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复制链接]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三‧列传第一百0二  元绛 许将 邓润甫 林希弟旦 蒋之奇 陆佃 吴居厚 温益
  元绛字厚之,其先临川危氏。唐末,曾祖仔倡聚众保乡里,进据信州,为杨氏所败,奔杭州,易姓曰元。祖德昭,仕吴越至丞相,遂为钱塘人。绛生而敏悟,五岁能作诗,九岁谒荆南太守,试以三题,上诸朝,贫不能行。长,举进士,以廷试误赋韵,得学究出身。再举登第,调江宁推官,摄上元令。
民有号王豹子者,豪占人田,略男女为仆妾,有欲告者,则杀以灭口。绛捕寘于法。甲与乙被酒相殴击,甲归卧,夜为盗断足,妻称乙,告里长,执乙诣县,而甲已死。绛敕其妻曰:‘归治而夫丧,乙已伏矣。’阴使信谨吏迹其后,望一僧迎笑,切切私语。绛命取僧絷庑下,诘妻奸状,即吐实。人问其故,绛曰:‘吾见妻哭不哀,且与伤者共席而襦无血污,是以知之。’
安抚使范仲淹表其材,知永新县。豪子龙聿诱少年周整饮博,以技胜之,计其赀折取上腴田,立券。久而整母始知之,讼于县,县索券为证,则母手印存,弗受。又讼于州、于使者,击登闻鼓,皆不得直。绛至,母又来诉,绛视券,呼谓聿曰:‘券年月居印上,是必得周母他牍尾印,而撰伪券续之耳。’聿骇谢,即日归整田。
知通州海门县。淮民多盗贩盐,制置使建言,满二十斤者皆坐徒。绛曰‘海滨之人,恃盐以为命,非群贩比也。’笞而纵之。擢江西转运判官、知台州。州大水冒城,民庐荡析。绛出库钱,即其处作室数千区,命人自占,与期三岁偿费,流移者皆复业。又甓其城,因门为闸,以御湍涨,后人守其法。入为度支判官。
侬智高叛岭南,宿军邕州而岁漕不足。绛以直集贤院为广东转运使,建濒江水砦数十,以待逋寇;缮治十五城,楼堞械器皆备,军食有余。以功迁工部郎中,历两浙、河北转运使,召拜盐铁副使,擢天章阁待制、知福州,进龙图阁直学士,徙广、越、荆南,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拜三司使、参知政事。数请老,神宗命其子耆宁校书崇文院,慰留之。
会太学虞蕃讼博士受贿,事连耆宁,当下狱。绛请上还职禄,而容耆宁即讯于外,从之。于是御史至第薄责绛,绛一不自辨,罢知亳州。入辞,帝谓曰:‘朕知卿,一岁即召矣。卿意欲陈诉乎?’绛谢罪,愿得颍,即以为颍州。明年,加资政殿学士、知青州,过都,留提举中太一宫,力疾入谒,曰:‘臣疾惫子弱,傥一旦不幸死,则遗骸不得近先人丘墓。’帝恻然曰:‘朕为卿辨护,虽百子何以加。’诏毋多拜,乘舆行幸勿扈从。又明年,以太子少保致仕。
绛所至有威名,而无特操,少仪矩。仕已显,犹谓迟晚。在翰林,谄事王安石及其子弟,时论鄙之。然工于文辞,为流辈推许。景灵宫作神御十一殿,夜传诏草上梁文,迟明,上之。虽在中书,而蕃夷书诏,犹多出其手。既得谢,帝眷眷命之曰:‘卿可营居京师,朕当资金币,且便耆宁仕进。’绛曰:‘臣有田庐在吴,乞归鬻之,即筑室都城,得望属车之尘,幸矣。敢冀赐邪。’既行,追赉白金千两,敕以蚤还。绛至吴逾岁,以老病奏,恐不能奉诏。三年而薨,年七十六。赠太子少师,谥曰章简。
许将字冲元,福州闽人。举进士第一。欧阳脩读其赋,谓曰:‘君辞气似沂公,未可量也。’签书昭庆军判官,代还,当试馆职,辞曰:‘起家为官,本代耕尔,愿以守选余日,读所未见书。’宰相善其志,以通判明州。神宗召对,除集贤校理、同知礼院,编修中书条例。自太常丞当转博士,超改右正言;明日,直舍人院;又明日,判流内铨:皆神宗特命,举朝荣之。
初,选人调拟,先南曹,次考功。综核无法,吏得缘文为奸,选者又不得诉长吏。将奏罢南曹,辟公舍以待来诉者,士无留难。进知制诰,特敕不试而命之。
契丹以兵二十万压代州境,遣使请代地,岁聘之使不敢行,以命将。将入对曰:‘臣备位侍从,朝廷大议不容不知。万一北人言及代州事,不有以折之,则伤国体。’遂命将诣枢密院阅文书。及至北境,居人跨屋栋聚观,曰:‘看南朝状元。’及肄射,将先破的。契丹使萧禧馆客,禧果以代州为问,将随问随答。禧又曰:‘界渠未定,顾和好体重,吾且往大国分画矣。’将曰:‘此事,申饬边臣岂不可,何以使为?’禧惭不能对。归报,神宗善之,以将知审官西院、直学士院、判尚书兵部。
时河北保甲、陕西河东弓箭社、闽楚枪仗手虽有名籍,其多少与年月不均,以致阅按无法,将一切整摄之。进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为同进所忌。会治太学虞蕃讼,释诸生无罪者,蔡确、舒亶因陷之,逮其父子入御史府,逾月得解,黜知蕲州。
明年,以龙图阁待制起知秦州,改扬州,又改郓州。上元张灯,吏籍为盗者系狱,将曰:‘是绝其自新之路也。’悉纵遣之,自是民无一人犯法,三圄皆空。父老叹曰:‘自王沂公后五十六年,始再见狱空耳。’郓俗士子喜聚肆以谤官政,将虽弗禁,其俗自息。
召为兵部侍郎。上疏言:‘兵措于形势之内,最彰而易知;隐于权用之表,最微而难能。此天下之至机也。是以治兵有制,名虽不同,从而横之,方而圆之,使万众犹一人;车马有数,用虽不同,合而分之,散而敛之,取四方犹跬步;制器有度,工虽不同,左而右之,近而远之,运众算犹掌握。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此?’又条奏八事,以为‘兵之事有三:曰禁兵,曰厢兵,曰民兵。马之事有三:曰养马,曰市马,曰牧马。兵器之事有二:曰缮作,曰给用。’及西方用兵,神宗遣近侍问兵马之数,将立具上之;明日,访枢臣,不能对也。
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元祐三年,再为翰林学士。四年,拜尚书右丞。将自以在先朝为侍从,每讨熙、丰旧章以闻。中旨用王文郁、姚兕领军,执政复议用张利一、张守约。将始与执政同议,复密疏利一不可用。言者论其窥伺主意,衒直卖友。罢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移扬州,又移大名府。
会黄河东、北二议未决,将曰:‘度今之利,谓宜因梁村之口以行东,因内黄之口以行北,而尽闭诸口,以绝大名诸州之患。俟水大至,观故道足以受之,则内黄之口可塞;不足以受之,则梁村之口可以止;两不能相夺,则各因其自流以待之。’
绍圣初,入为吏部尚书,上疏乞依元丰诏,定北郊夏至亲祀。拜尚书左丞、中书侍郎。章惇为相,与蔡卞同肆罗织,贬谪元祐诸臣,奏发司马光墓。哲宗以问将,对曰:‘发人之墓,非盛德事。’方党祸作,或举汉、唐诛戮故事,帝复问将,对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来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远过汉、唐者,以未尝辄戮大臣也。’哲宗皆纳之。
将尝议正夏人罪,以泾原近夏而地广,谋帅尤难,乞用章楶,楶果有功。崇宁元年,进门下侍郎,累官金紫光禄大夫,抚定鄯、廓州。边臣欲举师渡河,朝议难之,将独谓:‘外国不可以爽信,而兵机有不可失,既已戒期,愿遂从之。’未几,捷书至,将以复河、湟功转特进,凡居政地十年。
御史中丞朱谔取将旧谢章表,析文句以为谤,且谓:‘将左顾右视,见利则回,幡然改图,初无定论。元祐间尝为丞辖,则尽更元丰之所守。绍圣初复秉钧轴,则阴匿元祐之所为。逮至建中,尚此冒居,则绍圣之所为已皆非矣。强颜今日,亦复偷安,则建中之所为亦随改焉。’遂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河南府。言者不已,降资政殿学士、知颍昌府,移大名,加观文殿学士、奉国军节度使。在大名六年,数告老,召为佑神观使。政和初,卒,年七十五。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文定。
子份,龙图阁学士。
邓润甫字温伯,建昌人。尝避高鲁王讳,以字为名,别字圣求,后皆复之。第进士,为上饶尉、武昌令。举贤良方正,召试不应。熙宁中,王安石以润甫为编修中书条例、检正中书户房事。神宗览其文,除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改知谏院、知制诰。同邓绾、张琥治郑侠狱,深致其文,入冯京、王安国、丁讽、王尧臣于罪。
擢御史中丞。上疏曰:‘向者陛下登用隽贤,更易百度,士狃于见闻,蔽于俗学,竞起而萃非之,故陛下排斥异论,以图治功。然言责之路,反为壅抑;非徒抑之,又或疑之。论恤民力,则疑其违道干誉;论补法度,则疑其同乎流俗;论斥人物,则疑其讦以为直。故敢言之气日以折,而天下事变,有不得尽闻。曩变法之初,势自当尔。今法度已就绪,宜有以来天下论议。至于淫辞诐行,有挟而发,自当屏弃。如此,则善言不伏,而真大治也。’
李宪措置熙河边事,润甫率其属周尹、蔡承禧、彭汝砺上书切谏,其略云:‘自唐开元以来,用杨思勗、鱼朝恩、程元振、吐突承璀为将。有功,则负势骄恣,陵轹公卿;无功,则挫损国威,为四国笑。今陛下使宪将兵,功之成否,非臣等所能预料。然以往事监之,其有害必矣。陛下仁圣神武,驾御豪桀,虽宪百辈,顾何能为,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之计乎?岂可使国史所书,以中人将兵,自陛下始?后世沿袭故迹,视以为常,进用其徒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将有不可胜言者矣!’不听。
又言:‘兴利之臣,议前代帝王陵寝,许民请射耕垦,而司农可之。唐之诸陵,因此悉见芟刘,昭陵乔木,翦伐无遗。熙宁着令,本禁樵采,遇郊祀则敕吏致祭,德意可谓远矣。小人掊克,不顾大体。愿绌创议之人,而一切如令。’从之。
迁翰林学士。因论奏相州狱,为蔡确所陷,落职知抚州。移杭州,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召复翰林学士兼掌皇子阁笺记,一时制作,独倚润甫焉。哲宗立,惟润甫在院,一夕草制二十有二。进承旨,修撰神宗实录。以母丧去,终制,为吏部尚书。梁焘论其草蔡确制,妄称有定策功,乃以龙图阁学士知亳州。阅岁,复以承旨召。数月,除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请郡,得知蔡州,移永兴军。
元祐末,以兵部尚书召。绍圣初,哲宗亲政,润甫首陈武王能广文王之声,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开绍述。遂拜尚书左丞。章惇议重谪吕大防、刘挚,润甫不以为然,曰:‘俟见上,当力争。’无何,暴卒,年六十八。辍视朝二日。以尝掌均邸笺奏,优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安惠。
林希字子中,福州人。举进士,调泾县主簿,为馆阁校勘、集贤校理。神宗朝,同知太常礼院。皇后父丧,太常议服浅素,希奏:‘礼,后为父降服期。今服浅素,不经。’及遣使高丽,希闻命,惧形于色,辞行。神宗怒,责监杭州楼店务。岁余,通判秀州,复知太常礼院,迁著作佐郎、礼部郎中。元丰六年,诏修两朝宝训,上之。元祐初,历秘书少监、起居舍人、起居郎,进中书舍人。言者疏其行谊浮伪,士论羞薄,不足以玷从列。以集贤殿修撰知苏州,更宣、湖、润、杭、亳五州,加天章阁待制。
绍圣初,进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道阙下,会哲宗亲政,章惇用事,尝曰:‘元祐初,司马光作相,用苏轼掌制,所以能鼓动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希可。’惇欲使希典书命,逞毒于元祐诸臣,且许以为执政。希亦以久不得志,将甘心焉,遂留行。复为中书舍人,修神宗实录兼侍读。
哲宗问:‘神宗殿曰宣光,前代有此名乎?’希对曰:‘此石勒殿名也。’乃更为显承。时方推明绍述,尽黜元祐群臣,希皆密豫其议。自司马光、吕公著大防、刘挚、苏轼辙等数十人之制,皆希为之,词极其丑诋,至以‘老奸擅国’之语阴斥宣仁,读者无不愤叹。一日,希草制罢,掷笔于地曰:‘坏了名节矣。’
迁礼部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擢同知枢密院。始,惇疑曾布在枢府间己,使希为贰,以相伺察。希日为布所诱,且怨惇不引为执政,遂叛惇。会邢恕论希罪,惇因并去之,罢知亳州,移杭州,布不能救也。旋以端明殿学士知太原府。
徽宗立,徙大名。上河东边计三策,朝廷以其词命丑正之罪,夺职知扬州,徙舒州。未几卒,年六十七。追赠资政殿学士,谥曰文节。弟旦。
旦,第进士,熙宁中,由著作佐郎主管淮南常平,擢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居台五月,以论李定事罢守故官。久之,干当奏院;陈绎领门下封驳,又摭其前论罢之。累年,乃签书淮南判官。入为太常博士,工部、考功员外郎。
元祐元年,拜殿中侍御史。甫莅职,即上疏曰:‘广言路然后知得失,达民情然后知利病。窃见去岁五月,诏求谠言,士民争欲自献。及详观诏语,名虽求谏,实欲拒言,约束丁宁,使不得观望迎合,犯令干誉,终之,以必行黜罚以恐惧之。于是人人相戒,言将出而复止;至于再申谕告,方达天聪。闻初诏乃蔡确、章惇造端,其词尽出于惇。今二人既去,其余党常怀丑正恶直之心,愿深留宸虑,以折邪谋。’遂论吕惠卿、邓绾,谓‘绾虽罢扬州,犹莅小郡,小郡之民奚罪焉?乞投之散地,以谢天下’。又言:‘近弹王中正、石得一等,虽已薄责,得一所任肘腋小人,如翟勍之徒,亦宜编削。’诏并降支郡营校。又论崔台符、贾种民舞文深酷之罪,皆逐之。出为淮南转运副使,历右司郎中、秘书少监、太仆卿,终河东转运使。
子肤,坐元符上书,陷于党籍。
蒋之奇字颖叔,常州宜兴人。以伯父枢密直学士堂荫得官。擢进士第,中春秋三传科,至太常博士;又举贤良方正,试六论中选,及对策,失书问目,报罢。英宗览而善之,擢监察御史。
神宗立,转殿中侍御史,上谨始五事:一曰进忠贤,二曰退奸邪,三曰纳谏诤,四曰远近习,五曰闭女谒。神宗顾之曰:‘斜封、墨敕必无有,至于近习之戒,孟子所谓“观远臣以其所主”者也。’之奇对曰:‘陛下之言及此,天下何忧不治。’
初,之奇为欧阳脩所厚,制科既黜,乃诣脩盛言濮议之善,以得御史。复惧不为众所容,因脩妻弟薛良孺得罪怨脩,诬脩及妇吴氏事,遂劾脩。神宗批付中书,问状无实,贬监道州酒税,仍榜朝堂。至州,上表哀谢,神宗怜其有母,改监宣州税。
新法行,为福建转运判官。时诸道免役推行失平,之奇约僦庸费,随算钱高下均取之,民以为便。迁淮东转运副使。岁恶民流,之奇募使修水利以食流者。如扬之天长三十六陂,宿之临涣横斜三沟,尤其大也,用工至百万,溉田九千顷,活民八万四千。
历江西、河北、陕西副使。之奇在陕西,经赋入以给用度,公私用足。比其去,库缗八十余万,边粟皆支二年。移淮南,擢江、淮、荆、浙发运副使。元丰六年,漕粟至京,比常岁溢六百二十万石,锡服三品。请凿龟山左肘至洪泽为新河,以避淮险,自是无覆溺之患。诏增二秩,加直龙图阁,升发运使。凡六年,其所经度,皆为一司故事。
元祐初,进天章阁待制、知潭州。御史韩川孙升、谏官朱光庭皆言之奇小人,不足当斯选。改集贤殿修撰、知广州。妖人岑探善幻,聚党二千人,谋取新兴,略番禺,包据岭表,群不逞借之为虐,其势张甚。之奇遣钤辖杨从先致讨,生擒之。加宝文阁待制。南海饶宝货,为吏者多贪声,之奇取前世牧守有清节者吴隐之、宋璟、卢奂、李勉等,绘其象,建十贤堂以祀,冀变其习。
徙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辽使耶律迪道死,所过郡守皆再拜致祭。之奇曰:‘天子方伯,奈何为之屈膝邪!’奠而不拜。入为户部侍郎。未几,复出知熙州。夏人论和,请画封境。之奇揣其非诚心,务修守备,谨斥候,常若敌至。终之奇去,夏人不敢犯塞。
绍圣中,召为中书舍人,改知开封府,进龙图阁直学士,拜翰林学士兼侍读。元符末,邹浩以言事得罪,之奇折简别之,责守汝州。阅月,徙庆州。
徽宗立,复为翰林学士,拜同知枢密院。明年,知院事。沅州蛮扰边,之奇请遣将讨之,以其地为徽、靖二州。崇宁元年,除观文殿学士、知杭州。以弃河、湟事夺职,由正议大夫降中大夫。以疾告归,提举灵仙观。三年,卒,年七十四。后录其尝陈绍述之言,尽复官职。
之奇为部使者十二任,六典会府,以治办称。且孜孜以人物为己任,在闽荐处士陈烈,在淮南荐孝子徐积,每行部至,必造之。特以畔欧阳脩之故,为清议所薄。
子瑎至侍从,曾孙芾别有传。
陆佃字农师,越州山阴人。居贫苦学,夜无灯,映月光读书。蹑𪨗从师,不远千里。过金陵,受经于王安石。熙宁三年,应举入京。适安石当国,首问新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如青苗是也。’安石惊曰:‘何为乃尔?吾与吕惠卿议之,又访外议。’佃曰:‘公乐闻善,古所未有,然外间颇以为拒谏。’安石笑曰:‘吾岂拒谏者?但邪说营营,顾无足听。’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安石召谓之曰:‘惠卿云:“私家取债,亦须一鸡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质究矣。’既而承之还,诡言于民无不便,佃说不行。
礼部奏名为举首。方廷试赋,遽发策题,士皆愕然;佃从容条对,擢甲科。授蔡州推官。初置五路学,选为郓州教授,召补国子监直讲。安石以佃不附己,专付之经术,不复咨以政。安石子雱用事,好进者坌集其门,至崇以师礼,佃待之如常。
同王子韶修定说文。入见,神宗问大裘袭衮,佃考礼以对。神宗悦,用为详定郊庙礼文官。时同列皆侍从,佃独以光禄丞居其间。每有所议,神宗辄曰:‘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者。’加集贤校理、崇政殿说书,进讲周官,神宗称善,始命先一夕进稿。同修起居注。元丰定官制,擢中书舍人、给事中。哲宗立,太常请复太庙牙盘食。博士吕希纯、少卿赵令铄皆以为当复。佃言:‘太庙,用先王之礼,于用俎豆为称;景灵宫、原庙,用时王之礼,于用牙盘为称,不可易也。’卒从佃议。
是时,更先朝法度,去安石之党,士多讳变所从。安石卒,佃率诸生供佛,哭而祭之,识者嘉其无向背。迁吏部侍郎,以修撰神宗实录徙礼部。数与史官范祖禹、黄庭坚争辨,大要多是安石,为之晦隐。庭坚曰:‘如公言,盖佞史也。’佃曰:‘尽用君意,岂非谤书乎!’
进权礼部尚书。郑雍论其穿凿附会,改龙图阁待制、知颍州。佃以欧阳脩守颍有遗爱,为建祠宇。实录成,加直学士,又为韩川、朱光庭所议,诏止增秩,徙知邓州。未几,知江宁府。甫至,祭安石墓。句容人盗嫂害其兄,别诬三人同谋。既皆讯服,一囚父以冤诉,通判以下皆曰:‘彼怖死耳,狱已成,不可变。’佃为阅实,三人皆得生。绍圣初,治实录罪,坐落职,知泰州,改海州。朝论灼其情,复集贤殿修撰,移之蔡。
徽宗即位,召为礼部侍郎。上疏曰:‘人君践祚,要在正始,正始之道,本于朝廷。近时学士大夫相倾竞进,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以忠厚为重迟,以静退为卑弱。相师成风,莫之或止,正而救之,实在今日。神宗延登真儒,立法制治,而元祐之际,悉肆纷更。绍圣以来,又皆称颂。夫善续前人者,不必因所为,否者赓之,善者扬焉。元祐纷更,是知赓之而不知扬之之罪也;绍圣称颂,是知扬之而不知赓之之过也。愿咨谋人贤,询考政事,惟其当之为贵,大中之期,亦在今日也。’徽宗遂命修哲宗实录。
迁吏部尚书,报聘于辽,归,半道闻辽主洪基丧,送伴者赴临而返,诮佃曰:‘国哀如是,汉使殊无吊唁之仪,何也?’佃徐应曰:‘始意君匍匐哭踊而相见,即行吊礼;今偃然如常时,尚何所吊?’伴者不能答。
拜尚书右丞。将祀南郊,有司欲饰大裘匣,度用黄金多,佃请易以银。徽宗曰:‘匣必用饰邪?’对曰:‘大裘尚质,后世加饰焉,非礼也。’徽宗曰:‘然则罢之可乎?数日来,丰稷屡言之矣。’佃因赞曰:‘陛下及此,盛德之举也。’徽宗欲亲祀北郊,大臣以为盛暑不可,徽宗意甚确。朝退,皆曰:‘上不以为劳,当遂行之。’李清臣不以为然。佃曰:‘元丰非合祭而是北郊,公之议也。今反以为不可,何耶?’清臣乃止。
御史中丞赵挺之以论事不当,罚金。佃曰:‘中丞不可罚,罚则不可为中丞。’谏官陈瓘上书,曾布怒其尊私史而压宗庙。佃曰:‘瓘上书虽无取,不必深怒,若不能容,是成其名也。’佃执政与曾布比,而持论多近恕。每欲参用元祐人才,尤恶奔竞。尝曰:‘天下多事,须不次用人;苟安宁时,人之才无大相远,当以资历序进。少缓之,则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势,如人大病向愈,当以药饵辅养之,须其安平;苟为轻事改作,是使之骑射也。’
转左丞。御史论吕希纯、刘安世复职太骤,请加镌抑,且欲更惩元祐余党。佃为徽宗言不宜穷治,乃下诏申谕,揭之朝堂。谗者用是诋佃,曰:‘佃名在党籍,不欲穷治,正恐自及耳。’遂罢为中大夫、知亳州,数月卒,年六十一。追复资政殿学士。
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埤雅、礼象、春秋后传皆传于世。
吴居厚字敦老,洪州人。第嘉祐进士,熙宁初,为武安节度推官。奉行新法,尽力核闲田,以均给梅山徭,计劳,得大理丞,转补司农属。元丰间,提举河北常平,增损役法五十一条,赐银绯,为京东转运判官,升副使。
天子方兴盐、铁,居厚精心计,笼络钩稽,收羡息钱数百万。即莱芜、利国二冶官自铸钱,岁得十万缗。诏褒揭其能。擢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前使者皆以不任职蒙谴,居厚与河北蹇周辅、李南公会境上,议盐法,搜剔无遗。居厚起州县凡流,无阀阅勋庸,徒以言利得幸,不数岁,至侍从,嗜进之士从风羡美。又请以盐息买绢,资河东马直;发大铁钱二十万贯,佐陕西军兴;且募民养保马。当时商功利之臣,所在成聚,居厚最为掊克。
剧盗王冲因民不忍,聚众数千,欲乘其行部至徐,篡取投诸冶。居厚闻知,间道遁去。元祐治其罪,责成州团练副使,安置黄州。章惇用事,起为江、淮发运使。疏支家河通漕,楚、海之间赖其利。召拜户部侍郎、尚书,以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为永泰陵桥道顿递使。坐积雨留滞,罢知和州。
崇宁初,复尹开封,拜尚书右丞,进中书门下侍郎。以老避位,为资政殿学士、东太一宫使,恩许仍服方团金球文带。自是,前执政在京师者视此。出为亳州、洪州,徙太原,道都门,留使佑神观,复还政府,迁知枢密院。政和三年,以武康军节度使知洪州,卒,年七十九。赠开府仪同三司。
居厚在政地久,以周谨自媚,无赫显恶,唯一时聚敛,推为称首。
温益字禹弼,泉州人。第进士,历大宗正丞、利州路湖南转运判官、工部员外郎。绍圣中,由诸王府记室出知福州,徙潭州。邹浩南迁过潭,暮投宿村寺,益即遣州都监将数卒夜出城,逼使登舟,竟凌风绝江而去。他逐臣在其境内,若范纯仁、刘奉世、韩川、吕希纯、吕陶,率为所侵困,用事者悦之。未及用,而徽宗以藩邸恩,召为太常少卿,迁给事中兼侍读。陈瓘指言其过,谓不宜列侍从、处经帷,不报。改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犹兼侍读。时执政倡言,帝当为哲宗服兄弟之服。曾肇在迩英读史记舜纪,因言:‘昔尧、舜同出黄帝,世数已远,然舜为尧丧三年者,以尝臣尧故也。’益意附执政,进曰:‘史记世次不足信,尧、舜非同出。’迁吏部尚书。
建中靖国元年,拜尚书右丞。邓洵武献爱莫助之图,帝初付曾布,布辞。改付益,益得借手以为宜相蔡京,天下之善士,一切指为异论,时人恶之。布与京争事帝前,辞颇厉,益叱曰:‘曾布安得无礼!’帝不乐,布由是得罪,而京遂为相。进益中书侍郎。
益仕宦从微至著,无片善可纪,至其狡谲傅合,盖天禀然。及是,乃时有立异。京一日除监司、郡守十人,益稍不谓然。京知中书舍人郑居中与益厚,使居中自从其所问之,居中以告。益曰:‘君在西掖,每见所论事,舍人得举职,侍郎顾不许耶?今丞相所拟钱龢而下十人,皆其姻党耳,欲不逆其意得乎?’京闻而颇惮焉。逾年,卒,年六十六。
子万石至尚书。
论曰:王安石为政,一时士大夫之素知名者,变其所守而从之,比比皆然;元绛所莅,咸有异政,亦谄事之,陋矣。许将尝力止发司马光墓,此为可称;而言者谓其仕于元祐、绍圣以至建中,左右视利,幡然改图,初无定论。邓润甫初掌笺记,盛有文名,而首赞绍述之谋,又表章蔡确定策之功,虽有他长,无足观矣。林希草制,务丑诋正人,自知隳坏名节,掷笔而悔,又何晚也;弟旦反其所为,纠劾巨奸,善恶岂相掩哉!蒋之奇始怂恿濮议,晚摭飞语,击举主以自文,小人之魁杰者也。吴居厚奉行新法,剥下媚上,温益阿附二蔡,物议不容。陆佃虽受经安石,而不主新法,元祐党人之罪,请一施薄罚而已,犹差贤于众人焉。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四‧列传第一百0三  孙觉弟览 李常 孔文仲弟武仲 平仲 李周 鲜于侁 顾临 李之纯从弟之仪 王觌子俊义 马默
  孙觉字莘老,高邮人。甫冠,从胡瑗受学。瑗之弟子千数,别其老成者为经社,觉年最少,俨然居其间,众皆推服。登进士第,调合肥主簿。岁旱,州课民捕蝗输之官,觉言:‘民方艰食,难督以威。若以米易之,必尽力,是为除害而享利也。’守悦,推其说下之他县。嘉祐中,择名士编校昭文书籍,觉首预选,进馆阁校勘。神宗即位,直集贤院,为昌王记室,王问终身之戒,为陈诸侯之孝,作富贵二箴。擢右正言。
神宗将大革积弊,觉言:‘弊政固不可不革,革而当,其悔乃亡。’神宗称其知理。尝从容语及知人之难,觉曰:‘尧以知人为难,终享其易。盖知人之要,在于知言。人主用臣之道,任贤使能而已。贤能之分既殊,任使之方亦异。至于所知有限量,所能有彼此,是功用之士也,可以处外而不可以处内,可以责之事而不可责之言。陛下欲兴太平之治,而所擢数十人者,多有口才,而无实行。臣恐日浸月长,汇征墙进,充满朝廷之上,则贤人日远,其为患祸,尚可以一二言之哉。愿观诗、书之所任使,无速于小利近功,则王道可成矣。’
邵亢在枢府,无所建明,神宗语觉,欲出之,用陈升之以代。觉退,即奏疏如所言,神宗以为希旨,夺官两级。执政曰:‘谏官有出外,无降官之理。’神宗曰:‘但降官,自不能住。’觉连章丐去云:‘去岁有罚金御史,今兹有贬秩谏官,未闻罚金贬秩,而犹可居位者。’乃通判越州,复右正言,徙知通州。熙宁二年,诏知谏院,同修起居注,知审官院。
王安石早与觉善,骤引用之,将援以为助。时吕惠卿用事,神宗询于觉,对曰:‘惠卿即辩而有才,过于人数等,特以为利之故,屈身于安石,安石不悟,臣窃以为忧。’神宗曰:‘朕亦疑之。’其后王、吕果交恶。
青苗法行,首议者谓:‘周官泉府,民之贷者,至输息二十而五,国事之财用取具焉。’觉奏条其妄,曰:‘成周赊贷,特以备民之缓急,不可徒与也,故以国服为之息。然国服之息,说者不明。郑康成释经,乃引王莽计赢受息,无过岁什一为据,不应周公取息,重于莽时。况载师所任地,漆林之征特重,所以抑末作也。今以农民乏绝,将补耕助敛,顾比末作而征之,可乎?国事取具,盖谓泉府所领,若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有买有予,并赊贷之法而举之。傥专取具于泉府,则冢宰九赋,将安用邪?圣世宜讲求先王之法,不当取疑文虚说以图治。今老臣疏外而不见听,辅臣迁延而不就职,门下执正而不行,谏官请罪而求去。臣诚恐奸邪之人,结党连伍,乘众情之汹汹,动摇朝廷,钓直干誉,非国家之福也。’
安石览之,怒,觉适以事诣中书,安石以语动之曰:‘不意学士亦如此!’始有逐觉意。会曾公亮言畿县散常平钱,有追呼抑配之扰,安石因请遣觉行视虚实。觉既受命,复奏疏辞行,且言:‘如陈留一县,前后晓示,情愿请钱,卒无一人至者,故陈留不散一钱。以此见民实不愿与官中相交。所有体量,望赐寝罢。’遂以觉为反复,出知广德军,徙湖州。松江堤没,水为民患。觉易以石,高丈余,长百里,堤下化为良田。
徙庐州,改右司谏。以祖母丧求解官,下太常议,不可。诏知润州,觉已持丧矣。服除,知苏州,徙福州。闽俗厚于婚丧,其费无艺。觉裁为中法,使资装无得过百千。令下,嫁娶以百数,葬埋之费亦率减什伍。连徙亳、扬、徐州。徐多盗,捕得杀人者五,其一仅胜衣,疑而讯之,曰:‘我耕于野,与甲遇,彊以梃与我,半夜挟我东,使候诸门,不知其他也。’问吏:‘法何如?’曰:‘死。’觉止诛其首,后遂为例。
知应天府,入为太常少卿,易秘书少监。哲宗即位,兼侍讲,迁右谏议大夫。时谏官、御史论事有限,毋得越职。觉请申唐六典及天禧诏书,凡发令造事之未便,皆得奏陈。论宰相蔡确、韩缜进不以德,确自讼有功无罪,觉随所言折之,确竟去。缜白迁觉给事中,辞曰:‘间者,执政畏人议己,则迁官以饵之,愿与缜俱罢。’逾月,缜去。
进吏部侍郎,领右选,在选万五千员,阙才五之二,至有三年不得调者。觉请自军功、保甲进者补指使,宗室袒免从员外置,一日得阙数千。改主左选,请磨勘岁以百人为限。擢御史中丞,数月,以疾请罢,除龙图阁学士兼侍讲,提举醴泉观,求舒州灵仙观以归。哲宗遣使存劳,赐白金五百两。卒,年六十三。
觉有德量,为王安石所逐。安石退居锺山,觉枉驾道旧,为从容累夕;迨其死,又作文以诔,谈者称之。绍圣中,以觉为元祐党,夺职追两官。徽宗即位,复官职。有文集、奏议六十卷,春秋传十五卷。弟览。
览字传师。擢第,知尉氏县。有屯将遇下虐,士卒谋因大阅杀之以叛。览闻之,驰往,士犹群语不顾,览呼谕之曰:‘将诚无状,然天子何负汝辈,乃欲致族灭邪?’皆感谢去就列。屯将徐至,览命吏趣具奏,众意遂安。神宗壮其材,以为司农主簿。舒亶判寺且兼谏院,欲引览自助,览拒不答。亶怒,用帐籍违事劾之。出提举利州、湖南常平,改京西转运判官,入为右司员外郎。荆湖开疆,命往相其便。览言:‘沅州所招溪洞百三十,宜从本郡随事要束,勿建官置戍以为民困。自诚州至融江口,可通西广盐,以省北道饷馈。’悉从之。
使还,为河东、河北转运副使,加直龙图阁,历知河中应天府、江淮发运使。进宝文阁待制,由桂徙广,又改渭州。夏人入边,檄大将苗履御之,履称疾移告,立按正其罪,窜诸房陵,辕门肃然。召知开封府,至则拜户部侍郎。与蔡京论役法不合,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太原。夏人据横山,并河为寨,秦、晋之路皆塞。览谋复取葭芦戍,阻险不得前。夏人数万屯境上,览下令吾兵少,须满五万。及西夏人闻而济师,览不为动,相持益久,忽令具糗粮,严兵械,曰:‘敌至矣!’居数日,果大入,览奋击败之,遂城葭芦而还。策勋,加枢密直学士。
览虽立边功,议论多触执政,屡遭绌削,历知河南、永兴,徙成都。辞不行,降为宝文阁待制。卒,年五十九。
李常字公择,南康建昌人。少读书庐山白石僧舍。既擢第,留所抄书九千卷,名舍曰李氏山房。调江州判官、宣州观察推官。发运使杨佐将荐改秩,常推其友刘琦,佐曰:‘世无此风久矣。’并荐之。
熙宁初,为秘阁校理。王安石与之善,以为三司条例检详官,改右正言、知谏院。安石立新法,常预议,不欲青苗收息。至是,疏言:‘条例司始建,已致中外之议。至于均输、青苗,敛散取息,傅会经义,人且大骇,何异王莽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见之,遣所亲密谕意,常不为止。又言:‘州县散常平钱,实不出本,勒民出息。’神宗诘安石,安石请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谏官体,落校理,通判滑州。岁余复职,知鄂州,徙湖、齐二州。齐多盗,论报无虚日。常得黠盗,刺为兵,使在麾下,尽知囊括处,悉发屋破柱,拔其根株,半岁间,诛七百人,奸无所匿。徙淮南西路提点刑狱。元丰六年,召为太常少卿,迁礼部侍郎。
哲宗立,改吏部,进户部尚书。或疑其少干局,虑不胜任,质于司马光。光曰:‘用常主邦计,则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敛少息矣。’常转对,上七事,曰崇廉耻,存乡举,别守宰,废贪赃,审疑狱,择儒师,修役法。时役法差、免二科未定,常谓:‘法无新陈,便民者良;论无彼己,可久者确。今使民俱出赀则贫者难办,俱出力则富者难堪,各从其愿,则可久尔。’乃折衷条上之。赦恩,蠲市易逋负不满二百缗者,常请息过其数亦勿取。
拜御史中丞,兼侍读,加龙图阁直学士。论取士,请分诗赋、经义为两科,以尽所长。初,河决小吴,议者欲自孙村口导还故处,及是,役兴,常言:‘京东、河北饥困,不宜导河。’诏罢之。谏官刘安世以吴处厚缴蔡确诗为谤讪,因力攻确。常上疏论以诗罪确,非所以厚风俗。安世并劾常,徙兵部尚书,辞不拜,出知邓州。徙成都,行次陕,暴卒,年六十四。有文集、奏议六十卷,诗传十卷,元祐会计录三十卷。
常长孙觉一岁,始与觉齐名,俱受知于吕公著。其论议趣舍,大略多同;所终官职又同;其死,先后一夕云。
孔文仲字经父,临江新喻人。性狷直,寡言笑,少刻苦问学,号博洽。举进士,南省考官吕夏卿,称其词赋赡丽,策论深博,文势似荀卿、杨雄,白主司,擢第一。调余杭尉。恬介自守,不事请谒。转运使在杭,召与议事,事已,驰归,不诣府。人问之,曰:‘吾于府无事也。’再转台州推官。
熙宁初,翰林学士范镇以制举荐,对策九千余言,力论王安石所建理财、训兵之法为非是,宋敏求第为异等。安石怒,启神宗,御批罢归故官。齐恢、孙固封还御批,韩维、陈荐、孙永皆力言文仲不当黜,五上章,不听。范镇又言:‘文仲草茅疏远,不识忌讳。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为圣明之累。’亦不听。苏颂叹曰:‘方朝廷求贤如饥渴,有如此人而不见录,岂其论太高而难合邪,言太激而取怨邪?’
吴充为相,欲寘之馆阁,又有忌之者,仅得国子直讲。学者方用王氏经义进取,文仲不习其书,换为三班主簿,出通判保德军。时征西夏,众数十万皆道境上,久不解,边人厌苦。文仲陈三不便曰:‘大兵未出,而丁夫预集;河东顾夫,劳民而损费;诸路出兵,首尾不相应。虞、夏、商、周之盛,未尝无外侮,然怀柔制御之要,不在彼而在此也。’
元祐初,哲宗召为秘书省校书郎,进礼部员外郎。有言:‘皇族唯杨、荆二王得称皇叔,余宜各系其祖,若唐人称诸王孙之比。’文仲曰:‘上新即位,宜广敦睦之义,不应疏间骨肉。’议遂寝。迁起居舍人,擢左谏议大夫。日食七月朔,上疏条五事,曰邪说乱正道,小人乘君子,远服侮中国,斜封夺公论,人臣轻国命,宜察此以消厌兆祥。论青苗、免役,首困天下,保甲、保马、茶盐之法,为遗螫留蠧。改中书舍人。
三年,同知贡举。文仲先有寒疾,及是,昼夜不废职。同院以其形瘵,劝之先出,或居别寝。谢曰:‘居官则任其责,敢以疾自便乎!’于是疾益甚,还家而卒,年五十一。士大夫哭之皆失声。苏轼拊其柩曰:‘世方嘉软熟而恶峥嵘,求劲直如吾经父者,今无有矣!’诏厚恤其家,命弟平仲为江东转运判官,视其葬。
初,文仲与弟武仲、平仲皆以文声起江西,时号‘三孔’。后追贬梅州别驾。元符末,复其官。有文集五十卷。
武仲字常父。幼力学,举进士,中甲科。调谷城主簿,选教授齐州,为国子直讲。丧二亲,毁瘠特甚,右肱为不举。元祐初,历秘书省正字、校书,集贤校理,著作郎,国子司业。尝论科举之弊,诋王氏学,请复诗赋取士。又欲罢大义,而益以诸经策,御试仍用三题。进起居郎兼侍讲迩英殿,除起居舍人,数月,拜中书舍人,直学士院。
初,罢侍从转对,专责以论思。武仲言:‘苟不持之以法,则言与不言,将各从其意。愿轮二人次对。’时议祠北郊,久不决。武仲建用纯阴之月亲祠,如神州地祇。擢给事中,迁礼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洪州。请:‘从臣为州者,杖以下公坐止劾官属,俟狱成,听大理约法,庶几刑不逮贵近,又全朝廷体貌之意。’遂著为令。
徙宣州,坐元祐党夺职,居池州。卒,年五十七。元符末,追复之。所著诗书论语说、金华讲义、内外制、杂文共百余卷。
平仲字义甫。登进士第,又应制科。用吕公著荐,为秘书丞、集贤校理。文仲卒,归葬南康。诏以平仲为江东转运判官护葬事,提点江浙铸钱、京西刑狱。绍圣中,言者诋其元祐时附会当路,讥毁先烈,削校理,知衡州。提举董必劾其不推行常平法,陷失官米之直六十万,置狱潭州。平仲疏言:‘米贮仓五年半,陈不堪食,若非乘民阙食,随宜泄之,将成弃物矣。傥以为非,臣不敢逃罪。’乃徙韶州。又坐前上书之故,责惠州别驾,安置英州。徽宗立,复朝散大夫,召为户部、金部郎中,出提举永兴路刑狱,帅鄜延、环庆。党论再起,罢,主管兖州景灵宫,卒。平仲长史学,工文词,著续世说、释稗、诗戏诸书传于世。
李周字纯之,冯翊人。登进士第,调长安尉。岁饥,官为粥以食饿者,民坌集不可禁,县以属周,周设梐枑,间老少男女,无一乱者。都巡检赵瑜诘盗南山,诸尉皆属焉,瑜悍急,多行无礼,独于周不敢肆。
转洪洞令。民有世绝而官录其产者,其族晚得遗券,周取以还之。郡吏咎周,周曰:‘利民,所以利国也。’县之南有涧,支流湓入,岁赋菑楗,调徒遏之。周始筑新堤,民不告病。改知云安县,蠲盐井之征且百万。通判施州。州介群獠,不习服牛之利,为辟田数千亩,选谪戍知田者,市牛使耕,军食赖以足。
司马光将荐为御史,欲使来见,周曰:‘司马公之贤,吾固愿见,但闻荐而往,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往。神宗诏近臣举士,孙固以周闻。神宗召对,谓曰:‘知卿不游权门,识今执政乎?’对曰:‘不识也。’‘识司马光乎?’曰:‘不识也。’访御边之术,曰:‘四边,手足尔。若疲中国以勤远略,致百姓穷困,聚为盗贼,惧成腹心之忧。’神宗颔之,翼日,语固曰:‘李周,朴忠之士也。朕且以为御史。’执政意其异己,请试以事。除提点京西刑狱。
时方兴水利,或请酾湍河为六渠,以益钳卢陂水,度用工八十万。周曰:‘湍河原高委下,捍以堤,犹患决溢,若又导之,必致为害。’乃疏言:‘渠成未可必,而费已不赀。盍姑凿其一而试之,傥可以足用,行之。’渠卒无功。明年,河溢,邓城几没,始思其议。竟以直道罢,判西京国子监。慈圣后复土,庀职陵下,中贵人至者旁午,次舍帟幕,竞为华靡。周曰:‘臣子执丧,不能寝苫枕块,奈何又从而侈乎?’讫役,山陵使第功载,人人自言,周独否。
哲宗立,召为职方郎中。朝廷议和西夏,畀以侵地,至欲弃兰州。周曰:‘陇右故为唃氏所有,常为吾藩篱。今唃氏破灭,若弃之,必归夏人。彼以区区河南,百年为勍敌,苟益以河湟,是尽得吐蕃之地,非秦、蜀之利也。’遂不果弃。迁太常少卿、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陕西转运使,复入为太常少卿,进权工部侍郎,旋以集贤院学士知邠州,恩礼如待制。徙凤翔府、河中府、陕州,提举崇福宫,改集贤殿修撰。卒,年八十。绍圣中,追贬贺州别驾,后复旧职。
周自为小官,沉晦自匿,未尝私谒执政,有公事,公诣中书白之。薛向使三司,欲辟为属,及相见,卒不敢言,退而叹曰:‘若人未易屈也。’以是不偶于世。
鲜于侁字子骏,阆州人。唐剑南节度使叔明裔孙也。性庄重,力学。举进士,为江陵右司理参军。庆历中,天下旱,诏求言,侁推灾变所由兴,又条当世之失有四,其语剀切。唐介与同乡里,称其名于上官,交章论荐。侁盛言左参军李景阳、枝江令高汝士之美,乞移与之,介益以为贤。调黟令,摄治婺源。奸民汪氏富而狠,横里中,因事抵法,群吏罗拜曰:‘汪族败前令不少,今不舍,后当诒患。’侁怒,立杖之,恶类屏迹。
通判绵州。绵处蜀左,吏狃贪成风,至课卒伍供薪炭、刍豆,鬻果蔬多取赢直。侁一切弗取,郡守以下效之。赵抃使蜀,荐于朝,未及用。从何郯辟,签书永兴军判官。万年令不任职,系囚累百,府使往治,数日,空其狱。神宗诏求直言,侁为蔡河拨发,应诏陈十六事,神宗爱其文。诏近臣举所知,范镇以侁应选,除利州路转运判官。
初,王安石居金陵,有重名,士大夫期以为相。侁恶其沽激要君,语人曰:‘是人若用,必坏乱天下。’至是,乃上书论时政,曰:‘可为忧患者一,可为太息者二,其他逆治体而召民怨者,不可概举。’其意专指安石。安石怒,毁短之。神宗曰:‘侁有文学,可用。’安石曰:‘陛下何以知之?’神宗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
初,助役法行,诏诸路各定所役缗钱。利州转运使李瑜定四十万,侁争之曰:‘利州民贫地瘠,半此可矣。’瑜不从,各以其事闻。时诸路役书皆未就,神宗是侁议,谕司农曾布使颁以为式。因黜瑜,而升侁副使,仍兼提举常平。部民不请青苗钱,安石遣吏廉按,且诘侁不散之故。侁曰:‘青苗之法,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彊之哉!’
左藏库使周永懿守利州,贪虐不法,前使者畏其凶,莫敢问。侁捕械于狱,流之衡湘,因请更以文臣为守,并易班行领县事。凡居部九年,治所去阆中近,姻戚旁午,待之无所私,各得其欢心。苏轼称侁上不害法,中不废亲,下不伤民,以为‘三难’。二税输绢绵,侁奏听民以畸零纳直。其后有李元辅者,辄变而多取之,父老流涕曰:‘老运使之法,何可改?’盖侁之侄师中亦居是职,故称‘老’以别之。
徙京东西路。河决澶渊,议欲勿塞,侁言:‘东州汇泽惟两泺,夏秋雨淫,犹溢而害,若纵大河注其中,民为鱼矣。’作议河书上之,神宗嘉纳。后两路合为一,以侁为转运使。
时王安石、吕惠卿当路,正人多不容。侁曰:‘吾有荐举之权,而所列非贤,耻也。’故凡所荐如刘挚、李常、苏轼、苏辙、刘攽、范祖禹,皆守道背时之士。元丰二年召对,命知扬州。神宗曰:‘广陵重镇,久不得人,今朕自选卿往,宜善治之。’苏轼自湖州赴狱,亲朋皆绝交。道扬,侁往见,台吏不许通。或曰:‘公与轼相知久,其所往来书文,宜焚之勿留,不然,且获罪。’侁曰:‘欺君负友,吾不忍为,以忠义分谴,则所愿也。’为举吏所累,罢主管西京御史台。
哲宗立,念东国困于役,吴居厚掊敛虐害,窜之,复以侁使京东。司马光言于朝曰:‘以侁之贤,不宜使居外。顾齐鲁之区,凋敝已甚,须侁往救之,安得如侁百辈,布列天下乎?’士民闻其重临,如见慈父母。召为太常少卿。侍从议神宗庙配享,有欲用王安石、吴充者,侁曰:‘先朝宰相之贤,谁出富弼右?’乃用弼。拜左谏议大夫。
侁见哲宗幼冲,首言君子小人消长之理甚备。又言:‘制举,诚取士之要,国朝尤为得人。王安石用事,讳人诋訾新政,遂废其科。今方搜罗俊贤,廓通言路,宜复六科之旧。’又乞罢大理狱,许两省、谏官相往来,减特奏名举人,严出官之法,京东盐得通商,复三路义勇以宽保甲,罢戎、泸保甲以宽民力,事多施行。在职三月,以疾求去。除集贤殿修撰、知陈州。诏满岁进待制。居无何,卒,年六十九。
侁刻意经术,著诗传、易断,为范镇、孙甫推许。孙复与论春秋,谓今学者不能如之。作诗平澹渊粹,尤长于楚辞,苏轼读九诵,谓近屈原、宋玉,自以为不可及也。
顾临字子敦,会稽人。通经学,长于训诂。皇祐中,举说书科,为国子监直讲,迁馆阁校勘、同知礼院。熙宁初,神宗以临喜论兵,诏编武经要略。初命都副承旨提举,神宗谓临馆职,改提举曰馆干。且召临问兵,对曰:‘兵以仁义为本,动静之机,安危所系,不可轻也。’因条十事以献。出权湖南转运判官,提举常平。议事戾执政意,罢归。改同判武学,进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请知颍州。入为吏部郎中、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河东转运使。
元祐二年,擢给事中。朝廷方事回河,拜临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于是,翰林学士苏轼与李常、王古、邓温伯、孙觉、胡宗愈言:‘临资性方正,学有根本,慷慨中立,无所回挠。自处东省,封驳论议,凛然有古人之风。侥幸之流,侧目畏惮。忽去朝廷,众所嗟惜,宜留寘左右,以补阙遗,别选深知河事者往使河北。’谏议大夫梁焘亦言:‘都漕之职,在外岂无其人,在朝求如临者,恐不易得。’皆不报。临至部,请因河势回使东流。复以给事中召还。历刑、兵、吏三部侍郎兼侍读,为翰林学士。
绍圣初,以龙图阁学士知定州,徙应天、河南府。中人梁惟简坐尝事宣仁太后得罪,过洛,转运使郭茂恂徇时宰意,劾临与之宴集,夺职知歙州,又以附会党人,斥饶州居住。卒,年七十二。徽宗立,追复之。
李之纯字端伯,沧州无棣人。登进士第。熙宁中,为度支判官、江西转运副使。御史周尹劾广西提点刑狱许彦先受邕吏金,命之纯往究其端,乃起于出婢之口。之纯以为芜俚之言,不治,彦先得免。
徙成都路转运使。成都岁发官米六千石,损直与民,言者谓惠民损上,诏下其议。之纯曰:‘蜀郡人恃此为生百年,奈何一旦夺之。’事遂已。秩满复留,凡数岁,始还朝。神宗劳之曰:‘遐方不欲数易大吏,使剑外安靖,年谷屡丰,以彰朝廷绥远之意,汝知之乎?’以为右司郎中,转太仆卿。
元祐初,加直龙图阁、知沧州,召为户部侍郎。未至,改集贤殿修撰、河北都转运使,进宝文阁待制、知瀛州。俄以直学士知成都府,还为户部,三迁御史中丞。建言:‘朝廷事下六部,但随省吏视其前后批,以制缓急之序,是为胥吏颛处命令也。若大臣不暇省,宜令列曹长贰随其所承,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必禀而后决,毋拘于文,则吏不得舞权,而下情达矣。’又言:‘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燮理阴阳,辅相之职。间者,国论稍亏雍睦,语言播传,动系观望,不可以不谨。’
董敦逸、黄庆基论苏轼托词命以毁先帝,苏辙以名器私所亲,皆以监司罢,之纯疏其诬罔,乃更黜之。以疾,改工部尚书。绍圣中,刘拯劾其阿附辙,出知单州。卒,年七十五。从弟之仪。
之仪字端叔。登第几三十年,乃从苏轼于定州幕府。历枢密院编修官,通判原州。元符中,监内香药库。御史石豫言其尝从苏轼辟,不可以任京官,诏勒停。徽宗初,提举河东常平。坐为范纯仁遗表,作行状,编管太平,遂居姑熟,久之,徙唐州,终朝请大夫。
之仪能为文,尤工尺牍,轼谓入刀笔三昧。
王觌字明叟,泰州如皋人。第进士。熙宁中,为编修三司令式删定官。不乐久居职,求润州推官。二浙旱,郡遣吏视苗伤,承监司风旨,不敢多除税。觌受檄覆按,叹曰:‘旱势如是,民食已绝,倒廪赡之,犹惧不克济,尚可责以赋邪?’行数日,尽除之。监司怒,捃摭百出。会朝廷遣使振贷,觌请见,为言民间利病。使者喜,归荐之,除司农寺主簿,转为丞。司农时为要官,进用者多由此选。觌拜命一日,即求外,韩绛高其节,留检详三司会计。绛出颍昌,辟签书判官。坐在润公免,屏居累年,起为太仆丞,徙太常。
哲宗立,吕公著、范纯仁荐其可大任,擢右正言,进司谏。上疏言:‘国家安危治乱,系于大臣。今执政八人,而奸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极论蔡确、章惇、韩缜、张璪朋邪害正。章数十上,相继斥去。又劾窜吕惠卿。朝论以大奸既黜,虑人情不安,将下诏慰释之,且戒止言者。觌言:‘诚出于此,恐海内有识之士,得以轻议朝廷。舜罪四凶而天下服,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治。当是之时,不闻人情不安,亦不闻出命令以悦其党也。盖人君之所以御下者,黜陟二柄而已。陟一善而天下之为善者劝,黜一恶而天下之为恶者惧。岂以为恶者惧而朝廷亦为之惧哉?诚为陛下惜之。’觌言虽切,然不能止也。
夏主新立,有轻中国心。觌曰:‘小羌窥我厌兵,故桀骜若是。然所当忧者,不在今秋而在异日,所当谨者,不在边备而在庙谟。翕张取予之权,必持重而后可。’洮东擒鬼章,槛至阙下,觌曰:‘老羌虽就擒,其子统众如故,疆土种落未减于前,安可遽戮以贾怨。宜处之洮、岷、秦、雍间,以示含容好生之德,离其石交而坏其死党。’又言:‘今民力凋瘵,边费亡极,不可不深为之计。’于是疏将帅非其人者请易之,茶盐之害民者请革之,至逋债、振赡、赋敛、科须,皆指陈其故。
差役法复行,觌以为朝廷意在便民,而议者遂谓免役法无一事可用。夫法无新旧,惟善之从。因采掇数十事于差法有助可以通行者上之。遂论青苗之害,乞尽罢新令,而复常平旧法,曰:‘聚敛之臣,惟知罔利自媒,不顾后害。以国家之尊,而与民争锥刀之利,何以示天下?’又言:‘刑罚世轻世重。熙宁大臣,谓刑罚不重,则人无所惮。今法令已行,可以适轻之时,愿择质厚通练之士,载加芟正。’于是置局编汇,俾觌预焉。大抵皆用中典,元祐敕是也。
神宗复唐制,谏官分列两省。至是,大臣议徙之外门,而以其直舍为制敕院,名防漏泄,实不欲使与给舍相通。觌争之曰:‘制敕院,吏舍也。夺谏省以广吏舍,信胥吏而疑诤臣,何示不广也。’乃不果徙。
觌在言路,欲深破朋党之说。朱光庭讦苏轼试馆职策问,吕陶辩其不然,遂起洛、蜀二党之说。觌言:‘轼之辞,不过失轻重之体尔。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歧遂分,党论滋炽。夫学士命词失指,其事尚小;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帝深然之,置不问。
寻改右司员外郎,未几,拜侍御史、右谏议大夫。坐论尚书右丞胡宗愈,出知润州,加直龙图阁、知苏州。州有狡吏,善刺守将意以挠权,前守用是得讥议。觌穷其奸状,寘于法,一郡肃然。民歌咏其政,有‘吏行水上,人在镜心’之语。徙江、淮发运使,入拜刑、户二部侍郎,与丰稷偕使辽,为辽人礼重。
绍圣初,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蜀地膏腴,亩千金,无闲田以葬,觌索侵耕官地,表为墓田。江水贯城中为渠,岁久湮塞,积苦霖潦而多水灾,觌疏治复故,民德之,号‘王公渠’。徙河阳,贬少府少监,分司南京,又贬鼎州团练副使。
徽宗即位,还故职,知永兴军。过阙,留为工部侍郎,迁御史中丞。改元诏下,觌言:‘“建中”之名,虽取皇极。然重袭前代纪号,非是,宜以德宗为戒。’时任事者多乖异不同,觌言:‘尧、舜、禹相授一道,尧不去四凶而舜去之,尧不举元凯而舜举之,事未必尽同;文王作邑于丰而武王治镐,文王关市不征,泽梁无禁,周公征而禁之,不害其为善继、善述。神宗作法于前,子孙当守于后。至于时异事殊,须损益者损益之,于理固未为有失也。’当国者忿其言,遂改为翰林学士。
日食四月朔,帝下诏责躬,觌当制,有‘惟德弗类,未足以当天心’之语,宰相去之,乃力请外。以龙图阁学士知润州,徙海州,罢主管太平观,遂安置临江军。
觌清修简澹,人莫见其喜愠。持正论始终,再罹谴逐,不少变。无疾而卒,年六十八。绍兴初,追复龙图阁学士。从子俊义。
俊义字尧明。游学京师,资用乏,或荐之童贯,欲厚聘之,拒不答。林灵素设讲席宝箓宫,诏两学选士问道。车驾将临视推恩,司成以俊义及曹伟应诏,俊义辞焉。人曰:‘此显仕捷迳也,不可失。’俊义曰:‘使辞不获命,至彼亦不拜。倘见困辱,则以死继之。’逮至讲所,去御幄跬步,内侍呼姓名至再,俊义但望幄致敬,不肯出;次呼曹伟,伟回首,俊义目之,亦不出。既罢,皆为之惧,俊义处之恬然。
以太学上舍选,奏名列其下,徽宗亲程其文,擢为第一。及赐第,望见容貌甚伟,大说,顾侍臣曰:‘此朕所亲擢也,真所谓“俊义”矣。自古未有人主自为主司者,宜即超用。’蔡京邀使来见,曰:‘一见我,左右史可立得。’俊义不往,仅拜国子博士。居二年,乃得改太学博士。
郓王谒先圣,有司议诸生门迎。俊义曰:‘此岂可施于人臣哉?礼如见宰相足矣。’乃序立敦化堂下,及王至,犹辞不敢当。进吏部员外郎。尝入对,帝问:‘卿知前所以亲擢乎?盖主司之意不一,是以天子自提文衡也。卫肤敏、吴安国今安在?’具以对,即召为馆职,而迁俊义右司员外郎。为王黼所恶,以直秘阁知岳州。卒,年四十七。
俊义与李祁友善,首建正论于宣和间。当是时,诸公卿稍知分别善恶邪正,两人力也。祁字肃远,亦知名士,官不显。
马默字处厚,单州成武人。家贫,徒步诣徂徕从石介学。诸生时以百数,一旦出其上。既而将归,介语诸生曰:‘马君他日必为名臣,宜送之山下。’
登进士第,调临濮尉,知须城县。县为郓治所,郓吏犯法不可捕,默趋府,取而杖之客次,阖府皆惊。曹佾守郓,心不善也,默亦不为屈。后守张方平素贵,掾属来前,多闭目不与语。见默白事,忽开目熟视久之,尽行其言,自是诿以事。治平中,方平还翰林,荐为监察御史里行,遇事辄言无顾。方平间遣所亲儆之曰:‘言太直,得无累举者乎?’默谢曰:‘辱知之深,不敢为身谋,所以报也。’
时议尊崇濮安懿王,台谏吕诲等力争以为不可,悉出补外。默请还之,不报。遂上言:‘濮王生育圣躬,人谁不知。若称之为亲,义无可据,名之不正,失莫大焉。愿蔽自宸心,明诏寝罢,以感召和气,安士庙之神灵,是一举而众善随之也。’又言:‘致治之要,求贤为本。仁宗以官人之权,尽委辅相,数十年间,贤而公者无几。官之进也,不由实绩,不自实声,但趋权门,必得显仕。今待制以上,数倍祖宗之时,至谋一帅臣,则协于公议者十无三四。庶僚之众,不知几人,一有难事,则曰无人可使。岂非不才者在上,而贤不肖混淆乎?愿陛下明目达聪,务既其实,历试而超升之,以幸天下。’
刑部郎中张师颜提举诸司库务,绳治不法,众吏惧摇,飞语谗去之。默力陈其故,以为:‘恶直丑正,实繁有徒。今将去积年之弊,以兴太平,必先官举其职。宜崇奖师颜,厉以忠勤,则尸素括囊之徒,知所劝矣。’
西京会圣宫将创仁宗神御殿,默言:‘事不师古,前典所戒。汉以诸帝所幸郡国立庙,知礼者非之。况先帝未尝幸洛,而创建庙祀,实乖典则。愿以礼为之节,义为之制,亟止此役,以章清静奉先之意。’会地震河东、陕西郡,默以为阴盛,虑为边患,宜备之。后数月,西夏果来侵。
神宗即位,以论欧阳脩事,通判怀州。上疏陈十事:一曰揽威权,二曰察奸佞,三曰近正人,四曰明功罪,五曰息大费,六曰备凶年,七曰崇俭素,八曰久任使,九曰择守宰,十曰御边患。揽威权,则天子势重,而大臣安矣;察奸佞,则忠臣用,而小人不能幸进矣;近正人,则谏诤日闻,而圣性开明矣;明功罪,则朝廷无私,而天下服矣;息大费,则公私富,而军旅有积矣;备凶年,则大恩常施,而祸乱不起矣;崇俭素,则自上化下,而民朴素矣;久任使,则官不虚授,而职事举矣;择守宰,则庶绩有成,而民受赐矣;御边患,则四远畏服,而中国彊矣。
除知登州。沙门岛囚众,官给粮者才三百人,每益数,则投诸海。砦主李庆以二年杀七百人,默责之曰:‘人命至重,恩既贷其生,又从而杀之,不若即时死乡里也。汝胡不以乏粮告,而颛杀之如此?’欲按其罪,庆惧,自缢死。默为奏请,更定配岛法凡二十条,溢数而年深无过者移登州,自是多全活者。其后苏轼知登州,父老迎于路曰:‘公为政爱民,得如马使君乎?’
徙知曹州,召为三司盐铁判官。以默与富弼善,且论新法不便,出知济、兖二州。还,提举三司帐司。为神宗言用兵形势,及指画河北山川道里,应对如流。神宗喜,将用之,大臣滋不悦,以提点京东刑狱。
默性刚严疾恶,部吏有望风投檄去者。金乡令以贿著,其父方执政,诒书曰:‘马公素刚,汝有过,将不免。’令惧,悉取不义之物焚撤之。改广西转运使,会安化等蛮岁饥内寇,默上平蛮方略,以为‘胜负不在兵而在将。富良宵遁,郭逵怯懦;邕城陷没,苏缄老谬;归仁铺覆军,陈曙先走;昆仑关丧师,张守节不战;侬智高破亡,因狄青之智勇;欧希范之诛灭,乃杜杞之方略,此足验矣。’
以疾求归,知徐州。属城利国监苦吴居厚之虐,默皆革之。召为司农少卿。司马光为相,欲尽修祖宗法,问默以复乡差衙前法如何?默曰:‘不可。如常平,自汉为良法,岂宜尽废?去其害民者可也。’其后役人立为一州一县法,常平提举官省归提刑司,颇自默发之。
除河东转运使。时议弃葭芦、吴堡二砦,默奏控扼险阻,敌不可攻,弃之不便。由是二砦得不弃。移兖州,请褒录石介后,诏官其孙。东州荐饥,流民大集,所振活数万计。入拜卫尉卿,权工部侍郎,转户部。告老,以宝文阁待制复知徐州,改河北都转运使。
初,元丰间,河决小吴,因不复塞,纵之北流。元祐议臣以为东流便,水官遂与之合。默与同时监司上议,以北流为便。御史郭知章复请从东流,于是作东西马头,约水复故道,为长堤壅河之北流者,劳费甚大。明年,复决而北,竟不能使之东。
久之,告老,提举鸿庆宫。绍圣时,坐附司马光,落待制致仕。元符三年,复之。卒,年八十。绍兴中,以其子纯请,赠开府仪同三司,加赠太保。
论曰:诗云:‘时靡有争,王心载宁。’王安石之为相,可谓致天下之争,而君心不宁矣。孙觉、李常力诤新法,宁失故人之意,毅然去之而无悔,贤哉。孔文仲之策制科,以微官慷慨论事,言虽不听,而名彻上聪。安石既斥其人,又废其科,何迁怒之甚耶!鲜于侁早识安石败事,与吕诲同见几先。马默用张方平荐为御史,至于尽言而不讳,方平止之而不听,斯为不负知己矣。李周之耿介,顾临之用兵,李之纯、王觌再黜而不改其正,亦足以见一时之多贤焉。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五‧列传第一百0四  刘安世 邹浩田画 王回 曾诞附 陈瓘 任伯雨
  刘安世字器之,魏人。父航,第进士,历知虞城、犀浦县。虞城多奸猾,喜寇盗;犀浦民弱而驯。航为政,宽猛急缓不同,两县皆治。知宿州。押伴夏使,使者多所要请,执礼不逊,且欲服球文金带入见,航皆折正之。以群牧判官为河南监牧使。持节册夏主秉常,凡例所遗宝带、名马,却弗受。还,上御戎书,大略云:‘辨士好为可喜之说,武夫徼冀不赀之宠,或为所误,不可不戒。’为河北西路转运使。熙宁大旱求言,航论新政不便者五,又上书言:‘人主不可轻失天下心,宜乘时有所改为,则人心悦而天意得矣。’不报。乃请提举崇福宫,起知泾、相二州。王师西征,徙知陕府。时仓卒军兴,馈饷切急,县令佐至荷校督民,民多弃田庐,或至自尽。航独期会如平日,事更以办。终太仆卿。
安世少时持论已有识。航使监牧时,文彦博在枢府,有所闻,每呼安世告之。安世从容言:‘王介甫求去,外议谓公且代其任。’彦博曰:‘安石坏天下至此,后之人何可为?’安世拱手曰:‘安世虽晚进,窃以为未然。今日新政,果顺人所欲而为人利乎?若不然,公当去所害,兴所利,反掌间耳。’彦博默不应,他日见航,叹奖其坚正。
登进士第,不就选。从学于司马光,咨尽心行己之要,光教之以诚,且令自不妄语始。调洺州司法参军,司户以贪闻,转运使吴守礼将按之,问于安世,安世云:‘无之。’守礼为止。然安世心常不自安,曰:‘司户实贪而吾不以诚对,吾其违司马公教乎!’后读扬雄法言‘君子避碍则通诸理’,意乃释。
光入相,荐为秘书省正字。光薨,宣仁太后问可为台谏于吕公著,公著以安世对。擢右正言。时执政颇与亲戚官,安世言:‘祖宗以来,大臣子弟不敢受内外华要之职。自王安石秉政,务快私意,累圣之制,扫地不存。今庙堂之上,犹习故态。’因历疏文彦博以下七人,皆耆德魁旧,不少假借。
章惇以强市昆山民田罚金,安世言:‘惇与蔡确、黄履、邢恕素相交结,自谓社稷之臣,贪天之功,徼幸异日,天下之人指为“四凶”。今惇父尚在,而别籍异财,绝灭义理,止从薄罚,何以示惩?’会吴处厚解释确安州诗以进,安世谓其指斥乘舆,犯大不敬,与梁焘等极论之,窜之新州。宰相范纯仁至于御史十人,皆缘是去。
迁起居舍人兼左司谏,进左谏议大夫。有旨暂罢讲筵,民间驩传宫中求乳婢,安世上疏谏曰:‘陛下富于春秋,未纳后而亲女色。愿太皇太后保祐圣躬,为宗庙社稷大计,清闲之燕,频御经帷,仍引近臣与论前古治乱之要,以益圣学,无溺于所爱而忘其可戒。’哲宗俛首不语。后曰:‘无此事,卿误听尔。’明日,后留吕大防告之故。大防退,召给事中范祖禹使达旨。祖禹固尝以谏,于是两人合辞申言之甚切。
邓温伯为翰林承旨,安世言其‘出入王、吕党中,始终反复。今之进用,实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乞行免黜’。不报。遂请外,改中书舍人,辞不就。以集贤殿修撰提举崇福宫,才六月,召为宝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
范纯仁复相,吕大防白后欲令安世少避。后曰:‘今既不居言职,自无所嫌。’又语韩忠彦曰:‘如此正人,宜且留朝廷。’乃止。吕惠卿复光禄卿,分司,安世争以为不可,不听。出知成德军。章惇用事,尤忌恶之。初黜知南安军,再贬少府少监,三贬新州别驾,安置英州。
同文馆狱起,蔡京乞诛灭安世等家,谗虽不行,犹徙梅州。惇与蔡卞将必寘之死,因使者入海岛诛陈衍,讽使者过安世,胁使自裁。又擢一土豪为转运判官,使杀之。判官疾驰将至梅,梅守遣客来劝安世自为计。安世色不动,对客饮酒谈笑,徐书数纸付其仆曰:‘我即死,依此行之。’顾客曰:‘死不难矣。’客密从仆所视,皆经纪同贬当死者之家事甚悉。判官未至二十里,呕血而毙,危得免。
昭怀后正位中宫,惇、卞发前谏乳婢事,以为为后设。时邹浩既贬,诏应天少尹孙鼛以槛车收二人赴京师。行数驿而徽宗即位赦至,鼛乃还。凡投荒七年,甲令所载远恶地无不历之。移衡及鼎,然后以集贤殿修撰知郓州、真定府,曾布又忌之,不使入朝。蔡京既相,连七谪至峡州羁管。稍复承议郎,卜居宋都。宣和六年,复待制,中书舍人沈思封还之。明年卒,年七十八。
安世仪状魁硕,音吐如钟。初除谏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安世不肖,使在言路。倘居其官,须明目张胆,以身任责,脱有触忤,祸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辞,当可免。’母曰:‘不然,吾闻谏官为天子诤臣,汝父平生欲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当捐身以报国恩。正得罪流放,无问远近,吾当从汝所之。’于是受命。在职累岁,正色立朝,扶持公道。其面折廷争,或帝盛怒,则执简却立,伺怒稍解,复前抗辞。旁侍者远观,蓄缩悚汗,目之曰‘殿上虎’,一时无不敬慑。
家居未尝有惰容,久坐身不倾倚,作字不草书,不好声色货利。其忠孝正直,皆则象司马光。年既老,群贤凋丧略尽,岿然独存,而名望益重。梁师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贤,求得小吏吴默尝趋走前后者,使持书来,啖以即大用,默因劝为子孙计,安世笑谢曰:‘吾若为子孙计,不至是矣。吾欲为元祐全人,见司马光于地下。’还其书不答。死葬祥符县。后二年,金人发其冢,貌如生,相惊语曰:‘异人也!’为之盖棺乃去。
邹浩字志完,常州晋陵人。第进士,调扬州、颍昌府教授。吕公著、范纯仁为守,皆礼遇之。纯仁属撰乐语,浩辞。纯仁曰:‘翰林学士亦为之。’浩曰:‘翰林学士则可,祭酒、司业则不可。’纯仁敬谢。
元祐中,上疏论事,其略曰:‘人材不振,无以成天下之务。陛下视今日人材,果有余邪,果不足邪?以为不足,则中外之百执事未尝不备。以为有余,则自任以天下之重者几人?正色昌言不承望风旨者几人?持刺举之权以肃清所部者几人?承流宣化而使民安田里者几人?民贫所当富也,则曰水旱如之何;官冗所当澄也,则曰民情不可扰;人物所当求也,则曰从古不乏材;风俗所当厚也,则曰不切于时变,是皆不明义理之过也。’
苏颂用为太常博士,来之邵论罢之。后累岁,哲宗亲擢为右正言。有请以王安石三经义发题试举人者,浩论其不可而止。陕西奏边功,中外皆贺,浩言:‘先帝之志而陛下成之,善矣。然兵家之事,未战则以决胜为难,既胜则以持胜为难,惟其时而已。苟为不然,将弃前功而招后患。愿申敕将帅,毋狃屡胜,图惟厥终。’
京东大水,浩言:‘频年水异继作,虽盈虚之数所不可逃,而消复之方尤宜致谨。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不以为数之当然,此消复之实也。’
蹇序辰看详元祐章奏,公肆诋欺,轻重不平。浩言:‘初旨但分两等,谓语及先帝并语言过差而已;而今所施行,混然莫辨。以其近似难分之迹,而典刑轻重随以上下,是乃陛下之威福操柄下移于近臣。愿加省察,以为来事之监。’
章惇独相用事,威虐震赫,浩所言每触惇忌,仍上章露劾,数其不忠慢上之罪,未报。而贤妃刘氏立,浩言:
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审。今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一时公议,莫不疑惑,诚以国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尔。盖郭后与尚美人争宠,仁祖既废后,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立后,则不选于妃嫔而卜于贵族,所以远嫌,所以为天下万世法也。陛下之废孟氏,与郭后无以异。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抑其不然也?二者必居一于此矣。孟氏罪废之初,天下孰不疑立贤妃为后。及读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嘅叹,以为国家不幸;至于宗景立妾,怒而罪之,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今竟立之,岂不上累圣德?
臣观白麻所言,不过称其有子,及引永平、祥符事以为证。臣请论其所以然: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贵人未尝有子也,所以立者,以德冠后宫故也。祥符德妃亦未尝有子,所以立者,以锺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实马援之女,德妃无废后之嫌,迥与今日事体不同。顷年冬,妃从享景灵宫,是日雷变甚异。今宣制之后,霖雨飞雹,自奏告天地宗庙以来,阴淫不止。上天之意,岂不昭然!考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望不以一时改命为难,而以万世公议为可畏,追停册礼,如初诏行之。
帝谓:‘此亦祖宗故事,岂独朕邪?’对曰:‘祖宗大德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臣恐后世之责人无已者纷纷也。’帝变色,犹不怒,持其章踌躇四顾,凝然若有所思,付外。明日,章惇诋其狂妄,乃削官,羁管新州。蔡卞、安惇、左肤继请治其祖送者王回等,语在他传。
徽宗立,亟召还,复为右正言,迁左司谏。上疏谓:‘孟子曰:“左右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于是知公议不可不恤,独断不可不谨。盖左右非不亲也,然不能无交结之私;诸大夫非不贵也,然不能无恩仇之异。至于国人皆曰贤,皆曰不可,则所谓公议也。公议之所在,概已察之,必待见贤然后用,见不可然后去,则所谓独断也。惟恤公议于独断未形之前,谨独断于公议已闻之后,则人君所以致治者,又安有不善乎?伏见朝廷之事,颇异于即位之初,相去半年,遽已如是,自今以往,将如之何?愿陛下深思之。’
改起居舍人,进中书舍人。又言:‘陛下善继神宗之志,善述神宗之事,孝德至矣。尚有五朝圣政盛德,愿稽考而继述之,以扬七庙之光,贻福万世。’迁兵、吏二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江宁府,徙杭、越州。
初,浩还朝,帝首及谏立后事,奖叹再三,询谏草安在。对曰:‘焚之矣。’退告陈瓘,瓘曰:‘祸其在此乎。异时奸人妄出一缄,则不可辨矣。’蔡京用事,素忌浩,乃使其党为伪疏,言刘后杀卓氏而夺其子。遂再责衡州别驾,语在献愍太子传。寻窜昭州,五年始得归。
初,浩除谏官,恐贻亲忧,欲固辞。母张氏曰:‘儿能报国,无愧于公论,吾顾何忧?’及浩两谪岭表,母不易初意。稍复直龙图阁。瘴疾作,危甚。杨时过常,往省之。薾然仅存余息,犹眷眷以国事为问,语不及私。卒,年五十二。高宗即位,诏曰:‘浩在元符间,任谏争,危言谠论,朝野推仰。’复其待制,又赠宝文阁直学士,赐谥忠。
浩所与游田昼、王回、曾诞,皆良士也。
昼字承君,阳翟人。枢密使况之从子,以任为校书郎。调磁州录事参军,知西河县,有善政,民甚德之。议论慨慷,有前辈风。
与邹浩以气节相激励。元符中,浩为谏官,昼监京城门,往见浩曰:‘平生与君相许者何如,今君为何官?’浩曰:‘上遇群臣,未尝假以辞色,独于浩差若相喜。天下事固不胜言,意欲待深相信而后发,贵有益也。’昼然之。既而以病归许,邸状报立后,昼谓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绝交矣。’浩得罪,昼迎诸涂。浩出涕,昼正色责曰:‘使志完隐默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毋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叹谢曰:‘君之赠我厚矣。’
建中靖国初,入为大宗正丞。曾布数罗致之,不为屈;欲与提举常平官,亦辞。请知淮阳军,岁大疫,日挟医问病者药之,遇疾卒。淮阳人祀以为土神云。
回字景深,仙游人。第进士,调松滋令。荆、沔俗用人祭鬼,回捕治甚严,其风遂革。知鹿邑县,入为宗正寺簿。元符中,叶祖洽荐为睦亲宅讲书。与邹浩友善,皇后刘氏立,浩将论之,密告回,回曰:‘事宁有大于此者乎?子虽有亲,然移孝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
浩南迁,人莫敢顾。回敛交游钱与治装,往来经理,且慰安其母。逻者以闻,逮诣诏狱,众为之惧,回居之晏然。御史诘之,对曰:‘实尝预议,不敢欺也。’因诵浩所上章,几二千言。狱上,除名停废。即徒步出都门,行数十里,其子追及,问以家事,不答。祖洽亦坐黜。
徽宗立,召还旧官,擢监察御史。数日卒,年五十三。岑象求、王觌、贾易上章,乞录其子,恤其家,以奖劝忠义。诏除子涣老郊社斋郎,蔡京为相,夺之,仍列名党籍。
诞,公亮从孙也。孟后之废,诞三与浩书,劝力请复后,浩不报。及浩以言南迁,诞著玉山主人对客问以讥之,其略曰:‘客问:邹浩可以为有道之士乎?主人曰:浩安得为知道。虽然,予于此时议浩,是天下无全人也。言之尚足为来世戒。易曰:“知几其神乎?”又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方孟后之废,人莫不知刘氏之将立,至四年之后而册命未行,是天子知清议之足畏也。使当其时,浩力言复后,能感悟天子,则无今日刘氏之事,贻朝廷于过举,再三言而不听,则义亦当矣。使是时得罪,必不若是酷以贻老母之忧矣。呜呼!若浩者,虽不得为知几之士,然百世之下,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尚不失为圣人之清也。’其书既出,识者或以比韩愈谏臣论。诞仕亦不显。
陈瓘字莹中,南剑州沙县人。少好读书,不喜为进取学。父母勉以门户事,乃应举,一出中甲科。调湖州掌书记,签书越州判官。守蔡卞察其贤,每事加礼,而瓘测知其心术,常欲远之,屡引疾求归,章不得上。檄摄通判明州。卞素敬道人张怀素,谓非世间人,时且来越,卞留瓘小须之,瓘不肯止,曰:‘子不语怪力乱神,斯近怪矣。州牧既信重,民将从风而靡。不识之,未为不幸也。’后二十年而怀素诛。明州职田之入厚,瓘不取,尽弃于官以归。
章惇入相,瓘从众道谒。惇闻其名,独邀与同载,询当世之务,瓘曰:‘请以所乘舟为喻:偏重可行乎?移左置右,其偏一也。明此,则可行矣。天子待公为政,敢问将何先?’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势无急于此。’瓘曰:‘公误矣。此犹欲平舟势而移左以置右,果然,将失天下之望。’惇厉色曰:‘光不务缵述先烈,而大改成绪,误国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指为奸邪,又复改作,则误国益甚矣。为今之计,唯消朋党,持中道,庶可以救弊。’意虽忤惇,然亦惊异,颇有兼收之语。
至都,用为太学博士。会卞与惇合志,正论遂绌。卞党薛昂、林自官学省,议毁资治通鉴,瓘因策士题引神宗所制序文以问,昂、自意沮。
迁秘书省校书郎。绍述之说盛,瓘奏哲宗言:‘尧、舜、禹皆以“若稽古”为训。“若”者,顺而行之;“稽”者,考其当否,必使合于民情,所以成帝王之治。天子之孝,与士大夫之孝不同。’帝反复究问,意感悦,约瓘再入见。执政闻而憾之,出通判沧州,知卫州。徽宗即位,召为右正言,迁左司谏。瓘论议持平,务存大体,不以细故借口,未尝及人晻昧之过。尝云:‘人主托言者以耳目,诚不当以浅近见闻,惑其聪明。’惟极论蔡卞、章惇、安惇、邢恕之罪。
御史龚夬击蔡京,朝廷将逐夬,瓘言:‘绍圣以来,七年五逐言者,常安民、孙谔、董敦逸、陈次升、邹浩五人者,皆与京异议而去。今又罢夬,将若公道何。’遂草疏论京,未及上,时皇太后已归政,瓘言外戚向宗良兄弟与侍从希宠之士交通,使物议籍籍,谓皇太后今犹预政。由是罢监扬州粮料院。瓘出都门,缴四章奏之,并明宣仁诬谤事。帝密遣使赐以黄金百两,后亦命勿遽去,畀十僧牒为行装,改知无为军。
明年,还为著作郎,迁右司员外郎兼权给事中。宰相曾布使客告以将即真,瓘语子正汇曰:‘吾与丞相议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也。若受其荐进,复有异同,则公议私恩,两有愧矣。吾有一书论其过,将投之以决去就,汝其书之。但郊祀不远,彼不相容,则泽不及汝矣,能不介于心乎?’正汇愿得书。旦持入省,布使数人邀相见,甫就席,遽出书,布大怒。争辨移时,至箕踞谇语,瓘色不为动,徐起白曰:‘适所论者国事,是非有公议,公未可失待士礼。’布矍然改容。信宿,出知泰州。崇宁中,除名窜袁州、廉州,移郴州,稍复宣德郎。
正汇在杭,告蔡京有动摇东宫迹。杭守蔡薿执送京师,先飞书告京俾为计。事下开封府制狱,并逮瓘。尹李孝称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闻京将不利社稷,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论之于谏省,亦不待今日语言间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辞,失声叹息,谓曰:‘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对可也。’狱具,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亦安置通州。
瓘尝著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张商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英罢,瓘又徙台州。宰相遍令所过州出兵甲护送;至台,每十日一徙告;且命凶人石悈知州事,执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用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助舜尊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浅短,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揖使退。所以窘辱之百端,终不能害。宰相犹以悈为怯而罢之。
在台五年,乃得自便。才复承事郎,帝批进目,以为所拟未当,令再叙一官,仍与差遣,执政持不行。卜居江州,复有谮之者,至不许辄出城。旋令居南康,才至,又移楚。瓘平生论京、卞,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祸最酷,不使一日少安。宣和六年卒,年六十五。
瓘谦和不与物竞,闲居矜庄自持,语不苟发。通于易,数言国家大事,后多验。靖康初,诏赠谏议大夫,召官正汇。绍兴二十六年,高宗谓辅臣曰:‘陈瓘昔为谏官,甚有谠议。近览所著尊尧集,明君臣之大分,合于易天尊地卑及春秋尊王之法。王安石号通经术,而其言乃谓“道隆德骏者,天子当北面而问焉”,其背经悖理甚矣。瓘宜特赐谥以表之。’谥曰忠肃。
任伯雨字德翁,眉州眉山人。父孜,字遵圣,以学问气节推重乡里,名与苏洵埒,仕至光禄寺丞。其弟伋,字师中,亦知名,尝通判黄州,后知泸州。当时称‘大任’、‘小任’。
伯雨自幼,已矫然不群,邃经术,文力雄健。中进士第,调施州清江主簿。郡守檄使莅公库,笑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此职何为至我哉?’拒不受。知雍丘县,御吏如束湿,抚民如伤。县枕汴流,漕运不绝,旧苦多盗,然未尝有获者,人莫知其故。伯雨下令纲舟无得宿境内,始犹不从,则命东下者斧断其缆,趣京师者护以出,自是外户不闭。
使者上其状,召为大宗正丞,甫至,擢左正言。时徽宗初政,纳用谠论,伯雨首击章惇,曰:‘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异意,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向使其计得行,将寘陛下与皇太后于何地!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甚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章八上,贬惇雷州。继论蔡卞六大罪,语在卞传。
建中靖国改元,当国者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故以‘中’为名。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德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
时议者欲西北典郡专用武臣,伯雨谓:‘李林甫致禄山之乱者,此也。’又论锺传、王赡生湟、鄯边事,失与国心,宜弃其地,以安边息民;张耒、黄庭坚、晁补之、欧阳棐、刘唐老等宜在朝廷。上书皇太后,乞暴蔡京之恶,召还陈瓘,以全定策之勋。
时以正月朔旦有赤气之异,诣火星观以禳之,伯雨上疏言:‘尝闻修德以弭灾,未有禳祈以消变。洪范以五事配五行,说者谓视之不明,则有赤眚、赤祥。乞揽权纲以信赏罚,专威福以殊功罪,使皇明赫赫,事至必断,则乖气异象,转为休祥矣。’又言:‘比日内降寖多,或恐矫传制命。汉之鸿都卖爵,唐之墨敕斜封,此近监也。’
王觌除御史中丞,仍兼史官,伯雨谓:‘史院宰相监修,今中丞为属,非所以重风宪,远嫌疑。’已而觌除翰林,伯雨复论曰:‘学士爵秩位序,皆在中丞上。今觌为之,是谏官论事,非特朝廷不行,适足以为人迁官尔。’
伯雨居谏省半岁,所上一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即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且将劾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寻知虢州。崇宁党事作,削籍编管通州。为蔡卞所陷,与陈瓘、龚夬、张庭坚等十三人皆南迁,独伯雨徙昌化。奸人犹未甘心,用匿名书复逮其仲子申先赴狱,妻适死于淮,报讣俱至。伯雨处之如平常,曰:‘死者已矣,生者有负于朝廷,亦当从此诀。如其不然,天岂杀无辜耶!’申先在狱,锻炼无所傅致,乃得释,居海上三年而归。宣和初,卒,年七十三。
长子象先,登世科,又中词学兼茂举,有司启封,见为党人子,不奏名,调秦州户曹掾。闻父谪,弃官归养。王安中辟燕山宣抚幕,勉应之,道引疾还,终身不复仕。申先以布衣特起至中书舍人。
绍兴初,高宗诏赠伯雨直龙图阁,又加谏议大夫,采其谏章,追贬章惇、蔡卞、邢恕、黄履,明著诬宣仁事以告天下。淳熙中,赐谥忠敏。
论曰:刘安世复文彦博之言,时年尚少,然其言即元祐之初政,而司马光之用心也。邹浩谏立刘后,反复曲折,极人所难言。二人除言官,俱入白其母,母俱勉以尽忠报国,无分毫顾虑后患意。呜呼,贤哉!陈瓘、任伯雨抗迹疏远,立朝寡援,而力发章惇、曾布、蔡京、蔡卞群奸之罪,无少畏忌,古所谓刚正不挠者欤!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六‧列传第一百0五  陈次升 陈师锡 彭汝砺弟汝霖 汝方 吕陶 张庭坚 龚夬 孙谔 陈轩 江公望 陈祐 常安民
  陈次升字当时,兴化仙游人。入太学,时学官始得王安石字说,招诸生训之,次升作而曰:‘丞相岂秦学邪?美商鞅之能行仁政,而为李斯解事,非秦学而何?’坐屏斥。既而第进士,知安丘县。转运使吴居厚以聚敛进,檄尉罔征税于远郊,得农家败絮,捕送县,次升纵遣之。居厚怒,将被以文法,会御史中丞黄履荐,为监察御史。
哲宗立,使察访江、湖。先是,蹇周辅父子经画江右盐法,为民害,次升举劾之。还言:‘额外上供之数未除,异日必有非法之敛,愿从熙宁以来创行封桩名钱悉赐豁免。又役法未定,人情荧惑,乞速定差顾及均数之等,先为之节而审行之。’提点淮南、河东刑狱。
绍圣中,复为御史,转殿中。论章惇、蔡卞植党为奸,乞收还威福之柄。禁中火,彗出西方,次升请修德求言,以弭天变。掖庭鞫厌魅狱,次升言:‘事关中宫,宜付外参治。今属于阉寺之手,万一有冤滥,贻后世讥。’济阳郡王宗景请以妾为妻,论其以宗藩废礼,为圣朝累。
初,惇、卞以次升在元祐间外迁,意其不能无怨望,卞又与同乡里,故延寘宪府,欲使出力为助,挤排众贤;而一无所附。时方编元祐章疏,毒流搢绅。次升言:‘陛下初即位,首下诏令,导人使谏;亲政以来,又揭敕榜,许其自新。今若考一言之失,致于谴累,则前之诏令适所以误天下,后之敕榜适所以诳天下,非所以示大信也。’又论卞客周穜贪鄙,郑居中憸佞。由是惇、卞交恶之,使所善太府少卿林颜致己意,尝以美官。次升曰:‘吾知守官而已,君为天子卿士,而为宰相传风旨邪?’惇、卞益不乐,乘间白为河北转运使,帝曰:‘漕臣易得耳,次升敢言,不当去。’更进左司谏。
宣仁有追废之议,次升密言:‘先太后保佑圣躬,始终无间,愿勿听小人销骨之谤。’帝曰:‘卿安所闻?’对曰:‘臣职许风闻,陛下毋诘其所从来可也。’吕升卿察访广南,次升言:‘陛下无杀流人之意,而遣升卿出使。升卿资性惨刻,喜求人过,今使逞志释憾,则亦何所不至哉?’乃止不遣。
次升累章劾章惇,皆留中。帝尝谓曰:‘章惇文字勿令绝。’次升退告王巩,巩曰:‘君胡不云:谏臣,耳目也;帝王,心也。心所不知,则耳目为之传达;既知之,何以耳目为?’居数日,复入见,帝申前旨,乃以巩语对。帝曰:‘然。顾未有代之者尔。’讫不克去。京师富家乳婢怨其主,坐儿于上而嵩呼者三。逻系狱。次升乞戒有司无得观望。帝问大臣何谓,蔡卞曰:‘正谓观望陛下尔。’诬其毁先烈,拟谪监全州酒税,帝以为远,改南安军。
徽宗立,召为侍御史。极论惇、卞、曾布、蔡京之恶,窜惇于雷,居卞于池,出京于江宁。迁右谏议大夫。献体道、稽古、修身、仁民、崇俭、节用六事,言多规切。崇宁初,以宝文阁待制知颍昌府,降集贤殿修撰,继又落修撰,除名徙建昌,编管循州,皆以论京、卞故。政和中,用赦恩复旧职。卒,年七十六。
次升三居言责,建议不苟合,刘安世称其有功于元祐人,谓能遏吕升卿之行也。它所言曾肇、王觌、张庭坚、贾易、李昭玘、吕希哲、范纯礼、苏轼等,公议或不谓然。
陈师锡字伯脩,建州建阳人。熙宁中,游太学,有儁声。神宗知其材,及廷试,奏名在甲乙间,帝偶阅其文,屡读屡叹赏,顾侍臣曰:‘此必陈师锡也。’启封果然,擢为第三。调昭庆军掌书记,郡守苏轼器之,倚以为政。轼得罪,捕诣台狱,亲朋多畏避不相见,师锡独出饯之,又安辑其家。
知临安县,为监察御史。上言:‘宋兴,享国长久号称太平者,莫如仁宗,切考致治之本,不过延直言,御群下,进善退邪而已。明道中,亲览万几,见政事之多辟,辅佐之失职,自吕夷简、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晏殊等,一日罢去。宝元初,冬雷地震,用谏官韩琦之言,王随、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同时见黜。其后,不次擢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以成庆历、嘉祐之治。愿稽皇祖纳谏、御臣之意,以兴治功。’帝善其言。
时诏进士习律,师锡言:‘陛下方大阐学校,用经术训迪士类,不应以刑名之学乱之。夫道德,本也;刑名,末也。教之以本,人犹趋末,况教之以末乎?望追寝其制,使得悉意本业。’用事者谓倡为诐说,出知宿迁县。
元祐初,苏轼三上章,荐其学术渊源,行己洁素,议论刚正,器识靖深,德行追踪于古人,文章冠绝于当世。乃入为秘书省校书郎,迁工部员外郎,加秘阁校理,提点开封县镇。建言:‘铨法,选人用举者迁升,而岁有定额。今请托者溢数,而寒畯有不足之患,请为之限约。’畿内将官苛惨失士心,方大阅,群卒哗噪,将吏莫知所为。师锡驰至军,推首恶者致诸法,按阅如初,而劾斥其将,县人叹服。枢密院犹以事不先白为罪,罢知解州。历考功员外郎,知宣州、苏州。
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疏言:‘元丰之末,中外汹汹矣。宣仁圣后再安天下,委国而治者,司马光、吕公著尔。章惇诬其包藏祸心,至于追贬。天相陛下,发潜继统,而惇犹据高位,光等赠谥未还,墓碑未复。愿早摅宸略,以慰中外之望。’
蔡京为翰林学士,师锡言:‘京与弟卞同恶,迷国误朝。而京好大喜功,锐于改作,日夜交结内侍、戚里,以觊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乱自是而分,祖宗基业自是而隳矣。京援引死党至数百人,邓洵武内行污恶,搢绅不齿,岂可滓秽史笔?向宗回、宗良亦阴为京助。是皆国之深患,为陛下忧,为宗庙忧,为贤人君子忧。若出之于外,社稷之福也。’帝曰:‘此于东朝有碍,卿为我处之。’对曰:‘审尔,臣当具白太石。’遂上封事言:‘自昔母后临朝,危乱天下,载在史册,可考而知。至于手书还政,未有如圣母,退抑逊,真可为万世法,而蔡京阴通二向,妄言宫禁预政,以诬圣德,不可不察也。’
诏索秘阁图画,师锡言:‘六经载道,诸子言理,历代史籍,祖宗图画,天人之蕴,性命之妙,治乱安危之机,善恶邪正之迹在焉。望留意于此,以唐山水图代无逸为监。’
俄改考功郎中,师锡抗章言曰:‘臣在职数月,所言皆当今急务。若以为非,陛下方开纳褒奖;若以为是,则不应遽解言职。如蔡京典刑未正,愿受窜贬。’于是出知颍、庐、滑三州。坐党论,监衡州酒;又削官置郴州。卒,年六十九。师锡始与陈瓘同论京、卞,时号‘二陈’。绍兴中,赠直龙图阁。
彭汝砺字器资,饶州鄱阳人。治平二年,举进士第一。历保信军推官、武安军掌书记、潭州军事推官。王安石见其诗义,补国子直讲,改大理寺丞,擢太子中允,既而恶之。
御史中丞邓绾将举为御史,召之不往;既上章,复以失举自列。神宗怒,逐绾,用汝砺为监察御史里行。首陈十事:一正己,二任人,三守令,四理财,五养民,六振救,七兴事,八变法,九青苗,十盐事。指擿利害,多人所难言者。又论吕嘉问市易聚敛非法,当罢;俞充谄中人王中正,至使妻拜之,不当检正中书五房事。神宗为罢充,诘其语所从,汝砺曰:‘如此,非所以广聪明也。’卒不奉诏。及中正与李宪主西师,汝砺言不当以兵付中人,因及汉、唐祸乱之事。神宗不怿,语折之。汝砺拱立不动,伺间复言,神宗为改容,在廷者皆叹服。宗室以女卖婚民间,有司奏罢之。汝砺言:‘此虽疏属,皆天家子孙,不可使闾阎之贱得以货取,愿更著婚法。’
元丰初,以馆阁校勘为江西转运判官,陛辞,复言:‘今不患无将顺之臣,患无谏诤之臣;不患无敢为之臣,患无敢言之臣。’神宗嘉其忠荩。代还,提点京西刑狱。
元祐二年,召为起居舍人。时相问新旧之政,对曰:‘政无彼此,一于是而已。今所更大者,取士及差役法,行之而士民皆病,未见其可。’逾年,迁中书舍人,赐金紫。词命雅正,有古人风。其论诗赋、回河事尤力,大臣有持平者,颇相左右,一时进取者病之,欲排去其类,未有以发。
会知汉阳军吴处厚得蔡确安州诗上之,傅会解释,以为怨谤。谏官交章请治之,又造为危言,以激怒宣仁后,欲寘之法。汝砺曰:‘此罗织之渐也。’数以白执政,不能救,遂上疏论列,不听。方居家待罪,得确谪命除目草词,曰:‘我不出,谁任其责者。’即入省,封还除目,辨论愈切。谏官指汝砺为朋党,宣仁后曰:‘汝砺岂党确者,亦为朝廷论事尔。’及确贬新州,又须汝砺草词,遂落职知徐州。初,汝砺在台时,论吕嘉问事,与确异趣,徙外十年,确为有力。后治嘉问它狱,以不阿执政,坐夺二官。至是,又为确得罪,人以此益贤之。
加集贤殿修撰,入权兵、刑二部侍郎。有狱当贷,执政以特旨杀之,汝砺持不下。执政怒,罚其属。汝砺言:‘制书有不便,许奏论,法也。属又何罪?’遂自劾请去,章四上。诏免属罚,徙汝砺礼部,真拜吏部侍郎。
哲宗躬听断,修熙宁、元丰政事,人皆争献所闻,汝砺独无建白。或问之,答曰:‘在前日则无敢言,于今则人人能言之矣。’进权吏部尚书。言者谓尝附会刘挚,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未行,章数上,又降待制、知江州。将行,哲宗问所欲言,对曰:‘陛下今所复者,其政不能无是非,其人不能无贤否。政惟其是,则无不善;人惟其贤,则无不得矣。’
至郡数月而病卒。其遗表略云:‘土地已有余,愿抚以仁;财用非不饶,愿节以礼。佞人初若可悦,而其患在后;忠言初若可恶,而其利甚博。’至于恤河北流移,察江南水旱,凡数百言。朝廷方以枢密都承旨命之而已卒,乃以告赐其家。年五十四。
汝砺读书为文,志于大者,言动取舍,必合于义,与人交,必尽诚敬。兄无子,为立后,官之。少时师事桐庐倪天隐,既死,并其母妻葬之,且衣食其女。同年生宋涣死,经理其后,不啻如子。所著易义、诗义、诗文凡五十卷。弟汝霖、汝方。
汝霖字岩老。第进士,以曾布荐,为秘书丞,擢殿中侍御史,由是附布。时绍述之论复兴,都水丞李夷行乞复诗赋,汝霖劾之。韩忠彦议权合祭,汝霖言其非礼。迁侍御史。门下侍郎李清臣与布异,布先讽江公望使击之,将处以谏议大夫,公望弗听。汝霖竟逐清臣,果得谏议。
鞫赵谂反狱,穷其党与。元祐祸再兴,吴材、王能甫排斥不已,汝霖言:‘诸人罪状,已经绍圣出削,案籍具在,但可据以行,不必俟指名弹击。’于是司马光以下复贬。布失位,汝霖罢知泰州,又谪濮州团练副使。后以显谟阁待制卒。
汝方字宜老。以汝砺荫为荥阳尉、临城主簿。汝砺卒,弃官归葬。丰稷留守南京,辟司录。宣和初,通判衢州,使者疏其治状,擢知州事。
方腊起睦之青溪,与衢接境。寇至,无兵可御,众望风奔溃。汝方独与其僚段约介守孤城,三日而陷,骂贼以死,年六十六。徽宗褒叹之,超赠龙图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曰忠毅,官其家七人。
吕陶字元钧,成都人。蒋堂守蜀,延多士入学,亲程其文,尝得陶论,集诸生诵之,曰:‘此贾谊之文也。’陶时年十三,一坐皆惊。由是礼诸宾筵。一日,同游僧舍,共读寺碑,酒阑,堂索笔书碑十纸,行断句阙,以示陶曰:‘老夫不能尽忆,子为我足之。’陶书以献,不缪一字。
中进士第,调铜梁令。民庞氏姊妹三人冒隐幼弟田,弟壮,愬官不得直,贫至庸奴于人。及是又愬,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听命。
知太原寿阳县。府帅唐介辟签书判官,暇日促膝晤语,告以立朝事君大节,曰:‘君廊庙人也。’以介荐,应熙宁制科。时王安石从政,改新法,陶对策枚数其过,大略谓:‘贤良之旨,贵犯不贵隐。臣愚,敢忘斯义。陛下初即位,愿不惑理财之说,不间老成之谋,不兴疆埸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谓庶几尧、舜,然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论如彼,独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神宗顾安石取卷读,读未半,神色颇沮。神宗觉之,使冯京竟读,谓其言有理。司马光、范镇见陶,皆曰:‘自安石用事,吾辈言不复效,不意君及此,平生闻望,在兹一举矣。’
安石既怒孔文仲,科亦随罢,陶虽入等,才通判蜀州。张商英为御史,请废永康军,下旁郡议,陶以为不可。及知彭州,威、茂夷入寇,陶召大姓潜具守备,城门启闭如平时,因以永康前议上于朝,军遂不废。
王中正为将,蜀道畏事之甚谨,而其所施悉谬盭,陶奏召还之。李杞、蒲宗闵来榷茶,西州骚动。陶言:‘川蜀产茶,视东南十不及一,诸路既皆通商,两川独蒙禁榷。茶园本是税地,均出赋租,自来敷卖以供衣食,盖与解盐、晋矾不同。今立法太严,取息太重,遂使良民枉陷刑辟,非陛下仁民爱物之意也。’宗闵怒,劾其沮败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或往吊之,陶曰:‘吾欲假外郡之虚名,救蜀民百万之实祸。幸而言行,所济多矣,敢有荣辱进退之念哉。’起知广安军,召为司门郎中。
元祐初,擢殿中侍御史,首献邪正之辨曰:‘君子小人之分辨,则王道可成,杂处于朝,则政体不纯。今蔡确、韩缜、张璪、章惇,在先朝,则与小人表里,为贼民害物之政,使人主德泽不能下流;在今日,则观望反复,为异时子孙之计。安焘、李清臣又依阿其间,以伺势之所在而归之。昔者负先帝,今日负陛下。愿亟加斥逐,以清朝廷。’于是数人相继罢去。
时议行差役,陶言:‘郡县风俗异制,民之贫富不均,当此更法之际,若不预设防禁,则民间虽无纳钱之劳,反有偏颇之害。莫若以新旧二法,裁量厥中。’会陶谒告归,诏于本道定议。陶考究精密,民以为便。还朝,遂正两路转运使李琮、蒲宗闵之罪;又奏十事,皆利害切于蜀者。
苏轼策馆职,为朱光庭所论,轼亦乞补郡,争辨不已。陶言:‘台谏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议者皆谓轼尝戏薄程颐,光庭乃其门人,故为报怨。夫欲加轼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问以为讥谤,恐朋党之敝,自此起矣。’由是两置之。
陶与同列论张舜民事不合,傅尧俞、王岩叟攻之,太皇太后不纳,迁陶左谏议,继出为梓州、淮西、成都路转运副使。入拜右司郎中、起居舍人。大臣上殿,有乞屏左右及史官者,陶曰:‘屏左右已不可,况史官乎?大臣奏事而史官不得闻,是所言私也。’诏定为令。迁中书舍人。奉使契丹归,乞修边备。哲宗喜曰:‘臣僚言边事,惟及陕西,不及河北。殊不知河北有警,则十倍陕西矣!卿言甚善。’进给事中。
哲宗始亲政,陶言:‘太皇太后保祐九年,陛下所深知,尊而报之,惟恐不尽。然臣犹以无可疑为疑,不必言而言,万一有奸邪不正之谋,上惑渊听,谓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俄以集贤院学士知陈州,徙河阳、潞州,例夺职,再贬库部员外郎,分司。徽宗立,复集贤殿修撰、知梓州,致仕。卒,年七十七。
张庭坚字才叔,广安军人。进士高第,调成都观察推官,为太学春秋博士。绍圣经废,通判汉州。入为枢密院编修文字,坐折简别邹浩免。徽宗召对,除著作佐郎,擢右正言。旁方锐意图治,进延忠鲠,庭坚与邹浩、龚夬、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皆在谏列,一时翕然称得人。
庭坚在职逾月,数上封事,其大要言:‘世之论孝,必曰绍复神考,然后谓孝。夫前后异宜,法亦随变,而欲纤悉必复,然则将敝于一偏,久必有不便于民而招怨者,如此而谓之孝,可乎?司马光因时变革,以便百姓,人心所归,不为无补于国家;陈瓘执义论诤,将以去小人,士论所推,不为无益于宫禁。乞尽复光赠典以悦人心,召还瓘言职以慰士论。又士大夫多以继志述事劝陛下者,臣恐必有营私之人,欲主其言以自售,谓复绍先烈非其徒不可,将假名继述,而实自肆焉。今远略之耗于内者,弃不以为守,则兵可息;特旨之重于法者,删不以为例,则刑可省。近以青唐反叛,弃鄯守湟。既以鄯为可弃,则区区之湟,亦安足守?臣谓并弃湟州便。’庭坚言论深切,退辄焚稿。
是时,议者往往指元祐旧臣在廷者太多。庭坚为帝言司马光、吕公著之贤,且曰:‘陛下践阼以来,合人心事甚众,惟夫邪正殊未差别。如光、公著甄叙,但用赦恩,初未尝别其无罪也。’又荐苏轼、苏辙可用,颇忤旨。曾布因称其所论不当,帝命徙为郎,俄出为京东转运判官。任伯雨言庭坚立身有本末,不应罢言职。庭坚亦辞新命,改知汝州,又送吏部。伯雨复争之,乞以庭坚章付外,考其所言,毋使言者为三省所胁。李清臣从而挤之,改通判陈州。
初,蔡京守蜀,庭坚在幕府与相好。及京还朝,欲引以为己用,先令乡人谕意,庭坚不肯往。京大恨,后遂列诸党籍。又坐尝谈瑶华非辜事,编管虢州,再徙鼎州、象州。久之,复故官。卒,年五十七。绍兴初,诏赠直徽猷阁。
龚夬字彦和,瀛州人。清介自守,有重名。进士第三,签书河阳判官。从曾布于瀛。绍圣初,擢监察御史,以亲老,求通判相州,知洺州。
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始上殿,即抗疏请辨忠邪,曰:‘好恶未明,则人迷所向;忠邪未判,则众必疑。今圣政日新,远近忻悦,进退人材,皆出睿断,此甚盛之举也。然奸党既破,必将早夜熟计,广为身谋。或遽革面以求自文,或申邪说以拒正论,或诡称祸福以动朝廷,或托言祖宗以胁人主。巧事贵戚,阴结左右,变乱是非,奸计百出,幸其既败复用,已去复留。君子直道而行,则必堕其术中。然则天下治忽,未可知也。故宜洞察忠邪,行之以决。若小不忍,则害大政。臣愿陛下明好恶以示之,使远近知进贤退奸之意,太平之治,不难致也。’又言:‘朝廷累下赦令,洗涤元祐愆负被坐之人,至于官职资荫,多未给还。愿申诏有司,亟为施行,以伸先帝宽仁之意。’
时章淳、蔡卞用事,夬首论其恶,大略以为:‘昔日丁谓当国,号为恣睢,然不过陷一寇准而已。及至于惇,而故老、元辅、侍从、台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谓贤者,一日之间,布满岭海,自有宋以来,未之闻也。当是时,惇之威势震于海内,此陛下所亲见。盖其立造不根之语,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惧,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衔冤于地下,子孙禁锢于炎荒,忠臣义士,愤闷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归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怀奸深阻,凡惇所为,皆卞发之,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谴黜。’
又论:‘蔡京治文及甫狱,本以偿报私仇,始则上诬宣仁,终则归咎先帝,必将族灭无辜,以逞其欲。臣料当时必有案牍章疏,可以见其锻炼附会。如方天若之凶邪,而京收寘门下,赖其倾险,以为腹心,立起犴狱,多斥善士,天下冤之,皆京与天若为之也。愿考证其实,以正奸臣之罪。’于是三人者皆去。
又上疏乞正元祐后册位号,及元符后不当并立,书报闻。已而元祐后册再废,言者论夬首尾建言,诏削籍,编管房州。继徙象,又徙化。徒步适贬所,持扇乞钱以自给。逢赦令得归,政和元年卒,年五十五。绍兴元年,赠直龙图阁。六年,再赠右谏议大夫,官其后二人。
弟大壮,少有重名,清介自立。从兄官河阳,曾布欲见之,不可得,乃往谒夬,邀之出,从容竟日,题诗壁间,有‘得见两龚’之语。夬为御史,大壮劝使早去,夬以为畏友。不幸早卒。
孙谔字元忠,睢阳人。父文用,以信厚称乡里,死谥慈静居士。谔少挺特不群,为张方平所器。登进士第,调哲信主簿,选为国子直讲。陷虞蕃狱,免。
元祐初,起为太常博士,迁丞。哲宗卜后,太史惑阴阳拘忌之说,谔上疏太皇太后言:‘家人委巷之语,不足以定大计,愿断自圣虑。’出为利、梓路转运判官,召拜礼部员外郎、左正言。
绍圣治元祐党,谔言:‘汉、唐朋党之祸,其监不远。’蹇序辰编类章疏,谔又言:‘朝廷当示信,以静安天下,请如前诏书,一切勿问。’尝侍对,论星文变咎,愿修省消复,罢幸西池及寝内降除授。帝每患台谏乏人,谔曰:‘士岂乏于世,顾陛下不知尔。’立疏可用者二十二人。章惇恶其拂己,出知广德军,徙唐州,提点湖南刑狱。
徽宗立,复为右司谏,首论大臣邪正、政事可废置因革者,帝称其鲠宜。议者欲以群臣封事付外详定,谔言:‘君不密则失臣,是将速忠臣之祸矣,不宜宣泄。’乃止。迁左司谏,俄以疾卒。
谔与彭汝砺以气节相尚,汝砺亡,谔语所知曰:‘吾居言责,不愧器资于地下矣。’及再入谏省,不能旬月,时论惜之。
陈轩字元舆,建州建阳人。进士第二,授平江军节度推官。元祐中,为礼部郎中、徐王翊善,再迁中书舍人。上疏言:‘祖宗旧制,诸道帅守、使者辞见之日,并召对便殿,非特可以周知利害,亦可观阅人才。今视朝数刻而退,惟执政大臣得在帝所,或经旬阅月,台谏官乃得觐,余皆无因而前,殆非所谓广览兼听之道。愿诏有司,使如故事。’又言:‘所在巡检,招惰游恶少以隶土军,习暴横,为田野患,请使以厢卒代。’皆从之。高丽入贡,轩馆客,其使求市历代史、策府元龟,抄郑、卫曲谱,皆为上闻。礼部尚书苏轼劾其失体,以龙图阁待制知庐州,徙杭州、江宁颍昌府。
徽宗立,为兵部侍郎兼侍读。论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如江、淮发运使,十五年间至更三十二人,愿稍久其任。又言:‘比更定役法,欲以宽民力,而有司生事,急切苟营赢羡。散青苗以抑兼并,拯难困,不当以散多予赏。’入侍经闱,每劝帝以治贵清净,愿法文、景之恭俭,帝颇听行之。加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不行,改杭州、福州。卒,年八十四。
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举进士。建中靖国元年,由太常博士拜左司谏。时御史中丞赵挺之与户部尚书王古用赦恩理逋欠,古多所蠲释,挺之劾古倾天下之财以为私惠。公望以为天子登极大赦,将与天下更始,故一切与民,岂容古行私惠于其间,乃上疏曰:‘人君所以知时政之利病、人臣之忠邪,无若谏官、御史之为可信。若挟情肆诬,快私忿以罔上听,不可不察也。臣闻挺之与古论事每不相合,屡见于辞气,怀不平之心,有待而发。俚语有之,“私事官仇”,此小人之所不为,而挺之安为之,岂忠臣乎?’
又上疏曰:‘自哲宗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一语不合时学,必目为流俗;一谈不侔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乱君臣父子之名分感动人主,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宁、元丰培养之余,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考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盖尝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欲渝之,奈皇天后土何?’
内苑稍畜珍禽奇兽,公望力言非初政所宜。它日入对,帝曰:‘已纵遣之矣,唯一白鹇畜之久,终不肯去。’先是,帝以柱杖逐鹇,鹇不去,乃刻公望姓名于杖头,以识其谏。蔡王似府史以语言疑似成狱,公望极言论救,出知淮阳军。未几,召为左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寿州。蔡京为政,编管南安军。遇赦还家,卒。建炎中,与陈瓘同赠右谏议大夫。
陈祐字纯益,仙井人。第进士。元符末,以吏部员外郎拜右正言。上疏徽宗曰:‘有旨令臣与任伯雨论韩忠彦援引元祐臣僚事。按贾易、岑象求、丰稷、张来、黄庭坚、龚原、晁补之、刘唐老、李昭玘人才均可用,特迹近嫌疑而已。今若分别党类,天下之人,必且妄意陛下逐去元祐之臣,复兴绍圣政事。今绍圣人才比肩于朝,一切不问;元祐之人数十,辄攻击不已,是朝廷之上,公然立党也。’
迁右司谏。言:‘林希绍圣初掌书命,草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等制,皆务求合章惇之意。陛下顷用臣言褫其职,自大名移扬州,而希谢表具言皆出于先朝。大抵奸人诋毁善类,事成则摅己所愤,事败则归过于君。至如过失未形而训辞先具,安得为责人之实?历辨诋诬而上侵圣烈,安得为臣子之谊?不一二年,致位枢近,而希尚敢忿躁不平,谢章慢上不敬。此而可忍,孰可不忍!’希再降知舒州。又论章惇、蔡京、蔡卞、郝随、邓洵武,忤旨,通判滁州。卞乞贬伯雨等,祐在数中,编管澧州,徙归州。复承议郎,卒。
常安民字希古,卭州人。年十四,入太学,有俊名。熙宁以经取士,学者翕然宗王氏,安民独不为变。春试,考第一,主司启封,见其年少,欲下之。判监常秩不可,曰:‘糊名较艺,岂容辄易?’具以白王安石。安石称其文,命学者视以为准,由是名益盛。安石欲见之,不肯往。登六年进士举,神宗爱其策,将使魁多士。执政谓其不熟经学,列之第十。
授应天府军巡判官,选成都府教授。与安惇为同僚,惇深刻奸诈,尝偕谒府帅,辄毁素所厚善者。安民退谓惇曰:‘若人不厚于君乎?何诋之深也。’惇曰:‘吾心实恶之,姑以为面交尔。’安民曰:‘君所谓匿怨而友其人,乃李林甫也。’惇笑曰:‘直道还君,富贵输我。’安民应之曰:‘处厚贵,天下事可知,我当归山林,岂复与君校是非邪!第恐累阴德尔。’后惇贵,遂陷安民,而惇子坐法诛死,如安民言。秩满寓京师。妻孙氏与蔡确之妻,兄弟也。确时为相,安民恶其人,绝不相闻。确夫人使招其妻,亦不往。
调知长洲县,以主信为治,人不忍欺。县故多盗,安民籍尝有犯者,书其衣,揭其门,约能得它盗乃除,盗为之息。追科不下吏,使民自输,先它邑以办。转运使许懋、孙昌龄入境、邑民颂其政,皆称为古良吏。元祐初,李常、孙觉、范百禄、苏轼、鲜于侁连章论荐,擢大理、鸿胪丞。
是时,元丰用事之臣,虽去朝廷,然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说以摇时政。安民窃忧之,贻书吕公著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不为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协心同力,选用名贤,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以谓庆流万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用贤如倚孤栋,拔士如转巨石,虽有奇特瓌卓之才,不得一行其志,甚可叹也。猛虎负嵎,莫之敢撄,而卒为人所胜者,人众而虎寡也。故以十人而制一虎则人胜,以一人而制十虎则虎胜,奈何以数十人而制千虎乎?今怨忿已积,一发其害必大,可不谓大忧乎。’及章惇作相,其言遂验。
历太常博士,转为丞。与少卿朱光庭论不合,出为江西转运判官,不行,改宗正丞。苏辙荐为御史,宰相不乐,除开封府推官。绍圣初,召对,为哲宗言:‘今日之患,莫大于士不知耻。愿陛下奖进廉洁有守之士,以厉风俗。元祐进言者,以熙、丰为非,今之进言者反是,皆为偏论。愿公听并观,择其中而归于当。’拜监察御史。论章惇颛国植党,乞收主柄而抑其权,反复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亲信语之曰:‘君本以文学闻于时,奈何以言语自任,与人为怨?少安静,当以左右相处。’安民正色斥之曰:‘尔乃为时相游说邪?’惇益怒。
中官裴彦臣建慈云院,户部尚书蔡京深结之,彊毁人居室。诉于朝,诏御史劾治。安民言:‘事有情重而法轻者,中官豪横,与侍从官相交结,同为欺罔,此之奸状,恐非法之所能尽。愿重为降责,以肃百官。’狱具,惇主之甚力,止罚金。安民因论京:‘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之是否。内结中官,外连朝士,一不附己,则诬以党于元祐;非先帝法,必挤之而后已。今在朝之臣,京党过半,陛下不可不早觉悟而逐去之。他日羽翼成就,悔无及矣。’是时,京之奸始萌芽,人多未测,独安民首发之。
又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怨,朋附之流,遂从而和之。张商英在元祐时上吕公著诗求进,谀佞无耻,近乞毁司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为博士,亲定光谥为文正,近乃乞斲棺鞭尸。陛下察此辈之言,果出于公论乎?’章疏前后至数十百上,度终不能回,遂丐外,帝慰勉而已。
大飨明堂,刘贤妃从侍斋宫。安民以为万众观瞻,亏损圣德,语颇切直,帝微怒。曾布始以安民数憾章惇,意其附己,屡称之于朝。其后并论,曾布亦恨,于是与惇比而排之,乃取其所贻吕公著书白于帝。它日,帝谓安民曰:‘卿所上宰相书,比朕为汉灵帝,何也?’安民曰:‘奸臣指擿臣言,推其世以文致臣尔,虽辨之,何益?’
董敦逸再为御史,欲劾苏轼兄弟,安民谓二苏负天下文章重望,恐不当尔。至是,敦逸奏之,诏与知军,惇径拟监滁州酒税。至滁,日亲细务。郡守曾肇约为山林之游,曰:‘谪官例不治事。’安民谢曰:‘食焉而怠其事,不可。’满三岁,通判温州。
徽宗立,朝论欲起为谏官,曾布沮之,以提点永兴军路刑狱。蔡京用事,入党籍,流落二十年。政和末,卒,年七十。建炎四年,赠右谏议大夫。子同,为御史中丞,自有传。
论曰:次升从容一言,止吕升卿之使岭南,大有功于元祐诸臣。师锡谓蔡京若用,天下治乱自是而分,惜其言不行于当时,而徒有验于其后。汝砺辨救蔡确,以直报怨。陶言榷茶为西南害,毅然触蒲、李之锋。庭坚论绍复未足以尽孝道。谔言世非乏士,患上不知,乃荐可用者二十有二人,号称鲠直,裨益尤多。轩力陈青苗贻害,愿以清净为治。祐击林希,且论惇、京、卞辈,斥死弗悔。公望谓神宗于元祐诸臣非有射钩斩袪之隙,而终不能移奸邪先入之言。夬击逐章惇、蔡京、蔡卞于外,亦足少泄四海臣民之愤;然京、卞既仆即起,已去复来,至于阽危不悟也。庸暗之主,可与言哉!安民人虎多少之喻,惴惴焉惧不足以胜小人。不幸而群奸相继用事,在廷忠直之臣,动因事而斥去之,驯致靖康之祸,其所由来远矣。小人之得政,可畏夫!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七‧列传第一百0六  孙鼛 吴时 李昭玘 吴师礼 王汉之弟涣之 黄廉 朱服 张舜民 盛陶 章衡 颜复 孙升 韩川 龚鼎臣 郑穆 席旦 乔执中
  孙鼛字叔静,钱塘人。父直言,徙扬之江都。鼛年十五,游太学,苏洵、滕甫称之。用父任,调武平尉,捕获名盗数十,谢赏不受。再调越州司法参军,守赵抃荐其材。知偃师县,蒲中优人诡僧服隐民间,以不语惑众,相传有异法,奔凑其门。鼛收按奸状,立伏辜。韩缜镇长安,辟入府;缜去,后来者仍挽之使留,居五年,签书西川判官。或荐于朝,召对,擢提举广东常平。徽宗初,徙两浙。由福建转运判官召为屯田员外。
鼛微时与蔡京善,常曰:‘蔡子,贵人也;然才不胜德,恐贻天下忧。’至是,京还朝,遇诸涂。既见,京逆谓曰:‘我若用于天子,愿助我。’鼛曰:‘公诚能谨守祖宗之法,以正论辅人主,示节俭以先百吏,而绝口不言兵,天下幸甚。鼛何为者。’京默然。既相,出提点江东刑狱。
未几,入为少府少监、户部郎中。县官用度无艺,鼛与尚书曾孝广、侍郎许几谋曰:‘日增一日,岁增一岁,天下之财岂能给哉?’共疏论之。当国者不乐,孝广、几由是罢,徙鼛开封。迁太仆卿、殿中少监。
四辅建,以显谟阁待制知曹州。论经始规划之劳,转太中大夫,徙郓州。邑人子为‘草祭’之谣,指切蔡京。鼛以闻,京怒,使言者诬以它谤,提举鸿庆宫。起知单州,遂致仕。靖康二年卒,年八十六。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曰通靖。
鼛笃于行义,在广东时,苏轼谪居惠州,极意与周旋。二子娶晁补之、黄庭坚女,党事起,家人危惧,鼛一无所顾。时人称之。
吴时字伸道,卭州人。初举进士,得学究出身;再试,中甲科。知华州郑县,转运使檄州餫米五万输长安,郑独当三万。时贻书使者曰:‘会三万斛之费,以车则千五百乘,以卒则五万夫,县民可役者才二百五十八户耳。古者用师则赢粮以养兵,无事则移兵以就食,诚能移兵于华,则前费可免。华、雍相去百六十里,一旦欲用,朝发而夕至矣。’使者从其言。
陆师闵干秦、蜀茶马,辟为属。章楶欲以御史荐,力辞之。徽宗求言,远臣上章,封识多不能如式,有司悉却之,时建言,乃得达。为睦亲宅教授,提举永兴军路学事。华州诸生有触忌讳者,教授欲上之,曰:‘是间言语,皆臣子所不忍闻。’时即火其书,曰:‘臣子不忍闻,而令君父闻乎?’
召为工部员外郎,改礼部,兼辟雍司业。大观兴算学,议以黄帝为先师。时言:‘今祠祀圣祖,祝板书臣名,而释奠孔子,但列中祀。数学,六艺之一耳,当以何礼事之?’乃止。迁太仆少卿。
张商英罢相,言者指时为党,出知耀州,又降通判鼎州;未赴,提举河东常平。岁饥,发公粟以振民。童贯经略北方,每访以边事,辄不答。还为大晟典乐,擢中书舍人、给事中。公侍何䜣谪监衡州酒,犹领节度使,时奏夺之。
又因进对及取燕事,曰:‘祖宗盟血未干,渝之必速乱。’蔡攸闻之,以告王黼,黼怒,斥为腐儒。时求去,以徽猷阁待制兼侍读,俄提举上清太平宫。西归,遇其里人赵雍,为言:‘取燕必召祸。吾老,得不遭其变,幸矣。’累岁而卒,年七十八。
时敏为文,未尝属稿,落笔已就,两学目之曰‘立地书厨’。
李昭玘字成季,济南人。少与晁补之齐名,为苏轼所知。擢进士第,徐州教授。守孙觉深礼之,每从容讲学及古人行己处世之要,相得驩甚。用李清臣荐,为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加秘阁校理。
通判潞州,潞民死多不葬,昭玘斥官地,画兆竁,具棺衾,作文风晓之,俗为一变。入为秘书丞、开封推官,俄提点永兴、京西、京东路刑狱,坐元符党夺官。
徽宗立,召为右司员外郎,迁太常少卿。韩忠彦欲用为起居舍人,曾布持之,布使山陵,命始下。为陈次升所论,出知沧州。崇宁初,诏以昭玘尝倾摇先烈,每改元丰敕条,倡从宽之邪说,罢主管鸿庆宫,遂入党籍中。居闲十五年,自号乐静先生。寓意法书、图画,贮于十囊,命曰‘燕游十友’,为之序,以为:‘与今之人友,或趋附而陷于祸,吾宁与十者友,久益有味也。’
初,昭玘校试高密,得侯蒙。蒙执政,思顾旧恩,使人致己意,昭玘唯求秘阁法帖而已。使陕西时,延安小将车吉者被诬为盗,昭玘察知无它。吉后立战功,至皇城使,遇昭玘京师,拜于前曰:‘感公生存之恩,愿以名马为献。’笑却之。
晚知歙州,辞不行。靖康初,复以起居舍人召,而已卒。绍兴初,追复直徽猷阁。
吴师礼字安仲,杭州钱塘人。太学上舍赐第,调泾县主簿,知天长县。召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预饯邹浩,免。徽宗初,为开封府推官。蔡王似宫吏有不顺语,下之府,师礼主治。狱成,不使一词及王;吏虽有死者,亦不被以指斥罪。擢右司谏,改右司员外郎。
师礼工翰墨,帝尝访以字学,对曰:‘陛下御极之初,当志其大者,臣不敢以末伎对。’闻者奖其得体。以直秘阁知宿州,卒。
师礼游太学时,兄师仁为正,守春秋学。它学官有恶之者,条其疑问诸生,师礼悉以兄说对。学官怒,鸣鼓坐堂上,众质之,师礼引据三传,意气自如。江公望时在旁,心窃喜。后相遇于泌阳,公望谓曰:‘子异日得志,当如何?’曰:‘但为人作丰年耳。’遂定交。
师仁字坦求。笃学厉志,不事科举。丧亲,庐墓下,日倩旁寺僧造饭一钵以充饥,不复置庖爨及蓄僮仆。郡守陈襄、邓润甫、蒲宗孟皆以遗逸荐于朝。元祐初,召为太学正,迁博士,十年无它除。后为颍川、吴王宫教授,卒。
王汉之字彦昭,衢州常山人。父介,举制科,以直闻,至秘阁校理。汉之进士甲科,调秀州司户参军,知金华、渑池二县,为鸿胪丞,知真州。时诏诸道经画财用上诸朝,汉之言:‘所在无都籍,是以不能周知而校其登耗以待用。愿令郡县先置籍,总之诸道,则天下如指诸掌矣。’从之。入为开封府推官,历工、吏、礼三部员外郎,太常少卿。
蔡京置讲议司。汉之,其客也,引为参详官。擢礼部侍郎,转户部,以显谟阁待制知瀛州。言:‘自何承矩规塘泺之地屯田,东达于海。其后又修保塞五州为堤道,备种所宜木至三百万本,此中国万世之利也。今寖失其道,愿讲行之。’雄州归信、容城灾,两输户请蠲税,吏不听。汉之言:‘雄州规小利,失大体,万一契丹蠲之,为朝廷羞。’
徙江宁、河南府,不至,而为苏、潭、洪三州。召拜兵部侍郎,复以显谟阁直学士知成都,又不至,连徙五州,入为工部侍郎。奉使契丹,还,言其主不恤民政,而掊克荒淫,亡可跂而待也。徽宗悦,以知定州。久之,徙江宁。
方腊之乱,录奏报御捕功,加龙图阁直学士,又进延康殿学士。卒,年七十。弟涣之。
涣之字彦舟。未冠,擢上第,有司疑年未及铨格,特补武胜军节度推官。方新置学官,以为杭州教授,知颍上县。元祐中,为太学博士,校对黄本秘书。通判卫州,入编修两朝鲁卫信录。
徽宗立,以日食求言。涣之用大臣交荐召对,因言:‘求言非难,听之难;听之非难,察而用之难。今国家每下求言之诏,而下之报上,乃或不然,以指陈阙失为讪上,以阿谀佞谄为尊君,以论议趋时为国是,以可否相济为邪说。志士仁人知言之无益也,不复有言,而小人肆为诡谲可骇之论,苟容偷合。愿陛下虚心公听,言无逆逊,唯是之从;事无今昔,唯当为贵;人无同异,唯正是用。则人心说,治道成,天意得矣。’帝欣然延纳,欲任以谏官、御史。辞曰:‘臣由大臣荐,不可以居是官。’乃拜吏部员外郎,迁左司员外郎、起居舍人,擢中书舍人。趋省之日,词头三十三,下笔即就。
崇宁初,进给事中、吏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广州。言者论涣之当元祐之末,与陈瓘、龚夬、张庭坚游,既弃于绍圣,而今复之,有害初政。解职知舒州,入党籍。寻知福州,未至,复徙广州。蕃客杀奴,市舶使据旧比,止送其长杖笞,涣之不可,论如法。
召诣阙,言者复拾故语以沮之,罢为洪州。改滁州,历潭、杭、扬三州。张商英相,为给事中、吏部侍郎。商英去,亦出守。越八年,知中山府,加宝文阁直学士。朝廷议北伐,涣之以疾提举明道宫。又四年卒,年四十五。
涣之性淡泊,恬于仕进,每云:‘乘车常以颠坠处之,乘舟常以覆溺处之,仕宦常以不遇处之,则无事矣。’其归趣如此。
黄廉字夷仲,洪州分宁人。第进士,历州县。熙宁初,或荐之王安石。安石与之言,问免役事,廉据旧法以对,甚悉。安石曰:‘是必能办新法。’白神宗,召访时务,对曰:‘陛下意在便民,法非不良也,而吏非其人。朝廷立法之意则一,而四方推奉,纷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陛下不尽察也。河朔被水,河南、齐、晋旱,淮、浙飞蝗,江南疫疠,陛下不尽知也。’帝即命廉体量振济东道,除司农丞。还报合旨,擢利州路转运判官,复丞司农。
为监察御史里行,建言:‘成天下之务,莫急于人才,愿令两制近臣及转运使各得举士。’诏各荐一人。继言:‘寒远下僚,既得名闻于上,愿令中书审其能而表用,则急才之诏,不虚行于天下矣。’又言:‘比年水旱,民蒙支贷倚阁之恩,今幸岁丰,有司悉当举催。久饥初稔,累给并偿,是使民遇丰年而思歉岁也,请令诸道以渐督取之。’
论俞充结王中正致宰属,并言中正任使太重。帝曰:‘人才盖无类,顾驾御之何如耳。’对曰:‘虽然,臣虑渐不可长也。’
河决曹村,坏田三十万顷、民庐舍三十八万家。受诏安抚京东,发廪振饥,远不能至者,分遣吏移给,择高地作舍以居民,流民过所毋征算,转行者赋粮,质私牛而与之钱,养男女弃于道者,丁壮则役其力,凡所活二十五万。
相州狱起,邓温伯、上官均论其冤,得谴去,诏廉诘之,竟不能正。未几狱成,始悔之。加集贤校理,提点河东刑狱。
辽人求代北地,廉言:‘分水画境,失中国险固,启豺狼心。’其后契丹果包取两不耕地,下临雁门,父老以为恨。王中正发西兵,用一而调二,转运使又附益之,廉曰:‘民朘剥至骨,斟酌不乏兴,足矣!忍自竭根本邪?’即奏云:‘师必无功,盍有以善其后?’既,大军溃归,中正嫁罪于转饷。廉诣上党对理,坐贬秩。
元祐元年,召为户部郎中。陆师闵茶法为川、陕害,遣廉使蜀按察,至则奏罢其泰甚者。且言:‘前所为诚病民,若悉以予之,则边计不集,蜀货不通,园甿将受其敝。诸榷熙、秦茶勿改,而计东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陕西,以利蜀货。定博马岁额为万八千匹。’朝廷可其议,使以直秘阁提举。
明年,还,为左司郎中,迁起居郎、集贤殿修撰、枢密都承旨。上官均论其往附蔡确为狱,改陕西都转运使。拜给事中,卒,年五十九。
朱服字行中,湖州乌程人。熙宁进士甲科,以淮南节度推官充修撰、经义局检讨,历国子直讲、秘阁校理。元丰中,擢监察御史里行。参知政事章惇遣所善袁默、周之道见服,道荐引意以市恩,服举劾之。惇补郡,免默、之道官。
受诏治朱明之狱。故事,制狱许上殿,非本章所云者皆取旨。服论其非是,罢之。俄知谏院,迁国子司业、起居舍人,以直龙图阁知润州,徙泉、婺、宁、庐、寿五州。庐人饥,守便宜振护,全活十余万口。明年大疫,又课医持善药分拯之,赖以安者甚众。
当元祐时,未尝一日在朝廷,不能无少望。值绍圣初政,因表贺,乃力诋变乱法度之故。召为中书舍人。使辽,未反而母死,诏以其家贫,赐帛三百。丧除,拜礼部侍郎。湖州守马城言其居丧疏几筵而独处它室,谪知莱州。
徽宗即位,加集贤殿修撰,再为庐州;越两月,徙广州。哲宗既祥,服赋诗有‘孤臣正泣龙髯草’之语,为部使者所上,黜知袁州。又坐与苏轼游,贬海州团练副使,蕲州安置。改兴国军,卒。
张舜民字芸叟,邠州人。中进中第,为襄乐令。王安石倡新法,舜民上书言:‘裕民所以穷民,强内所以弱内,辟国所以蹙国。以堂堂之天下,而与小民争利,可耻也。’时人壮之。元丰中,朝廷讨西夏,陈留县五路出兵,环庆帅高遵裕辟掌机宜文字。王师无功,舜民在灵武诗有‘白骨似沙沙似雪’,及官军斫受降城柳为薪之句,坐谪监邕州盐米仓;又追赴鄜延诏狱,改监郴州酒税。
会赦北还,司马光荐其才气秀异,刚直敢言,以馆阁校勘为监察御史。上疏论西夏彊臣争权,不宜加以爵命,当兴师问罪,因及文彦博,左迁监登闻鼓院。台谏交章乞还职,不听。通判虢州,提点秦凤刑狱。召拜殿中侍御史,固辞,改金部员外郎。进秘书少监,使辽,加直秘阁、陕西转运使,知陕、潭、青三州。元符中,罢职付东铨,以为坊州、凤翔,皆不赴。
徽宗立,擢右谏议大夫,居职才七日,所上书已六十章。陈陕西之弊曰:‘以庸将而御老师,役饥民而争旷土。’极论河朔之困,言多剀峭。徙吏部侍郎,旋以龙图阁待制知定州,改同州。坐元祐党,谪楚州团练副使,商州安置。复集贤殿修撰,卒。
舜民慷慨喜论事,善为文,自号浮休居士。其使辽也,见其太孙禧好音乐、美姝、名茶、古画,以为他日必有如唐张义潮挈十三州来归者,不四十年当见之。后如其言。绍兴中,追赠宝文阁直学士。
盛陶字仲叔,郑州人。第进士。熙宁中,为监察御史。神宗问河北事,对曰:‘朝廷以便民省役,议废郡县,诚便。然沿边地相属,如北平至海不过五百里,其间列城十五,祖宗之意固有所在,愿仍旧贯。’庆州李复圭轻敌败国,程昉开河无功,籍水政以扰州县,皆疏其过。二人实王安石所主,陶不少屈,出签书随州判官。
久之,入为太常博士、考功员外郎、工部右司郎中,至侍御史。陈官冗之敝,谓恩泽举人,宜取嘉祐、治平之制;选人改官,宜准熙宁、元丰之法。谏官刘安世等攻蔡确为谤诗,陶曰:‘确以弟硕有罪,但坐罢职,不应怀恨。注释诗语,近于捃摭,不可以长告讦之风。’安世疏言:‘陶居风宪地,目睹无礼于君亲之人,而附会观望,纪纲何赖。’出知汝州,徙晋州,召为太常少卿。
议合祭天地,请从先帝北郊之旨;既而合祭,陶即奉行,亦不复辨执也。进权礼部侍郎、中书舍人,以龙图阁待制知应天府、顺昌府、瀛州。元符中,例夺职,卒,年六十七。
论曰:王氏、章、蔡之当国也,士大夫知拂之必斥,附之必进也,而孙鼛正言蔡京,不肯为之助;吴时却童贯,忤王黼,乃幸于罢归;昭玘辞侯蒙之延致;朱服发章惇之荐引;舜民诋新法;而盛陶不屈于安石:其大节皆可取。独汉之为京客,黄廉附蔡确狱,有愧鼛等多矣。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故君子贵乎知几。
章衡字子平,浦城人。嘉祐二年,进士第一。通判湖州,直集贤院,改盐铁判官,同修起居注。物有挂空籍者,奏请蠲之。又言:‘三司经费,取领而无多寡,率不预知。急则敛于民,仓卒趣迫,故苦其难供。愿敕三部判官,簿正其数,即有所赋,先期下之,使公私皆济。’三司使忌其能,出知汝州、颍州。
熙宁初,还判太常寺。建言:‘自唐开元纂礼书,以“国恤”一章为豫凶事,删而去之。故不幸遇事,则捃摭坠残,茫无所据。今宜为厚陵集礼,以贻万世。’从之。
出知郑州,奏罢原武监,弛牧地四千二百顷以予民。复判太常,知审官西院。使辽,燕射连发破的,辽以为文武兼备,待之异于他使。归复命,言辽境无备,因此时可复山后八州。不听。
衡患学者不知古今,纂历代帝系,名曰编年通载,神宗览而善之,谓可冠冕诸史;且念其尝先多士,进用独后,面赐三品服。判吏部流内铨,尝有员阙,既拟注,而三班院辄用之,反讼吏部。宰相主其说,衡连奏疏与之辨。或曰宰相之势,恐不可深校,衡不为止,至诉于御前。神宗命内侍偕至中书,宰相见之怒,衡曰:‘衡为朝廷法耳。’以状上请而视之,相悟曰:‘若尔,吏部是矣。’乃罪三班。
未几,知通进银台司、直舍人院,拜宝文阁待制、知澶州。神宗曰:‘卿为仁宗朝魁甲,宝文藏御集之处,未始除人,今以之处卿。’衡拜谢。至郡,会官立法禁民贩盐,衡言:‘民恃盐以生,生之所在,虽犯法不顾。空令犴狱日繁,请如故便。’徙知成德军,坐事免。
元祐中,历秀、襄、河阳、曹、苏州,加集贤院学士,复以待制知扬、庐、宣、颍州,卒,年七十五。
颜复字长道,鲁人,颜子四十八世孙也。父太初,以名儒为国子监直讲,出为临晋簿。嘉祐中,诏郡国敦访遗逸,京东以复言。凡试于中书者二十有二人,考官欧阳脩奏复第一。赐进士,为校书郎,知永宁县。熙宁中,为国子直讲。王安石更学法,取士率以己意,使常秩等校诸直讲所出题及所考卷,定其优劣,复等五人皆罢。
元祐初,召为太常博士。建言:‘士民礼制不立,下无矜式。请令礼官会萃古今典范为五礼书。又请考正祀典,凡干谶纬曲学、污条陋制、道流醮谢、术家厌胜之法,一切芟去。俾大小群祀尽合圣人之经,为后世法。’迁礼部员外郎。孔宗翰请尊奉孔子祠,复因上五议,欲专其祠飨,优其田禄,蠲其庙干,司其法则,训其子孙。朝廷多从之。
兼崇政殿说书,进起居舍人兼侍讲,转起居郎。请择经行之儒,补诸县教官;凡学者考其志业,不由教官荐,不得与贡举、升太学。拜中书舍人兼国子监祭酒。言:‘太学诸生,有诱进之法,独教官未尝旌别,似非严师劝士之道。’未逾年,以疾改天章阁待制,未拜而卒,年五十七。王岩叟等言复学行超特,宜加优赙,诏赐钱五十万。子岐,建炎中为门下侍郎。
孙升字君孚,高邮人。第进士,签书泰州判官。哲宗立,为监察御史。朝廷更法度,逐奸邪,升多所建明。尝上疏曰:‘自二圣临御,登用正人,天下所谓忠信端良之士,豪杰俊伟之材,俱收并用,近世得贤之盛,未有如今日者。君子日进而小人日退,正道日长而邪慝日消,在廷济济有成周之风,此首开言路之效也。愿于耳目之臣,论议之际,置党附之疑,杜小人之隙;疑间一开,则言者不安其职矣。言者不安其职,则循默之风炽,而壅蔽之患生,非朝廷之福也。’迁殿中侍御史。
梁焘责张问,升从而击之,执政指为附焘,出知济州。逾年,提点京西刑狱,召为金部员外郎,复拜殿中侍御史,进侍御史。时翰林承旨邓温伯为台臣所攻,升与贾易论之尤力。谓草蔡确制,称其定策功比汉周勃,欺天负国,岂宜亲承密命?不报。由起居郎擢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以天章阁待制知应天府。董敦逸、黄廷基摭升过,改集贤院学士。
绍圣初,翟思、张商英又劾之,削职,知房州、归州;贬水部员外郎,分司;又贬果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卒,年六十二。
升在元祐初,尝言:‘王安石擅名世之学,为一代文宗。及进居大位,出其私智,以盖天下之聪明,遂为大害。今苏轼文章学问,中外所服,然德业器识,有所不足。为翰林学士,已极其任矣;若使辅佐经纶,愿以安石为戒。’世讥其失言。
韩川字元伯,陕人。进士上第,历开封府推官。元祐初,用刘挚荐,为监察御史。极论巿易之害,以为:‘虽曰平均物直,而其实不免货交以取利,就使有获,尚不可为,况所获不如所亡,果何事也?愿量留官吏,与之期,使趣罢此法。’从之。
迁殿中侍御史。疏言:‘朝廷于人才,常欲推至公以博采,及其弊也,则几于利权势而抑孤寒;常欲收勤绩以赴用,要其终也,则莫不收虚名而废实效。近制太中大夫以上岁举守臣,遇大州阙,则选诸所表;他虽考课上等,皆莫得预。推原旨意,固欲得人。然所谓太中大夫以上,率在京师,唯驰骛请求者,得之为多;至于淹历郡县治状应法者,顾出其下,则是谨身修洁之人,不若营求一章之速化也。’于是诏吏部更立法。
张舜民论西夏事,乞停封册,朝廷以为开边隙,罢其御史。梁焘等为舜民争之。川与吕陶、上官均谓舜民之言,实不可行。焘等去,川亦改太常少卿,不拜,加集贤校理、知颍州。还为侍御史、枢密都承旨,进中书舍人、吏、礼二部侍郎,以龙图阁待制复守颍,徙虢州。与孙升同受责,由坊州、郢州贬屯田员外郎,分司,岷州团练副使,道州安置。徽宗立,得故官,知青、襄二州,卒。
龚鼎臣字辅之,郓之须城人。父诱衷,武陵令。鼎臣幼孤自立,景祐元年第进士,为平阴主簿,疏泄潴水,得良田数百千顷。调孟州司法参军,以荐,为泰宁军节度掌书记。
徂徕石介死,谗者谓介北走辽,诏兖州劾状。郡守杜衍会问,掾属莫对,鼎臣独曰:‘介宁有是,愿以阖门证其死。’衍探怀出奏稿示之,曰:‘吾既保介矣,君年少见义如是,未可量也。’举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莱芜县。大臣荐试馆职,坐与石介善,不召。徙知濛阳县,转秘书丞。丁母忧,服除,知安丘县。以贤良方正召试秘阁,转太常博士,赐五品服,知渠州。渠故僻陋无学者,鼎臣请于朝,建庙学,选邑子为生,日讲说,立课肄法,人大劝,始有登科者。郡人绘像事之。
召入编校史馆书籍,转都官,擢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岁冬旱,将锡春宴,鼎臣曰:‘旱菑太甚,非君臣同乐之时,请罢宴以答天戒。’日当食,阴云不见,鼎臣曰:‘阳精既亏,四方必见,为异益大,愿精思力行,进贤远佞,以应皇极。’又论内侍都知邓保信罪状,不应出入禁中;苏安静年未五十,不应超押班;妃嫔赠三代,僭后礼;董淑妃赐谥,非是;凡大礼赦,请准太平兴国诏书,前期下禁约,后有犯不原,以杜指赦为奸者,宜著为令;开封三司于法外断狱,朝廷多曲徇其请,愿先付中书审画。仁宗悉从之。
寻兼管勾国子监,判登闻检院,详定宽恤民力奏议。淮南灾,以鼎臣体量安抚,蠲逋振贷,全活甚众。为辽正旦使,鼎臣奏:‘景德中,辽犯淄、青,臣祖母、兄、姊皆见略,义不忍往。’许之,仍诏后子孙并免行焉。
俄拜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服。转吏、礼二部郎中。论宗室宜岁试补外官,请汰滥官冗兵,蕃财用,禁奢靡。连劾薛向奸暴,鬻盐、巿马皆罔上。英宗登位,屡乞延访臣下,亲决国事。上疏劝皇太后早还政;及卷帘而御玺未复,又极论。谓昭陵宜俭葬,景灵神御殿不宜增侈,以彰先帝恭德。鼎臣在言路累岁,阔略细故,至大事,无所顾忌。然其言优游和平,不为峻激,使人主易听,退亦未尝语人,故其事多施行。
改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徙江宁。召还,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神宗即位,判吏部流内铨、太常寺。选人得官,待班谢辞,率皆留滞。鼎臣奏易为门谢辞,甚便之。明堂议侑帝,或云以真宗,或云以仁宗。鼎臣曰:‘严父莫大于配天,未闻以祖也。’乃奉英宗配。王安石侍讲,欲赐坐。事下礼官,鼎臣言不可,安石不悦。求补外,知兖州。
是时,诸道方田使者希功赏,概取税虚额及尝所蠲者,加旧籍以病民。鼎臣独按籍差次为十等,一无所增,兖人德之。改吏部,提举西京崇福宫。复判太常寺,留守南京。陛辞,神宗顾语移晷,喜曰:‘人言卿老不任事,精明乃尔,行且用卿矣。’
时河决曹村,流殍满野,鼎臣劳来振拊,归者不胜计。拜谏议大夫、京东东路安抚使、知青州,改太中大夫,请老,提举亳州太清宫。寻以正议大夫致仕,年七十七,元祐元年卒。
郑穆字闳中,福州候官人。性醇谨好学,读书至忘栉沐,进退容止必以礼。门人千数,与陈襄、陈烈、周希孟友,号‘四先生’。举进士,四冠乡书,遂登第,为寿安主簿。召为国子监直讲,除编校集贤院书籍。岁满,为馆阁校勘,积官太常博士。乞纳一秩,先南郊追封考妣,从之。改集贤校理,求外补,通判汾州。
熙宁三年,召为岐王侍讲。嘉王出阁,改诸王侍讲。府僚阙员,御史陈襄请择人,神宗曰:‘如郑穆德行,乃宜左右王者。’凡居馆阁三十年,而在王邸一纪,非公事不及执政之门。讲说有法,可为劝戒者,必反复擿诵,岐、嘉二王咸敬礼焉。
元丰三年,出知越州,加朝散大夫。先是,鉴湖旱干,民因田其中,延袤百里,官籍而税之。既而连年水溢,民逋官租积万缗,穆奏免之。未满告老,管勾杭州洞霄宫。
元祐初,召拜国子祭酒。每讲益,无问寒暑,虽童子必朝服廷接,以礼送迎。诸生皆尊其经术,服其教训。故人张景晟者死,遗白金五百两,托其孤,穆曰:‘恤孤,吾事也,金于何有?’反金而收其子,长之。三年,扬王、荆王请为侍讲,罢祭酒,除直集贤院,复入王府。荆王薨,为扬王翊善。太学生乞为师,复除祭酒,兼徐王翊善。四年,拜给事中兼祭酒;五年,除宝文阁待制,仍祭酒。
六年,请老,提举洞霄宫。敕过门下,给事中范祖禹言:‘穆虽年出七十,精力尚强。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祭酒居师资之地,正宜处老成,愿毋轻听其去。’不报。太学之士数千人,以状诣司业,又诣宰相请留,亦不从。于是公卿大夫各为诗赠其行。空学出祖汴东门外,都人观者如堵,叹未尝见。明年卒,年七十五。子璆,军事推官。
席旦字晋仲,河南人。七岁能诗,尝登沉黎岭,得句警拔,观者惊异。元丰中,举进士,礼部不奏名。时方求边功,旦诣阙上书言:‘战胜易,守胜难,知所以得之,必知所以守之。’神宗嘉纳,令廷试赐第。历齐州司法参军、郑州河阳教授、敕令所删定官。
徽宗召对,擢右正言,迁右司谏。御史中丞钱遹率同列请废元祐皇后而册刘氏为太后,旦面质为不可。遹劾旦阴佐元祐之政,左转吏部员外郎。改太常少卿,迁中书舍人、给事中。新建殿中省,命为监,俄拜御史中丞兼侍讲。
内侍郝随骄横,旦劾罢之,都人诵其直。帝以其章有‘媚惑先帝’之语,嫌为指斥,旋改吏部侍郎,以显谟阁待制知宣州。召为户部侍郎,还吏部。郝随复入侍,乃以显谟阁直学士知成都府。
自赵谂以狂谋诛后,蜀数有妖言,议者遂言蜀土习乱。或导旦治以峻猛,旦政和平,徙郑州。入见,言:‘蜀人性善柔,自古称兵背叛,皆非其土俗,愿勿为虑。’遂言:‘蜀用铁钱,以其艰于转移,故权以楮券,而有司冀赢羡,为之益多,使民不敢信。’帝曰:‘朕为卿损数百万虚券,而别给缗钱与本业,可乎?’对曰:‘陛下幸加惠远民,不爱重费以救敝法,此古圣王用心也。’自是钱引稍仍故。
坐进对淹留,黜知滁州。久之,帝思其治蜀功,复知成都。朝廷开西南夷,黎州守诣幕府白事,言云南大理国求入朝献,旦引唐南诏为蜀患,拒却之。已而威州守焦才叔言,欲诱保、霸二州内附。旦上章劾才叔为奸利敛困诸蕃之状,宰相不悦,代以庞恭孙,而徙旦永兴。恭孙俄罪去,加旦述古殿直学士,复知成都。时郅永寿、汤延俊纳土,枢密院用以訹旦,旦曰:‘吾以为朝廷悔开疆之祸,今犹自若邪?’力辞之。卒于长安,年六十二,赠太中大夫。
旦立朝无所附徇,第为中丞时,蔡王似方以疑就第,旦纠其私出府,请推治官吏,议者哂之。子益,字大光,绍兴初,参知政事。
乔执中字希圣,高邮人。入太学,补五经讲书,五年不谒告。王安石为群牧判官,见而器之,命子弟与之游。擢进士,调须城主簿。时河役大兴,部役者不得人,一夕,噪而溃,因致大狱。执中往代,终帖然。富民赂吏,将创桥所居以罔巿利,执中疏其害,使者入吏言使成之,执中曰:‘官可去,桥不可创也。’卒不能夺。
王安石为政,引执中编修熙宁条例,选提举湖南常平。章惇讨五溪,檄执中取大田、离子二峒。峒路险绝,期迫,执中但走一校谕其酋,即相率归命。录功当迁秩,辞以及父母。
就徙转运判官,召为司农丞、提点开封县镇。诸县牧地,民耕岁久,议者将取之,当夷丘墓,伐桑柘,万家相聚而泣。执中请于朝,神宗诏复予民。改提点京西北路刑狱。时河决广武,埽危甚,相聚莫敢登。执中不顾,立其上,众随之如蚁附,不日埽成。
元祐初,为吏部郎中,请选人由县令、录事参军致仕者,升朝籍,得封其亲。兼徐王府侍讲、翊善,迁起居舍人、起居郎,权给事中。有司以天下谳狱失出入者同坐,执中驳之曰:‘先王重入而轻出,恤刑之至也。今一旦均之,恐自是法吏不复肯与生比,非好生洽民之意也。’进中书舍人。邢恕遇赦甄复,执中言:‘恕深结蔡确,鼓唱扇摇,今复其官,惧疑中外。’迁给事中、刑部侍郎。
绍圣初,上官均摭执中为吕大防所用,以宝文阁待制知郓州。执中宽厚有仁心,屡典刑狱,雪活以百数。明年,梦神人畀以骑都尉,诘旦为客言之,少焉,谈笑而逝,年六十三。
论曰:宋之人才,自祖宗涵养,至于中叶,盛矣。颜复、郑穆醇然儒者,宜居师表。龚鼎臣、乔执中始终不渝厥守,岂易得哉。章衡欲复山后八州,为国启衅;孙升以苏轼比王安石为人;韩川诋张舜民之言不可行;席旦以蔡王见疑,因而挤之。然瑕不掩瑜,它善盖亦有可称者。古称‘才难不其然’者,其斯之谓欤?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八‧列传第一百0七  傅楫 沈畸萧服附 徐𪟝 张汝明 黄葆光 石公弼张克公附 毛注 洪彦升 锺傅 陶节夫 毛渐 王祖道 张庄 赵遹
  傅楫字元通,兴化军仙游人。少自刻厉,从孙觉、陈襄学。第进士,调扬州司户参军,摄天长令,发擿隐伏,奸猾屏迹。转福清丞,知龙泉县。孙觉为御史中丞,语之曰:‘朝廷欲用君,盍少留!’楫曰:‘仕宦所以乐居中者,免外台督责耳。今俯首权门,与外台奚择?且外官,己所当得也。’遂去不顾。
道除太学博士,居四年,未尝一迹大臣门。既满,径赴铨曹。楫丞福清时,受知郡守曾巩,巩弟布方执政,由是荐为太常博士。徽宗以端王就资善堂学,择师傅为说书,升楫记室参军,进侍讲、翊善。中人莅事于府者,多与宫僚狎,楫独漠然不可亲,一府严惮之。五年不迁。邹浩得罪贬,楫以赆行免官。
徽宗即位,召为司封员外郎,历监察御史、国子司业、起居郎,拜中书舍人。时曾布当国,自以于楫有汲引恩,冀为之用。楫略无所倾下,凡命令有不当,用人有未厌,悉极论之,虽屡却不为夺,布大失望。帝以旧学故,多所延访,楫每以遵祖宗法度、安静自然为言。他日,李清臣劝帝清心省事,帝曰:‘近臣中唯傅楫尝道此。’
楫在朝岁余,见时事寖异,窃叹曰:‘祸其始此乎!’闻者甚之,楫笑曰:‘后当信吾言。’遂上疏丐去,以龙图待制知亳州。卒,年六十一。帝念其藩邸旧臣,赐绢三百匹。
沈畸字德侔,湖州德清人。第进士,历官州、县。崇宁中,为尚书议礼局编修官,召对,擢监察御史。畸至台,欲有所论建,而六察无言事法,乃诣匦上十事,言花石扰民,土木弊国,冗费多,恩泽滥,议论异同,下情睽隔。其论当十、夹锡钱最为剀当,略曰:‘小钱之便于民,久矣。古者军兴用乏,或以一当百,至于当千,此权时之术,非可行于无事之世。今当十之议,固足纾目前,然使游手鼓铸,无故有倍称之息,何惮而不为?虽日加断斩,势不可止。恐未能期岁,东南小钱轻,钱轻则物重,物重则民愈困,此盗贼所由起也。陕西旧无铜钱,故以夹锡为贵,一切改铸,则犹前日铁钱耳。今东南方私铸,又将使西北俲之,是导民犯法也。’
进殿中侍御史。尝经国子监门,有小内侍从数骑绝道突过,驺卒追问不为止,台檄诸司捕之不获。畸曰:‘风宪之地,可但已乎?’入言之,徽宗下内省迹治,竟抵罪。
蔡京兴苏州钱狱,欲陷章𫄧兄弟,遣开封尹李孝寿、御史张茂直鞫之。株逮至千百,强抑使承盗铸罪,死者甚众,京犹以为缓。帝独意其非辜,遣畸及御史萧服往代。京将啖以显仕,白为左正言,又擢侍御史。畸至苏,即日决释无左证者七百人,叹曰:‘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会权要,杀人以苟富贵乎?’遂阅实平反以闻。京大怒,削畸三秩,贬监信州酒税,未几,卒。既而狱事竟,复羁管明州。使者持敕至家,将发棺验实,畸子濬泣诉,乃止。建炎初,赠龙图阁直学士。濬官至右正言。
萧服字昭甫,庐陵人。第进士,调望江令,治以教化为本。访古迹,得王祥卧冰池、孟宗泣笋台,皆为筑亭。又刻唐县令鞠信陵文于石,俾民知所向。已而邑人朱氏女刲股愈母疾,人颂传之,以为治化所致。知高安县,尉获凶盗,狱具矣,服审其辞,疑之,且视其刀室不与刃合,顷之而杀人者得,囚盖平民也。徙知康州,未行,改亲贤宅教授。提举淮西常平,召为将作少监。
以使事得入对,论人主听言之要,以谓唐、虞盛世,犹畏巧言而堲谗说。纚纚数百言,徽宗谓有争臣风,擢监察御史。奉诏作崇宁备官记,帝称善,诏辅臣曰:‘服文辞劲丽,宜居翰苑。朕爱其鲠谔,顾台谏中何可阙此人?’俄偕沈畸使鞫狱,坐羁管处州,逾岁得归。张商英当国,引为吏部员外郎。送辽使,得疾于道,遂致仕。既愈,还旧职,以父老,得请知蕲州。卒,年五十六。
徐𪟝字元功,宣州南陵人。举进士,调吴江尉,选桂州教授。王师讨交趾,转运使檄𪟝从军。饷路瘴险,民当役者多避匿,捕得千余人,使者使𪟝杖之,𪟝曰:‘是固有罪,然皆饥羸病乏,不足胜杖,姑涅臂以戒,亦可已。’使者怒,欲并劾𪟝,𪟝力争不变,使者不能夺。郭逵宿留不进,𪟝谓副使赵禼曰:‘师出淹时,而主帅无讨贼意,何由成功?’因具蛮人情状疏于朝,谓断者人主之利器,今诸将首鼠不进,惟断自上意而已。既而逵、禼果皆以无功贬。
舒亶闻其名,将以御史荐,𪟝恶亶为人,辞不答。求知建平县,入为诸王宫教授,通判通州。濒海有捍堤,废不治,岁苦漂溺。𪟝躬督防卒护筑之,堤成,民赖其利。复教授广陵、申王院,改诸王府记室参军。哲宗见其文,谕奖之,欲俟满岁以为左右史,未及用。
徽宗立,擢宝文阁待制兼侍讲,迁中书舍人,修神宗史。时绍圣党与尚在朝,人怀异意,以沮新政。帝谓𪟝曰:‘朕每听臣僚进对,非诈则谀;惟卿鲠正,朕所倚赖。’因论择相之难,云已召范纯仁、韩忠彦。𪟝顿首贺曰:‘得人矣!’诏与蔡京同校五朝宝训。𪟝不肯与京联职,固辞;奏京之恶,引卢杞为喻。迁给事中、翰林学士。上疏陈六事:曰时要,曰任贤,曰求谏,曰选用,曰破朋党,曰明功罪。
国史久不成,𪟝言:‘神宗正史,今更五闰矣,未能成书。盖由元祐、绍圣史臣好恶不同,范祖禹等专主司马光家藏记事,蔡京兄弟纯用王安石日录,各为之说,故论议纷然。当时辅相之家,家藏记录,何得无之?臣谓宜尽取用,参订是非,勒成大典。’帝然之,命𪟝草诏戒史官,俾尽心去取,毋使失实。
帝之初政,锐欲损革新法之害民,曾布始以为然,已乃密陈绍述之说。帝不能决,以问𪟝,𪟝曰:‘圣意得非欲两存乎?今是非未定,政事未一,若不考其实,姑务两存,臣未见其可也。’又因论弃湟州,请‘自今勿妄兴边事,无边事则朝廷之福,有边事则臣下之利。自古失于轻举以贻后悔,皆此类也。’
𪟝与何执中偕事帝于王邸,蔡京以宫僚之旧,每曲意事二人,𪟝不少降节。谒归视亲病,或言翰林学士未有出外者,帝曰:‘𪟝谒告归尔,非去朝廷也,奈何轻欲夺之!’俄而遭忧。京入辅,执中亦预政,擿𪟝行章惇词,以为诋先烈。服阕,以主管灵仙观,入党籍中。起知江宁府,言者复论为元祐奸朋,必不能推行学政,罢归。
大观三年,知太平州。召入觐,极论茶盐法为民病,帝曰:‘以用度不足故也。’对曰:‘生财有道,理财有义,用财有法。今国用不足,在陛下明诏有司,推讲而力行之耳。’帝曰:‘不见卿久,今日乃闻嘉言。’加龙图阁直学士,留守南京。
蔡京自钱塘召还,过宋见𪟝,微言撼之曰:‘元功遭遇在伯通右,伯通既相矣。’𪟝笑曰:‘人各有志,吾岂以利禄易之哉?’京惭不能对,𪟝亦终不复用。以疾,除显谟阁学士致仕。卒,年七十九。赠资政殿学士、正奉大夫。𪟝挺挺持正,尤为帝所礼重,而不至大用,时议惜之。
张汝明字舜文,世为庐陵人,徙居真州。兄侍御史汝贤,元丰中以论尚书左丞王安礼,与之俱罢。未几,卒。汝明少嗜学,刻意属文,下笔辄千百言。入太学,有声一时。国子司业黄隐将以子妻之,汝明约无饰华侈,协力承亲欢,然后受室。
登进士第,历卫真、江阴、宜黄、华阴四县主簿,杭州司理参军,亳州鹿邑丞。母病疽,更数医不效,汝明刺血调药,傅之而愈。江阴尉贫且病,市物不时予直,部使者欲绳以法,汝明为鬻橐中装,代偿之。华阴修岳庙,费钜财窘,令以属汝明。汝明严与为期,民德其不扰,相与出力佐役,如期而成。他庙非典祀、妖巫凭以惑众者,则毁而惩其人。滞州县二十年,未尝出一语干进,故无荐者。
大观中,或言其名,召寘学制局,预考贡士,去取皆有题品。值不悦者诬以背王氏学,诏究其事,得所谓去取录,徽宗览之曰:‘考校尽心,宁复有此?’特改宣教郎。
擢监察御史。尝摄殿中侍御史,即日具疏劾政府市恩招权,以蔡京为首。帝奖其介直。京颇惮之,徙司门员外郎,犹虞其复用,力排之,出通判宁化军。地界辽,文移数往来,汝明名触其讳,辽以檄暴于朝。安抚使问故,众欲委罪于吏,汝明曰:‘诡辞欺君,吾不为也。’坐责监寿州麻步场。遇赦,签书汉阳判官。田法行,受牒按境内。时主者多不亲行,汝明使四隅日具官吏所至,而躬临以阅实,虽雨雪不渝,以故吏不得通赇谢,而税均于一路最。晚知岳州,属邑得古编锺,求上献。汝明曰:‘天子命我以千里,惧不能仰承德意,敢越职以幸赏乎?’卒于官,年五十四。
汝明事亲孝,执丧,水浆不入口三日,日饭脱粟,饮水,无酰盐草木之滋。浸病羸,行辄踣。梦父授以服天南星法,用之,验,人以为孝感。汝明学精微,研象数,贯穿经史百家,所著书不蹈袭前人语,有易索书、张子卮言、太究经传于世。
黄葆光字元晖,徽州黟人。应举不第,以从使高丽得官,试吏部铨第一,赐进士出身。由齐州司理参军为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校书郎,擢监察御史、左司谏。始莅职,即言:‘三省吏猥多,如迁补、升转、奉入、赏劳之类,非元丰旧制者,其大弊有十,愿一切革去。’徽宗即命厘正之,一时士论翕然。而蔡京怒其异己,密白帝,请降御笔云:‘当丰亨豫大之时,为衰乱减损之计。’徙葆光符宝郎。省吏醵钱入宝箓宫,作千道斋报上恩,帝思其忠,明年,复拜侍御史。
辽人李良嗣来归,上平夷书规进用,擢秘书丞。葆光论其五不可,大概言‘良嗣凶黠忿鸷,犯不赦之罪于邻国,逃命逭死,妄作平夷等书,万一露泄,为患不细。中秘图书之府,岂宜以罪人为之?宜厚其禄赐,寘诸畿甸之外。’又言:‘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刚健者君之德,而其道不可屈;柔顺者臣之常,而其分不可亢。苟致屈以求合,则是伤仁,非所以驭下也;苟矫亢以求伸,则是犯分,非所以尊君也。’帝感悟,命近臣读其奏于殿中。
自崇宁后,增朝士,兼局多,葆光以为言。乃命蔡京财定,京阳请一切废罢,以激怒士大夫。葆光言:‘如礼制局详议官至七员、检讨官至十六员,制造局至三十余员,岂不能省去一二,上副明天子之意?’时皆壮之。
政和末,岁旱,帝以为念。葆光上疏曰:‘陛下德足以动天,恩足以感人,检身治事,常若不及,而不能感召和气,臣所以不能无疑也。盖人君有屈己逮下之心,而人臣无归美报上之意者,能致阴阳之变;人君有慈惠恻怛之心,而人臣无将顺钦承之意者,能致阴阳之变。陛下恭俭敦朴以先天下,而太师蔡京侈大过制,非所以明君臣之分;陛下以绍述为心,而京所行乃背元丰之法,彊悍自专,不肯上承德意。太宰郑居中、少宰余深依违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责。此天气下而地不应,大臣不能尚德以应陛下之所求者如此。’疏入不报。
且欲再上章,京权势震赫,举朝结舌,葆光独出力攻之。京惧,中以它事,贬知昭州立山县。又使言官论其附会交结,泄漏密语,诏以章揭示朝堂,安置昭州。京致仕,召为职方员外郎,改知处州。州当方腊残乱之后,尽心牧养,民列上其状。加直秘阁,再任,卒,年五十八,州人祠之。
葆光善论事,会文切理,不为横议所移,时颇推重。本出郑居中门,故极论蔡京无所顾,然其他不能不迎时好。方作神霄万寿宫,温州郭敦实、泗州叶点皆坐是得罪。葆光遂疏建昌军陈并、秀州蔡崈、岳州傅惟肖、祁门令葛长卿不即奉行制书,存留僧寺形胜、佛像,及决罚道流,乞第行窜黜,遂悉坐停废,议者尤之。
石公弼字国佐,越州新昌人。登进士第,调卫州司法参军。淇水监牧马逸,食人稻,为田主所伤。时牧法至密,郡守韩宗哲欲坐以重辟。公弼当此人无罪,宗哲曰:‘人伤官马,奈何无罪?’公弼曰:‘禽兽食人食,主者安得不御,御之岂能无伤?使上林虎豹绝槛害人,可无杀乎?今但当惩圉者,民不可罪。’宗哲怒,以属吏。既而使者来虑囚,如公弼议。获嘉民甲与乙斗,伤指;病小愈,复与丙斗,病指流血死。郡吏具狱,两人以他物伤人,当死。公弼以为疑,駮而鞫之,乃甲捽丙发,指脱瘕中风死,非由击伤也。两人皆得免。
章惇求太学官,或荐公弼,使往见。谢曰:‘丞相资侮人,见者阿意苟容,所不忍也。’再调涟水丞。供奉高公备纲舟行淮,以溺告。公弼曰:‘数日无风,安有是?’使尉核其所载,钱失百万。呼舟人物色之,乃公备与寓客妻通,杀其夫,畏事觉,所至窃官钱赂其下,故诡为此说。即收捕穷治,皆服辜。
知广德县,召为宗正寺主簿。入见,言:‘朝廷比日所为,直词罕闻,颂声交至,未有为陛下廷争可否者。愿崇忠正以销谀佞,通谏争以除壅蔽。’徽宗善之。擢监察御史,进殿中侍御史。三舍法行,士子计等第,颇事告讦。公弼言:‘设学校者,要以仁义渐摩,欲人有士君子之行。顾使之相告讦,非所以建学本意也。’又言:‘删定敕令官、寺监丞簿,比多以执政近臣子弟为之,未有资考,不习政事。请一切汰遣,以开寒畯之路。’从之。
由右正言改左司谏。论东南军政之敝,以为‘有兵之籍,无兵之技。以太半之赋,养无用之兵,异日惧有未然之患。’其后睦盗起,如其言。太史保章正朱汝楫冒奉得罪,而内侍失察者皆不坐。公弼言:‘是皆矫称诏旨,安得勿论?请自今中旨虽不当覆者,亦令有司审奏。’
迁侍御史。苏杭造作局工盛,公弼陈扰民之害,请革技巧之靡丽者,稍罢进奉,帝纳之。蔡京始与公弼有连,故因得进用,至是,意寖异,京忌焉。徙太常少卿,迁起居郎,兼定王、嘉王记室。故事,初至宫,例得金缯之赐二百万,公弼辞不受。
大观二年,拜御史中丞。执政言:‘国朝未有由左史为中执法者。’帝曰:‘公弼尝为侍御史矣。’时斥卖元丰库缣帛,贱估其直,许朝士分售,皆有定数,从官至二千匹。公弼得券,上还之。宰相有已取万匹者,即日反其故。
水官赵霆建开直河议,谓自此无水忧,已而决坏钜鹿,法当斩。霆善交结,但削一官,犹为太仆少卿。公弼论为失刑,霆坐贬。京西转运使张徽言欲因方田籍增立汝、襄、邓三州税,公弼以为‘方田之制,奠天下之地征,正欲均其赋耳,而徽言掊克重敛,民何以堪?’诏罢之。遂劾蔡京罪恶,章数十上,京始罢。又言吏员猥冗,戾元丰旧制。于是堂选归吏部者数千员,罢宫庙者千员、都水知埽六十员,县非大郡悉省丞,在京茶事归之户部,诸道市舶归之转运司,仕涂为清。
京虽上相印,犹提举修实录。公弼复言:‘京盘旋京师无去志,其余威震于群臣。愿持必断之决,以消后悔。’又因星变言之,竟出京杭州。及刘逵主国柄,公弼复论其废绍述良法,启用元祐邪党学术,人以是知其非一意于正者。进兵部尚书兼侍读。上疏言:‘崇宁以来,臣下专务生事,开边兴利,营缮傜役,蹶民根本,因之饥馑。汴西挽运花石,农桑废业,徒弊所有,以事无用。宜使之休息,以承天意。’
张商英入相,欲引为执政,何执中、吴居厚交沮之。以枢密直学士知扬州。群不逞为侠于闾里,自号‘亡命社’。公弼取其魁桀痛治,社遂破散。江贼巢穴菰芦中,白昼出剽,吏畏不敢问。公弼严赏罚督捕,尽除之。改述古殿直学士、知襄州。蔡京再辅政,罗致其罪,责秀州团练副使,台州安置。逾年,遇赦归。卒,年五十五。后三岁,复其官。
公弼初名公辅,徽宗以与杨公辅同名,改为公弼云。
张克公字介仲,颍昌阳翟人。起进士。大观中,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蔡京再相,克公与中丞石公弼论其罪,京罢,克公徙起居舍人。逾月,进中书舍人,改右谏议大夫。京犹留京师,会星文变,克公复论之,中其隐慝,语在京传。
京致仕,张商英为相,与郑居中不合。克公由兵部侍郎拜御史中丞,治堂吏讼,归曲商英,且疏其罪十。商英罢,京复召,衔克公弗置。徽宗知之,为徙吏部尚书。京欲以铨综稽违中克公,既又擿其知贡举事,帝以为所取得人,不问也。居吏部六年,卒,赠资政殿学士。
毛注字圣可,衢州西安人。举进士,知南陵、高苑、富阳三县,皆以治办称。大观中,御史中丞吴执中荐为御史,诏赐对,未及而执中罢,注辞焉。徽宗固命之,既见,谓曰:‘今士大夫方寡廉鲜耻,而卿独知义命,故特召卿。’即以为主客员外郎,俄擢殿中侍御史。
蔡京免相留京师,注疏其擅持威福,动摇中外,以叶梦得为腹心,交植党与。帝为逐梦得,而迁注侍御史。遂极论京‘受孟翊妖奸之书,与逆人张怀素游处,引凶朋林摅置政府,用所亲宋乔年尹京。其门人播传,咸谓陛下恩眷不衰,行且复用。’于是论者相继,京遂致仕。
四年,彗再见,注又言:‘臣累论蔡京罪积恶大,天人交谴,虽罢相致政,犹怙恩恃宠,偃居赐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实在于京。考京之罪,盖不可以缕数:陛下去党碑以开自新之路,京疾其异己而别为防禁;陛下颁明诏以来天下之言,京恶其议己而重致于法;以严刑峻罚胁持海内,以美官重禄交结人心,钱钞屡更而商贾不行,边事数兴而国力大匮。声焰所震,中外愤疾,宜早令去国,消弭灾咎。’奏上,京始出居钱塘。
注复采当世之急务,曰省边事,足财用,收士心,禁技巧。大概谓:‘近年以来,边民侥幸苟得:昔所入贡者,今必城为郡县;昔所羁縻者,今尽纳其土疆。以内地金帛,而事穷荒不可计之费。今黔南已有处分,如夔、渝新边,宜在裁省。运盐昔主于漕计,今移于它司;常平昔积于外州,今输于都下。经费安得不匮,财货何以转移?愿诏有司,悉讲复元丰旧制。汤之遭旱,以士失职为辞。今学校养士,盖有常额,额外之人,不复可预教养,岁贡之余,略无可进之地。愿留贡籍三分,暂存科举,以待学外之士,使无失职。东南造作奇玩、花石纲舟,与后苑工徒、京城营缮,并宜暂罢,以抑末敦本。凡此,皆圣政之所当先,人心悦则天意解矣。’注所论切于世务类此。
迁左谏议大夫。张商英为相,言者攻之力,注亦言其无大臣体,然讫以与之交通,罢提举洞霄宫,居家数岁,卒。建炎末,追复谏议大夫。
洪彦昇字仲达,饶州乐平人。登第,调常熟尉。奉母之官,既至,前尉欲申期三月以规荐,而中分奉入。彦昇处僧舍,却奉不纳,如约,始交印。历郴州判官,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
彦昇尝辟广西经略府,或称其才,擢提举常平。御史中丞石公弼荐新提举广西学事幸义可御史,及陛辞,适与同日,徽宗两留之,遂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彦昇孤立,任言责阅五年,论:‘蔡京再居元宰,假绍述之名,一切更张,败坏先朝法度,朋奸误国,公私困弊。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凭眷顾之恩,中怀跋扈之志。愿早赐英断,遣之出京。’‘何执中缘潜邸之旧,德薄位尊,当轴处中,殊不事事,见利忘义,唯货殖是图。愿解其机政,以全晚节。’‘吕惠卿与张怀素厚善,序其所注般若心经云:“我遇公为黄石之师。”且张良师黄石之策,为汉祖定天下,惠卿安得辄以为比?’他如邓洵仁、蔡薿、刘拯、李孝称、许光凝、许几、盛章、李𬤝、任熙明之流,皆条摭其过,一不为回隐。
右仆射张商英与给事中刘嗣明争曲直,事下御史。彦昇蔽罪商英,商英去。又累疏抨郭天信以谈命进用,交结窜斥;因请禁士大夫毋语命术,毋习释教。
先是,诏诸道监司具法令未备,若未便于民者,久而弗上。彦昇言:‘吏狃于势,随时俯仰,不能上承德音,因缘为奸者众。有因追科而欲害熙宁保伍之法,因身丁而故摇崇宁学校之政,省事原情,当有劝沮。宜遣官编汇,辨其邪正,以行赏罚。’皆从之。迁给事中。尝谒告一日,而张商英复官之旨经门下,言者以为顾避封驳,出知滁州。寻加右文殿修撰,进徽猷阁待制,知吉州。久之,知潭州,未行,卒,年六十三。赠太中大夫。
论曰:蔡京用事,焱焰炽然,其势莫敢遏。此数子者,迺力数其罪而连攻之,似矣。然葆光、克公主郑居中,公弼、注朋张商英,皆非端直士也。若楫先见,畸、服不阿,汝明不欺,彦昇孤立,其贤乎!唯𪟝宫邸旧学,人望攸属,而不使跻政地;至京则暂罢亟起,始终倚任焉。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徽宗以之,此齐桓公所以嗤于郭亡也。
锺传字弱翁,饶州乐平人。本书生,用李宪荐,为兰州推官。坐对狱不实,羁管郴州。绍圣中,章惇兴边事,奏还其官。得入对,为哲宗言:‘兵贵智而不贵力,夏众伙而勇,难以一举灭。但当择城险要,以正不朝削地之法,坐待其毙。’帝然之,命干当熙河、泾原、秦凤三路公事。
夏人陷金明,渭帅毛渐出兵攻其没烟砦,传合击破之,又与熙州王文郁进筑安西城,论功加秘阁校理。章楶帅渭,命传所置将苗履统众会泾原之灵平,夏人悉力来拒,传步骑二万,出不意造河梁以济师,遂作金城关,又献白草原捷,连进集贤殿修撰、知熙州。传自始仕至此,仅再岁。遂擅帅熙、秦骑四万出塞,无功而还。惇方主其议,不加罪。
初,传请合三路兵从青南讷心或颠耳关筑天都城,以包浅井、癿啰、和市。工既集,复言水源不壮,不可兴役。朝论以所奏乖异,将罢传,曾布为言,但褫职。俄而白草原诈增首虏事觉,责监永州税,再贬连州别驾。崇宁中,复起知河中府,历郓、瀛、渭三州,擢显谟阁待制。建言:‘河南要地,灵武为根本。其西十五州,六为王土。其东由清远距罗山走灵州不及百里,夏以五监军统焉。若选将简师先击之,以趋韦州,可断其右臂。徐当拊纳离畔,渐规进取,讫城萧关,可断其左臂。’乃条上十四事,未报。
诏诸道进讨,传遣将折可适领锐骑出萧关,至灵州川,有功。进龙图阁直学士。会别将高永年没于西,而可适遇雨失道,为虏所乘,乃班师。传以稽违逗挠,黜知汝州,夺学士。未几,复为杭州、真定、永兴、太原、延安府,以故职卒。赠端明殿学士。传从布衣致通显,所行事大氐欺妄,故屡起屡偾云。
陶节夫字子礼,饶州鄱阳人,晋大司马侃之裔也。第进士,起家为广州录事参军。杨元寇暴山谷间,捕系狱,屡越以逸,且不承为盗,既累年。节夫诘以数语,元即吐服,将适市,与诸囚诀曰:‘陶公长者,虽死可无憾。’知新会县,广守章楶重其材,楶帅泾原,辟入府。
崇宁初,为讲议司检讨官,进虞部员外郎,迁陕西转运副使,徙知延安府。以招降羌有功,加集贤殿修撰。筑石堡等四城。石堡以天涧为隍,可趋者唯一路,夏人窖粟其间,以千数。既为宋有,其酋惊曰:‘汉家取我金窟埚!’亟发铁骑来争。节夫分部将士遮御之,斩获统军以下数十百人。夏人度不可得,敛兵退。连擢显谟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
方议城银州,谍告夏人已东。节夫料必西趋泾原,官属不肯从。节夫曰:‘吾计之熟矣。’乃遣裨将耿端彦疾驱至银州,五日城成,夏人果从泾原至,则城备已固,遂遁去。进枢密直学士。
节夫在延安日久,蔡京、张康国从中助之,故唯京意是徇。夏人欲款塞,拒弗纳。放牧者执杀之,夏人怨怒,大入镇戎军,杀卤数万口。节夫寻领经制环庆、泾原、河东边事,言:‘今既得石堡,又城银州,西夏洪、宥皆在吾顾盼中。横山之地,十有七八,兴州巢穴浅露,直可以计取。’遂陈取兴、灵之策。加龙图阁学士。会朝廷罢经制司,且弃所城地,节夫乃求内郡。徙洪州,改江宁府,历青秦二州、太原府。
群盗李勉起辽州、北平之间,河东、河北骚动,两路帅臣、宪臣皆罪去,至出台郎督捕之。节夫请悉罢所遣兵,卒以计获勉。坐上疏乞留本道兵勿移戍,降为待制知永兴军,数月,卒。追复龙图阁学士。
毛渐字正仲,衢州江山人。第进士,知宁乡县。熙宁经理五溪,渐条利害以上察访使,使者诿以区画,遂建新化、安化二县。渐用是得著作佐郎、知安化县。召为司农丞,提举京西南路常平。
元祐初,知高邮军,迁广东转运判官。渠阳蛮扰边,近臣言渐习知蛮事,徙荆湖北路转运判官。时朝廷议弃地,渐曰:‘蛮徭畔服不常,非稍威以兵,未易怀德。今一犯边即弃地,非计也。’不报。渠阳既弃,蛮复大入钞略,覆官军,荆土为大扰。
渐历提点江西刑狱、江东两浙转运副使。浙部水溢,诏赐缗钱二百万以振之。渐言:‘数州被害即捐二百万,傥仍岁如之,将何以继?’乃案钱氏有国时故事,起长安堰至盐官,彻清水浦入于海;开无锡莲蓉河,武进庙堂港,常熟疏泾、梅里入大江;又开崐山七耳、茜泾、下张诸浦,东北道吴江,开大盈、顾汇、柘湖,下金山小官浦以入海。自是水不为患。
加集贤校理,入为吏部右司郎中。以秘阁校理为陕西转运使,摄渭、秦、熙三州。未几,复摄帅泾原。日夜治兵,乘夏人犯边,遣将𢭏其虚,遂破没烟砦。进直龙图阁、知渭州,命下,卒,年五十九。优赠龙图阁待制。
王祖道字若愚,福州人。第进士,又举制科,会罢,调韩城尉,知松阳、白马二县。为司农丞、监察御史。数言事,以论枢密承旨张诚一试补吏挟私、延州吕惠卿遣禁卒馈徐禧公使物非是,改司封员外郎、知汀、泉、福三州。历使诸路,入为户部、吏部员外郎,左司谏。言陕西兵未可减,徽宗谓其论事无足行,依阿苟容,出知海州。拜秘书少监,再为福州。加直龙图阁、知桂州。
蔡京开边,祖道欲乘时徼富贵,诱王江酋杨晟免等使纳土,夸大其辞,言:‘向慕者百二十峒、五千九百家、十余万口,其旁通江洞之众,尚未论也。王江在诸江合流之地,山川形势,据诸峒要会,幅员二千里。宜开建城邑,控制百蛮,以武臣为守,置溪峒司主之。’诏以为怀远军,且颁诸司使至殿侍军将告命,使第补其首领。置二砦,为立学。
又言:‘黎人为患六十年,道路不通。今愿为王民,得地千五百里。’遂以安口隘为允州,中古州地为格州,增提举溪峒官三员。又言羁縻知地州罗文诚、文州罗更晏、兰州韦晏闹、那州罗更从皆内附,请于黎母山心立镇州,为下都督府,赐军额曰静海,知州领海南安抚都监,徙万安军于水口。南丹州莫公佞独拒命,发兵讨擒之,遂筑怀远军为平州,格州为从州,南丹为观州,并允、地、文、兰、那五州置黔南路。擢祖道显谟阁待制,进龙图阁直学士。
召为兵部尚书,未行,与融州张庄谋,使庄奏言海南一千二十峒皆已团结,所未得者百七十峒,今黎人款化,则未得者才十之一耳。于是徭、黎渠帅不胜忿,蜂起侵剽,围新万安军及观州,杀官吏。初,祖道徙城时,言黎人伐木助役。及是诏问,不能对。京芘之,犹除端明殿学士、知福州,复以刑部尚书召。大观二年,卒,赠宣奉大夫。
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诸夷,建城邑,调兵镇戍,辇输内地钱布、盐粟,无复齐限。地瘴疠,戍者岁亡什五六,实无尺地一民益于县官。蔡京既自以为功,至谓:‘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图之半。’祖道用是超取显美。张商英为相,治其诞罔,追贬昭信军节度副使。京再辅政,复还之。然其所创名州县,不旋踵皆罢。是后庞恭孙、张庄、赵遹、程邻皆以拓地受上赏,大氐皆规模祖道。祖道起冗散,骤取美官,而朝廷受其敝云。
张庄,应天府人也。元丰三年,擢进士第。历提举司、讲议司检讨官,出提举荆湖、夔州等路香盐事。改提举荆湖北路常平、本路提点刑狱,进龙图阁直学士、广南西路转运副使。
王祖道既请立朱崖诸州县,徙万安军,诏庄按覆相度,实与祖道相表里。祖道召为兵部尚书,授庄集贤殿修撰、知桂州。祖道既留,以庄知融州。已而祖道徙福州,庄复知桂州。奏:‘安化上三州一镇地土,及恩广监洞蒙光明、落安知洞程大法、都丹团黄光明等纳土,共五万一千一百余户,二十六万二千余人,幅员九千余里。’寻又奏:‘宽乐州、安沙州、谱州、四州、七源等州纳土,计二万人,一十六州、三十三县、五十余峒,幅员万里。’蔡京帅百官表贺,进庄兼黔南路经略安抚使、知靖州。
王子武者,惠恭皇后族子也。靖州界接平、允、从三州,子武欲通之,因请复元祐所弃渠阳军。渠阳既城,迺上言:‘湖北至广西,繇湖南则迂若弓背,自渠阳而往,犹弓弦耳。’因以利啖诸蛮使纳土,立里堠。庄忌之,且欲蛮之多属广西为己功,因诱复水蛮石盛唐毁其烽表、桥梁。渠阳蛮酋杨惟聪请讨之,子武以闻,朝议谓其生事,罢子武。
未几,安化蛮纳土,庄遣黄忱往筑州城。忱,蛮将也,知蛮情伪,力言不可。庄怒,遣忱护筑溪州,别遣胡超、侬昌等筑安化城,果为蛮所揜,超等没者几千人。中书舍人宇文粹中言:‘祖道及庄擅兴师旅,启衅邀功,妄言诸蛮效顺,纳款得地。当时柄臣揽为绥抚四夷之功,奏贺行赏,张皇其事。自昔欺君,无大于此。’朝廷既追贬祖道,庄责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再贬连州,移和州。
起知荆南府,徙江宁。复进徽猷阁直学士,历知渭亳襄州、镇江东平府。宣和六年,坐缮治东平城不加功辄复摧圮,降两官,提举嵩山崇福宫。卒,赠宣奉大夫。
赵遹,开封人。大观初,以发运司勾当公事为梓州路转运司判官。泸、戎诸夷纳土,命遹相置,以建立纯州县、砦劳,加直秘阁。升转运副使,俄授龙图阁直学士,为正使。
政和五年,晏州夷酋卜漏反,陷梅岭堡,知砦高公老遁。公老之妻,宗女也,常出金玉器饮卜漏等酒,漏心艳之。会泸帅贾宗谅以敛竹木扰夷部,且诬致其酋斗个旁等罪,夷人咸怨。漏遂相结,因上元张灯袭破砦,虏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遹行部昌州,闻之,倍道趣泸州。贼分攻乐共城、长宁军、武宁县,宗谅皆遣将拒却之。已而乐共城监押潘虎诱杀罗始党族首领五十人,其族蛮愤怒,合漏等复攻乐共城。遹并劾之,诏斩虎,罢宗谅,代以康延鲁,而听遹节制。遹阴有专讨意,兵端益大矣。于是诏发陕西军、义军、土军、保甲三万人,以遹为泸南招讨使。遹与别将马觉、张思正分道出,期会于晏州。思峨州近而固,遹遣王育先破之,村囤诸落相继而克,因其积谷食士卒。
既抵晏州,觉、思正各以兵来会。漏据轮䌸大囤,其山崛起数百仞,林箐深密,夷奔溃者悉赴之。乃垒石为城,外树木栅,当道穿坑阱,仆巨枿,布渠答,夹以守障,俯瞰官军。矢石所中皆靡碎,遹军不能进。间从巡检种友直、田祐恭按视,其旁山崖壁特峭绝,贼恃之无守备。遹欲袭取,命友直、祐恭军其下,而身当贼冲,番军迭攻之。未旦,鼓而进,迨夕则止,贼并力拒战,不得息。
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习山险,而山多生猱,遹遣土丁捕之。伐去蒙密,缘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数十头,束麻作炬,灌以膏蜡,缚于猱背。暮夜,复遣土丁负绳梯登崖颠,迺缒梯引下,人人衔枚,挈猱蚁附而上。比鸡鸣,友直、祐恭与其众悉登,拥刀斧穿箐入。及贼栅,出火然炬,猱热狂跳,贼庐舍皆茅竹,猱窜其上,火辄发,贼号呼奔扑,猱益惊,火益炽。官军鼓噪破栅,遹望见火,麾军蹑云梯攻其前。两军相应,贼扰乱,不复能抗,赴火堕崖死者不可计,俘斩数千人。卜漏突围走,至轮多囤,追获之。晏州平,诸夷落皆降,拓地环二千里。遹为建城砦,画疆亩,募人耕种,且习战守,号曰‘胜兵’。诏置沿边安抚司,以转运副使孙羲叟为安抚使。高公老妻不辱而死,诏赠节义族姬。
加遹龙图阁直学士、熙河兰湟经略安抚使。遹以疾请祠,不许。既入对,赐上舍出身,拜兵部尚书。遹与童贯有隙,力请去,以提举醴泉观兼详定一司敕令。六年,出知成德军,拜延康殿学士,赐其子永裔上舍出身、秘书省校书郎。
涞水人董才得罪亡命,因聚众为贼,攻败城邑,辽人不能制。中山帅府阴与才通,诱使来归,才寻为辽所破,遂上书请取全燕以自效。王黼、童贯大喜,将许之,遹言不可。客或以沮朝廷密谋止遹,遹曰:‘帅臣所部,封境虽异,事无异也。且论思献纳,侍从之职,遹今以侍从备帅臣,而真定、中山边接,隙苟一开,吾境得无事乎?’疏奏,上然之,乃斥还才书。才穷蹙,转入河东。诏以问遹,遹复具疏极论其害。洎遹徙熙州,黼等卒纳才,又虑遹过阙入见有所陈,趣使便道赴镇。诸蕃闻遹至,相贺曰:‘吾父来,朝廷真欲无事矣!’争出鉏耨,牛价为顿高。
时议更陕西大铁钱,价与铜钱轻重等。遹上言曰:‘铜重铁轻,自然之理,今反其理,民谁信之?以人夺天,虽厉其禁,终不可行也。’居数月,以疾乞致仕,命提举嵩山崇福宫。起知中山、顺昌、应昌府。金人举兵,召遹赴阙,寻卒。
永裔历知眉州。言者论遹欺罔朝廷以军功,永裔遂放罢。
论曰:夏人时蹈,逐之使出则已。章惇、蔡京故挠之用兵,涂边人肝脑于地,以幸己功,不亦傎乎?诸蛮溪峒,茅瘴非人域,鸩虺与居,况无敢闯吾圉。京迺使祖道、张庄之徒凿空为功,举中国重赀,弃诸不毛,而文饰奸慝,铺张表贺,徽宗亦偃然受其欺。好大黩武之心一侈,而燕朔之谋作矣。诗曰:‘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徽之耗内贪外,驯召祸败,迹所从来,此其本也。呜呼,可不戒哉!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四十九‧列传第一百0八  郝质 贾逵 窦舜卿 刘昌祚 卢政 燕达 姚兕弟麟 子雄 古 杨燧 刘舜卿 宋守约子球
  郝质字景纯,汾州介休人。少从军,挽彊为第一。充殿前行门,换供奉官,为府州驻泊都监,主管麟府军马。与田朏将兵护军须馈麟州,道遇西夏数千骑寇钞,质先驱力战,斩首、获马数百。又与朏行边,至柏谷,敌堑道以阻官军,质御之于寒岭下,转斗逐北,遂修复宁远诸栅,以扼贼冲。宣抚使杜衍、安抚使明镐连荐之,且条上前后功状,超迁内殿承制、并代路都监。大名贾昌朝又荐为路钤辖。
使讨贝州,文彦博至,命部城西面。河上有亭甚壮,彦博虑为贼焚,遣小校蔺千守,而质使千往他营度战具,千辞,质曰:‘亭焚,吾任其责。’千去而亭焚。彦博将斩千,质趋至帐下曰:‘千之去,质实使之,罪乃在质,愿代千死。’彦博壮其义,两释之。质自此益知名。
贼平,迁六宅使,历高阳关、定州、并代钤辖,驻泊副都部署,龙神卫、捧日天武都指挥使,马军殿前都虞候,加领贺州刺史、英州团练、眉州防御使。奉诏城丰州,进步军副都指挥使、宿州观察使。召还宿卫,改马军。英宗立,迁武昌军节度观察留后,加安德军节度使,为殿前副指挥使。神宗立,易节安武军,为都指挥使。元丰元年,卒,帝亲临其丧,赠侍中,谥曰武庄。
质御军有纪律,犯者不贷,而享犒丰渥,公钱不足,出己奉助之。平居自奉简俭,食不重肉,笃于信义。田朏不振而死,为表揭前功,官其一孙。在并州,与朝士董熙善,约为婚姻。熙死,家贫无依,质已为节度使,竟以女归董氏。自为官,不上伐阅,从微至贵,皆以功次迁云。
贾逵,真定稿城人。隶拱圣为卒,至殿前班副都知,换西染院副使。从狄青征侬智高,战于归仁驿。既陈,青誓众曰:‘不待令而举者斩!’时左将孙节战死,逵为右先锋将,私念所部兵数困易衄,兵法先据高者胜,苟复待命而贼乘胜先登,吾事去矣。即日引军趋山。既定,贼至,逵麾众驰下,仗剑大呼,断贼为二。贼首尾不相救,遂溃。逵诣青请罪,青拊其背劳谢之。邕州城空,青使逵入括公私遗坠,固辞。是时,将校多以搜城故匿窃金宝,独逵无所犯。迁西染院使、嘉州刺史、秦凤路钤辖。
初,逵少孤,厚赂继父,得其母奉以归。至是,以母老辞,不许,而赐母冠帔。秦山多巨木,与夏人错壤,逵引轻兵往采伐。羌酋驰至,画地立表约决胜负。逵引弓连三中的,酋下马拜伏,从逵取盈而归。徙并代路,专主管麟府军马。熟户散处边关,苦于寇略,逵差度远近,聚为二十七堡,次第相望,自是害乃息。画铁为的,激种豪使射,久皆成劲兵。一夕,烽火屡发,左右白当起,逵卧不应。旦而谓人曰:‘此必妄也。脱有警,可夜出乎?’徐问之,果边人烛遗物也。复徙秦凤,去之十日,而代者郭恩败。朝廷以逵为能,连擢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马步殿前都虞候,历泾原、高阳关、鄜延路副都总管,以利州观察使入为步军副都指挥使。
都城西南水暴溢,注安上门,都水监以急变闻。英宗遣逵督护,亟囊土塞门,水乃止。议者欲穴堤以泄其势,逵请观水所行,谕居民徙高避水,然后决之。军校营城外者,每常朝,即未晓启门钥,或辍朝失报,启钥如平时。逵言:‘禁城当谨启闭,不宜凭报者。’乃冶铁铸‘常朝’字,俾持以示信。
迁马军副都指挥使,复总鄜延兵。延州旧有夹河两城,始,元昊入寇据险,城几不能守。逵相伏龙山、九州台之间可容窥觇,请于其地筑保障,与城相望,延人以为便。转昭信军节度观察留后。逵言:‘种谔处绥州降人于东偏,初云万三千户,今乃千二百户耳,逋逃之余,所存才八百。蕃汉两下杀伤,皆不啻万计。自延州运粟至怀宁,率以四百钱致一石。而缘边居人,壮者但日给一升,罔冒何啻太半。谔徒欲妄兴边事以自为功,不可不察也。’元丰初,拜建武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请不俟郊赦赠三世官,神宗曰:‘逵武人,能有念亲之志,其特听之。’数月而卒,年六十九。赠侍中,谥曰武恪。
窦舜卿字希元,相州安阳人。以荫为三班奉职,监平乡县酒税。有僧欲授以化汞为白金之术,谢曰:‘吾禄足养亲,不愿学也。’辟府州兵马监押。夏人犯塞,舜卿欲袭击,举烽求援于大将王凯,凯弗应。舜卿度事急,提州兵出战,胜之。明日,经略使问状,凯惧,要以同出为报。舜卿驩然相许,不自以为功。为青淄路都监。海盗行劫,执博昌镇官吏,肆剽掠,舜卿募士三百,悉擒之。使契丹,主客马祐言:‘昔先公客省善射,君当传家法。’置酒请射,舜卿发辄中。祐使奴持二弓示之,一挽皆折。
湖北蛮徭彭仕羲叛,徙为钤辖,兼知辰州。建请筑州城,不扰而办。帅师取富州,蛮将万年州据石狗崖。舜卿选壮卒奋击,蛮矢石交下,卒蒙盾直前,发强弩射,万年州毙于崖下,遂拔之。左右欲尽剿其众,舜卿不许,曰:‘仕羲愿内附,特为此辈所胁,今死矣,何以多杀为?’引兵入北江,仕羲降。擢康州刺史,加龙神卫、捧日天武四厢指挥使、马军殿前都虞候,三迁邕州观察使,历邠宁环庆路副都总管。熙宁中,十上章求退,且丐易文阶。改刑部侍郎,提举嵩山崇福宫。以光禄大夫致仕,再转金紫光禄大夫。卒,年八十八。谥曰康敏。
刘昌祚字子京,真定人。父贺,战没于定川。录为右班殿直,主秦州威远砦。青唐。聚兵盐井,经年不散。昌祚奉帅命往诘之,诸酋曰:‘闻汉家欲取吾盐井。’昌祚曰:‘国家富有四海,何至与汝争此邪?’与酋俱来,犒赉之,欢然帅众去。迁西路都巡检。使辽还,神宗临试驰射,授通事舍人。夏人寇刘沟堡,昌祚领骑二千出援。虏伏万骑于黑山而伪遁,卒遇之,战不解。薄暮,大酋突而前,昌祚抽矢,一发殪之,余众悉遁。帅李师中上其功曰:‘西事以来,以寡抗众,未有如昌祚者。’知阶州,讨平毌家等族,又平叠州。转作坊使,为熙河路都监。
从王中正入蜀,破筚篥羌。加皇城使、荣州刺史、秦凤路钤辖,又加西上阁门使、果州团练使,知河州。元丰四年,为泾原副都总管。王师西征,诏与总管姚麟率蕃汉兵五万,受环庆高遵裕节制。令两路合军以出,既入境,而庆兵不至。昌祚出胡卢川,次磨齐隘,夏众十万扼险不可前。昌祚挟两盾先登,夏人小却,师乘之,斩首千七百级。进次鸣沙川,取其窖粟,遂薄灵州。城未及阖,先锋夺门几入,遵裕驰遣使止之,昌祚曰:‘城不足下,脱朝廷谓我争功,奈何?’命按甲勿攻。是夕,庆兵始距城三十里而军,遇敌接战,昌祚遣数千骑赴之。迟明,贼已退,遂谒遵裕,遵裕讶应援之缓,有诛昌祚意。既见,问下城如何,昌祚曰:‘比欲攻城,以幕府在后未敢。前日磨齐之战,夏众退保东关,若乘锐破之,城必自下。’遵裕弗内,曰:‘吾夜以万人负土囊傅垒,至旦入矣。’怒未解,欲夺其兵付姚麟,麟不敢受,乃已。明日,遣昌祚巡营,凡所得马粮,悉为庆兵所取,泾师忿噪。遵裕围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决七级渠以灌遵裕师,军遂溃。即南还,复命泾师为殿。昌祚手剑水上,待众济然后行,为虏所及,战退之。至渭州,粮尽,士争入,无复行伍,坐贬永兴军钤辖。
明年,复徙泾原,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知延州。时永乐方陷,士气不振,昌祚先修马政,令军中校技击,优者乃给焉。自义合至德靖砦,绵亘七百里,堡垒疏密不齐,烽燧不相应。昌祚度屯戍险易、地望远近、事力彊弱,立为定式,上诸朝。夏人寇塞门、安远砦,拒破之,杀其统军叶悖麻、咩吪埋二人,盖始谋攻永乐者。图其形以献。帝喜,遣近侍劳军。
哲宗立,进步军都虞候、雄州团练使、知渭州,历马军殿前都虞候。渭地宜牧养,故时弓箭手人授田二顷,有马者复增给之,谓之‘马口分地’。其后马死不补,而据地自若。昌祚按举其法,不二年,耗马复初。又括陇山闲田得万顷,募士五千,别置将统之,劲悍出诸军右。朝廷归夏人四砦,昌祚以为不可。再迁殿前副都指挥使、冀州观察使、武康军节度使。卒,年六十八。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毅肃。
昌祚气貌雄伟,最善骑射,箭出百步之外。夏人得箭以为神,持归事之。所著射法行于世。
卢政,太原文水人。以神卫都头从刘平与夏人战延州。虏薄西南隅,兵不得成列,政引数骑挑战,发伏弩二百射却之。日且暮,政说平曰:‘今处山间,又逼污泽,宜速退保后山,须明决斗;不然,彼夜出,乘高蹙我,何以御之?’平不听,遂败。政脱身归,黄德和诬平降贼,仁宗引政问状,政言:‘平被执,非降也。’因自陈失主将当死。帝义其言,赦之,以为供奉官、德州兵马监押。预讨贝州,率勇敢数百人,飞缳絓堞而登,守者莫能亢,大军乘之以入。迁内殿承制。南征侬智高,亦有功。
历秦凤、高阳关都钤辖。治平、熙宁中,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三卫都虞候、副都指挥使,泾原、定州、并代、真定四路副都总管,累转祁州团练、昌州防御、黔州观察使。拜武泰军节度使,政时年七十五,气貌不衰,侍立殿下,虽久无惰容,能上马踊跃,观者壮之。早朝暴卒,赠开府仪同三司。
燕达字逢辰,开封人。为儿时,与侪辈戏,辄为军陈行列状,长老异之。既长,容体魁梧,善骑射。以材武隶禁籍,授内殿崇班,为延州巡检,戍怀宁砦。夏人三万骑薄城,战竟日不决,达所部止五百人,跃马奋击,所向披靡。擢鄜延都监,数帅兵深入敌境,九战皆以胜归。啰兀之弃也,遣达援取戍卒辎重,为贼所邀,且战且南,失亡颇多。神宗以达孤军遇敌,所全亦不为少,累迁西上阁门使、领英州刺史,为秦凤副总管。讨破河州羌,遂降木征。迁东上阁门使、副都总管,真拜忠州刺史、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郭逵招讨安南,为行营马步军副都总管。入辞,神宗谕之曰:‘卿名位已重,不必亲矢石,第激勉将士可也。’达顿首谢曰:‘臣得凭威灵灭贼,虽死何惮!’初度岭,闻前锋遇敌苦战,欲往援,偏校有言当先为家基然后进者,达曰:‘彼战已危,讵忍为自全计。’下令敢言安营者斩。乃卷甲趋之,士皆自奋,传呼太尉来,蛮惊溃,即定广源。师次富良江,蛮檥斗舸于南岸,欲战不得,达默计曰:‘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吾示之以虚,彼必来战。’已而蛮果来,击之,大败,乃请降。师还,拜荣州防御使。以主帅得罪而独蒙赏,乞同责,不听。
元丰中,迁金州观察使,加步军都虞候,改马军,超授副都指挥使。以训阅精整,除一子阁门祗候。数被诏奖,进殿前副都指挥使、武康军节度使。哲宗立,迁为使,徙节武信。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毅敏。
达起行伍,喜读书,神宗以其忠实可任,每燕见,未尝不从容。尝问:‘用兵当何先?’对曰:‘莫如爱。’帝曰:‘威克厥爱可乎?’达曰:‘威非不用,要以爱为先耳。’帝善之。
姚兕字武之,五原人。父宝,战死定川,兕补右班殿直,为环庆巡检。与夏人战,一矢毙其酋,众溃,因乘之,遂破兰浪。敌大举寇边,诸砦皆受围。兕时驻荔原堡,先羌未至,据险张疑兵,伺便辄出。有悍酋临阵甚武,兕前射中其目,斩首还,一军驩呼。明日,来攻益急,兕手射数百人,裂指流血。又遣子雄引壮骑驰掩其后,所向必克。敌度不可破,乃退攻大顺城。兕复往救,转斗三日,凡斩级数千,卒全二城。庆军叛,兕以亲兵守西关,盗众不得入而奔。兕追及,下马与语,皆感泣罗拜,誓无复为乱。
神宗闻其名,召入觐,试以骑射,屡中的,赐银枪、袍带。迁为路都监,徙鄜延、泾原。从攻河州,飞矢贯耳,战益力。河州既得,又为鬼章所围,兕曰:‘解围之法,当攻其所必救。’乃往击陇宗,围遂解。累迁皇城使,进钤辖。从攻交阯有功,领雅州刺史。破乞弟,领忠州团练使,进副总管,迁东上阁门使,徙熙河。与种谊合兵讨鬼章于洮州,破六逋宗城,夜断浮桥,援兵不得度,遂擒鬼章。真拜通州团练使。卒于鄜延总管,赠忠州防御使。
兕幼失父,事母孝,凡图画器用,皆刻‘仇雠未报’字。力学兵法,老不废书,尤喜颜真卿翰墨,曰:‘吾慕其人耳。’弟麟,亦有威名,关中号‘二姚’。子雄、古。
麟字君瑞,兄兕攻河州时,俱在兵间。中矢透骨,镞留不去,以彊弩出之,笑语自若。积功至皇城使,为秦凤副总管。从李宪讨生羌,擒冷鸡朴。再转东上阁门使、英州刺史。元丰西讨,以泾原副总管从刘昌祚出战,胜于磨 20f2a.gif 隘。转战向鸣沙,趋灵州,而高遵裕败还,降为皇城使、永兴军路钤辖,复为泾原副总管。夏人修贡,且乞兰会壤土,麟言:‘夏人囚其主,王师是征。今秉常不废,即为顺命,可因以息兵矣。独兰会不可与。愿戒将帅饬边备,示进讨之形,以绝其望。’从之。督诸将讨堪哥平,经略使卢秉上其功状,赐金帛六百。
元祐初,擢威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历步军殿前都虞候、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绍圣三年,以建武军节度观察留后出知渭州。安焘请留之,曾布曰:‘臣尝访麟御边之策及熙河疆域,俱不能知。愿加敕儆,使之尽力。’韩忠彦曰:‘奏对语言,非所以责此辈。’哲宗乃留麟不遣。寻拜武康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王赡取青唐,麟以为朝廷讨伐方息肩,奈何复生此大患。已而赡果败。徽宗立,进都指挥使,节度建雄、定武军,检校司徒。卒,帝诣其第临奠,赠开府仪同三司。
麟为将沈毅,持军不少纵舍。宿卫士尝犯法,诏释之,麟杖之于庭而后请拒诏之罪,故所至肃然。
雄字毅夫,少勇鸷有谋,年十八即佐父征伐。从讨金汤,以百骑先登夺隘,又成荔原之功。韩绛荐其材,阅试延和殿。安南、泸川之役,皆在军行。历泾原、秦凤将,驻甘谷城,知通远镇戎军、岷州,官累左骐骥使。绍圣中,渭帅章楶城平夏,雄部熙河兵策援,夏人倾国来,与之鏖斗,流矢注肩,战罙厉,贼引却,追蹑大破之,斩首三千级,俘虏数万。先五日,折可适败于没烟,士气方沮,雄贾勇得隽,诸道始得并力。城成,擢东上阁门使、秦州刺史。
明年,虏攻平夏,势锐甚,城几不守。雄与弟古合兵却之。徙知会州,领熙河钤辖。王赡略地青唐,羌人攻湟、鄯,诏雄与苗履援之。邈川方急,雄适至,羌望见尘起,惊而溃。围既解,遂趋鄯州。履后期乃至,赡言兰溪宗有遗寇,宜席胜平之。履即往,雄谏不听,戒所部严备以待。俄而履师退,贼追及,雄整众迎击,破之,献馘二千。哲宗遣中使持诏劳问,徙河州。种朴战没,王赡军陷敌中,雄自鄯至湟,四战皆捷,拔出之。遂筑安乡关,夹河立堡,以护浮梁,通湟水漕运,商旅负贩入湟者,始络绎于道。加复州防御使。
建中靖国初,议弃湟州,诏访雄利害。雄以为可弃,遂以赐赵怀德,徙雄知熙州,进华州观察使。蔡京用王厚复河湟,治弃地罪,停雄官,光州居住。三年,得自便。后论为责轻,复窜金州。明年,乃听归。高永年死,西宁诸戍阻绝,起雄权经略熙河、安辑复新边使。知沧州,加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复为熙州,迁安德军节度观察留后、步军副都指挥使,拜武康军节度使。召诣阙,为中太一宫使。引疾纳节钺,改左金吾卫上将军,又以武康节知熙州。熙河十八年间更十六帅,唯雄三至,凡六年。未几,以检校司空、奉宁军节度使致仕。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武宪。
古亦以边功,官累熙河经略。靖康元年,金兵逼京城,古与秦凤经略种师中及折彦质、折可求等俱勒兵勤王。时朝命种师道为京畿、河北路制置使,趣召之,师道与古子平仲先已率兵入卫。钦宗拜师道同知枢密院、宣抚京畿、河北、河东,平仲为都统制。上方倚师道等却敌,而种氏、姚氏素为山西巨室,两家子弟各不相下。平仲恐功独归种氏,忌之,乃以士不得速战为言,欲夜劫斡禼不营。谋泄,反为所败。
既而议和,金兵退,诏古与种师中、折彦质、范琼等领兵十余万护送之。粘罕陷隆德府,以古为河东制置,种师中副之。古总兵援太原,师中援中山、河间诸郡。粘罕围太原,内外不相通。古进兵复隆德府、威胜军,厄南北关,与金人战,互有胜负。太原围不解,诏古与师中掎角,师中进次平定军,乘胜复寿阳、榆次等县。朝廷数遣使趣战,师中约古及张灏两军齐进,而二人失期不至。师中回趋榆次,兵败而死。金人进兵迎古,遇于盘陀,古兵溃,退保隆德。诏以解潜代之。古之屯威胜军也,帐下统制官焦安节妄传寇至以动军情,既又劝古遁去,故两郡皆溃。李纲召安节,斩于琼林苑。中丞陈过庭奏古罪不可恕,诏安置广州。
杨遂,开封人。善骑射,应募隶军籍,从征贝州,穴城以入。贼平,功第一,补神卫指挥使。又从征侬蛮,数挑战,手杀数十人,众乘之而捷。擢万胜都指挥使,迁荣州团练使、京城左厢巡检。救濮宫火,英宗识其面,及即位,以为邓州防御使、步军都虞候。历环庆、泾原、鄜延三路副都总管,至马军副都指挥使,由容州观察使拜宁远军节度、殿前副都指挥使。卒,赠侍中,谥曰庄敏。
遂初穴贝州城时,为叛兵所伤,同行卒刘顺救之,得免。及贵,顺已死,访恤其家甚至。故人妻子贫不能活者,一切收养之。人推其义。
刘舜卿字希元,开封人。父钧,监镇戎兵马,庆历中,与子尧卿战死于好水。舜卿年十岁,录为供奉官,历昌州驻泊都监。谕降泸水蛮八百人,诛其桀骜者。知水洛城。
神宗经略西边,近臣荐其能,召问状,对曰:‘自元昊称臣,秦中不复戒严。今宜先自治。’帝善之,命训京东将兵。一年,入阅于内殿,帝叹曰:‘坐作有度,其可用也。尔无忘世仇,勉思忠孝,期以尽敌。’舜卿泣谢,即日加通事舍人。
环庆有警,诏帅长安兵赴之,乃单骑驰往庆州,至则难已解。知原州,改秦凤钤辖。袭击西市城,先登有功,迁皇城副使。久之,知代州,加客省副使。辽遣谍盗西关锁,舜卿密易旧𫔎而大之。数日,虏以锁来归,舜卿曰:‘吾未尝亡锁也。’引视,纳之不能受,遂惭去,诛谍者。
转西上阁门使、知雄州。始视事,或告契丹游骑大集,请甲以俟,舜卿不为动,乃妄也。契丹系州民,檄索之,不听。会有使者至,因补取其一以相当,必得释乃遣。在雄六年,恩信周浃。
元祐初,进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高州刺史、知熙州。夏人聚兵天都,连西羌鬼章青宜结,先城洮州,将大举入寇,舜卿欲乘其未集击之,会诸将议方略。使姚兕部洮西,领武胜兵合河州熟羌𢭏讲珠城,遣人间道焚河桥以绝西援;种谊部洮东,由哥龙谷宵济邦金川,黎明,至临洮城下,一鼓克之,俘鬼章并首领九人,斩馘数千计。迁马军都虞候,再迁徐州观察使、步军副都指挥使、知渭州。召还宿卫,未上道,卒,赠奉国军节度使,谥曰毅敏。
舜卿知书,晓吏事,谨文法,善料敌,著名北州。
宋守约,开封酸枣人。以父任为左班殿直,至河北缘边安抚副使,选知恩州。仁宗谕以乱后抚御之意,对曰:‘恩与他郡等耳,而为守者犹以反侧待之,故人心不自安。臣愿尽力。’徙益州路钤辖,累迁文州刺史、康州团练使、知雄州,历龙神卫、捧日天武都指挥使,马步殿前都虞候。
入宿卫,迁洋州观察使。卫兵以给粟陈哗噪,执政将付有司治,守约曰:‘御军安用文法!’遣一牙校语之曰:‘天子太仓粟,不请何为?我不贷汝。’众惧而听命。进步军副都指挥使、威武军留后。神宗以禁旅骄惰,为简练之法,屯营可并者并之。守约率先推行,约束严峻,士始怨终服。或言其持军太急,帝密戒之,对曰:‘臣为陛下明纪律,不忍使恩出于臣,而怨归陛下。’帝善之,欲擢寘枢府,宰相难之,乃止。故事,当郊之岁,先期籍士卒之凶悍者,配下军以警众,当受粮而倩人代负者罚,久而浸弛,守约悉举行之。所居肃然无人声,至蝉噪于庭亦击去,人以为过。莅职十年卒,年七十一。赠安武军节度使,谥曰勤毅。
子球,以荫干当礼宾院。条秦、川券马四弊,群牧使用其议,马商便之。再使高丽,密访山川形势、风俗好尚,使还,图纪上之,神宗称善,进通事舍人。帝崩,告哀契丹,至,则使易吉服,球曰:‘通和岁久,忧患是同,大国安则为之。’契丹不能夺。积迁西上阁门使、枢密副都承旨。为人谨密,朝日所闻上语,虽家人不以告。卒于官。
论曰:自郝质至宋守约,皆恂直忠笃,为一时名将。遭世承平,边疆少警,拥节旄,立殿陛,高爵重禄,以寿考终,宜也。姚氏世用武奋,兕与弟麟并有威名,关中号‘二姚’。兕之子雄,亦以战功至节度使,而古竟以败贬,其才否可见已。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五十‧列传第一百0九  苗授子履 王君万子赡 张守约 王文郁 周永清 刘绍能 王光祖 李浩 和斌 刘仲武 曲珍 刘阒 郭成 贾嵓 张整 张蕴 王恩 杨应询 赵隆
  苗授字授之,潞州人。父京,庆历中,以死守麟州抗元昊者也。少从胡翼之学,补国子生,以荫至供备库副使。
王韶取镇洮,授为先锋,破香子城,拔河府。羌虽败,气尚锐,辄围香子以迎归师。韶遣将田琼救之,琼死,乃简骑五百属授,授奋击败之。休士二日,羌复要于架麻平,注矢如雨,众惧,授令曰:‘第进毋恐!毡牌数百且至。’行前者传呼,羌惊乱。力战数十,斩首四千级。又破之于牛精谷,取珂诺城,尽得河湟地。
知德顺军,三迁西上阁门使。鬼章寇河州,诏授往,一战克撒宗,论功第一,遂知州事。加四方馆使、荣州刺史。从燕达取银川,降木征,献之京师,加引进使、果州团练使、泾原都钤辖。
召使契丹,神宗劳之曰:‘曩香子之役,非汝以寡击众,几败吾事。’以为秦凤副总管,徙熙河,复知河州。副李宪讨生羌于露骨山,斩首万级,获其大酋冷鸡朴,羌族十万七千帐内附,威震洮西。拜昌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徙知雄州、熙州。
元丰西讨,授出古渭取定西,荡禹藏花麻诸族,降户五万。城兰州,遇贼数万于女遮谷,登山逆战,败退伏垒中,半夜遁去。授逾天都山,焚南牟,屯没烟,凡师行百日,转斗千里,始入塞。
授遇事持议不苟合。初在德顺,或议城篯南,授曰:‘地阻大河,粮道不济,非万全计也。’役即止。师征灵武,诏令援高遵裕,即条上进退利害甚切。历进步军副都指挥使、威武军节度观察留后。元祐三年,迁武泰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逾岁,以保康节度知潞州,提举上清太平宫,复使殿前。薨,年六十七,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庄敏。子履。
履束发从戎。授之降木征也,履护送至京,得阁门祗候。历熙、延、渭、秦四路钤辖,知镇戎军。及其父时,已官四方馆使、吉州防御使矣,以事窜房州,起为西上阁门副使、熙河都监。又责右清道率府率,监峡州酒税。元符初,悉还其官,以熙河兰会都钤辖知兰州。
诏同王赡取青唐,与姚雄合兵讨峗羌篯罗结。赡将李忠战败,罗结大集众,宣言欲围青唐。履、雄将至,羌列阵以待,势甚盛。履叱军士纳弓于鞬,拔刀而入。羌怙巢穴殊死斗,枭将陈迪、王亨辈皆反走,履独驻马不动。有酋青袍白马突而前,手剑击履,帐下王拱以弓格之,仅免。复绕出履背,欲断军为二,别将高永年率所部力战数十合,羌退,乘胜围兰宗堡,弗能拔。日暮,收兵入营,羌宵溃。明日,纵兵四掠,焚其族帐而还。
既而阿章叛,诏履与种朴过河讨荡,辞以兵少,朴遂陷。录履前功,擢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成州团练使,知庆州,徙渭州,进捧日、天武都指挥使。是后史失其传。子傅,在叛臣传。
王君万,秦州宁远人。以殿侍为秦凤指挥使。王韶开边,青唐大酋俞龙珂归国,独别羌新罗结不从。经略使韩缜期诸将一月取之。君万诈为猎者逐禽至其居,稍相亲狎,与同猎,乘间挝之,坠马,斩首驰归以献。甫及一月,积功得阁门祗候。
王师定武胜,首领药厮逋邀劫于阗贡物,帅师讨焉。君万出南山,履险略地。羌潜伏山谷间,忽一骑跃出,横矛将及,君万亟侧身避之,回首奋击,斩以徇。其众惊号,相率听命,所斩乃药厮逋也。复破北关、南市,功最多,擢熙河路钤辖,进领英州刺史、达州团练使,赐绢五百。
洮西羌叛,围河州,君万请于王韶,以为南撒宗城小而坚,彊勇所聚,若并兵破之,围当自解。诏用其计,围果解。累官客省使,为副总管。坐贷结籴钱数万缗,为转运使孙迥所纠,贬秩一等。讨西山、铁城有功,复故官职。君万怨孙迥,使番官木丹讼之,鞫于秦、陇,又贬为凤翔钤辖,籍家赀偿逋,遂以愤卒。子赡。
赡始因李宪以进。立战功,积官至皇城使,领开州团练使。元符中,知河州。熙帅锺传以冒白草原赏,狱治于秦,诏转运使张询谕诸将得自首。赡具伏诈增首级,因说询云:‘青唐人有叛瞎征意,可取也。’询信之,即具奏言已令赡结约起兵。哲宗与辅臣罪其狂妄专辄,亟罢询,而命孙迥究实。狱上,夺赡十一官,犹令领州。
赡欲以功赎过,乃密画取青唐之策,遣客诣章惇言状。惇下其事于孙路,路以为可取。赡遂引兵趣邈川。路知赡狡狯难制,使总管王愍统军,而以赡副。赡为前锋渡河,先下陇朱黑城。忌愍分其功,绐之曰:‘晨食毕乃发。’愍信之。夜半,赡忽传发。平明,入邈川,据府库,径上捷书,不以白军府。愍过午始至,以事诉于路,路亦怒,颛以兵柄付愍,而留赡屯邈川。
宗哥酋舍钦脚求内附,赡遣裨将王咏率五千骑赴之。既入,而诸羌变,咏驰书告急,王厚使高永年救之,乃免。赡与愍交讼,又诉路指画相违。惇主赡而不直路,曰:‘首谋者赡也,路欲掩其功,故抑赡。’乃徙路河南,罢愍统制,以胡宗回为帅。
时瞎征已来降,青唐戍将惟心牟钦毡父子百余人在。赡不即取,二羌遂迎溪巴温之子陇拶入守。始,孙路乞先全邈川及河南北诸城,然后进师。赡怨路,因言青唐不烦大兵可下,而路逗遛失机会。暨宗回至,乃云夏人谋攻邈川,当为守备,青唐未可取。宗回责其反复,日夜督出师,遣使威以军法,且声言欲使王愍代将。赡惧,急进攻陇拶及心牟等,皆出降。赡入据其城。诏建为鄯州,进赡四方馆使、荣州防御使,知州事。黄履谓赏薄,乃拜维州团练使,为路钤辖。
赡纵所部剽敓,羌众携贰,心牟等结诸族帐谋复青唐,其在山南者先发。赡遣将李宾领二千骑掩袭心牟以下,自守西城与羌斗。宾逾南山入保敦谷讨荡,羌战败奔北,四山皆空。赡戮心牟等九人,悉捕斩城中羌,积级如山。初,赡讽诸酋籍胜兵者涅其臂,无应者。篯罗结请归帅本路为唱,赡听之去,遂啸集外叛,以数千人围邈川,夏众十万助之,城中危甚。苗履、姚雄来援,围始解。
已而王吉、魏钊、种朴相继败没,将士夺气。书闻,帝震骇,于是转运使李𬤝、秦希甫劾赡盗取二城财物,因此致变;又杀心牟钦毡以灭口。曾布言赡创造事端以生边害,万死不塞责。诏贬右千牛卫将军,房州安置。言者论之不已,熙河又奏青唐诸族怨赡入骨髓,日图报复,枢密院乞斩赡以谢一方。诏配昌化军,行至穰县而缢。
崇宁初,蔡京入相,钱遹讼赡功;及王厚平鄯、廓,于是追赠保平军节度观察留后,除其子珏通事舍人。
张守约字希参,濮州人。以荫主原州截原砦,招羌酋水令逋等十七族万一千帐。为广南走马承受公事,当侬寇之后,二年四诣阙,陈南方利害,皆见纳用。欧阳脩荐其有智略、知边事,擢知融州。峒将吴侬恃险为边患,捕诛之。脩复荐守约可任将帅,为定州路驻泊都监,徙秦凤。居职六年,括生羌隐土千顷以募射手,筑硖石堡、甘谷城,第功最多。
夏人万骑来寇,守约适巡边,与之遇,不解鞍,简兵五百逆战,众寡不侔,势小却。夏人张两翼来,守约挺身立阵前,自节金鼓,发彊弩殪其酋,敌遂退。
神宗开拓熙河,召问曰:‘王韶能办事否?’对曰:‘以天威临之,当无不济;但董毡忠勤效顺,恐不宜侵逼。’因请名古渭为军,以根本陇右。帝从之,建为通远军。加通事舍人、熙河钤辖,仍统秦凤羌兵驻通远。
河州羌率众三万屯于敦波,欲复旧地,守约度洮水击破之,取窖粟食军。羌老弱畜产走南山,左右欲邀之,云可获万万。守约曰:‘彼非敢迎战,逃死耳,辄出者斩!’鬼章围岷州,守约提敢死士鸣鼓张帜高山上,贼惊顾而遁,遂知岷州,降其首领千七百人。迁西上阁门使、知镇戎军,徙环州。
慕家族颉佷难制,摇动种落,勒兵讨擒之,余遁入夏国。守约驻师境上,檄取不置,居数日,械以来,斩于市。
从征灵武,至清远军,言于高遵裕曰:‘此去灵州不三百里,用以前军先出,直𢭏其城。今夏人以一方之力,应五路之师,横山无人,灵州城中惟僧道数百。若裹十日粮,疾驰三日可至,军无事矣。’又劝高遵裕令士众护粮饷,以防抄掠,不听,果以败还。守约有捍海南咸平之功,亦不录。
进为环庆都钤辖、知邠州,徙泾原、鄜延、秦凤副总管,领康州刺史。夏人十万屯南牟,畏其名,引去。知泾州,泾水善暴城,每春必增治堤堰,费不赀。适岁饥,罢其役。或曰:‘如水害何?’守约曰:‘歉岁劳民,甚于河患,吾且徐图之。’河神祠故在南壖,祷而迁诸北,以杀河怒。一夕雷雨,明日,河徙而南,其北遂为沙碛。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召还,道卒,年七十五。
守约典七州,皆有惠爱可纪。神宗尝谓武臣可任者,以燕达、刘昌祚、姚麟、王崇极、刘舜卿等对,其后皆为名将,时称知人。
王文郁字周卿,麟州新秦人。以供奉官为府州巡检。韩琦荐其材,加阁门祗候、麟府驻泊都监。
熙宁讨夏国,文郁败之吐浑河。其将香崖夜遣使以剑为信,欲举众降,许之。旦而至,与偕行,众情忽变,噪以出。文郁击之,追奔二十里。据险大战,矢下如雨,文郁徐引度河,谓吏士曰:‘前追彊敌,后背天险,韩信驱市人且破赵,况尔曹皆百战骁勇邪?’士感奋进击,夏人大溃,降其众二千。迁通事舍人。夏人逾屈野河掠塞上,文郁追至长城坂,尽夺所掠而还。
神宗召见,问曰:‘向者招纳香崖,群议不一,其为朕言之。’对曰:‘此乃致敌上策,恨未能多尔。并边生羌善驰突,识乡导,傥能抚柔之,所谓以外夷而攻外夷也。’帝于是决意招纳,多获其用。知文郁善左射,并招其子弟阅肄殿庭,文郁九发八中,诏官其二子。
知镇戎、德顺军,预定洮、河,迁左骐骥副使、知麟州。夏众践稼,袭败之,部使者劾为生事,夺郡印。
未几,为熙河将。李宪讨灵武,文郁得羌户万余,迁路钤辖。夏人围兰州,已夺两关门,文郁募死士夜缒而下,持短兵突贼,即扫营去。擢东上阁门使、知兰州。谍知夏人将大入,清野以俟,果举国趋皋兰,文郁乘城御之,杀伤如积,围九日而解,收其尸为京观。加荣州团练使,以捧日、天武都指挥使为副都总管,以殿前都虞候知河州。筑安西城、金城关,进秦州防御、冀州观察使。卒,年六十六。
周永清字肃之,世家灵州,州陷,祖美归京师。永清以荫从仕,宰相庞籍言其忠勇,加阁门祗候。押时服赐夏国,至宥州,夏人受赐不跪,诘之,恐而跪。迁通事舍人、渭州钤辖。渭兵劲而陈伍不讲,永清训以李靖法。帅蔡挺嘉其整,图上之,诏推于诸道。
知德顺军,夏众入寇,击擒其酋吕效忠。又募勇士夜驰百里,𢭏贼巢穴,斩首三百级,俘数千人,获槖驼、甲马万计,城中无知者。并砦禁地三百里,盗耕不可禁,永清拓籍数千顷,置射士二千,声闻敌廷。降者引入账下,待之不疑,多得其死力。
徙秦凤钤辖、河北沿边安抚副使、知代州。契丹无名求地,朝廷命韩缜分画,永清贰焉,入对言:‘疆境不可轻与人,臣职守土,不愿行。’固遣之,复上章陈利害,竟以母病辞。历高阳关、定州、泾原路钤辖,知泾州、保州,又为定州路副总管,终东上阁门使。
刘绍能字及之,保安军人。世为诸族巡检,父怀忠,官内殿崇班、阁门祗候。元昊叛,厚以金币及王爵招之,怀忠毁印斩使,洎入寇,力战以死。录绍能右班殿直,赐以名,为军北巡检。击破夏右枢密院党移赏粮数万众于顺宁。夏人围大顺城,绍能为军锋,毁其栅,至奈王川,邀击于长城岭;熙宁中,又败夏人于破啰川,皆策功最。累迁洛苑使、英州刺史、鄜延兵马都监。旧制,内属者不与汉官齿,至是,悉如之,仍以其子袭故职。
元丰西讨,召诣阙,神宗访以计,对曰:‘师旅远征,储偫不继为大患。若俟西成后,因粮深入,乃可以得志。’帝以为然,命统两军进讨。绍能世世边将,为敌所忌,每设疑以间之。帝独明其不然,手诏云:‘绍能战功最多,忠勇第一,此必夏人畏忌,为间害之计耳。’绍能捧诏感泣。尝坐谗逮对,按验卒无实。守边圉四十七年,大小五十战,以皇城使、简州团练使卒。
王光祖字君俞,开封人。父珪,为泾原勇将,号‘王铁鞭’,战死好水川。录光祖为供奉官、阁门祗候。
熙宁中,同提点河北刑狱,改沿边安抚都监,进副使。界河巡检赵用扰北边,契丹以兵数万压境,造浮桥,如欲度者。光祖在舟中,对其众尽彻户牖。或谓:‘契丹方阵,而以单舟临之,如不测何?’光祖曰:‘彼所顾者,信誓也;其来,欲得赵用耳。避之则势张,吾死不足塞责。’
已而契丹欲相与言,光祖即命子襄往。兵刃四合,然语唯在用,襄随机折塞之。其将萧禧遽挥兵去,且邀襄食,付所戴青罗泥金笠以为信,即上之。时已有诏罢光祖矣,吴充曰:‘向非光祖以身对垒,又使子冒白刃取从约,则事未可知。宜赏而黜,何以示惩劝?’乃除真定钤辖。
徙梓夔。渝獠叛,诏熊本安抚,而命内藏库使杨万、成都钤辖贾昌言、梓夔都监王宣与光祖同致讨,皆受本节度。本疑光祖不为用,分三道进师,使光祖将后军,出黄沙坎。比发,日已暮,士以杖索涂,相挽而前,夜半,抵绝顶。质明,獠望见,大骇,一鼓而溃。万等困于松谿,又亟往援。出石门,敓其险,促黔兵先登袭贼,贼舍去。光祖夜泊松岭上,旦始遇万等,与俱还。本愧谢,上其功第一。
吐蕃围茂州,光祖领兵三千,会王中正破鸡宗关,贼据石鼓村,扼其半道。中正召诸将问计,光祖独请行。既抵石鼓,择锐兵分袭吐蕃背,出其不意,皆惊遁,遂会中正于茂。
泸夷乞弟杀王宣,诏从韩存宝讨之,军于梅岭。夷数万众出驻落个栈,欲老我师。霖雨不止,光祖劝存宝早决战,不听。林广至,复从征,荡其巢窟。积功至四方馆使、知泸州。置泸南安抚使,俾兼领,边事听颛决。迁客省使、嘉州刺史。历泾原、河东、定州路副总管,卒。
李浩字直夫,家本绥州,徙西河。浩务学,通兵法,以父定荫,从军破侬智高。韩绛城啰兀,领兵战赏堡岭川,杀大首领讹革多移,斩首千三百余级。积官供备库副使、广西都监。
裒西北疆事著安边策,谒王安石。安石言之神宗,召对,改管干麟府兵马。未行,又从章惇于南江,引兵由三路屯镇江,入叙州,讨舒光贵,破盈口栅,下天府,会于洽州,入懿州。蛮酋田元猛、元喆合狤狑拒官军,浩分兵击之,杀狤狑,降元猛、元喆,遂城懿州。进讨黔江蛮,复城黔江。惇上其功,谓不当与他将比,擢引进副使、熙河钤辖。
李宪讨山后羌,浩将右军至合龙岭会战,遣降羌乞嘊轻骑突敌帐,俘其酋冷鸡朴、李密撒,馘三千。迁东上阁门使,为副总管、知河州、安抚洮西。五路大举,浩将前军,复兰州。迁引进使、陇州防御使、知兰州兼熙河泾原安抚副使。坐西关失守及报上不实,再贬秩。旋以战吃啰、瓦井连立功,复之。
哲宗即位,拜忠州防御使、捧日天武都指挥使、马军都虞候,进黔州观察使,历鄜延、太原、永兴、环庆路副都总管,再知兰州。卒,赠安化军留后。
和斌字胜之,濮州鄄城人。选隶散直,为德顺军指挥使,凡五年,数捍敌,被重创十余。知军事刘兼济以兄平败没,执送京师,并逮其家。斌慰安调护,为寓金帛他所,密告兼济勿以家为恤。平冤既伸,兼济获免,家赖以全。定川之役,将曹偀丧所乘马,斌辍骑与之,且战且行,与俱免。
狄青南征,使部骑兵为前锋。青驻宾州十日以怠寇,既乃倍道兼行。斌以兵疲于险,利在速战,即日度关。鏖贼归仁驿,孙节死,斌引骑血战,绕出贼后,遂败之。师还,张破贼陈形于殿廷,仁宗拊劳,擢文思副使、权广西钤辖。改秦凤,广西以蛮事乞留,秦州亦请之,诏留广西。
累岁,徙泾原。召对,议者谓交州可取,斌盛言有害无益,愿戒边臣无妄动。神宗叹曰:‘卿质直如此,乃知两路争卿,为不诬矣。’进带御器械。渭部饥,帅王广渊命吏赈给,斌曰:‘救之无术,是杀之耳。’广渊以委斌,斌择地营居,养视有法,所活以万数。
安南入寇,复徙广西。累迁皇城使、昭州刺史。抚水蛮罗世念犯宜州,守将战死。斌提步骑三千进讨,方暑,昼夜趣兵,至怀远寨,曰:‘此要害之地,得之则生。’或曰:‘奈何背龙江邪?’笑曰:‘是所以生也。’因示弱骄之,蛮果大至,斌选将迎敌,戒以遇之则走,诱至平坂,列八阵以待之。张疑兵左右山上,蛮登岭望见,始大惊。斌分骑翼其旁,自被甲步出,为众士先,殊死战。蛮大败,世念率酋党四千八百内附。遂以荣州团练使知宜州,迁西上阁门使、知邕州,以老请还,除高阳关副总管,历永兴军路。召拜龙、神卫四厢都指挥,至步军都虞候,卒,年八十。赠宁州防御使。
斌老于为将,以恩信得边人心,岭南珍货,一无所畜。边吏欲希功造事,皆惮不敢发;或巧为谍报启衅,亦必折其奸谋。故所至无事,士大夫称之。
子诜,以荫为河北副将,累官至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上制胜强远弓式,能破坚于三百步外,边人号为‘凤凰弓’。进相州观察使。在雄十年,颇能侦敌。童贯攻燕,召诜计事,悦之。分麾下兵俾以副统制,从种师道军于白沟,旬有二日而退。追兵至,北风,大雨雹,师不能视。契丹以背盟谯责,薄暮,始得还。于是贯以契丹尚盛未可图,劾诜觇候不实,贬濠州团练副使,筠州安置。
诜始兴取燕之谋,见事势浸异,则又以为不宜取,故平燕肆赦,独不得还。后复官,卒。
刘仲武字子文,秦州成纪人。熙宁中,试射殿庭异等,补官。数从军,累转礼宾使,为泾原将。夏人谋犯天圣砦,渭帅檄诸将会兵,约曰:‘过某日贼不至,即去。’仲武谍得的期,乞缓分屯。帅不乐,但留一将及仲武军,如期而敌至,力战却之。迁皇城使、熙河都监。复湟州,进东上阁门使、知河州。
吐蕃赵怀德、狼阿章众数万叛命,仲武相持数日,潜遣二将领千骑扣其营,戒曰:‘彼出,勿与战,亟还,伏兵道左。’二将还,羌果追之,遇伏大败,斩首三千级,复西宁州。未几,怀德、阿章降。累进客省使、荣州防御使。
副高永年西征。仲武欲持重固垒,永年易贼轻战,遂大败。仲武引咎自劾,坐流岭南。命未下,与夏人战,伤足。朝廷闵之,贷其罚,以为西宁都护。
童贯招诱羌王子臧征仆哥,收积石军,邀仲武计事。仲武曰:‘王师入,羌必降;或退伏巢穴,可乘其便。但河桥功力大,非仓卒可成,缓急要预办耳。若禀命待报,虑失事机。’贯许以便宜。仆哥果约降,而索一子为质。仲武即遣子锡往,河桥亦成。仲武帅师渡河,挈与归。贯掩其功,仲武亦不自言。徽宗遣使持盏至边,赐获王者。访得仲武,召对,帝劳之曰:‘高永年以不用卿言失律,仆哥之降,河南绥定,卿力也。’问几子,曰:‘九人。’悉命以官,锡阁门祗候。
仲武知西宁州,徙渭州,召为龙、神卫都指挥使,复出熙州、秦州,迁步军副都指挥使。熙帅刘法死,又以熙、渭都统制摄之。历拜徐州观察使、保静军承宣使、泸川军节度使。以老,提举明道宫,再起为熙州。卒于官,年七十三。赠检校少保,谥曰威肃。子锜,别有传。
曲珍字君玉,陇干人,世为着姓。宝元、康定间,夏人数入寇,珍诸父纠集族党御之,敌不敢犯。于是曲氏以材武长雄边关。
珍好驰马试剑,尝与叔父出塞游猎,猝遇夏人,陷其围中,驰击大呼,众披靡,得出,顾叔不至,复持短兵还决斗,遂俱脱。秦凤都钤辖刘温润奇其材,一日,出宝剑令曰:‘能射一钱于百步外者,与之。’诸少年百发不能中,珍后至,一矢破之。从温润城古渭,与羌战,先登陷陈。为绥德城监押,提孤军拒寇,斩其大酋,加阁门祗候。有功洮西,迁内殿崇班。
郭逵、赵禼南征,为第一将。进自右江,抚接广源三州十二县,降伪守已下百六十人,老稚三万六千口。是行也,功最诸将,迁西染院使。得疾,舆还京师,神宗遣使临问,少间,令入对。珍念二帅不和睦,上问必及之,言之必形曲直,将何以对,乃以余疾未平为解。帝复使奖劳,赐之弓剑、鞍勒,命有司蠲其乡徭赋,擢鄜延钤辖,进副总管。
从种谔攻金汤、永平川,斩二千级。累迁客省使,拜怀州防御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徐禧城永乐,珍以兵从。版筑方兴,羌数十骑济无定河觇役,珍将追杀之,禧不许。谍言夏人聚兵甚急,珍请禧还米脂而自居守。明日果至,禧复来,珍白:‘敌兵众甚,公宜退处内栅,檄诸将促战。’禧笑曰:‘曲侯老将,何怯邪?’夏兵且济,珍欲乘其未集击之,又不许。及攻城急,又劝禧曰:‘城中井深泉啬,士卒渴甚,恐不能支。宜乘兵气未衰,溃围而出,使人自求生。’禧曰:‘此城据要地,奈何弃之?且为将而奔,众心摇矣。’珍曰:‘非敢自爱,但敕使、谋臣同没于此,惧辱国耳。’数日城陷,珍缒而免,子弟死者六人。亦坐贬皇城使。帝察其无罪,谕使自安养,以图后效。
元祐初,为环庆副总管。夏人寇泾原,号四十万,珍𢭏虚驰三百里,破之曲律山,俘斩千八百人,解其围。进东上阁门使、忠州防御使。卒,年五十九。珍善抚士卒,得其死力。虽不知书,而忠朴好义,本于天性。
刘阒字静叔,青州北海人。以拳力为军校,从延州军出塞遇敌,矢贯左耳,战不顾,众服其勇。从文彦博讨贝州,次城下,攀垒欲登,贼以曲戟钩其甲,阒裂之而坠。议者欲穿地道入,阒曰:‘穴地积土,贼且知之。城濒河,若昼囊土而夜投诸河,宜无知者。’彦博以为然。穴成,阒持短兵先入,众始从,遂登陴,引绳而上,迟明,师毕入。贝州平,功第一,擢虎翼指挥使。累迁宣武神卫都指挥使、昭州刺史、辰州团练使。
韩绛宣抚陕西,诏阒自河东为犄角。至铁冶沟,夏人大集。众惧,阒自殿后,率锐骁搏战,飞矢蔽体不为却,敌解去。
为冀州驻泊总管。河水涨,堤防垫急,阒请郡守开青杨道口以杀水怒,莫敢任其责。阒躬往濬决,水退,冀人赖之。以左金吾大将军致仕。卒,年八十五。
郭成字信之,德顺中安堡人也。从军,得供奉官。王师趋灵武,成将泾原兵击破夏人于漫 20f2a.gif 隘。至城下,有羌乘白马驰突阵前,大将刘昌祚曰:‘谁能取此者?’成跃马枭其首以献,进秩四等。
朝廷筑平夏城,置将戍之,又环以五砦。渭帅章楶问可守者于诸将,皆曰:‘非郭成不可。’遂使往守。夏人恚失地,空国入争,谋曰:‘平夏视诸垒最大,郭成最知兵。’遂自没烟峡连营百里,飞石激火,昼夜不息。成与折可适议乘胜深入,以万骑异道并进,遂俘阿埋、都逋二大酋。捷闻,进雄州防御使、泾原钤辖。徽宗诏诸军并力筑绥戎、怀戎二堡,成独当合流之役,暴露雪中,感疾卒。帝悼之甚,赙以金帛,官其子婿。
成轻财好施,名震西鄙。既没,廉访使者王孝竭白于朝,帝手书报曰:‘郭成尽忠报国,有功于民,宜载祀典。’榜其庙曰‘仁勇’云。子浩,绍兴中为西边大将,至节度使。
贾嵓字民瞻,开封人。少时,善骑射,喟然叹曰:‘大丈夫生世,要当自奋,扬名显亲可也。’遂起家从戎。神宗选材武,以为内殿承制、庆州荔原堡都监。
林广讨泸夷,辟将前锋。又为河东将,败西夏兵于明堂川。累功转庄宅副使,迁路监。绍圣中,夏兵数万围麟州神堂砦甚急,嵓以数百骑往援,令其下曰:‘国家无事时,不惜厚禄养汝辈,正以待一旦之用耳。今力虽不敌,吾誓以死报!’众感厉,即循屈野河行,且五里,据北拦坡岭上,一矢殪其酋,众骇溃。哲宗嘉叹,赐以袍带。知皇城使、威州刺史,迁路钤辖。
嵓在兵间二十年,有智略,能拊御士卒,所乡辄胜。时以良将入对,留擢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迁步军都虞候、濠州团练使。卒,年五十二,赠雄州防御使。
张整字成伯,亳州酂阳人。初隶皇城司御龙籍,补供奉官,为利、文州都巡检使。边夷岁钞省地,吏习不与校,至反遗之物,留久乃去。整恶其贪暴无已,密募死士,时其来,掩击几尽。有司劾生事,神宗壮之,不问。
调荆湖将领,拓溪蛮地,筑九城,董兵镇守。又破蛮于大田,岁中三迁。狤狑万众乘舟屯托口,迫黔江城,时守兵才五百,人情大恐。整伏其半于托口旁,戒曰:‘须吾旦度金斗崖,举帜,则噪而前。’及旦,率其半,缚艨艟,建旗鼓,溯流急趋。贼望见大笑。帜举伏发,前后合击,人人殊死斗,蛮腾践投江中,杀获不可计。为广西钤辖,坐杀降徭,责监江州酒税。复为泾原、真定、京东、环庆钤辖。
整莅军严明,哲宗尝访于辅臣,召之对,擢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管干马军司。卒,官至威州刺史。
张蕴字积之,开封将家子也。从军为小校,隶刘昌祚。至灵州,遇敌中矢,拔镞复战,以功赐金带。从征安南,次富良江,诸将犹豫未进,蕴褰裳先济,众随之。蛮遁走,使巫被发登崖为厌胜,蕴射之,应弦而毙,一军讙噪。
历京西、泾原将,知绥德、怀宁、顺宁军等六城,储粟至三十万斛。将兵取宥州,破夏人于大吴神流堆。宥州监军引铁骑数千趋松林堡,蕴谍知之,顿兵长城岭以待,戒诸部曰:‘贼远来气盛,少休必困,困而击之,必捷。’果以胜归。夏人寇顺宁,蕴置伏狭中,约闻呼则起,俘斩数百十人,获马、械甚众。累迁皇城使、荣州刺史、成州团练使、通州防御使,开德、河阳马步军副总管。
显肃皇后母自郑氏再适蕴,徽宗屡欲以恩进其官,辄力辞不敢受,人以为贤。卒,年七十三,赠感德军节度使,谥曰荣毅。
王恩字泽之,开封人。以善射入羽林,神宗阅卫士,挽彊中的,且伟其貌,补供备库副使。为河州巡检,夏羌寇兰州,恩搏战城下,中两矢,拔去复斗,意气弥厉。迁泾原将。尝整军出万惠岭,士饥欲食,恩倍道兼行,众汹汹。已而遇敌数万,引兵先入壁,井灶皆具,诸将始服。羌扣壁愿见,恩单骑径出,遥与语,一夕,羌引去。
哲宗召见,语左右曰:‘先帝时宿卫人,皆杰异如此。’留为龙、神卫都指挥使,迁马军都虞候。契丹使来,诏陪射,使者问:‘闻泾原有王骑将,得无是乎?’应曰:‘然。’射三发皆中,使以下相视皆叹息。
出为泾原副都总管,并护秦、渭、延、熙四路兵,城西安,筑临羌、天都十余垒。羌围平夏,诸校欲出战,恩曰:‘贼倾国远寇,难以争锋,宜以全制其敝。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遇伏,必败。’乃先行万人设伏,羌既退师,果大获。
徽宗立,以卫州防御使徙熙河,改知渭州。括隐地二万三千顷,分弓箭士耕屯,为三十一部,以省馈饷。边臣献车战议,帝以访恩,恩曰:‘古有之,偏箱、鹿角,今相去益远,人非所习,恐缓急难用。夫操不习之器,与敌周旋,先自败耳。’帝善其对。迁马步军都指挥使、殿前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
尝汰禁卒数十人,枢密请命都承旨覆视,恩言:‘朝廷选三帅,付以军政,今去数十冗卒而不足信,即其他无可为者。’帝立为罢之。眷顾甚宠,赐居宅,又赐城西地为园囿。属疾,以检校司徒致仕。薨,年六十二,赠开府仪同三司。
杨应询字仲谋,章惠皇后族孙也。历知信安保定军、霸州。塘泺之间地沮洳,水潦易集,居人浮板以济。应询增堤防为长衢,濬其旁以泄流,民利赖之。为河北沿边安抚使。徽宗以归信、容城两县弓手为契丹所惮,欲增为千人,或恐生事,应询曰:‘吾欲备他盗,彼安能禁我?’卒增之。
知雄州,朝廷多取西夏地,契丹以姻娅为言,遣使乞还之,不得,拥兵并塞,中外恫疑。应询曰:‘是特为虚声吓我耳。愿治兵积粟示有备,彼将闻风自戢。’明年,果还兵。复遣其相臣萧保先、牛温舒来请,诏应询逆于境。既至,帝遣问所以来,应询对:‘愿固守前议。’寻兼高阳关路钤辖。
边人捕得北盗吕忏儿,契丹谓略执平民,有诏使纵释。应询言:‘吾知执盗耳,因其求而遂与之,是示以怯也。’不与。遂质我民,固索之。应询以违诏贬秩,再迁洋州观察使。入提举万寿观。馆契丹使,当赐柑而贡未至,有司代以他物,使不受,应询以言折之,乃下拜。复为定州、真定、大名副都总管。卒,年六十三,赠昭化军节度使,谥曰康理。
赵隆字子渐,秦州成纪人。以勇敢应募,从王韶取熙河。大将姚麟出战,被重创,谓曰:‘吾渴欲死,得水尚可活。’时已暮,有泉近贼营,隆独身潜往,渍衣泉中。贼觉,隆且斗且行,得归,持衣裂水以饮麟,麟乃甦。又从李宪破西市。师讨鬼章,外河诸羌皆以兵应之。隆率众先至,斧其桥,鬼章失援,乃成擒。
为泾原将,战平夏川,功最多。崇宁中,钤辖熙河兵,将前军出邈川,预复鄯、廓。夏人寇泾原,诏熙河深入分其兵,无令专乡东方。师至铁山,隆先登,士皆殊死战,夏人解去。召诣阙,徽宗慰劳之曰:‘铁山之战,卿力也。’
童贯与论燕云事,隆极言不可。贯曰:‘君能共此,当有殊拜。’隆曰:‘隆武夫,岂敢干赏以败祖宗二百年之好?异时起衅,万死不足谢责。’贯知不可夺,白以知西宁州,充陇右都护。羌豪信服,十二种户三万六千,愿比内地。
帅刘法西讨,隆以奇兵袭羌,羌溃,城震武。迁温州防御使,龙神卫、捧日天武都指挥使,仍为本道马步副都总管。卒,赠镇潼军节度使,命词臣制碑,帝篆额曰旌忠。
论曰:有国家者不可忘武备,故高祖以马上得天下,而犹有‘安得猛士守四方’之叹。然所贵为将领者,非取其武勇而已也,必忠以为主,智以为本,勇以为用,及其成功,虽有小大之殊,俱足以尊主庇民也。苗授策篯南之不可城,履不肯讨阿章,永清不以地与敌,文郁抚纳香崖,绍能之忠勇,珍之忠朴好义,光祖、应询明于料敌,守约及整御众严明,斌、浩之善战,嵓、恩之善射,阒之出则先登,入则殿后,其材虽殊,其可以任奔走御侮之责于四境则一也。成以捍卫边陲,服勤致死,明诏褒饬,庙食一方,宜哉。君万挟诬报怨,赡狡谲喜功,国有常罚,父子谪死,亦宜也。诜首取燕,终变其说,既黜旋复,为失刑矣。至若仲武败则引咎责己,胜则不自言功,隆不敢启衅干赏,蕴甘分而辞荣,有士君子之行焉,尤武士之所难能也。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五十一‧列传第一百一十  赵挺之 张商英兄唐英 刘正夫 何执中 郑居中 张康国 朱谔 刘逵 林摅 管师仁 侯蒙
  赵挺之字正夫,密州诸城人。进士上第。熙宁建学,选教授登、棣二州,通判德州。哲宗即位,赐士卒缗钱,郡守贪耄不时给,卒怒噪,持白梃突入府。守趋避,左右尽走。挺之坐堂上,呼问状,立发库钱,而治其为首者,众即定。魏境河屡决,议者欲徙宗城县。转运使檄挺之往视,挺之云:‘县距高原千岁矣,水未尝犯。今所迁不如旧,必为民害。’使者卒徙之,财二年,河果坏新城,漂居民略尽。
召试馆职,为秘阁校理,迁监察御史。初,挺之在德州,希意行市易法。黄庭坚监德安镇,谓镇小民贫,不堪诛求。及召试,苏轼曰:‘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至是,劾奏轼草麻有云‘民亦劳止’,以为诽谤先帝。既而坐不论蔡确,通判徐州,俄知楚州。
入为国子司业,历太常少卿,权吏部侍郎,除中书舍人、给事中。使辽,辽主尝有疾,不亲宴,使近臣即馆享客。比岁享乃在客省,与诸国等,挺之始争正其礼。
徽宗立,为礼部侍郎。哲宗祔庙,议迁宣祖,挺之言:‘上於哲宗兄弟,同一世;宣祖未当迁。’从之。拜御史中丞,为钦圣后陵仪仗使。曾布以使事联职,知禁中密指,谕使建议绍述,于是挺之排击元祐诸人不遗力。由吏部尚书拜右丞,进左丞、中书门下侍郎。时蔡京独相,帝谋置右辅,京力荐挺之,遂拜尚书右仆射。
既相,与京争权,屡陈其奸恶,且请去位避之。以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留京师。乞归青州,将入辞,会彗星见,帝默思咎征,尽除京诸蠧法,罢京,召见挺之曰:‘京所为,一如卿言。’加挺之特进,仍为右仆射。京在崇宁初,首兴边事,用兵连年不息。帝临朝,语大臣曰:‘朝廷不可与四夷生隙,隙一开,祸拏不解,兵民肝脑涂地,岂人主爱民恤物意哉!’挺之退谓同列曰:‘上志在息兵,吾曹所宜将顺。’已而京复相,挺之仍以大学士使佑神观。未几卒,年六十八。赠司徒,谥曰清宪。
张商英字天觉,蜀州新津人。长身伟然,姿采如峙玉。负气俶傥,豪视一世。调通川主簿。渝州蛮叛,说降其酋。辟知南川县。章惇经制夔夷,狎侮郡县吏,无敢与共语。部使者念独商英足抗之,檄至夔。惇询人才,使者以商英告,即呼入同食。商英著道士服,长揖就坐。惇肆意大言,商英随机折之,落落出其上。惇大喜,延为上客。归,荐诸王安石,因召对,以检正中书礼房擢监察御史。
台狱失出劫盗,枢密检详官刘奉世駮之,诏纠察司劾治。商英奏:‘此出大臣私忿,愿收还主柄,使耳目之官无为近臣所胁。’神宗为置不治。商英遂言奉世庇博州失入囚,因摭院吏徇私十二事,语侵枢臣,于是文彦博等上印求去。诏责商英监荆南税,更十年,乃得馆阁校勘、检正刑房。商英尝荐舒亶可用,至是,亶知谏院,商英以婿王沩之所业示之,亶缴奏,以为事涉干请,责监赤岸盐税。
哲宗初,为开封府推官,屡诣执政求进。朝廷稍更新法之不便于民者,商英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先帝陵土未干,即议变更,得为孝乎?’且移书苏轼求入台,其廋词有‘老僧欲住乌寺,呵佛骂祖’之语。吕公着闻之,不悦。出提点河东刑狱,连使河北、江西、淮南。
哲宗亲政,召为右正言、左司谏。商英积憾元祐大臣不用己,极力攻之,上疏曰:‘先帝盛德大业,跨绝今古,而司马光、吕公著、刘挚、吕大防援引朋俦,敢行讥议。凡详定局之所建明,中书之所勘当,户部之所行遣,百官之所论列,词臣之所作命,无非指擿抉扬,鄙薄嗤笑,翦除陛下羽翼于内,击逐股肱于外,天下之势,岌岌殆矣。今天清日明,诛赏未正,愿下禁省检索前后章牍,付臣等看详,签揭以上,陛下与大臣斟酌而可否焉。’遂论内侍陈衍以摇宣仁,至比之吕、武;乞追夺光、公著赠谥,仆碑毁冢;言文彦博背负国恩,及苏轼、范祖禹、孙升、韩川诸人,皆相继受谴。又言:‘愿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昌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其观望捭阖,以险语激怒当世,概类此。
惇、焘交恶,商英欲助惇,求所以倾焘者。阳翟民盖氏养子渐,先为祖母所逐,以家资属其女,经元丰诉理不得直。商英论其冤,导渐使遮执政,及诣御史府讦焘姻家与盖女为道地。哲宗不直商英,徙左司员外郎。既,与渐交关事皆露,责监江宁酒。起知洪州,为江、淮发运副使,入权工部侍郎,迁中书舍人。谢表历诋元祐诸贤,众益畏其口。徽宗出为河北都转运使,降知随州。
崇宁初,为吏部、刑部侍郎,翰林学士。蔡京拜相,商英雅与之善,适当制,过为褒美。寻拜尚书右丞,转左丞。复与京议政不合,数诋京‘身为辅相,志在逢君’。御史以为非所宜言,且取商英所作元祐嘉禾颂及司马光祭文,斥其反复。罢知亳州,入元祐党籍。
京罢相,削籍知鄂州。京复相,以散官安置归、峡两州。大观四年,京再逐,起知杭州。过阙赐对,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务以去大害、兴大利,今诚一一举行,则尽绍述之美。法若有弊,不可不变,但不失其意足矣。’留为资政殿学士、中太一宫使。顷之,除中书侍郎,遂拜尚书右仆射。京久盗国柄,中外怨疾,见商英能立同异,更称为贤,徽宗因人望相之。时久旱,彗星中天,是夕,彗不见,明日,雨。徽宗喜,大书‘商霖’二字赐之。
商英为政持平,谓京虽明绍述,但借以劫制人主,禁锢士大夫尔。于是大革弊事,改当十钱以平泉货,复转般仓以罢直达,行钞法以通商旅,蠲横敛以宽民力。劝徽宗节华侈,息土木,抑侥幸。帝颇严惮之,尝葺升平楼,戒主者遇张丞相导骑至,必匿匠楼下,过则如初。杨戬除节度使,商英曰:‘祖宗之法,内侍无至团练使。有勋劳当陟,则别立昭宣、宣政诸使以宠之,未闻建旄钺也。’讫持不下,论者益称之。
然意广才疏,凡所当为,先于公坐诵言,故不便者得预为计。何执中、郑居中日夜酝织其短,先使言者论其门下客唐庚,窜之惠州。有郭天信者,以方技隶太史,徽宗潜邸时,尝言当履天位,自是稍眷宠之。商英因僧德洪、客彭几与语言往来,事觉,鞫于开封府。御史中丞张克公疏击之,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旋贬崇信军节度副使,衡州安置。天信亦斥死。京遂复用。
未几,太学诸生诵商英之冤,京惧,乃乞令自便。继复还故官职。宣和三年卒,年七十九。赠少保。
商英作相,适承蔡京之后,小变其政,譬饥者易为食,故蒙忠直之名。靖康褒表司马光、范仲淹,而商英亦赠太保。绍兴中,又赐谥文忠,天下皆不谓然。兄唐英。
唐英字次功。少攻苦读书,至经岁不知肉味。及进士第,翰林学士孙抃得其正议五十篇,以为马周、魏元忠不足多。荐试贤良方正,不就。调谷城令。县圃岁畦姜,贷种与民,还其陈,复配卖取息,铨曹指为富县。唐英至,空其圃,植千株柳,作柳亭其中,闻者咨羡。
英宗继大统,唐英上谨始书云:‘为人后者为子,惧他日必有引汉定陶故事以惑宸听者,愿杜其渐。’既而濮议果起。帝不豫,皇太后垂帘,又上书请立颍王为皇太子。神宗即位,知其人,擢殿中侍御史。入对,帝问何尚衣绿,对曰:‘前者固得之,回授臣父。’帝嘉其孝,赐五品服。
帝方厉精图治,急于用人,唐英言:‘知江宁府王安石经术道德,宜在陛下左右。’又论宗室禄多费钜,宜以服为差杀;天下苦差役不均,盍思所以宽民力、代民劳者。其后略施行。帝方欲用之,以父忧去,未几卒。唐英有史材,尝著仁宗政要、宋名臣传、蜀梼杌行于世。
刘正夫字德初,衢州西安人。未冠入太学,有声,与范致虚、吴材、江屿号‘四俊’。元丰八年,南省奏名在优选,而犯高鲁王讳,凡五人皆当黜。宣仁后曰:‘外家私讳颁未久,不可以妨寒士。’命寘末级。久之,为太学录、太常博士。母服阕,御史中丞石豫荐之,召赴阙,道除左司谏。
时方究蔡邸狱,正夫入对,徽宗语及之,徐引淮南‘尺布、斗粟’之谣以对。帝感动,解散其狱,待蔡王如初。他日,谓正夫曰:‘兄弟之间,人所难言,卿独能及此,后必为公辅。’又言:‘元祐、绍圣所修神宗史,互有得失,当折中其说,传信万世。’遂诏刊定,而以起居舍人为编修官。不阅月,迁中书舍人,进给事中、礼部侍郎。
蔡京据相位,正夫欲附翼之,奏言:‘近命官纂录绍述先志及施行政事,愿得陈力其间。’诏俾阅详焉。京罢,正夫又与郑居中阴援京。京憾刘逵次骨,而逵善正夫,京虽赖其助,亦恶之。因章𫄧铸钱狱辞及正夫,时使辽还,京讽有司追逮之。帝知其情,第贬两秩。京又出之成都,入辞,留为翰林学士。京愈不能平,谋中以事。作春宴乐语,有‘紫宸朝罢衮衣闲’之句,京党张康国密白帝曰:‘衮衣岂可闲?’竟改龙图阁直学士、知河南府。
召为工部尚书,拜右丞,进中书侍郎。太学诸生习乐成,京欲官之。正夫曰:‘朝廷长育人材,规为时用,而使与伶官齿,策名以是,得无为士子羞乎?’东封仪物已具,正夫请间,力陈不可,帝皆为之止,益喜其不与京同。
政和六年,擢拜特进、少宰。才半岁,属疾,三上章告老,除安化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致仕。病小愈,丐东归,诏肩舆至内殿,长子皂民掖入坐。从容及燕云事,曰:‘臣起书生,军旅之事未之学,然两朝信誓之久,四海生灵之众,愿深留圣思。’明日,徙节安静军,起充中太一宫使,封康国公。将行,赐之诗及砚笔、图画、药饵、香茶之属甚厚。正夫献诗谢,帝又属和以荣其归。至盱眙,病亟,命子弟作遗牍,自书‘留神根本,深戒持盈’八字,遂卒,年五十六。赠太保,谥文宪,再赠太傅。
正夫由博士入都,驯致宰相,能迎时上下,持禄养权。性吝啬,惟恐不足于财。晚年,筑第杭州万松岭,以建阁奉御书为名,悉取其旁军营民舍,议者讥之。帝眷念不衰,以皂民为兵部侍郎;少子阜民,徽猷阁待制。
何执中字伯通,处州龙泉人。进士高第,调台、亳二州判官。亳数易守,政不治。曾巩至,颇欲振起之,顾诸僚无可仗信者,执中一见合意,事无纤钜,悉委以剸决。有妖狱久不竟,株连寖多。执中讯诸囚,听其相与语,谓牛羊之角皆曰‘股’,扣其故,闭不肯言,而相视色变。执中曰:‘是必为师张角讳耳。’即扣头引伏。蒋之奇使淮甸,号彊明,官吏望风震慑,见执中喜曰:‘一州六邑,赖有君尔。’知海盐县,为政识后先,邑人纪其十异。
入为太学博士,以母忧去,寓苏州。比邻夜半火,执中方索居,遑遑不能去,拊柩号恸,誓与俱焚。观者悲其孝而危其难,有顷火郤,柩得存。绍圣中,五王就傅,选为记室,转侍讲。端王即位,是为徽宗,超拜宝文阁待制,迁中书舍人、兵部侍郎、工部吏部尚书兼侍读。四选案籍,吏多藏于家,以舞文取贿。执中请置库架阁,命官莅之,是后六曹皆仿其法。
蔡京籍上书人为邪等,初无朝觐及入都之禁,执中申言之,且请任在京职秩者皆罢遣。辟雍成,执中请开学殿,使都人士女纵观,大为士论所贬。
崇宁四年,拜尚书右丞。大观初,进中书、门下侍郎,积官金紫光禄大夫。一意谨事京,三年,遂代为尚书左丞,加特进。制下,太学诸生陈朝老诣阙上书曰:‘陛下知蔡京奸,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执中,中外默然失望。执中虽不敢肆为非法若京之蠧国害民,然碌碌庸质,初无过人。天下败坏至此,如人一身,脏府受沴已深,岂庸庸之医所能起乎?执中夤缘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经体赞元,是犹以蚊负山,多见其不胜任也。’疏奏不省,而眷注益异。初,赐第信陵坊,以为浅隘,更徙金顺坊甲第。建嘉会成功阁,帝亲书钜额以示宠。
执中与蔡京并相,凡营立皆预议,略无所建明。及张商英任事,执中恶其出己上,与郑居中合挤之。陈瓘在台州,执中起迁人石悈知州事,使胁取尊尧集,谋必死瓘;瓘不死,执中怒罢悈。
政和二年,大长公主丧,罢上元端门观灯,执中言:‘不宜以长主故阏众情,愿特为徙日,以昭与民同乐之意。’帝重逆其请,为申五日期。用提举修哲宗史纪恩,加少保。入宴太清楼,锡白玉带。会正宰相官名,转少傅,为太宰;又迁少师,封荣国公。
执中辅政一纪,年益高。五年,卧疾甚,赐宽告。他日造朝,命止赴六参起居,退治省事。明年,乃以太傅就第,许朝朔望,仪物廪稍,一切如居位时。入见,帝曰:‘自相位致为臣,数十年无此矣。’对曰:‘昔张士逊亦以旧学际遇,用太傅致仕,与臣适同。’帝曰:‘当时恩礼,恐未必尔。’执中顿首谢。其在政府,尝戒边吏勿生事,重改作,惜人材,宽民力。虽居富贵,未尝忘贫贱时。斥缗钱万置义庄,以赡宗族。性复谨畏,至于迎顺主意,赞饰太平,则始终一致,不能自克。
卒,年七十四。帝即幸其家,以不及视其病为恨,辍视朝三日,赠太师,追封清源郡王,谥曰正献。
郑居中字达夫,开封人。登进士第。崇宁中,为都官礼部员外郎、起居舍人,至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初,居中自言为贵妃从兄弟,妃从藩邸进,家世微,亦倚居中为重,由是连进擢。会妃父绅客祝安中者,上书涉谤讪,言者并及居中,罢知和州,徙颍州。明年,归故官,迁给事中、翰林学士。大观元年,同知枢密院。时妃宠冠后宫,于居中无所赖,乃用宦官黄经臣策,以外戚秉政辞。改资政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
蔡京以星文变免,赵挺之相,与刘逵谋尽改京所为政。未几,徽宗颇悔更张之暴,外莫有知者。居中往来绅所,知之,即入见言:‘陛下建学校、兴礼乐,以藻饰太平;置居养、安济院,以周拯穷困,何所逆天而致威谴乎?’帝大悟。居中退语礼部侍郎刘正夫,正夫继请对,语同。帝意乃复向京。京再得政,两人之助为多。
居中厚责报,京为言枢密本兵之地,与三省殊,无嫌于用亲。经臣方持权,力抗前说,京言不效。居中疑不己援,始怨之,乃与张康国比而间京。都水使者赵霖得龟两首于黄河,献以为瑞。京曰:‘此齐小白所谓“象罔”,见之而霸者也。’居中曰:‘首岂宜有二?人皆骇异,而京独主之,殆不可测。’帝命弃龟金明池,谓‘居中爱我’,遂申前命,进知院事。四年,京又罢。居中自许必得相,而帝觉之,不用。妃正位中宫,复以嫌,罢为观文殿学士。
政和中,再知枢密院,官累特进。时京总治三省,益变乱法度。居中每为帝言,帝亦恶京专,寻拜居中少保、太宰,使伺察之。居中存纪纲,守格令,抑侥幸,振淹滞,士论翕然望治。丁母忧,旋诏起复。逾年,加少傅,得请终丧。服除,以威武军节度使使佑神观。还领枢密院,加少师,连封崇、宿、燕三国公。
朝廷遣使与金约夹攻契丹,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居中力陈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国之元老,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妙算。’京曰:‘上厌岁币五十万,故尔。’居中曰:‘公独不思汉世和戎用兵之费乎?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由是议稍寝。其后金人数攻,契丹日蹙,王黼、童贯复议举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不听。燕山平,进位太保,自陈无功,不拜。
入朝,暴遇疾归舍,数日卒,年六十五。赠太师、华原郡王,谥文正。帝亲表其隧曰:‘政和寅亮醇儒宰臣文正郑居中之墓。’
居中始仕,蔡京即荐其有廊庙器。既不合,遂因蔡渭理其父确功状,追治王珪。居中,珪婿也,故借是撼之,然卒不能害。
子脩年、亿年,皆至侍从。亿年遭靖康之难,没入于金。后遣事刘豫,晚得南归,秦桧以妇氏亲擢为资政殿大学士,位视执政。桧死,亦窜死抚州。
时又有安尧臣者,亦尝上书论燕云之事,其言曰:
宦寺专命,倡为大谋,燕云之役兴,则边衅遂开;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
昔秦始皇筑长城,汉武帝通西域,隋炀帝辽左之师,唐明皇幽蓟之寇,其失如彼。周宣王伐𤞤狁,汉文帝备北边,元帝纳贾捐之之议,光武斥臧宫、马武之谋,其得如此。艺祖拨乱反正,躬擐甲胄,当时将相大臣,皆所与取天下者,岂勇略智力,不能下幽燕哉?盖以区区之地,契丹所必争,忍使吾民重困锋镝!章圣澶渊之役,与之战而胜,乃听其和,亦欲固本而息民也。
今童贯深结蔡京,同纳赵良嗣以为谋主,故建平燕之议。臣恐异时唇亡齿寒,边境有可乘之衅,狼子蓄锐,伺隙以逞其欲,此臣所以日夜寒心。伏望思祖宗积累之艰难,鉴历代君臣之得失,杜塞边隙,务守旧好,无使外夷乘间窥中国,上以安宗庙,下以慰生灵。
徽宗然之,命尧臣以官;后竟为奸谋所夺。尧臣尝举进士不第,盖惇之族子也。
论曰:君子小人,犹冰炭不可一日而处者也。赵挺之为小官,薄有才具,熙宁新法之行,迎合用事,元祐更化,宜为诸贤鄙弃。至于绍圣,首倡绍述之谋,抵排正人,靡所不至。其论蔡京,不过为攘夺权宠之计而已,所谓‘楚固为失,齐亦未为得’也。徽宗知京不可颛任,乃以张商英、郑居中辈敢与京为异者参而用之。殊不知二人者,向背离合,视利所在,亦何有于公议哉?商英以倾诐之行,窃忠直之名,没齿犹见褒称,其欺世如此!何执中夤缘旧学,致位两府,无所建明,惟务媢嫉,至用石悈胁陈瓘取尊尧集,欲因以杀瓘,何为者耶?宣、政命相,得若而人,尚望治乎?刘正夫生平所为,睒眒出没正邪之间,商英之徒也。唐英有清才而寡失德,独荐王安石为可咎;然安石未相,正人端士孰不与之,又何责乎唐英!
张康国字宾老,扬州人。第进士,知雍丘县。绍圣中,户部尚书蔡京整治役法,荐以参详利害,使提举两浙常平推行之,豪猾望风敛服。发仓救荒,江南就食者活数万口。徙福建转运判官。崇宁元年,入为吏部、左司员外郎,起居郎。二年,为中书舍人。徽宗知其能词章,不试而命。迁翰林学士。三年,进承旨,拜尚书左丞,而以其兄康伯代为学士。寻知枢密院事。康国自外官为郎,不三岁至此。
始因蔡京进,京定元祐党籍,看详讲议司,编汇章牍,皆预密议,故汲汲引援之,帝亦器重焉。及得志,寖为崖异。帝恶京专愎,阴令沮其奸,尝许以相。是时,西北边帅多取部内好官自辟置,以力不以才。康国曰:‘并塞当择人以纾忧顾,奈何欲私所善乎?’乃随阙选用,定为格。
京使御史中丞吴执中击康国,康国先知之。旦奏事,留白帝曰:‘执中今日入对,必为京论臣,臣愿避位。’既而执中对,果陈其事,帝叱去之。他日,康国因朝退,趋殿庐,暴得疾,仰天吐舌,舁至待漏院卒,或疑中毒云。年五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文简。康伯,仕终吏部尚书。
朱谔字圣与,秀州华亭人,初名绂。进士第二,调忠正军推官。崇宁初,由太常丞擢殿中侍御史,迁侍御史、给事中。以同党籍人姓名,故改名。进御史中丞,入谢,徽宗曰:‘今朝廷肃清,上下无事,宜审重以称朕意。’对曰:‘前此中执法类不知职守,言事多妄,至过天津桥,见汴堤一角垫陷,乞修葺。如许细故,何足论哉?’帝曰:‘然。比石豫、许敦仁妄发,皆如是。’谔遂奏:‘愿如神宗故事,听政之余,开内阁,延群臣,从容论道。’
又言:‘陛下手诏屡下,恻怛愿治。然吏奉行者多安于苟简,或怀二三,柅置不行,使德音善教,无由下达。愿分命使者刺举诸道,有受令而不行及行令而不尽者,论如古留令、亏令之罪,则令出而朝廷尊矣。元祐纷更,凡得罪于熙宁、元丰者,不问是否,辄陈冤诉,自归无过之地,彰先朝之失刑,希合奸臣,规求进用。门下侍郎许将顷下御史狱,抗章云:“丝毫自知其无事,父子相系而为囚,追属吏十有六人,系病者百有三日,终无可坐之罪,遂加不实之刑。”夫以追属吏如是之多,系病者如是之久,卒之于无可坐,则先帝所用之刑为何哉?将於哲庙表,泛为平词;至宣仁太后之前,则衔冤负痛。其辞如此,于陛下绍述成功,得无少损乎?’诏出将河南。
六察官弹治稽违,近岁察事多者辄推赏,有侥求之敝。谔乞罢赏,使各安职分,从之。俄兼侍读,徙兵、礼、吏三部尚书。大观元年,拜右丞。居三月卒,年四十。赠光禄大夫,谥忠靖。
谔出蔡京门,善附合,不能有所建白。既死,京为志其墓。
刘逵字公路,随州随县人。进士高第,调越州观察判官。入为太学、太常博士,礼部、考功员外郎,国子司业。崇宁中,连擢秘书少监、太常少卿、中书舍人、给事中、户部侍郎。使高丽,迁尚书。繇兵部同知枢密院,拜中书侍郎。
逵无他才能,初以附蔡京故躐进。京以彗星见去相,而逵贰中书,首劝徽宗碎元祐党碑,宽上书邪籍之禁;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事,稍稍澄正。逵与赵挺之同心;然挺之多智,虑后患,每建白,务开其端,而使逵终其说。逵欲自以为功,直情不顾。未满岁,帝疑逵擅政,而郑居中、刘正夫之策售矣。
帝意既移,于是御史余深、石公弼论逵专恣反复,乘间抵巇,尽废绍述良法;愚视丞相,陵蔑同列;凡所启用,多取为邪党学术者及邪籍中子弟;庇其妇兄章𫄧,使之盗铸。罢知亳州。
京复相,再责镇江节度副使,安州居住。京再以星变去,稍起知杭州,加资政殿学士。以醴泉观使召,及都而卒,年五十。赠光禄大夫。
林摅字彦振,福州人,徙苏。父邵,显谟阁直学士。摅用荫至敕令检讨官。蔡京讲明熙宁、元丰故事,引以为属,迁屯田、右司员外郎。
时遣朝士察诸道,摅使河北。入辞,言大府宜择帅,边州宜择守,西山木不宜采伐,保甲有艺者宜贡诸朝,骄兵宜使更戍,钱货、文书阑出疆外者宜遏绝。徽宗喜曰:‘卿所陈,已尽河朔利害,毋庸行。’赐进士第,擢起居舍人,进中书舍人。俄直学士院,禁林官不乏,帝特命,遂为翰林学士。
初,朝廷数取西夏地,夏求援于辽,辽为请命。摅报聘,京密使激怒之以启衅。入境,盛气以待迓者,小不如仪,辄辨诘。及见辽主,始跪授书,即抗言数夏人之罪,谓北朝不能加责而反为之请。礼出不意,辽之君臣不知所答。及辞,辽使摅附奏,求还进筑夏人城栅。摅答语复不巽,辽人大怒,空客馆水浆,绝烟火,至舍外积潦亦污以矢溲,使饥渴无所得。如是三日,乃遣还,凡饔饩、祖犒皆废。归复命,议者以为怒邻生事,犹除礼部尚书。既而辽人以失礼言,出知颍州。
寻召为开封尹。大驵负贾钱久不偿,一日,尽辇当十钱来,贾疑不纳,驵讼之。摅驰诣蔡京,问曰:‘钱法变乎?’京色动曰:‘方议之,未决也。’摅曰:‘令未布而贾人先知,必有与为表里者。’退鞫之,得省吏主名,寘于法。
张怀素妖事觉,摅与御史中丞余深及内侍杂治,得民士交关书疏数百,摅请悉焚荡,以安反侧,众称为长者,而京与怀素游最密,摅实为京地也。京深德之,用鞫狱明允,加秩二等。改兵部尚书,进同知枢密院、尚书左丞、中书侍郎。自大观元年春至二年五月,繇朝散大夫九迁至右光禄大夫。
集英胪唱贡士,摅当传姓名。不识‘甄盎’字,帝笑曰:‘卿误邪?’摅不谢,而语诋同列。御史论其寡学,倨傲不恭,失人臣礼,黜知滁州。言者不厌,罢,提举洞霄宫。起为越州、永兴军,皆以亲年高辞。拜端明殿学士,久之,知扬州,政以察察闻,鉏大侠,绳污吏,下不敢欺。有行商寓逆旅,晨出不反,馆人以告,摅曰:‘此当不远,或利其货杀之耳。’指踪物色,得尸沟中,果城民张所为也。
徙大名府。道过阙,为帝言:‘顷使辽,见其国中携贰,若兼而有之,势无不可。’摅盖以曩辱,故修怨焉。其后北伐,盖兆于此。加观文殿学士,拜庆远军节度使。言者复论罢之。还姑苏,疡生于首而卒,年五十九。帝念其奉使之勤,申赠开府仪同三司,录子伟直秘阁,数月伟死,嗣遂绝。靖康元年,以京死党,追贬节度副使。
管师仁字元善,处州龙泉人。中进士第,为广亲、睦亲宅教授。通判澧州,知建昌军,有善政。擢右正言、左司谏。论苏轼、苏辙深毁熙宁之政,其门下士吏部员外郎晁补之辈不宜在朝廷,逐去之。河北滨、棣诸州岁被水患,民流未复,租赋故在,师仁请悉蠲减,以绥徕之,一方赖其赐。迁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工部侍郎。选曹吏多挠法为过,师仁暂摄领,发其奸,抵数人于罪,士论称之。改吏部,进刑部尚书,以枢密直学士知邓州,未行,改扬州,又徙定州。
时承平百余年,边备不整,而辽横使再至,为西人请侵疆。朝廷诏师仁设备,至则下令增陴浚湟,缮葺甲胄。僚吏惧,不知所裁。师仁预为计度,一日而举众十万,转盼迄成,外间无知者。于是日与宾客燕集,以示闲暇,使敌不疑。帝手书诏奖激。召为吏部尚书,俄同知枢密院。才两月,病。拜资政殿学士、佑神观使,卒,年六十五。赠正奉大夫。
侯蒙字元功,密州高密人。未冠,有俊声,急义好施,或一日挥千金。进士及第,调宝鸡尉,知柏乡县。民讼皆决于庭,受罚者不怨。转运使黄湜闻其名,将推毂之,召诣行台白事,蒙以越境不肯往。湜怒,他日行县,阅理文书,欲翻致其罪;既而无一疵可指,始以宾礼见,曰:‘君真能吏也。’率诸使者合荐之。徙知襄邑县,擢监察御史,进殿中侍御史。
崇宁星变求言,蒙疏十事,曰去冗官,容谏臣,明嫡庶,别贤否,绝幸冀,戒滥恩,宽疲民,节妄费,戚里毋预事,阉寺毋假权。徽宗听纳,有大用意。迁侍御史。
西将高永年死于羌,帝怒,亲书五路将帅刘仲武等十八人姓名,敕蒙往秦州逮治。既行,拜给事中。至秦,仲武等囚服听命,蒙晓之曰:‘君辈皆侯伯,无庸以狱吏辱君,第以实对。’案未上,又拜御史中丞。蒙奏言:‘汉武帝杀王恢,不如秦缪公赦孟明;子玉缢而晋侯喜,孔明亡而蜀国轻。今羌杀吾一都护,而使十八将繇之而死,是自艾其支体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释不问。
迁刑部尚书,改户部。比岁郊祭先期告办,尚书辄执政。至是,帝密谕之。对曰:‘以财利要君而进,非臣所敢。’母丧,服除,归故官,遂同知枢密院。进尚书左丞、中书侍郎。先是,御史中丞蔡薿诋张商英私事甚力,有旨令廷辨。蒙曰:‘商英虽有罪,宰相也;蔡薿虽言官,从臣也。使之廷辨,岂不伤国体乎?’帝以为然。一日,帝从容问:‘蔡京何如人?’对曰:‘使京能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帝颔首,且使密伺京所为。京闻而衔之。
大钱法敝,朝廷议改十为三,主藏吏来告曰:‘诸府悉辇大钱市物于肆,皆疑法当变。’蒙曰:‘吾府之积若干?’曰:‘八千缗。’蒙叱曰:‘安有更革而吾不知!’明日,制下。又尝有几事蒙独受旨,京不知也;京侦得之,白于帝,帝曰:‘侯蒙亦如是邪?’罢知亳州。旋加资政殿学士。
宋江寇京东,蒙上书言:‘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其才必过人。今青溪盗起,不若赦江,使讨方腊以自赎。’帝曰:‘蒙居外不忘君,忠臣也。’命知东平府,未赴而卒,年六十八。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文穆。
论曰:崇宁、宣和之间,政在蔡京,罢不旋踵辄起,奸党日蕃。一时贪得患失之小人,度徽宗终不能去之,莫不趋走其门。若张康国、朱谔、刘逵、林摅者,皆是也。康国、逵中虽异京,然其材智皆非京敌,卒为京党所击。摅奉京奸谋,激怒邻国,渝约启衅,罪莫大焉。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其谓是欤!管师仁执政仅两月,引疾求去,斯可尚已。侯蒙逮治五路将帅,力为申理,十八人者繇之而免,其仁人利溥之言乎?
已绑定手机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五十二‧列传第一百一十一  唐恪 李邦彦 余深 薛昂 吴敏 王安中 王襄 赵野 曹辅 耿南仲王 3762.gif
  唐恪字钦叟,杭州钱塘人。四岁而孤,闻人言其父,辄悲泣。以荫登第,调郴尉。县民有被害而尸不获,吏执其邻人,抑使自诬,令以为信。恪争之,令曰:‘否将为君累。’恪曰:‘吾为尉而盗不能捕,更俾亡辜死乎?’躬出访求,夕,若有告者,旦而得尸,遂获盗。知榆次,县豪子雄于乡,萃逋庇奸,不输公赋,前后莫敢诘。恪以理善晓之,悟而自悔,折节为长者。最闻,擢提举河东常平、江东转运判官。
大观中, 4367.gif 牱内附,召为屯田员外郎,持节招纳夷人。夷始恫疑,衷甲以逆,恪尽去兵卫,从数十卒单行。夷望见懽呼,投兵听命。以奉使称职,迁右司员外郎、起居舍人。迎辽使还,言河北边备弛废,宜及今无事,以时治之。徽宗壮之,曰:‘非卿谁宜为者。’命为都转运使,加集贤殿修撰。中贵人称诏有所市,恪不答,愤而归,中以它事,降直龙图阁、知梓州。
历五年,徙沧州。河决,水犯城下,恪乘城救理。都水孟昌龄移檄索船与兵,恪报水势方恶,舡当以备缓急;沧为极边,兵非有旨不敢遣。昌龄怒,劾之,恪不为动,益治水。水去,城得全,诏书嘉奖。乃上疏请暂免保甲、保马呈阅及复诸县租,等第振贷,以宽被水之民。未报,悉便宜罢行之,民大悦。
进龙图阁待制、知扬州,召拜户部侍郎。京师暴水至,汴且溢,付恪治之。或请决南堤以纾宫城之患,恪曰:‘水涨堤坏,此亡可奈何,今决而浸之,是鱼鳖吾民也。’亟乘小舟,相水源委,求所以利导之,乃决金堤注之河。浃旬水平,入对,帝劳之曰:‘宗庙社稷获安,卿之力也。’恪再拜,因上疏言:‘水,阴类也,至犯京阙,天其或者以阴盛之沴儆告陛下乎?愿垂意时事,益谨天戒。’
宣和初,迁尚书,帝许以二府。为宰相王黼所陷,罢知滁州。言者论其治第历阳,扰民逾制,提举鸿庆宫。五年,起知青州;未行,召为吏部尚书,徙户部。复请外,以延康殿学士知潭州,请往钱塘扫墓,然后之官,遂改杭州。
请康初,金兵入汴,李邦彦荐之,拜同知枢密院事,至则为中书侍郎。时进见者多论宣和间事,恪言于钦宗曰:‘革弊当以渐,宜择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顾大体,至毛举前事,以快一时之愤,岂不伤太上道君之心哉。京、攸、黼、贯之徒既从窜斥,姑可已矣,他日边事既定,然后白道君,请下一诏,与天下共弃之,谁曰不可。’帝曰:‘卿论甚善,为朕作诏书,以此意布告在位。’因赐东宫旧书万卷,且用近比除子璟直秘阁,力辞之。
八月,进拜少宰兼中书侍郎,帝注礼之甚渥。然恪为相,无济时大略。金骑再来,邀割三镇,恪集廷臣议,以为当与者十九,恪从之。使者既行,于是诸道勤王兵大集,辄谕止令勿前,皆反旆而去。洎金兵薄城下,始悔之,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帝将从其议,而开封尹何入见,引苏轼所论,谓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帝幡然而改,以足顿地曰:‘今当以死守社稷。’擢 3b9a.gif 门下侍郎,恪计不用。
从帝巡城,为都人遮击,策马得脱,遂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继劾其罪,谓‘恪之智虑不能经画边事,但长于交结内侍,今国势日蹙,诚不可以备位’。乃以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罢,代为相。
京城不守,车驾至金帅营,恪曰:‘计失矣。一入,将不得还。’既而还宫,恪迎拜道左,请入觐,不可。二年正月,复幸,恪曰:‘一之谓甚,其可再乎?’及金人逼百官立张邦昌,令吴幵、莫俦入城取推戴状,恪既书名,仰药而死。
李邦彦字士美,怀州人。父浦,银工也。邦彦喜从进士游,河东举人入京者,必道怀访邦彦。有所营置,浦亦罢工与为之,且复资给其行,由是邦彦声誉弈弈。入补太学生,大观二年,上舍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试符宝郎。
邦彦俊爽,美风姿,为文敏而工。然生长闾阎,习猥鄙事,应对便捷;善讴谑,能蹴鞠,每缀街市俚语为词曲,人争传之,自号李浪子。言者劾其游纵无检,罢符宝郎,复为校书郎。俄以吏部员外郎领议礼局,出知河阳,召为起居郎。邦彦善事中人,争荐誉之,累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
宣和三年,拜尚书右丞;五年,转左丞。浦死,赠龙图阁直学士,谥曰宣简。邦彦起复,与王黼不协,迺阴结蔡攸、梁师成等,谗黼罢之。明年,拜少宰,无所建明,惟阿顺趋谄充位而已,都人目为‘浪子宰相’。
徽宗内禅,命为龙德宫使,升太宰。知众议不与,外患日偪,抗疏丐宫祠。金人既薄都城,李纲、种师道罢,邦彦坚主割地之议。太学生陈东数百人伏宣德门上书,言邦彦及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为社稷之贼,请斥之。邦彦退朝,群指而大诟,且欲殴之,邦彦疾驱得免。迺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充太一宫使。不旬日,吴敏为请,复起为太宰。人皆骇愕,言者交论之。出知邓州,遂请持余服,提举亳州明道宫。建炎初,以主和误国,责建武军节度副使,浔州安置。
方蔡京、王黼用事,附丽者多援引入政府,若余深、薛昂、吴敏、王安中、赵野,史皆逸其事,因附着于此云。
余深,福州人。元丰五年,进士及第。崇宁元年,为太常博士、著作佐郎,改司封员外郎,拜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试辟雍司业。
累官御史中丞兼侍读。治张怀素狱,事连蔡京,与开封尹林摅曲为掩覆,狱辞有及京者,辄焚之。京遂力引深与摅,骤至执政。大观二年,以吏部尚书拜尚书左丞。三年,转中书侍郎;四年,转门下侍郎。京既致仕,深不自安,累疏请罢,乃以资政殿学士知青州。
政和二年,京复赴都堂治事,于是深复入为门下侍郎。七年,拜少宰。宣和元年,为太宰,进拜少保,封丰国公。再封卫国,加少傅。时福建以取花果扰民,深为言之,徽宗不悦。遂请罢,出为镇江军节度使、知福州。靖康初,加恩特进、观文殿大学士。故事,凡仆射、使相、宣徽使皆判州府,深以少傅、节度知福州,有司失之也。
深谄附蔡京,结为死党。京奸谋诡计得助多者,深为首,摅次之。言者累章劾深,深益惧,丐致仕。建炎二年,降中大夫,临江军居住。寻以渡江赦恩,还乡里,卒。子日章,亦以言者罢徽猷阁待制。
薛昂,杭州人,登元丰八年进士第。崇宁初,历太学博士、校书郎、著作佐郎,为殿中侍御史,试起居郎,改中书舍人兼侍讲,升给事中兼大司成。
昂寡学术,士子有用史记、西汉语,辄黜之。在哲宗时,常请罢史学,哲宗斥为俗佞。拜翰林学士,以不称职改刑部尚书,转兵部。大观三年,拜尚书左丞。明年,请补外,出知江宁,徙河南。久之,提举嵩山崇福宫。
政和三年,蔡京复用事,昂复自尚书右丞为左丞,迁门下侍郎。寻请罢,授彰化军节度使、佑神观使,改特进,充资政殿大学士、知应天府。昂与余深、林摅始终附会蔡京,至举家为京讳。或误及之,辄加笞责,昂尝误及,即自批其口。靖康初,言者斥其罪,诏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杭州军乱,昂不请命领州事,责徽州居住。
昂主王氏学,尝在安石坐,围棋赌诗,局败,昂不能作,安石代之,时人以为笑云。
吴敏字元中,真州人。大观二年,辟雍私试首选。蔡京喜其文,欲妻以女,敏辞。因擢浙东学事司干官,为秘书省校书郎,京荐之充馆职。中书侍郎刘正夫以敏未尝过省,不可,京乃请御笔特召上殿,除右司郎官。御笔自此始,违者以大不恭论,繇是权幸争请御笔,而缴駮之任废矣。升中书舍人、同修国史,改给事中。敏为蔡京所引,郑居中方秉政,敏数言其失,居中衔之。坐驳盗当死者,罢为右文殿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久之,复为给事中、权直学士院兼侍讲。
徽宗将内禅,蔡攸探知上意,引敏入对。宰臣执政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举兵犯顺,陛下何以待?’上蹙然曰:‘奈何!’时东幸计已定,命户部尚书李棁先出守金陵。敏退,诣都堂言曰:‘朝廷便为弃京师计,何理也?此命果行,须死不奉诏。’宰执以为言,棁遂罢行。皇太子除开封尹,上去意益决,敏因奏对得请,遂荐李纲。纲尝语敏以上宜传位,如唐天宝故事,故荐之,冀上或有所问也。明日,宰臣奏事,徽宗独留李邦彦,语敏所对。命除门下侍郎,辅太子。敏骇曰:‘臣既画计,当从陛下巡幸。陛下且传位,而臣受不次之擢,臣曷敢?’上曰:‘不意卿乃尔敢言。’于是命敏草传位诏。
钦宗既立,上皇出居龙德宫,敏与蔡攸同为龙德宫副使,迁知枢密院事,拜少宰。敏主和议,与太宰徐处仁议不合,纷争上前。御史中丞李回劾之,与处仁俱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顷之,言者论其芘蔡京父子,出知扬州,再贬崇信军节度副使,涪州安置。建炎初,移柳州。俄用范宗尹荐,起知潭州,敏辞免,丐宫祠,乃提举洞霄宫。绍兴元年,复观文殿大学士,为广西、湖南宣抚使,卒于官。
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阳曲人。进士及第,调瀛州司理参军、大名县主簿,历秘书省著作郎。政和间,天下争言瑞应,廷臣辄笺表贺,徽宗观所作,称为奇才。他日,特出制诏三题使具草,立就,上即草后批:‘可中书舍人。’未几,自秘书少监除中书舍人,擢御史中丞。开封逻卒夜迹盗,盗脱去,民有惊出与卒遇,缚以为盗;民讼诸府,不胜考掠之惨,遂诬服。安中廉知之,按得冤状,即出民,抵吏罪。
有徐禋者,以增广鼓铸之说媚于蔡京,京奏遣禋措置东南九路铜事,且令搜访宝货。禋图绘坑冶,增旧几十倍,且请开洪州严阳山坑,迫有司承岁额数十两。其所烹炼,实得铢两而已。禋术穷,乃妄请得希世珍异与古之宝器,乞归书艺局,京主其言。安中独论禋欺上扰下,宜令九路监司覆之,禋竟得罪。
时上方乡神仙之事,蔡京引方士王仔昔以妖术见,朝臣戚里寅缘关通。安中疏请自今招延山林道术之士,当责所属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视其所经由,仍申严臣庶往还之禁;并言京欺君僭上、蠧国害民数事。上悚然纳之。已而再疏京罪,上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宁节,俟过此,当为卿罢京。’京伺知之,大惧,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恳祈。上为迁安中翰林学士,又迁承旨。
宣和元年,拜尚书右丞;三年,为左丞。金人来归燕,谋帅臣,安中请行。王黼赞于上,授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辽降将郭药师同知府事。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俄加检校少保,改少师。时山后诸州俱陷,唯平州为张觉所据。金人入燕,以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其后叛金,金人攻之,觉败奔燕。金人来索急,安中不得已,缢杀之。函其首送金。郭药师宣言曰:‘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安中惧,奏其言,因力求罢。药师自是解体,金人终以是启衅。安中以上清宝箓宫使兼侍读召还,除检校太保、建雄军节度使、大名府尹兼北京留守司公事。
靖康初,言者论其缔合王黼、童贯及不几察郭药师叛命,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责授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又贬单州团练副使,象州安置。高宗即位,内徙道州,寻放自便。绍兴初,复左中大夫。子辟章知泉州,迎安中往,未几卒,年五十九。
安中为文丰润敏拔,尤工四六之制。徽宗尝宴睿谟殿,命安中赋诗百韵以纪其事。诗成,赏叹不已,令大书于殿屏,凡侍臣皆以副本赐之。其见重如此。有初寮集七十六卷传于世。
王襄初名宁,邓州南阳人,擢进士第。崇宁二年,以军器监主簿言事称旨,擢库部员外郎,改光禄少卿,出察访陕西。还,为显谟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府事浩穰,讼者株蔓千余人,缧系满狱。襄昼夜决遣,四旬俱尽;又阅月,狱再空。迁龙图阁直学士、吏部侍郎,出知杭州;未至,改海州;又改应天府,徙郓州。召为礼部尚书,移兵部,出知颍州,改永兴军。蒲城妖贼王宁适同姓名,请更名宓。为左司谏石公弼所劾,徙汝州,俄夺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
大观三年,以集贤殿修撰知潭州,改兵部侍郎,使高丽。还对称旨,诏赐名襄。历工部、吏部尚书,拜同知枢密院事。坐荐引近侍,以延康殿学士罢知亳州;又坐交通郭天信落职,提举嵩山崇福宫。久之,起知郢州,复学士秩,寻加资政殿学士,徙知淮宁府。以言事忤王黼,复提举崇福宫。
宣和六年,起为河南尹。金人再入,出为西道都总管,张杲副之。高宗开大元帅府,襄以所部兵会于虞城县。即位,命襄知河南府。襄初与赵野分总西北道诸军,金人围京师,征兵入援,二人故迂道宿留。至是,降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卒。
赵野,开封人。登政和二年进士第。历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试起居舍人兼太子舍人,俄迁中书舍人、给事中、大司成,拜刑部尚书、翰林学士。时蔡京、王黼更秉政,植党相挤,一进一退,莫有能两全者,野处之皆得其心,京、黼亦待之不疑。宣和七年,拜尚书右丞,升左丞。
靖康初,为门下侍郎。徽宗东幸,诏野为行宫奉迎使。以左司谏陈公辅言,罢野行,出为北道都总管,颜歧副之。已而落职,提举嵩山崇福宫。元帅府建,命与范讷为宣抚司,守东京,寻帅师屯宛亭,以待王师。王襄既责,野亦降安远军节度副使,邵州安置。
建炎元年,复起知密州。时盗贼充斥山东,车驾如淮南,命令阻绝,野弃城去。军校杜彦等乘间作乱,追野以归。彦坐堂上数之曰:‘汝知州而携家先遁,此州之人,谁其为主?’野不能应,遂见杀。家属悉为贼所分,唯子学老得免。
曹辅字载德,南剑州人。第进士。政和二年,以通仕郎中词学兼茂科,历秘书省正字。
自政和后,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闻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辅上疏略曰:
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舆,出入廛陌之中、郊坰之外,极游乐而后反。道涂之言始犹有忌,今乃谈以为常,某日由某路适某所,某时而归,又云舆饰可辨而避。臣不意陛下当宗庙社稷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昔者仁祖视民如子,悯然惟恐其或伤。一旦宫闱不禁,卫士辄逾禁城,几触宝瑟。荷天之休,帝躬保祐。俚语有之,“盗憎主人”,主人何负于盗哉?况今革冗员,斥滥奉,去浮屠,诛胥吏,蚩愚之民,岂能一一引咎安分?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发蜂虿之毒,奋兽穷之计,虽神灵垂护,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
臣愿陛下深居高拱,渊默雷声,临之以穹昊至高之势,行之以日月有常之度。及其出也,太史择日,有司除道,三卫百官,以前以后。若曰省烦约费,以便公私,则临时降旨,存所不可阙,损所未尝用。虽非祖宗旧制,比诸微服晦迹,下同臣庶,堂陛陵夷,民生奸望。不犹愈乎?
上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太宰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对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官有大小,爱君之心,则一也。’少宰王黼阳顾左丞张邦昌、右丞李邦彦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细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其侵己,令吏从辅受辞。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遂编管郴州。辅将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迺闭户草疏。夕有恶鸟鸣屋极,声若纺轮,心知其不祥,弗恤也。处郴六年,黼当国不得移,辅亦怡然不介意。
靖康元年,召为监察御史,守殿中侍御史,除左谏议大夫、御史中丞。不旬日,拜延康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未几,免签书。金人围汴都,要亲王、大臣出盟,辅与尚书左丞冯澥出使粘罕军。康王开元帅府于相州,金人请钦宗诏召之,乃遣辅往迓。至曹州,不见而复,遂从二帝留金军中。张邦昌请归辅,辅归,乞奉祠,邦昌不从。康王次南京,邦昌遣辅来见。康王即位,辅仍旧职。未几卒,诏厚恤其家。
耿南仲,开封人。与余深同年登第,历提举两浙常平,徙河北西路,改转运判官、提点广南东路及夔州路刑狱、荆湖江西两路转运副使,入为户部员外郎、辟雍司业,坐事罢知衢州。政和二年,以礼部员外郎为太子右庶子,改定王、嘉王侍读,俄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改宝文阁直学士。在东宫十年。
钦宗辞内禅,得疾,出卧福宁殿,宰相百官班俟,日暮不敢退。李邦彦曰:‘皇太子素亲耿南仲,可召之入。’南仲与吴敏至殿中侍疾。明日,帝即位,拜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未几,免签书。帝以南仲东宫旧臣,礼重之,赐宅一区,升尚书左丞、门下侍郎。
金人再举乡京师,请割三镇以和,议者多主战守,唯南仲与吴幵坚欲割地。康王使军前,请南仲偕。帝以其老,命其子中书舍人延禧代行。金人次洛阳,不复言三镇,直请画河为界。于是议遣大臣往,南仲以老辞,聂昌以亲辞。上大怒,即令南仲出河东、昌出河北,议割地。
初,南仲自谓事帝东宫,首当柄用,而吴敏、李纲越次进,位居己上,不能平。因每事异议,摈斥不附己者。纲等谓不可和,而南仲力沮之,惟主和议,故战守之备皆罢。康王在相州,南仲偕金使王汭往卫州。乡兵危杀汭,汭脱去,南仲独趣卫,卫人不纳。走相州,以上旨喻康王,起河北兵入卫京师,因连署募兵榜揭之,人情始安。二帝北行,南仲与文武官吏劝进。
高宗既即位,薄南仲为人,因其请老,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延禧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宣州。已而言者论其主和误国罪,诏镌学士秩,延禧亦落职与祠。寻责南仲临江军居住。御史中丞张澂又言:‘南仲趣李纲往救河东,以致师溃,盖不恤国事,用此报仇。’帝曰:‘南仲误渊圣,天下共知,朕尝欲手剑击之。’命降授别驾,安置南雄,行至吉州卒。建炎四年,复观文殿大学士。
王历校书郎、著作佐郎、度支员外郎兼充编修官、国子司业,为起居舍人,改中书舍人兼蕃衍宅直讲。钦宗立,以给事中命兼迩英殿经筵侍讲,转吏部侍郎,升礼部尚书、翰林学士。
康王之使金也,以惮行,假梦兆丐免,易简亦上书以请。上震怒,追毁左丞命,降单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并易简宫祠黜之。建炎四年,贼马进破江州,易简等三百人俱被害。
论曰:三代之后,有天下而长久者,汉、唐、宋尔。汉、唐末世,朋党相确,小人在位,然犹有君子扶持迁延,浸微浸灭;未有纯用小人,至于主辱国播,如宋中叶之烈也。蔡京以绍述为罗,张端官、修士而尽之,上箝下锢,其术巧矣。徽宗亦颇悟,间用郑居中、王黼、李邦彦辈,褫京柄权。以不肖易不肖,犹去野葛而代乌喙也,庸愈哉!当是时,王、蔡二党,阶京者芘京,缔黼者右黼,援丽省台,迭相指嗾,徼功挑患,汴、洛既震,则恇缩无策,苟生匄和。彼邦彦、安中、深、敏辈误国之罪,当正其僇,而钦、高二君徒从窜典,信失刑矣。恪既预推戴,署状乃死,无足赎者。辅以小臣劘上,面谯大臣,坐斥不变,独终始无朋与,其贤矣乎。

小黑屋|手机版|举报|桂ICP备2022007496号-1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

关于我们|网站地图|华韵国学网|国学经典

扫一扫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