。逐北至敖山砦,賊棄砦走,俘獲甚衆。處耘釋所俘體肥者數十人,令左右分啗之,黥其少健者,令先入朗州。會暮,宿砦中,遲明,延釗大軍繼至。黥者先入城言,被擒者悉為大軍所啗,朗人大懼,縱火焚城而潰。會朗帥周保權年尚幼,為大將汪端劫匿於江南砦僧寺中。處耘遣麾下將田守奇帥師渡江獲之。遂入潭州,盡得荊湖之地。
初,師至襄州,衢肆鬻餅者率減少,倍取軍人之直。處耘捕得其尤者二人送延釗,延釗怒不受,往復三四,處耘遂命斬於市以徇。延釗所部小校司義舍於荊州客將王氏家,使酒凶恣,王氏愬於處耘。處耘召義呵責,義又譖處耘於延釗。至白湖,處耘望見軍人入民舍,良久,舍中人大呼求救,遣捕之。即延釗圉人也,乃鞭其背,延釗怒斬之。由是大不協,更相論奏。朝議以延釗宿將貰其過,謫處耘為淄州刺史。處耘懼,不敢自明。在州數年,乾德四年卒,年四十七。廢朝,贈宣德軍節度、檢校太傅,賜地葬於洛陽偏橋村。
處耘有度量,善談當世之務,居常以功名為己任。荊湖之役,處耘以近臣護軍,自以受太祖之遇,思有以報,故臨事專制,不顧羣議,遂至於貶。後太祖頗追念之。及開寶中,為太宗納其次女為妃,即明德皇后也。
子繼隆、繼和,自有傳;繼恂,官至洛苑使、順州刺史,贈左神武大將軍。繼恂子昭遜,為供備庫使。處疇,官至作坊使,子繼凝。
繼隆字霸圖,幼養於伯父處疇。及長,以父蔭補供奉官。處耘貶淄州,繼隆亦除籍。會長春節,與其母入貢,復舊官。時權臣與處耘有宿憾者,忌繼隆有才,繼隆因落魄不治產,以游獵為娛。
乾德中平蜀,選為果、閬監軍,年方弱冠,母憂其未更事,將輔以處耘左右。繼隆曰:「是行兒自有立,豈須此輩,願不以為慮。」母慰而遣之。代還,夜涉棧道,雨滑,與馬偕墜絕澗,深十餘丈,絓於大樹。騎卒馳數十里外,取火引綆以出之。
會征江南,領雄武卒三百戍邵州,止給刀盾。蠻賊數千陣長沙南,截其道。繼隆率衆力戰,賊遁去,手足俱中毒矢,得良藥而愈,部卒死傷者三之一。太祖聞其勇敢而器重之。又與石曦率兵襲袁州,破桃田砦,追賊二十里,入潭富砦,焚其梯衝芻積。
復從李符督荊湖漕運,給征南諸軍。吳人以王師不便水戰,多出舟師斷餉道,繼隆屢與鬥,糧悉善達。日馳四五百里,常令往來覘候。一日中途遇虎,射殺之。嘗獲吳將,部送赴闕,至項縣而病,斬其首以獻,太祖益嘉之。與吳人戰,流矢中額,以所冠冑堅厚,得不傷。
太祖察其才,且追念其父,欲拔用之,謂曰:「昇州平,可持捷書來,當厚賞汝。」時內侍使軍中者十數輩,皆伺城陷獻捷,會有機事當入奏,皆不願行,而繼隆獨請赴闕。太祖見其來,時城尚未下,甚訝之。繼隆度金陵破在旦夕,因言在途遇大風晦暝,城破之兆也。翌日,捷奏至,太祖召謂曰:「如汝所料矣。」吳將盧絳聚衆萬餘,攻掠州縣,命繼隆招來之。江南平,錄功遷莊宅副使。從幸西洛,改御營前後巡檢使。
太平興國二年,改六宅使。嘗詔與王文寶、李神祐、劉承珪同護浚京西河,又與梁迥、竇神寶治決河。迥體肥碩,所乘舟弊不能濟,繼隆易以己舟。已而繼隆舟果覆,棲枯桑杪,賴他舟以度。
從征太原,為四面提舉都監,與李漢瓊領梯衝地道攻城西面,機石過其旁,從卒仆死,繼隆督戰無怠。討幽州,與郭守文領先鋒,破契丹數千衆。及圍范陽,又與守文為先鋒,大敗其衆于湖翟河南。
後為鎮州都監,契丹犯邊,與崔翰諸將禦之。初,太宗授以陣圖,及臨陣有不便,衆以上命不可違。繼隆曰:「事有應變,安可預定,設獲違詔之罪,請獨當也。」即從宜而行,敗之于徐河。
四年,遷宮苑使、領媯州刺史,護三交屯兵。與潘美出征北邊,破靈丘縣,盡略其人以歸。改定州駐泊都監。嘗領兵出土鐙砦,與賊戰,獲牛羊、車帳甚衆。詔書褒美。
李繼遷叛,命繼隆與田仁朗、王侁率兵擊之。四月,出銀州北,破悉利諸族,追奔數十里,斬三千餘級,俘蕃漢老幼千餘,梟代州刺史折羅遇及其弟埋乞首,牛馬、鎧仗所獲尤多。又出開光谷西杏子坪,破保寺、保香族,斬其副首領埋乜巳五十七人,降銀三族首領折八軍等三千餘衆,復破沒邵浪、悉訛諸族,及濁輪川東、兔頭川西,生擒七十八人,斬首五十九級,俘獲數千計。引師至監城,吳移、越移四族來降,惟岌伽羅膩十四族怙其衆不下,乃與尹憲襲擊之,夷其帳千餘,俘斬七千餘級。俄改領環州團練使,又護高陽關屯兵。
從曹彬征幽州,率兵助先鋒薛繼昭破其衆數千於固安南,下固安、新城,進克涿州,矢中左股,血流至踵,獲契丹貴臣一人。彬欲上其功,繼隆止之。俄而傅潛、米信軍敗衆潰,獨繼隆所部振旅而還。即命繼隆知定州,尋詔分屯諸軍,繼隆令書吏盡錄其詔。旬餘,有敗卒集城下,不知所向,繼隆按詔給券,俾各持詣所部。太宗益嘉其有謀。
三年,遷侍衞馬軍都虞候、領武州防禦使。契丹大入邊,出為滄州都部署。劉廷讓與敵戰君子館,先約繼隆以精卒後殿,緩急為援。既而敵圍廷讓數重,繼隆引麾下兵退保樂壽,廷讓力不敵,全軍陷沒,裁以單騎遁免。上怒,追繼隆赴闕,令中書問狀,既而得釋。逾年,加領本州觀察使。
端拱初,制授侍衞馬軍都指揮使、領保順節度。九月,出為定州都部署。初,朝議有寇至,令堅壁清野,勿與戰。一日,契丹驟至,攻滿城,至唐河。護軍袁繼忠慷慨請出師,中黃門林延壽等五人以詔書止之。繼隆曰:「閫外之事,將帥得專。」乃與繼忠出兵,戰數合,擊走之。
二年冬,送芻粟入威虜軍,蕃將于越率騎八萬來邀王師,繼隆所領步騎裁一萬,先命千人設伏城北十里,而與尹繼倫列陣以待。敵衆方食,繼倫出其不意,擊走之。繼隆追奔過徐河,俘獲甚衆。嘗有詔廢威虜軍,繼隆言:「梁門為北面保障,不可廢。」遂城守如故,訖為要地。
淳化初,上遣使至定州,密諭繼隆:「若契丹復入寇,朕當親討。」繼隆上奏曰:「自北邊肆孽,邊邑多虞,陛下不知臣不材,任以疆事,臣敢不講求軍實,震耀戎容,奉揚天聲,以遏外侮。然臣奉辭之日,曾瀝愚衷,誠以蜂蟻之妖,必就鯨鯢之戮。臣子之分,死生以之,望不議於親巡,庶靡勞於天步。今聆聖誨,將決親征,且一人既行,百司景從,次舍驅馳,郡縣供饋,勞費滋甚。殄此微妖,當責將帥,臣雖駑弱,誓死為期。」是歲,契丹不入邊,議遂止。
四年夏,召還,太宗面奬之,改領靜難軍節度,復遣還屯所。時夏州趙保忠與繼遷連謀,朝廷患之,又綏州牙校高文 a2007.gif 舉城效順,河外蕃漢大擾,以繼隆為河西行營都部署、尚食使尹繼隆為都監以討之。既而繼遷遁去,擒保忠以獻。初,裨將侯延廣、監軍秦翰議請誅保忠,及出兵追之,繼隆曰:「保忠机上肉爾,當請於天子。今繼遷遁去,千里窮磧,艱於轉餉,宜養威持重,未易輕舉。」延廣等服其言。
會密詔廢夏州,隳其城。繼隆命秦翰與弟繼和及高繼勳同入奏,以為朔方古鎮,賊所窺覦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賊;并請於銀、夏兩州南界山中增置保戍,以扼其衝,且為內屬蕃部之障蔽,而斷賊糧運。皆不報。
至道二年,白守宗守榮、馬紹忠等送糧靈州,為繼遷所邀,敗於浦洛河。上聞之怒,亟命繼隆為靈、環十州都部署。是秋,五路討繼遷,以繼隆出環州,取東關鎮,由赤檉、苦井路赴之。繼隆以所出道回遠乏水,請由槖駝路徑趨賊之巢穴。且遣繼和入奏,太宗召詰之,知其必敗,因遣周瑩齎手詔切責,督其進軍赤檉。瑩至,繼隆以便宜發兵,不俟報,與丁罕行十餘日,果不見賊而還。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繼隆素剛,因慙憤,肆殺戮,乃奏轉運使陳絳、梁鼎軍儲不繼,並坐削秩。三年春,繼遷以蕃部從順者衆,遣其軍主史癿遇率兵屯槖駝口西北雙堆,以遏絕之。熟倉族蕃官癿遇來告,繼隆遣劉承蘊、田敏會癿遇討之,斬首數千級,獲牛馬、槖駝萬計。
先是,受詔送軍糧赴靈州,必由旱海路,自冬至春,而芻粟始集。繼隆請由古原州蔚茹河路便,衆議不一,繼隆固執論其事,太宗許焉。遂率師以進,壁古原州,令如京使胡守澄城之,是為鎮戎軍。
真宗即位,改領鎮安軍節度、檢校太傅。踰月召還,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解兵柄歸本鎮。咸平二年,丁內艱,起復。會秋潦暴集,蔡水壞岸,繼隆乘危督士卒補塞,自辰訖午,衝波稍息。四年,加檢校太師。王師失利於望都,繼隆累表求詣闕面陳邊事,因乞自效。俄召還,延見詢訪,因言:「醜類侵擾,蓋亦常事,願委將帥討伐,不煩親征。」真宗慰諭之,改山南東道節度,判許州。
景德初,明德皇太后不豫,詔入省疾。九月,復許會葬。是冬,契丹大入,踰魏郡至河上。真宗幸澶淵,繼隆表求扈從,命為駕前東西排陣使,先赴澶州,陳師於北城外,毀車為營。敵數萬騎急攻,繼隆與石保吉率衆禦之,追奔數里。及上至,幸北門觀兵,召問慰勞,見其所部整肅,歎賞久之。翌日,幸營中,召從臣飲宴。二年春,還京,加開府儀同三司、食邑、實封。詔始下,會疾作,上親臨問。繼和時為并、代鈐轄,驛召省視。卒,年五十六。車駕臨哭之慟,為制服發哀。贈中書令,謚忠武。以其子昭慶為洛苑使,從子昭□、昭遜、並為內殿崇班。又錄其門下二十餘人。乾興初,詔與李沆、王旦同配享真宗廟庭。
繼隆出貴冑,善騎射,曉音律,感慨自樹,深沉有城府,嚴於御下。好讀春秋左氏傳,喜名譽,賓禮儒士。在太宗朝,特被親信,每征行,必委以機要。真宗以元舅之親,不欲煩以軍旅,優游近藩,恩禮甚篤。然多智用,能謙謹保身。明德寢疾,欲面見之,上促其往。繼隆但詣萬安宮門拜牋,終不入。又嘗命諸王詣第候謁,繼隆不設湯茗,第假王府從行茶爐烹飲焉。昭慶改名昭亮,至東上閤門使、高州刺史。
繼和字周叔,少以蔭補供奉官,三遷洛苑使。淳化後,繼隆多在邊任,繼和常從行,友愛尤至,每令入奏機事。繼隆罷兵柄,手錄唐李勣遺戒授繼和,曰:「吾門不墜者在爾矣。」
初,繼隆之請城鎮戎軍也。朝廷不果於行。繼和面奏曰:「平涼舊地,山川險阻,旁扼夷落,為中華襟帶,城之為便。」太宗乃許焉。後復不守。咸平中,繼和又以為言,乃命版築,以繼和知其軍,兼原、渭、儀都巡檢使。城畢,加領平州刺史。建議募貧民及弓箭手,墾田積粟,又屢請益兵,朝議未許。上曰:「苟緩急,部署不為濟師,則或至失援矣。」命繼和兼涇、原、儀、渭鈐轄。
時繼遷未弭,命張齊賢、梁顥經略,因訪繼和邊事。繼和上言:
鎮戎軍為涇、原、儀、渭北面扞蔽,又為環、慶、原、渭、儀、秦熟戶所依,正當回鶻、西涼、六谷、吐蕃、咩逋、賤遇、馬臧、梁家諸族之路。自置軍已來,克張邊備,方於至道中所葺,今已數倍。誠能常用步騎五千守之,涇、原、渭州苟有緩急,會于此軍,并力戰守,則賊必不敢過此軍;而緣邊民戶不廢耕織,熟戶老幼有所歸宿。
此軍苟廢,則過此新城,止皆廢壘。有數路來寇:若自隴山下南去,則由三百堡入儀州制勝關;自瓦亭路南去,則由彈箏峽入渭州安國鎮;自清石嶺東南去,則由小盧、大盧、潘谷入潘原縣;若至潘原而西則入渭州,東則入涇州;若自東石嶺東公主泉南去,則由東山砦故彭陽城西並入原州;其餘細路不可盡數。如以五千步騎,令四州各為備禦,不相會合,則兵勢分而力不足禦矣。故置此城以扼要路。
即令自靈、環、慶、鄜、延、石、隰、麟、府等州以外河曲之地,皆屬於賊,若更攻陷靈州,西取回鶻,則吐蕃震懼,皆為吞噬,西北邊民,將受驅劫。若以可惜之地,甘受賊攻,便思委棄,以為良策,是則有盡之地,不能供無已之求也。臣慮議者以調發芻糧擾民為言,則此軍所費,止出四州,地里非遙,輸送甚易。又劉琮方興屯田,屯田若成,積中有備,則四州稅物,亦不須得。
況今繼遷強盛,有踰曩日。從靈州至原、渭、儀州界,次更取 28afc.gif 子山以西接環州山內及平夏,次并黃河以東以南、隴山內外接儀州界,及靈州以北河外。蕃部約數十萬帳,賊來足以鬥敵,賊遷未盛,不敢深入。今則靈州北河外、鎮戎軍、環州並北徹靈武、平夏及山外黃河以東族帳,悉為繼遷所吞,縱有一二十族,殘破奔迸,事力十無二三。
自官軍瀚海失利,賊愈猖狂,羣蕃震懼,絕無鬥志。兼以咸平二年棄鎮戎後,繼遷徑來侵掠軍界蕃族,南至渭州安國鎮北一二十里,西至南市界三百餘里,便於蕭關屯聚萬子、米逋、西鼠等三千,以脅原、渭、靈、環熟戶,常時族帳謀歸賊者甚多。賴聖謨深遠,不惑羣議,復置此軍,一年以來,蕃部咸以安集,邊民無復愁苦。以此較之,則存廢之說,相失萬倍矣。
又靈州遠絕。居常非有尺布斗粟以供王府,今關西老幼,疲苦轉餉,所以不可棄者,誠恐滋大賊勢,使繼遷西取秦、成之羣蕃,北掠回鶻之健馬,長驅南牧,何以枝梧。昨朝廷訪問臣送芻糧道路,臣欲自蕭關至鎮戎城砦,西就胡盧河川運送。但恐靈州食盡,或至不守,清遠固亦難保,青岡、白馬曷足禦扞,則環州便為極邊。若賊從蕭關、武延、石門路入鎮戎,縱有五七千兵,亦恐不敵,即回鶻、西涼路亦斷絕。
伏見咸平三年詔書,緣邊不得出兵生事蕃夷,蓋謂賊如猛獸,不怫其心,必且不動。臣愚慮此賊他日愈熾,不若聽驍將銳旅屢入其境,彼或聚兵自固,則勿與鬥,妖黨纔散,則令掩擊。如此則王師逸而賊兵勞,賊心內離,然後大舉。
及靈州孤壘,戍守最苦,望比他州尤加存恤。且守邊之臣。內憂家屬之窘匱,外憂姦邪之憎毀。憂家則思為不廉,憂身則思為退迹,思不廉則官局不治,思退迹則庶事無心,欲其奮不顧身,令出惟行,不可得已。良由賞未厚、恩未深也。賞厚則人無顧內之憂,恩深則士有效死之志。古之帝王皆懸爵賞以拔英俊,卒能成大功。
大凡君子求名,小人狥利。臣為兒童時,嘗聞齊州防禦使李漢超守關南,齊州屬州城錢七八萬貫,悉以給與,非次賞賚,動及千萬。漢超猶私販榷場,規免商算,當時有以此事達于太祖者,即詔漢超私物所在,悉免關征。故漢超居則營生,戰則誓死,貲產厚則心有所繫,必死戰則動有成績。故畢太祖之世,一方為之安靜。今如漢超之材固亦不少,苟能用皇祖之遺法,選擇英傑,使守靈武,高官厚賞,不吝先與;往日,留半奉給其家,半奉資其用,然後可以責潔廉之節,保必勝之功也。
又戎事內制,或失權宜,漢時渤海盜起,龔遂為太守,尚聽便宜從事。且渤海,漢之內地,盜賊,國之饑民;況靈武絕塞,西鄙強戎,又非渤海之比。苟許其專制,則無失事機,縱有營私冒利,民政不舉,亦乞不問。用將之術,異於他官,貪勇知愚,無不皆錄,但使法寬而人有所慕,則久居者安心展體,竭材盡慮,何患靈州之不可守哉?
又朝廷比禁青鹽,甚為允愜。或聞議者欲開其禁。且鹽之不入中土,困賊之良策也。今若謂糧食自蕃界來,雖鹽禁不能困賊,此鬻鹽行賄者之妄談也。蕃粟不入賊境,而入于邊廩,其利甚明。況漢地不食青鹽,熟戶亦不入蕃界博易,所禁者非徒糧食也,至於兵甲皮 203c9.gif 之物,其名益多。以朝廷雄富,猶言摘山煮海,一年商利不入,則或闕軍須。況蕃戎所賴,止在青鹽,禁之則彼自困矣。望固守前詔為便。
五年,繼和領兵殺衞埋族於天麻川。自是壠山外諸族皆恐懼內附,願於要害處置族帳砦柵,以為戍守。繼和因請移涇原部署於鎮戎,以壯軍勢,又請開道環、延為應援。真宗以其精心戎事,甚嘉之。戎人伺警巡弛備,一夕,塞長壕,越古長城抵城下。繼和與都監史重貴出兵禦之,賊據險再突城隍,列陣接戰,重貴中重創,敗走之,大獲甲騎。有詔嘉奬,別出良藥、縑帛、牢酒以賜。
繼和習武藝,好談方略,頗知書,所至幹治。然性剛忍,御下少恩,部兵終日擐甲,常如寇至;及較閱之際,杖罰過當,人多怨焉。真宗屢加勗勵,且為覆護之。嘗上言:「保捷軍新到屯所,多亡命者,請優賜緡錢;苟有亡逸,即按軍法。」舊制,凡賜軍中,雖緣奏請者,亦以特旨給之。上以繼和峻酷,欲軍士感其惠,特令以所奏著詔書中而加賜之。且以計情定罪,自有常制,不許其請。終以邊防之地,慮人不為用,遣張志言代還。既即路,軍中皆恐其復來。
六年,又出為并、代鈐轄。將行請對,欲領兵去按度邊壘。上曰:「河東巖險,兵甲甚衆,賊若入寇,但邀其歸路,自可致勝,不必率兵而往也。」
景德初,北邊入寇,徙北平砦。車駕駐澶淵,繼和受詔與魏能、張凝領兵赴趙州躡敵後。契丹請和,邊民猶未寧,又命副將張凝為緣邊巡檢安撫使。事平,復還并、代。時朝廷每詔書約束邊事,或有當行極斷之語,官吏不詳深意,即處大辟。繼和言其事,乃詔:「自今有云重斷、極斷、處斬、決配之類,悉須裁奏。」先是,繼隆卒,繼和恥以遺奏得官。久之,遷西上閤門使。未幾,擢殿前都虞候、領端州防禦使。大中祥符元年卒,年四十六。贈鎮國軍節度,遣諸王率宗室素服赴弔。二子早卒。帝以其族盛大,諸姪皆幼,令三班選使臣為主家事。
弟繼恂,至洛苑使、順州刺史,贈左神武大將軍。子昭遜為供備庫使。
論曰:夫乘風雲之會,依日月之光,感慨發憤,效忠駿奔,居備要任,出握重兵,如是而令名克終,斯固可偉也。吳廷祚策李筠之破,如目覩其事,誠有將略。李崇矩秉純厚之德,感史弘肇之恩,保其叛亡之孥,然交鄭伸不知其傾險,坐謫炎海,固無先見之明矣;其子繼昌,忘父仇以恤伸母之貧,雖非中道,亦人所難。王仁贍征蜀,殺降附之卒,肆貪矯之行,鬱鬱而斃,自貽伊戚,尚何尤乎?楚昭輔當陳橋推戴,太祖遣之入安母后,亦必可託以事者;及為三司,善於心計,人不可干以私,然終以訐直,取寡信之名,何歟?處耘於創業之始,功參締構,克荊山,靖衡、湘,勢如拉枯,而志昧在和,勳業弗究,良可惜也;幸聯戚畹之貴,秉旄繼世,抑造物之報,嗇此而豐彼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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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八‧列傳第十七  曹彬子璨 瑋 琮 潘美李超附
  曹彬字國華,真定靈壽人。父芸,成德軍節度都知兵馬使。彬始生周歲,父母以百玩之具羅於席,觀其所取。彬左手持干戈,右手取俎豆,斯須取一印,他無所視,人皆異之。及長,氣質淳厚。漢乾祐中,為成德軍牙將。節帥武行德見其端愨,指謂左右曰:「此遠大器,非常流也。」周太祖貴妃張氏,彬從母也。周祖受禪,召彬歸京師。隸世宗帳下,從鎮澶淵,補供奉官,擢河中都監。蒲帥王仁鎬以彬帝戚,尤加禮遇。彬執禮益恭,公府讌集,端簡終日,未嘗旁視。仁鎬謂從事曰:「老夫自謂夙夜匪懈,及見監軍矜嚴,始覺己之散率也。」
顯德三年,改潼關監軍,遷西上閤門使。五年,使吳越,致命訖即還。私覿之禮,一無所受。吳越人以輕舟追遺之,至於數四,彬猶不受。既而曰:「吾終拒之,是近名也。」遂受而籍之以歸,悉上送官。世宗強還之,彬始拜賜,悉以分遺親舊而不留一錢。出為晉州兵馬都監。一日,與主帥暨賓從環坐於野,會鄰道守將走价馳書來詣,使者素不識彬,潛問人曰:「孰為曹監軍?」有指彬以示之,使人以為紿己,笑曰:「豈有國戚近臣,而衣弋綈袍、坐素胡床者乎?」審視之方信。遷引進使。
初,太祖典禁旅,彬中立不倚,非公事未嘗造門,羣居讌會,亦所罕預,由是器重焉。建隆二年,自平陽召歸,謂曰:「我疇昔常欲親汝,汝何故疏我?」彬頓首謝曰:「臣為周室近親,復忝內職,靖恭守位,猶恐獲過,安敢妄有交結?」遷客省使,與王全斌、郭進領騎兵攻河東樂平縣,降其將王超、侯霸榮等千八百人,俘獲千餘人。既而賊將攷進率兵來援,三戰皆敗之。遂建樂平為平晉軍。乾德初,改左神武將軍。時初克遼州。河東召契丹兵六萬騎來攻平晉,彬與李繼勳等大敗之於城下。俄兼樞密承旨。
二年冬,伐蜀,詔以劉光毅為歸州行營前軍副部署,彬為都監。峽中郡縣悉下,諸將咸欲屠城以逞其欲,彬獨申令戢下,所至悅服。上聞。降詔褒之,兩川平,全斌等晝夜宴飲,不恤軍士,部下漁奪無已,蜀人苦之。彬屢請旋師,全斌等不從。俄而全師雄等構亂,擁衆十萬,彬復與光毅破之于新繁,卒平蜀亂。時諸將多取子女玉帛,彬槖中唯圖書、衣衾而已。及還,上盡得其狀,以全斌等屬吏。謂彬清介廉謹,授宣徽南院使、義成軍節度使。彬入見,辭曰:「征西將士俱得罪,臣獨受賞,恐無以示勸。」上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設有微累,仁贍等豈惜言哉?懲勸國之常典,可無讓。」
六年,遣李繼勳、党進率師征太原,命為前軍都監,戰洞渦河,斬二千餘級,俘獲甚衆。開寶二年,議親征太原,復命為前軍都監,率兵先往,次團柏谷,降賊將陳廷山。又戰城南,薄于濠橋,奪馬千餘。及太祖至,則已分砦四面,而自主其北。六年,進檢校太傅。
七年,將伐江南。九月,彬奉詔與李漢瓊、田欽祚先赴荊南發戰艦,潘美帥步兵繼進。十月,詔以彬為昇州西南路行營馬步軍戰櫂都部署,分兵由荊南順流而東,破峽口砦,進克池州,連克當塗、蕪湖二縣,駐軍采石磯。十一月,作浮梁,跨大江以濟師。十二月,大破其軍於白鷺洲。
八年正月,又破其軍於新林港。二月,師進次秦淮,江南水陸十餘萬陳於城下,大敗之,俘斬數萬計。及浮梁成,吳人出兵來禦,破之於白鷺洲。自三月至八月,連破之,進克潤州。金陵受圍,至是凡三時,居人樵采路絕,頻經敗衂,李煜危甚,遣其臣徐鉉奉表詣闕,乞緩師,上不之省。先是,大軍列三砦,美居守北偏,圖其形勢來上。太祖指北砦謂使者曰:「吳人必夜出兵來寇,爾亟去,令曹彬速成深溝以自固,無墮其計中。」既成,吳兵果夜來襲,美率所部依新溝拒之,吳人大敗。奏至,上笑曰:「果如此。」
長圍中,彬每緩師,冀煜歸服。十一月,彬又使人諭之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能歸命,策之上也。」城垂克,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來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公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稍愈。又明日,城陷。煜與其臣百餘人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賓禮,請煜入宮治裝,彬以數騎待宮門外。左右密謂彬曰:「煜入或不測,奈何?」彬笑曰:「煜素愞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之君臣,卒賴保全。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輕肆者。及入見,刺稱「奉敕江南幹事回」,其謙恭不伐如此。
初,彬之總師也。太祖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副帥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爾。」及還,獻俘。上謂曰:「本授卿使相,然劉繼元未下,姑少待之。」既聞此語,美竊視彬微笑。上覺,遽詰所以,美不敢隱,遂以實對。上亦大笑,乃賜彬錢二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亦不過多得錢爾。」未幾,拜樞密使、檢校太尉、忠武軍節度使。
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議征太原,召彬問曰:「周世宗及太祖皆親征,何以不能克?」彬曰:「世宗時,史彥超敗于石嶺關,人情驚擾,故班師;太祖頓兵甘草地,會歲暑雨,軍士多疾,因是中止。」太宗曰:「今吾欲北征,卿以為何如?」彬曰:「以國家兵甲精銳,翦太原之孤壘,如摧枯拉朽爾,何為而不可。」太宗意遂決。太平興國三年,進檢校太師,從征太原,加兼侍中。八年,為弭德超所誣,罷為天平軍節度使。旬餘,上悟其譖,進封魯國公,待之愈厚。
雍熙三年,詔彬將幽州行營前軍馬步水陸之師,與潘美等北伐,分路進討。三月,敗契丹于固安,破涿州,戎人來援,大破之于城南。四月,又與米信破契丹于新城,斬首二百級。五月,戰于歧溝關,諸軍敗績,退屯易州,臨易水而營。上聞,亟令分屯邊城,追諸將歸闕。
先是,賀令圖等言於上曰:「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倖用事,請乘其釁,以取幽薊。」遂遣彬與崔彥進、米信自雄州,田重進趣飛狐,潘美出鴈門,約期齊舉。將發,上謂之曰:「潘美之師但先趣雲、應,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彼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既而,美之師先下寰、朔、雲、應等州,重進又取飛狐、靈丘、蔚州,多得山後要害地,彬亦連下州縣,勢大振。每奏至,上已訝彬進軍之速。及彬次涿州,旬日食盡,因退師雄州以援餉餽。上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粟,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軍會,案兵養銳,以張西師之勢;俟美等盡略山後地,會重進之師而東,合勢以取幽州。時彬部下諸將,聞美及重進累建功,而己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議蜂起。彬不得已,乃復裹糧再往攻涿州。契丹大衆當前,時方炎暑,軍士乏困,糧且盡,彬退軍,無復行伍,遂為所躡而敗。
彬等至,詔鞫於尚書省,令翰林學士賈黃中等雜治之,彬等具伏違詔失律之罪。彬責授右驍衞上將軍,彥進右武衞上將軍,信右屯衞上將軍,餘以次黜。四年,起彬為侍中、武寧軍節度使。淳化五年,徙平盧軍節度。真宗即位,復檢校太師、同平章事。數月,召拜樞密使。
咸平二年,被疾。上趣駕臨問,手為和藥,仍賜白金萬兩。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二子材器可取。臣若內舉,皆堪為將。」上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六月薨,年六十九。上臨哭之慟,對輔臣語及彬,必流涕。贈中書令,追封濟陽郡王,諡武惠;且贈其妻高氏韓國夫人;官其親族、門客、親校十餘人。八月,詔彬與趙普配饗太祖廟庭。
彬性仁敬和厚,在朝廷未嘗忤旨,亦未嘗言人過失。伐二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夫於塗,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奉入給宗族,無餘積。平蜀回,太祖從容問官吏善否,對曰:「軍政之外,非臣所聞也。」固問之,唯薦隨軍轉運使沈倫廉謹可任。為帥知徐州日,有吏犯罪,既具案,逾年而後杖之,人莫知其故。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之,其舅姑必以婦為不利,而朝夕笞詈之,使不能自存。吾故緩其事,然法亦未嘗屈焉。」北征之失律也,趙昌言表請行軍法。及昌言自延安還,被劾,不得入見。彬在宥府,為請於上,乃許朝謁。
子璨、珝、瑋、玹、玘、珣、琮。珝娶秦王女興平郡主,至昭宣使。玹左藏庫副使,玘尚書虞部員外郎,珣東上閤門使,琮西上閤門副使。玘之女,即慈聖光獻皇后也。芸,累贈魏王。彬,韓王。玘,吳王,諡曰安僖。玘之子佾、傅。佾見外戚傳。傅,后兄也,榮州刺史,諡恭懷。
璨字韜光,性沉毅,善射,以蔭補供奉官。常從彬征討,得與計議,彬以為類己,特鍾愛焉。
遷宮苑副使,出為高陽關及鎮、魏、并、代、趙五州都監。雍熙中,命知定州,改尚食使。淳化二年,領富州刺史,徙知代州。明年,擢為鎮州行營鈐轄,徙綏、銀、夏、麟、府等州鈐轄。契丹入寇,屢戰有功。諸將多欲窮追,璨慮有伏,力止之。至道初,遷四方館使、知靈州,徙河西鈐轄,改引進使。范廷召將兵出塞,命璨為之副。丁外艱,起復,為鄜延路副都部署,拜趙州刺史,領武州團練使,充麟、府、濁輪副部署。出蕃兵邀繼遷,俘馘甚衆。入為樞密都承旨,改領亳州團練使。
契丹入寇,命為鎮、定、高陽關三路行營都鈐轄,領康州防禦使,再知定州。明年冬,拜侍衞馬軍副都指揮使、天德軍節度。入為東京舊城都巡檢使,連拜彰國、保靜、武寧、忠武等軍節度使。在禁衞十餘年,未嘗忤旨。天禧三年春,以足疾授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卒,年七十,贈中書令,諡武懿。
璨起貴冑,以孝謹稱,能自奮厲,以世其家。習知韜略,好讀左氏春秋,善撫士卒,兼著威愛。雖輕財不逮其父,而仁敬和厚,亦有父風。子儀,官至耀州觀察使。
瑋字寶臣。父彬,歷武寧、天平軍節度使,皆以瑋為牙內都虞候,補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沉勇有謀,喜讀書,通春秋三傳,於左氏尤深。李繼遷叛,諸將數出無功,太宗問彬:「誰可將者?」彬曰:「臣少子瑋可任。」即召見,以本官同知渭州,時年十九。
真宗即位,改內殿崇班、知渭州。馭軍嚴明有部分,賞罰立決,犯令者無所貸。善用間,周知虜動靜,舉措如老將。彬卒,請持喪,不聽,改閤門通事舍人。遷西上閤門副使,徙知鎮戎軍。李繼遷虐用其國人。瑋知其下多怨,即移書諸部,諭以朝廷恩信,撫養無所間,以動諸羌。由是康奴等族請內附。繼遷略西蕃還,瑋邀擊于石門川,俘獲甚衆。以鎮戎軍據平地,便於騎戰,非中國之利,請自隴山以東,循古長城塹以為限。又以弓箭手皆土人,習障塞蹊隧,曉羌語,耐寒苦,官未嘗與兵械資糧,而每戰輒使先拒賊,恐無以責死力,遂給以境內閒田。春秋耕斂,州為出兵護作,而蠲其租。
繼遷死,其子德明請命于朝。瑋言:「繼遷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國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強盛,不可制。顧假臣精兵,出其不意,禽德明送闕下,復河西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方以恩致德明,不報。既而西延家、妙娥、熟魏數大族請拔帳自歸,諸將猶豫不敢應。瑋曰:「德明野心,不急折其翮,後必颺去。」即日,將騎士薄天都山,受降者內徙,德明不敢拒。遷西上閤門使,為環慶路兵馬都鈐轄,兼知邠州。封泰山,進東上閤門使。
帝以瑋習知河北事,迺以為真定路都鈐轄,領高州刺史。瑋嘗上涇原、環慶兩道圖。至是,帝以示左右,曰:「華夷山川城郭險固出入戰守之要,舉在是矣。」因敕別繪二圖,以一留樞密院,一付本道,俾諸將得按圖計事。復為涇原路都鈐轄兼知渭州,與秦翰破章埋族于武延川,分兵滅撥臧于平涼,於是隴山諸族皆來獻地。瑋築堡山外,為籠竿城,募土兵守之。曰:「異時秦、渭有警,此必爭之地也。」祀汾陰,進四分館使。踰年,上表還州事,願專督軍旅。帝不欲遽更守臣,以密詔敦諭之。改引進使、英州團練使,復知秦州,兼涇、原、儀、渭、鎮戎緣邊安撫使。
時唃厮囉強盛,立遵佐之。立遵乃上書求號「贊普」。瑋言:「贊普,可汗號也。立遵一言得之,何以處唃厮囉邪?且復有求,漸不可制。」迺以立遵為保順軍節度使,恩如厮鐸督。西羌將舉事,必先定約束,號為「立文法」。唃厮囉使其舅賞樣丹與厮敦立文法於離王族,謀內寇。瑋陰結厮敦,解寶帶予之。厮敦感激,求自效,間謂瑋曰:「吾父何所使?欲吾首,猶可斷以獻。」瑋曰:「我知賞樣丹時至汝帳下,汝能為我取賞樣丹首乎?」厮敦愕然應之。後十餘日,果斷其首來。厮敦因獻南市地。南市者,秦、渭之阨也,瑋城之,表厮敦為順州刺史。
初,張佶知秦州,置四門砦,侵奪羌地,羌人多叛去,畏得罪不敢出。瑋招出之,令入馬贖罪,還故地,至者數千人,每送馬六十匹,給綵一端。築弓門、冶坊、穰、靜戎、三陽、定西、伏羌、永寧、小洛門、威遠十砦,浚壕三百八十里,皆役屬羌廂兵,工費不出民。伏羌首領厮雞波、李磨論私立文法,瑋潛兵滅其帳。其年,唃厮囉率衆數萬大入寇,瑋迎戰三都谷,追奔三十里,斬首千餘級,獲馬牛、雜畜、器仗三萬餘。遷客省使、康州防禦使。馬波叱臈立柵野吳谷,瑋選募神武軍二百人,斬柵,獲生口、孳畜甚衆。
宗哥大首領甘遵治兵于任奴川,瑋遣間殺遵,及破魚角蟬所立文法于吹麻城。既而河州、洮蘭、安江、妙敦、邈川、黨逋諸城皆納質為熟戶。時瑋作塹抵拶囉哤。拶囉哤,西蕃要害地也。先是,瑋遣小吏楊知進護賜物通甘州可汗王,還過宗哥界,立遵邀知進,語曰:「秦州大人直以兵入拶囉哤來,幸為我言,願罷兵,歲入貢,約蕃漢為一家。」因使種人黨失卑陵從知進來獻馬。自是唃厮囉勢蹙,退保磧中不出。秦人請刻石紀功,有詔褒之。
天禧三年,德明寇柔遠砦,都巡檢楊承吉與戰不利。以瑋為華州觀察使、鄜延路副都總管、環慶秦等州緣邊巡檢安撫使。委乞、骨哶、大門等族聞瑋至,歸附者甚衆。拜宣徽北院使、鎮國軍節度觀察留後、簽書樞密院事。
宰相丁謂逐寇準,惡瑋不附己,指為準黨。除南院使、環慶路都總管安撫使。乾興初,謫左衞大將軍、容州觀察使、知萊州。瑋以宿將為謂所忌,即日上道,從弱卒十餘人,不以弓韔矢箙自隨。謂敗,復華州觀察使、知青州。徙天雄軍,以彰化軍節度觀察留後知永興軍。拜昭武軍節度使、知天雄軍。以疾守河陽,數月,為真定府、定州都總管,改彰武軍節度使。卒,贈侍中,諡武穆。
瑋用士,得其死力。平居甚閒暇,及師出,多奇計,出入神速不可測。一日,張樂飲僚吏,中坐失瑋所在,明日,徐出視事,而賊首已擲庭下矣。嘗稱疾,加砭艾,臥閤內不出。會賊至,瑋奮起裹創,披甲跨馬,賊望見,皆遯去。將兵幾四十年,未嘗少失利。唃厮囉聞瑋名,即望瑋所在,東嚮合手加顙。契丹使過天雄,部勒其下曰:「曹公在此,毋縱騎馳驅也。」真宗慎兵事,凡邊事,必手詔詰難至十數反,而瑋守初議,卒無以奪。後雖他將論邊事者,往往密付瑋處之。
渭州有告戍卒叛入夏國者,瑋方對客奕棋,遽曰:「吾使之行也。」夏人聞之,即斬叛者,投其首境上。羌殺邊民,入羊馬贖罪。瑋下令曰:「羌自相犯,從其俗;犯邊民者,論如律。」自是無敢犯。
環、慶屬羌田多為邊人所市,致單弱不能自存,因沒彼中。瑋盡令還其故田,後有犯者,遷其家內地。所募弓箭手,使馳射,較強弱,勝者與田二頃。再更秋獲,課市一馬,馬必勝甲,然後官籍之,則加五十畝。至三百人以上,團為一指揮。要害處為築堡,使自塹其地為方田環之。立馬社,一馬死,衆出錢市馬。降者既多,因制屬羌百帳以上,其首領為本族軍主,次為指揮使,又其次為副指揮使,不及百帳為本族指揮使。其蕃落將校,止於本軍敘進,以其習知羌情與地利,不可徙他軍也。開邊壕,率令深廣丈五尺;山險不可塹者,因其峭絕治之,使足以限敵,後皆以為法。天雄卒有犯盜者,衆謂獄具必殺之,瑋乃處以常法。人或以為疑,瑋笑曰:「臨邊對敵,斬不用命者,所以令吾衆,非好殺也。治內郡,安事此乎?」初守邊時,山東知名士賈同造瑋,客外舍。瑋欲按邊,即同舍,邀與俱。同問:「從兵安在?」曰:「已具。」既出就騎,見甲士三千環列,初不聞人馬聲。同歸,語人曰:「瑋殆名將也。」瑋為將不如其父寬,然自為一家。嘉祐八年,詔配享仁宗廟庭。
琮字寶章。兄珝,娶秦王女興平郡主。琮幼時,從主入禁中,太宗置膝上,拊其背曰:「曹氏有功我家,此亦佳兒也。」
及彬領鎮海軍節度使,補衙內都指揮使。彬卒,特遷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勾當騏驥院、羣牧估馬司,市馬課有羨,再遷西上閤門副使。與曹利用連姻,利用貶,出為河陽兵馬都監,領內軍器庫,遷東上閤門使、榮州刺史。仁宗冊琮兄女為后,禮皆琮主辦,除衞州團練使。琮因奏曰:「陛下方以至公屬天下,臣既備后族,不宜冒恩澤,亂朝廷法。族人敢因緣請託,願致于理。」時論稱之。
出為環慶路馬步軍總管、知邠州,遷秦州防禦使、秦鳳路副都總管兼知秦州。度羨材為倉廩,大積穀古渭、冀城。生羌屢入鈔邊,琮懷以恩信,擊牛釃酒犒之,多請內屬。
寶元初南郊,召入侍祠。會元昊反,拜同州觀察使,復知秦州,上攻、守、禦三策。久之,兼同管勾涇原路兵馬、定國軍節度觀察留後。劉平、石元孫敗,關輔震恐。琮請籍民為義軍,以張兵勢,於是料簡鄉弓手數萬人。賊寇山外,還天都,劫儀、秦屬戶。琮發騎士,設伏以待之,賊遂引去。琮欲誘吐蕃掎角圖賊,得西川舊賈,使諭意。而沙州鎮王子遣使奉書曰:「我本唐甥,天子實吾舅也。自党項破甘、涼,遂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帝善琮策,改陝西副都總管、經略安撫招討副使,拜步軍副都指揮使。與夏竦屯鄜州,還為馬軍副都指揮使,以疾卒。帝臨奠,后并出臨喪,就第成服。贈安化軍節度使兼侍中,諡忠恪。
琮小心謹畏,善贊謁,御軍整嚴,死時家無餘貲。子佺,皇城使、嘉州防禦使。佺子詩,尚魯國大長公主。
潘美字仲詢,大名人。父璘,以軍校戍常山。美少倜儻,隸府中典謁。嘗語其里人王密曰:「漢代將終,凶臣肆虐,四海有改卜之兆。大丈夫不以此時立功名、取富貴,碌碌與萬物共盡,可羞也。」會周世宗為開封府尹,美以中涓事世宗。乃即位,補供奉官。高平之戰,美以功遷西上閤門副使。出監陝州軍,改引進使。世宗將用師隴、蜀,命護永興屯兵,經度西事。
先是,太祖遇美素厚,及受禪,命美先往見執政,諭旨中外。陝帥袁彥凶悍,信任羣小,嗜殺黷貨,且繕甲兵,太祖慮其為變,遣美監其軍以圖之。美單騎往諭,以天命既歸,宜修臣職,彥遂入朝。上喜曰:「潘美不殺袁彥,能令來覲,成我志矣。」
李重進叛,太祖親征,命石守信為招討使,美為行營都監以副之。揚州平,留為巡檢,以任鎮撫,以功授泰州團練使。時湖南叛將汪端既平,人心未寧,乃授美潭州防禦使。嶺南劉鋹數寇桂陽、江華,美擊走之。溪峒蠻獠自唐以來,不時侵略,頗為民患。美窮其巢穴,多所殺獲,餘加慰撫,夷落遂定。乾德二年,又從兵馬都監丁德裕等率兵克郴州。
開寶三年,征嶺南,以美為行營諸軍都部署、朗州團練使,尹崇珂副之。進克富州,鋹遣將率衆萬餘來援,遇戰大破之,遂克賀州。十月,又下昭、桂、連三州,西江諸州以次降。美以功移南面都部署,進次韶州。
韶,廣之北門也,賊衆十餘萬聚焉。美揮兵進乘之,韶州遂拔,斬獲數萬計。鋹窮蹙,四年二月,遣其臣王珪詣軍門求通好,又遣其左僕射蕭漼、中書舍人卓惟休奉表乞降。美因諭以上意,以為彼能戰則與之戰,不能戰則勸之守,不能守則諭之降,不能降則死,不能死則亡,非此五者他不得受。美即令殿直冉彥袞部送漼等赴闕。
鋹復遣其弟保興率衆拒戰,美即率厲士卒倍道趨柵頭,距廣州百二十里。鋹兵十五萬依山谷堅壁以待,美因築壘休士,與諸將計曰:「彼編竹木為柵,若攻之以火,彼必潰亂。因以銳師夾擊之,萬全策也。」遂分遣丁夫數千人,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及夜,萬炬俱發,會天大風,火勢甚熾。鋹衆驚擾來犯,美揮兵急擊之,鋹衆大敗,斬數萬計。長驅至廣州,鋹盡焚其府庫,遂克之,擒鋹送京師,露布以聞。即日,命美與尹崇珂同知廣州兼市舶使。五月,拜山南東道節度。五年,兼嶺南道轉運使。土豪周思瓊聚衆負海為亂,美討平之,嶺表遂安。
七年,議征江南。九月,遣美與劉遇等率兵先赴江陵。十月,命美為昇州道行營都監,與曹彬偕往,進次秦淮。時舟楫未具,美下令曰:「美受詔,提驍果數萬人,期於必勝,豈限此一衣帶水而不徑度乎?」遂麾以涉,大軍隨之,吳師大敗。及采石磯浮梁成,吳人以戰艦二十餘鳴鼓泝流來趨利。美麾兵奮擊,奪其戰艦,擒其將鄭賓等七人,又破其城南水砦,分舟師守之。奏至,太祖遣使令亟徙置戰櫂,以防他變。美聞詔即徙軍。是夜,吳人果來攻砦,不能克。進傅金陵,江南水陸十萬陳於城下,美率兵襲擊,大敗之。李煜危甚,遣徐鉉來乞緩師,上不之省,仍詔諸將促令歸附。煜遷延未能決,夜遣兵數千,持炬鼓譟來犯我師。美率精銳以短兵接戰,因與大將曹彬率士晨夜攻城,百道俱進。金陵平,以功拜宣徽北院使。
秋,命副党進攻太原,戰于汾上,破之,且多擒獲。太平興國初,改南院使。三年,加開府儀同三司。四年,命將征太原,美為北路都招討,判太原行府事。部分諸將進討,并州遂平。繼征范陽,以美知幽州行府事。及班師。命兼三交都部署,留屯以捍北邊。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軍,其地險阻,為北邊咽喉。美潛師襲之,遂據有其地。因積粟屯兵以守之,自是北邊以寧。美嘗巡撫至代州,既秣馬蓐食,俄而遼兵萬騎來寇,近塞,美誓衆銜枚奮擊,大破之。封代國公。八年,改忠武軍節度,進封韓國公。
雍熙三年,詔美及曹彬、崔彥進等北伐,美獨拔寰、朔、雲、應等州。詔內徙其民。會遼兵奄至,戰於陳家谷口,不利,驍將楊業死之。美坐削秩三等,責授檢校太保。明年,復檢校太師。知真定府,未幾,改都部署、判并州。加同平章事,數月卒,年六十七。贈中書令,諡武惠。咸平二年,配饗太宗廟庭。
子惟德至宮苑使,惟固西上閤門使,惟正西京作坊使,惟清崇儀使,惟熙娶秦王女,平州刺史。惟熙女,即章懷皇后也。美後追封鄭王,以章懷故也。
惟吉,美從子,累資為天雄軍駐泊都監。雖連戚里,能以禮法自飭,敭歷中外,人咸稱其勤敏云。
李超者,冀州信都人。為禁卒,常從潘美軍中,主刑刀。美好乘怒殺人,超每潛緩之。美怒解,輒得釋,以是全者甚衆,人謂其有陰德。
子濬字德淵。中進士,累擢秘書、知康州。咸平中,入為刑部詳覆、御史臺推直官。屢上書言事,遷開封府推官,賜緋魚。景德初,拜虞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賜金紫。從幸澶淵,頗上疏言便宜。師還,命與陳堯咨安撫河北。踰年,判吏部銓。濬居憲府,未再歲,帝寵待之,擢樞密直學士。宰相王旦言:「濬雖有剸劇才,然驟歷清切,時望未允。」真宗曰:「朕業已許之矣。」尋知開封,能檢察隱微,京師稱之。累遷至右司郎中,出知秦州,暴疾卒。濬與李宗諤同歲同月後一日生,其卒也亦後一日,衆以為異。
論曰:曹彬以器識受知太祖,遂膺柄用。平居,於百蟲之蟄猶不忍傷,出使吳越,籍上私餽,悉用施予,而不留一錢;則其總戎專征,而秋毫無犯,不妄戮一人者,益可信矣。潘美素厚太祖,信任於得位之初,遂受征討之託。劉鋹遣使乞降,觀美所喻,辭義嚴正,得奉辭伐罪之體;則其威名之重,豈待平嶺表、定江南、征太原、鎮北門而後見哉?二人皆諡武惠,皆與配饗,兩家子孫,皆能樹立,享富貴。而光獻、章懷皆稱賢后,非偶然也。君子謂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唯彬為宋良將第一,豈無意哉?若李濬者,亦以材幹自結主知,遂歷清顯。謂為陰德所致,理或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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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五十九‧列傳第十八  張美 郭守文 尹崇珂 劉廷讓 袁繼忠 崔彥進 張廷翰 皇甫繼明 張瓊
  張美字玄圭,貝州清河人。少善書計,初為左藏小吏,以強幹聞。三司薦奏,特補本庫專知,出為澶州糧料使。周世宗鎮澶淵,每有求取,美必曲為供給。周祖聞之怒,將譴責之,而恐傷世宗意,徙美為濮州馬步軍都虞候。
世宗即位,召為樞密承旨。時宰相景範判三司,被疾,世宗命美為右領軍衞大將軍,權判三司。世宗征淮南,留美為大內部署。一日,方假寐,忽覺心動,遽驚起行視宮城中。少頃,內醞署火起,既有備,即撲滅之。俄真授三司使。
四年,世宗再幸淮上,皆為大內都點檢。北征,又為大內都部署。師還,為左監門衞上將軍,充宣徽北院使,判三司。美強力有心計,周知其利病,每有所條奏釐革,上多可之,常以幹敏稱。世宗連歲征討,糧餽不乏,深委賴焉。然以澶淵有所求假,頗薄之,美亦自愧。恭帝嗣位,加檢校太傅。
宋初,加檢校太尉。初,李筠鎮上黨,募亡命,多為不法,漸倔強難制。美度筠必叛,陰積粟於懷、孟間。後筠果叛,太祖親討之,大軍十萬出太行,經費無闕,美有力焉。拜定國軍節度。縣官市木關中,同州歲出緡錢數十萬以假民,長吏十取其一,謂之率分錢,歲至數百萬,美獨不取。未幾,他郡有詣闕訴長吏受率分錢者,皆命償之。
乾德五年,移鎮滄州。太平興國初來朝,改左驍衞上將軍。美獻都城西河曲灣果園二、蔬圃六、亭舍六十餘區。八年,請老,以本官致仕。雍熙二年,卒,年六十八。淳化初,諡恭惠。子守瑛,至供備庫使。孫士宗,至內殿承制。士宗卒。士禹為崇班,士安至閤門祗候,士宣為禮賓副使。
郭守文,并州太原人。父暉,仕漢為護聖軍使,從周祖征河中,戰死。守文年十四,居喪哀毀,周祖憐之,召隸帳下。廣順初,補左班殿直,再遷東第二班副都知。
宋初,遷西頭供奉官。蜀平,選知簡州。時劍外多寇,守文悉招來集附。從潘美征嶺南,會擒劉鋹,遣守文馳傳告捷,遷翰林副使。從曹彬等平金陵,護送李煜歸闕下。時煜以拒命頗自歉,不欲生見太祖。守文察知之,因謂煜曰:「國家止務恢復疆土,以致太平,豈復有後至之責耶?」煜心遂安。改西京作坊使、領翰林司事。俄從党進破并寇於團柏谷。
太平興國初,秦州內附,蕃部騷動,命守文乘傳撫諭,西夏悅伏。三年,遷西上閤門使。是夏,汴水決于寧陵,發宋、亳丁壯四千五百塞之,命守文董其役。是冬,又與閤門副使王侁、西八作副使石全振護塞靈河縣決河。
及征太原,守文與判四方館事梁迥分護行營馬步軍。會劉繼元降,其弟繼文據代州,依遼人之援以拒命,遣守文討平之。俄受詔護定州屯兵,大破遼人於滿城。以功遷東上閤門使、領澶州刺史。召還,擢拜內客省使。八年,滑州房村河決,發卒塞之,命守文董其役。遼人擾雄州,命守文率禁兵數萬人赴援,既至,遼人遁去。
雍熙二年,詔守文率兵屯三交,俄加領武州團練使。屬夏人擾攘,命守文帥師討之,破夏州鹽城鎮岌羅膩等十四族,斬首數千級,俘獲生畜萬計。又破咩嵬族,殲焉。諸部畏懼,相率來降,凡銀、麟、夏三州歸附者百二十五族、萬六千餘戶,西鄙遂寧。三年春,大舉北伐,為幽州道行營前軍步軍水陸都監。卒與遼人遇。為流矢所中,氣色不撓,督戰益急,軍中服其量。會大軍不利,坐違詔逗遛退軍,左遷右屯衞大將軍。事具曹彬傳。
明年復舊職,裁三月,拜宣徽北院使。又與田欽祚並為北面排陣使,屯鎮州。端拱初,改南院使、鎮州路都部署。又為北面行營都部署兼鎮定、高陽關兩路排陣使。是冬,遼騎南侵,大破之唐河。端拱二年十月,卒,年五十五。太宗悼惜之,贈侍中,諡忠武,追封譙王,遣中使護喪,歸葬京師。
守文沈厚有謀略,頗知書,每朝退,習書百行,出言溫雅,未嘗忤人意。先是,將臣戍邊者多致寇以邀戰功,河朔諸州殆無寧歲,既敗歧溝關,乃命守文以內職總兵鎮常山以經略之。
守文既喪月餘,中使自北邊來言:「守文死,軍士皆流涕。」帝問:「何以得此?」對曰:「守文得奉祿賜賚悉犒勞士卒,死之日,家無餘財。」帝嗟歎久之,賜其家錢五百萬,為真宗納其女為夫人,即章穆皇后也。
子崇德至太子中舍。崇信至西京左藏庫使、同知皇城司,贈福州觀察使。崇儼至崇儀使、全州刺史,贈潤州觀察使。諸司使無廢朝、贈官之例,崇信、崇儼咸以后兄故,特示優禮。崇德子承壽,至虞部員外郎。天禧五年,錄承壽子若水為太常寺奉禮郎,崇仁為解州團練使。
尹崇珂,秦州天水人,後徙居大名。父延勛,歷磁、同、滁三州刺史。崇珂初事周世宗於藩邸,以謹厚稱。及即位,補東西班都知。從戰高平,有勞績,遷本班副點檢。從征淮南,遷都虞候,轉都指揮使,改殿前都指揮使。
宋初,出為淄州刺史。有善政,民詣闕請刻石頌德,太祖命殿中侍御史李穆撰文賜之。討湖南,為行營前軍馬軍都指揮使。荊湘平,授朗州團練使。又與潘美、丁德裕克郴州。
乾德中,征嶺表,以崇珂為行營馬步軍副部署。克廣州,擒劉鋹,即日詔與潘美同知廣州兼市舶轉運等使,錄功遷保信軍節度。未幾,南漢開府樂範、容州都指揮使鄧存忠、韶州賊帥周思瓊、春恩道都指揮使麥漢瓊等據五州之地以叛。崇珂討之,太祖遣中使李神祐督戰,數月,盡平其黨,還治所。
六年,卒,年四十二。贈侍中,遣中使護其喪,歸葬洛陽。以其子昭吉、弟崇珪並為西京作坊使,昭吉領會州刺史,崇珪領歙州刺史。
初,太宗在周朝娶崇珂妹,追諡淑德皇后。昭吉至洛苑使。次子昭輯,至供奉官、閤門祗候。
劉廷讓字光義,其先涿州范陽人。曾祖仁恭,唐盧龍軍節度。祖守文,襲滄州盧彥威,遂據其城,昭宗授以節鉞。後其弟守光囚父仁恭,守文舉兵討之,軍敗,為守光所殺。廷讓與其父延進避難南奔。少有膂力,周祖鎮鄴,以隸帳下。廣順初,補內殿直押班,累遷龍捷都校。從世宗征淮南,以功領雷州刺史。再遷涪州團練使、領鐵騎右廂。
宋初,轉江州防禦使、領龍捷右廂。從征李筠,為行營先鋒使。建隆二年,改侍衞馬軍都指揮使、領寧江軍節度。乾德二年春,詔領兵赴潞州,以備并寇。冬,興師伐蜀,為西川行營前軍兵馬副都部署,率禁兵步騎萬人、諸州兵萬人,由歸州進討。入其境,連破松木、三會、巫山等砦,獲蜀將南光海等五千餘人,擒戰櫂都指揮使袁德宏等千二百人,奪戰艦二百餘艘。又獲水軍三千人,因度南岸,斬三千餘級。
初,夔州有鎖江為浮梁,上設敵棚三重,夾江列礮具。廷讓等將行,太祖以地圖示之,指鎖江曰:「我軍至此,泝流而上,慎勿以舟師爭勝,當先以步騎陸行,出其不意擊之,俟其勢卻,即以戰櫂夾攻,取之必矣。」及師至,距鎖江三十里,舍舟步進,先奪其橋,復牽舟而上,破州城,守將高彥儔自焚,悉如太祖計。遂進克萬、施、開、忠四州,峽中郡縣悉下。
明年正月,次遂州,州將陳愈率吏民來降。盡出府庫金帛以給將士。初出師也,太祖命之曰:「所得郡縣,當傾帑藏,為朕賞戰士,國家所取唯土疆爾。」故人皆效命,所至成功。蜀平,王全斌等皆坐縱部下掠奪子女玉帛及納賄賂左降,惟廷讓秋毫無犯。及全師雄等作亂,郡縣相應,寇盜蠭起。廷讓又與曹彬破之,以功改領鎮安軍節度,從征太原。開寶六年,出為鎮寧軍節度。太平興國二年,入為右驍衞上將軍。
雍熙三年,曹彬敗於歧溝關,諸將失律,多坐黜免。既而契丹擾邊,時議遣將,無愜上意者。時廷讓與宋偓、張永德並罷節鎮在環列,帝欲令擊契丹自效,乃遣分守邊郡,以廷讓知雄州,又徙瀛州兵馬都部署。是冬,契丹數萬騎來侵,廷讓與戰君子館。時天大寒,兵士弓弩皆不能彀,契丹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兵屬李繼隆為後殿,緩急為援。至是,繼隆退保樂壽,廷讓一軍皆沒,死者數萬人,僅以數騎獲免。先鋒將賀令圖、楊重進皆陷於契丹。自是河朔戍兵無鬥志,又科鄉民為兵以守城,皆未習戰鬥。契丹遂長驅而入,陷深、祁、德數州,殺官吏,俘士民,所在輦金帛而去。博、魏之北,民尤苦焉。太宗聞之,下哀痛之詔。
初,廷讓詣闕待罪,太宗知為李繼隆所誤,不之責。四年,復命代張永德知雄州兼兵馬部署。是秋以疾聞,帝遣內醫診視,因上言求歸京師,不俟報,迺離屯所。帝怒,下御史按問,獄具。下詔曰:「右驍衞上將軍劉廷讓,朕以其宿舊,荐董軍政,擢自環尹,付之成師,俾控邊關,式防寇鈔。而乃以病為解,不俟報命,委棄戎重,俶裝上道。矧萬旅所集,實制於中權,列燧相望,或虞於外侮。事機一失,咎責安歸。有司議刑,當在不赦。錄其素效,特從寬典,可削奪在身官爵,配隸商州。」又黜其子如京使永德為濠州團練副使,崇儀副使永和為唐州刺史。廷讓既黜,怏怏不食,行至華州卒,年五十九。帝錄其舊勳,贈太師。
子永德至內殿崇班,永恭至西京作坊副使,永和為內殿承制,永錫至崇班,永保、永昌、永規並至閤門祗候,永崇為崇班,永寧及孫允忠並為閤門祗候。
袁繼忠,其先振武人,後徙并州。父進,仕周為階州防禦使。繼忠以父任補右班殿直。
太祖平澤、潞,討并、汾,悉預攻戰。乾德中征蜀,隸大將劉廷讓麾下。既克蜀,知雲安軍,歷嘉、蜀二州監軍。開寶中伐廣南,為先鋒壕砦。廣南平,以功遷供奉官,護隰州白壁關屯兵。時河東拒命,繼忠累入其境,破三砦,擒將校二人,得生口、馬牛羊、鎧仗踰萬計。近戍主將懼無功受譴,以誠告繼忠,繼忠以所獲分與之,遂與都巡檢郭進略地忻、代州,改天平軍巡檢。
太宗即位,以為閤門祗候,令擊梅山洞賊,破之。又巡遏邊部於唐龍鎮。太宗征太原,繼忠預破鷹揚軍,先登陷陣。契丹入代境,繼忠率兵擊走之。以功遷通事舍人,護高陽關屯兵。與崔彥進破契丹長城口,殺獲數萬衆,璽書褒美。時有勸繼忠自論其功者,繼忠不答。會趙保忠來朝獻其地,綏州刺史李克憲偃蹇不奉詔,遣繼忠諭旨,竟率克憲入朝。遷西上閤門副使。詔與田仁朗率兵定河西諸州,大破西人於葭蘆川,遷引進副使,護定州屯兵。
雍熙二年,遷西上閤門使。三年,大將田重進征契丹,命繼忠為定州路行營馬步軍都監。領師取飛狐,下靈丘,平蔚州,擒其帥大鵬翼以獻,事見重進傳。師還,繼忠為後殿,行列甚整。至定州,重進欲斬降卒後期至者,繼忠諭以殺降不祥,皆救免之。遷判四方館事、領播州刺史,護屯兵如故。大將李繼隆以易州靜塞騎兵尤驍果,取隸麾下,留其妻子城中。繼忠言於繼隆曰:「此精卒,止可守城,萬一敵至,城中誰與捍者?」繼隆不從。既而契丹入寇,城陷,卒妻子皆為所俘。繼隆疑此卒怨己,欲分隸諸軍。繼忠曰:「不可,但奏升其軍額,優以廩給,使之盡節可也。」從之,衆皆感悅。繼忠因自請以隸麾下。
會契丹騎大至,駐唐河北,諸將欲堅壁待之。繼忠曰:「今強敵在近,城中屯重兵不能剪滅,令長驅深入,侵略他郡,雖欲謀自安之計,豈折衝禦侮之用乎?我將身先士卒,死於寇矣!」辭氣慷慨,衆壯之。靜塞軍摧鋒先入,契丹兵大潰。太宗聞之,降璽書奬諭,賜予甚厚。淳化初,遷引進使,護鎮定、高陽關兩路屯兵。三年,被病,召赴闕,卒,年五十五。
繼忠長厚忠謹,士大夫多與遊,前後賜賚鉅萬計,悉以犒賞士卒。身死之日,家無餘財,搢紳稱之。子用成,雍熙初登進士第,至太常博士。
崔彥進,大名人。純質有膽略,善騎射。漢乾祐中,隸周祖帳下。廣順初,補衞士。世宗鎮澶淵,令領禁兵以從。顯德初,為控鶴指揮使。從征淮南,以功遷散員都虞候。從平瓦橋關,改東西班指揮使、領昭州刺史。
宋初,改控鶴右廂指揮使、領果州團練使。征李筠,為先鋒部署,以功遷常州防禦使。從平李重進,改虎捷右廂。建隆二年,遷侍衞步軍都指揮使、領武信軍節度。大舉伐蜀,為鳳州路行營前軍副都部署。蜀平,坐縱部下略玉帛、子女及諸不法事,左遷昭化軍節度觀察留後。太祖郊祀西洛,彥進來朝,授彰信軍節度。
太平興國二年,移鎮河陽。四年正月,遣將征太原,分命攻城,以彥進與郢州防禦使尹勳攻其東,彰德軍節度李漢瓊、冀州刺史牛思進攻其南,桂州觀察使曹翰、翰林使杜彥圭攻其西,彰信軍節度劉遇、光州刺史史珪攻其北。彥進督戰甚急,太祖嘉之。晉陽平,從征幽州,又與內供奉官江守鈞率兵攻城之西北。及班師,詔彥進與西上閤門副使薛繼興、閤門祗候李守斌領兵屯關南,以功加檢校太尉。是秋,契丹侵遂城,彥進與劉廷翰、崔翰等擊破之,斬首萬級。五年,車駕北巡,以彥進為關南都部署,敗契丹於唐興口。
雍熙三年正月,命將北伐,分兵三路,詔彥進為幽州道行營馬步軍水陸副都部署,與曹彬、米信出雄州。大軍失利,彥進坐違彬節制,別道回軍,為敵所敗,召還,貶右武衞上將軍,事具彬傳。四年春,授保靜軍節度。端拱元年,被病,召歸闕,卒,年六十七。贈侍中。
彥進頻立戰功,然好聚財貨,所至無善政。沒後,諸子爭家財,有司攝治。太宗召見,為決之,謂左右曰:「此細務,朕不宜親臨,但以彥進嘗任節制,不欲令其子辱於父耳。」
子懷遵至內殿崇班,懷清至崇儀副使。懷遵子上賢,娶鎮王女崇安縣主。懷清子從湜,娶岐王女永壽縣主,為西京左藏庫副使,後坐事除名。
張廷翰,澤州陵川人。初為漢祖親校。漢祖入汴,補內殿直,遷東西班軍使。周初,改護聖指揮使。從世宗平淮甸,以功遷鐵騎右第二軍都虞候。顯德末,改殿前散都頭都虞候。
宋初,權為鐵騎左第二軍都校、領開州刺史。從平揚州,又以功遷控鶴左廂都指揮使、領果州團練使。未幾,轉龍捷左廂都指揮使、領春州團練使。乾德中,興師伐蜀,以廷翰為歸州路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隨劉廷讓由歸州路進討。師次夔州,廷讓頓兵白帝廟西,俄而夔州監軍武守謙率所部來拒戰,廷翰引兵逆擊,敗之於猪頭鋪,乘勝拔其城。蜀平,授侍衞馬步軍都虞候、領彰國軍節度。開寶二年,寢疾,太祖親臨問,未幾卒,年五十三。贈侍中。
皇甫繼明,冀州蓨人。父濟,汾川令。繼明身長七尺,善騎射,以膂力聞郡中。刺史張廷翰以隸左右,薦於太祖,補殿前指揮使,歷左右番押班都知。
太宗即位,累遷至捧日軍都指揮使、領檀州刺史。太平興國七年,坐秦王廷美事,出為汝州馬步軍都指揮使。雍熙三年,召入為馬步軍副都軍頭。四年,復為捧日右廂第三軍都指揮使、領澶州刺史。田重進北征,繼明為前鋒,以功加馬步軍都軍頭。端拱二年,轉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領羅州防禦使。即日命副高瓊為并代部署。淳化二年,又副范廷召為平虜橋砦兵馬都部署,改高陽關部署。
至道元年,改領洋州觀察使,充環慶路馬步軍都部署。繼明謹愿,御下嚴肅,士卒頗畏憚之。二年,受詔護送輜重赴靈州,繼明已先約靈州部署田紹斌率軍迎援,適被病,裨將白守榮謂繼明曰:「君疾甚,不可行,恐失期會,守榮當率兵先往。」繼明宿將,慮守榮等輕佻,與戎人接戰,因謂之曰:「我疾少間。」遂矍鑠被甲上馬,強行至清遠軍,卒,年六十三,詔贈彰武軍節度。遷其子懷信為供奉官。
張瓊,大名館陶人。世為牙中軍。瓊少有勇力,善射,隸太祖帳下。周顯德中,太祖從世宗南征,擊十八里灘砦,為戰艦所圍,一人甲盾鼓譟而前,衆莫敢當,太祖命瓊射之,一發而踣,淮人遂卻。
及攻壽春,太祖乘皮船入城濠。城上車弩遽發,矢大如椽,瓊亟以身蔽太祖,矢中瓊股,死而復蘇。鏃著髀骨,堅不可拔。瓊索杯酒滿飲,破骨出之,血流數升,神色自若。太祖壯之。及即位,擢典禁軍,累遷內外馬步軍都軍頭、領愛州刺史。數日,太宗自殿前都虞候尹開封。太祖曰:「殿前衞士如狼虎者不啻萬人,非瓊不能統制。」即命瓊代為都虞候,遷嘉州防禦使。
瓊性暴無機,多所凌轢。時史珪、石漢卿方用事,瓊輕侮之,目為巫媼。二人銜之切齒,發瓊擅乘官馬,納李筠隸僕,畜部曲百餘人,恣作威福,禁軍皆懼;又誣毀太宗為殿前都虞候時事。建隆四年秋,郊禋制下,方欲肅靜京師,乃召訊瓊。瓊不伏,太祖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撾亂下,氣垂絕,曳出,遂下御史案鞫之。瓊知不免,行至明德門,解所繫帶以遺母。獄具,賜死於城西井亭。太祖旋聞家無餘財,止有僕三人,甚悔之。因責漢卿曰:「汝言瓊有僕百人,今何在?」漢卿曰:「瓊所養者一敵百耳。」太祖遂優恤其家。以其子尚幼,乃擢其兄進為龍捷副指揮使。
論曰:崔彥進與王全斌征蜀,黷貨殺降,以致蜀亂,惟劉廷讓一軍秋毫無犯,紀律嚴否於斯別矣。尹崇珂斤斤謹厚,臨淄攻守之績,嶺嶠廓清之勞,至於瘁事。皇甫繼明力疾以護軍行,純誠勇節,皆足嘉尚。張廷翰西征,未覩奇效。張美雖稱幹敏,而初有自愧之行。郭守文敦詩閱禮,輕財好施,慎保封疆,士卒樂用,終以勳舊蒙眷,聯姻戚里。宋初諸將,要終而論,臧否異趣,何昭昭若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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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列傳第十九  曹翰 楊信 党進 李漢瓊 劉遇 李懷忠 米信 田重進 劉廷翰 崔翰
  曹翰,大名人。少為郡小吏,好使氣陵人,不為鄉里所譽。乾祐初,周太祖鎮鄴,與語奇之,以隸世宗帳下。世宗鎮澶淵,署為牙校,入尹開封,留翰在鎮。會太祖寢疾,翰不俟召,歸見世宗,密謂曰:「主上不豫,王為冢嗣,不侍醫藥而決事於外廷,失天下望。」世宗悟,即入侍,以府事屬翰總決。
及世宗即位,補供奉官,從征高平,參豫謀畫。尋遷樞密承旨,護塞決河。世宗征淮南,留鎧甲千數在正陽,既而得降卒八百,部送歸京師。時翰適從京師來詣,過正陽十數里許遇之,慮劫兵器為叛,矯殺之。及見世宗,具言其事,世宗不悅。翰曰:「賊以困歸我,非心服也,所得器甲,盡在正陽,苟為所劫,是復生一淮南矣。」因不之罪。從征瓦橋關,會班師,留知雄州。世宗大漸,諭范質等以王著為相,翰為宣徽使。質以著嗜酒,翰飾詐而專,並寢之。改德州刺史。
宋初,從征澤、潞,還改濟州刺史。乾德二年,太祖親征西蜀,移刺均州,澗谷深險,翰令鑿石通道,師旋以濟;詔兼西南諸州轉運使,自石門徑趨歸州,餉運不乏,由夔、萬入會王全斌軍,成都以平。時全師雄擁衆十萬餘據郫縣叛,謀窺成都,翰率兵會劉光毅、曹彬等討平之。未幾,軍校呂翰殺武懷節,據嘉州以叛,翰及諸將奪其城。諜知賊約三鼓復來攻,翰戒知更使緩,向晨猶二鼓,賊衆不集而潰,因而破之,劍南遂平。師還,遷蔡州團練使。
開寶二年,從征太原,復為行營都壕砦使。既班師,會河決澶州,令翰董其役,翰出銀器助役,沉所乘白馬以祭;復決陽武,再護役,皆有成績。將征江南,命翰率兵先赴荊南,改行營先鋒使,進克池州。金陵平,江州軍校胡德、牙將宋德明據城拒命。翰率兵攻之,凡五月而陷,屠城無噍類,殺兵八百。所略金帛以億萬計,偽言欲致廬山東林寺鐵羅漢像五百頭於京師,因調巨艦百艘,載所得以歸。錄功遷桂州觀察使、判潁州。
太平興國四年,從征太原,為攻城南面都部署。與崔彥進、李漢瓊、劉遇三節度分部攻城,翰攻東北,而劉遇攻西北,與劉繼元直,城尤險固,遇欲與翰易處,翰言:「觀察使班次下,當部東北。」遇堅欲易之,數日不決。上慮諸將不協,遣諭翰曰:「卿智勇無雙,西北面非卿不能當也。」翰乃奉詔,築土山瞰城中,數日而就,繼元甚恐。軍中乏水,城西十餘里谷中有娘子廟,翰往禱之,穿渠得水,人馬以給。又從征幽州,率所部攻城東南隅,卒掘土得蟹以獻。翰謂諸將曰:「蟹水物而陸居,失所也。且多足,彼援將至,不可進拔之象。况蟹者解也,其班師乎?」已而果驗。
五年,從幸大名,拜威塞軍節度,仍判潁州,復命為幽州行營都部署。詔督役開南河,自雄達莫,以通漕運,議築大隄以捍之。翰遣徒數萬,伐巨木於漢境,遣騎五,授五色旗為斥候,前遇丘陵、水澤、寇賊、煙火,則各舉其旗以為應,又起烽燧于境上,敵疑不敢近塞,得巨木數萬以濟用,訖事歸鎮。
翰在郡歲久,征斂苛酷,政因以弛。上以其有功,每優容之。會汝陰令孫崇望詣闕,訴翰私巿兵器,所為多不法。詔遣御史滕中正乘傳鞫之,獄具,當棄巿,上貸其罪,削官爵,流錮登州。雍熙二年,起為右千牛衞大將軍、分司西京。四年,召入為左千牛衞上將軍,賜錢五百萬,白金五千兩。淳化三年,卒,年六十九,贈太尉。上命遷其四子守謙、守能、守節、守貴官,其六子守讓、守贄、守澄、守恩、守英、守吉皆補殿直。
翰陰狡多智數,好夸誕,貪冒貨賂,飲酒至數斗不亂。每奏事上前,雖數十條,皆默識不少差。嘗作退將詩曰:「曾因國難披金甲,恥為家貧賣寶刀。」翰直禁日,因語及之。上憫其意,故有銀錢之賜。咸平元年,賜謚武毅。
楊信,瀛州人。初名義。顯德中,隸太祖麾下為裨校。宋初,權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建隆二年,領賀州刺史。改鐵騎、控鶴都指揮使,遷殿前都虞候,領漢州防禦使。乾德初,親郊,為儀仗都部署。四年,信病瘖,上幸其第,賜錢二百萬。五年,改靜江軍節度。開寶二年,散指揮都知杜廷進等將為不軌,謀泄,夜啟玄武門,召信逮捕,遲明,十九人皆獲,上親訊而誅之。六年,遷殿前都指揮使,改領建武軍節度。
太祖嘗令御龍直習水戰於後池,有鼓譟聲,信居玄武門外,聞之,遽入,服皂綈袍以見。上謂曰:「吾教水戰爾,非有他也。」出,上目送之,謂左右曰:「真忠臣也。」九年,授義成軍節度。太平興國二年,改鎮寧軍,並領殿前都指揮使。三年春,以瘍疾在告,俄卒,贈侍中。
信雖瘖疾而質實自將,善部分士卒,指顧申儆,動有紀律,故見信任,而終始無疑焉。有童奴田玉者,能揣度其意,每上前奏事,及與賓客談論,或指揮部下,必迴顧玉,書掌為字,玉因直達其意無失。信未死前一日,瘖疾忽愈,上聞而駭之,遽幸其第。信自言遭遇兩朝,恩寵隆厚,敘謝感慨,涕泗橫集。上加慰勉,錫賚有差。信弟嗣、贊。
嗣,建隆初以信薦為殿直,三遷崇儀副使、火山軍監軍。雍熙四年,就命知軍事。代還,以吏民借留再任,俄遷高陽關戰櫂都監。淳化二年,改知保州,門無私謁。轉運使言其治狀,優遷威虜軍,改崇儀使,與曹思進同為靜戎軍、保州、長城、滿城緣邊都巡檢使。改如京使,再知保州,有戰功。
真宗即位,加洛苑使。咸平初,領奬州刺史。三年,與敵人戰於廉良,斬首二千級,獲戰馬輜重甚衆,以功真拜保州刺史。召還,授本州團練使。時楊延昭方為刺史,嗣言:「嘗與延昭同官,驟居其上,不可,願守舊官。」上嘉其讓,乃遷延昭官。嗣與延昭久居北邊,俱以善戰聞,時謂之「二楊」。嗣以武人治郡,不屑細務,又兼領巡徼,在郡日少,城堞圮壞,有未葺者,詔供備庫副使趙彬代之,改深州團練都巡檢使兼保州鈐轄。
五年,邊人寇保州,嗣與楊延昭禦之,部伍不整,為所襲,士馬多亡失,代還,特宥其罪。明年,與防秋之策,條陳北面利害,以其練達邊事,出為鎮、定、高陽關三路後陣鈐轄,移定州副都部署,留其家京師,假官第以居。
景德初,改鎮州路副都部署。上以嗣耄年總軍政,慮有廢闕,旋命代之。連為趙、貝、深三州部署。大中祥符五年,復出為天雄軍副都部署。六年,以左龍武大將軍致仕。明年卒,年八十一。錄其子承憲為侍禁。
贊稍知書,無異能,以兄故得掌禁旅,累資朝著至牧守焉。
党進,朔州馬邑人。幼給事魏帥杜重威,重威愛其淳謹,及壯,猶令與姬妾雜侍。重威敗,進以膂力隸軍伍。周廣順初,補散指揮使,累遷鐵騎都虞候。宋初,轉本軍都校、領欽州刺史,遷馬步軍副都軍頭、領虔州團練使,改虎捷右廂都指揮使、領睦州防禦使。建隆二年,改領閬州。乾德初,改龍捷左廂都虞候、領利州觀察使。後四年,權步軍。杜審瓊卒,命進代領其務。五年,領彰信軍節度兼侍衞步軍都指揮使。
開寶元年,將征太原,以進將河東行營前軍。開寶二年,太祖師臨晉陽,置砦四面,命進主其東偏。師未成列,太原驍將楊業領突騎數百來犯,進奮身從數人逐業;業急入隍中,會援兵至,緣縋入城獲免。上激賞之。六年,改侍衞馬軍都指揮使、領鎮安軍節度。九年,又命將河東行營兵征太原,入其境,敗太原軍于城北。太祖崩,召還。太平興國二年,出為忠武軍節度。在鎮歲餘,一日自外歸,有大蛇臥榻上寢衣中,進怒,烹食之。遇疾卒,年五十一,贈侍中。
進出戎行,形貌魁岸,居常恂恂,每擐甲冑,毛髮皆豎。進名進,自稱曰暉,人問之,則曰:「吾欲從吾便耳。」先是,禁中軍校,自都虞候已上,悉書所掌兵數於梃上,如笏記焉。太祖一日問進所掌幾何,進不識字,但舉梃以示於上曰:「盡在是矣。」上以其朴直,益厚之。嘗受詔巡京師,閭里間有畜養禽獸者,見必取而縱之,罵曰:「買肉不將供父母,反以飼禽獸乎。」太宗嘗令親吏臂鷹雛于巿,進亟欲放之,吏曰:「此晉王鷹也。」進乃戒之曰:「汝謹養視。」小民傳以為笑,其變詐又如此。杜重威子孫有貧困者,進分月俸給之,士大夫或有愧焉。子崇義閑廄使,崇貴閤門祗候。
李漢瓊,河南洛陽人。曾祖裕,祁州刺史。漢瓊體質魁岸,有膂力。晉末,補西班衞士,遷內殿直。周顯德中,從征淮南,先登,遷龍旗直副都知,改左射指揮使。宋初,再遷鐵騎第二軍都校、領饒州刺史,遷控鶴左廂都校、領瀘州刺史,改澄州團練使,轉虎捷左廂都指揮使、領融州防禦使,遷侍衞馬軍都虞候、領洮州觀察使。
王師征江南,命領行營騎軍兼戰櫂左廂都指揮使,自蘄春攻峽口砦,斬首數千級,獲樓船數百艘,沿流拔池州,破銅陵,取當塗,作浮梁於牛渚以濟大軍。分圍金陵,率所部度秦淮,取巨艦實葦其中,縱火攻其水砦,拔之。江南平,以功領振武軍節度。
太平興國二年,出為彰德軍節度。四年,太宗親征太原,改攻城都部署。漢瓊與牛思進主攻城南偏,漢瓊先登,矢集其腦,併中指,傷甚猶力疾戰。上召至幄殿,賜良藥以慰勞之。先是,攻城者以牛革冒木上,士卒蒙之而進,謂之洞子。上欲幸其中,以勞士卒,漢瓊極諫,以為矢石之下,非萬乘之尊所宜輕往,上乃止。太原平,改鎮州兵馬鈐轄。
契丹數萬騎寇中山,漢瓊與戰于滿城,大敗之,逐至遂城,俘斬萬計,加檢校太尉。車駕幸大名,漢瓊上謁,陳邊事稱旨,命為滄州都部署,加賜戰馬、金甲、寶劍、戎具以寵之。六年,以病還京,賜白金萬兩,月餘卒,年五十五,贈中書令。
漢瓊性木強,使酒難近,然善戰有功。無子,弟漢贇、漢彬。太平興國初,漢贇補供奉官,嘗監高陽關、平戎軍,乘傳衢、婺二州,捕劇賊程白眉數十人,悉殲焉。累仕崇儀使、知寧州,大中祥符七年卒。漢彬至禮賓副使。
劉遇,滄州清池人。少魁梧有膂力。周祖鎮大名,隸帳下。廣順初,補控鶴都頭,改副指揮使。宋初,遷御馬直指揮使,俄領漢州刺史,改領眉州。累遷控鶴右廂都指揮使、領瓊州團練使。從征太原,以功遷虎捷右廂,改領蔚州防禦使。開寶六年,轉侍衞步軍都虞候、領洮州觀察使。征江南,領步軍戰櫂都指揮使。時吳兵三萬屯皖口,遇會諸路兵破之,擒其將朱令贇、王暉等,獲戎器數萬,金陵以平,錄功加領大同軍節度。車駕雩祀西洛,命率禁衞以從。
太平興國二年,出為彰信軍節度。四年,征太原,與史珪攻城北面,平之。進攻范陽,師還,坐所部失律,責授宿州觀察使。五年,從幸大名,復保靜軍節度、幽州行營都部署,護築保州、威虜、靜戎、平塞、長城五城。八年,徙鎮滑州。晨興方對客,足有灸瘡痛,其醫謂火毒未去,故痛不止。遇即解衣,取刀割瘡至骨,曰:「火毒去矣。」談笑如常時,旬餘乃差。遇性淳謹,待士有禮,尤善射,太宗待之甚厚。雍熙二年,卒,年六十六,贈侍中,歸葬京師。
李懷忠,涿州范陽人。初名懷義。太祖掌禁兵時,隸帳下為散都頭,累遷殿前都指揮使、都虞候、領開州刺史。乾德中,授東西班都指揮使,改領富州。開寶中,從太祖征晉陽,累月未下。會盛暑,欲班師以休息士卒,懷忠謂:「賊嬰孤城,內無儲峙,外無援兵,其勢危困,若急攻之,破在旦夕,臣願奮銳為士卒先。」會大熱,戰不利,懷忠中流矢,力疾戰益奮。還授散指揮使,遷富州團練使,改日騎左右廂都指揮使。
上幸西京,愛其地形勢得天下中正,有留都之意。懷忠乘間進曰:「東京有汴渠之漕,歲致江、淮米數百萬斛,禁衞數十萬人仰給於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根本安固已久,一旦遽欲遷徙,臣實未見其利。」上嘉納之。
太宗即位,改領本州防禦使,稍遷侍衞步軍都虞候、領大同軍節度。三年,改步軍都指揮使,五月,卒,贈侍中。錄其子紹宗等三人為供奉官。大中祥符三年,又錄其子德鈞為借職。
米信舊名海進,本奚族,少勇悍,以善射聞。周祖即位,隸護聖軍。從世宗征高平,以功遷龍捷散都頭。太祖總禁兵,以信隸麾下,得給使左右,遂委心焉,改名信,署牙校。及即位,補殿前指揮使,遷直長。平揚州日,信執弓矢侍上側,有游騎將迫乘輿,射之,一發而斃。遷內殿直指揮使。開寶元年,改殿前指揮使、領彬州刺史。
太宗即位,轉散都頭指揮使,繼領高州團練使。太平興國三年,遷領洮州觀察使。四年,征太原,命為行營馬步軍指揮使,與田重進分督行營諸軍。并人潛師來犯,信擊敗之,殺其將裴正。并州平,遂移兵攻范陽。師還,以功擢保順軍節度使。時信族屬多在塞外,會其兄子全自朔州奮身來歸,召見,俾乘傳詣代州,伺間迎致其親屬,發勁卒護送之。既而全宿留踰年,邊境斥候嚴,竟不能致。信慷慨嘆曰:「吾聞忠孝不兩立,方思以身徇國,安能復顧親戚哉。」北望號慟,戒子姪勿復言。五年,命與郭守贇等同護定州屯兵。六年秋,遷定州駐泊部署。八年,改領彰化軍節度使。
雍熙三年,征幽薊,命信為幽州西北道行營馬步軍都部署,敗契丹于新城。契丹率衆復來戰,王師稍却,信獨以麾下龍衞卒三百禦敵,敵圍之數重,矢下如雨,信射中數人,麾下士多死。會暮,信持大刀,率從騎大呼,殺數十人,敵遂小却,信以百餘騎突圍得免。坐失律,議當死,詔特原之,責授右屯衞大將軍。明年,復授彰武軍節度。
端拱初,詔置方田,以信為邢州兵馬都部署以監之。二年,改鎮橫海軍。信不知書,所為多暴橫,上命何承矩為之副,以決州事。及承矩領護屯田,信遂專恣不法,軍人宴犒甚薄,嘗私巿絹附上計吏,稱官物以免關征,上廉知之。四年,召為右武衞上將軍。明年,判左右金吾街仗事。未踰月,吏卒以無罪被捶撻者甚衆。強巿人物,妻死買地營葬,妄發居民冢墓。家奴陳贊老病,箠之致死,為其家人所告。下御史鞫之,信具伏。獄未上而卒,年六十七。贈橫海軍節度。子繼豐,內殿崇班、閤門祗候。
田重進,幽州人。形質奇偉,有武力。周顯德中,應募為卒,隸太祖麾下。從征契丹,至陳橋還,遷御馬軍使,積功至瀼州刺史。太平興國四年,從征太原還,錄功擢為天德軍節度使。六年,改侍衞步軍指揮使。八年,改領靜難軍節度使。九年,河決滑州韓、房村,重進總護其役,以劉吉為之副,河遂塞。
雍熙中,出師北征,重進率兵傅飛狐城下,用袁繼忠計,伏兵飛狐南口,擒契丹驍將大鵬翼及其監軍馬贇、副將何萬通并渤海軍三千餘人,斬首數千級,俘獲以萬計,逐北四十里,連下飛狐、靈丘等城。進攻蔚州,其牙校李存璋等殺酋帥蕭啜理、執耿紹忠,率吏民來附。會曹彬之師不利,乃命重進董師駐定州,遷定州駐泊兵馬都部署。三年,率師入遼境,攻下岐溝關,殺守城兵千餘及獲牛馬輜重以還。四年春,改彰信軍節度。
淳化三年,改真定尹、成德軍節度。未幾,移京兆尹、永興軍節度。五年,改知延州,復還鎮。至道三年,卒,年六十九,贈侍中。
重進不事學,太宗居藩邸時,愛其忠勇,嘗遺以酒炙不受,使者曰:「此晉王賜也,何為不受?」重進曰:「為我謝晉王,我知有天子爾。」卒不受。上知其忠朴,故終始委遇焉。子守信六宅使,守吉閤門祗候。
劉廷翰,開封浚儀人。父紹隱,後唐末隸兵籍。晉天福中,以隊長戍魏博。范延光反,紹隱力戰死焉。周世宗鎮澶淵,廷翰以膂力隸帳下;即位,補殿前指揮使,累從征伐,以戰功再遷至散指揮第一直都知。
宋初,預平上黨、維揚,遷鐵騎都指揮使、領廉州刺史。太宗即位,遷右廂都指揮使、領本州團練使,遷雲州觀察使。太平興國四年,從征太原,領鎮州駐泊都鈐轄。
太宗北伐,既班師,上以邊備在於得人,乃命廷翰、李漢瓊率兵屯真定,崔彥進屯關南,崔翰屯定州。冬,契丹果縱兵南侵。廷翰先陣於徐河,彥進率師出黑蘆堤北,銜枚躡契丹後,崔翰、漢瓊兵繼至,合擊之,大敗其衆於滿城。廷翰以功領大同軍節度、殿前都虞候。八年,改領彰信軍節度。雍熙四年春,改鎮滑、邢。端拱中,鎮州駐泊馬步軍都部署郭守文卒,上特命廷翰代之。淳化三年,改大名尹、天雄軍節度。三年,以病求解官,還闕,上親臨問,賜賚有加。未幾卒,年七十,贈侍中。
廷翰自衞士至上將,頗以武勇自任,寬厚容衆,雖不事威嚴,而長於御下。為殿前都指揮使,入朝,常行衆中,每歷宮殿門,少識之者。嘗與郊祀恩,當追封三世,廷翰少孤,其大父以上皆不逮事,忘其家諱,上為撰名親書賜之。子贊元,宮苑使、澄州刺史;贊明,皇城使、勤州團練使。
崔翰字仲文,京兆萬年人。少有大志,風姿偉秀,太祖見而奇之,以隸麾下。從周世宗征淮南,平壽春,取關南,以功補軍使。宋初,遷御馬直副指揮使,從征澤、潞。開寶初,遷河東降民以實陝西地,晉人勇悍,多習武藝,命翰差擇之。及閱試河北鎮兵,取其驍果者以分配天武兩軍。九年,領端州刺史。
太宗即位,進本州團練使。太平興國二年秋,講武於西郊,時殿前都指揮使楊信病瘖,命翰代之。翰分布士伍,南北綿亙二十里,建五色旗號令,將卒望其所舉,以為進退,六師周旋如一。上御臺臨觀,大悅,以藩邸時金帶賜之,謂左右曰:「晉朝之將,必無如崔翰者。」
四年,從征太原,命總侍衞馬步諸軍,率先攻城,流矢中其頰,神色不變,督戰益急,上即軍帳撫問之。太原平,時上將有事幽薊,諸將以為晉陽之役,師罷餉匱,劉繼元降,賞賚且未給,遽有平燕之議,不敢言。翰獨奏曰:「所當乘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上謂然,定議北伐。既而班師,命諸將整暇以還。至金臺驛,大軍南向而潰,上令翰率衞兵千餘止之。翰請單騎往,至則諭以師律,衆徐以定,不戮一人。既復命,上喜,因命知定州,得以便宜從事,緣邊諸軍並受節制,軍巿租儲,得以專用。
冬,契丹兵數萬寇滿城,翰會李漢瓊兵於徐河,河陽節度崔彥進兵自高陽關繼至,因合擊之。契丹投西山坑谷中死者不可勝計,俘馘數萬,所獲他物又十倍焉。以功擢武泰軍節度使。
初,劉繼元降,上令翰往撫慰,俘略無得出城。時秦王廷美以數十騎將冒禁出,翰呵止之。至是,搆於上。明年夏,出為感德軍節度使。至鎮時,盜賊充斥,翰誘其渠魁,戒以禍福,羣盜感悟,散歸農畝,境內肅然。
雍熙二年,移知滑州。三年,北伐不利,上追念徐河之功,召翰為威虜軍行營兵馬都部署。四年春,改鎮定國軍。二年,移鎮鎮安軍。淳化三年召還,以疾留京師。稍間,入見上曰:「臣既以身許國,不願死於家,得以馬革裹尸足矣。」上壯之,復令赴鎮,月餘卒,年六十三,贈侍中。
翰驍勇有謀,所至多立功。輕財好施,死之日家無餘貲。晚年酷信釋氏。子繼顒,虞部員外郎。孫承業,內殿承制、閤門祗候;承祐,內殿崇班。
論曰:自曹翰而下,嘗任將帥居節鎮者凡十人,其初率由拳勇起家戎行,雖不事問學,而皆精白一心,以立事功。始終匹休,而無韓、彭之禍者,由制御保全之有道也。楊信以篤實,重進以忠朴,劉遇以淳謹,廷翰以武勇稱,故皆終始委遇而不替。漢瓊雖木強使酒,米信所為雖多暴橫,党進恂恂類懷姦詐,懷忠論遷似昧大體;然以征太原、平江南、戰徐河觀之,皆不害其為驍果也。至於好謀善戰,輕財好施,所至立功,則未有優於曹翰、崔翰者也。然不可與古之良將同日而語者,崔之論奏平燕,未免出於率爾;而曹之殺降卒,屠江州,則又過於忍者也。君子謂功莫優於二子,而過亦莫先於二子,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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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一‧列傳第二十  李瓊 郭瓊 陳承昭 李萬超 白重贊 王仁鎬 陳思讓孫若拙 焦繼勳子守節 劉重進 袁彥 祁廷訓 張鐸 李萬全田景咸 王暉附
  李瓊字子玉,幽州人。祖傳正,涿州刺史。父英,涿州從事。瓊幼好學,涉獵史傳。杖策詣太原依唐莊宗,屬募勇士,即應募,與周祖等十人約為兄弟。一日會飲,瓊熟視周祖,知非常人。因舉酒祝曰:「凡我十人,龍蛇混合,異日富貴無相忘,苟渝此言,神降之罰。」皆刺臂出血為誓。周祖與瓊情好尤密,嘗過瓊,見其危坐讀書,因問所讀何書,瓊曰:「此閫外春秋,所謂以正守國,以奇用兵,較存亡治亂,記賢愚成敗,皆在此也。」周祖令讀之,謂瓊曰:「兄當教我。」自是周祖出入常袖以自隨,遇暇輒讀,每問難瓊,謂瓊為師。及討河中,乃解瓊兵籍,令參西征軍事。賊平,表於朝,授朝散大夫、大理司直。歲中,遷太子洗馬。周祖鎮鄴,表為大名少尹。
廣順初,拜將作監,充內作坊使,賜金紫。連知亳、陝二州,改濟州刺史。世宗初,遷洺州團練使,改安州防禦使,治郡寬簡,民請立碑頌德,詔中書舍人竇儀撰文賜之。
宋初,召為太子賓客。建隆三年,上章請老,改右驍衞上將軍致仕。瓊信釋氏,明年四月八日,詣佛寺,遇疾歸,至暮卒,年七十三,贈太子少師。
郭瓊,平州盧龍人。祖海,本州兩冶使。父令奇,盧臺軍使。瓊少以勇力聞,事契丹,為蕃漢都指揮使。後唐天成中,挈其族來歸,明宗以為亳州團練使,改刺商州,遷原州。清泰初,移階州,城壘未葺,蜀人屢寇,瓊患之,因徙城保險,民乃無患。受詔攻文州,拔二十餘砦,生擒數百人。
晉天福中,移刺警州,屬羌、渾騷動,朔方節度張希崇表瓊為部署,將兵共討平之。連領滑、坊、虢、衞四州。開運初,為北面騎軍排陣使。陽城之役,戰功居多。改沂州刺史,充荊口砦主兼東面行營都虞候。擒莫州刺史趙思以獻,改刺懷州。俄為北面先鋒都監。契丹陷中原,盜賊蠭起,山東為甚,契丹主命瓊復刺沂州以禦盜,瓊即日單騎赴郡。盜聞瓊威名,相率遁去。
漢乾祐中,淮人攻密州,以為行營都部署,未至,淮人解去。會平盧節度劉銖恃佐命之舊,稱疾不朝,將相大臣,懼其難制,先遣瓊與衞州刺史郭超以所部兵屯青州。銖不自安,置酒召瓊,伏壯士幕下,欲害瓊。瓊知其謀,屏去從者,從容就席,略無懼色,銖不敢發。瓊因為陳禍福,銖感其言,遂治裝。俄詔至,即日上道。瓊改潁州團練使,又加防禦使。時朗州結荊、淮、廣南合兵攻湖南,詔瓊以州兵合王令溫大軍攻光州,尋以內難不果。罷歸朝,遣詣河北計度兵甲芻糧。
周祖祀南郊,召權知宗正卿事。世宗征劉崇,為北面行營都監,歷絳、蔡、齊三州防禦使。在齊州,民饑,瓊以己俸賑之。人懷其惠,相率詣闕頌其德政,詔許立碑。
宋建隆三年,告老,加右領軍衞上將軍致仕,歸洛陽。乾德二年,卒,年七十二。瓊雖起卒伍,而所至有惠政,尊禮儒士,孜孜樂善,蓋武臣之賢者也。
陳承昭,江表人。始事李景為保義軍節度,周世宗征淮南,景以承昭為濠、泗、楚、海水陸都應援使。世宗既拔泗州,引兵東下,命太祖領甲士數千為先鋒,遇承昭於淮上擊敗之,追至山陽北,太祖親禽承昭以獻。世宗釋之,授右監門衞上將軍,賜錦袍、銀帶,改右領軍衞上將軍,分司西京。
宋初入朝,太祖以承昭習知水利,督治惠民、五丈二河以通漕運,都人利之。建隆二年,河成,賜錢三十萬。承昭言其壻王仁表在南唐,帝為致書於李景,令遣歸闕,歷左右神武統軍。
四年春,大發近甸丁壯數萬,修畿內河堤,命承昭董其役。又令督諸軍子弟數千,鑿池於朱明門外,以習水戰。從征太原,承昭獻計請壅汾水灌城,城危甚,會班師,功不克就。乾德五年,遷右龍武軍統軍。開寶二年,卒,年七十四。贈太子太師,中使護喪。大中祥符元年,錄其孫宗義為三班借職。
李萬超,并州太原人。幼孤貧,負販以養母,晉祖起并門,萬超應募隸軍籍。戰累捷,稍遷軍校。從李守貞討楊光遠於青州,奮勇先登,飛石中其腦,氣不屬者久之。開運中,從杜重威拒契丹於陽城,流矢貫手,萬超拔矢復戰,神色自若。以功遷肅銳指揮使。
契丹入中原,時萬超以本部屯潞州,主帥張從恩將棄城歸契丹,會前驍衞將軍王守恩服喪私第,從恩即委以後事,遁去。及契丹使至,專領郡務,守恩遂無所預。萬超奮然謂其部下曰:「我輩垂餌虎口,苟延旦夕之命,今欲殺使,保其城。非止逃生,亦足建勳業,汝曹能乎?」衆皆躍然喜曰:「敢不唯命。」遂率所部大譟入府署,殺其使,推守恩為帥,列狀以聞。漢祖從其請,仍命史弘肇統兵先渡河至潞,見萬超,語之曰:「得復此州,公之力也。吾欲殺守恩,以公為帥,可乎?」萬超對曰:「殺契丹使以推守恩,蓋為社稷計爾。今若賊害於人,自取其利,非宿心也。」弘肇大奇之,表為先鋒馬步軍都指揮使。路經澤州,刺史翟令奇堅壁拒命,萬超馳至城下,諭之曰:「今契丹北遁,天下無主,并州劉公仗大義,定中土,所向風靡,後服者族,盍早圖之。」令奇乃開門迎納。弘肇即留萬超權州事,漢祖遂以為刺史。及征李守貞,以萬超為行營壕砦使。河中平,拜懷州刺史。
周祖開國,從征慕容彥超,又為都壕砦使,以功授洺州團練使,預收秦、鳳,改萊州。從平淮南,連移蘄、登二州,所至有善政。屬有詔重均田租,前牟平令馬陶,籍隸文登縣,隱苗不通,命繫之,將斬而後聞。陶懼遁去,由是境內肅然。
宋初,入為右武衞大將軍,遷左驍衞大將軍。開寶八年,卒,年七十二。
白重贊,憲州樓煩人,其先沙陀部族。重贊少從軍,有武勇。漢初,自散員都虞候三遷護聖都指揮使。乾祐中,李守貞據河中叛,隱帝以重贊為行營先鋒都指揮使。河中平,以功領端州刺史。周初,轉護聖左廂都指揮使。未幾,出為鄭州防禦使,改相州留後。廣順中,授義成軍節度。在鎮日,河屢決,重贊親部丁壯,塞大程、六合二堤,詔書褒美。
世宗征劉崇,以重贊為河東道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重贊與李重進居陣西偏,樊愛能、何徽居陣東偏。既合戰,愛能與徽皆遁走,惟重贊與重進率所部力戰,世宗自督親軍合勢薄之,并人大敗。既誅愛能等,重贊以功授保大軍節度使。及世宗征太原,以河陽劉詞為隨駕都部署,命重贊副之。其忻州監軍殺刺史趙皋及契丹大將楊耨姑,以城降,而契丹兵猶盛,命重贊及符彥卿擊走之。世宗還京,改河陽三城節度、檢校太尉。及征淮南,命重贊率親兵三千軍于潁上。未幾,改淮南道行營馬步軍都虞候。俄遷彰義軍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師,改鎮涇州。有馬步軍教練使李玉,本燕人,凶狡,與重贊有隙。遂與部下閻承恕謀害重贊,密遣人巿馬纓,偽造制書云重贊構逆,令夷其族。乃自持偽制并馬纓,以告都校陳延正曰:「使者致而去矣。」延正具白重贊,重贊封其書以聞。太祖大駭,令驗視之,率皆誕謬,遂命六宅使陳思誨馳赴涇州,禽玉及承恕鞫問,伏罪棄巿。延正擢領刺史以賞之,仍詔諸州,凡被制書有關機密,則詳驗印文筆迹。俄改泰寧軍節度。乾德四年,又為定國軍節度。開寶二年,改左千牛衞上將軍,奉朝請。三年,卒,年六十二。
王仁鎬,邢州龍岡人。後唐明宗鎮邢臺,署為牙校,即位,擢為作坊副使,累遷西上閣門使。清泰中,改右領軍衞將軍。晉天福中,青州楊光遠將圖不軌,以仁鎬為節度副使,伺其動靜。歷二年,或譖仁鎬于朝,改護國軍行軍司馬。仁鎬至河中數月,光遠反書聞。漢乾祐中,歷昭義、天雄二軍節度副使。
周祖鎮鄴,表仁鎬為副留守。及起兵,仁鎬預其謀。周祖即位,仁鎬為王峻所忌,出為唐州刺史,遷棣州團練使,入為右衞大將軍,充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顯德初,出為永興軍節度使。世宗嗣位,移河中。會殿中丞上官瓚使河中還,言河中民多匿田租,遂遣瓚按視均定。百姓苦之,多逃亡他郡,仁鎬抗論其事,乃止。丁繼母憂,去官。
五年,拜安國軍節度,制曰:「眷惟襄國,實卿故鄉。分予龍節之權,成爾錦衣之美。」郡民扶老攜幼,迎於境上,有獻錦袍者四,仁鎬皆重衣之,厚酬以金帛。視事翌日,省其父祖之墓,周視松檟,涕泗嗚咽,謂所親曰:「仲由以為不如負米之樂,信矣。」時人美之。郡有羣盜,仁鎬遣使遺以束帛,諭之,悉遁去,不復為盜。恭帝嗣位,移山南東道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師。建隆二年,以疾召還,次唐州,卒於傳舍,年六十九。
仁鎬性端謹儉約,崇信釋氏,所得俸祿,多奉佛飯僧,每晨誦佛經五卷,或至日旰方出視事。從事劉謙責仁鎬曰:「公貴為藩侯,不能勤恤百姓,孜孜事佛,何也?」仁鎬斂容遜謝,無慍色。當時稱其長者。
陳思讓字後己,幽州盧龍人。父審確,仕後唐至晉,歷檀、順、涿、均、沁、唐、祁、城八州刺史。預征蜀,權利州節度,終金州防禦使。思讓初隸莊宗帳下,即位,補右班殿直。晉天福中,改東頭供奉官,再遷作坊使。安從進叛於襄陽,以思讓為先鋒右廂都監,從武德使焦繼勳領兵進討。遇從進之師於唐州花山下,急擊大破之,從進僅以身免。以功領奬州刺史。從進平,授坊州刺史。
八年冬,契丹謀入寇,以思讓監澶州軍,賜鞍勒馬、器帛。討楊光遠於青州也,又為行營右廂兵馬都監,兵罷,改磁州刺史。會符彥卿北征契丹,思讓表求預行。未幾,改衞州。連丁內外艱。時武臣罕有執喪禮者,思讓不俟詔,去郡奔喪,聞者嘉之。起復隨州刺史。
漢初,移淄州,罷任歸朝。會淮南與朗州馬希蕚合兵淮南,攻湖南,馬希廣來乞師,旋屬內難,又周祖北征,乃分兵令思讓往郢州赴援,兵未渡而希廣敗。思讓留於郢。
周祖即位,遣供奉官邢思進召思讓及所部兵還。劉崇僭號太原,周祖思得方略之士以備邊,遣思讓率兵詣磁州,控扼澤、潞。未幾,授磁州刺史,充北面兵馬巡檢。未行,陞磁州為團練,即以思讓充使。
廣順元年九月,劉崇遣大將李瓌領馬步軍各五都,鄉兵十都,自團柏軍於窰子店。思讓與都監向訓、張仁謙等率龍捷、吐渾軍,至虒亭西,與瓌軍遇,殺三百餘人,生禽百人,獲崇偏將王璠、曹海金,馬五十匹。俄遣王峻援晉州,以思讓與康延沼分為左右廂排陣使,令率軍自烏嶺路至絳州與大軍合。崇燒營遁去,思讓又與藥元福襲之。俄命權知絳州。明年春,遷絳州防禦使。
顯德元年九月,改亳州防禦使,充昭義軍兵馬鈐轄,屢敗并人及契丹援兵,遷安國軍節度觀察留後,充北面行營馬步軍排陣使。五年,敗并軍千餘於西山下,斬五百級。是秋,邢州官吏、耆艾邢銖等四十人詣闕,求借留思讓,詔褒之。十二月,改義成軍節度觀察留後。
六年春,世宗將北征,命先赴冀州以俟命。及得瓦橋關,為雄州,命思讓為都部署,率兵戍守。世宗不豫還京,留思讓為關南兵馬都部署。恭帝嗣位,授橫海軍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傅。乾德二年,又為保信軍節度。時皇子興元尹德昭納思讓女為夫人。開寶二年夏,改護國軍節度、河中尹。七年,卒,年七十二。贈侍中。
思讓累歷方鎮,無敗政,然酷信釋氏,所至多禁屠宰,奉祿悉以飯僧,人目為「陳佛子」。身沒之後,家無餘財。弟思誨,至六宅使。子欽祚,累遷至香藥庫使、長州刺史。欽祚子若拙。
若拙字敏之。幼嗜學,思讓嘗令持書詣晉邸,太宗嘉其應對詳雅,將縻以府職,若拙懇辭。太平興國五年,進士甲科,解褐將作監丞、通判鄂州,改太子右贊善大夫、知單州。以能政,就改太常丞,遷監察御史,充鹽鐵判官。益州繫囚甚衆,太宗覽奏訝之,召若拙面諭委以疏決,遷殿中侍御史、通判益州。淳化三年,就命為西川轉運副使,未幾,改正使,召歸。會李至守洛都,表若拙佐治,改度支員外郎,通判西京留司。久之,柴禹錫鎮涇州,復奏為通判,遷司封員外郎,部送芻糧至塞外,優詔奬之。
入為鹽鐵判官,轉工部郎中。與三司使陳恕不協,求徙他局,改主判開拆司。車駕北巡,命李沆留守東京,以若拙為判官。河決鄆州,朝議徙城以避水患,命若拙與閻承翰往規度,尋命權京東轉運使,因發卒塞王陵口,又於齊州浚導水勢,設巨隄於采金山,奏免六州所科梢木五百萬,民甚便之。河平,真授轉運使。召還,拜刑部郎中、知潭州。時三司使缺,若拙自謂得之。及是大失望,因請對,言父母年老,不願遠適,求納制命。上怒,謂宰相曰:「士子操修,必須名實相副,頗聞若拙有能幹,特遷秩委以藩任,而貪進擇祿如此。往有黃觀者,或稱其能,選為西川轉運使,輒訴免,當時黜守遠郡。今若拙復爾,亦須譴降。凡用人,豈以親疏為間,苟能盡瘁奉公,有所樹立,何患名位之不至也。」乃追若拙所授告敕,黜知處州,徙溫州。代還,復授刑部郎中,再為鹽鐵判官,改兵部郎中、河東轉運使,賜金紫。
會親祀汾陰,若拙以所部緡帛、芻粟十萬,輸河中以助費,經度制置使陳堯叟言其幹職,擢拜右諫議大夫,徙知永興軍府。時鄰郡歲饑,前政拒其巿糴,若拙至,則許貿易,民賴以濟。又移知鳳翔府,入拜給事中、知澶州。蝗旱之餘,勤于政治,郡民列狀乞留。天禧二年,卒,年六十四。錄其子映為奉禮郎。
若拙多誕妄,寡學術,當時以第二人及第者為牓眼,若拙素無文,故目為「瞎牓」云。
焦繼勳字成績,許州長社人。少讀書有大志,嘗謂人曰:「大丈夫當立功異域,取萬戶侯。豈能孜孜事筆硯哉?」遂棄其業,游三晉間為輕俠,以飲博為務。晉祖鎮太原,繼勳以儒服謁見,晉祖與語,悅之,留帳下。天福初,授皇城兼宮苑使,遷武德使。安重榮反鎮州,安從進自襄陽舉兵為應。晉祖命繼勳督諸將進討。至唐州南,遇從進軍萬餘,設伏擊敗之,禽其牙將安洪義、鮑洪等五十餘人,得山南東道印,從進單騎奔還。從進弟從貴率兵千餘人,援均州刺史蔡行遇,繼勳殺其衆七百,生禽百,獲從貴,斷腕放入城中,從進自此不能復鎮。繼勳以功就拜齊州防禦使。少帝即位,從進平,藉繼勳威名鎮之,徙襄陽防禦使。歲餘,入為右千牛衞大將軍,拜宣徽北院使,遷南院使。
西人寇邊,朝議發師致討,繼勳抗疏請行,拜秦州觀察使兼諸蕃水陸轉運使。既至,推恩信、設方略招誘,諸郡酋長相率奉玉帛、牛酒乞盟,邊境以安。俄徙知陝州,就遷保義軍兵馬留後。
漢初,鳳翔軍校陽彥昭據城叛,命繼勳率師討之,以功授保大軍節度。召入,會漢祖幸大名,留為京城右廂巡檢使,俄改右羽林統軍。隱帝末,命繼勳領兵北征。及周祖舉兵向闕,繼勳奉隱帝逆戰於留子陂,戰不利,遂歸周祖。
廣順初,改右龍武統軍。世宗征淮南,為左廂排陣使,又改右羽林統軍、左屯衞上將軍,以戰功拜彰武軍節度。
宋初,召為右金吾衞上將軍,改右武衞上將軍。乾德三年,權知延州。四年,判右街仗杜審瓊卒,命繼勳代之。時向拱為西京留守,多飲燕,不省府事,羣盜白日入都巿劫財,拱被酒不出捕逐。太祖選繼勳代之,月餘,京城肅然。太祖將幸洛,遣莊宅使王仁珪、內供奉官李仁祚部修洛陽宮,命繼勳董其役。車駕還,嘉其幹力,召見褒賞,以為彰德軍節度,仍知留府事。仁珪領義州刺史,仁祚為八作副使。繼勳以太平興國三年卒,年七十八,贈太尉。
繼勳獵涉史傳,頗達治道,所至有善政。然性吝嗇,多省公府用度,時論少之。子守節。
守節字秉直,初補左班殿直,選為江、淮南路採訪。還奏稱旨,擢閤門祗候。李順餘黨擾西川,命與上官正討平之。高、溪州蠻內寇,又命往圖方略,守節言:「山川回險,非我師之利。」詔許招納。
咸平中,置江淮南、荊湖路兵馬都監,首被選擢。又討施、夔州叛蠻,以大義諭其酋長,皆悔過內附,因為之畫界定約。還遷閤門通事舍人,監香藥榷易院,三司言歲課增八十餘萬。時守節已為衣庫副使,當遷閤門副使,真宗謂輔臣曰:「守節緣財利羨餘而遷橫行,何以勸邊陲効命者?」止以為宮苑副使。
奉使契丹,館伴丁求說指遠山謂曰:「此黃龍府也。」守節應聲曰:「燕然山距此幾許?」求說慚服。久之,遷皇城副使,管勾軍頭引見司。坐以白直假樞密院副承旨尹德潤治第,免所居官。三遷東上閤門使,加榮州刺史。數請補外,歷知襄、鄧、汝三州,遷四方館使,以右神武大將軍致仕卒。
劉重進,幽州人,本名晏僧。梁末隸軍籍。晉初,以習契丹語,應募使北邊,改右班殿直,因賜是名。遷西頭供奉官,再使契丹。契丹主以其敏慧,留為帳前通事;俄南侵,署重進忠武軍節度。
漢初,移鎮鄧州。漢法,禁牛革甚嚴,州民崔彥、陳寶選八人自本鎮持革詣漢祖廟鞔鼓,重進杖遣之。判官史在德謂重進不善用法,宜置極典。及大理、刑部詳覆,重進所斷為是。在德坐故入,杖死之。
乾祐末,罷鎮來朝。周祖起兵至封丘,詔重進與左神武統軍袁義率兵拒之,重進望塵退走。周廣順初,從征兗州。未幾,封薛國公。俄召為右神武統軍,累加檢校太師。世宗南征,為右廂排陣使。顯德三年,世宗聞揚州無備,遣宣祖、韓令坤與重進等往襲取之,又為先鋒都部署,進克泰州。初,楊行密子孫居海陵,號永寧宮,周師渡淮,盡為李景所殺。重進入其家,得玉硯、玉杯盤、水晶盞、瑪瑙盌、翡翠瓶以獻。俄命判廬州行府事兼行營都部署,敗淮人千餘于州境,又敗五百衆于白城湖。及世宗再巡,吳師潰于紫金山,有至東山口者,重進殺三千餘衆。及下壽州,以功授武勝軍節度。淮南平,改鎮邠州。世宗北征,為先鋒都指揮使。恭帝即位,封開府。
宋初,進封燕國公。建隆二年秋,授右羽林統軍。乾德五年,改左領軍衞上將軍。重進徒善譯語,無他才能,值契丹入中原,遂至方鎮。及在環衞,嘗從幸玉津園,太祖召與語。既退,謂左右曰:「觀重進應對不逮常人,前朝以為將帥,何足重耶?」六年,卒,年七十。
袁彥,河中河東人。少以趫勇應募從事,隸奉國營。漢乾祐中,周祖領軍討李守貞,以彥置麾下,及鎮鄴,以為部直小將。周廣順中,世宗在澶淵,遷為親事都校。世宗尹京,改開封府步直指揮使。顯德初,授內外步軍都軍頭,領泉州刺史。未幾,改岳州防禦使。從征壽州,為城北造竹龍都部署。竹龍者,以竹數十萬竿,圍而相屬,上設版屋,載甲士數百人,以攻其城。又命於渦口修橋,橋成,世宗幸焉,因立為鎮淮軍。李繼勳以淮上失律,罷軍職,命彥為武信軍節度,權侍衞步軍都指揮使。又命為淮南道行營馬步軍副都指揮使,賜衣服、金帶、鞍勒馬、鎧甲、器仗,遣赴軍前。
太祖下滁陽,禽皇甫暉、姚鳳,彥皆有勞績,詔褒之。又令率師屯下蔡以逼壽春。及劉仁贍降,從世宗攻濠、泗,又禽南唐將許文縝、邊鎬等以獻。師還,真授步軍都指揮使,領彰信軍節度。六年春,發近畿丁壯浚五丈河,命彥董其役。恭帝嗣位,移保義軍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尉。是秋來朝,改鎮曹州。乾德六年,為靜難軍節度。開寶二年,移鄜州。五年,罷鎮歸闕,卒,年六十六。景德四年,特詔錄其孫昭慶為借職。大中祥符八年,昭慶上彥周朝所受告敕有二聖名諱者,特遷殿直。
祁廷訓本名廷義,避太宗舊名改焉。河南洛陽人。父珪,梁左監門衞大將軍。廷訓善書計、騎射,隸周祖帳下。廣順中,歷東西班右蕃行首、鐵騎都虞候。世宗即位,改東西班都指揮使,遷內殿直都指揮使,繼領蘭、睦二州刺史。從征淮南,賜以明光細甲,令董舟師巡江界。吳人伏兵三江口葭菼中,掩擊廷訓,廷訓力戰大破之,俘馘千人,餘黨遁去。江北平,以功遷吉州團練使,領鐵騎左廂都指揮使。月餘,遷嵐州防禦使,領龍捷右廂都指揮使。
宋初,為安遠軍節度觀察留後,是秋,改河陽。乾德二年,又改彰德軍節度留後,俄權知鄧州。五年,就拜義武軍節度。
開寶二年,太祖征太原,以廷訓為北面副都部署。太平興國元年來朝。二年冬,改左領軍衞上將軍。五年,坐私販竹木貴鬻入官,責本衞大將軍。未幾,復舊官。六年,卒,年五十八。
廷訓形質魁岸,無才略,臨事多規避,時人目為「祁槖駝」,以其龐大而無所取也。
張鐸,河朔人,少以材武應募隸軍籍。漢初,為奉國右第六軍都指揮使,領澧州刺史。周祖以樞密使鎮鄴,鐸以所部從行,及起兵,鐸預焉。廣順初,鐸為奉國左廂都指揮使,韓通為右廂都指揮使;俄並兼防禦使,鐸領永州,通領睦州。會改奉國為虎捷,鐸仍領其職。是冬,出為密州防禦使,改亳州。三年,授鎮國節度。郊祀畢,加檢校太傅。世宗初,移彰義軍,未幾,加檢校太尉。顯德三年,又移河中尹、護國軍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師,俄復鎮涇州。州官歲巿馬,鐸厚增其直而私取之,累至十六萬貫,及擅借公帑錢萬餘緡,侵用官麴六千四百餅。事發,召歸京師,本州械繫其子保常及親吏宋習。太祖以鐸宿舊,釋不問,罷鎮為左屯衞上將軍,奉朝請而已。其所盜用,仍蠲除之,保常、習亦得釋。鐸又嘗假晉邸錢百六十萬,太宗即位,詔貰之。俄命判左金吾街仗。及駕征河東,以鐸為京城內外都巡檢,鄜州刺史高繼充、閑廄副使張守明分為裏城左右廂巡檢。雍熙三年,卒,年七十二。贈太傅。
子熙載至左千牛衞大將軍。熙載子禹珪字天錫,粗知書,有方略,幼事太宗藩邸,即位,補東西班承旨,改殿直,帶御器械。以材勇擢居禁衞,殿前散祗候都虞候。咸平初,授內殿直都虞候,領恩州刺史。三年,出為滁州刺史,知洺、瀛、霸三州,並兼兵馬鈐轄,徙嵐州。西人勒厥麻誘衆叛,禹珪率衆討之,俘六千餘人,獲名馬孳畜甚衆。
景德初,授高陽關行營副都部署。契丹既請和,帝思守臣有武幹能鎮靜邊郡者,親錄十餘人名付中書,禹珪預焉。遂知石州,徙代、兗州,又移澶州,頗勤政治,以瑞麥生、獄空,連詔嘉奬。會河堤決溢,禹珪率徒塞之,宰相王旦使兗州還,言其狀,優詔褒之。就拜洺州團練使,尋知廣信軍。天禧初,復為高陽關副都部署兼知瀛州。明年召還,將授四廂之職,卒,年五十九。錄其二子。
李萬全,吐谷渾部人。善左右射,隸護聖軍為騎士,累遷至本軍都校,與田景咸、王暉等從周祖入汴,號十軍主。顯德中,為彰武軍節度。
宋初,加檢校太尉、橫海軍節度。乾德中代歸,太祖數召於苑中宴射。萬全無將略,惟挽強弓,老而不衰,帝亦以此賞之。
田景咸、王暉,皆太原人。景咸仕漢,為奉國右廂都校,從周祖入汴,為龍捷左廂都校,改安國軍留後。俄真拜,陞本軍節度。世宗時,拜武勝軍節度。宋初,為左驍衞上將軍。開寶三年卒。
景咸性鄙吝,務聚斂,每使命至,惟設肉一器,賓主共食。後罷鎮,常忽忽不樂。妻識其意,引景咸徧閱囊儲,景咸方自釋。在邢州日,使者王班至,景咸勸班酒曰:「王班請滿飲。」典客曰:「是使者姓名也。」景咸悟曰:「我意『王班』是官爾,何不早諭我。」聞者笑之。
暉性亦吝嗇,貲甚富,而妻子飯疏糲,縱部曲誅求,民甚苦之。世宗以先朝功臣,知而弗問焉,至右神武統軍。建隆四年,終右領軍衞上將軍。
論曰:太祖事漢、周,同時將校多聯事兵間,及分藩立朝,位或相亞。宋國建,皆折其猛悍不可屈之氣,俛首改事,且為盡力焉。揚雄有言:「御之得其道,則狙詐咸作使。」此太祖之英武而為創業之君也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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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二‧列傳第二十一  李穀 昝居潤 竇貞固 李濤弟澣孫仲容 王易簡 趙上交子曜 張錫 張鑄 邊歸讜 劉溫叟子燁孫几 劉濤 邊光範 劉載 程羽
  李穀字惟珍,潁州汝陰人。身長八尺,容貌魁偉。少勇力善射,以任俠為事,頗為鄉人所困,發憤從學,所覽如宿習。年二十七,舉進士,連辟華、泰二州從事。
晉天福中,擢監察御史。少帝領開封尹,以穀為太常丞,充推官。晉祖幸鄴,少帝居守,加穀虞部員外郎,仍舊職。少帝為廣晉尹,穀又為府推官。及即位,拜職方郎中,俄充度支判官,轉吏部郎中,罷職。天福九年春,少帝親征契丹,詔許扈從,充樞密直學士,加給事中。為馮玉、李彥韜所排。會帝再幸河北,改三司副使,權判留司三司事。
開運二年秋,出為磁州刺史、北面水陸轉運使。契丹入汴,少帝蒙塵而北,舊臣無敢候謁者,穀獨拜迎於路,君臣相對泣下。穀曰:「臣無狀,負陛下。」因傾囊以獻。會契丹主發使至州,穀禽斬之,密送款於漢祖,潛遣河朔酋豪梁暉入據安陽,契丹主患之,即議北旋。
會有告契丹以城中虛弱者,契丹還攻安陽,陷其城,穀自郡候契丹,遂見獲。契丹主先設刑具,謂之曰:「爾何背我歸太原?」穀曰:「無之。」契丹主因引手車中,似取所獲文字,而穀知其詐,因請曰:「如實有此事,乞顯示之。」契丹國制,人未伏者不即置死。自後凡詰穀者六次,穀詞不屈。契丹主病,且曰:「我南行時,人云爾謂我必不得北還,爾何術知之?今我疾甚,如能救我,則致爾富貴。」穀曰:「實無術,蓋為人所陷耳。」穀氣色不撓,卒寬之。
俄而德光道殂,永康繼立,署穀給事中。時契丹將麻荅守真定,而李崧、和凝與家屬皆在城中。會李筠、何福進率兵逐麻荅,推護聖指揮使白再榮權知留後。再榮利崧等家財,令甲士圍其居以求賂,既得之,復欲殺崧等滅口。穀遽見再榮謂之曰:「今國亡主辱,公輩握勁兵,不能死節,雖逐一契丹將,城中戰死者數千人,非獨公之力也。一朝殺宰相,即日中原有主,責公以專殺,其將何辭以對?」再榮甚懼,崧等獲免。
漢初,入拜左散騎常侍。舊制,罷外郡歸本官,至是進秩,奬之也。俄權判開封府。時京畿多盜,中牟尤甚,穀誘邑人發其巢穴。有劉德輿者,梁時屢攝畿佐,居中牟,素有幹材,穀即署攝本邑主簿。浹旬,穀請侍衞兵數千佐德輿,悉禽賊黨,其魁一即縣佐史,一御史臺吏。搜其家,得金玉財貨甚衆,自是行者無患。俄遷工部侍郎。
周祖西征,為西南面行營水陸轉運使。關右平,改陳州刺史。會有內難,急召赴闕。周祖兵入汴,命權判三司。廣順初,加戶部侍郎。未幾,拜中書侍郎、平章事,仍判三司。初,漢乾祐中,周祖討河中,穀掌轉運,時周祖已有人望,屬漢政紊亂,潛貯異志,屢以諷穀,穀但對以人臣當盡節奉上而已。故開國之初,倚以為相。是歲,淮陽吏民數千詣闕請立生祠,許之,穀懇讓得止。
先是,禁牛革法甚峻,犯者抵死。穀乃校每歲用革之數,凡田十頃歲出一革,餘聽民私用。又奏罷屯田務,以民隸州縣課役,盡除宿弊。穀父祖本居河南洛陽,經巢之亂,園廬蕩盡,穀生於外。既貴,訪得舊地,建蘭若,又立垣屋,凡族人之不可仕者分田居之。詔改清風鄉高陽里為賢相鄉勳德里。
二年,晨起仆階下,傷右臂,在告,旬中三上表辭相位,周祖不允,免朝參,視事本司,賜白藤肩輿,召至便殿勉諭。穀不得已,起視事。征兗州,為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
顯德初,加右僕射、集賢殿大學士。從世宗征太原,遇賊於高平,匿山谷中,信宿而出,追及乘輿,世宗慰撫之。世宗將趨太原,命穀先調兵食,又代符彥卿判太原行府事。師還,進位司空、門下侍郎,監修國史。穀以史氏所述本於起居注,喪亂以來遂廢其職,上言請令端明、樞密直學士編記言動,為內廷日曆,以付史官。是歲,河大決齊、鄆,發十數州丁壯塞之,命穀領護,刻期就功。
二年冬,議伐南唐,以穀為淮南道行營前軍都部署,兼知廬、壽等州行府事,忠武軍節度王彥超副之,韓令坤以下十二將率從。穀領兵自正陽渡淮,先鋒都將白延遇敗吳軍數千于來遠,又破千餘人于山口鎮,進攻上窰,又敗千餘衆,獲其小校數十人,長圍壽春。南唐遣大將劉彥貞來援,穀召將佐謀曰:「今援軍已過來遠,距壽陽二百里,舟櫂將及正陽。我師無水戰之備,萬一斷橋梁,隔絕王師,則腹背受敵矣。不如退守浮梁,以待戎輅之至。」初,世宗至圉鎮,已聞此謀,亟走內侍乘馹止之。穀已退保正陽,仍焚芻糧,回軍之際,遞相掠奪,淮北役夫數百悉陷于壽春。世宗聞之怒,亟命李重進率師伐之,以穀判壽州行府。是秋,詔歸闕,得風痺疾,告滿百日,累表請致仕,優詔不允。每軍國大事,令中使就第問之。
四年春,吳人壁紫金山,築甬道以援壽春,不及者數里。師老無功,時請罷兵為便,世宗令范質、王溥就穀謀之。穀手疏請親征,有必勝之利者三,世宗大悅,用其策。及淮南平,賞賜甚厚。出穀疏,令翰林學士承旨陶穀為贊以賜之。是夏,世宗還,穀扶疾見便殿,詔令不拜,命坐御坐側。以抱疾既久,請辭祿位。世宗怡然勉之,謂曰:「譬如家有四子,一人有疾,棄而不養,非父之道也。朕君臨萬方,卿處輔相之位,君臣之間,分義斯在,奈何以祿奉為言。」穀愧謝而退。俄以平壽州,敘功加爵邑。是秋,穀抗表乞骸骨,罷相,守司空,加邑封,令每月肩輿一詣便殿,訪以政事。
五年夏,世宗平淮南回,賜穀錢百萬、米麥五百斛、芻粟薪炭等。恭帝即位,加開府儀同三司,進封趙國公。求歸洛邑,賜錢三十萬,從其請。太祖即位,遣使就賜器幣。建隆元年,卒,年五十八。太祖聞之震悼,贈侍中。
穀為人厚重剛毅,深沉有城府,雅善談論,議政事能近取譬,言多詣理,辭氣明暢,人主為之聳聽。人有難必救,有恩必報。好汲引寒士,多至顯位。與韓熙載善,熙載將南渡,密告穀曰:「若江東相我,我當長驅以定中原。」穀笑曰:「若中原相我,下江南探囊中物耳。」穀後果如其言。李昉嘗為穀記室,在淮上被病求先歸。穀視之曰:「子他日官祿當如我。」昉後至宰相、司空。
周顯德中,扈載以文章馳名,樞密使王朴薦令知制誥。除書未下,朴詣中書言之。穀曰:「斯人薄命,慮不克享耳。」朴曰:「公在衡石之地,當以材進人,何得言命而遺才。」載遂知制誥,遷翰林學士,未幾卒。世謂朴能薦士,穀能知人。穀歸洛中,昭義李筠以穀周朝名相,遺錢五十萬,他物稱是,穀受之。既而筠叛,穀憂恚而終。子吉至補闕,拱至太子中允。
昝居潤,博州高唐人。善書計。後唐長興中,隸樞密院為小吏,以謹愿稱。晉初,出掌滑州廩庾,遂補牙職。會景延廣留守西洛,署為右職。延廣卒,居潤往依陝帥白文珂,文珂致仕,乃表薦居潤於周祖。
時世宗尹京,詔以補府中要職。即位,擢為軍器庫使。從征高平,以功遷客省使,知青州。從向拱西征,為行營都監,秦、鳳平,以居潤為秦州,歷知鳳翔、河中府。顯德三年秋,遷內客省使,代王朴知開封府。四年,再幸壽州,命為副留守。十月,幸淮上,以居潤為宣徽北院使兼副留守。五年夏,南征還,復判開封府。六年,征關南,為東京副留守。及吳廷祚出塞河,命居潤權知開封府事。廷祚為樞密使,真判開封府,改左領軍衞上將軍。恭帝嗣位,加檢校太傅。
太祖立,加檢校太尉。及征澤、潞,命赴澶州巡警。師還,權知鎮州,加左領軍衞上將軍。建隆二年,又權知澶州。八月,拜義武軍節度,在鎮數年,得風痺,詔還京師。乾德四年,卒,年五十九,贈太師。
居潤性明敏,有節槩,篤於行義。初,晉室將亡,景延廣委其族自洛赴難,至則為遼人所執。遼人在洛者遽欲恣摽掠,延廣僚吏部曲悉遁,獨居潤力保護,其家以安。居潤與太祖同事世宗,情好款浹,嘗薦沈倫於太祖,以為純謹可用,後至宰相,世稱其知人。
子惟質至內園使,弟居濟至水部員外郎。大中祥符三年,錄其孫建中為三班借職。
竇貞固字體仁,同州白水人。父專,後唐左諫議大夫。貞固幼能屬文,同光中舉進士,補萬全主簿。丁內艱去官,服除,授河東節度推官。時晉祖在藩,以貞固廉介,甚重之。及即位,擢為戶部員外郎、翰林學士,就拜中書舍人。
天福三年,詔百僚各上封事,貞固疏曰:「臣聞舉善為明,知人則哲。聖君在位,藪澤豈有隱淪;昭代用材,政理固無紊亂。求賢若渴,從諫如流,鄭所以譽子皮;□□□□,□□□□,魯所以譏文仲。為國之要,進賢是先。陛下方樹丕基,宜求多士。乞降詔百僚,令各司議定一人,有何能識,堪何職官,朝廷依奏用之。若能符薦引,果謂當才,所奏之官,望加奬賞;如乖其舉,或涉狥私,所奏之官,宜加殿罰。自然官由德序,位以才升。三人同行,尚聞擇善;十目所視,必不濫知。臣職在論思,敢陳狂狷。」書奏,帝深嘉之,命所司著為令典。明年,改御史中丞,與太常卿崔梲、刑部侍郎呂琦、禮部侍郎張允同詳定正冬朝會禮節、樂章及二舞行列。歷刑部、門下二侍郎。
少帝即位,拜工部尚書。遷禮部尚書,知貢舉。舊制,進士夜試,繼以三燭。長興二年改令晝試,貞固以晝晷短,難盡士材,奏復夜試。擇士平允,時論稱之。改刑部尚書,出為潁州團練使。歲餘,復拜刑部尚書。
漢祖入汴,貞固與禮部尚書王松率百官見于滎陽西,漢祖駐駕,勞問久之。初營宗廟,帝以姓自漢出,遂襲國號,尊光武為始祖,并親廟為五。詔羣臣議,貞固上言曰:「按王制:『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一。』正義曰:『周之制七廟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也。』又曰:『七廟者,據周也。有其人則七,無其人則五。』至光武中興,及魏、晉、宋、齊、隋、唐,或立六廟,或立四廟,蓋建國之始,未盈其數也。禮曰『德厚者流光』,此天子可以祀六世之義也。今陛下大定寰區,重興漢祚,旁求典禮,用正宗祧,伏請立高、曾、祖、禰四親廟。及自古聖王祖有功、宗有德、更立始祖在四廟之外,不拘定數,所以或五廟或七廟。今請尊高皇帝、光武皇帝為始祖,法文王、武王不遷之制,用歷代六廟之規,庶合典禮。」漢祖從之。論者以天子建國,各從其所起,堯自唐侯,禹生大夏是也。立廟皆祖其有功,商之契,周之后稷,魏之武帝,晉之三廟是也。高祖起於晉陽,而追嗣兩漢,徒以同姓為遠祖,甚非其義;貞固又以四親匹庶,上合高、光,失之彌遠矣。但援立親廟可也,餘皆非禮。俄遷吏部尚書。
初,帝與貞固同事晉祖,甚相得。時蘇逢吉、蘇禹珪自霸府僚佐驟居相位,思得舊臣冠首,以貞固持重寡言,有時望,乃拜司空、門下侍郎、平章事、弘文館大學士。貞固少時中蠱,若贅在喉中,常鯁閡。及為相日,因大吐,有物狀蜥蜴落銀盤中,毒氣衝盤,焚於中衢,臭聞百步外,人皆異之。隱帝即位,加司徒,改本貫永安鄉為賢相鄉,班瑞里為勳貴里。楊邠、史弘肇、王章樹黨恣橫,專權凌上,貞固但端莊自持,不能規救。
周祖兵起,貞固與蘇逢吉奉隱帝兵次于野,敗。逢吉倉黃自殺,貞固遂詣周祖。周祖稱太后制,委貞固與蘇禹珪、王峻同掌軍國政事。周祖登位,加兼侍中。會以馮道為首相,改監修國史。俄罷相,守司徒,封沂國公。世宗即位,以范質為司徒,貞固遂歸洛陽,輸課役,齒為編民。貞固不能堪,愬於留守向拱,拱不聽。
宋初,以前三公赴闕陪位,詣范質,求任東宮三少,預朝請,質不為奏。乃還洛,放曠山水,與布衣輩攜妓載酒以自適。開寶二年病困,自為墓誌,卒,年七十八。
李濤字信臣,京兆萬年人。唐敬宗子郇王瑋十一世孫。祖鎮,臨濮令。父元,將作監。朱梁革命,元以宗室懼禍,挈濤避地湖南,依馬殷,署濤衡陽令。濤從父兄郁仕梁為閤門使,上言濤父子旅湖湘,詔殷遣歸京師,補河陽令。
後唐天成初,舉進士甲科,自晉州從事拜監察御史,遷右補闕。宋王從厚鎮鄴,以濤為魏博觀察判官。歲餘,入為起居舍人。
晉天福初,改考功員外郎、史館修撰。晉祖幸大梁,張從賓以盟津叛,陷洛陽,扼虎牢。故齊王全義子張繼祚者實黨之,晉祖將族其家。濤上疏曰:「全義歷事累朝,頗著功効。當巢、蔡之亂,京師為墟,全義手披荊棘,再造都邑,垂五十年,洛民賴之。乞以全義之故,止罪繼祚妻子。」從之。嘗奉詔為宋州括田使,前雄州刺史袁正辭齎束帛遺濤,以田園為託,濤表其事,晉祖嘉之。正辭坐降一階,濤遷浚儀令。改比部郎中、鹽判官,改刑部郎中。
涇帥張彥澤殺記室張式,奪其妻,式家人詣闕上訴。晉祖以彥澤有軍功,釋其罪。濤伏閤抗疏,請置於法。晉祖召見諭之,濤植笏叩階,聲色俱厲,晉祖怒叱之,濤執笏如初。晉祖曰:「吾與彥澤有誓約,恕其死。」濤厲聲曰:「彥澤私誓,陛下不忍食其言;范延光嘗賜鐵券,今復安在?」晉祖不能答,即拂衣起,濤隨之,諫不已。晉祖不得已,召式父鐸、弟守貞、子希範等皆拜以官,罷彥澤節制。濤歸洛下,賦詩自悼,有「三諫不從歸去來」之句。先是,范延光據鄴叛,晉祖賜鐵券許以不死,終亦不免,故濤引之。晉祖崩,濤坐不赴臨,停。未幾,起為洛陽令,遷屯田職方郎中、中書舍人。
會契丹入汴,彥澤領突騎入京城,恣行殺害,人皆為濤危之。濤詣其帳,通刺謁見。彥澤曰:「舍人懼乎?」濤曰:「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年之懼也。向使先皇聽僕言,寧有今日之事。」彥澤大笑,命酒對酌,濤神氣自若。
漢祖起義至洛,濤自汴奉百官表入對,漢祖問京師財賦,從契丹去後所存幾何,濤具對稱旨,漢祖嘉之。至汴,以為翰林學士。杜重威據鄴叛,高祖命高行周、慕容彥超討之,二帥不協。濤密疏請親征。高祖覽奏,以濤堪任宰輔,即拜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
隱帝即位,楊邠、周祖共掌機密,史弘肇握兵柄,與武德使李鄴等中外爭權,互作威福。濤疏請出邠等藩鎮,以清朝政。隱帝不能决,白于太后,太后召邠等諭之。反為所構,免相歸第。時中書廚釜鳴者數四,濤晝寢閤中,夢嚴飾廳事,羣吏趨走,云迎新宰相帶諸司使,既寤,心異之。數日濤罷,以邠為相兼樞密使。及周祖舉兵,太后倉皇涕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
周初,起為太子賓客,歷刑部、戶部二尚書。世宗晏駕,為山陵副使。恭帝即位,封莒國公。
宋初,拜兵部尚書。建隆二年,濤被病。有軍校尹勳董浚五丈河,陳留丁壯夜潰,勳擅斬隊長陳琲等十人,丁夫七十人皆杖一百,刵其左耳。濤聞之,力疾草奏,請斬勳以謝百姓。家人謂濤曰:「公久病,宜自愛養,朝廷事且置之。」濤憤言曰:「人孰無死,但我為兵部尚書,坐視軍校無辜殺人,烏得不奏?」太祖覽奏嘉之,詔削奪勳官爵,配隸許州。濤卒,年六十四,贈右僕射。
濤慷慨有大志,以經綸為己任。工為詩,筆札遒媚,性滑稽,善諧謔,亦未嘗忤物,居家以孝友聞。景德三年,其孫惟勤詣闕自陳,詔授許州司士參軍。子承休至尚書水部郎中,承休子仲容。
濤弟澣字日新。幼聰敏,慕王、楊、盧、駱為文章。後唐長興初,吳越王錢鏐卒,詔兵部侍郎楊凝式撰神道碑,令澣代草,凡萬餘言,文彩遒麗,時輩稱之。秦王從榮召至幕中,從榮敗,勒歸田里。久之,起為校書郎、集賢校理。晉天福中,拜右拾遺,俄召為翰林學士。會廢學士院,出為吏部員外郎,遷禮部郎中、知制誥。復置翰林,遷中書舍人,再為學士。時濤在西掖,縉紳榮之。契丹入汴,澣與同職徐台符俱陷塞北。永康王兀欲襲位,置澣宣政殿學士。兀欲死,述律立,以其妻族蕭海貞為幽州節度使。海貞與澣相善,澣乘間諷海貞以南歸之計,海貞納之。
周廣順二年,澣因定州孫方諫密表言契丹衰微之勢,周祖嘉焉,遣諜者田重霸齎詔慰撫,仍命澣通信。澣復表述契丹主幼弱多寵,好擊鞠,大臣離貳,若出師討伐,因與通好,乃其時也,請速行之。屬中原多事,不能用其言。
澣在契丹嘗逃歸,為其所獲,防禦彌謹。契丹應曆十二年六月卒,時建隆三年也。濤收澣文章編之為丁年集。澣二子,承確主客郎中,承續職方郎中。
仲容字儀父,舉進士甲科,除大理評事、知三原縣。累擢監察御史,為殿試進士考官。真宗問題義,對稱旨,詔試中書,擢左司諫、直史館。天聖中,以起居郎為知制誥,累遷右諫議大夫。在西掖八年,次當補學士,而不為宰相張士遜所喜,罷為給事中、集賢院學士、判史館、司農寺,復知制誥。及石中立、張觀補學士,始以為翰林侍讀學士。久之,兼龍圖閣學士,至戶部侍郎卒。
仲容性醇易,喜飲酒,不與物忤,與人言,未嘗及勢利。三弟早卒,字其諸孤十餘人如己子,當世稱其長者。然於吏事非所長。自集制草為冠鳳集十二卷。
王易簡字國寶,京兆萬年人。性介特寡合。曾祖朏,唐劍州刺史。祖遠,連州刺史。父貫,唐州刺史。易簡少好學,工詩。會僖宗幸蜀,長安兵亂,避地山谷。梁乾化中,邵王友誨鎮陝,易簡舉進士,詣府拔解,友誨贈錢二十萬。明年遂擢第,復隱華山。邠帥韓恭辟觀察支使。府罷,華帥李保衡復辟從事。踰年,尹皓代保衡,易簡仍在幕府。
會朱友謙以河中叛歸莊宗,攻華州甚急,城中危懼,咸請築月城以自固。皓恃勇不聽,下令曰:「有敢復言者斬。」易簡固請,乃許。板築始畢,外城果壞,軍民賴之。會夜不能攻,友謙遂遁去。皓卒,易簡歸田里。久之,召為著作郎,數月棄去。復召為右拾遺,上書忤旨,出為鄧州節度推官。
後唐同光中,遣魏王繼岌伐蜀,以宰相郭崇韜為招討使,辟易簡為巡官,改魏王都督府記室參軍。明宗即位,周帥羅周恭辟為掌書記。府罷,退居華陰,作小隱詩二十首并序以見志,好事者多傳誦。秦王從榮聞而重之,謂宰相馮道、李愚曰:「易簡有才,豈宜久居外地。」即召為祠部員外郎,改水部郎中、知制誥,拜中書舍人。
晉初,賜金紫,判弘文館、史館事。晉祖為治務求速效,易簡上漸治論以諫之,詔書褒答,以論付史館。及廢翰林學士,易簡兼知內制,又拜御史中丞,歷右丞、吏部侍郎、左丞、判吏部銓。嘗上言:「選門格敕條件具存,藩府官僚習熟者少,凡給文解,未曉規程,以致選人詣都,親求解樣,往來跋涉,重可傷閔,傳寫少差,旋復驗放。乞自今委南曹詳定解樣,兼錄長定格取解條,下諸州,板置州院門,每取解時,準條式遵行。」從之。晉祖在大梁,臺省湫隘,易簡奏舉故事,一歲得光省錢二百萬,繕治省署及造器物,號為舉職。
周朝諱「簡」,易止名易。廣順初,遷禮部尚書。是冬,合三銓為一,令易簡權判,俄改刑部尚書。周祖將親郊,命判兵部,會冊四廟,命為副使。周祖晏駕,為山陵副使。顯德四年,告老,以太子少保致仕,歸鄉里。
宋初,召加少傅。所居華陰,構一鳴堂、二品樓,優游自適。建隆四年四月,無疾卒,年七十九。子景讓,進士及第,至尚書郎。
趙上交,涿州范陽人。本名遠,字上交,避漢祖諱,遂以字稱。祖光鄴,鄂州錄事參軍。父簡章,涿州司馬。上交身長七尺,黑色,美風儀,善談論,負才任氣,為鄉里所推。
後唐同光中,嘗詣中山干王都。有和少微者亦在都門下,忌之,頗毀訾上交,都遂不為禮。上交不得志,因南游洛陽,與中官驃騎大將軍馬紹宏善。紹宏領北面轉運制置大使,表為判官,遷殿中丞。秦王從榮開府兼判軍衞,以上交為虞部員外郎,充六軍諸衞推官。李澣、張沆、魚崇遠皆白衣在秦府,悉與上交友善。累遷司封郎中,充判官。從榮性豪邁,不遵禮法,好昵羣小。上交從容言曰:「王位尊崇,當修令德以慰民望,王忍為此,獨不見恭世子、戾太子之事乎?」從榮怒出之,歷涇、秦二鎮州節度判官。從榮及禍,僚屬皆坐斥,上交由是知名。
晉初,召為左司郎中、度支判官,歷右諫議大夫。會廢翰林學士,以上交為中書舍人、知內外制,遷刑部侍郎。嘗上言:「伏覩長興中詔書:『州縣官在任詳讞刑獄、昭雪人命者,不限歲月赴選,許令超資注官,仍賜章服。諸道州府給付公驗,躬赴行部投狀,隨給優牒,庶絕欺罔,以存激勸。』載詳元詔,止言州縣,未該內外職司。乞自今但能雪活冤獄,不限中外官,並加旌賞。諸道州縣委長吏抄案以聞。俟本人考滿,即詣刑部投狀,毋得隔越年歲,庶使內外同律。」詔從之。俄遷戶部侍郎,拜御史中丞,彈舉無所阿避。
契丹入汴,立明宗幼子許王從益為帝,以禮部尚書王崧為左丞相,上交為右丞相。契丹去,上交請去偽號,稱梁王。漢祖將至,從益遣上交馳表獻款,授檢校禮部尚書、太僕卿,遷秘書監。周祖監國,命太師馮道迎湘陰公于徐州,以上交副之。
廣順初,拜禮部侍郎。會將試貢士,上交申明條制,頗為精密,始復糊名考校。擢扈載甲科,及取梁周翰、董淳之流,時稱得士。轉戶部侍郎。明年再知舉,謗議紛然。時樞密使王峻用事,常薦童子,上交拒之。峻怒,奏上交選士失實,貶商州司馬,朝議以為太重,會峻貶乃止,但坐所取士李觀、侯璨賦落韻,改太子詹事。
顯德初,遷賓客。二年,拜吏部侍郎,多請告不朝,時出游別墅。世宗因問陶穀曰:「上交豈衰老乎?」穀對曰:「上交昔掌貢舉,放鬻市家子李觀及第,受所獻名園,多植花卉,優游自適。」世宗怒,免其官。
宋初,起為尚書右丞。建隆二年正月,卒,年六十七。上交所蒞官以幹聞,當時稱有公輔器。尤好吟詠,有集二十卷,張昭為序。
子曮字可畏。七歲喪母,過哀。十二能屬文,與兄晙同舉進士,未成名而兄夭,遂以蔭補千備身,歷秘書郎、殿中丞、著作郎。卒,年二十六。有集十卷,太宗嘗取以入內。
張錫,福州閩縣人。梁末,劉君鐸任棣州刺史,辟為軍事判官。棣為鄆之屬郡,郡有麴務,鄆以牙將主之,頗橫恣,民有犯麴三斤,牙將欲置于死,君鐸力不能救。既而牙將盜麥百斛私造麴,事覺,錫判曰:「麴犯三斤,求生不克,麥盜百斛,免死誠難。」時郡吏以使府牙將乞免,錫不允,固置于法。
同光末,趙在禮舉兵於鄴,瀕河諸州多構亂,錫權知州事,即出省錢賞軍,皆大悅,一郡獨全,棣人賴之。後為淄川令,不畏強禦,專務愛民,刺史有所徵,不答,由是銜之。及代,白其事於宰相馮道。道知錫介直,即奏召為監察御史,出為陝、虢觀察判官。晉開運二年,拜右補闕,歷起居郎、刑部員外郎、開封府判官、浚儀令、司門駕部二郎中,並以清節聞。周顯德中,以老疾求解官,授右諫議大夫致政。
宋初,改給事中,錫無子,宰相范質嘗兄事之,館於別墅。錫以執政之門,不欲久處,往依鄉人鄧州觀察判官黃保緒。建隆二年六月,卒于穰下。
張鑄字司化,河南洛陽人。性清介,不事生產。曾祖居卿,祖裼,父文蔚,在唐俱舉進士。裼至翰林學士承旨、天平軍節度、檢校吏部尚書。文蔚,中書侍郎、平章事,五代史有傳。
鑄,梁貞明三年舉進士,補福昌衞、集賢校理,拜監察御史,遷殿侍御史。仕後唐,歷起居郎、金部員外郎,賜緋,改右司員外郎。
明宗初,轉金部郎中,賜金紫。嘗上言曰:「國家以務農為本,守令以勸課為先,廣闢田疇,用資倉廩。竊見所在鄉村浮戶,方事墾闢,甫成生計,種田未至二頃,植木未及十年,縣司以定色役,民畏責斂,捨之而去,殊乖撫恤之方,徒設招攜之令。望令諸州應有荒田縱民墾蒔,俟及五頃已上,三年外始聽差科。」從之。使兩浙還,遷考功郎中。
晉天福初,福州王延義奉表稱藩,遣鑄持節冊為閩國王。少帝即位,改河南令。開運二年,召為太常少卿,避曾祖諱不拜,改秘書少監、判太常寺事。踰年,轉右庶子,分司西京。周廣順初,入為左諫議大夫、給事中,使朗州。顯德三年,授檢校禮部尚書、光祿卿,又以祖名請避,改秘書監、判光祿寺。宋初,加檢校刑部尚書。建隆四年,卒,年七十三。
鑄美姿儀,善筆札,老能燈下細書如蠅頭。由晉以來,天地、宗廟及上徽號、封拜王公冊文,皆詔鑄書之。及卒,身無兼衣,家人鬻其服馬、園圃,得錢十萬以葬。
邊歸讜字安正,幽州薊人,父退思,檀州刺史。歸讜弱冠以儒學名。後唐末,客遊并、邠。晉祖鎮太原,召置門下,表為河東節度推官、試秘書省校書郎,改太原府推官、試大理評事。
天福初,拜監察御史。歷殿中侍御史、禮部員外郎,充戶部判官。遷水部郎中,賜金紫,拜比部郎中、知制誥。歷右諫議大夫、給事中。嘗上言:「使臣經過州縣,券料外妄自徵需,以豐傔從,多索人驢,用遞行李。挾命為勢,凌下作威,供億稍遲,即加鞭箠,吏民受辱,寧免怨嗟。欲望察訪得情,嚴示懲戒。」從之。俄遷右散騎常侍。
漢初,歷禮部、刑部二侍郎。時史弘肇怙權專殺,閭里告訐成風。歸讜言曰:「邇來有匿名書及言風聞事,構害善良,有傷風化,遂使貪吏得以報復私怨,讒夫得以肆其虛誕。請明行條制,禁遏誣罔。凡顯有披論,具陳姓名。其匿名書及風聞事者並望止絕。」論者韙之。
周廣順初,遷兵部、戶部二侍郎。世宗聞其亮直,擢為尚書右丞、樞密直學士,以備顧問。就轉左丞,世宗以累朝以來憲綱不振,命為御史中丞。
歸讜雖號廉直,而性剛介,言多忤物。顯德三年冬,大宴廣德殿,歸讜酒酣,揚袂言曰:「至於一杯而已。」世宗命黃門扶出之。歸讜回顧曰:「陛下何不決殺趙守微。」守微者,本村民,因獻策擢拾遺,有妻復娶,又言涉指斥,坐決杖配流,故歸讜語及之。翌日,伏閤請罪,詔釋之,仍於閤門復飲數爵,以愧其心。五年秋,歸讜與百官班廣德殿門外,忽厲聲聞於帝,詔奪一季奉。
宋初,遷刑部尚書。建隆三年,告老,拜戶部尚書致仕。乾德二年,卒,年五十七。子定,雍熙二年進士及第。
劉溫叟字永齡,河南洛陽人。性重厚方正,動遵禮法。唐武德功臣政會之後。叔祖崇望,相昭宗。父岳,後唐太常卿。溫叟七歲能屬文,善楷隸。岳時退居洛中,語家人曰:「吾兒風骨秀異,所未知者壽耳。今世難未息,得與老夫皆為溫、洛之叟足矣。」故名之溫叟。以蔭補國子四門助教,河南府文學。清泰中,為左拾遺、內供奉。以母老乞歸就養,改監察御史,分司。時臺署廢弛,溫叟作新之。未幾,召為右補闕。
晉初,王松權知青州,表為判官,加朝散階。入為主客員外郎。少帝領開封尹,奏為巡官,命典文翰,又改廣晉府巡官。少帝即位,拜刑部郎中,賜金紫。改都官郎中,充翰林學士。初,岳仕後唐,嘗居內署,至是溫叟復居斯任,時人榮之。溫叟既受命,歸為母壽,候立堂下。須臾聞樂聲,兩青衣舉箱出庭,奉紫袍、兼衣,母命捲簾見溫叟曰:「此即爾父在禁中日內庫所賜者。」溫叟拜受泣下,退開影堂列祭,以文告之。母感愴累日,不忍見溫叟。歲滿,加知制誥。
契丹入汴,溫叟懼,隨契丹北遷,與承旨張允共上表求解職。契丹主怒,欲出允等為縣令。趙延壽曰:「若學士才不稱職求解者,守本官可也,不可加貶出。」遂得罷職出院。漢祖南下,溫叟自洛從至鄭州,稱疾不行。及入汴,溫叟久之方至,授駕部郎中。
周初,拜左諫議大夫,逾年,改中書舍人,加史館修撰,判館事。顯德初,遷禮部侍郎、知貢舉,得進士十六人。有譖于帝者,帝怒,黜十二人,左遷太子詹事。溫叟實無私,後數年,其被黜者相繼登第。溫叟與張昭同修漢隱帝及周祖實錄,恭帝即位,遷工部侍郎兼判國子祭酒事。
宋初,改刑部。建隆九年,拜御史中丞。丁內艱,退居西洛,旋復本官。三年,兼判吏部銓。因上言曰:「伏見兩京百司,漸乏舊人,多隳故事。雖檢閱具存於往冊,而舉行須在於攸司。蓋因年限得官,歸司者例與減選;冬集赴調,授任者尋又出京。兼有裁滿初官,不還舊局,但稱前資,用圖免役。又有嘗因停任,切欲歸司,而元敕不該,無由復職。遂使在司者失於教習,歷事者難於追還。伏望自今諸司職掌,除官勒留及歸司者,如理減外欠三選以下,仍須在司執行公事,及三十月即許赴集;如理減外欠三選以上,及在官不成資考者,即准元敕處分。若在任停官及在司停職者,經恩後於刑部出給雪牒,却勒歸司,如無闕員,即令守闕,餘依敕格處分。」
一日晚歸由闕前,太祖方與中黃門數人偶登明德門西闕,前騶者潛知之,以白溫叟。溫叟令傳呼如常過闕。翌日請對,具言:「人主非時登樓,則近制咸望恩宥,輦下諸軍亦希賞給。臣所以呵導而過者,欲示衆以陛下非時不御樓也。」太祖善之。憲府舊例,月賞公用茶,中丞受錢一萬,公用不足則以贓罰物充。溫叟惡其名不取。任臺丞十二年,屢求代。太祖難其人,不允。開寶四年被疾,太祖知其貧,就賜器幣,數月卒,年六十三。
溫叟事繼母以孝聞,雖盛暑非冠帶不敢見。五代以來,言執禮者惟溫叟焉。立朝有德望,精賞鑒,門生中尤器楊徽之、趙鄰幾,後皆為名士。范杲幼時,嘗以文贄溫叟,大加稱奬,以女妻之。
太宗在晉邸,聞其清介,遣吏遺錢五百千,溫叟受之,貯廳西舍中,令府吏封署而去。明年重午,又送角黍、執扇,所遣吏即送錢者,視西舍封識宛然,還以白太宗。太宗曰:「我錢尚不用,况他人乎?昔日納之,是不欲拒我也;今周歲不啟封,其苦節愈見。」命吏輦歸邸。是秋,太宗侍宴後苑,因論當世名節士,具道溫叟前事,太祖再三賞歎。
雍熙初,子炤罷徐州觀察推官待選,以貧詣登聞求注官。及引對,太宗問誰氏子,炤以溫叟對。太宗愀然,召宰相語其事,且言當今大臣罕有其比。因問:「炤當得何官?」宰相言:「免選以為厚恩。」帝曰:「其父有清操,錄其子登朝,庶足示勸。」擢炤太子右贊善大夫,歷判三司理欠、憑由司,江南轉運司,入朝為司封郎中。炳、燁並進士及第。
燁字耀卿,進士及第。積官秘書省著作郎。知龍門縣,羣盜殺人,燁捕得之,將械送府,恐道亡去,皆斬之。衆服其果。通判益州,召還,時王曙治蜀,或言其政苛暴。真宗問:「曙治狀與凌策孰愈?」燁曰:「策在蜀,歲豐事簡,故得以寬假民。比歲小歉,盜賊竊發,非誅殺不能禁。然曙所行,亦未嘗出陛下法外。」帝善之。
天禧元年,始置諫官。帝謂宰相曰:「諫官御史,當識朝廷大體。」於是以燁為右正言。會歲荐饑,河決滑州,大興力役,饑殍相望。燁請策免宰相,以應天變。都城東南有泉出,民爭傳可以已疾,詔即其地建祥源觀。燁言其詭妄不經,且亢旱,不可興土木以營不急;又請罷提點刑獄,禁民棄父母事佛老者。皆不報。
表請補外,帝以燁屢言事,乃以判三司戶部勾院,出安撫京西。還,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遷右司諫。以尚書工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權判吏部流內銓。請京朝官遭父母憂,官司毋得奏留,故事當起復者如舊。因詔益、梓、利、夔路長吏,仍舊奏裁,餘乞免持服者論其罪。改三司戶部副使,擢龍圖閣待制,提舉諸司庫務,權發遣開封府事。累遷刑部郎中、龍圖閣直學士、知河南府,徙河中府,卒。
初,王曙坐寇準貶官,在朝無敢往見者。燁歎曰:「友朋之義,獨不行於今歟?」往餞之,經宿而還。嘗善河中處士李瀆,瀆死,為陳其高行,詔以著作郎贈之。
唐末五代亂,衣冠舊族多離去鄉里,或爵命中絕而世系無所考。惟劉氏自十二代祖北齊中書侍郎環雋以下,仕者相繼,而世牒具存焉。子几。
几字伯壽,以燁任為將作監主簿。生而豪儁,長折節讀書,第進士。
從范仲淹辟,通判邠州。邠地鹵,民病遠汲,几浚渠引水注城中。役興,客曰:「自郭汾陽城此州,苟外水可釃,何待今日?無為虛費勞人也!」几不答。未幾,水果至,鑿五池于通逵,民大便利。
孫沔薦其才堪將帥,換如京使、知寧州。俗喜巫,軍校仗妖法結其徒,亂有日。几使他兵伏壘門以伺,夜半盡禽之。加本路兵馬鈐轄,知邠州。
儂智高犯嶺南,几上書願自效,以為廣東、西捉殺。道聞蔣偕、張忠戰沒,疾馳至長沙,見狄青曰:「賊若退守巢穴,瘴毒方興,當班師以俟再舉。若恃勝求戰,此成擒耳。」賊果悉衆來,大戰于歸仁鋪。前鋒孫節死,几以右軍搏鬥,自辰至巳,勝負未决。几言於青,出勁騎五千,張左右翼擣其中堅,賊駭潰。
進皇城使、知涇州。陛見,辭以母老,丐復文階歸養。仁宗諭之曰:「涇,內地也,將母莫便焉。」命特賜冠帔。領循州刺史,遷西上閤門使,再歸郎中班。曾公亮薦之,復以嘉州團練使為太原、涇原路總管。
夏人寇周家堡,轉運使陳述古攝渭帥,几移文索援兵,不聽,率諸將偕請,又不聽,乃趣以手書。述古怒,移几為鳳翔,且劾生事。朝廷以總管非轉運使所得徙置,遣御史出按,述古黜,几亦改鄜州。召判三班院。邊吏告夏人趨大順,英宗問几。几曰:「大順天險,非夏人可得近,正恐與趙明為讎爾。」帝曰:「明之子奔馬入城,幾為所掩,卿料敵一何神也。」以為秦鳳總管。
神宗即位,轉四方館使、知保州,治狀為河北第一。踰六年,即請老,還為秘書監致仕。元豐三年,祀明堂,大臣言几知音,詔詣太常定雅樂。几曰:「古樂備四清聲,沿五季亂離廢,請增之。」樂成,予一子官。
几得謝二十年,放曠嵩、少間,遇唐末異人靖長官者得養生訣,故益老不衰。間與人語邊事,謂張耒曰:「比見詔書禁邊吏夜飲。此曹一旦有急,將使輸其肝腦,而平日禁其為樂,為今役者不亦難乎?夫椎牛釃酒,豐犒而休養之,非欲以醉飽為德,所以增士氣也。」耒敬識其語。再加通議大夫,卒,年八十一。
几篤於風義,推父遺恩官從兄,已得任子,必先兄弟子之孤者。其議樂律最善,以為:「律主於人聲,不以尺度求合。古今異時,聲亦隨變,猶以古冠服加於今人,安得而稱。儒者泥古,致詳於形名度數間,而不知清濁輕重之用,故求於器雖合,而考於聲則不諧。」嘗游佛寺,聞鐘聲,曰:「聲澌而悲,主者且不利。」是夕,主僧死。在保州,聞角聲,曰:「宮微而商離,至秋,守臣憂之。」及期,几遇疾。然所學頗雜鄭、衞云。
劉濤字德潤,徐州彭城人,後唐天成中,舉進士,釋褐為鳳翔掌書記,拜右拾遺,賜緋。時太常丞史在德上章,詞理鄙俗,仍犯廟諱。濤上言請正其罪,雖不允,時論是之。出為山南東道節度判官,召為左補闕,遷起居舍人。
晉天福初,改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遷工部郎中,賜金紫。歷度支、職方二郎中,掌左藏庫。時少帝奢侈,常以銀易金,廣其器皿。李崧判三司,令上庫金之數。及崧以元簿較之,少數千鎰。崧責曰:「帑庫通式,一曰不受虛數,毫釐則有重典。」濤曰:「帑司常有報不盡數,以備宣索。」崧令有司劾濤,濤事迫,以情告樞密使桑維翰,乃止罰一月奉。漢初,宰相蘇禹珪薦為中書舍人。
周廣順中,坐令子監察御史頊代草誥命,左遷少府少監,分司西京;頊亦貶復州司戶。顯德初,就改太常少卿,俄拜右諫議大夫。四年,再知貢舉。樞密使王朴嘗薦童子劉譜於濤,濤不納,朴銜之。時世宗南征在迎鑾,濤引新及第人赴行在。朴時留守上都,飛章言濤取士不精。世宗命翰林學士李昉覆試,出者七人。濤坐責授太子右贊善大夫。恭帝即位,遷右詹事。濤性剛毅不撓,素與宰相范質不協,常鬱鬱不得志,遂退居洛陽之清化里,杜門以書史自娛。
太祖素知濤履行,開寶二年召赴闕,以老病求退,授秘書監致仕。年七十二卒。
清泰初,中書舍人盧導受詔主文,將鎖宿,濤力薦薛居正,以為文章器業必至台輔,導取之,後果為相。世稱其知人。
頊子晟,晟子訥、譚,並進士及第。晟至屯田員外郎,訥為殿中侍御史。
邊光範字子儀,并州陽曲人。性謙退和雅,有吏材。父仁嗣,忠武軍節度副使。光範,後唐天成二年,起家榆次令,召為殿中丞,賜緋。長興四年,改太常丞。丁內艱。晉天福初,服闋,授檢校戶部員外郎、北京留守判官兼侍御史。二年,拜太府少卿。上書曰:「臣聞唐太宗有言:『朕居深宮之中,視聽不能及遠,所委者惟都督、刺史。』則知此官實繫治亂,必須得人。今則刺史或因緣世祿,或貢奉家財,或微立軍功,或但循官序。實恐撫民無術,御吏無方,以此牧民,而民受其賜鮮矣。望選能吏以蘇民瘼,用致升平。」奏入,留中不出。俄為冊秦王李從曮副使。張從恩以外戚為河南尹,奏授判官。遷秘書監兼御史中丞,入拜大理少卿。
少帝尹京,改衞尉少卿,充開封府判官,又改光祿少卿,廣晉府判官,賜金紫。少帝即位,拜右諫議大夫,權知開封府事,遷給事中。會蝗災,遣使亳州括借軍糧,稱為平允。時與契丹失歡,河朔連兵,命光範出使修好。會契丹復南入,光範行至趙州,召還。開運元年,權知鄭州,拜左散騎常侍。二年,入為樞密直學士。少帝以光範藩邸舊僚,待遇尤厚。因遊宴,見光範位翰林學士下,即日拜尚書禮部侍郎、知制誥,充翰林學士,仍直樞密院。
漢初,改檢校刑部尚書、衞尉卿。上言:「伏見朝廷除刺史,不限年月,或未及期年,又聞除代。往來跋涉,豈暇撫懷。望慎選良牧,立定年限,以責輯綏之効。」疏入,不報。乾祐二年,連使宋州虞城、汝州襄城,按視民田之傷稼者。是冬,為吳越加恩使。
周廣順初,出知陳州,遷秘書監,俄召拜御史中丞,賜襲衣、銀器、繒綵、鞍勒馬,復為禮部侍郎。時禮部侍郎於貢部或掌或否,光範拜官,將及秋試,乃言於執政曰:「單門偶進,何言名第。若他曹公事,光範不敢辭;若處文衡,校閱名賢,品藻優劣,非下走所能。」執政曰:「公晉末為翰林、樞密直學士,勿避事也。」及期,光範辭疾不出,乃以翰林學士承旨徐台符掌之,時論多其自知。
世宗即位,改刑部侍郎、權知開封府,俄遷戶部。顯德三年,命往大名檢民田。五年,遣使普均租稅,光範詣宋州。時韓通掌禁兵,領宋師修汴堤,訪郡民,皆言光範均平之狀,乃具以聞,世宗嘉之。
宋初,征澤、潞,命光範為前軍轉運,計度鄭、洛、汝、孟、懷芻糧。秋,拜太常卿。時張昭為吏部尚書,朝議以其耆老,令光範簽判選事。
建隆四年,襄州節度慕容延釗征湖南,以光範權知州事,路當衝會,餉饋無闕。是冬郊祀,召還。會延釗卒,復知襄州。大軍數萬由陝路討蜀,出漢上,光範復當供億,人不知勞。嘗舉本鎮判官李檝為殿中侍御史,檝後坐事除籍,光範左遷太子賓客,仍知襄州。
五年,兼橋道使,朝廷遣使督治道,常六七輩,一使所調發民皆數百人,吏緣為姦,多私取民課,所發不充數,而道益不修。光範計其工,以州卒代民,官給器用,役不淹久,人以無擾。詔書褒美。開寶四年,復判吏部銓曹。御史中丞劉溫叟卒,以光範判御史臺事,數月,真拜中丞。六年,以疾解銓曹任。卒,年七十三。
光範性至孝,謙退和易,雅有吏幹。母病疽,光範嘗吮之。景德中,錄其孫易從同學究出身。
劉載字德輿,涿州范陽人。唐盧龍節度濟之六世孫。父昭,下蔡令。載,後唐清泰中舉進士。晉初,解褐校書郎,遷著作佐郎,賜緋,拜左拾遺、集賢殿直學士。漢初,為殿中侍御史,丁內艱,服闋,復拜舊官。判西京留臺,改倉部員外郎。嘗著五論,曰為君、為相、為將、去讒、納諫,頗為文士所稱。
周世宗初,擢知制誥。顯德三年,拜右諫議大夫,與右拾遺鄭起、尚書博士李寧同校道書。遷給事中,使許州定田租。俄賜金紫,為魏王符彥卿加恩國信使。
宋初,浚五丈河,自陳橋達曹州之西境,命護其役。建隆四年,貝州節度使張光翰來朝,遣載權知州事。光翰歸鎮,載還,知貢舉。乾德初,掌建安榷貨務。六年,就為江南國主生辰使,召還,令知鎮州。
開寶四年,坐與何繼筠不協,改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十年不召,嘗受詔權點檢州事。太平興國初,復入為給事中。三年,出知襄州,六年,代還。告老,改工部侍郎致仕,乃賜一子出身。八年,卒,年七十一。
載尤好學,博通史傳,善屬文。嘗受詔撰明憲皇后諡冊文,又作弔戰國賦萬餘言行於世。雅信釋典,敦尚名節。
子宗言,至比部郎中。宗望,景德二年進士及第。大中祥符四年,其孫介以載文集來獻,以為試將作主簿。
程羽字沖遠,深州陸澤人。少好學,能屬文。晉天福中,擢進士第,授陽穀主簿。歷虞鄉、醴泉、新都令,皆有政績。開寶中,選為兩使判官,入對,太祖詢以時事,敷奏稱旨,擢著作郎,出知興州。踰年,改知興元府。八年,詔歸闕,以本官領開封府判官。
羽性淳厚,蒞事恪謹。時太宗尹京,頗以長者待之。及即位,拜給事中,知開封府。未幾,出知成都府,為政寬簡,蜀人便之。入朝,拜禮部侍郎。上欲優以清職。故事,端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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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學士二員,居翰林學士上,專備顧問,馮道、趙鳳始居是職,累朝因之。及是,即殿名以羽為文明殿學士,位在樞密副使下,且即泰寧坊營第以賜之。
太平興國五年,典試貢士,御試得人居多。六年,以老疾求解職,拜兵部侍郎,未幾致仕,仍給全奉。雍熙元年,卒,年七十二。贈禮部尚書。
子希振,以蔭至尚書虞部員外郎。大中祥符元年卒。其子遹,賜同學究出身。從孫琳,別傳。
論曰:五季為國,不四、三傳輒易姓,其臣子視事君猶傭者焉,主易則他役,習以為常。故唐方滅即北面于晉,漢甫稱禪已相率下拜于周矣。君子傷之,此雜臣傳所繇立也。李穀、邊歸讜、竇貞固、李濤輩,或在廟堂,或侍帷幄,世主之所寵任,社稷之所倚賴,而更事異姓,不能以名節生死,倫義廢矣。且穀以籌策自名,乃不能料藝祖有容人之量,及受李筠餽遺,懼其見殺,遂以憂死,又何繆耶?嗚呼,魏范粲、齊顏見遠,宜見褒於前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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