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北史

[複製連結]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周本紀下第十  高祖武皇帝諱邕,字禰羅突,文帝第四子也。母曰叱奴太后。魏大統九年,生於同州,有神光照室。帝幼而孝敬,聦敏有器質。文帝異之曰:「成吾志者,此兒也。」年十二,封輔城郡公。孝閔帝踐阼,拜大將軍,出鎮同州。明帝即位,遷柱國,授蒲州刺史,入爲大司空,行御正,進封魯國公,領宗師。甚見親愛,參議朝廷大事。性沉深,有遠識,非因問,終無所言。帝每嘆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武成二年四月,帝崩,遺詔傳位於帝。帝固讓,百官勸進,乃從之。壬寅,即皇帝位,大赦。冬十二月,改作路門。
是歲,齊孝昭帝廢其主殷而自立。
保定元年春正月戊申,改元,文武百官各增四級。以大冢宰、晉公護爲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五府總於天官。庚戌,祀圓丘。壬子,祀方丘。甲寅,祀感帝於南郊。乙卯,祭太社。己巳,享太廟。班文帝所述六官於廟庭。甲戌,板授高年官,各有差。乙亥,親耕籍田。丙子,大射於正武殿,賜百官各有差。二月己卯,遣大使巡察天下風俗。甲午,朝日於東郊。丙午,省輦輿,去百戲。
三月丙寅,改八丁兵爲十二丁兵,率歲一月役。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蝕之。庚寅,以少傅、吳公尉綱爲大司空。丁酉,白蘭遣使獻犀甲鐵鎧。五月丙午,封孝閔皇帝子康爲紀國公,皇子贇爲魯國公。晉公護獲玉斗以獻。六月乙酉,遣御正殷不害使於陳。
秋七月戊申,以旱故,詔所在降死罪已下囚。更鑄錢,文曰布泉,以一當五,與五銖並行。九月甲辰,南寧州使獻滇馬及蜀鎧。
冬十月甲戌朔,日有蝕之。十一月乙巳,陳人來聘。丁巳,狩於岐陽。是月,齊孝昭帝殂,十二月,車駕至自岐陽。
是歲,突厥、吐谷渾、高昌、宕昌、龜茲等國並遣使朝貢。
二年春正月壬寅,初於蒲州開河渠,同州開龍首渠,以廣溉灌。丁未,以陳主弟頊爲柱國,送還江南。閏月己亥,大司馬、涼公賀蘭祥薨。二月癸丑,以久不雨,宥罪人,京城三十里內禁酒。梁主蕭詧薨。
夏四月甲辰,以旱故,禁屠宰。癸亥,詔曰:「諸柱國等勛德隆重,宜有優崇。各准別制,邑戶聽寄食他縣。」五月庚午,以南山眾瑞併集,免今年役及租賦之半。壬辰,以柱國、隋公楊忠爲大司空。六月己亥,以柱國、蜀公尉迥爲大司馬。分山南荊州、安州、襄州、江陵爲四總管。
秋九月戊辰朔,日有蝕之。陳人來聘。
冬十月辛亥,帝御大武殿大射。戊午,講武於少陵原。十一月丁卯,以大將軍衛公直、趙公招並爲柱國。
三年春正月辛未,改光遷國爲遷州。乙酉,太保、梁公侯莫陳崇賜死。二月庚子,初頒新律。辛酉,詔自今舉大事,行大政,非軍機急速,皆依月令,以順天心。三月乙丑朔,日有蝕之。丙子,宕昌國獻生猛獸二,詔放之南山。
夏四月乙未,以柱國、鄭公達奚武爲太保,大將軍韓果爲柱國。己亥,帝御正武殿錄囚徒。癸卯,大雩。癸丑,有牛足生於背。戊午,幸太學,以太傅、燕公于謹爲三老而問道焉。初禁天下報仇,犯者以殺人論。壬戌,詔百官及庶人上封事,極言得失。五月甲子朔,以旱故,避正寢,不受朝。甲戌,雨。
秋七月戊辰,行幸原州。庚午,陳人來聘。丁丑,幸津門,問百年,賜以金帛,又賜高年板職,各有差。降死罪囚一等。八月丁未,改作路寢。九月甲子,自原州登隴山。丙戌,幸同州。戊子,詔柱國楊忠率騎一萬與突厥伐齊。己丑,初令世襲州、郡、縣者悉改爲五等爵。州封伯,郡封子,縣封男。
冬十月庚戌,陳人來聘。十二月辛卯,車駕至自同州。遣太保達奚武率騎三萬出平陽,以應楊忠。是月,有人生子,男而陰在背後,如尾,兩足指如獸爪。有犬生子,腰以後分爲二身,兩尾六足。
四年春正月庚申,楊忠破齊長城,至晉陽而還。二月庚寅朔,日有蝕之。三月庚辰,初令百官執笏。
夏四月癸卯,以柱國、鄧公竇熾爲大宗伯。五月壬戌,封明帝長子賢爲畢公。癸酉,以大將軍、安武公李穆爲柱國。丁亥,改禮部爲司宗,大司禮爲禮部,大司樂爲樂部。六月庚寅,改御伯爲納言。
秋七月,焉耆國遣使獻名馬。八月丁亥朔,日有蝕之。詔柱國楊忠帥師與突厥東伐,至北河而還。戊子,以柱國、齊公憲爲雍州牧,以許公宇文貴爲大司徒。九月丁巳,以柱國、衛公直爲大司空。陳人來聘。是月,以皇世母閻氏自齊至,大赦。閏月己亥,以大將軍韋孝寬、長孫儉並爲柱國。
冬十月癸亥,以大將軍陸通、宇文盛、蔡公廣並爲柱國。甲子,詔大冢宰、晉公護伐齊,齋於太廟,庭授以斧鉞。於是護總大軍出潼關,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諸軍出豫州,少師楊出軹關。丁卯,帝幸沙苑勞師。癸酉,還宮。
十一月甲午,柱國尉遲迥圍洛陽,柱國、齊公憲營芒山,晉公護次陝州。
十二月丙辰,齊豫州刺史王士良以州降。壬戌,齊師度河,晨至洛陽,諸軍驚散。尉迥帥麾下數十騎捍敵,得卻,至夜引還。柱國王雄力戰,死之。遂班師。楊於軹關戰沒。權景宣亦棄豫州而還。
是歲,突厥、粟特等國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甲申朔,以柱國王雄死王事故,廢朝。乙巳,以雄世子謙爲柱國。二月辛酉,詔陳公純等逆皇后於突厥。丙寅,以柱國李穆爲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爲大司寇。壬申,行幸岐州。三月戊子,柱國豆盧寧薨。
夏四月,齊武成帝禪位於其太子緯,自稱太上皇帝。五月己亥,左右武伯各置中大夫一人,六月庚申,彗星出三台,入文昌,犯上將,經紫宮入危,漸長丈余,百餘日乃滅。辛未,詔江陵人年六十五已上爲官奴婢者,已令放免,其公私奴婢年七十以外者,所在官私宜贖爲庶人。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蝕之。庚寅,行幸秦州,降死罪已下刑。辛丑,遣大使巡察天下。八月丙子,車駕至自秦州。
冬十月辛亥,改函谷關城爲通洛防。十一月丁未,陳人來聘。
是歲,吐谷渾遣使朝貢。
天和元年春正月己卯朔,日有蝕之。辛巳,幸路寢,命群臣賦古詩。京邑耆老亦會焉,頒賜各有差。癸未,大赦,改元,百官普加四級。己亥,親耕籍田。丁未,於宕昌國置宕州。遣小載師杜杲使於陳。二月戊辰,詔三公已下,各舉所知。庚午,日鬬,光遂微,日中見烏。三月丙午,祀南郊。
夏四月辛亥,雩。是月,陳文帝殂。五月庚辰,帝御正武殿,集群臣,親講禮記。吐谷渾龍涸王莫昌率戶內附,以其地爲扶州。甲午,詔曰:「甲子、乙卯,禮雲不樂。萇弘表昆吾之稔,杜蕢有揚觶之文。自世道喪亂,禮儀紊毀,此典茫然,已墜於地。宜依是日,省事停樂。庶知爲君之難,爲臣不易,貽之後昆,殷鑑斯在。」六月丙午,以大將軍辛威爲柱國。
秋七月戊寅,築武功、郿、斜谷、武都、留谷、津坑諸城,以置軍人。壬午,詔諸胄子入學,但束脩於師,不勞釋奠。釋奠者,學成之祭。自今即爲恆式。八月己未,詔諸有三年之喪,或負土成墳,或寢苫骨立,一志一行,可稱揚者,本部官司,隨事上言。當加吊勉,以勵薄俗。九月乙亥,信州蠻反,詔開府陸騰討平之。
冬十月甲子,初造山雲舞,以備六代樂。十一月丙戌,行幸武功等城。十二月庚申,還宮。
二年春正月癸酉朔,日有蝕之。己亥,親耕籍田。三月癸酉,改武遊園爲道會苑。丁亥,初立郊丘壇壝制度。
夏四月乙巳,省並東南諸州。以大將軍、陳公純爲柱國。六月辛亥,尊所生叱奴氏爲皇太后。閏月庚午,地震。戊寅,陳湘州刺史華皎帥眾來附。壬辰,以大將軍、譙公儉爲柱國。
秋七月辛丑,梁州上言鳳凰集楓樹,群鳥列侍以萬數。甲辰,立路門學,置生七十二人。壬子,以太傅、燕公于謹爲雍州牧。
九月,衛公直等與陳將淳于量、吳明徹戰於沌口,王師敗績。元定以步騎數千先度,遂沒江南。
冬十一月戊戌朔,日有蝕之。癸丑,太保、許國公宇文貴薨。
是歲,突厥、吐谷渾、安息等國並遣使朝貢。
三年春正月辛丑,祀南郊。三月癸卯,皇后阿史那氏至自突厥。甲辰,大赦。丁未,大會百僚及賔客於路寢。戊午,太傅、燕公于謹薨。
夏四月辛巳,以太保達奚武爲太傅,大司馬尉迥爲太保,柱國、齊公憲爲大司馬。五月庚戌,享太廟。六月甲戌,有星孛於東井。
秋七月壬寅,柱國、隋公楊忠薨。八月乙丑,韓公元羅薨。齊人來聘,請和親,詔軍司馬陸逞報聘。癸酉,帝御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門道士等,親講禮記。
冬十月癸亥,享太廟。丁亥,上親帥六軍,講武於城南,京邑觀者,輿馬瀰漫數十里,諸蕃使咸在焉。十一月壬辰朔,日有蝕之。壬子,遣開府崔彥穆使於齊。甲寅,陳安成王頊廢其主伯宗而自立。十二月辛未,齊武成帝殂。
四年春正月辛卯朔,以齊武成殂故,廢朝。遣司會李綸等會葬於齊。二月戊辰,帝御大德殿,集百僚道士沙門等討論釋老。
夏四月己巳,齊人來聘。五月己丑,帝制象經成,集百僚講說。封魏廣平公子元謙爲韓國公,以紹魏後。丁巳,柱國、吳公尉綱薨。六月,築原州及涇州東城。
秋七月,突厥遣使獻馬。柱國、昌寧公長孫儉薨。
五年春三月甲辰,初令宿衛官住關外者,將家累入京,不樂者,解宿衛。
夏四月甲寅,以柱國宇文盛爲大宗伯。省帥都督官。丙寅,遣大使巡察天下。六月庚子,以皇女生故,降宥罪人,並免逋租懸調。
冬十月辛巳朔,日有蝕之。丁酉,太傅、鄭公達奚武薨。十一月丁卯,柱國、豳公廣薨。
十二月癸巳,大將軍鄭恪帥師平越嶲,置西寧州。是月,齊將斛律光侵邊,於汾北築城,自華谷至龍門。
六年春正月己酉朔,以路門未成故,廢朝。丁卯,以大將軍王傑、譚公會、雁門公田弘、魏公李暉等並爲柱國。
三月己酉,齊公憲自龍門度河,斛律光退保華谷,憲攻拔其新築五城。
夏四月戊寅朔,日有蝕之。辛卯,信州蠻反,遣大將軍趙誾帥師討平之。庚子,以大將軍司馬消難、侯莫陳瓊、大安公閻慶、神武公竇毅、南陽公叱羅協、平高公侯伏侯龍恩並爲柱國。五月癸亥,遣納言鄭詡使於陳。丙寅,以大將軍李昞、中山公訓、杞公亮、上庸公陸騰、安義公宇文丘、北平公寇紹、許公宇文善、犍爲公高琳、鄭公達奚震、隴東公楊纂、常山公於翼並爲柱國。六月乙未,以大將軍、太原公王秉爲柱國。是月,齊將段孝先攻陷汾州。
秋七月乙丑,以大將軍、越公盛爲柱國。八月。癸酉,省掖庭四夷樂、後宮羅綺工五百餘人。
冬十月壬午,冀公通薨。乙未,遣右武伯谷會琨使於齊。壬寅,上親帥六軍講武於城南。十一月壬子,以大將軍梁公侯莫陳芮、大將軍李意並爲柱國。丙辰,齊人來聘。丁巳,行幸散關。十二月己丑,還宮。是冬,牛疫死者十六七。
建德元年春正月戊午,帝幸玄都觀,親御法座講說,公卿道俗論難,事畢還宮。降死罪及流罪一等,其五歲刑已下,並宥之。二月癸酉,遣大將軍、昌城公深使於突厥,司宗李際使於齊。乙酉,柱國、安義公宇文丘薨。
三月癸卯朔,日有蝕之。齊人來聘。丙辰,誅大冢宰、晉公護及其子柱國、譚公會,並柱國侯伏侯龍恩及其弟大將軍萬壽,大將軍劉勇等。大赦,改元。罷中外府。癸亥,以太傅尉迥爲太師,柱國竇熾爲太傅,大司空李穆爲太保,齊公憲爲大冢宰,衛公直爲大司徒,趙公招爲大司空,柱國辛威爲大司寇,綏德公陸通爲大司馬。詔曰:「人勞不止則星動於天,作事不時則石言於國。頃興造無度,徵發不已,加以頻歲師旅,農畝廢業,去秋災蝗,年穀不登。自今正調以外,無妄徵發。」
夏四月甲戌,以代公達、滕公逌並爲柱國。己卯,詔公卿已下,各舉所知。遣工部、代公達使於齊。丙戌,詔百官軍人上封事,極言得失。丁亥,詔斷四方非常貢獻。庚寅,追尊略陽公爲孝閔皇帝。癸巳,立魯公贇爲皇太子。大赦,百官各加封級。
五月壬戌,大旱,集百官於庭,詔之曰:「亢陽不雨,豈朕德薄,刑賞乖中歟?將公卿大臣,或非其人歟?宜盡直言,無有所隱。」公卿各引咎自責,其夜澍雨。六月庚子,改置宿衛官員。
秋七月辛丑,陳人來聘。九月庚子朔,日有蝕之。庚申,扶風掘地得玉杯以獻。
冬十月庚午,詔江陵所獲俘虜充官口者,悉免爲百姓。辛未,遣小匠師楊勰使於陳。大司馬、綏德公陸通薨。十一月丙午,上親御六軍,講武於城南。庚戌,行幸羌橋,集京城以東諸軍都督以上,頒賜各有差。乙卯,還宮。壬戌,以大司空、趙公招爲大司馬。十二月壬申,行幸斜谷,集京城以西諸軍都督以上,頒賜有差。丙戌,還宮。己丑,帝御正武殿,親錄囚徒,至夜而罷。庚寅,幸道會苑,以上善殿壯麗,遂焚之。
二年春正月辛丑,祀南郊。乙巳,以柱國田弘爲大司空,大將軍若干鳳爲柱國。庚戌,復置帥都督官。乙卯,享太廟。閏月己巳,陳人來聘。
二月甲寅,詔皇太子贇巡撫西土。壬戌,遣司會侯莫陳凱使於齊。省雍州內八郡,併入京兆、馮翊、扶風、咸陽等郡。三月己卯,皇太子於岐州獲白鹿二以獻。詔荅曰:「在德不在瑞。」癸巳,省六府諸司中大夫以下官,府置四司,以下大夫爲官之長,上士貳之。
夏四月己亥,享太廟。丙辰,增改東宮官員。五月丁丑,以柱國侯莫陳瓊爲大宗伯,滎陽公司馬消難爲大司寇,上庸公陸騰爲大司空。六月庚子,省六府員外諸官,皆爲丞。壬子,皇孫衍生,文武官普加一級大階。大選諸軍將帥。丙辰,帝御路寢,集諸軍將,勗以戎事。庚申,詔諸軍旗旌皆畫以猛獸鷙鳥之象。
秋七月己巳,享太廟。自春末不雨,至於是月,壬申,集百僚於大德殿,帝責躬罪己,問以時政得失,戊子,雨。八月丙午,改三夫人爲三妃。關中大蝗。九月乙丑,陳人來聘。戊寅,詔曰:「頃者婚嫁,競爲奢靡,有司宜加宣勒,使遵禮制。」
冬十月癸卯,齊人來聘。甲辰,奏六代樂成,帝御崇信殿,集百官觀之。十一月辛巳,帝親帥六軍,講武於城東。癸未,集諸軍都督以上五十人於道會苑大射,帝親臨射堂,大備軍容。
十二月癸巳,集群官及沙門道士等,帝升高座,辨釋三教先後。以儒教爲先,道教次之,佛教爲後。以大將軍赫連達爲柱國。詔軍人之間,年多耆壽,可頒授老職,使榮沾邑里。戊午,聽訟於正武殿,自旦及夜,繼之以燭。
三年春正月壬戌,朝群臣於路門。冊柱國齊公憲、衛公直、趙公招、譙公儉、陳公純、越公盛、代公達、滕公逌並進爵爲王。己巳,享太廟。庚午,突厥遣使獻馬。癸酉,詔自今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爰及鰥寡,所在以時嫁娶,務從節儉。乙亥,親耕籍田。丙子,初服短衣,享二十四軍督將以下,試以軍旅之法,縱酒盡歡。詔以往歲年穀不登,令公私道俗,凡有貯積粟麥者,皆準口聽留,已外盡糶。
二月壬辰朔,日有蝕之。丁酉,紀公康、畢公賢、酆公貞、宋公實,漢公贊、秦公贄、曹公允並進爵爲王。丙午,令六府各舉賢良清正之士。癸丑,柱國、許公宇文善有罪免。丙辰,大赦。
三月癸酉,皇太后叱奴氏崩。帝居倚廬,朝夕共一溢米,群臣表請,累旬乃止。詔皇太子贇總庶政。
夏四月乙卯,齊人來吊賵會葬。丁巳,有星孛於東井。五月庚申,葬文宣後於永固陵,帝袒跣至陵所。辛酉,詔曰:「齊斬之情,經籍彝訓,近代沿革,遂亡斯禮。伏奉遺令,既葬便除,攀慕几筵,情實未忍。三年之喪,達於天子,古今無易之道,王者之所常行。但時有未諧,不得全制,軍國務重,庶有聽朝。衰麻之節,苫廬之禮,率遵前典,以申罔極。百僚以下,宜遵遺令。」公卿上表固請俯就權制,過葬即吉。帝不許,引古荅之。群臣乃止。於是遂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內,亦令依禮。初置太子諫議,員四人;文學,十人。皇子、皇弟友,員各二人;學士,六人。戊辰,詔故晉公護及諸子並追復先封,改葬加諡。丙子,初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俗。並禁諸淫祀,非祀典所載者,盡除之。
六月丁未,集諸軍將,教以戰陣之法。壬子,更鑄五行大布錢,以一當十,與布泉錢並行。戊午,詔曰:「至道弘深,混成無際,體包空有,理極幽玄。但歧路既分,源流逾遠,淳離朴散,形器斯乖。遂使三墨八儒,朱紫交競;九流七略,異說相騰。道隱小成,其來舊矣,不有會歸,爭驅靡息。今可立通道觀,聖哲微言,先賢典訓,金科玉篆,秘賾玄文,可以濟養黎元扶成教義者,並宜弘闡,一以貫之。俾夫翫培塿者識嵩岱之崇崛;守磧礫者悟渤澥之泓澄,不亦可乎。」
秋七月庚申,行幸雲陽宮。乙酉,衛王直在京反,欲突入肅章門,司武尉遲運等拒守,直敗,遁走。戊子,車駕至自雲陽宮。八月辛卯,禽直於荊州,免爲庶人。
冬十月丙申,詔御正楊尚希使於陳。庚子,詔蒲州人遭飢乏絕者,令向郿城以西及荊州管內就食。甲寅,行幸蒲州。乙卯,曲赦蒲州見囚大辟以下。丙辰,行幸同州。十一月戊午,于闐遣使獻名馬。己巳,大閱於同州城東。甲戌,車駕至自同州。
十二月戊子,大會衛官及軍人以上,賜錢帛各有差。丙申,改諸軍軍人併名侍官。癸卯,集諸軍講武於臨皋澤。涼州比年地震,壞城郭,地裂湧泉出。
四年春正月戊辰,初置營軍器監。壬申,布寬大之詔,多所蠲免。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辛卯,改置宿衛官員。己酉,柱國、廣德公李意有罪免。三月丙辰,遣小司寇元偉使於齊。郡縣各省主簿一人。甲戌,以柱國、趙王招爲雍州牧。
夏四月甲午,柱國、燕公於寔有罪免。丁酉,初令上書者並爲表,於皇太子以下稱啟。
秋七月己未,禁五行大布錢不得出入關,布泉錢聽入而不聽出。甲戌,陳人來聘。
丙子,召大將軍以上於大德殿,帝親諭以伐齊之旨。言往以政出權宰,無所措懷,自親覽萬機,便圖東討。惡衣菲食,繕甲練兵,數年以來,戰備稍足。而偽主昏虐,恣行無道,伐暴除亂,斯實其時。群臣咸稱善。
丁丑,下詔暴齊氏過惡。以柱國、陳王純爲前一軍總管,滎陽公司馬消難爲前二軍總管,鄭公達奚震爲前三軍總管,越王盛爲後一軍總管,周昌公侯莫陳瓊爲後二軍總管,趙王招爲後三軍總管,齊王憲帥眾二萬趣黎陽,隋公楊堅、廣寧公侯莫陳回舟師三萬自渭入河,柱國、梁公侯莫陳芮帥眾一萬守太行道,申國公李穆帥眾三萬守河陽道,常山公於翼帥眾二萬出陳、汝。壬午,上親帥六軍眾六萬,直指河陰。
八月癸卯,入齊境,禁伐樹殘苗稼,犯者以軍法從事。丁未,上親帥諸軍,攻拔河陰大城。攻子城未克,上有疾。
九月辛酉夜,班師,水軍焚舟而退。齊王憲、於翼、李穆等所在克捷,降拔三十餘城,皆棄而不守。唯以王藥城要害,令儀同三司韓正守之。正尋以城降齊。戊寅,至自東伐。
冬十月戊子,初置上柱國、上大將軍官,改開府儀同三司爲開府儀同大將軍,又置上開府、上儀同官。閏月,以柱國齊王憲、蜀公尉遲迥爲上柱國。詔諸畿郡各舉賢良。十一月己亥,改置司內官員。十二月辛亥朔,日有蝕之。丙子,陳人來聘。
是歲,岐、寧二州人飢,開倉振恤。
五年春正月辛卯,行幸河東涑川,集關中河東諸軍校獵。甲午,還同州。丁酉,詔分遣大使,周省四方,察訟聽謠,問人恤隱。廢布泉錢。戊申,初令鑄錢者至絞,從者遠配。
二月辛酉,遣皇太子贇巡撫西土,仍討吐谷渾。
三月壬寅,車駕至自同州。文宣皇太后服再期。戊申,祥。
夏六月戊申朔,日有蝕之。辛亥,享太廟。丙辰,利州總管、紀王康有罪,賜死。
秋七月乙未,京師旱。
八月戊申,皇太子入吐谷渾,至伏俟城而還。乙丑,陳人來聘。
九月丁丑,大醮於正武殿,以祈東伐。
冬十月,帝復諭群臣伐齊。以去歲屬有疹疾,遂不得克平逋寇。於時出軍河外,直爲撫背,未扼其喉。然晉州本高歡所起,統攝要重,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乘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窟穴。諸將多不願行。帝曰:「機者事之微,不可失矣,沮軍事者,以軍法裁之。」
己酉,帝總戎東伐,以越王盛爲右一軍總管,杞公亮爲右二軍總管,隋公楊堅爲右三軍總管,譙王儉爲左一軍總管,大將軍竇恭爲左二軍總管,廣化公丘崇爲左三軍總管,齊王憲、陳王純爲前軍。
癸亥,帝至晉州,遣齊王憲帥精騎二萬守雀鼠谷,陳王純步騎二萬守千里徑,鄭公達奚震步騎一萬守統軍川,大將軍韓明步兵五千守齊子嶺,烏氏公尹升步騎五千守鼓鍾鎮,涼城公辛韶步騎五千守蒲津關,柱國趙王招步騎一萬自華谷攻汾州諸城,柱國宇文盛步兵一萬守汾水關,遣內史王誼監六軍攻晉州城。帝屯於汾曲。齊王憲攻洪洞、永安二城並拔之。是夜,虹見於晉州城上,首向南,尾入紫宮。帝每日自汾曲赴城下,親督戰。庚午,齊行台左丞侯子欽出降。壬申,齊晉州刺史崔嵩夜密使送款,上開府王軌應之,未明登城,遂克晉州。甲戌,以上開府梁士彥爲晉州刺史以鎮之。
十一月己卯,齊主自并州帥眾來援,帝以其兵新集,且避之,乃詔諸軍班師。齊主遂圍晉州。齊王憲屯諸軍於涑水爲晉州聲援。河東地震。癸巳,至自東伐,獻俘於太廟。丙申,放齊諸城鎮降人還。丁酉,帝發京師。壬寅,度河,與諸軍合。
十二月戊申,次晉州。庚戌,帝帥諸軍八萬,置陣東西二十餘里,乘常御馬,從數人巡陣。所至輒呼主帥姓名以慰勉之,將士感見知之恩,各思自厲。將戰,有司請換馬,帝曰:「朕獨乘良馬何所之?」齊主亦於塹北列陣。申後,齊人填塹南引,帝大喜,勒諸軍擊之,齊人便退。齊主與其麾下數十騎走還并州。齊眾大潰,軍資甲仗數百裡間委棄山積。
辛亥,帝幸晉州,仍率諸軍追齊主。諸將固請還師,帝曰:「縱敵患生。卿等若疑,朕將獨往。」諸將不敢言。甲寅,齊主遣其丞相高阿那肱守高壁,帝麾軍直進,那肱望風退散。丙辰,師次介休,齊將韓建業舉城降,以爲上柱國,封郇國公。
丁巳,大軍次并州。齊主留其從兄安德王延宗守并州,自將輕騎走鄴。是日,詔齊王公以下,示以逆順之道,於是齊將帥降者相繼。
戊午,高延宗僭即偽位,改年曰德昌。己未,軍次并州。帝帥諸軍合戰,齊人退,帝逐北入城東門,諸軍繞城置陣。至夜,延宗帥其眾排陣而前,城中軍卻,人相蹂踐,大爲延宗所敗。齊人慾閉門,以閫下積屍,扉不得闔,帝從數騎,崎嶇危險,僅得出門。至明,帥諸軍更戰,大破之,禽延宗,并州平。壬戌,詔曰:
昔天厭水運,龍戰於野,兩京否隔,四紀於茲。朕垂拱岩廊,君臨宇縣,相邠人於海內,混楚弓於天下,一物失所,有若推溝。方欲德綏未服,義征不譓。偽主高緯,放命燕、齊,怠慢典刑,俶擾天紀。加以背惠怒鄰,棄信忘義。朕應天從物,伐罪吊人,一鼓而蕩平陽,再舉而摧強敵。偽署王公,相繼道左,高緯智窮數屈,逃竄草間。偽安德王高延宗,擾攘之間,遂竊名號,與偽齊昌王莫多婁敬顯等,收合餘燼,背城借一。王威既振,魚潰鳥離,破竹更難,建瓴非易。延宗眾散,衿甲軍門。根本既傾,枝葉自霣,幽青海岱,折簡而來,冀北河南,傳檄可定。八紘共貫,六合同風。方當偃伯靈台,休牛桃塞,無疆之慶,非獨在予。
漢皇約法,除其苛政,姬王輕典,刑彼新邦。思覃惠澤,被之率土,新集臣庶,皆從蕩滌,可大赦天下。高緯及王公以下,若釋然歸順,咸許自新。諸亡入偽朝,亦從寬宥。官榮次序,依例無失。齊制偽令,即宜削除。鄒、魯搢紳,幽、並騎士,一介可稱,並宜銓錄。」
丙寅,出齊宮中金銀寶器珠玉麗服及宮女二千人,班賜將士。以柱國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杞公亮、梁公侯莫陳芮、庸公王謙、北平公寇紹、鄭公達奚震並爲上柱國,封齊王憲子安城郡公質爲河間王。諸有功者封授各有差。癸酉,帝帥六軍趣鄴。
六年春正月乙亥,齊主傳位於其太子恆,改年曰承光,自號太上皇。壬辰,帝至鄴。癸巳,帥諸軍圍之,齊人拒守,諸軍奮擊大破之,遂平。齊主先送其母及妻子於青州,及城陷,帥數十騎走青州,遣大將軍尉勤追之。
是戰也,於陣獲其齊昌王莫多婁敬顯,帝數之曰:「汝有死罪三:前從并州走鄴,棄母攜妻妾,是不孝;外爲偽主戮力,內實通啟於朕,是不忠;送款之後,猶持兩端,是不信。如此用懷,不死何待。」遂斬之。是日,西方有聲如雷。
甲午,帝入鄴城。詔去年大赦班宣未及之處,皆從赦例。己亥,詔曰:「晉州大陣至鄴,身殞戰場者,其子即授父本官。」尉勤禽齊主及其太子恆於青州。
庚子,詔曰:「偽齊之末,奸佞擅權,濫罰淫刑,動掛羅網。偽右丞相咸陽王故斛律明月、偽侍中特進開府故崔季舒等七人,或功高獲罪,或直言見誅。朕兵以義動,翦除凶暴,表閭封墓,事切下車。宜追贈諡,並加窆措。其見在子孫,各隨蔭敘錄。家口田宅沒官者,並還之。」辛丑,詔偽齊東山、南園及三台,並毀撤。瓦木諸物凡入用者,盡賜百姓。山園之田,各還本主。
二月丙午,論定諸軍勛,置酒於齊太極殿,會軍士以上,班賜有差。丁未,齊主至,帝降自阼階,見以賔主禮。齊任城王湝在冀州,擁兵未下,遣上柱國、齊王憲與柱國、隋公楊堅討平之。齊范陽王高紹義叛入突厥。齊諸行台州鎮悉降,關東平。合州五十五,郡一百六十二,縣三百八十五,戶三百三十萬二千五百二十八,口二千萬六千八百八十六。乃於河陽及幽、青、南兗、豫、徐、北朔、定州置總管府。相、並二總管,各置宮及六府官。
癸丑,詔自偽武平三年以來,河南諸州人,偽齊破掠爲奴婢者,不問公私,並放免之。其住在淮南者,亦即聽還;願住淮北者,可隨便安置。癃疾孤老不能自存者,所在矜恤。乙卯,車駕發自鄴。
三月壬午,詔山東諸州各舉士。
夏四月乙巳,至自東伐。列齊主於前,其王公等並從,車輿旌旗及器物以次陳於其後。大駕布六軍,備凱樂,獻俘於太廟。京邑觀者,皆稱萬歲。戊申,封齊主爲溫國公。庚戌,大會群臣及諸蕃客於路寢。乙卯,廢蒲、陝、涇、寧四州總管。己巳,享太廟。詔分遣使人,巡方撫慰,觀風省俗。
五月丁丑,以柱國、譙王儉爲大冢宰。庚辰,以上柱國、杞公亮爲大司徒,鄭公達奚震爲大宗伯,梁公侯莫陳芮爲大司馬,柱國、應公獨孤永業爲大司寇,鄖公韋孝寬爲大司空。辛巳,大醮於正武殿,以報功。
己丑,祀方丘。詔曰:「往者,冢臣專任,制度有違,正殿別寢,事窮壯麗。非直雕牆峻宇,深戒前王,而締構弘敞,有逾清廟,不軌不物,何以示後。兼東夏初平,人未見德,率先海內,宜自朕始。其路寢、會義、崇信、含仁、雲和、思齊諸殿等,農隙之時,悉可毀撤。雕斲之物,並賜貧人。繕造之宜,務從卑朴。」戊戌,詔曰:「京師宮殿,已從撤毀,並、鄴二所,華侈過度,誠復作之非我,豈容因而弗革。諸堂殿壯麗,並宜除盪,甍宇雜物,分賜窮人。三農之隙,別漸營構,止蔽風雨,務在卑狹。」庚子,陳人來聘。是月,青城門無故自崩。
六月辛亥,御正武殿錄囚徒。甲子,東巡。丁卯,詔曰:「自今不得娶母同姓以爲妻妾。」
秋七月丙戌,行幸洛州。己丑,詔山東諸州,舉有才望者赴行在所,共論政事得失。
八月壬寅,議權衡度量,頒於天下。其不依新式者,悉追停之。詔曰:「以刑止刑,以輕代重,罪不及嗣,皆有定科。雜役之徒,獨異常憲,一從罪配,百代不免。罰既無窮,刑何以措?凡諸雜戶,悉放爲百姓。配雜之科,因之永削。」甲子,鄭州獻九尾狐,皮肉銷盡,骨體猶具。帝曰:「瑞應之來,必昭有德。若使五品時序,四海和平,家識孝慈,乃能致此。今無其時,恐非實錄。」乃令焚之。
九月壬申,以柱國鄧公竇熾、申公李穆爲上柱國。戊寅,初令庶人以上,非朝祭之服,唯得衣綢、綿綢、絲布、圓綾、紗、絹、綃、葛、布等九種。壬辰,詔東土諸州儒生,明一經以上,並舉送,州郡以禮發遣。
冬十月戊申,行幸鄴宮。戊午,改葬德皇帝於冀州,帝服緦,哭於太極殿,百官素服哭。是月,誅溫公高緯。
十一月壬申,封皇子充爲道王,兌爲蔡王。癸酉,陳將吳明徹侵呂梁,徐州總管梁士彥與戰不利,退守徐州。遣上大將軍、郯公王軌討之。是月,稽胡反,遣齊王憲討平之。
詔自永熙三年七月以來,去年十月以前,東土人被鈔在化內爲奴婢者;及平江陵日,良人沒爲奴婢者:並免同人伍。詔曰:「正位於中,有聖通典,質文相革,損益不同。五帝則四星之象,三王制六宮之數。劉、曹已降,等列彌繁,選擇遍於生靈,命秩方於庶職,椒房丹地,有眾如雲,本由嗜欲之情,非關風化之義。朕運當澆季,思復古始,弘贊後庭,事從簡約。可置妃二人,世婦三人,御妻三人。自茲以外,宜悉減省。」己亥晦,日有蝕之。
初行刑書要制。持杖群強盜一疋以上,不持杖群強盜五疋以上,監臨主掌自盜二十疋以上,小盜及詐請官物三十疋以上,正長隱五戶及十丁以上、隱地三頃以上,皆至死。刑書所不載者,自依律科。
十二月,北營州刺史高寶寧據州反。庚申,行幸并州宮。移并州軍人四萬戶於關中。戊辰,廢并州宮及六府。
是歲,吐谷渾、百濟並遣使朝貢。
宣政元年春正月癸酉,吐谷渾偽趙王他婁屯來降。壬午,行幸鄴宮。辛卯,幸懷州。癸巳,幸洛州。詔於懷州置宮。
二月甲辰,柱國、大冢宰、譙王儉薨。丁巳,車駕至自東巡。乙丑,以上柱國、越王盛爲大冢宰,陳王純爲雍州牧。
三月戊辰,於蒲州置宮,廢同州及長春二宮。壬申,突厥遣使朝貢。甲戌,初服常冠,以皂紗爲之,加簪而不施纓導,其制若今之折角巾也。上大將軍王軌破陳師於呂梁,禽其將吳明徹等,俘斬三萬餘人。丁亥,詔柱國豆盧寧征江南武陵、南平等郡所有士庶爲人奴婢者,悉依江陵放免。壬辰,改元。
夏四月壬子,初令遭父母喪者,聽終制。庚申,突厥入寇幽州。
五月己丑,帝總戎北伐,遣柱國原公姬願、東平公宇文神舉等五道俱入,發關中公私馬驢悉從軍。癸巳,帝不豫,止於雲陽宮。丙申,詔停諸軍。
六月丁酉,帝疾甚,還京,其夜崩於乘輿,時年三十六。遺詔曰:
人肖形天地,稟質五常,修短之期,莫非命也。朕君臨宇縣,十有九年,未能使百姓安樂,刑措不用。未旦求衣,分宵忘寢。昔魏室將季,海內分崩,太祖扶危翼傾,肇開王業。燕、趙榛蕪,又竊名號。朕上述先志,下順人心,遂與王公將帥,共平東夏。雖復妖氛盪定,而人勞未康,每一念如此,若臨冰谷。將欲包舉六合,混同文軌。今遘疾大漸,力氣稍微,有志不申,以此嘆息。
天下事重,萬機不易,王公以下,爰及庶僚,宜輔導太子,副朕遺意,令上不負太祖,下無失爲臣。朕雖瞑目九泉,無所復恨。
朕平生居處,每存菲薄,非直以訓子孫,亦乃本心所好。喪事資用,須使儉而合禮。墓而不墳,自古通典。隨吉即葬,葬訖公除。四方士庶,各三日哭。妃嬪以下無子者,悉放還家。」
諡曰武皇帝,廟稱高祖。己未,葬於孝陵。
帝沉毅有智謀,初以晉公護專權,常自晦跡,人莫測其深淺。及誅護之後,始親萬機,克己勵精,聽覽不怠。用法嚴整,多所罪殺,號令懇惻,唯屬意於政,群下畏服,莫不肅然。性既明察,少於恩惠,凡布懷立行,皆欲逾越古人。身衣布袍,寢布被,無金寶之飾。諸宮殿華綺者,皆撤毀之,改爲土階數尺,不施櫨栱。其雕文刻鏤,錦繡纂組,一皆禁斷。後宮嬪御,不過十餘人。
勞謙接下,自強不息。以海內未康,銳情教習,至於校兵閱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平齊之役,見軍士有跣行者,帝親脫靴以賜之。每宴會將士,必自執杯勸酒,或手付賜物。至於征伐之處,躬在行陣。性又果決,能斷大事,故能得士卒死力,以弱制強。破齊之後,遂欲窮兵極武,平突厥、定江南,一二年間,必使天下一統,此其志也。
宣皇帝諱贇,字干伯,武帝長子也。母曰李太后。武成元年,生於同州。保定元年五月丙午,封魯國公。建德元年四月癸巳,武帝親告廟,冠於阼階,立爲皇太子。二年,詔皇太子巡撫西土。文宣後崩,武帝諒暗,詔太子總朝政,五旬而罷。武帝每巡幸四方,太子常留監國。五年二月,又詔太子巡西土,因討吐谷渾。
宣政元年六月丁酉,武帝崩,戊戌,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甲子,誅上柱國、齊王憲。
閏月乙亥,詔山東流人新復業,及突厥侵掠家口破亡不能存濟者,給復一年。立妃楊氏爲皇后。辛巳,以上柱國、趙王招爲太師,陳王純爲太傅,柱國、代王達、滕王逌、盧公尉遲運、薛公長孫覽並爲上柱國。
是月,幽州盧昌期據范陽反,詔柱國、東平公宇文神舉討平之。
秋七月乙巳,享太廟。丙午,祀圓丘。戊申,祀方澤。庚戌,以小宗伯、岐公斛斯征爲大宗伯。壬戌,以南兗州總管、隋公楊堅爲上柱國、大司馬。癸亥,尊所生李氏爲帝太后。
八月丙寅,夕月於西郊。長安、萬年二縣人居京城者,給復三年。壬申,幸同州。遣大使巡察諸州。制九條,宣下州郡。其母族絕服外者,聽婚。以上柱國、薛公長孫覽爲大司徒,柱國、楊公王誼爲大司空。丙戌,以柱國、永昌公椿爲大司寇。
九月丁酉,以柱國宇文盛、張掖公王傑、枹罕公辛威、鄖國公韋孝寬並爲上柱國。庚戌,封皇弟元爲荊王。詔諸應拜者,皆以三拜成禮。
冬十月癸酉,至自同州。戊子,百濟遣使朝貢。
十一月己亥,講武於道會苑,帝親擐甲。是月,突厥犯邊,圍酒泉,殺掠吏士。
十二月甲子,以柱國、畢王賢爲大司空。己丑,以上柱國、河陽總管、滕王逌爲行軍元帥,伐陳。免京師見徒,並令從軍。
大象元年春正月癸巳,受朝於路門,帝服通天冠、絳紗袍,群臣皆服漢魏衣冠。大赦,改元爲大成。初置四輔官,以大冢宰、越王盛爲大前疑,蜀公尉遲迥爲大右弼,申公李穆爲大左輔,大司馬隋公楊堅爲大後丞。癸卯,封皇子衍爲魯王。甲辰,東巡。丙午,以柱國、常山公於翼爲大司徒。辛亥,以柱國、許公宇文善爲大宗伯。戊午,行幸洛陽。立魯王衍爲皇太子。
二月癸亥,詔曰:「河、洛之地,舊稱朝市,自魏氏失馭,城闕爲墟。我太祖受命酆、鎬,有懷光宅;高祖往巡東夏,布政此宮。朕以眇身,祗承寶運,雖庶幾聿修之志,敢忘燕翼之心。一昨駐蹕金墉,備嘗遊覽。百王制度,基址尚存。今若因循,爲功易立。宜命邦事,修復舊都。奢儉取文質之間,功役依子來之義。北瞻河內,咫尺非遙,前詔經營,今宜停罷。」於是發山東諸州兵,增一月功爲四十五日役,起洛陽宮。常役四萬人,以迄晏駕。並移相州六府於洛陽,稱東京六府。殺柱國、徐州總管、郯公王軌。停南討諸軍。以趙王招女爲千金公主,嫁於突厥。乙亥,行幸鄴。丙子,初令總管、刺史行兵者加持節,余悉罷之。
辛巳,詔傳位於皇太子衍。大赦,改元大成爲大象。帝於是自稱天元皇帝,所居稱天台,冕二十有四旒,車服旗鼓皆以二十四爲節。內史、御正皆置上大夫。皇帝衍稱正陽宮。置納言、御正、諸衛等官,皆準天台。尊皇太后爲天元皇太后。癸未,日出、將入時,其中並有烏色,大如雞卵,經四日乃滅。戊子,以大前疑、越王盛爲太保,大右弼、蜀公尉迥爲大前疑,代王達爲大右弼。辛卯,詔徙鄴城石經於洛陽。又詔洛陽凡是元遷戶,並聽還洛州。此外欲往者,聽之。河陽、幽、相、豫、亳、青、徐七總管受東京六府處分。
三月庚申,車駕至自東巡,大陳軍伍,親擐甲冑,入自青門,皇帝衍備法駕從,百官迎於青門外。是時驟雨,儀衛失容。辛酉,封趙王招第二子貫爲永康縣王。
夏四月壬戌朔,有司奏言日蝕,不視事。過時不蝕,乃臨軒。立妃朱氏爲天元帝后。癸亥,以柱國、畢王賢爲上柱國。己巳,享太廟。壬午,大醮於正武殿。
五月辛亥,以洺州襄國郡爲趙國,齊州濟南郡爲陳國,豐州武當、安富二郡爲越國,潞州上黨郡爲代國,荊州新野郡爲滕國,邑各一萬戶,令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滕王逌並之國。是月,遣使簡視京城及諸州士庶女,充選後宮。突厥寇并州。
六月,咸陽有池水變爲血。征山東諸州人修長城。
秋七月庚寅,以大司空、畢王賢爲雍州牧,大後丞、隋公楊堅爲大前疑,柱國、滎陽公司馬消難爲大後丞。丙申,納大後丞司馬消難女爲正陽宮皇后。己酉,尊帝太后李氏爲天皇太后。壬子,改天元帝后朱氏爲天皇后,立妃元氏爲天右皇后,妃陳氏爲天左皇后。
八月庚申,幸同州。壬申,還宮。甲戌,以天左皇后父大將軍陳山提、天右皇后父開府元晟並爲上柱國。初,武帝作刑書要制,用法嚴重。及帝即位,恐物情未附,除之。至是,爲刑經聖制,其法深刻,大醮於正武殿,告天而行焉。壬午,以上柱國、雍州牧畢王賢爲太師,上柱國、郇公韓建業爲大左輔。是月,所在螘群鬬,各方四五尺,死者十八九。
九月乙卯,以酆王貞爲大冢宰。上柱國、鄖公韋孝寬爲行軍元帥,率行軍總管杞公亮、郕公梁士彥伐陳。遣御正杜杲使於陳。
冬十月壬戌,幸道會苑,大醮,以高祖武皇帝配醮。初復佛象及天尊象,帝與二象俱南坐。大陳雜戲,令京城士庶縱觀。是月,相州人段德舉謀反,伏誅。
十一月乙未夜,行幸同州。壬寅,還宮。丁巳,初鑄永通萬國錢,以一當千,與五行大布並行。
是月,韋孝寬拔壽陽,杞國公亮拔黃城,梁士彥拔廣陵。陳人退走,於是江北盡平。
十二月戊午,以災異屢見,帝御路寢,見百官。詔曰:「朕以寡德,君臨區宇。始於秋季,及此玄冬,幽憂殷勤,屢貽深戒。至有金入南斗,木犯軒轅,熒惑干房,又與土合,流星照夜,東南而下。然則南斗主於爵祿,軒轅爲於後宮,房曰明堂,布政所也,火、土則憂孽之兆,流星乃兵凶之驗。豈其宮人失序,女謁尚行,政事乖方,憂患將至,何其昭著,若斯之甚。將避正寢,齋居克念,惡衣減膳,去飾徹懸,披不諱之誠,開直言之路。欲使刑不濫及,賞弗逾等,選舉以才,宮闈修德。宜宣諸內外,庶盡弼諧,允協人心,用消天譴。」於是舍仗衛,往天興宮。百官上表,勸復寢膳,許之。
甲子,還宮,御正武殿,集百官及宮人、內外命婦,大列妓樂,又縱胡人乞寒,用水澆沃,以爲戲樂。乙丑,行幸洛陽。帝親御驛馬,日行三百里。四皇后及文武侍衛數百人,並乘驛以從。令四後方駕齊驅,或有先後,便加譴責。人馬頓仆,相屬於道。己卯,還宮。
二年春正月丁亥,帝受朝於道會苑。癸巳,享太廟。乙巳,造二扆,畫日月象以置左右。戊申,雨雪,雪止又雨細黃土,移時乃息。乙卯,詔江右諸州新附人,給復二十年。初稅入市者,人一錢。
二月丁巳,帝幸路門學,行釋奠禮。戊午,突厥遣使獻方物,且逆千金公主。乙丑,改制詔爲天制,敕爲天敕。尊天元皇太后爲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李氏曰天元聖皇太后。癸未,立天元皇后楊氏爲天元大皇后,天皇后朱氏爲天大皇后,天右皇后元氏爲天右大皇后,天左皇后陳氏爲天左大皇后,正陽宮皇后直稱皇后。是月,洛陽有禿鶖鳥集新太極殿前,滎州有黑龍見,與赤龍鬬於汴水測,黑龍死。
三月丁亥,賜百官及百姓大酺。詔進封孔子爲鄒國公,邑數准舊,並立後承襲,別於京師置廟,以時祭享。戊子,行軍總管、杞公亮舉兵反,行軍元帥韋孝寬獲而殺之。辛卯,行幸同州。增候正,前驅式道,爲三百六十重,自應門至赤岸澤,數十裡間,幡旗相蔽,鼓樂俱作。又令武賁持鈒馬上,稱警蹕,以至同州。乙未,改同州宮爲天成宮。庚子,車駕至自同州。詔天台侍衛,皆著五色及紅紫綠衣,以雜色緣,名曰品色衣,有大事,與公服間服之。壬寅,詔內外命婦皆執笏,其拜宗廟及天台,皆俛伏。甲辰,初置天中大皇后,立天左大皇后陳氏爲天中大皇后,立妃尉遲氏爲天左大皇后。
夏四月己巳,享太廟。己卯,以旱故,降見囚死罪已下。壬午,幸仲山祈雨,至咸陽宮,雨降。甲申,還宮。令京城士女於衢巷作音樂以迎候。
五月甲午,帝備法駕幸天興宮。乙未,帝不悆,還宮。詔揚州總管、隋公楊堅入侍疾。丁未,追趙、越、陳、代、滕五王入朝。己酉,大漸。御正下大夫劉昉與內史上大夫鄭譯矯制以隋公楊堅受遺輔政。是日,帝崩於天德殿,時年二十二。諡宣皇帝。七月丙申,葬定陵。
帝之在東宮也,武帝慮其不堪承嗣,遇之甚嚴。朝見進止,與諸臣無異,雖隆寒盛暑,亦不得休息。性嗜酒,武帝遂禁醪醴不許至東宮。帝每有過,輒加捶撲。嘗謂之曰:「古來太子被廢者幾人,余兒豈不堪立邪!」於是遣東宮官屬錄帝言語動作,每月奏聞。帝懼威嚴,矯情修飾,以是惡不外聞。
嗣位之初,方逞其欲。大行在殯,曾無戚容,即通亂先帝宮人。才逾年,便恣聲樂,採擇天下子女,以充後宮。好自矜誇,飾非拒諫。禪位之後,彌復驕奢。耽酗於後宮,或旬日不出,公卿近臣請事者,皆附閹官奏之。所居宮殿,帷帳皆飾以金玉珠寶,光華炫燿,極麗窮奢。及營洛陽宮,雖未成畢,其規摹壯麗,逾於漢、魏遠矣。
唯自尊崇,無所顧憚。國典朝儀,率情變改。後宮位號,莫能詳錄。每對臣下,自稱爲天。以五色土塗所御天德殿,各隨方色。又於後宮,與皇后等列坐,用宗廟禮器樽彝珪瓚之屬,以次食焉。又令群臣朝天台者,致齋三日,清身一日。車旗章服,倍於前王之數。既自比上帝,不欲令人同己。常自帶綬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蟬,顧見侍臣武弁上有金蟬,及王公有綬者,並令去之。
又不聽人有高者大者之稱,諸姓高者改爲姜,九族稱高祖者爲長祖,曾祖爲次長祖。官稱名位,凡謂上及大者,改爲長,有天者,亦改之。又令天下車皆渾成爲輪,禁天下婦人皆不得施粉黛,唯宮人得乘有輻車,加粉黛焉。
西陽公溫,杞公亮之子,即帝從祖兄子也。其妻尉遲氏有容色,因入朝,帝遂飲以酒,逼而淫之。亮聞之懼,謀反。才誅溫,即追尉遲氏入宮,初爲妃,尋立爲皇后。
每左右侍臣論議,唯欲興造革易,未嘗言及政事。其後遊戲無恆,出入不節,羽儀仗衛,晨出夜還,或幸天興宮,或游道會苑,陪侍之官,皆不堪命。散樂雜戲,魚龍爛漫之伎,常在目前。好令京城少年爲婦人服飾,入殿歌舞,與後宮觀之,以爲喜樂。
擯斥近臣,多所猜怨。又吝於財,略無賜與。恐群臣規諫,不得行己之志,常遣左右密伺察之,動止所爲,莫不抄錄,小有乖違,輒加其罪。自公卿以下,皆被楚撻,其間誅戮黜免者,不可勝言。每捶人皆以百二十爲度,名曰天杖。宮人內職亦如之。后妃嬪御,雖被寵嬖,亦多被杖背。於是內外恐懼,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於終矣。
靜皇帝諱衍,後改名闡,宣帝之長子也。母曰朱皇后。建德二年六月,生於東宮。大象元年正月癸卯,封魯王。戊午,立爲皇太子。二月辛巳,宣帝於鄴宮傳位授帝,居正陽宮。
二年五月乙未,宣帝寢疾,詔帝入宿路門學。己酉,宣帝崩,帝入居天台,廢正陽宮。大赦,停洛陽宮作。庚戌,上天元上皇太后尊號爲太皇太后,天元聖皇太后李氏爲太帝太后,天元大皇后爲皇太后,天大皇后朱氏爲帝太后。其天中大皇后陳氏、天右大皇后元氏、天左大皇后尉遲氏並出俗爲尼。以柱國、漢王贊爲上柱國、右大丞相,上柱國、揚州總管、隋公楊堅爲假黃鉞左大丞相,柱國、秦王贄爲上柱國。帝居諒暗,百官總己以聽於左大丞相。壬子,以上柱國、鄖公韋孝寬爲相州總管。罷入市稅錢。
六月戊午,以柱國許公宇文善、神武公竇毅、脩武公侯莫陳瓊、大安公閻慶並爲上柱國。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滕王逌來朝。庚申,復佛、道二教。辛酉,以柱國杞公椿、燕公於寔、郜公賀拔伏恩並爲上柱國。
甲子,相州總管尉遲迥舉兵不受代,詔發關中兵,即以韋孝寬爲行軍元師,討之。上柱國、畢王賢以謀執政,被誅。以上柱國、秦王贄爲大冢宰,杞公椿爲大司徒。己巳,詔南定、北光、衡、巴四州人爲宇文亮抑爲奴婢者,並免之。甲戌,有赤氣起西方,漸東行,遍天。庚辰,罷諸魚池及山澤公禁者,與百姓共之。以柱國、蔣公梁睿爲益州總管。
秋七月甲申,突厥送齊范陽王高紹義。庚寅,申州刺史李惠起兵。庚子,詔趙、陳、越、代、滕五王,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滎州刺史、邵公宇文胄舉兵,遣大將軍楊素討之。青州總管尉遲勤舉兵。丁未,隋公楊堅都督內外諸軍事。己酉,鄖州總管司馬消難舉兵,以柱國、楊公王誼爲行軍元師討之。壬子,趙王招、越王盛以謀執政,被誅。癸丑,封皇弟衎爲萊王,術爲郢王。是月,豫州、襄州總管諸蠻,各帥種落反。
八月庚申,益州總管王謙舉兵不受代,即以梁睿爲行軍元帥討之。庚午,韋孝寬破尉迥於鄴,迥自殺,相州平。移相州於安陽,其鄴城及邑,毀廢之。丙子,以漢王贊爲太師,以上柱國、并州總管、申公李穆爲太傅,以宋王實爲大前疑,以秦王贄爲大右弼,以燕公於寔爲大左輔。己卯,以尉迥平,大赦。庚辰,司馬消難擁眾以魯山、甑山二鎮奔陳,遣大將軍元景山追擊之,鄖州平。沙州氐帥開府楊永安聚眾反,應王謙,遣大將軍達奚儒討之。楊素破宇文胄於滎陽,斬之。以上柱國、神武公竇毅爲大司馬,以齊公於智爲大司空。廢相、青、荊、金、晉、梁州六總管。
九月丙戌,廢河陽總管爲鎮,隸洛州。以小宗伯、竟陵公楊慧爲大宗伯。壬辰,廢皇后司馬氏爲庶人。戊戌,以柱國、楊公王誼爲上柱國。庚戌,以柱國常山公於翼、化政公宇文忻並爲上柱國。壬子,丞相去左右號,隋公楊堅爲大丞相。
冬十月甲寅,日有蝕之。壬戌,陳王純以怨執政,被誅。大丞相、隋公楊堅加大冢宰,五府總於天官。戊寅,梁睿破王謙,斬之,傳首京師,益州平。
十一月甲辰,達奚儒破楊永安,沙州平。丁未,上柱國、鄖公韋孝寬薨。
十一月壬子,以柱國、蔣公梁睿爲上柱國。丁巳,以柱國邘公楊雄、普安公賀蘭謩、郕公梁士彥、上大將軍新寧公叱列長叉、武鄉公崔弘度、大將軍中山公宇文恩、濮陽公宇文述、渭原公和乾子、任城公王景、漁陽公楊銳、上開府廣宗公李崇、隴西公李詢並爲上柱國。庚申,以柱國、楚公豆盧勣爲上柱國。
癸亥,詔曰:「太祖受命,龍德猶潛,三分天下,志扶魏室,多所改作,冀允上玄。文武群官,賜姓者眾,本殊國邑,實乖胙土。不歆非類,異骨肉而共蒸嘗;不愛其親,嗟行路而敘昭穆。且神征革姓,本爲歷數有歸;天命在人,推讓終而弗獲。故君臨區宇,累世於茲,不可仍遵謙挹之旨,久行權宜之制。諸改姓者,悉宜復舊。」
甲子,大丞相、隋公楊堅進爵爲王,以十郡爲隋國。己巳,以柱國、沛公鄭譯爲上柱國。辛未,代王達、滕王逌並以謀執政,被誅。壬申,以大將軍、長寧公楊勇爲上柱國、大司馬,以小冢宰、始平公元孝矩爲大司寇。
大定元年,春正月壬午,改元。丙戌,詔戎秩上開府以上,職事下大夫以上,外官刺史以上,各舉賢良。
二月甲子,帝遜位於隋,居於別宮。隋氏奉帝爲介國公,邑萬戶,車服禮樂,一如周制,上書不稱表,荅表不稱詔。有其文,事竟不行。隋開皇元年五月壬申,帝崩,時年九歲。隋志也。諡曰靜皇帝,葬恭陵。
論曰:自東西否隔,二國爭強,戎馬生郊,干戈日用,兵連禍結,力敵勢均,疆埸之事,一彼一此。武皇纘業,未親萬機,慮遠謀深,以蒙養正。及英威電發,朝政惟新,內難既除,外略方始。乃苦心焦思,克己勵精,勞役爲士卒之先,居處同疋夫之儉。修富國之政,務強兵之術,乘仇人之有釁,順天道而推亡。數年之間,大勛斯集。攄祖宗之宿憤,拯東夏之阽危,盛矣哉,有成功者也。若使翌日之瘳無爽,經營之志獲申,黷武窮兵,雖見譏於良史;雄圖遠略,足方駕於前王。
而識嗣子之非才,顧宗祏之至重,滯愛同於晉武,則哲異於宋宣,但欲威之榎楚,期於懲肅,義方之教,豈若是乎。卒使昏虐君臨,奸回肆毒,跡宣後之行事,身歿已爲幸矣。
靜帝越自幼沖,紹茲衰統,內相挾孫、劉之詐,戚藩無齊、代之強,隋氏因之,遂遷龜鼎。雖復岷、峨投袂,翻成凌奪之威;漳、滏勤王,無救宗周之殞。嗚呼!以文皇之經啟鴻基,武皇之克隆景業,未逾二紀,不祀忽諸。斯蓋先帝之餘殃,非孺子之罪戾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一‧隋本紀上第十一  隋高祖文皇帝姓楊氏,諱堅,小名那羅延。本弘農華陰人,漢太尉震之十四世孫也。震八世孫,燕北平太守鉉。鉉子元壽,魏初爲武川鎮司馬,因家於神武樹頹焉。元壽生太原太守惠嘏,嘏生平原太守烈,烈生寧遠將軍禎,禎生皇考忠。
初,禎屬魏末喪亂,避地中山,結義徒以討鮮于修禮,遂死之。周保定中,皇考著勛,追贈柱國大將軍、少保、興城郡公。
皇考美須髯,身長七尺八寸,狀貌瓌偉,武藝絕倫,識量深重,有將率之略。年十八,客游泰山,會梁兵陷郡國,沒江南。及北海王元顥入洛,乃與俱歸。顥敗,爾朱度律召爲帳下統軍。後從獨孤信,屢有軍功。又與信從魏孝武西遷。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穰城,皇考從信討之,與都督康洛兒、元長生乘城而入,彎弓大呼,斬纂以徇,城中懾服。居半歲,以東魏之逼,與信俱歸。周文帝召居帳下。
嘗從周文狩於龍門,皇考獨當一猛獸,左挾其腰,右拔其舌,周文壯之。北台謂猛獸爲揜於,因以字之。從禽竇泰,破沙苑陣,封襄武縣公。河橋之役,皇考與壯士五人力戰守橋,敵人不敢進。又與李遠破黑水稽胡,並妽怡峰解玉壁圍,以功歷雲、洛二州刺史。芒山之戰,先登陷陣,除大都督。
及侯景度江,梁氏喪敗,周文將經略,乃授皇考都督荊等十五州諸軍事,鎮穰城。梁雍州刺史、岳陽王蕭詧,雖曰稱藩,而尚懷貳心。皇考自樊城觀兵漢濱,易旗遞進,實二千騎,詧登樓望之,以爲三萬,懼而服焉。又攻梁隨郡,克之,獲其守桓和。所過城戍,望風請服。進圍安陸。梁司州刺史柳仲禮恐安陸不守,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皇考曰:「仲禮已在近路,吾以奇兵襲之,一舉必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於是選騎二千,銜枚夜進,遇仲禮於漴頭,禽之,悉俘其眾。安陸、竟陵並降。梁元帝大懼,送子方略爲質,並送載書,請魏以石城爲限,梁以安陸爲界。皇考乃旋師。進爵陳留郡公,位大將軍。
十七年,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綸。綸送質於齊,欲來寇。梁元帝密報周文。遣皇考討之,禽綸,數其罪,殺之。初,皇考禽柳仲禮,遇之甚厚。仲禮至京,反譖皇考,言在軍大取金寶。周文以皇考功重,不問。然皇考悔不殺仲禮,故至此殺綸。皇考間歲再舉,盡定漢東地,甚得新附心。魏恭帝賜姓普六茹氏,行同州事。
及于謹伐江陵,皇考爲前軍,屯江津,遏其走路。梁人束刃於象鼻以戰,皇考射之,二象反走。江陵平,周文立蕭詧爲梁主,令皇考鎮穰城。
周孝閔踐阼,入爲小宗伯。及司馬消難請降,皇考與柱國達奚武援之。入齊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報消難,皆不反命。及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皇考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齊鎮城伏敬遠勒甲士三千據東陴,舉烽嚴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寶,以消難先歸。皇考以三千騎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於洛北,皇考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度水。」食畢,齊兵陽若度水,皇考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還。武嘆曰:「達奚武自言是天下健兒,今日服矣。」進位柱國大將軍。武成元年,進封隋國公,邑萬戶,別食竟陵縣一千戶,收其租賦。
保定二年,爲大司空。時朝議與突厥伐齊,公卿咸以齊兵強國富,斛律明月不易可當,兵非十萬眾不可。皇考獨曰:「萬騎足矣,明月豎子,亦何能爲!」
三年,乃以皇考爲元帥,大將軍楊纂、李穆、王傑、爾朱敏及開府元壽、田弘、慕容近等皆隸焉。又令達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進,期會晉陽。皇考乃留敏據什賁,游兵河上。皇考出武川,過故宅,祭先人,饗將士,席捲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皇考縱奇兵大破之,留楊纂屯靈丘爲後拒。突厥木桿可汗控地頭可汗、步離可汗等,以十萬騎來會。
四年正月朔,攻晉陽。時大雪風寒,齊人乃悉其精銳,鼓譟而出。突厥引上西山,不肯戰,眾失色。皇考乃率七百人步戰,死者十四五。以武后期,乃班師。齊人亦不敢逼。突厥乃縱兵大掠,自晉陽至平城,七百餘里,人畜無遺。周武帝拜皇考爲太傅,晉公護以其不附己,以爲涇州總管。
是歲,大軍又東伐,晉公護出洛陽,令皇考出沃野,以應接突厥。時軍糧少,諸將憂之,皇考曰:「當權以濟事耳。」乃招誘稽胡首領,咸令在坐,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出。皇考陽怪問之,傑曰:「大冢宰已至洛陽,天子聞銀、夏間胡擾動,故使傑就攻除之。」又令突厥使者馳告曰:「可汗更入并州,留兵馬十萬在長城下,故令問公,若有稽胡不服,欲來共破之。」坐者皆懼。皇考慰喻遣之,於是歸命,饋輸填積。屬晉公護先退,皇考亦罷兵而還鎮。又以政績稱,詔賜錢三十萬,布五百匹,谷二千斛。
以疾還京,周武及晉公護屢臨視焉。薨,贈太保、都督同朔等十三州軍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諡曰桓公。開皇元年,追尊爲武元皇帝,廟號太祖。
帝,武元皇帝之長子也。皇妣曰呂氏,以周大統七年六月癸丑夜,生帝於馮翊波若寺。有紫氣充庭。時有尼來自河東,謂皇妣曰:「此兒所從來甚異,不可於俗間處之。」乃將帝舍於別館,躬自撫養。皇妣抱帝,忽見頭上出角,遍體起鱗,墜帝於地。尼自外見,曰:「已驚我兒,致令晚得天下。」帝龍頷,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字,長上短下,沈深嚴重。初入太學,雖至親昵,不敢狎也。
年十四,京兆尹薛善辟爲功曹。十五,以皇考勛,授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成紀縣公。十六,遷驃騎大將軍,加開府。周文帝見而嘆曰:「此兒風骨,非世間人。」明帝即位,授右小宮伯,進封大興郡公。明帝嘗遣善相者來和視帝,和詭對曰:「不過柱國。」既而私謂帝曰:「公當爲天下君,必大誅殺而後定。」
周武帝即位,遷左小宮伯,出爲隨州刺史,進位大將軍。後征還,遇皇妣寢疾三年,晝夜不離左右,以純孝稱。宇文護執政,尤忌帝,屢將害焉。賴大將軍侯伏侯壽等救護以免。後襲爵隋國公。周武既爲皇太子娉帝長女爲妃,益加禮重。齊王憲言於周武曰:「普六茹堅相貌,臣每見之,不覺自失。恐非人下,請早除之。」周武曰:「此止可爲將耳。」內史王軌驟諫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有反相。」周武不悅曰:「必天命,將若之何?」帝甚懼,深自晦匿。
後從周武平齊,進柱國。又與齊王憲破齊任城王湝於冀州,除定州總管。先是州城門久閉不行,齊人白:文宣時,或請開之,文宣不許,曰:「當有聖人啟之。」及帝至而開之,莫不驚異。遷亳州總管。
周宣帝即位,以後父,征拜上柱國、大司馬。大象初,遷大後丞、右司武,俄轉大前疑。周宣每巡幸,恆委以居守。時周宣爲刑經聖制,其法深刻,帝以法令滋章,非興化之道,切諫,不納。帝位望益隆,周宣頗以爲忌。時周宣四幸女並爲皇后,爭寵相毀。周宣每謂後曰:「必族滅爾家。」因召帝,命左右曰:「若色動,即殺之。」帝容色自若,遂免。
大象二年五月,以帝爲揚州總管,將發,暴足疾而止。乙未,周宣不悆。時靜帝幼沖,前內史上大夫鄭譯、御正大夫劉昉以帝皇后之父,眾望所集,遂矯詔引帝入侍疾,因受遺輔政,都督內外諸軍事。帝恐周氏諸王在藩生變,稱趙王招將嫁女於突厥爲詞以征之。己酉,周宣崩。庚戌,靜帝詔假黃鉞、左大丞相,百官總己而聽焉。以正陽宮爲丞相府,以鄭譯爲長史,劉昉爲司馬,具置僚佐。周宣時刑政峻酷者,悉更以寬大之制,天下歸心矣。
六月,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滕王逌並至長安。相州總管尉遲迥自以宿將,至是不能平,遂舉兵。趙、魏之士響應,旬日間,眾至十餘萬。字文胄以滎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羅以兗州,皆應。迥遣子質於陳,以求援。帝命上柱國、鄖公韋孝寬討之。雍州牧、畢王賢及趙、陳等五王謀作亂。帝執賢斬之,而掩趙王等罪,因詔五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以安之。時五王陰謀滋甚,帝以酒餚造趙王,觀其指。趙王伏甲於臥內,帝賴元胄以免,於是誅趙、越二王。
八月庚午,韋孝寬破尉遲迥,斬之,傳首闕下,餘黨悉平。初,迥之亂,鄖州總管司馬消難據州應迥,淮南州縣多從之。襄州總管王誼討之,消難奔陳。荊、郢群蠻乘釁而起,命亳州總管賀若誼討平之。先是,上柱國王謙爲益州總管,亦擁眾巴、蜀,以匡復爲辭。帝以東夏、山南爲事,未遑致討,謙遂屯劍口,陷始州。至是,乃命上柱國梁睿討平之,傳首闕下。隳劍閣之險,以絕好亂之萌焉。
九月壬子,周帝進帝大丞相。十月,周帝詔追贈皇曾祖烈爲柱國、太保、都督十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隋國公,諡曰康。皇祖禎爲柱國、都督十三州諸軍事、同州刺史、隋國公,諡曰獻。皇考忠爲上柱國、太師、大冢宰、都督十三州諸軍事、雍州牧。壬戌,誅陳王純。周帝進帝大冢宰,五府總於天官。十一月辛未,誅代王達、滕王逌。
十二月甲子,周帝授帝相國,總百揆,去都督內外諸軍事、大冢宰之號,進爵爲王。以隋州之崇業,鄖州之安陸、城陽,溫州之宜人,應州之平靖、上明,順州之淮南,土州之永川,昌州之廣昌、安昌,申州之義陽、淮安,息州之新蔡、建安,豫州之汝南、臨潁、廣寧、初安,蔡州之蔡陽,郢州之漢東二十郡爲隋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相國印綠綟綬,位在諸侯王上。隋國置丞相以下,一依舊式。帝再讓,乃受王爵,十郡而已。周帝詔進皇祖、皇考爵並爲王,夫人爲王妃。
大定元年二月壬子,下令曰:「以前賜姓,皆復其舊。」甲寅,帝受九錫之禮。丙辰,周帝又詔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簴宮縣,王妃爲王后,世子爲太子。前後三讓,乃受。俄而下詔,依唐虞、漢魏故事。帝三讓,不許。乃遣太傅、上柱國、杞國公椿奉冊曰:
咨爾相國隋王。粵若上古之初,爰啟清濁,降符授聖,爲天下君,事上帝而理兆庶,和百靈而利萬物,非以區宇之富,未以宸極爲尊。大庭、軒轅以前,驪連、赫胥之日,咸以無爲無欲,不將不迎,遐哉,其詳不可聞已。
厥有載籍,遺文可觀,聖莫逾於堯,美未過於舜,堯得太尉,已作運衡之篇,舜遇司空,便敘菁華之竭。褰裳脫屣,二宮設饗,百官歸禹,若帝之初。斯蓋上則天時,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敢不受。湯代於夏,武革於殷,干戈揖讓,雖復異揆,應天順人,其道靡異。自漢迄晉,有魏至周,天曆逐獄訟之歸,神鼎隨謳歌之去,道高者稱帝,祿盡者不王,與夫文祖神宗,無以別也。
周德將盡,禍難頻興。宗戚奸回,咸將竊發,顧瞻宮闕,將圖宗社。藩維連率,逆亂相尋,搖盪三方,不合如礪。虵行鳥攫,投足無所。王受天明命,叡德在躬,救頹運之艱,匡墜地之業,援大川之溺,救燎原之火,除群凶於城社,廓妖氛於遠服。至德合於造化,神用洽於天壤,八極九野,萬方四裔,圓首方足,莫不樂推。往歲長星夜掃,經天晝見,八風比夏後之作,五緯同漢帝之聚,除舊之徵,昭然在上。近者赤雀降祉,玄龜效靈,鍾石變音,蛟魚出穴,布新之貺,煥焉在下。九區歸往,百靈協贊,人神屬望,我不獨知。仰祗皇靈,俯順人願,敬以帝位,禪於爾躬。天祚告窮,天祿永終。
於戲!王其允執厥和,儀刑典訓,升圓丘而敬蒼昊,御皇極而撫黔黎,副率土之心,恢無疆之祚,可不盛歟!
遣大宗伯、大將軍、金城公趙煚奉皇帝璽紱,百官勸進,帝乃受焉。
開皇元年春二月甲子,自相府常服入宮,備禮即皇帝位於臨光殿。設壇於南郊,遣兼太傅、上柱國、鄧公竇熾柴燎告天。是日,告廟,大赦,改元。京師慶雲見。改周官,依漢、魏之舊。制:以相國司馬高熲爲尚書左僕射兼納言,相國司錄虞慶則爲內史監兼吏部尚書,相國內郎李德林爲內史令,上開府韋世康爲禮部尚書,上開府元暉爲都官尚書,開府、戶部尚書元岩爲兵部尚書,上儀同、司宗長孫毗爲工部尚書,上儀同、司會楊尚希爲度支尚書,雍州牧楊惠爲左衛大將軍。
乙丑,追尊皇考爲武元皇帝,廟號太祖;皇妣呂氏爲元明皇后。改周氏左社右廟制爲右社左廟。遣八使巡省風俗。丙寅,修廟社。立王后獨孤氏爲皇后,王太子勇爲皇太子。丁卯,以大將軍趙煚爲尚書右僕射,以上開府伊婁彥恭爲右武候大將軍。己巳,以五千戶封周帝介國公爲隋室賔,旌旗車服禮樂,一如其舊,上書不爲表,荅表不稱詔。周氏諸王,盡降爲公。辛未,以皇弟同安郡公爽爲雍州牧。乙亥,封皇弟邵國公慧爲滕王,同安公爽爲衛王,皇子雁門公廣爲晉王,俊爲秦王,秀爲越王,諒爲漢王。并州總管李穆爲太師,上柱國竇熾爲太傅,幽州總管於翼爲太尉,觀國公田仁恭爲太子太師,武德郡公柳敏爲太子太保。丁丑,以晉王廣爲并州總管,封陳留郡公智積爲蔡王,興城郡公靜爲道王。戊寅,改東京府爲尚書省,發官牛五千頭,分賜貧人。
三月,宣仁門槐樹連理,眾枝內附。壬午,白狼國獻方物。丁亥,詔犬馬器翫口味,不得獻上。戊子,弛山澤禁。己丑,移盩厔連理樹植於宮庭。戊戌,以太子少保蘇威兼納言、吏部尚書。庚子,詔前代品爵,悉依舊定。丁未,梁蕭巋使其太宰蕭岩來賀。
夏四月辛巳,大赦。戊戌,太常散樂並免爲編戶。禁雜樂百戲。辛丑,陳人來聘於周,至而上已受禪,致之介國。是月,發稽胡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五月戊午,封邘國公楊雄爲廣平王,永康郡公楊弘爲河間王。辛未,介公薨,上舉哀於朝堂,諡曰周靜帝。
六月癸未,詔以初受命,赤雀降祥,推五德相生,爲火色。其郊及社、廟,依服冕之儀;而朝會之服、旗幟、犧牲盡尚赤,戎服尚黃。
秋七月乙卯,上始服黃,百僚畢賀。
八月壬午,廢東京官。甲午,遣樂安公元諧擊吐谷渾於青海,破而降之。
九月戊申,遣使振給戰亡者家。庚午,陳將周羅攻陷胡墅,蕭摩訶寇江北。辛未,以越王秀爲益州總管,改封蜀王。壬申,以薛公長孫覽、宋安公元景山並爲行軍元帥,伐陳,仍令尚書左僕射高熲節度諸軍。是月,行五銖錢。
冬十月乙酉,百濟王扶餘昌遣使來賀,授昌上開府儀同三司、帶方郡公。戊子,行新律。壬辰,行幸岐州。
十一月乙卯,以永富郡公竇榮定爲右武候大將軍。遣兼散騎侍郎鄭撝使於陳。己巳,有流星如墜牆,光照於地。
十二月甲申,以禮部尚書韋世康爲吏部尚書。庚子,至自岐州。壬寅,高麗王高陽遣使朝貢,授陽大將軍、遼東郡公。太子太保柳敏卒。
是歲,靺鞨、突厥阿波可汗、沙缽略可汗並遣使朝貢。
二年春正月庚申,陳宣帝殂。辛酉,置河北道行台尚書省於并州,以晉王廣爲尚書令;置河南道行台尚書省於洛州,以秦王俊爲尚書令;置西南道行台尚書省於益州,以蜀王秀爲尚書令。戊辰,陳人遣使請和,求歸胡墅。甲戌,詔舉賢良。
二月己丑,詔以陳有喪,命高熲等班師。庚寅,加晉王廣左武衛大將軍,秦王俊右武衛大將軍。庚子,京師雨土。
三月,初命入宮殿門通籍。戊申,開渠引杜陽水於三畤原。
夏四月丁丑,以寧州刺史竇榮定爲左武候大將軍。庚寅,大將軍韓僧壽破突厥於雞頭山,上柱國李充破突厥於河北山。
五月戊申,以上開府長孫平爲度支尚書。己酉,以旱故,上親省囚徒,其日大雨。己未,高寶寧寇平州,突厥入長城。庚申,以豫州刺史皇甫績爲都官尚書。甲子,改傳國璽曰受命璽。丁卯,制人年六十以上免課。
六月壬午,以太府卿蘇孝慈爲兵部尚書。甲申,使使吊於陳。乙酉,上柱國李充破突厥於馬邑。丙申詔曰:
朕祗奉上玄,君臨萬國,屬生靈之弊,處前代之宮,以爲作之者勞,居之者逸,改創之事,心未遑也。而王公大臣,陳謀獻策,咸云:羲、農以降,至於姬、劉,有當世而屢遷,無革命而不徙。曹、馬之後,時見因循,乃末世之宴安,非往聖之宏義。此城從漢,雕殘日久,屢爲戰場,舊經喪亂。今之宮室,近代權宜,又非謀筮從龜,瞻星揆日,不足建皇王之邑,合大眾所聚。論變通之數,具幽顯之情,同心固請,詞情深切。
然則京師百官之府,四海歸向,非朕一人之所獨有,苟利於物,其可違乎。且殷之五遷,恐人盡怨,是則以吉凶之土,制長短之命,謀新去故,如農望秋,雖則劬勞,其究安宅。今區宇寧一,陰陽順序,安安以遷,勿懷胥怨。
龍首山川原秀麗,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無窮之業在斯。公私府宅,規模遠近,營構資須,隨事修葺。
仍詔左僕射高熲、將作大匠劉龍、鉅鹿郡公賀婁子干、太府少卿高龍叉等創造新都。
秋七月癸巳,詔新置都處墳墓,令悉遷葬設祭,仍給人功,無主者,命官爲殯葬。甲午,行新令。
冬十月,以撤毀故,徙居東宮。給內外官人祿。癸酉,皇太子勇屯兵咸陽,以備胡虜。庚寅,上疾愈,享百僚於觀德殿,賜錢帛,皆任自取,盡力以出。辛卯,以營新都副監賀婁子干爲工部尚書。
十一月丙午,初命爲方陣戰法,及制軍營圖樣,下諸軍府,以擬征突厥。
十二月辛未,上講武於後園。甲戌,上柱國竇毅卒。丙子,名新都曰大興城。乙酉,遣彭城公虞慶則屯弘化以備胡。突厥寇周槃,行軍總管達奚長儒爲虜所敗。丙戌,賜國子生經明者束帛。丁亥,親錄囚徒。
是歲,高麗、百濟並遣使朝貢。
三年春正月庚子,將遷新都,大赦。禁大刀長矟。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歲役功不過二十日,不役者收庸。廢遠近酒坊,罷鹽井禁。
二月己巳朔,日有蝕之。癸酉,陳人來聘。突厥犯邊。癸未,以左武衛大將軍李禮成爲右武衛大將軍。
三月丁未,上柱國、鮮虞縣公謝慶恩卒。丙辰,以雨故,常服入新都。京師承明里醴泉出。丁巳,詔購遺書於天下。癸亥,城榆關。
夏四月己巳,衛王爽大破突厥於白道山,停築原陽、雲內、紫河等鎮而還。上柱國、建平郡公於義卒。庚午,吐谷渾寇臨洮,洮州刺史皮子信死之。壬申,以尚書右僕射趙煚兼內史令。丁丑,以滕王瓚爲雍州牧。庚辰,行軍總管陰壽大破高寶寧於黃龍。甲申,以旱故,上親祀雨師。丙戌,詔天下勸學行禮。己丑,陳郢州城主張子譏遣使請降,上以和好不納。辛卯,遣兼散騎常侍薛舒聘於陳。癸巳,上親雩。
五月癸卯,太尉、任城公於翼薨。行軍總管李晃破突厥於摩那渡口。乙巳,梁太子蕭琮來賀遷都。辛酉,親祀方澤。壬戌,行軍元帥竇榮定破突厥及吐谷渾於涼州。赦黃龍死罪以下。
六月庚午,封衛王爽子集爲遂安郡王。戊寅,突厥遣使求和。庚辰,行軍總管梁遠破吐谷渾於爾汗山,斬其名王。
秋七月壬戌,詔曰:「往者山東河表,經此妖亂,孤城遠守,多不自全。濟陰太守杜猷身陷賊徒,命懸寇手,郡省事范台玫傾產營護,免其戮辱。眷言誠節,實有可嘉,宜超恆賞,用明沮勸。台玫可大都督,假湘州刺史。」丁卯,日有蝕之。
八月壬午,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出寧州道,吏部尚書虞慶則出原州道,並爲行軍元帥以擊胡。戊子,親祀太社。九月壬子,幸城東觀谷稼。癸丑,大赦。
冬十月甲戌,廢河南道行台省。十一月,發使巡省風俗。庚辰,陳人來聘。陳主知帝貌異世人,使副使袁彥圖像而去。甲午,罷天下諸郡。閏十二月乙卯,遣兼散騎常侍唐令則使於陳。戊午,以刑部尚書蘇威爲戶部尚書。
是歲,高麗、突厥、靺鞨並遣使朝貢。
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蝕之。祀太廟。幸未,祀南郊。壬申,梁主蕭巋來朝。甲戌,大射於北苑,十日而罷。壬午,齊州水。辛卯,渝州獲獸,似麋,一角同蹄。壬辰,班新曆。
二月乙巳,上餞梁主於霸上。庚戌,行幸隴州。突厥可汗阿史那玷厥率其屬來降。
夏四月己亥,敕總管、刺史,父母及子年十五以上,不得將之官。庚子,以吏部尚書虞慶則爲尚書右僕射,瀛州刺史楊尚希爲兵部尚書,毛州刺史劉仁恩爲刑部尚書。五月癸酉,契丹主莫賀弗遣使請降,拜大將軍。
六月庚子,降囚徒。壬子,開通濟渠,自渭達河,以通運漕。甲寅,制官人非戰功不授上柱國以下戎官。以雍、同、華、岐、宜五州旱,命無出今年租調。戊午,秦王俊來朝。
秋七月丙寅,陳人來聘。八月甲午,遣十使巡省天下。戊戌,衛王爽來朝。壬寅,上柱國、太傅、鄧公竇熾薨。乙卯,陳將夏侯苗請降,上以通和不納。九月己巳,上親錄囚徒。庚午,契丹內附。甲戌,以關中飢,行幸洛陽。
冬十一月壬戌,遣兼散騎常侍薛道衡使於陳。甲戌,改周十二月爲臘蠟。
是歲靺鞨及女國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戊辰,詔行新禮。壬申,詔罷江陵總管。其後,梁主請依舊,許之。三月戊午,以尚書左僕射高熲爲左領軍大將軍,以上柱國宇文忻爲右領軍大將軍。
夏四月甲午,契丹遣使朝貢。壬寅,上柱國王誼謀反,誅。乙巳,詔征山東大儒馬榮伯等。戊申,車駕至自洛陽。五月甲申,初置義倉。梁主蕭巋殂。遣上大將軍元契使於突厥阿波可汗。
秋七月庚申,陳人來聘。壬午,突厥沙缽略可汗上表稱臣。八月甲辰,河南諸州水,遣戶部尚書蘇威振給之。戊申,有流星數百,四散而下。九月乙丑,改鮑陂曰杜陂,霸水曰滋水。丙子,遣兼散騎常侍李若使於陳。
冬十一月丁卯,晉王廣來朝。十二月丁未,降囚徒。
六年春正月甲子,党項羌內附。庚午,班歷於突厥。壬申,使戶部尚書蘇威巡省山東。
二月乙酉,山南荊淅七州水,遣前工部尚書長孫毗振恤之。丙戌,制刺史上佐,每歲暮,更入朝上考課。丁亥,發丁男十一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庚子,大赦。
三月己未,洛陽男子高德上書,請帝爲太上皇,傳位皇太子。帝曰:「朕承天命,撫育蒼生,日旰孜孜,猶恐不逮。豈學近代帝王,事不師古,傳位於子,自求逸樂哉。」癸亥,突厥沙缽略可汗遣使朝貢。
夏四月己亥,陳人來聘。
秋七月辛亥,河南諸州水。乙丑,京師雨毛如馬尾,長者二尺余,短者有六七寸。八月辛卯,關內七州旱,蠲其賦稅。遣散騎常侍裴世豪使於陳。戊申,上柱國、太師、申公李穆薨。閏月丁卯,皇太子鎮洛陽。辛未,晉王廣、秦王俊並來朝。丙子,上柱國郕公梁士彥、上柱國杞公宇文忻、柱國舒公劉昉謀反,伏誅。上柱國、許公宇文善有罪,除名。九月辛巳,帝素服御射殿,詔百僚射梁士彥三家資物。丙戌,上柱國、宋安公元景山卒。辛丑,詔振恤大象以來死事之家。、
冬十月己酉,以河北道行台尚書令、并州總管、晉王廣爲雍州牧,余官如故。以兵部尚書楊尚希爲禮部尚書。癸丑,置山南道行台尚書省於襄州,以秦王俊爲尚書令。
七年春正月癸巳,祀太廟。乙未,制諸州歲貢三人。
二月丁巳,祀朝日於東郊。己巳,陳人來聘。壬申,幸醴泉宮。是月,發丁男十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夏四月庚戌,於揚州開山陽瀆,以通運漕。突厥沙缽略可汗卒。癸亥,頒青龍符於東方總管、刺史,西方以白武,南方以朱雀,北方以玄武。甲戌,遣兼散騎常侍楊周使於陳。以戶部尚書蘇威爲吏部尚書。五月乙亥朔,日有蝕之。己卯,隕石於武安、滏陽間,十餘里。
秋七月己丑,衛王爽薨。八月庚申,梁主蕭琮來朝。九月乙酉,梁安平王蕭岩掠於其國以奔陳。辛卯,廢梁國,曲赦江陵。以梁主蕭琮爲柱國,封莒國公。
冬十月庚申,行幸同州。以先帝所居故,曲降囚徒。癸亥,幸蒲州。丙寅,宴父老,上極歡,曰:「此間人物,衣服鮮麗,容止閒雅。良由仕宦之鄉,陶染成俗也。」十一月甲午,幸馮翊,祭故社。父老對詔失旨,上大怒,免其縣官而去。戊戌,車駕至自馮翊。
八年春正月乙亥,陳人來聘。二月辛酉,陳人寇硤州。三月辛未,上柱國、隴西公李詢卒。甲戌,遣兼散騎常侍程尚賢使於陳。戊寅,詔大舉伐陳。
秋八月丁未,河北諸州飢,遣吏部尚書蘇威振恤之。九月癸巳,嘉州言龍見。
冬十月己未,置淮南行台省於壽春,以晉王廣爲尚書令。辛酉,陳人來聘,拘留不遣。
甲子,有星孛於牽牛。享太廟,授律,令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並爲行軍元帥以伐陳。於是晉王出六合,秦王出襄陽,清河公楊素出信州,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宜陽公王世積出蘄春,新義公韓擒出廬江,襄邑公賀若弼出吳州,落叢公燕榮出東海,合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東接滄海,西拒巴蜀,旌旃舟烜,橫亙數千里。仍曲赦陳國。
十一月丁卯,車駕餞師。詔購陳叔寶,位上柱國、萬戶公。乙亥,行幸定城,陳師誓眾。丙子,幸河東。十二月,車駕至自河東。
九年春正月癸酉,以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爲右衛大將軍。丙子,賀若弼敗陳師於蔣山,獲其將蕭摩訶;韓擒進師入建鄴,獲陳主叔寶,陳國平。合州四十,郡一百,縣四百,戶五十萬,口二百萬。癸巳,遣使持節巡撫之。
二月乙未,廢淮南尚書省。丙申,制五百家爲鄉,正一人;百家爲里,長一人。
夏四月己亥,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三軍凱入,獻俘於太廟。以晉王廣爲太尉。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頒賜各有差。辛亥,大赦。以陳都官尚書孔范、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觀等邪佞於其主,以致亡滅,皆投之邊裔。陳人普給復十年。軍人畢世免徭役。擢陳之文武眾才而用之。宮奴數千,可歸者歸之,其餘盡以分賜將士及王公貴臣。其資物,皆於五垛賜王公以下大射。毀所得秦漢三大鍾,越二大鼓。又設亡陳女樂,謂公卿等曰:「此聲似啼,朕聞之甚不喜,故與公等一聽亡國之音,俱爲永鑒焉。」辛酉,以吏部侍郎宇文爲刑部尚書,宗正卿楊異爲工部尚書。
壬戌,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九重之餘,鎮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武力之子,俱可學文。人間甲仗,悉皆除毀。」
閏月丁丑,頒木魚符於總管、刺史,雌一雄三。己卯,以吏部尚書蘇威爲尚書右僕射。
六月乙丑,以荊州總管楊素爲納言。丁卯,以吏部侍郎盧愷爲禮部尚書。時群臣咸請封禪,詔不許,曰:「豈可命一將軍除一小國,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虛言而幹上帝邪。」八月壬戌,以廣平王雄爲司空。
冬十一月壬辰,考使定州刺史豆盧通等上表請封禪,上不許。庚子,以右衛大將軍虞慶則爲右武候大將軍,右領軍將軍李安爲右領軍大將軍。甲寅,降囚徒。
十二月甲子,詔太常卿牛弘、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秘書丞姚察、通直郎虞世基等議定樂。
十年春正月乙未,以皇孫昭爲河南王,楷爲華陽王。二月庚申,行幸并州。
夏五月乙未,詔曰:「魏末喪亂,宇縣瓜分,役軍歲動,未遑休息。兵士軍人,權置坊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家無完堵,地罕苞桑,恆爲流寓之人,竟無鄉里之號,朕甚愍之。凡是軍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同編戶。軍府統領,宜依舊式。」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
六月辛酉,制人年五十,免役折庸。
秋七月癸卯,以納言楊素爲內史令。庚戌,上親錄囚徒。辛亥,高麗遼東郡公高陽卒。
八月壬申,遣柱國韋洸、上開府王景並持節巡撫嶺南,百越皆服。九月丁酉,至自并州。
冬十月甲子,頒木魚符於京官五品以上。
十一月辛卯,幸國學,頒賜各有差。辛丑,祀南郊。
是月,婺州人汪文進、會稽人高智慧、蘇州人沈玄懀皆舉兵反,自稱天子。樂安蔡道人、饒州吳世華、永嘉沈孝徹、泉州王國慶、餘杭楊寶英、交阯李春等,皆自稱大都督。詔內史令楊素討平之。
是歲,吐谷渾、契丹並遣使朝貢。
十一年春正月丁酉,以平陳所得古器,多爲妖變,悉命毀之。丙午,皇太子妃元氏薨,上舉哀於東宮文思殿。二月戊午,以大將軍蘇孝慈爲工部尚書。丙子,以臨潁令劉曠政績尤異,擢爲莒州刺史。辛巳晦,日有蝕之。
夏五月乙巳,以右衛將軍元旻爲左衛大將軍。
秋八月壬申,滕王瓚薨。乙亥,上柱國沛國公鄭譯卒。
是歲,高麗、靺鞨並遣使朝貢。突厥獻七寶碗。
十二年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爲內史令,兼右領軍大將軍;以漢王諒爲雍州牧、右衛大將軍。
秋七月乙巳,尚書右僕射邳公蘇威、禮部尚書容城侯盧愷並坐事除名。壬申晦,日有蝕之。
八月甲戌,制天下死罪,諸州不得便決,皆令大理覆之。癸巳,制宿衛者不得輒離所守。丁酉,上柱國、楚公豆盧勣卒。戊戌,上親錄囚徒。
冬十月丁丑,以遂安王集爲衛王。壬午,祀太廟。至太祖神主前,帝流涕嗚咽,不自勝。十一月辛亥,祀南郊。己未,上柱國、新義公韓擒卒。甲子,百僚大射於武德殿。十二月乙酉,以內史令楊素爲尚書右僕射。
是歲,突厥、吐谷渾、靺鞨並遣使朝貢。
十三年春正月乙巳,上柱國、郇公韓建業卒。壬子,祀感帝。己未,以信州總管韋世康爲吏部尚書。壬戌,行幸岐州。二月丙子,詔營仁壽宮。丁亥,至自岐州。己卯,立皇孫暕爲豫章王。戊子,晉州刺史南陽郡公賈悉達、隰州總管撫寧郡公韓延等以賄伏誅。己丑,制坐事去官者,配防一年。丁酉,制私家不得隱藏緯候圖讖。
夏五月癸亥,詔禁人間撰集國史,臧否人物。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蝕之。九月丙辰,降囚徒。庚申,封邵公楊綸爲滕王。
冬十一月乙卯,上柱國、華陽公梁彥光卒。
是歲,契丹、霫、室韋、靺鞨並遣使朝貢。
十四年夏四月乙丑,詔曰:「比命有司,總令研究,正樂雅聲,詳定已訖,宜即施用,見行者停。人間音樂,流僻日久,棄其舊體,競造繁聲,流宕不歸,遂以成俗。宜加禁約,務存其本。」五月辛酉,京師地震。關內諸州旱。
六月丁卯,詔省、府、州、縣皆給廨田,不得興生,與人爭利。
秋七月乙未,以邳公蘇威爲納言。八月辛未,關中大旱,人飢,行幸洛陽,並命百姓山東就食。
冬閏十月甲寅,詔曰:「梁、齊、陳往皆創業一方,綿曆年代。既宗祀廢絕,祭奠無主,興言矜念,良以愴然。莒國公蕭琮及高仁英、陳叔寶等,宜令以時世修祭祀,所須器物,有司給之。乙卯,制外官九品以上,父母及子年十五不得從之官。十一月壬戌,制州縣佐史,三年一代,不得重任。癸未,有星孛於角、亢。十二月乙未,東巡狩。
十五年春正月壬戌,車駕次齊州,親問疾苦。丙寅,旅王符山。庚午,以歲旱,祀太山以謝愆咎,大赦。二月丙辰,禁私家畜兵器,關中、緣邊不在其例。禁河以東無得乘馬。丁巳,上柱國、蔣公梁睿卒。三月己未,車駕至自東巡。望祭五嶽海瀆。丁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己丑朔,大赦。甲辰,以趙州刺史楊達爲工部尚書。五月丁亥,制京官五品以上佩銅魚符。六月戊子,詔鑿砥柱。庚寅,相州刺史豆盧通貢綾文布,命焚之於朝堂。辛丑,詔名山未在祀典者,悉命祀之。
秋七月甲戌,遣邳公蘇威巡省江南。戊寅,至自仁壽宮。辛巳,制九品以上官,以理去官者,並聽執笏。
冬十二月戊子,敕盜邊糧一升以上,皆斬,籍沒其家。己丑,詔文武官以四考更代。
是歲,吐谷渾、林邑等國並遣使朝貢。
十六年春二月丁亥,封皇孫裕爲平原王,筠爲安成王,嶷爲安平王,恪爲襄城王,該爲高陽王,韶爲建安王,煚爲潁川王。
夏六月甲午,制工商不得進仕。并州大蝗。辛丑,詔九品以上妻、五品以上妾,夫亡不得改嫁。
秋八月庚戌,詔決死罪者,三奏而後行刑。
冬十月己丑,幸長春宮。十一月壬子,至自長春宮。
十七年春二月癸未,太平公史萬歲伐西寧,克之。庚寅,行幸仁壽宮。庚子,上柱國王世積討桂州賊李光仕,平之。三月丙辰,詔諸司屬官有犯,聽於律令外斟酌決杖。辛酉,上親錄囚徒。癸亥,上柱國、彭國公劉昶以罪伏誅。庚午,遣御史柳彧、皇甫誕巡省河南北。
夏四月戊寅,頒新曆。五月庚申,宴百僚於玉女泉,班賜各有差。己巳,蜀王秀來朝。閏月己卯,群鹿入殿門,馴擾侍衛之內。
秋七月丁丑,桂州人李世賢反,遣右武候大將軍虞慶則討平之。丁亥,并州總管、秦王俊坐事免,以王就第。九月甲申,車駕至自仁壽宮。庚寅,上謂侍臣曰:「廟庭設樂,本以迎神。齋祭之日,觸目多感,當此之際,何可爲心?在路奏樂,禮爲未允。公卿宜更詳之。」
冬十月丁未,頒銅武符於驃騎、車騎府。戊申,道王靜薨。庚午,詔曰:「五帝異樂,三王殊禮,皆隨事而有損益,因情而立節文。仰惟祭享宗廟,瞻敬如在,罔極之感,情深茲日。而禮畢升路,鼓吹發音,還入宮門,金石振響,斯則哀樂同日,心事相違,情所不安,理實未允。宜改茲往式,用弘禮教。自今享廟日,不須備鼓吹,殿庭勿設樂縣。」辛未,京下大索。十二月壬子,上柱國、右武候大將軍、魯公虞慶則以罪伏誅。
是歲,高麗、突厥並遣使朝貢。
十八年春正月辛丑,詔曰:「吳、越之人,往承弊俗,所在之處,私造大船,因相聚結,致有侵害。江南諸州,人間有船長三丈以上,悉括入官。」二月甲辰,幸仁壽宮。乙巳,以漢王諒爲行軍元帥,水陸三十萬,伐高麗。
夏五月辛亥,詔畜貓鬼蠱毒厭魅野道之家,投於四裔。六月丙寅,詔黜高麗王高元官爵。
秋七月丙子,詔京官五品以上、總管、刺史舉志行修謹、清平幹濟之士。九月己丑,漢王諒師遇疾疫而旋,死者十二三。庚寅,敕舍客無公驗者,坐及刺史、縣令。辛卯,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一月甲戌,帝親錄囚徒。癸未,祀南郊。十二月庚子,上柱國、夏州總管、東萊公王景以罪伏誅。
是歲,自京師至仁壽宮,置行宮十所。杞、宋、陳、亳、曹、戴、潁等州水,詔並免庸調。
十九年春正月癸酉,大赦。戊寅,大射於武德殿。二月己亥,晉王廣來朝。甲寅,幸仁壽宮。
夏四月丁酉,突厥利可汗內附。達頭可汗犯塞,行軍總管史萬歲擊破之。六月丁酉,以豫章王暕爲內史令。
秋八月癸卯,上柱國、尚書左僕射、齊公高熲坐事免。辛亥,上柱國、皖城公張威卒。甲寅,上柱國、城陽公李徹卒。九月乙丑,以太常卿牛弘爲吏部尚書。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利可汗爲啟人可汗,築大利城,處其部落。十一月,有司言元年已來,日漸長。十二月乙未,突厥都藍可汗爲部下所殺,國大亂。星隕於勃海。
二十年春正月辛酉朔,突厥、高麗、契丹並遣使朝貢。二月丁丑,無雲而雷。三月辛卯,熙州人李英林反,遣行軍總管張衡討之。
夏四月壬戌,突厥犯塞,以晉王廣爲行軍元帥,擊破之。乙亥,天有聲如寫水,自南而北。六月丁丑,秦王俊薨。
秋九月丁未,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月乙丑,廢皇太子勇及其諸子,並爲庶人。殺柱國、太平公史萬歲。己巳,殺左衛大將軍、五原公元旻。十一月戊子,以晉王廣爲皇太子。天下地震,京城大風雪。十二月戊午,詔東宮官屬於皇太子不得稱臣。辛巳,詔毀壞偷盜佛及天尊像、岳鎮海瀆神形者,以不道論。沙門壞佛像,道士壞天尊像,以惡逆論。
仁壽元年,春正月乙酉朔,大赦,改元。以尚書右僕射楊素爲左僕射,以納言蘇威爲右僕射。丁酉,徙河南王昭爲晉王。突厥寇恆安,遣柱國韓洪擊之,敗焉。以晉王昭爲內史令。辛丑,詔曰:「投生殉節,自古稱難,殞身王事,禮加二等。而世俗之徒,不達大義,致命戎旅,不入兆域。興言念此,每深愍嘆。且入廟祭祀,並不廢闕,何止墳塋,獨在其外?自今戰亡之徒,宜入墓域。」二月乙卯朔,日有蝕之。
夏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萬餘口來降。壬辰,驟雨震雷,大風拔木,宜君湫水,移於始平。六月乙卯,遣十六使巡省風俗。乙丑,廢太學及州縣學,唯留國子一學,取正三品以上子七十二人充生。頒舍利於諸州。
秋七月戊戌,改國子爲太學。十一月己丑,祀南郊。十二月,楊素擊突厥,大破之。
二年春三月己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庚戌,岐、雍二州地震。
秋七月丙戌,詔內外官各舉所知。八月己巳,皇后獨孤氏崩。九月丙戌,車駕至自仁壽宮。壬辰,河南北諸州大水,遣工部尚書楊達振恤之。乙未,上柱國、袁州總管、金水公周搖卒。隴西地震。
冬十月壬子,曲赦益州管內。癸丑,以工部尚書楊達爲納言。閏月甲申,詔尚書左僕射楊素與諸術者刊定陰陽舛謬。己丑,詔楊素、右僕射蘇威、吏部尚書牛弘、內史侍郎薛道衡、秘書丞許善心、內史舍人虞世基、著作郎王劭等修定五禮。壬寅,葬獻皇后於太陵。
十二月癸巳,益州總管、蜀王秀有罪,廢爲庶人。交州人李佛子舉兵反,遣行軍總管劉方討平之。
三年春二月戊子,以大將軍、蔡陽郡公姚辨爲左武候大將軍。
夏五月癸卯,詔曰:「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其日令海內爲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斷屠。
六月甲午,詔曰:
禮云:親以期斷。蓋以四時之變易,萬物之更始,故聖人象之。其有三年,加隆爾也。但家無二尊,母爲厭降,是以父在喪母,還服於期者,服之正也。豈容期內而更小祥?然三年之喪而有小祥者,禮云:「期祭,禮也,期而除喪,道也。」以是之故,雖未再期,而天地一變,不可不祭,不可不除,故有練焉,以存喪祭之本。然期喪有練,於理未安。雖雲十一月而練,乃無所法象,非期非時,豈可除祭?而儒者徒擬三年之喪,立練禫之節,可謂苟存其變,而失其本;欲漸於奪,乃薄於喪。致使子則冠練去絰,黃里縓緣;絰則布葛在躬,粗服未改。豈非絰哀尚存,子情已奪,親疏失倫,輕重顛倒,乃不順人情,豈聖人之意也?故非先聖之禮,廢於人邪!三年之喪,尚有不行之者,至於祥練之節,安能不墜者乎!
禮云: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而大夫士之喪父母,乃貴賤異服。然則禮壞樂崩,由來漸矣。所以晏平仲之斬粗縗,其老謂之非禮。滕文公之服三年,其臣咸所不欲。蓋由王道既衰,諸侯異政,將逾越於法度,惡禮制之害己,乃滅去篇籍,自製其宜。遂至骨肉之恩,輕重從俗,無易之道,降殺任情。
夫禮不從天降,不從地出,乃人心而已者,謂情緣於恩也。故恩厚者其禮隆,情輕者其禮殺。聖人以是稱情立文,別親疏貴賤之節。自臣子道消,上下失序,莫大之恩,逐情而薄,莫重之禮,與時而殺。此乃服不稱喪,容不稱服,非所謂聖人緣恩表情制禮之義也。然喪與其易也,寧在於戚,則禮之本也。禮有其餘,未若於哀,則情之實也。今十一月而練者,非禮之本,非情之實。由是言之,父在喪母,不宜有練。但依禮十三月而祥,中月而禫,庶以合聖人之意,達人子之心。
秋七月丁卯,詔州縣搜揚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安危,究政教之本,達禮樂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舉。徵召將送,必須以禮。八月壬申,上柱國、檢校幽州總管、落叢公燕榮以罪伏誅。九月壬戌,置常平官。甲子,以營州總管韋沖爲戶部尚書。
十二月癸酉,河南諸州水,遣納言楊達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甲子,幸仁壽宮。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午,大赦。有星入月中,數日而退。長人見於雁門。
秋七月乙未,日青無光,八日乃復。甲辰,帝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上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時年六十四。詔曰:
嗟乎!自昔晉室播遷,天下喪亂,四海不一,以至周、齊,戰爭相尋,年將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稱帝王者非一人,書軌不同,生靈塗炭。上天降監,受命於朕,用登大位,豈關人力?故得撥亂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聲教遠被,此又是天意欲寧區夏。所以昧旦臨朝,不敢逸豫,一日萬機,留心親覽,晦明寒暑,不憚劬勞,匪曰朕躬,蓋爲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闕庭,刺史以下,歲時朝集,何嘗不罄竭心府,誡敕殷勤。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僚之智,萬國歡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於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四姓,衣食不豐,教化政刑,猶未盡洽,興言念此,唯以留恨。朕今逾六十,不復稱夭,但筋力精神,一時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爲身,止欲安養百姓,所以致此。
人生子孫,誰不念愛,既爲天下,事須割情。勇及秀等,並懷悖惡,既無臣子之心,所以黜廢。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國,亦當戮辱遍於公卿,酷毒流於人庶。今惡子孫已爲百姓黜屏,好子孫足堪負荷大業。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前對文武侍衛,具已論述。皇太子廣,地居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堪成朕志。但念內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恨?
國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禮,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勞改定。凶禮所須,才令周事,務從節儉,不得勞人。諸州總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職,不須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后帝,沿革隨時。律令格式有不便於事者,宜依前修改,務當政要。嗚呼!敬之哉,無墜朕命。乙卯,發喪。河間楊柳四株,無故黃落,既而花葉復生。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
丙子,殯於大興前殿。十月己卯,葬於太陵,同墳而異穴。士庶赴葬者,皆聽入視陵內。
帝性嚴重有威容,外質木而內明敏有大略。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諸子幼弱,內有六王之謀,外致三方之亂,握強兵、居重鎮者,皆周之舊臣。上推以赤心,各盡其用,不逾期月,克定三邊,未及十年,平一四海。薄賦斂,輕刑罰,內修制度,外撫戎夷。每旦聽朝,日仄忘倦,居處服翫,務存節儉,令行禁止,上下化之。開皇、仁壽之間,丈夫不衣綾綺而無金玉之飾。常服率多布帛,裝帶不過以銅鐵骨角而已。雖嗇於財,至於賞賜有功,亦無所愛惜。
每乘輿四出,路逢上表者,駐馬親自臨問。或潛遣行人,采聽風俗,吏政得失,人間疾苦,無不留意。嘗遇關中飢,遣左右視百姓所食,有得豆屑雜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爲之損膳而不御酒肉者,殆將一期。及東拜太山,關中戶口就食洛陽者,道路相屬。帝敕斥候,不得輒有驅逼,男女參廁於仗衛之間。遇逢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至艱嶮之處,見負擔者,遽令左右扶助之。其有將士戰歿,必加優賞,仍令使者,就家勞問。自強不息,朝夕孜孜。人庶殷繁,帑藏充實,雖未能臻於至道,亦足稱近代之良主。
然雅性沈猜,素無學術,好爲小數。言神燭聖杖,堪能療病。又信王劭解石文以爲己瑞焉。不達大體如是。故忠臣義士,莫得盡心竭辭。其草創元勛,及有功諸將,誅夷獲罪,罕有存者。又不悅詩書,楊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學校。唯婦言是用,廢黜諸子。逮於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於殺戮。嘗令左右送西域朝貢使出關,其人所經之處,受牧宰小物,饋鸚鵡、麖皮、馬鞭之屬,聞而大怒;又詣武庫,見署中蕪穢不理。於是執武庫令及諸受遺者,出開遠門外,親自臨決,死者數十人。又往往潛令賂遺令史,府史受者必死,無所寬貸,議者以此少之。
論曰: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與能之議,未爲所許,是以周室舊臣,咸懷憤惋。既而王謙固三蜀之阻,不逾期月;尉遲迥舉全齊之眾,一戰而亡。斯乃非止人謀,抑亦天之所贊。乘茲機運,遂遷周鼎。
於時蠻夷猾夏,荊、揚未一,劬勞日仄,經營四方。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驃騎北指,則單于款塞。職方所載,併入疆理,禹貢所圖,咸受正朔。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無警,遐邇肅清。於是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不陵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自開皇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宇之內,晏如也。考之前王,足以參蹤盛烈。
而素無術業,不能盡下,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愈扇。又雅好瑞符,暗於大道。建彼維城,權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適從。聽妒婦之言,惑邪臣之說,溺寵廢嫡,託付失所。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根。墳土未乾,子孫繼踵爲戮,松檟才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文皇,成於煬帝,所由來遠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諸,未爲不幸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二‧隋本紀下第十二  煬皇帝諱廣,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母曰文獻獨孤皇后。上美姿儀,少敏慧,高祖及後於諸子中,特所鍾愛。在周以高祖勛,封雁門郡公。
開皇元年,立爲晉王,拜柱國、并州總管,時年十三。尋授武衛大將軍,進上柱國、河北道行台尚書令,大將軍如故。高祖令項城公韶、安道公李徹輔導之。上好學,善屬文,沈深嚴重,朝野屬望。高祖密令善相者來和遍視諸子。和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見樂器弦多斷絕,又有塵埃,若不用者,以爲不好聲妓之翫。上尤自矯飾,當時稱爲仁孝。嘗觀獵遇雨,左右進油衣,上曰:「士卒皆霑濕,我獨衣此乎!」乃令持去。六年,轉淮南道行台尚書令。其年,征拜雍州牧、內史令。
八年冬,大舉伐陳,以上爲行軍元帥。及陳平,執陳湘州刺史施文慶、散騎常侍沈客卿、市令湯慧朗、刑法監徐析、尚書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於民,斬之石闕下以謝三吳。於是封府庫資財,無所取,天下稱賢。進位太尉,賜路車、乘馬、袞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雙。復拜并州總管。俄而江南高智慧等相聚作亂,徙上爲揚州總管,鎮江都,每歲一朝。高祖之祠太山也,領武候大將軍。明年,歸藩。後數載,突厥寇邊,復爲行軍元帥,出靈武。無虜而旋。
及太子勇廢,立上爲皇太子。是月,當受冊。高祖曰:「吾以大興公成帝業。」令上出舍大興。其夜,烈風大雪,地震山崩,民舍多壞,壓死者百餘口。
仁壽初,奉詔巡撫東南。是後,高祖每避暑仁壽宮,恆令上監國。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於仁壽宮。八月,奉梓宮還京師。并州總管、漢王諒舉兵反,詔尚書左僕射楊素討平之。九月乙巳,以備身將軍崔彭爲左領軍大將軍。
十一月乙未,幸洛陽。丙申,發丁男十數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度河,至浚儀、襄城,達於上洛,以置關防。癸丑,詔曰:
乾道變化,陰陽所以消息;沿創不同,生靈所以順序。若使天意不變,施化何以成四時?人事不易,爲政何以利萬姓?易不云乎,通其變,使民不倦。變則通,通則久。有德則可久,有功則可大。朕又聞之,安安而能遷,民用丕變。是故姬邑兩周,如武王之意;殷人五徙,成湯後之業。若不因民順天,功業見乎變,愛民治國者,可不謂歟。
然雒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內,天地之所合,陰陽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陸通,貢賦等。故漢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見雒陽。」自古皇王,何嘗不留意,所不都者,蓋有由焉,或以九州未一,或以困其府庫,作雒之制,所以未暇也。我有隋之始,便欲創茲懷、雒,日復一日,越暨於今。念茲在茲,興言感哽。朕肅膺寶曆,纂臨萬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今者,漢王諒悖逆,毒被山東,遂令州縣,或淪非所。由關河懸遠,兵不赴急。加以并州移戶,復在河南,周遷殷民,意在於此。況復南服遐遠,東夏殷大,因機順動,今也其時。群司百辟,僉諧厥議。但成周墟塉,弗堪胥宇,今可於伊雒營建東京,便即設官分職,以爲民極也。
夫宮室之制,本以便生人,上棟下宇,足以避風露。高台廣廈,豈曰適形?故傳云:儉,德之恭;侈,惡之大。宣尼有云:與其不遜也,寧儉。豈謂瑤台瓊室,方爲宮殿者乎?土階釆椽,而非帝王者乎?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民惟國本,本固邦寧。百姓足,孰與不足。今所營構,務從節儉。無令雕牆峻宇,復起於當今;欲使卑宮菲食,將貽於後世。有司明爲條格,稱朕意焉。
十二月乙丑,以右武衛將軍來護兒爲右驍衛大將軍。戊辰,以柱國李景爲右武衛大將軍,以右衛率周羅爲右武候大將軍。
大業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改元。立妃蕭氏爲皇后。改豫州爲溱州,洛州爲豫州。廢諸州總管府。丙申,立晉王昭爲皇太子。丁酉,以上柱國宇文述爲左衛大將軍,上柱國郭衍爲左武衛大將軍,延壽公于仲文爲右衛大將軍。己亥,以豫章王暕爲豫州牧。
戊申,發八使巡省風俗。下詔曰:
昔者哲王之理天下也,其在愛民乎?既富而教,家給人足,故能風教淳厚,遠至邇安,理定功成,率由斯道。朕恭嗣寶位,撫育黎獻,夙夜戰兢,若臨川谷。雖則聿遵先緒,弗敢失墜,永言政術,多有缺然。況以四海之遠,兆民之眾,未獲親臨,問其疾苦。每慮幽仄莫舉,冤屈不申,一物失所,用傷和氣。萬方有罪,責在朕躬,所以興寤增嘆,而夕惕載懷者也。
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寬大。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揚風化,薦拔淹滯,申達幽枉。孝悌力田,給以優復。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量加振濟。義夫節婦,旌表門閭。高年之老,加其板授,並依別條,賜以粟帛。篤疾之徒給侍丁者,雖有侍養之名,曾無賙贍之實,明加檢校,使得存養。若有名行顯著,操履修潔,及學業才能,一藝可取,咸宜訪采,將身入朝。所在州縣,以禮發遣。其蠹政害人,不便於時者,使還之日,具錄奏聞。
己酉,以吳州總管宇文爲刑部尚書。
二月己卯,以尚書左僕射楊素爲尚書令。
三月丁未,詔尚書令楊素、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徙豫州郭下居民以實之。戊申,詔曰:「聽采輿頌,謀及黎庶,故能審政刑之得失。是知昧旦思治,欲使幽枉必達,彝倫有章。而牧宰任稱朝委,苟爲僥倖,以求考課,虛立殿最,不存理實。綱紀於是不理,冤屈所以莫申。關河重阻,無由自達。朕故建立東京,躬親存問。今將巡歷淮海,觀省風俗。眷求讜言,徒繁詞翰,而鄉校之內,闕爾無聞,恇然夕惕,用勞興寢。其民下有知州縣官人政理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於民者,聽詣朝堂封奏。庶乎四聦以達,天下無冤。」又於皂澗營顯仁宮,采海內奇禽異獸草木之類,以實園苑。徙天下富商大賈數萬家於東京。
辛亥,發河南諸郡男女七百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谷、洛水達於河,自板渚引河通於淮。庚申,遣黃門侍郎王弘、上儀同於士澄往江南采木,造龍舟、鳳、黃龍、赤艦樓船等數萬艘。
夏四月癸亥,大將軍劉仲方擊林邑破之。
五月庚戌,戶部尚書、義豐侯韋沖卒。
六月甲子,熒惑入太微。
秋七月丁酉,制戰亡之家,給復十年。丙午,滕王綸、衛王集並奪爵徙邊。
閏七月甲子,以尚書令楊素爲太子太師,安德王雄爲太子太傅,河間王弘爲太子太保。丙子,詔曰:
君民建國,教學爲先,移風易俗,必自茲始。而言絕義乖,多曆年代,進德修業,其道浸微。漢采坑焚之餘,不絕如線;晉承板蕩之運,掃地將盡。自時厥後,軍國多虞,雖復黌宇時建,示同愛禮,函丈或陳,殆爲虛器。遂使紆青拖紫,非以學優;制錦操刀,類多牆面。上陵下替,綱維不立,雅缺道消,實由於此。
朕纂承洪緒,思弘大訓,將欲尊師重道,用闡厥繇,講信脩睦,敦獎名教。方今區宇平壹,文軌攸同,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四海之中,豈無孝、秀。諸在家及見入學者,若有篤志好古,耽典悅禮,學行優敏,堪膺時務,所在採訪,具以名聞。即當隨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經術,未願進仕,可依其藝業深淺,門蔭高卑,雖未升朝,並量准給祿。庶夫恂恂善誘,不日成器,濟濟盈朝,何遠之有。其國子等學,亦宜申明舊制,教習生徒,具爲課試之法,以盡砥礪之道。
八月壬寅,上御龍舟幸江都,以左武衛大將軍郭衍爲前軍,右武衛大將軍李景爲後軍。文武官五品以上給樓船,九品以上給黃篾,舳艫相接,二百餘里。
冬十月己丑,赦江、淮已南,揚州給復五年,舊總管內,給復三年。
十一月己未,以大將軍崔仲方爲禮部尚書。
二年春正月辛酉,東京成,賜監督者有差。以大理卿梁毗爲刑部尚書。丁卯,遣十使,並省州縣。
二月丙戌,詔尚書令楊素、吏部尚書牛弘、大將軍宇文愷、內史侍郎虞世基、禮部侍郎許善心制定輿服。始備輦輅及五時副車。上常服皮弁,十有二琪。文官弁服,珮玉,五品已上,給犢車通幰,三公、親王加油絡。武官平巾幘,袴褶,三品已上,給瓟槊。下至胥吏,服色各有差。非庶人不得戎服。戊戌,置都尉官。
三月庚午,車駕發江都。先是,太府少卿何稠、太府丞雲定興盛修儀仗,於是課州縣送羽毛。百姓求捕之,網羅被水陸,禽獸有堪氅毦之用者,殆無遺類。至是而成。
夏四月庚戌,上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乘萬騎,入於東京。辛亥,上御端門,大赦天下,免今年租賦。癸丑,以冀州刺史楊文思爲民部尚書。
五月甲寅,金紫光祿大夫、兵部尚書李通坐事免。乙卯,詔曰:「旌表先哲,式在饗祀,所以優禮賢能,顯彰遺愛。朕永鑒前脩,尚想名德,何嘗不興嘆九原,屬懷千載。其自古以來賢人君子,有能樹聲立德,佐世匡時,博利殊功,有益於人者,並宜營立祠宇,以時致祭。墳壟之處,不得侵踐。有司量爲條式,稱朕意焉。」
六月壬子,以尚書令、太子太師楊素爲司徒。進封豫章王暕爲齊王。
秋七月癸丑,以衛尉卿衛玄爲工部尚書。庚申,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德行功能,灼然顯著者,擢之。壬戌,擢藩邸舊臣鮮于羅等二十七人,官爵有差。甲戌,皇太子昭薨。乙亥,上柱國、司徒、楚國公楊素薨。
八月辛卯,封皇孫倓爲燕王,侗爲越王,侑爲代王。
九月乙丑,立秦王俊子浩爲秦王。
冬十月戊子,以靈州刺史段文振爲兵部尚書。
十二月庚寅,詔曰:「前代帝王,因時創業,君民建國,禮尊南面。而歷運推移,年代永久,丘壟殘毀,樵牧相趨,塋兆堙蕪,封樹莫辨。興言淪滅,有愴於懷。自古以來帝王陵墓,可給隨近十戶,蠲其雜役,以供守視。」
三年春正月癸亥,敕并州逆人已流配而逃亡者,所獲之處,即宜斬決。丙子,長星竟天,出於東壁,二旬而止。是月,武陽郡上言河水清。
二月己丑,彗星見於東井,文昌,歷大陵、五車、北河,入太微,掃帝座,前後百餘日而止。
三月辛亥,車駕還京師。壬子,以大將軍姚辯爲左衛將軍。癸丑,遣羽騎尉朱寬使於流求國。乙卯,河間王弘薨。
夏四月庚辰,詔曰:「古者帝王觀風俗,皆所以憂勤兆庶,安集遐荒。自蕃夷內附,未遑親撫,山東經亂,須加存恤。今欲安輯河北,巡省趙、魏,所司依式。」甲申,頒律令,大赦天下,關內給復三年。壬辰,改州爲郡。改度量衡,並依古式。改上柱國以下官爲大夫。甲午,詔曰:
天下之重,非獨理所安;帝王之功,豈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後,立政經邦,何嘗不選賢與能,振拔淹滯。周稱多士,漢號得人,尚想前風,載懷欽佇。朕負扆夙興,冕旒待旦,引領岩谷,置以周行,冀與群才,共康庶績。而匯茅寂漠,投竿罕至。豈美璞韜釆,未值良工;將介石在懷,確乎難拔?永鑒則哲,憮然興嘆。凡厥在位,譬諸股肱,若濟巨川,義同舟烜。豈得保茲寵祿,晦爾所知,優遊卒歲,甚非謂也。祁大夫之舉善,良史以爲至公;臧文仲之蔽賢,尼父譏其竊位。求諸往古,非無褒貶。宜思進善,用匡寡薄。
夫孝悌有聞,人倫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節義可稱,或操履清潔,所以激貪厲俗,有益風化。強毅正直,執憲不撓,學業優敏,文才美秀,並爲廊廟之用,實乃瑚璉之資。才堪將略,則拔之以禦侮;力有驍壯,則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藝可取,亦宜採錄;若眾善畢舉,與時無棄。以此求理,庶幾非遠。文武有職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舉人。有一於此,不必求備。朕當待以不次,隨才升用。其見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舉送之限。
丙申,車駕北巡狩。丁酉,以刑部尚書宇文爲禮部尚書。戊戌,敕百司不得踐暴禾稼。其有須開爲路者,有司計地所收,即以近倉酬賜,務從優厚。己亥,至赤岸澤,以太牢祭故太師李穆。
五月丁巳,突厥啟民可汗遣子拓特勤來朝。戊午,發河北十餘郡丁男,自太行山達於并州,以通馳道。丙寅,啟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勤來朝。辛未,啟民可汗使請自入塞奉迎輿駕,上不許。癸酉,有星孛於文昌,上將星常皆動搖。
六月辛巳,獵於連谷。丁亥,詔曰:
聿追孝饗,德莫至焉;崇建寢廟,禮之大者。然則質文異代,損益殊時。學滅坑焚,經典散逸,憲章湮墜,廟堂制度,師說不同。所以世數多少,莫能是正,連室異宮,亦無定準。
朕獲奉祖宗,欽承景業,永惟嚴配,冀隆大典。於是詢謀在位,博訪儒術。咸以爲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區夏,拯群飛於四海,革雕弊於百王。恤獄緩刑,生靈皆遂其性;輕徭薄賦,比屋各安其業。芟夷宇宙,混壹車書。東漸西被,無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來蘇。駕毳乘風,歷代所弗至;辮髮左衽,聲教所罕及。莫不厥角關塞,頓顙闕庭,譯靡絕時,書無虛月。韜戈偃伯,天下晏如;嘉瑞休徵,表里禔福。猗歟偉歟,無得而名者也。
朕又聞之,德厚者流光,理辨者禮縟。是以周之文、武,漢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諡號斯重。豈非緣情稱述,即崇顯之義乎。高祖文皇帝宜別建廟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懷。有司以時創造,務合典制。又名位既殊,禮亦異等。天子七廟,事著前經;諸侯二昭,義有差降。故知以多爲貴,王者之禮,今可依用,貽厥後昆。
戊子,次榆林郡。丁酉,啟民可汗來朝。己亥,吐谷渾、高昌並遣使貢方物。甲辰,上御北樓,觀漁於河,以宴百僚。
秋七月辛亥,啟民可汗上表請變服,襲冠帶。詔啟民贊拜不名,在諸侯王上。甲寅,上於郡城東御大帳,其下備儀衛,建旌旗,宴啟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戲之樂,賜啟民及其部落各有差。丙子,殺光祿大夫賀若弼、禮部尚書宇文、太常卿高熲。尚書左僕射蘇威坐事免。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二旬而罷,死者十五六。
八月壬午,車駕發榆林。乙酉,啟民飾廬清道以候乘輿,帝幸其帳。啟民奉觴上壽,宴賜極厚。上謂高麗使者曰:「歸語爾王,當早來朝見。不然者,吾與啟民巡彼土矣。」皇后亦幸義城公主帳。己丑,啟民可汗歸蕃。癸巳,入樓煩關。壬寅,次太原,詔營晉陽宮。
九月己未,次濟源,幸御史大夫張衡宅,宴享極歡。己巳,至於東都。壬申,以齊王暕爲河南尹、開府儀同三司。癸酉,以戶部尚書楊文思爲納言。
四年春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於河,北通涿郡。庚戌,百僚大射於允武殿。丁卯,賜城內居民米各十石。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爲內史令,鴻臚卿楊玄感爲禮部尚書。癸酉,以工部尚書衛玄爲右武候大將軍,大理卿長孫熾爲戶部尚書。
二月己卯,遣司朝謁者崔毅使突厥處羅,致汗血馬。
三月辛酉,以將作大匠宇文愷爲工部尚書。壬戌,百濟、倭、赤土、迦羅含國並遣使貢方物。乙丑,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丙寅,遣屯田主事常駿使赤土,致羅罽。
夏四月丙午,以離石之汾源、臨泉,雁門之秀容爲樓煩郡。起汾陽宮。癸丑,以河內太守張定和爲左屯衛大將軍。乙卯,詔曰:「突厥意利珍豆啟民可汗率領部落,保附關塞,遵奉朝禮,思改戎俗。頻入謁覲,屢有陳請,以氈牆毳幕,事窮荒陋,上棟下宇,願同比屋。誠心懇切,朕之所重。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床褥以上,隨事量給,務從優厚,稱朕意焉。」
五月壬申,蜀郡獲三足烏,張掖獲玄狐,各一。
秋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林谷而東。乙未,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破吐谷渾於曼頭、赤水。
八月辛酉,親祠恆岳,河北道郡守畢集。大赦天下,車駕所經郡縣,免一年租調。
九月辛未,征天下鷹師,悉集東京,至者萬餘人。戊寅,彗星出五車,掃文昌,至房而滅。辛巳,詔免長城役者一年租賦。
冬十月丙午,詔曰:「先師尼父,聖德在躬,誕發天縱之姿,憲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蘊茲素王。而頹山之嘆,忽逾於千祀;盛德之美,不在於百代。永惟懿範,宜有優崇。可立孔子後爲紹聖侯,有司求其苗裔,錄以申上。」辛亥,詔曰:「昔周王下車,首封唐虞之胤;漢帝承歷,亦命殷周之後。皆所以褒立先代,憲章在昔。朕嗣膺景業,傍求雅訓,有一弘益,欽若令典。以爲周兼夏殷,文質大備;漢有天下,車書混一;魏晉沿襲,風流未遠。並宜立後,以存繼絕之義。有司可求其胄緒,列聞。」乙卯,頒新式於天下。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爲東都。癸未,詔天下均田。戊子,上自東都還京師。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鉤刃之類,皆禁絕之。太守每歲密上屬官景跡。
二月戊戌,次於閿鄉。詔祭古帝王陵及開皇功臣墓。庚子,制魏、周官,不得爲蔭。辛丑,赤土國遣使貢方物。戊申,車駕至京師。丙辰,宴耆舊四百人於武德殿,頒賜各有差。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悅,顧謂左右曰:「此先帝所居,實用增感,情所未安。於此院之西,別營一殿。」壬戌,制父母聽隨子之官。
三月己巳,車駕西巡河右。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與從父昆弟同居,上嘉之,賜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門閭。乙亥,幸扶風舊宅。
夏四月己亥,大獵於隴西。壬寅,高麗、吐谷渾、伊吾並遣使來朝。乙巳,次狄道。党項羌來貢方物。癸亥,出臨津關,度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
五月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長圍周亘二千里。庚辰,入長寧谷。壬午,度星嶺。甲申,宴群臣於金山之上。丙戌,梁浩亹,御馬度而橋壞,斬朝散大夫黃亘及督役者九人。吐谷渾主率眾保覆袁川。帝分命內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面圍之。吐谷渾主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壬辰,詔右屯衛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定和挺身挑戰,爲賊所殺。亞將柳武建擊破之,斬首數百級。甲午,其仙頭王窮蹙,率男女十餘萬口來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右翊衛將軍李瓊等追吐谷渾主,皆遇賊,死之。癸卯,經大斗拔谷,山路隘險,魚貫而出,風霰晦暝,與後宮相失。士卒凍死者太半。丙午,次張掖。辛亥,詔諸郡學業該通,才藝優洽;膂力驍壯,超絕等倫;在官勤奮,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強御:四科舉人。壬子,高昌王麴伯雅來朝。伊吾吐屯設等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悅。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丙辰,上御觀風行殿,盛陳文物,奏九部樂,設魚龍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設於殿上,以寵異之。其蠻夷陪列者,三十餘國。戊午,大赦天下。開皇已來流配,悉放還鄉。晉陽逆黨,不在此例。隴右諸郡,給復三年。
秋七月丁卯,置馬牧於青海渚中,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九月癸未,車駕入長安。
冬十月癸亥,詔曰:「優德尚齒,載之典訓;尊事乞言,義彰膠序。鬻熊爲師,無取筋力;方叔元老,克壯其猷。朕永言稽古,用求至理,是以龐眉黃髮,更令收敘,務簡秩優,無虧藥餌,庶等臥理,佇其弘益。今歲耆老赴集者,可於近郡處置。年七十已上,疾患沈滯不堪居職,即給賜帛,送還本郡。其官至七品以上者,量給稟以終厥身。」
十一月丙子,車駕幸東都。
六年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盜數十人,皆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監門者皆稽首。既而奪衛士仗,將爲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與相連坐者千餘家。丁丑,角牴大戲於端門街,天下奇伎異藝畢集,終月而罷。帝數微服往觀之。己丑,倭國遣使貢方物。
二月乙巳,武賁郎將陳棱、朝請大夫張鎮州擊流求破之,獻俘萬七千口,頒賜百官。乙卯,詔曰:「夫帝圖草創,王業艱難,咸依股肱,協同心德,用能救厥頹運,克膺大寶。然後疇庸茂賞,開國承家,誓以山河,傳之不朽。近代凋喪,四海未壹,茅土妄假,名實相乖,歷茲永久,莫能懲革。皇運之初,百度伊始,猶循舊貫,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軌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訓。自今已後,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丙辰,改封安德王雄爲觀王,河間王子慶爲郇王。庚申,征魏、齊、周、陳樂人,悉配太常。
三月癸亥,幸江都宮。甲子,以鴻臚卿史祥爲左驍衛大將軍。
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頒賜各有差。
六月辛卯,室韋、赤土並遣使貢方物。壬辰,雁門賊帥尉文通,聚眾三千,保於莫壁谷,遣鷹揚楊伯泉擊破之。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冬十月壬申,刑部尚書梁毗卒。壬子,戶部尚書、銀青光祿大夫長孫熾卒。
十二月己未,左光祿大夫、吏部尚書牛弘卒。辛酉,朱崖人王萬昌舉兵作亂,遣隴西太守韓洪討平之。
七年春正月壬寅,左武衛大將軍、光祿大夫、真定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釣台,臨楊子津,大宴百僚,頒賜各有差。庚申,百濟遣使朝貢。乙亥,上自江都御龍舟入通濟渠,遂幸於涿郡。壬午,詔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興之以教義。高麗虧失藩禮,將欲問罪遼左,恢宣勝略。雖懷伐國,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撫民俗。其河北諸郡及山西、山東年九十已上,版授太守;八十者,授縣令。
三月丁亥,右光祿大夫、左屯衛大將軍姚辯卒。
夏四月庚午,幸涿郡之臨朔宮。
五月戊子,以武威太守樊子蓋爲民部尚書。
秋,大水,山東、河南漂沒三十餘郡,民相賣爲奴婢。
冬十月乙卯,底柱山崩,偃水逆流數十里。戊午,以東平太守吐萬緒爲左屯衛大將軍。
十二月己未,突厥處羅多利可汗來朝,帝大悅,接以殊禮。於時,遼東戰士及饋運者填咽於道,晝夜不絕。苦役者,始爲群盜。甲子,敕都尉、鷹揚與郡縣相知追捕,隨獲斬決之。
八年春正月辛巳,大軍集於涿郡。以兵部尚書段文振爲左候衛大將軍。壬午,下詔曰:
天地大德,降繁霜於秋令;聖哲至仁,著兵甲於刑典。故知造化之有肅殺,義在無私;帝王之用干戈,蓋非獲已。版泉、丹浦,莫匪龔行;取亂覆昏,咸由順動。況乎甘野誓師,夏開承大禹之業;商郊問罪,周發成文王之志。永監載籍,屬當朕躬。
粵我有隋,誕膺靈命。兼三才而建極,一六合而爲家。提封所漸,細柳、蟠桃之外;聲教爰暨,紫舌、黃枝之域。遠至邇安,罔弗和會,功成理定,於是乎在。而高麗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間,薦食遼、濊之境。雖復漢、魏誅夷,巢窟暫擾,亂離多阻,種落還集。萃川藪於前代,播實繁以迄今。眷彼華壤,翦爲夷類。曆年永久,惡稔既盈;天道禍淫,亡征已兆。亂常敗德,非可勝圖;掩慝懷奸,唯日不足。移告之嚴,未嘗面受;朝覲之禮,莫肯躬親。誘納亡叛,不知紀極,充斥邊垂,亟勞烽候。關柝以之不靜,生人爲之廢業。在昔薄伐,已漏天網。既緩前禽之戮,未即後服之誅。曾不懷恩,翻其長惡。乃兼契丹之黨,虔劉海戍;習鞨靺之服,侵軼遼西。又青丘之表,咸脩職貢,碧海之濱,同稟正朔,遂復寇攘琛賮,遏絕往來,虐及弗辜,誠而遇禍。軺軒奉使,爰暨海東,旌節所次,途經藩境,而擁塞道路,拒絕王人。無事君之心,豈爲臣之禮?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且法令苛酷,賦斂煩重。強臣豪族,咸執國均,朋黨比周,以之成俗。賄貨如市,冤枉莫申。重以仍歲災凶,比屋饑饉,兵戈不息,徭役無期。力竭轉輸,身填溝壑。百姓愁苦,爰誰適從。境內哀惶,不勝其弊。回面內向,各懷性命之圖;黃髮稚齒,咸興酷毒之嘆。省俗觀風,爰屆幽朔,吊人問罪,無俟再駕。親總六師,用申九伐。拯厥阽危,協從天意;殄茲逋穢,克嗣先謨。
今宜授律啟行,分麾屆路,掩勃澥而雷震,及夫余以電掃。比戈按甲,俟誓而後行;三令五申,必勝而後戰。左第一軍可鏤方道,第二軍可長岑道,第三軍可海冥道,第四軍可蓋馬道,第五軍可建安道,第六軍可南蘇道,第七軍可遼東道,第八軍可玄菟道,第九軍可扶餘道,第十軍可朝鮮道,第十一軍可沃沮道,第十二軍可樂浪道;右第一軍可黏蟬道,第二軍可含資道,第三軍可渾彌道,第四軍可臨屯道,第五軍可候城道,第六軍可提奚道,第七軍可踏頓道,第八軍可肅慎道,第九軍可碣石道,第十軍可東道,第十一軍可帶方道,第十二軍可襄平道。凡此眾軍,先奉廟略,絡繹引途,總集平壤。莫非如豺如貔之勇,百戰百勝之雄。顧眄則山嶽傾頹,叱吒則風雲騰郁。腹心攸同,爪牙斯在。朕躬馭元戎,爲其節度。涉遼而東,循海之右。解倒懸於遐裔,問疾苦於遺黎。其外輕齎游闕,隨機赴響,卷甲銜枚,出其不意。又滄海道軍,舟艫千里,高颿電逝,巨艦雲飛。橫斷沮江,逕造平壤。島嶼之望斯絕,坎井之路已窮。其餘被髮左衽之人,控弦待發;微、盧、彭、濮之旅,不謀同辭。杖順臨逆,人百其勇,以此眾戰,勢等摧枯。
然則王者之師,義存止殺;聖人之教,必也勝殘。天罰有罪,本在元惡;人之多辟,脅從罔理。若高元泥首轅門,自歸司寇,即解縳焚櫬,弘之以恩。其餘臣人,願歸朝奉化,咸加慰撫,各安生業,隨才任用,無隔夷夏。營壘所次,務在整肅,芻蕘有禁,秋毫勿犯。以布恩宥,以喻禍福。若其同惡相濟,抗拒官軍,國有常刑,俾無遺類。明加曉示,稱朕意焉。總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號二百萬,其饋運者倍之。癸未,第一軍發,終四十日,引師乃盡。旌旗亘千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乙未,以右候衛大將軍衛玄爲刑部尚書。甲辰,內史令元壽卒。
二月甲寅,詔曰:「朕觀風燕裔,問罪遼濱,文武協力,爪牙思奮,莫不執銳勤王,舍家從役。罕蓄倉廩之資,兼捐播殖之務。朕所以夕惕愀然,慮其匱乏。雖復素飽之眾,情在忘私;悅使之徒,宜從其厚。諸行從一品以下佽飛募人以上家口,郡縣宜數存問。若有糧食乏少,皆賑給之。或雖有田疇,貧弱不能自耕種,可於多丁富室,勸課相助。使夫居者有斂積之豐,行役無顧後之慮。」壬戌,司空、京兆尹、光祿大夫、觀王雄薨。
三月辛卯,兵部尚書、左候衛大將軍段文振卒。癸巳,上御師。甲午,臨戎於遼水橋。戊戌,大軍爲賊所拒,不果濟。右屯衛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麥鐵杖、武賁郎將錢士雄、孟金叉等皆死之。甲午,車駕度遼,大戰於東岸,擊賊破之,進圍遼東。乙未,大頓。見二大鳥,高丈余,皓身朱足,游泳自若,上異之,命工圖寫,並立銘頌。
五月壬午,納言楊達卒。於時,諸將各奉旨,不敢赴機。既而高麗各固城守,攻之不下。
六月己未,幸遼東,責怒諸將,止城西數里,御六合城。
七月壬午,宇文述等敗績於薩水,右屯衛將軍辛世雄死之。九軍並陷,師奔還,亡者千餘騎。癸卯,班師。
九月庚辰,上至東都。己丑,詔:「軍國異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難,則霸德攸興;化人成俗,則王道斯貴。時當撥亂,屠販可以登朝;世屬隆平,經術然後升仕。豐都爰肇,儒服無預於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參於吏職。自三方未一,四海交爭,不遑文教,唯尚武功。設官分職,罕以才授,班朝理人,乃由勛敘。莫非拔足行陣,出自勇夫。學之道,既所不習;政事之方,故亦無取。是非暗於在己,威福專於下吏。貪冒貨賄,不知紀極,蠹政害民,實由於此。自今已後,諸授勳官者,並不得回授文武職事。庶遵彼更張,取類於調瑟;求諸名制,不傷於美錦。若吏部輒擬用者,御史即宜糾彈。」
冬十月甲寅,工部尚書宇文愷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華容公主嫁於高昌王。辛巳,光祿大夫韓壽卒。甲申,敗將宇文述、于仲文等除名爲民,斬尚書右丞劉士龍以謝天下。
是歲,大旱疫,人多死,山東尤甚。密詔江、淮南諸郡,閱視民間童女姿質端麗者,每歲貢之。
九年春正月丁丑,征天下兵,募民爲驍果,集於涿郡。壬午,賊帥杜彥永、王潤等陷平原郡,大掠而去。辛卯,置折衝、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將官,以領驍果。乙未。平原李德逸聚眾數萬,稱阿舅賊,劫掠山東。靈武白榆妄稱奴賊,劫掠牧馬,北連突厥,隴右多被其患。遣將軍范貴討之,連年不能克。戊戌,大赦。己亥,遣代王侑、刑部尚書衛玄鎮京師。辛丑,以右驍衛將軍李渾爲右驍衛大將軍。
二月己未,濟北人韓進洛聚眾數萬爲群盜。壬午,復宇文述等官爵,又徵兵討高麗。
三月丙子,濟北人孟海公起兵爲盜,眾至數萬。丁丑,發丁男十萬城大興。戊寅,幸遼東。以越王侗、工部尚書樊子蓋鎮東都。庚子,北海人郭方預聚徒爲賊,自號盧公,眾至三萬,攻陷郡城,大掠而去。
夏四月庚午,車駕度遼。壬申,遣宇文述、楊義臣趣平壤城。
五月丁丑,熒惑入南斗。己卯,濟北人甄寶車聚眾萬餘,寇掠城邑。
六月乙巳,禮部尚書楊玄感反於黎陽。丙辰,玄感逼東都。河南贊理裴弘策拒之,反爲賊所敗。戊辰,兵部侍郎斛斯政奔於高麗。庚午,上班師。高麗犯後軍,敕右武衛大將軍李景爲後拒,遣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候衛將軍屈突通等馳傳發兵,以討玄感。
秋七月己卯,令所在發人城縣府驛。癸未,餘杭人劉元進舉兵反,眾至數萬。
八月壬寅,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等破楊玄感於閿鄉,斬之,餘黨悉平。癸卯,吳人朱燮、晉陵人管崇擁眾十萬餘,自稱將軍,寇江左。甲辰,制驍果之家,蠲免賦役。丁未,詔郡縣城去道過五里已上者,徙就之。戊申,制盜賊籍沒其家。乙卯,賊帥陳瑱等三萬,攻陷信安郡。辛酉,司農卿、光祿大夫、葛國公趙元淑以罪伏誅。
九月己卯,濟陰人吳海流、東海人彭孝才並舉兵爲盜,眾數萬。庚辰,賊帥梁慧尚聚眾四萬,陷蒼梧郡。甲午,車駕次上谷,以供費不給,上大怒,免太守虞荷等官。丁酉,東陽人李三兒、向但子舉兵作亂,眾至萬餘。閏月己巳,幸博陵。庚午,上謂侍臣曰:「朕昔從先朝,周旋於此,年甫八歲。日月不居,倏經三紀,追惟曩昔,不可復希。」言未卒,流涕嗚咽。侍衛者皆泣下沾襟。
冬十月丁丑,賊帥呂明星率眾數千圍東郡,武賁郎將費青奴擊斬之。乙酉,詔曰:「博陵昔爲定州,地居衝要,先王歷試所基,王化斯遠。故以道冠豳風,義高姚邑。朕巡撫氓庶,爰屆茲邦,瞻望郊廛,緬懷敬止。思所以宣播慶澤,覃被下人,崇紀顯號,式光令緒。可改博陵爲高陽郡,赦境內死罪以下,給復一年。」於是召高祖時故吏,皆量才授職。壬辰,以納言蘇威爲開府儀同三司。
朱燮、管崇推劉元進爲天子,遣將軍吐萬緒、魚俱羅討之,連年不能克。齊人孟讓、王薄等眾十餘萬,據長白山,攻剽諸郡。清河賊張金稱眾各數萬,勃海賊帥格謙,自號燕王,孫宣雅自號齊王,眾各十萬,山東苦之。丁亥,以右候衛將軍郭榮爲右候衛大將軍。
十一月己酉,右候衛將軍馮孝慈討張金稱於清河,反爲所敗,孝慈死之。
十二月甲申,車裂楊玄感弟朝散大夫積善及黨與十餘人,仍焚而揚之。丁亥,扶風人向海明舉兵作亂,稱皇帝,建元白烏。遣太僕卿楊義臣擊破之。
十年春正月甲寅,以宗女爲信義公主,嫁於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辛未,詔百僚議伐高麗,數日無敢言者。戊子,詔曰:「竭力王役,致身戎事,咸由徇義,莫匪勤誠。委命草芥,暴骸原野,興言念之,每懷愍惻。往年問罪,將屆遼濱,廟筭勝略,具有進止。而諒昏凶,罔識成敗;高熲愎狠,本無智謀。臨三軍猶兒戲,視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規,坐貽撓退。遂令死亡者眾,不及埋藏。今宜遣使人,分道收葬。設祭於遼西郡,立道場一所。恩加泉壤,庶弭窮魂之冤;澤及枯骨,用弘仁者之惠。」辛卯,詔曰:
黃帝五十二戰,成湯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諸侯,令行天下。盧芳小盜,漢祖尚且親戎;隗囂餘燼,光武猶自登隴。豈不欲除暴止戈,勞而後逸者哉。
朕纂承寶業,君臨天下,日月所照,風雨所霑,孰非我臣,獨隔聲教。蕞爾高麗,僻居荒裔,鴟張狼噬,侮慢不恭,抄竊我邊垂,侵逼我城鎮。是以去歲出軍,問罪遼、碣,殪長虵於玄菟,戮封豕於襄平。扶餘眾軍,風馳電逝,追奔逐北,徑逾浿水。滄海舟楫,沖賊腹心,焚其城郭,污其宮室。高元伏鑕泥首,送款軍門。尋請入朝,歸罪司寇。朕以許其改過,乃詔班師。
而長惡靡悛,宴安鴆毒。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便可分命六師,百道俱進。朕當親執武節,臨御諸軍,秣馬丸都,觀兵遼水,順天誅於海外,拯窮民於倒懸。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誅之,止除元惡,余無所問。若有識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機,翻然北首,自求多福。必其同惡相濟,抗拒王師,若火燎原,刑茲無赦。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聞。
丁酉,扶風人唐弼舉兵反,眾十萬,推李弘爲天子,自稱唐王。
三月壬子,行幸涿郡。癸亥,次臨渝宮,親御戎服,禡祭黃帝,斬叛軍者以釁鼓。
夏四月辛未,彭城賊張大彪聚眾數萬,保縣薄山爲盜,遣榆林太守董純擊破斬之。甲午,車駕次北平。
五月庚子,詔舉郡孝悌廉潔各十人。壬寅,賊帥宋世謨陷琅邪。庚申,延安人劉迦論舉兵反,自稱皇王,建元大世。
六月辛未,賊帥鄭文雅、林寶護等眾三萬,陷建安郡,太守楊景祥死之。
秋七月癸丑,車駕次懷遠鎮。乙卯,曹國遣使貢方物。甲子,高麗遣使請降,囚送斛斯政。上大悅。
八月己巳,班師。右衛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鄭榮卒。
冬十月丁卯,上至東都。己丑,還京師。
十一月丙申,支解斛斯政於金光門外。乙巳,有事於南郊。己酉,賊帥司馬長安破長平郡。乙卯,離石胡劉苗王舉兵反,自稱天子,以其第六兒爲永安王,眾至數萬。將軍潘長文討之,不能克。是月,賊帥王德仁擁眾數萬,保林慮山爲盜。
十二月壬申,上如東都,其日大赦天下。戊子,入東都。庚寅,賊帥孟讓眾十餘萬,據都梁宮。遣江都丞王世充擊破之,盡虜其眾。
十一年春正月甲午朔,宴百僚。突厥、新羅、靺鞨、畢大辭、訶咄、傅越、烏那曷、波臘、吐火羅、俱慮建、忽論、靺鞨、訶多、沛汗、龜茲、疏勒、于闐、安國、曹國、何國、穆國、畢、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國,並遣使朝貢。戊戌,武賁郎將高建毗破賊帥顏宣政於齊郡,虜男女數千口。乙卯,大會蠻夷,設魚龍曼延之樂,頒賜各有差。
二月戊辰,賊帥楊仲緒等率眾萬餘攻北平,滑公李景破斬之。庚午,詔曰:「設險守國,著自前經;重門御暴,事彰往策。所以宅土寧邦,禁邪固本。而近代戰爭,居人散逸,田疇無伍,郛郭不修。遂使游惰實繁,寇攘未息。今天下平一,海內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隨近給。使強弱相容,力役兼濟,穿窬無所厝其奸宄,雚蒲不得聚其逋逃。有司具爲事條,務令得所。」丙子,王須拔反,自稱漫天王,國號燕,賊帥魏刀兒自稱歷山飛,眾各十餘萬,北連突厥,南寇趙。
三月丁酉,殺右驍衛大將軍光祿大夫郕公李渾、將作監光祿大夫李敏,並族滅其家。癸卯,賊帥司馬長安破西河。己酉,幸太原,避暑汾陽宮。
秋七月己亥,淮南人張起緒舉兵爲盜,眾至三萬。辛丑,光祿大夫、右御衛大將軍張壽卒。
八月乙丑,巡北塞。戊辰,突厥始畢可汗率騎數十萬,謀襲乘輿,義成公主遣使告變。壬申,車駕馳幸雁門。癸酉,突厥圍城,官軍頻戰不利。上大懼,欲率精騎潰圍而出,民部尚書樊子蓋固諫,乃止。齊王暕以後軍保於崞縣。甲申,詔天下諸郡募兵,於是守令各來赴難。九月甲辰,突厥解圍而去。丁未,曲赦太原、雁門死罪已下。
冬十月壬戌,上至於東都。丁卯,彭城人魏騏驎聚眾萬餘爲盜,寇魯郡。壬申,賊帥盧明月聚眾十餘萬,寇陳、汝間。東海賊李子通擁眾度淮,自號楚王,建元明政,寇江都。
十一月乙卯,賊帥王須拔破高陽郡。
十二月戊寅,有大流星如斛,墜明月營,破其衝車。庚辰,詔民部尚書樊子蓋發關中兵,討絳郡賊敬盤陁、柴保昌等,經年不能克。譙郡人朱粲擁眾數十萬寇荊、襄,僭稱楚帝,建元昌達。漢南諸郡,多爲所陷焉。
十二年春正月甲午,雁門人翟松柏起兵於靈丘,眾至數萬,轉攻傍縣。
二月己未,真臘遣使貢方物。甲子夜,有二大鳥似雕,飛入大業殿,止於御幄,至明而去。癸亥,東海賊盧公暹率眾萬餘,保於蒼山。
夏四月丁巳,顯陽門災。癸亥,魏刀兒所部將甄翟兒號歷山飛,眾十萬,轉寇太原。將軍潘長文討之,反爲所敗,長文死之。
五月丙戌朔,日有蝕之,既。癸巳,大流星殞於吳郡,爲石。壬午,上於景華宮徵求螢火,得數斛,夜出遊山而放之,光遍岩谷。
秋七月壬戌,民部尚書、光祿大夫、濟北公樊子蓋卒。甲子,幸江都宮,以越王侗、光祿大夫段達、太府卿元文都、檢校民部尚書韋津、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盧楚等總留守事。奉信郎崔民象以盜賊充斥,於建國門表諫不宜巡幸,上大怒,先解其頤,乃斬之。戊辰,馮翊人孫華自號總管,舉兵爲盜。高涼通守洗徹舉兵作亂,嶺南溪洞多應之。己巳,熒惑守羽林,月余乃退。車駕次氾水,奉信郎王愛仁以盜賊日盛,諫上,請還西京,上怒,斬之而行。
八月乙巳,賊帥趙萬海眾數十萬,自恆山寇高陽。壬子,有大流星如斗,出王良、閣道,聲如壞牆。癸丑,大流星如瓮,出羽林。
九月丁酉,東海人杜伏威、揚州沈覓敵等作亂,眾至數萬,右御衛將軍陳棱擊破之。戊午,有二枉矢,出北斗魁,委曲虵形,注於南斗。壬戌,安定人荔非世雄殺臨涇令,舉兵作亂,自號將軍。
冬十月己丑,開府儀同三司、左翊衛大將軍、光祿大夫、許公宇文述薨。
十二月癸未,鄱陽賊操天成舉兵反,自號元興王,建元始興,攻陷豫章郡。乙酉,以右翊衛大將軍來護爲開府儀同三司,行左翊衛大將軍。壬辰,鄱陽人林士弘自稱皇帝,國號楚,建元太平,攻陷九江、廬陵郡。唐公破甄翟兒於西河,虜男女千口。
十三年春正月壬子,齊郡賊杜伏威率眾度淮,攻陷歷陽郡。丙辰,勃海賊竇建德設壇於河間之樂壽,自稱長樂王,建元丁丑。辛巳,賊帥徐圓朗率眾數千破東平郡。弘化人到仚成聚眾萬餘人爲盜,傍郡苦之。
二月壬午,朔方人梁師都殺郡丞唐世宗,據郡反,自稱大丞相。遣銀青光祿大夫張世隆擊之,反爲所敗。戊子,賊帥王子英破上谷郡。己丑,馬邑校尉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舉兵作亂,北連突厥,自稱定楊可汗。庚寅,賊帥李密、翟讓等陷興洛倉。越王侗遣武賁郎將劉長恭、光祿少卿房崱擊之,反爲所敗,死者十五六。庚子,李密自號魏公,稱元年,開倉以賑群盜,眾至數十萬。河南諸郡,相繼皆陷焉。壬寅,劉武周破武賁郎將王智辯於桑乾鎮,智辯死之。
三月戊午,廬江人張子路舉兵反,遣右御衛將軍陳棱討平之。丁丑,賊帥李通德眾十萬寇廬江,左屯衛將軍張鎮州擊破之。
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薛舉率眾反,自稱西秦霸王,建元秦興,攻陷隴右諸郡。己丑,賊帥孟讓夜入東都外郭,燒豐都市而去。癸巳,李密陷回洛東倉。丁酉,賊帥房憲伯陷汝陰郡。是月,光祿大夫武賁郎將裴仁基、淮陽太守趙佗等,並以眾叛歸李密。
五月辛酉夜,有流星如瓮,墜於江都。甲子,唐公起義師於太原。丙寅,突厥數千寇太原,唐公擊破之。
秋七月壬子,熒惑守積屍。丙辰,武威人李軌舉兵反,攻陷河西諸郡,自稱涼王,建元安樂。
八月辛巳,唐公破武牙郎將宋老生於霍邑,斬之。
九月己丑,帝括江都人女、寡婦以配從兵。是月,武陽郡丞元寶藏以郡叛歸李密,與賊帥李文相攻陷黎陽倉。彗星見於營室。
冬十月丁亥,太原陽世洛聚眾萬餘人,寇掠城邑。丙申,羅令蕭銑以縣反,鄱陽人董景珍以郡反,迎銑於羅縣,號爲梁王,攻陷傍郡。戊戌,武賁郎將高毗敗濟北郡賊甄寶車於剺山。
十一月丙辰,唐公入京師,辛酉,遙尊帝爲太上皇,立代王侑爲帝,改元義寧。
上起宮丹楊,將遜於江左。有烏鵲來巢幄帳,驅不能止,熒惑犯太微,有石自江浮入於楊子,日光四散如流血,上甚惡之。二年三月,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武賁郎將司馬德戡、元禮、監門直閣裴虔通、將作少監宇文智及、武勇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景、內史舍人元敏、符璽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弟孝質、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等,以驍果作亂,入犯宮闈,上崩於溫室,時年五十。蕭後令宮人撤床簀爲棺,以埋之。化及發後,右御衛將軍陳棱奉梓宮於成象殿,葬吳公台下。發斂之始,容貌若生,眾咸異之。大唐平江南之後,改葬雷塘。
初,上自以蕃王,次不當立,每矯情飾行,以釣虛名,陰有奪宗之計。時高祖雅重文獻皇后,而性忌妾媵,皇太子勇內多嬖倖,以此失愛。帝后庭有子皆不育之,示無私寵,取媚於後。大臣用事者,傾心與交。中使至第,無貴賤,皆曲承顏色,申以厚禮。婢僕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又常私入宮掖,密謀於文獻後。楊素等因機構扇,遂成廢立。
自高祖大漸暨諒暗之中,蒸淫無度。山陵始就,即事巡遊。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馬全盛,慨然慕秦皇、漢武之事。乃盛理宮室,窮極侈靡。召募行人,分使絕域,諸蕃至者,厚加禮賜;有不恭命,以兵擊之。盛興屯田於玉門、柳城之外。課天下富室分道市武馬,疋直十餘萬,富強坐是而凍餒者,十家而九。性多詭譎,所幸之處,不欲人知,每幸之所,輒數道置頓。四海珍羞殊味,水陸必備焉。求市者無遠不至。郡縣官人,競爲獻食,豐厚者進擢,疏儉者獲罪。奸吏侵漁,內外虛竭,頭會箕斂,人不聊生。
於時,軍國多務,日不暇給。帝方驕怠,惡聞政事,冤屈不理,奏請罕決。又猜忌臣下,無所專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構其罪而族滅之。高熲、賀若弼先皇心膂,參謀帷幄;張衡、李金才藩邸惟舊,績著經綸。惡其直道,忌其正議,求其無形之罪,加以丹頸之戮。其餘事君盡禮,謇謇匪躬,無辜無罪,橫受夷戮者,不可勝紀。政刑弛紊,賄貨公行,莫敢有言,道路以目。六軍不息,百役繁興,行者不歸,居者失業,人飢相食,邑落爲墟,上弗之恤也。
東西行幸,靡有定居,每以供費不給,逆收數年之賦。所至,唯與後宮流連耽湎,惟日不足。招迎姥媼,朝夕共肆醜言。又引少年,令與宮人穢亂。不軌不遜,以爲娛樂。
區宇之內,盜賊蜂起,劫掠從官,屠陷城邑。近臣互相掩蔽,皆隱賊數,不以實對。或有言賊多者,輒大被詰責。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師徒,敗亡相繼。戰士盡力,不加賞賜;百姓無辜,咸受屠戮。蒸庶積怨,天下土崩,至於就禽,而猶未之寤也。
恭皇帝諱侑,元德太子之子也。母曰韋妃。性聦敏,有氣度。大業三年,立爲陳王。後數載,徙爲代王。及煬帝親征遼東,令於京師總留事。十一年,從幸晉陽,拜太原太守,尋鎮京師。義兵入長安,尊煬帝爲太上皇,奉帝纂業。
義寧元年,十一月壬戌,上即皇帝位於大興殿。詔曰:「王道喪亂,天步不康,屬之於朕,逢此百罹。襁褓之歲,夙遭憫凶;孺子之辰,太上播越。興言感動,實疚於懷。太尉唐公,膺期作宰,糾合義兵,翼戴皇室。爰奉明詔,弼予幼沖,顯命光臨,天威咫尺。對揚尊號,悼心失圖,一人在遠,三讓不遂,僶俛南面,厝身無所。苟利社稷,莫敢或違,俯從群議,奉遵聖旨。可大赦天下。改大業十三年爲義寧元年。十一月十六日昧爽以前,大辟罪已下,皆赦除之;常赦所不免者,不在赦限。」
甲子,以光祿大夫、大將軍、太尉唐公爲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尚書令、大丞相,進封唐王。丙寅,詔曰:「朕惟孺子,未出深宮,太上遠巡,追蹤穆滿。時逢多難,委當尊極,辭不獲免,恭己臨朝。若涉大川,罔知所濟,民之情偽,曾未之聞。賴股肱戮力,上宰賢良,匡佐沖人,輔其不逮。軍國機務,事無大小,文武設官,位無貴賤,憲章賞罰,咸歸相府。庶績其凝,責成斯屬。」己巳,以唐王子隴西公建成爲唐國世子;敦煌公爲京兆尹,改封秦公;元吉爲齊公。太原置鎮北府。乙亥,張掖康老和舉兵反。
十二月癸未,薛舉自稱天子,寇扶風,秦公爲元帥擊破之。丁亥,桂陽人曹武徹舉兵反,建元通聖。丁酉,義師禽驍衛大將軍屈突通於閿鄉。乙巳,賊帥張善安陷廬江郡。
二年春正月丁未,詔唐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前後羽葆鼓吹。壬戌,將軍王世充爲李密所敗,河內通守孟善誼、武賁郎將王辨、楊威、劉長恭、梁德、董智通皆死之。庚戌,河陽郡尉獨孤武都降於李密。
三月丙辰,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弒太上皇於江都宮,右御衛將軍獨孤盛死之,齊王暕、趙王杲、燕王倓、右翊衛大將軍宇文協、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給事郎許善心皆遇害。化及立秦王浩爲帝,自稱大丞相,朝士文武,皆受其官爵。光祿大夫宿公麥才、折衝郎將朝請大夫沈光同謀討賊,夜襲化及營,反爲所害。戊辰,詔唐王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綠綟綬,位在諸侯王上。唐國置丞相已下,一依舊式。
五月乙巳朔,詔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金根車,駕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車,舞八佾,設鍾虡宮縣。王后、王子、王女爵命之號,一遵舊典。
戊午,詔曰:「天禍隋國,大行太上皇遇盜江都。憫予小子,哀號永感,仰惟荼毒,仇復靡申。相國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東征西怨。總九合於一匡,決百勝於千里。糾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繄王是賴。德侔造化,功格蒼旻,兆庶歸心,歷數斯在,屈爲人臣,載違天命。當今九服崩離,三靈改卜,大運去矣,請避賢路。私僮命駕,須歸藩國。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廢,豈期如是。庶憑稽古之聖,以誅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預充三恪。雪冤恥於皇祖,守禋祀爲孝孫,朝聞夕殞,及泉無恨。今遵故事,遜於舊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趣上尊號。若釋重負,感泰兼懷。假手真人,俾除醜逆。」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聞。是日,上遜位於大唐。以爲酅國公。武德二年夏五月崩,時年十五。
史臣曰:煬帝爰在弱齡,早有志尚,南平吳會,北卻匈奴,昆弟之中,獨著聲績。於是矯情飾貌,肆厥奸回,故得獻後鍾心,文皇革慮。天方肇亂,遂升儲兩。踐峻極之榮基,承丕顯之休命。地廣三代,威振八紘。單于頓顙,越常重譯。赤仄之泉,流溢於都內;紅腐之粟,充積於塞下。
負其富強之資,思逞無厭之欲。狹殷周之制度,尚秦漢之規摹。恃才矜己,傲狠明德。內懷險躁,外示凝簡。盛冠服以塞其奸,除諫官以掩其過。淫荒無度,法令滋彰,教絕四維,刑參五虐。誅鋤骨肉,屠劓忠良。受賞者莫見其功,爲戮者莫聞其罪。驕怒之兵屢動,土木之功不息。頻出朔方,三駕遼左。旌旗萬里,徵稅百端。猾吏侵漁,人弗堪命。乃急令暴賦以擾之,嚴刑峻法以臨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內騷然,無聊生矣。
俄而玄感肇黎陽之亂,匈奴有雁門之圍,天子方棄中土,遠之揚、越。奸宄乘釁,強弱相陵,關梁閉而不通,皇輿往而莫返。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流離道路,轉死溝壑,十七八焉。於是相聚雚蒲,蝟毛而起,大則跨州連郡,稱帝稱王;小則千百爲群,攻城剽邑。流血成川澤,死人如亂麻,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茫茫九土,並爲麋鹿之場;黔黎,俱充虵豕之餌。四方萬里,簡書相續。猶謂鼠竊狗盜,不足爲虞,上下相蒙,莫肯念亂。振蜉蝣之羽,窮長夜之樂。土崩魚爛,貫盈惡稔。普天之下,莫匪仇讎;左右之人,皆爲敵國。
終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萬乘之尊,死於疋夫之手。億兆靡感恩之士,九牧無勤王之師。子弟同就誅夷,骸骨棄而莫掩。社稷顛隕,本枝殄絕。自肇有書契,以迄於茲,宇宙崩離,生靈塗炭,喪身滅國,未有若斯之甚也。書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傳曰:「吉凶由人,妖不妄作。」又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觀隋室之存亡,斯言有徵矣。
恭帝年在幼沖,遭家多難。一人失德,四海土崩,群盜蜂起,豺狼塞路,南巢遂往,流彘不歸。既鍾百六之期,躬踐數終之運,謳歌有屬,笙鍾變響,雖欲不遵堯、舜之跡,庸可得乎。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三‧列傳第一  后妃上  魏神元皇后竇氏 文帝皇后封氏 桓皇后惟氏 平文皇后王氏 昭成皇后慕容氏 獻明皇后賀氏 道武皇后慕容氏 道武宣穆皇后劉氏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 明元密皇后杜氏 竇氏太武皇后赫連氏 太武敬哀皇后賀氏 景穆恭皇后郁久閭氏 文成文明皇后馮氏 文成元皇后李氏 獻文思皇后李氏 孝文貞皇后林氏 孝文廢皇后馮氏 孝文幽皇后馮氏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 宣武順皇后于氏 宣武皇后高氏 宣武靈皇后胡氏 孝明皇后胡氏 孝武皇后高氏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 文帝悼皇后郁久閭氏 廢帝皇后宇文氏 恭帝皇后若干氏 孝靜皇后高氏
漢因秦制,帝之祖母曰太皇太后,母曰皇太后,妃曰皇后,余則多稱夫人,隨世增損,非如周禮有夫人、嬪婦、御妻之數焉。魏、晉相因,時有升降,前史言之具矣。
魏氏王業之兆,雖始於神元,然自昭成之前,未具言六宮之典,而章、平、思、昭、穆、惠、煬、烈八帝妃後無聞。道武追尊祖妣,皆從帝諡爲皇后。始立中宮,余妾或稱夫人,多少無限,然皆有品次。太武稍增左右昭儀及貴人、椒房等,後庭漸已多矣。又魏故事,將立皇后,必令手鑄金人,以成者爲吉,不則不得立也。又太武、文成,保母劬勞之恩,並極尊崇之義,雖事乖典禮,而觀過知仁。
孝文改定內官:左右昭儀位視大司馬,三夫人視三公,三嬪視三卿,六嬪視六卿,世婦視中大夫,御女視元士。後置女職,以典內事:內司視尚書令、仆;作司、大監、女侍中三官視二品;監、女尚書、美人,女史、女賢人、女書史、書女、小書女五官視三品;中才人、供人、中使、女生才人、恭使宮人視四品;青衣、女酒、女饗、女食、奚官女奴視五品。
及齊神武、文襄,俱未踐尊極。神武嫡妻稱妃,其所娉蠕蠕女爲蠕蠕公主。文襄既尚魏朝公主,故無別號。兩宮自余姬侍,並稱娘而已。文宣後庭雖有夫人、嬪、御之稱,然未具員數。孝昭內職甚少,唯楊嬪才貌兼美,復是貴家,襄城王母桑氏有德行,並蒙恩禮,其餘無聞焉。
河清新令內命婦依古制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女。又准漢制置昭儀,有左右二人,比丞相;其弘德、正德、崇德爲三夫人,比三公;光猷、昭訓、隆徽爲上嬪,比三卿;宣徽、凝暉、宣明、順華、凝華、光訓爲下嬪,比六卿;正華、令則、修訓、曜儀、明淑、芳華、敬婉、昭華、光正、昭寧、貞范、弘徽、和德、弘猷、茂光、明信、靜訓、曜德、廣訓、暉范、敬訓、芳猷、婉華、明範、艷儀、暉則、敬信爲二十七世婦,比從三品;穆光、茂德、貞懿、曜光、貞凝、光范、令儀、內范、穆閨、婉德、明婉、艷婉、妙范、暉章、敬茂、靜肅、瓊章、穆華、慎儀、妙儀、明懿、崇明、麗則、婉儀、彭媛、脩閒、脩靜、弘慎、艷光、漪容、徽淑、秀儀、芳婉、貞慎、明艷、貞穆、脩范、肅容、茂儀、英淑、弘艷、正信、凝婉、英范、懷順、脩媛、良則、瑤章、訓成、潤儀、寧訓、淑懿、柔則、穆儀、脩禮、昭慎、貞媛、肅閨、敬順、柔華、昭順、敬寧、明訓、弘儀、崇敬、脩敬、承閒、昭容、麗儀、閒華、思柔、媛光、懷德、良媛、淑猗、茂范、良信、艷華、徽娥、肅儀、妙則爲八十一御女,比正四品。武成好內,並具其員,自外又置才人、采女,以爲散號。
後主既立二後,昭儀以下皆倍其數。又置左右娥英,比左右丞相,降昭儀比二大夫。尋又置淑妃一人,比相國。
周氏率由姬制,內職有序。文帝創基,修衽席以儉約;武皇嗣歷,節情慾於矯枉。宮闈有貫魚之美,戚里無私溺之尤,可謂得君人之體也。
宣皇外行其志,內逞其欲,溪壑難滿,採擇無厭,恩之所加,莫限冢皂;榮之所及,無隔險詖。於是升蘭殿以正位,踐椒庭而齊體者,非一人焉;階房帷而拖青紫,緣恩幸而擁玉帛,非一族焉。雖辛、癸之荒淫,趙、李之傾惑,曾未足比其髣髴也。人厭苛政,弊事實多,文帝之祀忽諸,特由於此。
隋文思革前弊,大矯其違,唯皇后當室,傍無私寵,婦官位號,未詳備焉。開皇二年著內官之式,略依周禮,省減其數。嬪三員,掌教四德,視正三品;世婦九員,掌賔客祭祀,視正五品;女御三十八員,掌女功絲枲,視正七品。
又采漢、晉舊儀,置六尚、六司、六典,遞相統攝,以掌宮掖之政。一曰尚宮,掌導引皇后及閨閣稟賜。管:司令三人,掌圖籍法式,糾察宣奏;典琮三人,掌琮璽器玩。二曰尚儀,掌禮儀教學。管:司樂三人,掌音律之事;典贊三人,掌導引內外命婦朝見。三曰尚服,掌服章寶藏。管:司飾三人,掌簪珥花嚴;典櫛三人,掌巾櫛膏沐。四曰尚食,掌進膳先嘗。管:司醫三人,掌方藥卜筮;典器三人,掌樽彝器皿。五曰尚寢,掌帷帳床褥。管:司筵三人,掌鋪設灑掃;典執三人,掌扇傘燈燭。六曰尚工,掌營造百役。管:司制三人,掌衣服裁縫;典會三人,掌財帛出入。六尚各三員視從九品,六司視勛品,六典視流外二品。
初,文獻皇后功參歷試,外預朝政,內擅宮闈,懷嫉妒之心,虛嬪妾之位,不設三妃,防其上逼。自嬪以下,置六十員。加又抑損服章,降其品秩。至文獻崩後,始置貴人三員,增嬪至九員,世婦二十七員,御女八十一員。貴人等關掌宮闈之務,六尚以下皆分隸焉。
煬帝時,后妃嬪御無釐婦職,唯端容麗飾,陪從宴遊而已。帝又參詳典故,自製嘉名,著之於令。貴妃、淑妃、德妃,是爲三夫人,品正第一。順儀、順容、順華、脩儀、脩容、脩華、充儀、充容、充華,是爲九嬪,品正第二。婕妤一十二員,品正第三;美人、才人一十五員,品正第四,是爲世婦。寶林二十員,品正第五;御女二十四員,品正第六;采女三十七員,品正第七,是爲女御。總一百二十,以敘於宴寢。又有承衣刀人,皆趨侍左右,並無員數,視六品以下。
時又增置女官,准尚書省,以六局管二十四司。一曰尚宮局,管:司言,掌宣傳奏啟;司簿,掌名錄計度;司正,掌格式推罰;司闈,掌門閣管籥。二曰尚儀局,管:司籍,掌經史教學,紙筆几案;司樂,掌音律;司賔,掌賔客;司贊,掌禮儀贊相導引。三曰尚服局,管:司璽,掌琮璽符節;司衣,掌衣服;司飾,掌湯沐巾櫛玩弄;司仗,掌仗衛戎器。四曰尚食局,管:司膳,掌膳羞;司醞,掌酒醴醢;司藥,掌醫巫藥劑;司饎,掌廩餼柴炭。五曰尚寢局,管:司設,掌床蓆帷帳,鋪設灑掃;司輿,掌輿輦傘扇,執持羽儀;司苑,掌園籞種植,蔬菜瓜果;司燈,掌火燭。六曰尚工局,管:司制,掌營造裁縫;司寶,掌金玉珠璣錢貨;司彩,掌繒帛;司織,掌織染。六尚二十二司,員各二人,唯司樂、司膳員各四人。每司又置典及掌,以貳其職。六尚十人,品從第五;司二十八人,品從第六;典二十八人,品從第七;掌二十八人,品從第九。女史流外,量局閒劇,多者十人以下,無定員數。聯事分職,各有司存焉。
魏神元皇后竇氏,沒鹿回部大人賔之女也。賔臨終,誡其二子速侯、回題,令善事帝。及賔卒,速侯等欲因帝會喪爲變。語泄,帝聞之,晨起以佩刀殺後,馳使告速侯等,言後暴崩。速侯等來赴,因執殺之。
文帝皇后封氏,生桓、穆二帝,早崩。桓帝立,乃葬焉。文成初,穿天泉池,獲一石銘,稱桓帝葬母氏,遠近赴會二十餘萬。有司以聞,命藏之太廟。次妃蘭氏,是生思帝。
桓皇后惟氏,生三子,長曰普根,次惠帝,次煬帝。平文崩,後攝國事,時人謂之曰「女國」。後性猛忌,平文之崩,後所爲也。
平文皇后王氏,廣寧人也。年十三,因事入宮,得幸於平文,生昭成帝。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時國有內難,將害帝子。後匿帝於袴中,咒曰:「若天祚未終者,汝無聲。」遂良久不啼,得免於難。昭成初欲定都於灅源川,築城郭,起宮室,議不決。後聞之曰:「國自上世,遷徙爲業。今事難之後,基業未固,若郭而居,一旦寇來,難卒遷動。」乃止。烈帝之崩,國祚殆危,興復大業,後之力也。崩,葬雲中金陵。道武即位,配饗太廟。
昭成皇后慕容氏,慕容晃之女也。初,帝納晃妹爲妃,未幾而崩。晃後請繼好。遣大人長孫秩逆後,晃送於境上。後至,有寵,生獻明帝及秦明王。後性聦敏多智,專夕理內,每事多從。初,昭成遣衛辰兄悉勿祈還部落也,後誡之曰:「汝還,必深防衛辰。辰奸猾,終當滅汝。」悉勿祈死,其子果爲衛辰所殺,卒如後言。建國二十三年,崩。道武即位,配饗太廟。
獻明皇后賀氏,東部大人野干女也。少以容儀選入東宮,生道武。苻洛之內侮也,後與道武及故臣吏避難北徙。俄而高車來抄掠,後乘車避賊而南,中路失轄,乃仰天曰:「國家胤胄豈正爾絕滅也!惟神靈扶助。」遂馳,輪正不傾。行百餘里,至七個山南而免難。
後劉顯使人將害帝,帝姑爲顯弟亢埿妻,知之,密以告後。梁眷亦來告難。後乃令帝去之。後夜飲顯使醉,向晨,故驚廄中群馬,使起視馬,後泣謂曰:「吾諸子始皆在此,今盡亡失,汝等誰殺之?」故顯使不急追。道武得至賀蘭部,群情未甚歸附,後從弟外朝大人悅舉部隨從,供奉盡禮。顯怒,將害後,後奔亢埿家,匿神車中三日。亢埿舉室請救,乃得免。會劉顯部亂,始得亡歸。
後後弟染干忌道武之得人心,舉兵圍逼行宮。後出謂染干曰:「汝等今安所置我,而欲殺吾子也?」染干慚而去。後後少子秦王觚使於燕,慕容垂止之。後以觚不反,憂念寢疾。皇始元年,崩,祔葬於盛樂金陵。後追加尊諡,配饗焉。
道武皇后慕容氏,寶之季女也。中山平,入充掖庭,得幸。左丞相、衛王儀等奏請立皇后,帝從儀,令後鑄金人成,乃立之。封后母孟爲溧陽君。後崩。
道武宣穆皇后劉氏,劉眷女也。登國初,納爲夫人,生華陰公主,後生明元。後專理內事,寵待有加,以鑄金人不成,故不登後位。魏故事,後宮產子,將爲儲貳,其母皆賜死。道武末年,後以舊法薨。明元即位,追尊諡位,配饗太廟。自此後,宮人爲帝母,皆正位配饗焉。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姚興女西平長公主也。明元以後禮納之,後爲夫人。後以鑄金人不成,未升尊位,然帝寵禮如後。是後猶欲正位,後謙不當。泰常五年,薨,帝追恨之,贈皇后璽綬而加諡焉。葬雲中金陵。
明元密皇后杜氏,魏郡鄴人,陽平王超之妹也。初以良家子選入太子宮,有寵,生太武。及明元即位,拜貴嬪。泰常五年,薨,諡曰密貴嬪,葬雲中金陵。太武即位,追尊號諡,配饗太廟。又立廟於鄴,刺史四時薦祀。以魏郡,太后所生之邑,復其調役。後甘露降於廟庭。文成時,相州刺史高閭表修後廟,詔曰:「婦人外成,理無獨祀,陰必配陽,以成天地,未聞有莘之國立大姒之饗。此乃先皇所立,一時之至感,非經世之遠制,便可罷祀。」
先是,太武保母竇氏,初以夫家坐事誅,與二女俱入宮,操行純備,進退以禮,明元命爲太武保母。性仁慈,帝感其恩訓,奉養不異所生。及即位,尊爲皇太后,封其弟漏頭爲遼東王。太后訓釐內外,甚有聲稱。性恬素寡慾,喜怒不形於色,好揚人之善,隱人之過。帝征涼州,蠕蠕吳提入寇,太后命諸將擊走之。真君元年,崩。詔天下大臨三日,太保盧魯元監護喪事,諡曰「惠」。葬崞山,從後意也。初,後嘗登崞山,顧謂左右曰:「吾母養帝躬,敬神而愛人,若死而不滅,必不爲賤鬼。然於先朝,本無位次,不可違禮以從園陵。此山之上,可以終托。」故葬焉。別立後寢廟於崞山,建碑頌德。
太武皇后赫連氏,屈丐女也。太武平統萬,納後及二妹,俱爲貴人,後立爲皇后。文成初,崩,祔葬金陵。
太武敬哀皇后賀氏,代人也。初爲夫人,生景穆。神 4d25.gif 元年,薨,追贈貴嬪,葬雲中金陵。後追號尊諡,配饗太廟。
景穆恭皇后郁久閭氏,河東王毗妹也。少以才,選入東宮。有寵,生文成皇帝而薨。文成即位,追尊號諡,葬雲中金陵,配饗太廟。
又文成乳母常氏,本遼西人,因事入宮,乳帝,有劬勞保護之功。文成即位,尊爲保太后,尋尊爲皇太后,告於郊廟。和平元年,崩。詔天下大臨三日,諡曰昭。葬於廣寧磨笄山,俗謂之鳴雞山,太后遺志也。依惠太后故事,別立寢廟,置守陵二百家,樹碑頌德。
文成文明皇后馮氏,長樂信都人也。父朗,秦、雍二州刺史、西城郡公。母樂浪王氏。後生於長安,有神光之異。朗坐事誅,後遂入宮。太武左昭儀,後之姑也,雅有母德,撫養教訓。年十四,文成踐極,以選爲貴人,後立爲皇后。文成崩,故事,國有大喪,三日後御服器物一以燒焚,百官及中宮皆號泣而臨之。後悲叫自投火,左右救之,良久乃蘇。獻文即位,尊爲皇太后。丞相乙渾謀逆,獻文年十二,居於諒暗,太后密定大策,誅渾,遂臨朝聽政。及孝文生,太后躬親撫養。是後罷令不聽政事。太后行不正,內寵李弈,獻文因事誅之。太后不得意,遂害帝。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復臨朝聽政。後性聦達,自入宮掖,粗學書計,及登尊極,省決萬機。孝文詔罷鷹師曹,以其地爲太后立報德佛寺。太后與孝文游於方山,顧川阜有終焉之志。因謂群臣曰:「舜葬蒼梧,二妃不從,豈必遠祔山陵,然後爲貴哉?吾百歲後,神其安此。」孝文乃詔有司營建壽陵於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將終爲清廟焉。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頌太后功德。太后以帝富於春秋,乃作勸戒歌三百餘章,又作皇誥十八篇,文多不載。太后立文宣王廟於長安,又立思燕佛圖於龍城,皆刊石立碑。太后又制,內屬五廟之孫、外戚六親緦麻,皆受復除。性儉素,不好華飾,躬御縵繒而已。宰人上膳,案裁徑尺,羞膳滋味,減於故事十分之八。太后嘗以體不安,服菴閭子,宰人昏而進粥,有蝘蜓在焉,後舉匕得之。帝時侍側,大怒,將加極罰,太后笑而釋之。自太后臨朝專政,孝文雅性孝謹,不欲參決,事無巨細,一稟於太后。太后多智,猜忍,能行大事,殺戮賞罰,決之俄頃,多有不關帝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動內外。故杞道德、王遇、張祐、苻承祖等拔自微閹,歲中而至王公。王叡出入臥內,數年便爲宰輔,賞賚千萬億計,金書鐵券,許以不死之詔。李沖以器能受任,亦由見寵幃幄,密加錫賚,不可勝數。後性嚴明,假有寵侍,亦無所縱。左右纖介之愆,動加棰楚,多至百餘,少亦數十。然性不宿憾,尋亦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加富貴,是以人人懷於利慾,至死而不思退。太后曾與孝文幸靈泉池,宴群臣及蕃國使人、諸方渠帥,各令爲其方舞。孝文上壽,太后忻然作歌,帝亦和歌,遂命群臣各言其志,於是和歌者九十人。太后外禮人望,元丕、游明根等頒賜金帛輿馬,每至褒美叡等,皆引丕參之,以示無私。又自以過失,懼人議己,小有疑忌,便見誅戮。迄後之崩,孝文不知所生。至如李訢、李惠之徒,猜嫌覆滅者十餘家,死者數百人,率多枉濫,天下冤之。十四年,崩於太和殿,年四十九。其日有雄雉集於太華殿。帝酌飲不入口五日,毀慕過禮。諡曰文明太皇太后。葬於永固陵,日中而反,虞於鑒玄殿。詔曰:「尊旨從儉,不申罔極之痛;稱情允禮,仰損儉訓之德,進退思惟,倍用崩感。又山陵之節,亦有成命,內則方丈,外裁奄坎。脫於孝子之心有所不盡者,室中可二丈,墳不得過三十步。今以陵萬世所仰,復廣爲六十步。孤負遺旨,益以痛絕!其幽房大小,棺槨質約,不設明器,至於素帳縵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此則遵先志,從冊令。俱奉遺事,而有從有違,未達者或以致怪。梓宮之里,玄堂之內,聖靈所憑,已一一奉遵,仰昭儉德;其餘外事,有所不從,以盡痛慕之情。其宣示遠近,著告群司,上明儉誨之美,下彰違命之失。」及卒哭,孝文服衰,近臣從服;三司以下外臣衰服者,變服就練;七品以下,盡除即吉。設祔祭於太和殿,公卿以下始親公事。帝毀瘠,絕酒肉不御者三年。初,帝孝於太后,乃於永固陵東北里余營壽宮,遂有終焉瞻望之志。及遷洛陽,乃自表瀍西以爲山園之所,而方山虛宮號曰萬年堂雲。
文成元皇后李氏,梁國蒙縣人,頓丘王峻之妹也。後之生也,有異於常,父方叔,恆言此女當大貴。及長,姿質美麗。太武南征,永昌王仁出壽春,軍至後宅,因得後。及仁鎮長安,遇事誅,後與其家人送平城宮。高祖登白樓望見,美之。乃下台,後得幸於齋庫中,遂有娠。常太后後問後,知之,時守庫者亦私書於壁記之,別加驗問,皆符同。及生獻文,拜貴人。太安二年,太后令依故事。令後具條記在南兄弟,及引所結宗兄洪之,悉以付託。臨決,每一稱兄弟,拊胸慟泣,遂薨。後諡曰元皇后,葬金陵,配饗太廟。
獻文思皇后李氏,中山安喜人,南郡王惠之女也。姿德婉淑。年十八。以選入東宮。獻文即位,爲夫人,生孝文帝。皇興三年,薨,葬金陵。承明元年,追崇號諡,配饗太廟。
孝文貞皇后林氏,平涼人也。父勝,位平涼太守。叔父金閭,起自閹官,獻文初,爲定州刺史,爲乙渾所誅,及勝兄弟皆死。勝無子,有二女入掖庭。後容色美麗,得幸於孝文,生皇子恂。以恂將爲儲貳,太和七年,後依舊制薨。帝仁恕不欲襲前事,而稟文明太后意,故不果行。諡曰貞皇后,葬金陵。及恂以罪賜死,有司奏追廢后爲庶人。
孝文廢皇后馮氏,太師熙之女也。太和十七年,孝文既終喪,太尉元丕等表以長秋未建,六宮無主,請正內位。孝文從之,立後爲皇后,恩遇甚厚。孝文後重引後姊昭儀至洛,稍有寵,後禮愛漸衰。昭儀自以年長,且前入宮掖,素見待念,輕後而不率妾禮。後雖性不妒忌,時有愧恨之色。昭儀規爲內主,譖構百端,尋廢后爲庶人。後貞謹有德操,遂爲練行尼,後終於瑤光佛寺。
孝文幽皇后亦馮熙女。母曰常氏,本賤微,得幸於熙,熙元妃公主薨後,遂主家事。生後與北平公夙。文明太皇太后欲家世貴寵,乃簡熙二女,俱入掖庭,時年十四。其一早卒。後有姿媚,偏見愛幸。未幾,疾病,太后乃遣還家爲尼,帝猶留念焉。歲余而太后崩,帝服終,頗存訪之。又聞後素疹痊除,遣閹官雙三念璽書勞問,遂迎赴洛陽。及至,寵愛過本初,當夕,宮人稀復進見。拜爲左昭儀,後立爲皇后。
帝頻歲南征,後遂與中官高菩薩私亂。及帝在汝南不豫,後便公然丑恣,中常侍雙蒙等爲其心腹。是時彭城公主,宋王劉昶子婦也,年少嫠居。北平公馮夙,後之同母弟也,後求婚於孝文,孝文許之。公主志不願,後欲強之,婚有日矣。公主密與侍婢及僮從十餘人,乘輕車,冒霖雨,赴懸瓠,奉謁孝文,自陳本意,因言後與菩薩亂狀。帝聞,因駭愕,未之信,而秘匿之。此後後漸憂懼,與母常氏求托女巫,禱厭孝文疾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輔少主稱命者,賞報不貲。又取三牲,宮中祅祠,假言祈福,專爲左道。母常或自詣宮中,或遣侍婢與相報荅。
帝至洛,執問菩薩、雙蒙等,具得情狀。帝以疾臥含溫室,夜引後,並列菩薩等於戶外。後臨入,令搜衣中,稱有寸刃便斬。後頓首泣謝,乃賜坐東楹,去御筵二丈余。孝文令菩薩等陳狀,又讓後曰:「汝有妖術,可具言之。」後乞屏左右,有所密狀。孝文敕中常侍悉出,唯令長秋卿白整在側,取衛直刀拄之,後猶不言。孝文乃以綿堅塞整耳,自小語再三呼整,無所應,乃令後言。事隱,人莫知之。高祖乃喚彭城、北海二王令入坐,言:「昔是汝嫂,今便他人,但入勿避。」又曰:「此老嫗欲白刃插我肋上,可窮問本末,勿有所難。」又云:「馮家女不能復相廢逐,且使在宮中空坐,有心乃能自死,汝等勿謂吾猶有情也。」帝素至孝,猶以文明太后故,未行廢。二王出,乃賜後辭死訣,再拜稽首涕泣。及入宮後,帝命中官有問於後,後罵曰:「我天子婦,當面對,豈令汝傳也!」帝怒,敕後母常入,示與後狀,常撻之百餘乃止。
帝尋南伐,後留京師,雖以罪失寵,而夫人嬪妾奉之如法。唯令世宗在東宮,無朝謁之事。帝疾甚,謂彭城王勰曰:「後宮久乖陰德,自絕於天,吾死後可賜自盡別宮,葬以後禮,庶掩馮門之大過。」帝崩,梓宮達魯陽,乃行遺詔。北海王詳奉宣遺旨,長秋卿白整等入授後藥。後走呼,不肯引決,曰:「官豈有此也!是此諸王輩殺我耳。」整等執持強之,乃含椒而盡。梓宮次洛南,咸陽王禧等知審死,相視曰:「若無遺詔,我兄弟亦當作計去之。豈可令失行婦人宰制天下,殺我輩也?」諡曰幽皇后,葬長陵塋內。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司徒公肇之妹也。父颺,母蓋氏,凡四男三女,皆生於東裔。孝文初,乃舉室西歸。近龍城鎮,鎮表後德色婉艷。及至,文明太后親幸北部曹見後,奇之,入掖庭,時年十三。初,後幼曾夢在堂內立,而日光自窗中照之,灼灼而熱,後東西避之,光猶斜照不已。如是數夕,怪之,以白其父颺。颺以問遼東人閔宗。宗曰:「此奇征也。昔有夢月入懷,猶生天子,況日照之徵!此女將被帝命,誕育人君之象也。」後生宣武及廣平王懷、長樂公主。馮昭儀寵盛,密有母養帝心。後自代如洛陽,暴薨於汲郡之共縣,或雲昭儀所賊也。宣武之爲皇太子,二日一朝幽後,後拊念慈愛有加。孝文出征,宣武入朝,必久留後宮,親視櫛沐,母道隆備。
其後有司奏請加號,諡曰文昭貴人,孝文從之。宣武踐阼,追尊配饗。後先葬在長陵東南,陵制卑局,因就起山陵,號終寧陵,置邑戶五百家。明帝時,更上尊號太后,以同漢、晉之典,正姑婦之禮,廟號如舊文昭。遷靈櫬於長陵兆內西北六十步。初,開終寧陵數丈,於梓宮上獲大虵,長丈余,黑色,頭有王字,蟄而不動,靈櫬既遷,還置虵舊處。
宣武順皇后于氏,太尉烈弟勁之女也。宣武始親政事,烈時爲領軍,總心膂之任。以嬪御未備,因左右諷諭,稱後有容德,帝乃迎入爲貴人。時年十四,甚見寵愛,立爲皇后。後靜默寬容,性不妒忌。生皇子昌,三歲夭沒。其後暴崩,宮禁事秘,莫能知悉,而世議歸咎於高夫人。葬永泰陵,諡曰順皇后。
宣武皇后高氏,文昭皇后兄偃之女也。宣武納爲貴嬪,生皇子,早夭,又生建德公主。後拜爲皇后,甚見禮重。性妒忌,宮人希得進御。及明帝即位,上尊號曰皇太后。尋爲尼,居瑤光寺,非大節慶不入宮中。建德公主始五六歲,靈太后恆置左右,撫愛之。神龜元年,太后出覲母武邑君,時天文有變,靈太后欲以當禍,是夜暴崩,天下冤之。喪還瑤光佛寺,殯葬皆以尼禮。初,孝文幽後之寵也,欲專其愛,後宮接御,多見阻遏。孝文時言於近臣,稱婦人妒防,雖王者亦不能免,況士庶乎。宣武高后悍忌,嬪御有至帝崩不蒙侍接者。由是在洛二十餘年,皇子全育者唯明帝而已。
宣武靈皇后胡氏,安定臨涇人,司徒國珍女也。母皇甫氏,產後之日,赤光四照。京兆山北縣有趙胡者,善於卜相,國珍問之,胡云:「賢女有大貴之表,方爲天地母,生天地主,勿過三人知也。」後姑爲尼,頗能講道。宣武初,入講禁中,積歲,諷左右稱後有姿行。帝聞之,乃召入掖庭,爲充華世婦。而椒庭之中,以國舊制,相與祈祝,皆願生諸王、公主,不願生太子。唯後每稱:「夫人等言,何緣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冢嫡也?」明帝在孕,同列猶以故事相恐,勸爲諸計。後固意確然,幽夜獨誓,但使所懷是男,次第當長子,子生,身死不辭。既誕明帝,進爲充華嬪。先是,宣武頻喪皇子,自以年長,深加慎護,爲擇乳保,皆取良家宜子者,養於別宮,皇后及充華皆莫得而撫視焉。
及明帝踐阼,尊后爲皇太妃,後尊爲皇太后。臨朝聽政,猶曰殿下,下令行事。後改令稱詔,群臣上書曰陛下,自稱曰朕。太后以明帝沖幼,未堪親祭,欲傍周禮夫人與君交獻之義,代行祭禮。禮官博議以爲不可,而太后欲以幃幔自鄣,觀三公行事。重問侍中崔光,光便據漢和熹鄧後薦祭故事。太后大悅,遂攝行初祀。太后性聦悟,多才藝,姑既爲尼,幼相依託,略得佛經大義。親覽萬機,手筆斷決。幸西林園法流堂,命侍臣射,不能者罰之。又自射針孔,中之,大悅,賜左右布帛有差。先是,太后敕造申訟車,時御焉。出自雲龍大司馬門,從宮西北,入自千秋門,以納冤訟。又親策孝、秀、州郡計吏於朝堂。太后與明帝幸華林園,宴群臣於都亭曲水,令王公以下賦七言詩。太后詩曰:「化光造物含氣貞。」明帝詩曰:「恭己無爲賴慈英。」王公以下賜帛有差。太后父薨,百僚表請公除,太后不許。尋幸永寧寺,觀建剎於九級之基,僧尼士女赴者數萬人。及改葬文昭高后,太后不欲令明帝主事,乃自爲喪主。出至終寧陵,親奠遣事,還哭於太極殿,至於訖事,皆自主焉。後幸嵩高山,夫人、九嬪、公主以下從者數百人,升於頂中。廢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例。尋幸闕口溫水,登雞頭山,自射象牙簪,一發中之,敕示文武。
時太后逼幸清河王懌,淫亂肆情,爲天下所惡。領軍元義、長秋卿劉騰等奉明帝於顯陽殿,幽太后於北宮,于禁中殺懌。其後太后從子都統僧敬與備身左右張車渠等數十人謀殺叉,復奉太后臨朝。事不克,僧敬坐徙邊,車渠等死,胡氏多免黜。後明帝朝太后於西林園,宴文武侍臣,飲至日夕,叉乃起至太后前自陳,外雲太后欲害己及騰。太后荅云:「無此語。」遂至於極昏。太后乃起執明帝手下堂,言:「母子不聚久,今暮共一宿,諸大臣送我入。」太后與帝向東北小閣,左衛將軍奚康生謀殺叉不果。
自劉騰死,叉又寬怠,太后與明帝及高陽王雍爲計,解義領軍。太后復臨朝,大赦改元。自是朝政疏緩,威恩不立,天下牧守,所在貪婪。鄭儼污亂宮掖,勢傾海內,李神軌、徐紇並見親侍,一二年中,位總禁要。手握王爵,輕重在心,宣淫於朝,爲四方之所穢。文武解體,所在亂逆,土崩魚爛,由於此矣。僧敬又因聚集親族,遂涕泣諫曰:「陛下母儀海內,豈宜輕脫如此!」太后大怒,自是不召僧敬。
內爲朋黨,防蔽耳目,明帝所親幸者,太后多以事害焉。有蜜多道人,能胡語,帝置於左右。太后慮其傳致消息,三月三日,於城南大巷中殺之,方懸賞募賊。又于禁中殺領左右、鴻臚少卿谷會、紹達,並帝所親也。母子之間,嫌隙屢起。鄭儼慮禍,乃與太后計,因潘嬪生女,妄言皇子,便大赦,改年爲武泰元年,復陰行鴆毒。其年二月,明帝暴崩,乃奉潘嬪女,言太子即位。經數日,見人心已安,始言潘嬪本實生女,今宜更擇嗣君,遂立臨洮王子釗爲主,年始二、三歲,天下愕然。
及爾朱榮稱兵度河,太后盡召明帝六宮,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髮。榮遣騎拘送太后及幼主於河陰。太后對榮多所陳說,榮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並沈於河。太后妹馮翊君收瘞於雙靈寺。武帝時,始葬以後禮,而追加諡曰靈。
孝明皇后胡氏,靈太后從兄冀州刺史盛之女。靈太后欲榮重門族,故立爲皇后。明帝頗有酒德,專嬖充華潘氏,後及嬪御並無過寵。太后爲帝選納,抑屈人流。時博陵崔孝芬、范陽盧道約、隴西李瓚等女,俱爲世婦。諸人訴訟,咸見忿責。武泰初,後既入道,遂居於瑤光寺。
孝武皇后高氏,齊神武長女也。帝見立,乃納爲後。及帝西幸關中,降爲彭城王韶妃。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河南洛陽人也。其先世爲吐谷渾渠帥,居青海,號青海王。涼州平,後之高祖莫瓌擁部落入附,拜定州刺史,封西平公。自莫瓌後,三世尚公主,女乃多爲王妃,甚見貴重。父瑗,儀同三司、兗州刺史。母淮陽長公主,孝文之第四女也。後美容儀,少言笑,年數歲,父母異之,指示諸親曰:「生女何妨也。若此者,實勝男。」年十六,文帝納爲妃。及帝即位,以大統元年冊爲皇后。後性好節儉,蔬食故衣,珠玉羅綺絕於服玩。又仁恕不爲嫉妒之心,帝益重之。生男女十二人,多早夭,唯太子及武都王戊存焉。
時新都關中,務欲東討,蠕蠕寇邊,未遑北伐,故帝結婚以撫之。於是更納悼後,命後遜居別宮,出家爲尼。悼後猶懷猜忌,復徙後居秦州,依子秦州刺史武都王。帝雖限大計,恩好不忘,後密令養發,有追還之意。然事秘禁,外無知者。
六年春,蠕蠕舉國度河,前驅已過夏,頗有言虜爲悼後之故興此役。帝曰:「豈有百萬之眾爲一女子舉也?雖然,致此物論,朕亦何顏以見將帥邪!」乃遣中常侍曹寵齎手敕令後自盡。後奉敕,揮淚謂寵曰:「願至尊享千萬歲,天下康寧,死無恨也。」因命武都王前,與之決。遺語皇太子,辭皆悽愴,因慟哭久之。侍御咸垂涕失聲,莫能仰視。召僧設供,令侍婢數十人出家,手爲落髮。事畢,乃入室,引被自覆而崩,年三十一。鑿麥積崖爲龕而葬,神柩將入,有二叢雲先入龕中,頃之一滅一出,後號寂陵。及文帝山陵畢,手書雲,萬歲後欲令後配饗。公卿乃議追諡曰文皇后,祔於太廟。廢帝時,合葬於永陵。
文帝悼皇后郁久閭氏,蠕蠕主阿那瓌之長女也。容貌端嚴,夙有成智。大統初,蠕蠕屢犯北邊,文帝乃與約,通好結婚,扶風王孚受使奉迎。蠕蠕俗以東爲貴,後之來,營幕戶席,一皆東向。車七百乘,馬萬疋,駞千頭。到黑鹽池,魏朝鹵簿文物始至。孚奏請正南面,後曰:「我未見魏主,故蠕蠕女也。魏仗向南,我自東面。」孚無以辭。
四年正月,至京師,立爲皇后,時年十四。六年,後懷孕將產,居於瑤華殿,聞上有狗吠聲,心甚惡之。又見婦人盛飾來至後所,後謂左右:「此爲何人?」醫巫傍侍,悉無見者,時以爲文後之靈。產訖而崩,年十六,葬於少陵原。十七年,合葬永陵。當會橫橋北,後梓宮先至鹿苑,帝轀輬後來,將就次所,軌折不進。
廢帝皇后宇文氏,周文帝女也。後初產之日,有雲氣滿室,芬氳久之。幼有風神,好陳列女圖,置之左右。周文曰:「每見此女,良慰人意。」廢帝之爲太子,納爲妃。及即位,立爲皇后。志操明秀,帝深重之,專寵後宮,不置嬪御。帝既廢崩,後亦以忠於魏室罹禍。
恭帝皇后若干氏,司空長樂正公惠之女也。有容色,恭帝納之爲妃。及即位,立爲皇后。後出家爲尼,在佛寺薨,竟無諡。
孝靜皇后高氏,齊神武之第二女也。天平四年,詔娉以爲皇后,神武前後固辭,帝不許。興和初,詔司徒孫騰、司空襄城王旭等奉詔致禮,以後駕迎於晉陽之丞相第。五月,立爲皇后,大赦。齊受禪,降爲中山王妃。後降於尚書左僕射楊遵彥。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四‧列傳第二  后妃下  齊武明皇后婁氏 蠕蠕公主郁久閭氏 彭城太妃爾朱氏小爾朱氏 上黨太妃韓氏 馮翊太妃鄭氏 高陽太妃游氏馮娘 李娘 文襄敬皇后元氏琅邪公主 文宣皇后李氏段昭儀 王嬪 薛嬪 孝昭皇后元氏 武成皇后胡氏 弘德李夫人 後主皇后斛律氏 後主皇后胡氏 後主皇后穆氏 馮淑妃 周文皇后元氏 文宣皇后叱奴氏 孝閔皇后元氏 明敬皇后獨孤氏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 武皇后李氏 宣皇后楊氏 宣皇后朱氏 宣皇后陳氏 宣皇后元氏 宣皇后尉遲氏 靜皇后司馬氏 隋文獻皇后獨孤氏 宣華夫人陳氏 容華夫人蔡氏 煬愍皇后蕭氏
齊武明皇后婁氏,諱昭君,贈司徒內干之女也。少明悟,強族多娉之,並不肯行。及見神武城上執役,驚曰:「此真吾夫也。」乃使婢通意,又數致私財,使以娉己,父母不得已而許焉。神武既有澄清之志,傾產以結英豪,密謀秘策,後恆參預。及拜勃海王妃,閫闈之事悉決焉。
後高明嚴斷,雅遵儉約,往來外舍,侍從不過十人。性寬厚,不妒忌,神武姬侍咸加恩待。神武嘗將西討出師,後夜孿生一男一女,左右以危急,請追告神武。後弗聽,曰:「王出統大兵,何得以我故輕離軍幕?死生命也,來復何爲。」神武聞之,嗟嘆良久。沙苑敗後,侯景屢言請精騎二萬,必能取之。神武悅,以告於後。後曰:「若如其言,豈有還理?得獺失景,亦有何利。」乃止。神武逼於蠕蠕,欲娶其女而未決。後曰:「國家大計,願不疑也。」及蠕蠕公主至,後避正室處之,神武愧而拜謝焉。曰:「彼將有覺,願絕勿顧。」慈愛諸子,不異己出,躬自紡績,人賜一袍一袴。手縫戎服,以帥左右。弟昭以功名自達,其餘親屬,未嘗爲請爵位,每言有材當用,義不以私亂公。
文襄嗣位,進爲太妃。文宣將受魏禪,後固執不許,帝所以中止。天保初,尊爲皇太后,宮曰宣訓。濟南即位,尊爲太皇太后。尚書令楊愔等受遺詔輔政,疏忌諸王。太皇太后密與孝昭及諸大將定策誅之,下令廢立。孝昭即位,復爲皇太后。孝昭崩,太后又下詔立武成帝。大寧二年春,太后寢疾,衣忽自舉,用巫媼言,改姓石氏。四月辛丑,崩於北宮,時年六十二。五月甲申,合葬義平陵。
太后凡孕六男二女,皆感夢。孕文襄則夢一斷龍;孕文宣則夢大龍,首尾屬天地,張口動目,勢狀驚人;孕孝昭則夢蠕龍於地;孕武成則夢龍浴於海;孕魏二後,並夢月入懷;孕襄城、博陵二王,夢鼠入衣下。後未崩,有童謠曰:「九龍母死不作孝。」及後崩,武成不改服,緋袍如故。未幾,登三台,置酒作樂,宮女進白袍,帝怒,投諸台下。和士開請止樂,帝大怒,撾之。帝於昆季,次實九,蓋其徵驗也。
蠕蠕公主者,蠕蠕主郁久閭阿那瓌女也。蠕蠕強盛,與西魏通和,欲連兵東伐。神武病之,令杜弼使蠕蠕,爲世子求婚。阿那瓌曰:「高王自娶則可。」神武猶豫,尉景與武明皇后及文襄並勸請,乃從之。武定三年,使慕容儼往娉之,號曰蠕蠕公主。八月,神武迎於下館,阿那瓌使其弟禿突佳來送女,且報聘,仍戒曰:「待見外孫,然後返國。」公主性嚴毅,一生不肯華言。神武嘗有病,不得往公主所,禿突佳怨恚,神武自射堂輿疾就公主。其見將護如此。神武崩,文襄從蠕蠕國法,蒸公主,產一女焉。
彭城太妃爾朱氏,榮之女,魏孝莊後也。神武納爲別室,敬重逾於婁妃,見必束帶,自稱下官。神武迎蠕蠕公主還,爾朱氏迎於木井北,與蠕蠕公主前後別行,不相見。公主引角弓仰射翔鴟,應弦而落;妃引長弓斜射飛烏,亦一發而中。神武喜曰:「我此二婦,並堪擊賊。」後爲尼,神武爲起佛寺。天保初,爲太妃。及文宣狂酒,將無禮於太妃,太妃不從,遂遇禍。
小爾朱者,兆之女也。初爲建明皇后。神武納之,生任城王。未幾,與趙郡公琛私通,徙於靈州。後適范陽盧景璋。
上黨太妃韓氏,軌之妹也。神武微時欲娉之,軌母不許。及神武貴,韓氏夫已死,乃納之。
馮翊太妃鄭氏,名大車,嚴祖妹也。初爲魏廣平王妃。遷鄴後,神武納之,寵冠後庭,生馮翊王潤。神武之徵劉蠡升,文襄蒸於大車。神武還,一婢告之,二婢爲證。神武杖文襄一百而幽之,武明後亦見隔絕。時彭城爾朱太妃有寵,生王子浟,神武將有廢立意。文襄求救於司馬子如。子如來朝,偽爲不知者,請武明後。神武告其故。子如曰:「消難亦奸子如妾,如此事,正可覆蓋。妃是王結髮婦,常以父母家財奉王,王在懷朔被杖,背無完皮,妃晝夜供給看瘡。後避葛賊,同走并州。貧困,然馬屎,自作靴,恩義何可忘?夫婦相宜,女配至尊,男承大業,又婁領軍勛,何宜搖動?一女子如草芥,況婢言不必信。」神武因使子如鞫之。子如見文襄,尤之曰:「男兒何意畏威自誣?」因教二婢反辭,脅告者自縊,乃啟神武曰:「果虛言。」神武大悅,召後及文襄。武明後遙見神武,一步一叩頭,文襄且拜且進,父子夫妻相泣,乃如初。神武乃置酒曰:「全我父子者,司馬子如。」賜之黃金百三十斤,文襄贈良馬五十疋。
高陽太妃游氏,父京之,爲相州長史。神武克鄴,欲納之,京之不許,遂牽曳取之。京之尋死。游氏於諸太妃中最有德訓,諸王、公主婚嫁,常令主之。
馮娘者,子昂妹也,初爲魏任城王妃,適爾朱世隆。神武納之,生浮陽公主。李娘者,延寔從妹也,初爲魏城陽王妃。又王娘生永安王浚,穆娘生平陽王淹。並早卒,不爲太妃。
文襄敬皇后元氏,魏孝靜帝之姊也。孝武帝時,封馮翊公主,而歸於文襄。容德兼美,曲盡和敬。初生河間王孝琬,時文襄爲世子,三日而孝靜幸世子第,贈錦彩及布帛萬匹。世子辭,求通受諸貴禮遺,於是十屋皆滿。次生兩公主。
文宣受禪,尊爲文襄皇后,居靜德宮。及天保六年,文宣漸致昏狂,乃移居於高陽之宅而取其府庫,曰:「吾兄昔奸我婦,我今須報。」乃淫於後。其高氏女婦,無親疏皆使左右亂交之於前。以葛爲絙,令魏安德主騎上,使人推引之。又命胡人苦辱之。帝又自呈露,以示群下。武平中,後崩,祔葬義平陵。
琅邪公主名玉儀,魏高陽王斌庶生妹也。初不見齒,爲孫騰妓,騰又放棄。文襄遇諸途,悅而納之,遂被殊寵,奏魏帝封焉。文襄謂崔季舒曰:「爾由來爲我求色,不如我自得一絕異者。崔暹必當造直諫,我亦有以待之。」及暹咨事,文襄不復假以顏色。居三日,暹懷刺,墜之於前。文襄問:「何用此爲?」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文襄大悅,把暹臂入見焉。季舒語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將軍前,每言叔父合殺。及其自作體佞,乃體過於吾。」玉儀同產姊靜儀,先適黃門郎崔括,文襄亦幸之,皆封公主。括父子由是超授,賞賜甚厚焉。
文宣皇后李氏諱祖娥,趙郡李希宗女也。容德甚美。初爲太原公夫人。及帝將建中宮,高隆之、高德正言漢婦人不可爲天下母,宜更擇美配。楊愔固請依漢、魏故事,不改元妃。而德正猶固請廢后而立段昭儀,欲以結勛貴之援。帝竟不從而立後焉。帝好捶撻嬪御,乃至有殺戮者,唯後獨蒙禮敬。天保十年,改爲可賀敦皇后。
孝昭即位,降居昭信宮,號昭信皇后。武成踐阼,逼後淫亂,云:「若不許我,當殺爾兒。」後懼,從之。後有娠,太原王紹德至閣,不得見,慍曰:「兒豈不知邪?姐姐腹大,故不見兒。」後聞之大慚,由是生女不舉。帝橫刀詬曰:「爾殺我女,我何不殺爾兒?」對後前築殺紹德。後大哭,帝愈怒,裸後亂撾撻之,號天不已。盛以絹囊,流血淋漉,投諸渠水,良久乃蘇,犢車載送妙勝尼寺。後性愛佛法,因此爲尼。齊亡,入關。隋時得還趙郡。
段昭儀,韶妹也。婚夕,韶妻元氏爲俗弄女婿法戲文宣,文宣銜之。後因發怒,謂韶曰:「我會殺爾婦!」元氏懼,匿婁太后家,終文宣世不敢出。昭儀才色兼美,禮遇殆同正嫡。後主時,改適錄尚書唐邕。
王嬪者,琅邪人也。嬪姊先適崔脩,文宣並幸之,數數降其夫家,超用脩爲尚書郎。
薛嬪者,本倡家女也。年十四五時,爲清河王岳所好。其父求內宮中,大被嬖寵。其姊亦俱進御。文宣後知先與岳通,又爲其父乞司徒公,帝大怒,先鋸殺其姊。薛嬪當時有娠,過產亦從戮。
孝昭皇后元氏,開府元蠻女也。初爲常山王妃。天保末,賜姓步六孤。孝昭即位,立爲皇后。帝崩,從梓宮之鄴。始度汾橋,武成聞後有奇藥,追索之不得,使閹人就車頓辱。降居順成宮。武成既殺樂陵王,元被閟隔,不得與家相知。宮闈內忽有飛語,帝令檢推,得後父兄書信,元蠻由是坐免官。後以齊亡,入周氏宮中。隋文帝作相,放還山東。
武成皇后胡氏,安定胡延之女。其母範陽盧道約女,初懷孕,有胡僧詣門曰:「此宅瓠蘆中有月。」既而生後。天保初,選爲長廣王妃。產後主日,有鴞鳴於產帳上。武成崩,尊爲皇太后。陸媼及和士開密謀殺趙郡王叡,出婁定遠、高文遙爲刺史。和、陸諂事太后,無所不至。初,武成時,後與諸閹人褻狎。武成寵幸和士開,每與後握槊,因此與後奸通。自武成崩後,數出詣佛寺,又與沙門曇獻通。布金錢於獻席下,又掛寶裝胡床於獻屋壁,武成平生之所御也。乃置百僧於內殿,托以聽講,日夜與曇獻寢處。以獻爲昭玄統。僧徒遙指太后以弄曇獻,乃至謂之爲太上者。帝聞太后不謹,而未之信。後朝太后,見二少尼,悅而召之,乃男子也。於是曇獻事亦發,皆伏法。並殺元山王三郡君,皆太后之所昵也。
帝自晉陽奉太后還鄴,至紫陌,卒遇大風。兼舍人魏僧伽明風角,奏言:「即時當有暴逆事。」帝詐雲鄴中有急,彎弓纏弰,馳入南城,令鄧長顒幽太后北宮。仍有敕,內外諸親一不得與太后相見。久之,帝迎復太后。太后初聞使者至,大驚,慮有不測。每太后設食,帝亦不敢嘗。周使元偉來聘,作述行賦,敘鄭莊公克段而遷姜氏。文雖不工,當時深以爲愧。齊亡,入周,恣行奸穢。開皇中殂。
弘德夫人李氏,趙郡李叔讓女也。初爲魏靜帝嬪,武成納焉。生南陽王仁盛,爲太妃。姊爲南安王思好妃,坐夫反,以燒死。太妃聞之,發狂而薨。
文宣王嬪及中人盧勒叉妹,武成並以爲嬪。武成崩後,胡後令二嬪自殺。二嬪悲哭,後主爲之惻愴,私遺衣物,令出外避焉。盧養淮南王,後爲太妃。
又有馬嬪,亦得幸,爲後所妒,自縊死。
彭樂、任祥並有女,因坐父兄事,皆入宮,爲文宣所幸。武成以彭爲夫人,養齊安王,任生丹楊王,並爲太妃。
後主皇后斛律氏,左丞相光之女也。初爲皇太子妃,後主受禪,立爲皇后。武平三年正月,生女,帝欲悅光,詐稱生男,爲之大赦。光誅,後廢在別宮,後令爲尼。齊滅,嫁爲開府元仁妻。
後主皇后胡氏,隴東王長仁女也。胡太后失母儀之道,深以爲愧,欲求悅後主,故飾後於宮中,令帝見之。帝果悅,立爲弘德夫人,進左昭儀,大被寵愛。斛律後廢,陸媼欲以穆夫人代之,太后不許。祖孝征請立胡昭儀,遂登爲皇后。陸媼既非勸立,又意在穆夫人,其後於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親侄女,作如此語言!」太后問有何言。曰:「不可道。」固問之,乃曰:「語大家雲,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訓。」太后大怒,喚後出,立剃其發,送令還家。帝思之,每致詩以通意。後與斛律廢后俱召入內。數日而鄴不守,後亦改嫁雲。
後主皇后穆氏,名邪利,本斛律後從婢也。母名輕霄,本穆子倫婢也,轉入侍中宋欽道家,奸私而生後,莫知氏族,或雲後即欽道女子也。小字黃花,後字舍利。欽道婦妒,輕霄面黥爲宋字。欽道伏誅,黃花因此入宮。有幸於後主,宮內稱爲「舍利大監」。女侍中陸太姬知其寵,養以爲女,薦爲弘德夫人。武平元年六月,生皇子恆。於時後主未有儲嗣,陸陰結待,以監撫之任不可無主,時皇后斛律氏,丞相光之女也,慮其懷恨,先令母養之,立爲皇太子。陸以國姓之重,穆、陸相對,又奏賜姓穆氏。胡庶人之廢也,陸有助焉,故遂立爲皇后,大赦。初,有折衝將軍元正烈,於鄴城東水中得璽以獻,文曰「天王后璽」,蓋石氏所作。詔書頒告,以爲穆後之瑞焉。
武成爲胡後造真珠裙袴,所費不可稱計,被火燒。後主既立穆皇后,復爲營之。屬周武遭太后喪,詔侍中薛孤、康買等爲吊使,又遣商胡齎錦彩三萬疋與吊使同往,欲市真珠,爲皇后造七寶車。周人不與交易,然而竟造焉。先是,童謠曰:「黃花勢欲落,清觴滿杯酌。」言黃花不久也。後主自立穆後以後,昏飲無度,故云「清觴滿杯酌」。陸息駱提婆,詔改姓爲穆;陸,太姬。皆以皇后故也。後既以陸爲母,提婆爲家,更不採輕霄。輕霄後自療面,欲求見,爲太姬陸媼使禁掌之,竟不得見。
馮淑妃名小憐,大穆後從婢也。穆後愛衰,以五月五日進之,號曰「續命」。慧黠能彈琵琶,工歌舞。後主惑之,坐則同席,出則並馬,願得生死一處。命淑妃處隆基堂,淑妃惡曹昭儀所常居也,悉令反換其地。
周師之取平陽,帝獵於三堆,晉州亟告急,帝將還,淑妃請更殺一圍,帝從其言。識者以爲後主名緯,殺圍言非吉徵。及帝至晉州,城已欲沒矣。作地道攻之,城陷十餘步,將士乘勢欲入。帝敕且止,召淑妃共觀之。淑妃妝點,不獲時至。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舊俗相傳,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跡,淑妃欲往觀之。帝恐弩矢及橋,故抽攻城木造遠橋,監作舍人以不速成受罰。帝與淑妃度橋,橋壞,至夜乃還。稱妃有功勳,將立爲左皇后,即令使馳取褘翟等皇后服御。仍與之並騎觀戰,東偏少卻,淑妃怖曰:「軍敗矣!」帝遂以淑妃奔還。至洪洞戍,淑妃方以粉鏡自玩,後聲亂唱賊至,於是復走。內參自晉陽以皇后衣至,帝爲按轡,命淑妃著之,然後去。帝奔鄴,太后後至,帝不出迎;淑妃將至,鑿城北門出十里迎之。復以淑妃奔青州。後主至長安,請周武帝乞淑妃,帝曰:「朕視天下如脫屣,一老嫗豈與公惜也!」仍以賜之。
及帝遇害,以淑妃賜代王達,甚嬖之。淑妃彈琵琶,因弦斷,作詩曰:「雖蒙今日寵,猶憶昔時憐。欲知心斷絕,應看膠上弦。」達妃爲淑妃所譖,幾致於死。隋文帝將賜達妃兄李詢,令著布裙配舂。詢母逼令自殺。
後主以李祖欽女爲左昭儀,進爲左娥英。裴氏爲右娥英。娥英者,兼取舜妃娥皇、女英名,陽休之所制。
樂人曹僧奴進二女,大者忤旨,剝麵皮;少者彈琵琶,爲昭儀。以僧奴爲日南王。僧奴死後,又貴其兄弟妙達等二人,同日皆爲郡王。爲昭儀別起隆基堂,極爲綺麗。陸媼誣以左道,遂殺之。
又有董昭儀、毛夫人、彭夫人、王夫人、小王夫人、二李夫人,皆嬖寵之。毛能彈箏,本和士開薦入。帝所幸彭夫人,亦音妓進,死於晉陽,造佛寺,與總持相埒。一李是隸戶女,以五弦進;一李即孝貞之女也。小王生一男,諸閹人在傍,皆蒙賜給。毛兄思安,超登武衛。董父賢義,爲作軍主,由昭儀亦超登開府。自余姻屬,多至大官。
周文皇后元氏,魏孝武之妹也。初封平原公主,適開府張歡。歡性貪殘,遇後無禮。帝殺歡,改封后爲馮翊公主,以配周文帝。生孝閔帝。魏大統十七年,薨。恭帝三年十二月,合葬成陵。孝閔踐阼,追尊爲王后。武成初,又追尊爲皇后。
文宣皇后叱奴氏,代人也。周文帝爲丞相,納爲姬,生武帝。天和二年六月,尊爲皇太后。建德三年三月,崩。五月,葬永固陵。
孝閔皇后元氏,名胡摩,魏文帝第五女也。初封晉安公主。帝之爲略陽公也,尚焉。及踐阼,立爲王后。帝被廢,後出俗爲尼。建德初,武帝誅晉公護,上帝尊號,以後爲孝閔皇后,居崇義宮。隋革命,後出居里第。大業十二年,殂。
明敬皇后獨孤氏,太保、衛公信之長女也。帝之在藩,納爲夫人。二年正月,立爲王后。四月,崩,葬昭陵。武成初,追崇爲皇后。明帝崩,與後合葬焉。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突厥木桿可汗俟斤之女也。突厥滅蠕蠕後,盡有塞表之地,志陵中夏。周文方與齊人爭衡,結以爲援。俟斤初欲以女配帝,既而悔之。武帝即位,前後累遣使焉。保定五年二月,詔陳公純、許公宇文貴、神武公竇毅、南安公楊薦等,備皇后文物及行殿,並六宮以下一百二十人,至俟斤牙所迎後。俟斤又許齊婚,將有異志,純等累請,不得反命。會雷風大起,飄壞其穹廬,俟斤大懼,以爲天譴,乃禮送後,純等奉之以歸。天和三年三月至,武帝接以親迎之禮。後有姿貌,善容止,帝深敬禮焉。宣帝即位,尊后爲皇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爲天元皇太后。二年二月,又尊曰天元上皇太后。宣帝崩,靜帝尊爲太皇太后。隋開皇二年,殂,年三十二。隋文詔有司備禮,祔葬後於孝陵。
武皇后李氏,名娥姿,楚人也。于謹平江陵,後家被籍沒。至長安,周文以後賜武帝。後得親幸,生宣帝。宣政元年七月,尊爲帝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爲天元帝太后。七月,又尊爲天皇太后。二年二月,尊爲天元聖皇太后。宣帝崩,靜帝尊爲大帝太后。隋開皇元年三月,出俗爲尼,改名常悲。八年,殂,以尼禮葬於京城南。
宣皇后楊氏名麗華,隋文帝之長女也。帝在東宮,武帝爲帝納後爲皇太子妃。宣政元年閏六月,立爲皇后。帝后自稱天元皇帝,號後爲天元皇后。尋又立天皇后及左右皇后,與後爲四皇后。二年二月,詔取象四星,於是後及三皇后並加大焉。冊授後爲天元大皇后,又立天中大皇后,與後爲五皇后焉。後性柔婉,不妒忌,四皇后及嬪御等咸愛而仰之。帝后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嘗譴後,欲加之罪,後進止詳閒,辭色不撓。帝大怒,遂賜後死,逼令自引決。後母獨孤氏聞之,詣閣陳謝,叩頭流血,然後得免。帝崩,靜帝尊后爲皇太后,居弘聖宮。
初,宣帝不豫,詔隋文帝入禁中侍疾,及大漸,劉昉、鄭譯等因矯詔以隋文帝受遺輔政。後初雖不預謀,然以嗣主幼沖,恐權在他族,不利於己,聞昉、譯已行此詔,心甚悅。後知隋文有異圖,意頗不平。及行禪代,憤惋愈甚。隋文內甚愧之。開皇初,封后爲樂平公主。後又議奪其志,後誓不許,乃止。大業五年,從煬帝幸張掖,殂於河西。詔還京,所司備禮,祔葬後於定陵。
宣帝后朱氏,名滿月,吳人也。其家坐事,沒入東宮。宣帝之爲太子,後被選掌衣服,帝召幸之,遂生靜帝。大象元年四月,立爲天元帝后。七月,改爲天皇后。二年二月,又改爲天大皇后。後本非良家子,又年長於帝十餘歲,疏賤無寵。以靜帝故,特尊崇之,班亞楊皇后焉。宣帝崩,靜帝尊后爲帝太后。隋開皇元年二月,出俗爲尼,改名法淨。六年,殂,以尼禮葬於京城西。
宣帝后陳氏,名月儀,自雲潁川人,大將軍山提之第八女也。大象元年六月,以選入宮,拜爲德妃。月余日,立爲天左皇后。二年二月,改爲天左大皇后。三月,又詔以坤儀比德,土數惟五,四大皇后外,增置天中大皇后一人。於是以後爲天中大皇后。帝崩,後出俗爲尼,改名華光。後永徽初終。父山提,本爾朱兆之隸。仕齊,位特進、開府、東兗州刺史、謝陽王。武帝平齊,拜大將軍,封淅陽公。大象元年,以後父超授上柱國,進鄅國公,除大宗伯。
宣帝皇后元氏,名樂尚,河南洛陽人,開府晟之第二女也。年十五,被選入宮,拜貴妃。大象元年七月,立爲天右皇后。二年二月,改爲天右大皇后。帝崩,後出家爲尼,改名華勝。初,後與陳皇后同時被選入宮,俱拜爲妃;及升後,又同日受冊。帝寵遇二後,禮數均等,年齒復同,特相親愛。及爲尼後,李、朱及尉遲後並相繼殞歿,而二後貞觀中尚存。
後父晟,少以元氏宗室,拜開府。大象元年七月,以後父進位上柱國,封翼國公。
宣帝皇后尉遲氏名繁熾,蜀公迥之孫女也。有美色。初適杞公亮子西陽公溫,以宗婦例入朝,帝逼幸之。及亮謀逆,帝誅溫,追後入宮,拜長貴妃。大象二年三月,立爲天左大皇后。帝崩,後出俗爲尼,改名華道。隋開皇十五年,殂。
靜帝司馬皇后名令姬,柱國、滎陽公消難之女也。大象元年二月,宣帝傳位於帝,七月,爲帝納後爲皇后。二年九月,隋文帝以後父奔陳,廢后爲庶人。後嫁爲隋司隸刺史李丹妻,貞觀初猶存。
隋文獻皇后獨孤氏,諱伽羅,河南洛陽人,周大司馬、衛公信之女也。信見文帝有奇表,故以後妻焉,時年十四。帝與後相得,誓無異生之子。後姊爲周明帝后,長女爲周宣帝后,貴戚之盛,莫與爲比,而後每謙卑自守。及周宣帝崩,隋文居禁中,總百揆。後使李圓通謂文帝曰:「騎獸之勢,必不得下,勉之!」及帝受禪,立爲皇后。
突厥嘗與中國交市,有明珠一篋,價直八百萬,幽州總管陰壽白後市之。後曰:「當今戎狄屢寇,將士罷勞,未若以八百萬分賞有功者。」百僚聞而畢賀。文帝甚寵憚之。帝每臨朝,後輒與上方輦而進,至閣乃止。使宮官伺帝,政有所失,隨則匡諫,多所弘益。候帝退朝而同反宴寢,相顧欣然。後早失二親,常懷感慕,見公卿有父母者,每爲致禮焉。有司奏曰:「周禮,百官之妻,命於王后。憲章在昔,請依古制。」後曰:「以婦人與政,或從此漸,不可開其源也。」不許。後每謂諸公主曰:「周家公主類無婦德,失禮於舅姑,離薄人骨肉,此不順事,爾等當誡之。」後姑子都督崔長仁犯法當斬,文帝以後故免之。後曰:「國家之事,焉可顧私!」長仁竟坐死。異母弟陁以貓鬼巫蠱咒詛於後,坐當死。後三日不食,爲之請命曰:「陁若蠹政害民者,不敢言。今坐爲妾身,請其命。」陁於是減死一等。
後雅性儉約,帝常合止利藥,鬚鬍粉一兩,宮內不用,求之竟不得。又欲賜柱國劉嵩妻織成衣領,宮內亦無。上以後不好華麗,時齊七寶車及鏡台絕巧麗,使毀車而以鏡台賜後。後雅好讀書,識達今古,凡言事皆與上意合,宮中稱爲二聖。嘗夢周阿史那後,言受罪辛苦,求營功德。明日言之,上爲立寺追福焉。後兄女,夫死於并州,後嫂以女有娠,請不赴葬。後曰:「婦人事夫,何容不往!其姑在,宜自咨之。」姑不許,女遂行。
後頗仁愛,每聞大理決囚,未嘗不流涕。然性尤妒忌,後宮莫敢進御。尉遲迥女孫有美色,先在宮中,帝於仁壽宮見而悅之,因得幸。後伺帝聽朝,陰殺之。上大怒,單騎從苑中出,不由徑路,入山谷間三十餘里。高熲、楊素等追及,扣馬諫。帝太息曰:「吾貴爲天子,不得自由!」高熲曰:「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帝意少解,駐馬良久,夜方還宮。後候上於閣內,及帝至,流涕拜謝。熲、素等和解之,上置酒極歡。後自此意頗折。
初,後以高熲是父之家客,甚見親禮。至是,聞熲謂己爲一婦人,因以銜恨。又以熲夫人死,其妾生男,益不善之,漸加譖毀。帝亦每事唯後言是用。後見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勸帝斥之。時皇太子多內寵,妃元氏暴薨,後意太子愛妾雲氏害之。由是諷帝,黜高熲,竟廢太子立晉王廣,皆後之謀也。
仁壽二年八月甲子,日暈四重。己巳,太白犯軒轅。其夜,後崩於永安宮,時年五十九,葬於太陵。其後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俱有寵,帝頗惑之,由是發疾。及危篤,謂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雲。
宣華夫人陳氏,陳宣帝女也。性聦慧,姿貌無雙。及陳滅,配掖庭,後選入宮爲嬪。時獨孤皇后性妒,後宮罕得進御,唯陳氏有寵。煬帝之在藩也,陰有奪宗之計,規爲內助,每致禮焉。進金虵、金駞等物,以取媚於陳氏。皇太子廢立之際,頗有力焉。及文獻皇后崩,進位爲貴人,專房擅寵,主斷內事,六宮莫與爲比。及帝大漸,遺詔拜爲宣華夫人。
初,帝寢疾於仁壽宮,夫人與皇太子同侍疾。平旦更衣,爲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之,夫人泣以實對。帝恚曰:「畜生何堪付大事,獨孤誠誤我!」意謂獻皇后也。因呼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曰:「呼我兒!」述等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岩出閣爲敕書訖,示左僕射楊素。素以白太子,太子遣張衡入寢殿,遂令夫人及後宮同侍疾者並就別室。俄聞上崩,而未發喪也。夫人與諸後宮相顧曰:「事變矣!」皆色動股慄。晡後,太子遣使者齎金合,帖紙於際,親署封字,以賜夫人。夫人見,惶懼,以爲鴆毒,不敢發。使者促之,乃發,見合中有同心結數枚。諸宮人相謂曰:「得免死矣!」陳氏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宮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
煬帝即位,出居仙都宮。尋召入,歲余而終,時年二十九。帝深悼之,爲制神傷賦。
容華夫人蔡氏,丹楊人也。陳滅,以選入宮,爲世婦。容儀婉嫕,帝甚悅之。以文獻後故,希得進幸。後崩後,漸見寵遇,拜爲貴人,參斷宮掖,亞於陳氏。帝寢疾,加號容華夫人。帝崩後,亦爲煬帝所蒸。
煬帝愍皇后蕭氏,梁明帝巋之女也。江南風俗,二月生子者不舉。後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養之。未幾,岌夫妻俱死,轉養舅張軻家。軻甚貧窶,後躬親勞苦。煬帝爲晉王,文帝爲選妃於梁,卜諸女皆不吉。巋乃迎後於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遂冊爲妃。
後性婉順,有智識,好學解屬文,頗知占候,文帝大善之。煬帝甚寵敬焉。及帝嗣位,立爲皇后。帝每游幸,未嘗不隨從。時後見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措言,因爲述志賦以自寄焉。其詞曰:
承積善之餘慶,備箕帚於皇庭。恐脩名之不立,將負累於先靈。迺夙夜而匪懈,實夤懼於玄冥。雖自強而不息,亮愚蒙之多滯。思竭節於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實庸薄之多幸,荷隆寵之嘉惠。賴天高而地厚,屬王道之昇平。均二儀之覆載,與日月而齊明。迺春生而夏長,等品物而同榮。願立志於恭儉,私自兢於誡盈。孰有念於知足,苟無希於濫名。惟至德之弘深,情弗邇於聲色。感懷舊之餘恩,求故劍於宸極。叨不世之殊眄,謬非才而奉職。何寵祿之逾分,撫胸襟而未識。雖沐浴於恩光,內慚惶而累息。顧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難。實不遑於啟處,將有情而自安!若臨深而履薄,心戰慄其如寒。
夫居高而必危,每處滿而防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攝生於沖謐。嗟寵辱之易驚,尚無爲而抱一。履謙光而守志,且願安乎容膝。珠簾玉箔之奇,金屋瑤台之美,雖時俗之崇麗,蓋哲人之所鄙。愧絺綌之不工,豈絲竹而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惡之由己。盪囂煩之俗慮,乃伏膺於經史。綜箴誡以訓心,觀女圖而作軌。遵古賢之令范,冀福祿之能綏。時循躬而三省,覺今是而昨非。嗤黃、老之損思,信爲善之可歸。慕周姒之遺風,美虞妃之聖則。仰先哲之高才,慕至人之休德。質菲薄而難蹤,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實禮義之所遵。雖生知之不敏,庶積行以成仁。懼達人之蓋寡,謂何求而自陳。誠素志之難寫,同絕筆於獲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離貳,有宮人白後曰:「外聞人人慾反。」後曰:「任汝奏之。」宮人言於帝,帝大怒曰:「非汝宜言!」乃斬之。後宮人復白後曰:「宿衛者往往偶語謀反。」後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勢去已然,無可救也。何用言,徒令帝憂煩耳!」自是無復言者。
及宇文化及之亂,隨軍至聊城。化及敗,沒於竇建德。建德妻曹氏妒悍,煬帝妃嬪美人並使出家,並後置於武強縣。是時突厥處羅可汗方盛,其可賀敦即隋義城公主也,遣使迎後。建德不敢留,遂攜其孫正道及諸女入於虜庭。大唐貞觀四年,破突厥,皆以禮致之,歸於京師,賜宅於興道里。二十一年,殂。詔以皇后禮於揚州合葬於煬帝陵,諡曰愍。
論曰:男女正位,人倫大綱。三代已還,逮於漢、晉,何嘗不敗於嬌詖而興於聖淑。至如后稷稟靈巨跡,神元生自天女,克昌來葉,異世同符。魏諸後婦人之識,無足論者。文明邪險,幸不墜國。靈後淫恣,卒亡天下。傾城之誡,其在茲乎。乙後迫於畏逼,有足傷矣。昔鉤弋年少子幼,漢武所以行權,魏世遂爲常制,子貴而其母必死。矯枉之義,不亦過乎!孝文終革其失,良有以也。
神武肇興齊業,武明追蹤周亂;溫公之敗邦家,馮妃比跡褒後。然則污隆之義,蓋有系焉。其餘作孽爲眚,外平內蠹,鑒之近代,於齊爲甚。
周氏粵自文皇,逮乎武帝,年逾二紀,世歷四君。業非草昧之辰,事殊權宜之日,乃棄同即異,以夷亂華,汨婚姻之彝序,求豺狼之外利。既而報者倦矣,施者無厭,向之所謂和親,未幾已成仇敵。奇正之道,有異於斯。於時武皇雖受制於人,未親庶政,而謀士韞奇,直臣鉗口,過矣哉!而歷觀前載,以外戚而居宰輔者多矣,而傾漢室者王族,喪周家者楊氏,何滅亡之禍,若合契焉。
隋文取鑑於已遠,大革前失,故母后之家不罹禍敗。獨孤權無呂、霍,獲全仁壽之前;蕭氏勢異梁、竇,不傾大業之後。至或不隕舊基,或更隆克構,豈非處之以道,其所致然乎?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五‧列傳第三  魏諸宗室 上谷公紇羅,神元皇帝之曾孫也。初從道武皇帝自獨孤如賀蘭部,與弟建勸賀蘭訥推道武爲主。及道武即帝位,以援立功,與建同日賜爵爲公。卒。
子題,賜爵襄城公,後進爵爲王。擊慕容驎於義台,中流矢薨。帝以太醫令陰光爲視療不盡術,伏法。子悉襲,降爵爲襄城公。卒,贈襄城王。
神元後又有建德公嬰文、真定侯陸,並仕太武,特獲封爵。
武陵侯因、長樂王壽樂,並章帝之後也。
因從道武平中原,以功封曲逆侯。太武時,改爵武陵。
壽樂位選部尚書、南安王,改封長樂王。文成即位,壽樂有援立功,拜太宰、大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矜功,與尚書令長孫渴侯爭權,並伏法。
望都公頹,昭帝之後也。隨道武平中原,賜爵望都侯。太武以頹美儀容,進止可觀,使迎左昭儀於蠕蠕,進爵爲公。卒。
曲陽侯素延、順陽公郁、宜都王目辰,並桓帝之後也。
素延以小統從道武征討諸部,初定并州,爲刺史。道武之驚於柏肆也,并州守將封竇真爲逆,素延斬之。時道武意欲撫悅新附,悔參合之誅,而素延殺戮過多,坐免官。中山平,拜幽州刺史,豪奢放逸,左遷上谷太守。後賜爵曲陽侯。時道武留心黃、老,欲以純風化俗,雖乘輿服御,皆去雕飾。素延奢侈過度,帝深銜之,積其過,因征,坐賜死。
郁少忠正亢直,文成時,位殿中尚書,賜爵順陽公。文成崩,乙渾專權,郁從順德門入,欲誅渾。渾窘怖,遂奉獻文臨朝。後復謀殺渾,爲渾所誅。獻文錄郁忠正,追贈順陽王,諡曰簡。
目辰,文成即位,歷侍中、尚書左僕射,封南平公。乙渾謀亂,目辰、順陽公謀殺之。事發,目辰逃免。獻文傳位,有定策勛。孝文即位,進爵宜都王,除雍州刺史,鎮長安。有罪,伏法,爵除。
六修,穆帝長子也。少凶悖。穆帝五年,遣六修與輔相衛雄、范班及姬澹等救劉琨,帝躬統大兵爲後繼。劉粲懼,突圍而走,殺傷甚眾。帝因大獵壽陽山,陳閱皮肉,山爲變赤。
穆帝少子比延有寵,欲以爲後,六修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修有驊騮駿馬,日行五百里,穆帝欲取以給比延。後六修來朝,穆帝又命拜比延,六修不從。穆帝乃坐比延於己所乘步輦,使人導從出遊。六修望見,以爲穆帝,謁伏路左,及至,乃是比延,慚怒而去。穆帝怒,伐之,帝軍不利,六修殺比延。帝改服微行人間,有賤婦人識帝,遂暴崩。桓帝子普根先守於外,聞難來赴,滅之。
吉陽男比干、江夏公呂,並道武族弟也。
比干以司衛監討白澗丁零有功,賜爵吉陽男。後爲南道都將,戰沒。
呂以軍功封江夏公,位外都大官,大見尊重。卒,贈江夏王,陪葬金陵。
高涼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藝,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國有內難,昭成如襄國。後烈帝臨崩,顧命迎立昭成。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昭成來未可果,宜立長君。次弟屈剛猛多變,不如孤之寬和柔順。於是大人梁蓋等殺屈,共推孤。不肯,乃自詣鄴奉迎,請身留爲質,石季龍義而從之。昭成即王位,乃分國半部以與之。薨。
子斤,失職懷怒,構寔君爲逆,死於長安。道武時,以孤勛高,追封高涼王,諡曰神武。
斤子真樂,頻有戰功,後襲祖封。明元初,改封平陽王。薨。
子禮,襲本爵高涼王。薨,諡懿王。
子那,襲爵,拜中都大官,驍猛善攻戰。正平初,坐事伏法。
獻文即位,追那功,命子紇紹封。薨。
子大曹,性願直。孝文時,諸王非道武子孫者,例降爵爲公。以大曹先世讓國功重,高祖真樂勛著前朝,改封太原郡公。卒,無子,國除。
宣武又以大曹從兄子洪威紹。恭謙好學,爲潁川太守,有政績。孝靜初,在潁川聚眾應西魏,齊神武遣將討平之。
禮弟陵,太武賜爵襄邑男,進爵爲子。卒。
子瓌,位柔玄鎮司馬。
瓌子鷙,字孔雀,孝文末,以軍功賜爵晉陽男。武泰元年,爾朱榮至河陰,殺戮朝士,時鷙與榮共登高冢,俯而觀之。自此後,與榮合。永安初,封華山王。莊帝既殺爾朱榮,從子兆爲亂。帝欲率諸軍親討,而鷙與兆陰通,乃勸帝曰:「黃河萬仞,寧可卒度?」帝遂自安。及兆入殿,鷙又約止衛兵。帝見逼,京邑破,皆由鷙之謀。孝靜初,入爲大司馬,加侍中。
鷙容貌魁壯,腰帶十圍,有武藝。木訥少言,性方厚,每息直省闥,雖暑月不解衣冠。曾於侍中高岳之席,咸陽王坦恃力使酒,眾皆下之。坦謂鷙曰:「孔雀老武官,何因得王?」鷙荅曰:「斬反人元禧首,是以得之。」眾皆失色,鷙怡然如故。興和三年,薨,贈假黃鉞、尚書令、司徒公。
子大器,襲爵。後與元瑾謀害齊文襄,見害。
孤孫度,道武初,賜爵松滋侯,位比部尚書。卒。
子乙斤,襲爵襄陽侯。獻文崇舊齒,拜外都大官,甚優重。卒。
子平,字楚國,襲世爵松滋侯,以軍功賜艾陵男。卒。
子萇,孝文時,襲爵松滋侯,例降侯,賜艾陵伯。萇性剛毅,雖有吉慶事,未嘗開口而笑。孝文遷都,萇以代尹留鎮,除懷朔鎮都大將。因別,賜萇酒,雖拜飲而顏色不泰。帝曰:「聞公一生不笑,今方隔山,當爲朕笑。」竟不能得。帝曰:「五行之氣,偏有所不入,六合之間,亦何事不有!」左右見者,無不把腕大笑。
宣武時,爲北中郎將,帶河內太守。萇以河橋船絙路狹,不便行旅,又秋水汎漲,年常破壞,乃爲船路,遂廣募空車從京出者,率令輸石一雙,累以爲岸。橋闊,來往便利。近橋諸郡,無復勞擾,公私賴之。歷位度支尚書、侍中、雍州刺史。卒,諡曰成。萇中年以後,官位微達,乃自尊倨,閨門無禮,昆季不穆,性又貪虐,論者鄙之。
萇子子華,字伏榮,襲爵。孝莊初,除齊州刺史。先是,州境數經反逆,邢杲之亂,人不自保,而子華撫集豪右,委之管籥,眾皆感悅,境內帖然。而性甚褊急,當其急也,口不擇言,手自捶擊。長史鄭子湛,子華親友也。見侮罵,遂即去之。子華雖自悔厲,終不能改。在官不爲矯潔之行,凡有饋贈者,辭多受少,故人不厭其取。鞫獄訊囚,務加仁恕,齊人樹碑頌德。後除濟州刺史。爾朱兆之入洛也,齊州城人趙洛周逐刺史,丹楊王蕭贊表濟南太守房士達攝行州事。洛周子元顯先隨子華在濟州,邀路改表,請子華復爲齊州刺史。子華母房氏曾就親人飲食,夜還,大吐,人以爲中毒,母甚憂懼。子華遂掬吐盡啖之,其母乃安。尋以母憂還都。
孝靜初,除南兗州刺史。弟子思通使關西,朝廷使右衛將軍郭瓊收之。子思謂瓊仆曰:「速可見殺,何爲久執國士?」子華謂子思曰:「由汝粗疏,令我如此!」頭叩床,涕泣不自勝。子思以手捋須,顧謂子華曰:「君惡體氣。」尋與子思俱賜死於門下外省。
子思字眾念,性剛暴,恆以忠烈自許。元天穆當朝權,以親從薦爲御史中尉。先是,兼尚書僕射元順奏,以尚書百揆之本,至於公事,不應爲送御史。至子思,奏曰:
案御史令文:「中尉督司百僚,書侍御史糾察禁內。」又云:「中尉出行,車輻前驅,除道一里,王公百辟避路。」時經四帝,前後中尉二十許人,奉以周旋,未曾暫廢,府寺台省並從此令。唯肅宗之世爲臨洮舉哀,故兼尚書左僕射臣順不肯與名,又不送簿。故中尉臣酈道元舉而奏之,而順復啟云:「尚書百揆之本,令仆納言之貴,不宜下隸中尉,送名御史。」尋亦蒙敕,聽如其奏。從此迄今,使無准一。臣初上台,具見其事,意欲申請決議,但以權兼斯,未宜便爾。日復一日,遂歷炎涼。
去月朔旦,台移尚書,索應朝名帳,而省稽留不送。尋復移催併主吏,忽爲尚書郎中裴獻伯後注云:「案舊事,御史中尉逢台郎於復道,中尉下車執板,郎中車上舉手禮之。以此而言,明非敵體。」臣既見此,深爲怪愕,旅省二三,未解所以。正謂都省別被新式,改易高祖舊命,即遣移問,事何所依。又獲尚書郎中王元旭報:「出蔡氏漢官,似非穿鑿。」始知裴、王亦規壞典謨,兩人心欲自矯。
臣案漢書宣秉傳雲,詔征秉爲御史中丞,與司隸校尉、尚書令俱會殿廷,並專席而坐,京師號之爲三獨坐。又尋魏書崔琰傳、晉文陽傅嘏傳,皆雲既爲中丞,百僚震悚。以此而言,則中丞不揖省郎,蓋已久矣,憲台不屬都坐,亦非今日。又尋職令云:「朝會失時,即加彈糾。」則百官簿帳應送上台,灼然明矣。又皇太子以下違犯憲制,皆得糾察,則令仆朝名宜付御史,又亦彰矣。不付名至,否臧何驗?臣順專執,未爲平通,先朝曲遂,豈是正法!謹案尚書郎中臣裴獻伯、王元旭等望班士流,早參清宦,輕弄短札,斐然若斯,苟執異端,忽焉至此。此而不綱,將隳朝令。請以見事免獻伯等所居官,付法科處。尚書納言之本,令仆百揆之要,同彼浮虛,助茲乖失,宜明首從,節級其罪。
詔曰:「國異政,不可據之古事。付司檢高祖舊格,推處得失以聞。」尋從子思奏,仍爲元天穆所忿,遂停。元顥之敗,封安定縣子。孝靜時,位侍中而死。
萇弟珍,字金雀,襲爵艾陵男。宣武時,曲事高肇,遂爲帝寵昵。彭城王勰之死,珍率壯士害之。後卒於尚書左僕射。
平弟長生,位游擊將軍,卒。孝莊時,以子天穆貴盛,贈司空。
天穆性和厚,美形貌,射有能名。六鎮之亂,尚書令李崇、廣陽王深北討,天穆以太尉使勞諸軍,路出秀容,見爾朱榮,深相結托,約爲兄弟。未幾,改授別將,赴秀容,爲榮腹心,除并州刺史。及榮赴洛,天穆參其始謀。莊帝踐阼,除太尉,封上黨王,征赴京師。後增封,通前三萬戶。尋監國史,錄尚書事,開府,世襲并州刺史。
初,杜洛周、鮮于修禮爲寇,瀛、冀諸州人多避亂南向。幽州前平北府主簿河間邢杲擁率部曲,屯據鄚城,以拒洛周、葛榮,垂將三載。及廣陽王深等敗後,杲南度,居青州北海界。靈太后詔流人所在皆置,命屬郡縣,選豪右爲守令以撫鎮之。時青州刺史元世雋表置新安郡,以杲爲太守,未報。會台申休簡授郡縣,以杲從子子瑤資蔭居前,乃授河間太守。杲深恥恨,於是遂反。所在流人,先爲土人陵忽,聞杲起逆,率來從之,旬朔之間,眾逾十萬。先是,河南人常笑河北人好食榆葉,故齊人號之爲「 269df.gif 榆賊」。杲東掠光州,盡海而還,又破都督李叔仁軍。詔天穆與齊神武討,大破之。杲乃請降,傳送京師斬之。
時元顥乘虛陷滎陽,天穆聞莊帝北巡,自畢公壘北度,會車駕於河內。爾朱榮以天時炎熱,欲還師,天穆苦執不可,榮乃從之。莊帝還宮,加太宰、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七萬戶。
天穆以疏屬,本無德望,憑藉爾朱,爵位隆極當時,熏灼朝野,王公已下每旦盈門,受納財貨,珍寶充積。而寬柔容物,不甚見忌於時。莊帝以其榮黨,外示優寵,詔天穆乘車馬出入大司馬門。天穆與榮相倚,榮常以兄禮事之。世隆等雖榮子侄,位遇已重,天穆曾言其失,榮即加杖,其相親任如此。莊帝內畏惡之,與榮同時見殺。節閔初,贈丞相、柱國大將軍、雍州刺史、假黃鉞,諡曰武昭。
子儼襲,美才貌,位都官尚書。及齊受禪,聞敕召,假病,遂怖而卒。
西河公敦,平文帝之曾孫也。道武初,從征,名冠諸將。後從征中山,所向無前。明元時,拜中都大官。太武時,進爵西河公,寵遇彌篤。卒,子撥襲。
司徒石,平文帝之玄孫也。有膽略。從太武南討,至瓜步山。位尚書令、雍州刺史,歷北部侍郎、華州刺史。
武衛將軍謂,烈帝之第四子也。寬雅有將略,常從道武征討,有功,除武衛將軍。
子烏真,膂力絕人,隨道武征伐,屢有戰功,官至鉅鹿太守。
子興都,聦敏剛毅。文成時,爲河間太守,賜爵樂城子。爲政嚴猛,百姓憚之。獻文初,以子丕貴重,進爵樂城侯。謝老歸家,帝益禮之,賜几杖服物,致膳於第。其妻婁氏,爲東陽王太妃。卒,追贈定州刺史、河間公,諡曰宣。
子提,襲父侯爵。
提弟丕,太武時從駕臨江,賜爵興平子。獻文即位,累遷侍中、丞相。乙渾謀反,丕以奏聞,詔收渾誅之。遷尚書令,改封東陽公。
孝文時,封東陽王,拜侍中、司徒公。丕子超生,車駕親幸其第。以執心不二,詔賜丕入八議,傳示子孫,犯至百,聽責數恕之。放其同籍丁口雜使役調,永受復除。若有奸邪人方便讒毀者,即加斬戮。尋遷太尉、錄尚書事。
時淮南王佗、淮陽王尉元、河東王苟頹並以舊老見禮,每有大事,引入禁中,乘步挽,杖於朝,進退相隨。丕、佗、元三人皆容貌壯偉,腰帶十圍,大耳秀眉,須鬢斑白,百僚觀瞻,莫不祗聳。唯苟頹小爲短劣,姿望亦不逮之。孝文、文明太后重年敬舊,存問周渥。丕聲氣高朗,博記國事,饗宴之際,恆居坐端,必抗音大言,敘列既往成敗,帝后敬納焉。
然諂事要人,驕侮輕賤,每見王叡、苻承祖,常傾身下之。時文明太后爲王叡造宅,故亦爲造甲第。第成,帝、後幸之,率百官文武饗宴焉。使尚書令王叡宣詔,賜丕金印一紐。太后親造勸戒歌辭以賜群官,丕上疏贊謝。太后令曰:「臣哉鄰哉!鄰哉臣哉!君則亡逸於上,臣則履冰於下,若能如此,太平豈難致乎!」及丕妻段氏卒,諡曰恭妃,又特賜丕金券。後例降王爵,封平陽郡公。求致仕,詔不許。
及車駕南伐,丕與廣陵王羽留守京師,並加使持節。詔丕、羽曰:「留守非賢莫可。太尉年尊德重,位總阿衡。羽,朕之懿弟,溫柔明斷。故使二人留守京邑,授以二節,賞罰在手。其祗允成憲,以稱朕心。」丕對曰:「謹以死奉詔。」羽對曰:「太尉宜專節度,臣但可副貳而已。」帝曰:「老者之智,少者之決,汝何得辭也?」
及帝還代,丕請作歌,詔許之。歌訖,帝曰:「公傾朕還車,故親歌述志。今經構已有次第,故暫還舊京,願後時亦同茲適。」乃詔丕等以移都之事,使各陳志。燕州刺史穆羆進曰:「今四方未平,謂可不移。臣聞黃帝都涿鹿,古昔聖王不必悉居中原。」帝曰:「黃帝以天下未定,故居於涿鹿。既定,亦遷於河南。」廣陵王羽曰:「臣思奉神規,光崇丕業,請決之卜筮。」帝曰:「昔軒轅請卜兆,龜焦,乃問天老,謂爲善,遂從其言,終致昌吉。然則至人之量未然,審於龜矣。」帝又詔群臣曰:「昔平文皇帝棄背,昭成營居盛樂。道武神武應天,遷居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故移宅中原。北人比及十年,使其徐移。朕自多積倉儲,不令窘乏。」前懷州刺史青龍、前秦州刺史呂受恩等仍守愚固,帝皆撫而荅之,辭屈,退。
帝又將北巡,丕遷太傅、錄尚書事,頻表固讓,詔斷表啟,就家拜授。及車駕發代,丕留守,詔在代之事,一委太傅,賜上所乘車馬,往來府省。
丕雅愛本風,不達新式,至於變俗遷洛,改官制服,禁絕舊言,皆所不願。帝亦不逼之,但誘示大理,令其不生同異。至於衣冕已行,朱服列位,而丕猶常服,列在坐隅。晚乃稍加弁帶,而不能修飾容儀。帝以丕年衰體重,亦不強責。及罷降非道武子孫及異姓王者,雖駁於公爵,而利享封邑,亦不快。
帝南征,丕表乞少留,思更圖後舉。會司徒馮誕薨,詔六軍反旆,丕又以熙薨於代都,表求鑾駕親臨。詔曰:「今洛邑肇構,跂望成勞。開闢暨今,豈有以天子之重遠赴舅國之喪?朕縱慾爲孝,其如大孝何!縱慾爲義,其如大義何!天下至重,君臣道懸,豈宜苟相誘引,陷君不德。令仆已下,可付法官貶之。」又詔以丕爲都督、領并州刺史。後詔以平陽畿甸,改封新興公。
初,李沖文德望所屬,既當時貴要,有杖情,遂與子超娶沖兄女,即伯尚妹也。丕前妻子隆,同產數人,皆與別居;後得宮人,所生同宅共產。父子情因此偏。
丕父子大意不樂遷洛。帝之發平城,太子恂留於舊京。及將還洛,隆與穆泰等密謀留恂,因舉兵據陘北。丕時以老居并州,雖不預始計,而隆、超咸以告丕。丕外慮不成,口乃致難,心頗然之。及帝幸平城,推穆泰等首謀,隆兄弟並是黨。丕亦隨駕至平城,每於測問,令丕坐觀。與元業等兄弟並以謀逆,有司奏處孥戮。詔以丕應連坐,但以先許不死之詔,躬非染逆之身,聽免死,仍爲太原百姓,其後妻二子聽隨。隆、超母弟及余庶兄弟皆徙敦煌。丕時年垂八十,猶自平城力載隨駕至洛,留洛陽。帝每遣左右慰勉之,乃還晉陽。
孝文崩,丕自並來赴,宣武引見之,以丕舊老,禮有加焉。尋敕留洛陽。後宴於華林都亭,特令二子扶侍坐起。丕仕歷六世,垂七十年,位極公輔,而還爲庶人,然猶心戀京邑,不能自絕人事。詔以丕爲三老。景明四年,薨,年八十二。詔贈左光祿大夫、冀州刺史,諡曰平。
長子隆,先以反誅。隆弟乙升、超,亦同誅。超弟雋、邕,並以軍功,雋封新安縣男,邕封涇縣男。
淮陵侯大頭,烈帝之曾孫也。善騎射,擢爲內三郎。文成初,封淮陵。性謹密,帝甚重之,位寧北將軍。卒,贈高平公,諡曰烈。
河間公齊,烈帝之玄孫也。少雄傑魁岸。太武征赫連昌,太武馬蹶,賊逼帝,齊以身蔽捍,決死力戰,賊乃退,帝得上馬。是日微齊,帝幾至危殆。帝以微服入其城,齊固諫不許,乃與數人從帝入。城內既覺,諸門悉閉,帝及齊等因入其宮中,得婦人裙,系之槊上,帝乘而上,因此得拔,於齊有力焉。賜爵浮陽侯。從征和龍,以功拜尚書,進爵爲公。後與新興王俊討禿髮保周,坐事免官爵。
宋將裴方明陷仇池,太武復授齊前將軍,與建興公古弼討之,遂克仇池,威振羌、氐。復賜爵河間公,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駱谷。時保宗弟文德說保宗閉險自固,有期矣,秦州主簿邊因知之,密告齊。齊晨詣保宗,呼曰:「古弼至,欲宣詔。」保宗出,齊叱左右扶保宗上馬,馳驛送台。諸氐遂推文德爲主,求援於宋。宋遣將房亮之、苻昭、啖龍等率眾助文德。齊擊斬殺龍,禽亮之,氐遂平。以功拜內都大官。卒,諡敬王。
長子陵襲爵。陵性抗直,天安初,爲乙渾所害。
陵弟蘭,以忠謹見寵。孝文初,賜爵建陽子,卒於武川鎮將。
子志,字猛略,少清辯強幹,歷覽書傳,頗有文才。爲洛陽令,不避強御,與御史中尉李彪爭路,俱入見,面陳得失。彪言:「御史中尉辟承華車蓋,駐論道劍鼓,安有洛陽令與臣抗衡?」志言:「神鄉縣主。普天之下,誰不編戶?豈有俯同眾官,趨避中尉?」孝文曰:「洛陽,我之豐、沛,自應分路揚鑣。自今以後,可分路而行。」及出,與彪摺尺量道,各取其半。帝謂邢巒曰:「此兒竟可,所謂王孫公子,不鏤自雕。」巒曰:「露竹霜條,故多勁節,非鸞則鳳,其在本枝也。」
員外郎馮俊,昭儀之弟,恃勢恣撾所部里正,志令主吏收系,處刑除官。由此忤旨,左遷太尉主簿。俄爲從事中郎。車駕南征,帝微服觀戰所,有箭欲犯帝,志以身鄣之,帝便得免。矢中志目,因此一目喪明。以志行恆州事。
宣武時,除荊州刺史。還朝,御史中尉王顯奏志於在州日抑買良人爲婢,兼乘請供朝,會赦免。
明帝初,兼廷尉卿。後除揚州刺史,賜爵建忠伯。志在州,威名雖減李崇,亦爲荊楚所憚。尋爲雍州刺史。晚年耽好聲伎,在揚州日,侍側將百人,器服珍麗,冠於一時。及在雍州,逾尚華侈,聚斂無極,聲名遂損。
及莫折念生反,詔志爲西征都督討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屯隴口,與志相持,爲賊所乘,遂棄大眾奔還岐州。賊遂攻城,州刺史裴芬之疑城人與賊潛通,將盡出之,志不聽。城人果開門引賊,鎖志及芬之送念生,見害。節閔初,贈尚書僕射、太保。
扶風公處真,烈帝之後也。少以壯烈聞,位殿中尚書,賜爵扶風公,委以大政,甚見尊禮。吐京胡曹仆渾等叛,招引朔方胡爲援,處真與高涼王那等討滅之。性貪婪,在軍烈暴,坐事伏法。
文安公泥,魏之疏族也。性忠直,有智畫。道武厚遇之,賜爵文安公,拜安東將軍。卒。
子屈襲爵。明元時,居門下,出納詔命。性明敏,善奏事,每合上旨。賜爵元城侯,加功勞將軍,與南平公長孫嵩、白馬侯崔宏等並決獄訟。明元東巡,命屈行右丞相,山陽侯奚斤行左丞相,命掌軍國,甚有聲譽。
後吐京胡與離石胡出以兵等叛,置立將校,外引赫連屈丐。屈督會稽公劉潔、永安侯魏勤捍之。勤沒於陣,潔墜馬,胡執送屈丐,唯屈眾猶存。明元以屈沒失二將,欲斬之。時并州刺史元六頭荒淫怠事,乃赦屈,令攝州事。屈嗜酒,頗廢政事。帝積其前後失,檻車征還,斬於市。
子磨渾,少爲明元所知。元紹之逆也,明元潛隱於外,磨渾與叔孫俊詐雲明元所在,紹使帳下二人隨磨渾往,規爲逆。磨渾既得出,便縛帳下,詣明元斬之。帝得磨渾,大喜,因爲羽翼。以勛,賜爵長沙公,拜尚書,出爲定州刺史。卒。
昭成皇帝九子:庶長曰寔君,次曰獻明帝,次曰秦王翰,次曰閼婆,次曰壽鳩,次曰紇根,次曰地干,次曰力真,次曰窟咄。
寔君性愚,多不仁。昭成季年,苻堅遣其行唐公苻洛等來寇南境,昭成遣劉庫仁逆戰於石子嶺。昭成時不勝,不能親勒眾軍,乃率諸部避難陰山,度漠北。高車四面寇抄,復度漠南。苻洛軍退,乃還雲中。
初,昭成以弟孤讓國,乃以半部授孤。孤子斤失職懷怨,欲伺隙爲亂。獻明皇帝及秦明王翰皆先終,道武年甫五歲,慕容後子閼婆等雖長,而國統未定。斤因是說寔君曰:「帝將立慕容所生,欲先殺汝,是以頃來諸子戎服,夜以兵仗繞廬舍,伺便將發。」時苻洛等軍猶在君子津,夜常警備,諸皇子挾仗彷徨廬舍,寔君以斤言爲信,乃盡殺諸皇子,昭成亦暴崩。其夜,諸皇子婦及宮人奔告洛軍。堅將李柔、張蚝勒兵內逼,部眾離散。苻堅聞之,召燕鳳問其故,以狀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及斤,轘之長安。
寔君孫勿期,位定州刺史,賜爵林慮侯。卒。子六狀,真定侯。
秦王翰,少有高氣。年十五,便請征伐,昭成壯之,使領騎二千。長統兵,號令嚴信,多有克捷。建國十五年,卒。道武即位,追贈秦王,諡曰明。
子儀,長七尺五寸,容貌甚偉,美髯,有筭略。少能舞劍,騎射絕人。道武幸賀蘭部,侍從出入。登國初,賜爵九原公。從破諸部,有謀戰功。
及帝將圖慕容垂,遣儀觀釁。垂問儀道武不自來之意。儀曰:「先人以來,世據北土,子孫相承,不失其舊。乃祖受晉正朔,爵稱代王,東與燕世爲兄弟。儀之奉命,理謂非失。」垂壯其對,因戲曰:「吾威加四海,卿主不自見吾,云何非失?」儀曰:「燕若不修文德,欲以兵威自強,此乃本朝將帥之事,非儀所知也。」及還,報曰:「垂死乃可圖,今則未可。」帝作色問之,儀曰:「垂年已暮,其子寶弱而無威,謀不能決。慕容德自負才氣,非弱主之臣,舋將內起,是可計之。」帝以爲然。後改封平原公。
道武征衛辰,儀出別道,獲衛辰屍,傳首行宮。帝大喜,徙封東平公。命督屯田於河北,自五原至棝陽塞外,分農稼,大得人心。慕容寶之寇五原,儀躡據朔方,要其還路。及并州平,儀功多,遷尚書令。從圍中山。慕容德敗也,帝以普驎妻周氏賜儀,並其僮僕財物。尋遷都督中外諸軍事、左丞相,進封衛王。中山平,復遣儀討鄴,平之。道武將還代都,置中山行台,詔儀守尚書令以鎮之,遠近懷附。尋征儀以丞相入輔。又從征高車,儀別從西北破其別部。又從討姚平有功,賜以絹布綿牛馬羊等。
儀膂力過人,弓力將十石,陳留公虔矟大稱異,時人云:「衛王弓,桓王矟。」太武之初育也,道武喜,夜召儀入,曰:「卿聞夜喚,乃不怪懼乎?」儀曰:「怪則有之,懼實無也。」帝告以太武生,賜儀御馬、御帶、縑錦等。
先是,上谷侯岌、張袞、代郡許謙等有名於時,初來入軍,聞儀待士,先就儀,儀並禮之,共談當世之務。謙等三人曰:「平原公有大才,不世之略,吾等宜附其尾。」道武以儀器望,待之尤重,數幸其第,如家人禮。儀矜功恃寵,遂與宜都公穆崇伏甲謀亂。崇子逐留在伏士中,道武召之,將有所使。逐留聞召,恐發,逾牆告狀,帝秘而恕之。天賜六年,天文多變,占者云:「當有逆臣,伏屍流血。」帝惡之,頗殺公卿,欲以厭當天災。儀內不自安,單騎遁走。帝使人追執之,遂賜死,葬以百姓禮。儀十五子。
纂,五歲,道武命養於宮中,恩與諸皇子同。太武踐阼,除定州刺史,封中山公,進爵爲王,賜步挽幾以優異之。纂好酒愛佞,政以賄成。太武殺其親嬖人。後悔過修謹,拜內大將軍。居官清約簡慎,更稱廉平。纂於宗屬最長,宗室有事,咸就咨焉。薨,諡曰簡。
纂弟良,性忠篤。明元追錄儀功,封南陽王以紹儀後。
良弟干,善弓馬,以騎從明元於白登之東北,有雙鴟飛鳴於上,帝命左右射之,莫能中。鴟游飛稍高,干以二箭下雙鴟。帝賜之御馬、弓矢、金帶一,以旌其能,軍中於是號干爲射鴟都將。從太武南巡,進爵新蔡公。文成即位,拜宰官尚書。卒,諡曰昭。
子禎,膽氣過人。太武時,爲司衛監。從征蠕蠕,忽遇賊別部,多少不敵。禎乃就山解鞍放馬,以示有伏,賊果疑而避之。孝文初,賜爵沛郡公,後拜南豫州刺史。大胡山蠻時鈔掠,前後守牧多羈縻而已。禎乃召新蔡、襄城蠻首,使之觀射。先選左右能射者二十餘人,禎自發數箭皆中,然後命左右以次而射。先出一囚犯死罪者,使參射限,命不中,禎即責而斬之。蠻魁等伏伎畏威,相視股慄。又預教左右取死囚十人,皆著蠻衣,雲是鈔賊。禎乃臨坐,偽舉目瞻天,微有風動,禎謂蠻曰:「風氣少暴,似有鈔賊入境,不過十人,當在西南五十里許。」即命騎追掩,果縛送十人。禎告諸蠻曰:「爾鄉里作賊如此,合死以不?」蠻等皆叩頭曰:「合萬死。」禎即斬之。因慰喻遣還,自是境無暴掠。淮南人相率投附者三千餘家,置之城東汝水之側,名曰歸義坊。
初,豫州城豪胡丘生數與外交通,及禎爲刺史,丘生嘗有犯懷恨,圖爲不軌,詐以婚集城人,告云:「刺史欲遷城中大家,送之向代。」共謀翻城。城人石道起以事密告禎,速掩丘生,並諸預謀者。禎曰:「吾不負人,人何以叛?但丘生誑誤。若即收掩,眾必大懼,吾靜以待之,不久自當悔服。」語未訖而城中三百人自縛詣州門,陳丘生譎誑之罪。而丘生單騎逃走,禎恕而不問。後征爲都牧尚書。卒,贈侍中、儀同三司,諡簡公。有八子。
第五子瑞。初,瑞母尹氏有娠致傷,後晝寢,夢一老翁具衣冠告之曰:「吾賜汝一子,汝勿憂也。」寤而私喜,又問筮者,筮者曰:「大吉。」未幾而生瑞。禎以爲協夢,故名瑞,字天賜。位太中大夫。卒,贈太常卿。
儀弟烈,剛武有智略。元紹之逆,百僚莫敢有聲,唯烈行出外,詐附紹,募執明元,紹信之,自延秋門出。遂迎立明元。以功進爵陰平王。薨,諡曰熹。子求襲。弟道子,位下大夫。道子子洛,位羽林幢將。洛子乞,中散大夫。
乞子晏,孝靜初,累遷吏部尚書,平心不撓,時論稱之。出爲瀛州刺史,在任未幾,百姓欣賴。蔣天樂之逆,見引,詔錄送定州賜死。晏好集圖籍,家書多秘閣,諸有假借,咸不逆其意,亦以此見稱。
烈弟觚,勇烈有膽氣。少與兄儀從道武,侍衛左右。使於慕容垂,垂末年政在群下,遂止觚以求賂,道武絕之。觚率左右馳還,爲垂子寶所執,垂待之更厚。因留心學業,誦讀經書數十萬言,垂國人咸稱重之。道武之討中山,慕容普驎遂害觚以固眾心,帝聞之哀慟。及平中山,發普驎冢,斬其屍,收議害觚者傅高霸、程同等,皆夷五族,以大刃銼殺之。乃葬觚,追諡秦愍王,封子夔爲豫章王以紹觚。
常山王遵,壽鳩之子也。少而壯勇,不拘小節。道武初,有佐命勛,賜爵略陽公。慕容寶之敗也,別率騎七百,邀其歸路,由是有參合之捷。及平中山,拜尚書左僕射,加侍中,鎮勃海之合口。及博陵、勃海群盜起,遵討平之,遷州牧,封常山王。遵好酒色,天賜四年,坐醉亂,失禮於太原公主,賜死,葬以百姓禮。
子素,明元從母所生,特見親寵。太武初,復襲爵。休屠郁原等叛,素討之,斬渠率,徙千餘家於涿鹿之陽,立平原郡以處之。及平統萬,以素有威懷之略,拜假節、征西大將軍以鎮之。後拜內都大官。文成即位,務崇寬政,罷諸雜調。有司奏國用不足,固請復之,唯素曰:「臣聞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帝善而從之。素,宗屬之懿,又年老,帝每引入,訪以政事,固辭疾歸第。雅性方正,居官五十載,終始若一,時論賢之。薨,諡曰康,陪葬金陵,配饗廟廷。
長子可悉陵,年十七,從太武獵,逐一猛獸,陵遂空手搏之以獻。帝曰:「汝才力絕人,當爲國立功立事,勿如此也!」即拜內行阿干。又從平涼州,沮渠茂虔令一驍將與陵相擊,兩槊皆折,陵抽箭射之墜馬。陵恐其救至,未及拔劍,以刀子戾其頸,使身首異處。帝壯之,即日拜都幢將,封暨陽子。卒於中軍都將。
弟陪斤襲爵,坐事國除。
陪斤子昭,小字阿倪,尚書張彝引兼殿中郎。孝文將爲齊郡王簡舉哀,而昭乃作宮懸。帝大怒,詔曰:「阿倪愚騃,誰引爲郎?」於是黜彝白衣守尚書,昭遂停廢。宣武時,昭從弟暉親寵用事,稍遷左丞。宣武崩,於忠執政,昭爲黃門郎,又曲事之。忠專權擅威,枉陷忠賢,多昭所指導也。靈太后臨朝,爲尚書、河南尹,聾而狠戾,理務峭急,所在患之。尋出爲雍州刺史,在州貪虐,大爲人害。後入爲尚書,諂事劉騰,進號征西將軍,卒,贈尚書左僕射。納貨元叉,所以贈禮優越。
子玄,字彥道,以節儉知名。孝莊時,爲洛陽令。及節閔即位,玄上表乞葬莊帝,時議善之。後除尚書左丞。孝武帝即位,以孫騰爲左僕射。騰即齊神武心膂,仗入省,玄依法舉劾,當時咸爲玄懼。孝武重其強正,封臨淄縣子。及從入關,封陳郡王,位儀同三司,加開府。薨,諡曰平。
昭弟紹,字丑倫,少聦慧。遷尚書右丞。紹斷決不避強御。宣武詔令檢趙修獄,以修佞幸,因此遂加杖罰,令其致死。帝責紹不重聞,紹曰:「修奸佞甚於董賢,臣若不因釁除之,恐陛下復被哀帝之名。」以其言正,遂不罪焉。及出,廣平王懷拜紹,賀曰:「阿翁乃皇家之正直,雖朱雲、汲黯何以仰過!」紹曰:「但恨戮之稍晚,以爲愧耳。」卒於涼州刺史。
陪斤弟忠,字仙德,以忠謹聞。孝文時,累遷右僕射,賜爵城陽公,加侍中、鎮西將軍,有翼贊之勤,百僚咸敬之。太和四年,病篤辭退,養疾於高柳,輿駕親送都門之外,群僚侍臣執別者莫不涕泣。及卒,皆悼惜之,諡曰宣,命有司爲立碑銘。
子盛,字始興,襲爵,位謁者僕射。卒。
子懋,字伯邕,襲爵,降爲侯。從駕入關,封北平王。薨,贈尚書左僕射,諡曰貞慧。
子陟,字景升,開府儀同三司。
弟順,字敬叔,從孝武入關,封濮陽王,位侍中。及武帝崩,秘未發喪,諸人多舉廣平王爲嗣。順於別室垂涕謂周文曰:「廣平雖親,年德並茂,不宜居大寶。」周文深然之,因宣國諱,上南陽王尊號。以順爲中尉,行雍州事,又加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順善射。初,孝武在洛,於華林園戲射,以銀酒卮容二升許,懸於百步外,命善射者十餘人共射,中者即以賜之。順發矢即中,帝大悅,並賞金帛。順仍於箭孔處鑄一銀童,足蹈金蓮,手持剗炙,遂勒背上,序其射工。
子偉,字子猷,有清才。大統十六年,封南安郡王。及尉遲迥伐蜀,以偉爲司錄,書檄文言,皆偉所爲。六官建,拜師氏下大夫,改淮南縣公。周明帝初,拜師氏中大夫,受詔於麟趾殿刊正經籍。建德中,累遷小司寇,爲使主,報聘於齊。是秋,武帝親戎東討,偉遂爲齊所留。齊平,偉方見釋,加授上開府。後除襄州刺史,位大將軍。偉性溫柔,好虛靜,篤學愛文。初自鄴還,庾信贈其詩曰:「梁亡垂棘反,齊平寶鼎歸。」爲辭人所重如此。後疾卒。
盛弟壽興,少聦慧好學。宣武初,爲徐州刺史,在官貪虐,失於人心。其從兄侍中暉深害其能,因譖之於帝,詔尚書崔亮馳驛檢核。亮發日,受暉旨,遂鞭撻三寡婦,令其自誣,稱壽興壓己爲婢。壽興終恐不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參軍薛修義將車十乘,運小麥,經其禁之旁。壽興因逾牆出,修義以大木函盛壽興,其上加麥,載之而出,遂至河東,匿修義家。逢赦乃出,見帝,自陳爲暉所譖,帝亦更無所責。
初,壽興爲中庶子時,王顯在東宮,賤,因公事,壽興杖之四十。及顯有寵,爲御史中尉,奏壽興在家每有怨言,誹謗朝廷,因帝極飲,無所覺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壽興賜死。帝書半不成字,當時見者亦知非本心,但懼暉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顯自往看之。壽興命筆自作墓志銘曰:「洛陽男子,姓元名景,有道無時,其年不永。」余文多不載。顧謂其子曰:「我棺中可著百張紙,筆兩枚,吾欲訟顯於地下。若高祖之靈有知,百日內必取顯。如遂無知,亦何足戀!」及宣武崩,顯尋被殺。壽興之死,時論亦以爲前任中尉彈高闕讒諷所致。靈太后臨朝,三公郎中崔鴻上疏理壽興,詔書追雪,贈豫州刺史,諡曰莊。
子最,字干,從孝武入關,封樂平王,位侍中,兼尚書左僕射,加特進。
壽興弟益生,少亡。
子毗,字休弼。武帝之在藩邸,少親之,及即位,出必陪乘,入於臥內。及帝與齊神武有隙,時議者各有異同。或勸天子入夷,或言與齊神武決戰,或雲奔梁。唯毗數人以關中帝王桑梓,殷勤叩頭請西入。策功論賞,毗與領軍斛斯椿等十三人爲首,封魏郡王。時王者邑止一千戶,唯毗邑一千五百。齊神武宣告關東云:「將天子西入,事起元毗,雖百赦不在原限。」薨,諡曰景。子綽。
忠弟德,封河間公,卒於鎮南將軍,贈曹州刺史。
德子悝,潁川太守,卒於光州刺史,諡曰恭。
子嶷,字子仲。孝武初,授兗州刺史。於時城人王奉伯等相扇謀逆,棄城出走,懸門發,斷嶷要而出。詔齊州刺史尉景、本州刺史蔡雋各部在州士往討之,嶷返復任。封濮陽縣伯。孝靜時,轉尚書令,攝選部。嶷雖居重任,隨時而已。薨於瀛州刺史,贈司徒公,諡曰靖懿。
悝弟暉,字景襲。少沉敏,頗涉文史。宣武即位,爲給事黃門侍郎。
初,孝文遷洛,舊貴皆難移,時欲和眾情,遂許冬則居南,夏便居北。宣武頗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還北之問,至乃榜賣田宅,不安其居。暉乃請間言事,具奏所聞,曰:「先皇移都,以百姓戀土,故發冬夏二居之詔,權寧物意耳。乃是當時之言,實非先皇深意。且比來遷人,安居歲久,公私計立,無復還情。伏願陛下終高祖既定之業,勿信邪臣不然之說。」帝納之。
再遷侍中,領右衛將軍。雖無補益,深被親寵。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暉別奉旨,藏之於櫃,唯暉入乃開,其餘侍中、黃門莫有知者。侍中盧昶亦蒙恩眄,故時人號曰「餓彪將軍,飢鷹侍中」。遷吏部尚書。納貨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餘官職各有差,天下號曰市曹。出爲冀州刺史。下州之日,連車載物,發信都至湯陰間,首尾相屬,道路不斷。其車少脂角,即於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暉檢括丁戶,聽其歸首,出調絹五萬匹。然聚斂無極,百姓患之。
明帝初,征拜尚書左僕射,詔攝吏部選事。後詔暉與任城王澄、京兆王愉、東平王匡共決門下大事。
暉又上書論政要:
其一曰:御史之職,務使得賢。必得其人,不拘階秩,久於其事,責其成功。
其二曰:安人寧邊,觀時而動。頃來邊將亡遠大之略,貪萬一之功,楚、梁之好未聞,而蠶婦之怨屢結,斯乃庸人所爲,銳於奸利之所致也。平吳之計,自有良圖,不在於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數州,國之基本,饑荒多年,戶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復徵發,即如此日,何易舉動?愚謂數年以來,唯宜靜邊,以息召役,安人勸農,惠此中夏。請嚴敕邊將,自今有戍賊求內附者,不聽輒遣援接,皆須表聞。違者雖有功,請以違詔書論。
三曰:國之資儲,唯籍河北。饑饉積年,戶口逃散,生長奸詐,因生隱藏,出縮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調,割入於己。人困於下,官損於上。自非更立權制,善加檢括,損耗之來,方在未已。請求其議,明宣條格。
帝納之。
暉雅好文學,招集儒士崔鴻等撰錄百家要事,以類相從,名爲科錄,凡二百七十卷,上起伏羲,迄於晉,凡十四代。暉疾篤,表上之。卒,賜東園秘器,贈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空公,諡曰文憲。將葬,給羽葆班劍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
子弼,字宗輔,性和厚,美容儀。以莊帝舅子婿,特封廣川縣子。天平初,累遷尚書令。弼妹爲孝武所納,以親情見委,禮遇特隆。歷中書監、錄尚書事,位特進、宗師。齊受禪,除左光祿大夫。天保三年,卒。十年,諸子與諸元同誅死。
弼弟子士將,有巧思。至齊武成時,位將作大匠。
德弟贊,頗有名譽,好陳軍國事宜。初置司州,以贊爲刺史,賜爵上谷侯。孝文戒贊化畿甸,可宣孝道,必令風教洽和,文禮大備。自今有不孝不悌者,比其門標,以刻其柱。又詔曰:「司州刺史,官尊位重,職總京畿,選屬懿親,以允具瞻之望。但諸王年少,未閒政體,故以授贊,庶能助暉道化。今司州始立,郡縣初置,公卿已下皆有本屬,可人率子弟,用相展敬。」於是賜名曰「贊」。詔贊乘步挽入殿門,加太子少師,遷左僕射。孝文將謀遷洛,諸公多異同,唯贊贊成大策。帝每歲南伐,執手寄以後事。卒,贈衛將軍,僕射如故。後以留守贊輔之功,進封晉陽縣伯。
贊弟淑,字買仁。彎弓三百斤,善騎射。孝文時,爲河東太守。河東俗多商賈,罕事農桑,人至有年三十不識耒耜。淑下車勸課,躬往教示,二年間,家給人足,爲之謠曰:「泰州河東,杼柚代舂。元公至止,田疇始理。」卒於平城鎮將,諡曰靜。有七子。
季海字元泉,兄弟中最有名譽,位洛州刺史。季海妻,司空李沖之女,莊帝從母也,賜爵唐郡君。政在爾朱,禍難方始,勸季海爲外官以避纖介。及孝莊之難,季海果以在藩得免。從孝武入關,封馮翊王,位中書令、雍州刺史,遷司空。病薨,諡曰穆。
子亨,字德良,一名孝才。遇周、齊分隔,時年數歲,與母李氏在洛陽。齊神武以亨父在關中,禁固之。其母遂稱凍餒,得就食湯陰,托大豪李長壽,攜亨及孤侄數人,得至長安。周文以功臣子,甚禮之。大統末,襲爵馮翊王,累遷勛州刺史,改封平涼王。周受禪,例降爲公。隋文帝受禪,自洛州刺史征拜太常卿。尋出爲衛州刺史,在職八年,風化大洽。以老病乞骸骨,吏人詣闕上表請留,上嗟嘆者久之。其年,亨以篤疾,重請還京,上令使者致醫藥,問動靜,相望於道。卒於家,諡曰宣。
陳留王虔,紇根之子也。登國初,賜爵陳留公。與衛王儀破黜弗部,從攻衛辰。慕容寶來寇,虔絕其左翼,寶敗。垂恚憤來桑乾,虔勇而輕敵,於陳戰沒。
虔姿貌魁傑,武力絕倫,每以矛細短,大作之,猶患其輕,復綴鈴於刃下。其弓力倍加常人。以其殊異,代京武庫常存而志之。虔常以矟刺人,遂貫而高舉。又嘗以一手頓矟於地,馳馬偽退,敵人爭取,引不能出。虔引弓射之,一箭殺二三人,搖矟之徒,亡魂而散,徐乃令人取矟而去。每從征討,及爲偏將,常先登陷陣,勇冠當時,敵無眾寡,莫敢抗其前者。及薨,舉國悲嘆,爲之流涕,道武追惜傷慟者數焉。追諡陳留桓王,配饗廟廷,封其子悅爲朱提王。
悅外和內狠。道武常以桓王死王事,特加親寵,爲左將軍,襲封,後爲宗師。悅恃寵驕矜,每謂所親王洛生之徒言曰:「一旦宮車晏駕,吾止避衛公。除此,誰在吾前!」衛王儀美髯,爲內外所重,悅故云。初,姚興之贖狄伯支,悅送之,路由雁門,悅因背誘姦豪,以取其意。後遇事譴逃亡,投雁門,規收豪傑,欲爲不軌,爲土人執送。帝恕而不罪。明元即位,引悅入侍,仍懷奸計,說帝云:「京師雜人不可保信,宜誅其非類者。」又云:「雁門人多詐,並可誅之。」欲以雪其私忿,帝不從。悅內自疑懼,懷刃入侍,謀爲大逆。叔孫俊疑之,竊視其懷有刃,執而賜死。
弟崇,太武詔令襲桓王爵。崇性沉厚。初,衛王死後,道武欲敦宗親之義,詔引諸王子弟入宴。常山王素等三十餘人咸謂與衛王相坐,疑懼,皆出逃遁,將奔蠕蠕,唯崇獨至。道武見之,甚悅,厚加禮賜,遂寵敬之,素等於是亦安。久之,拜并州刺史,有政績。從征蠕蠕,別督諸軍出大澤,越涿耶山,威懾漠北。薨,諡曰景王。
子建襲,降爵爲公,位鎮北將軍、懷荒鎮大將。卒。建子琛,位恆、肆二州刺史。琛子翌,尚書左僕射。翌子暉。
暉字叔平,鬚眉如畫,進止可觀。好涉獵書記,少得美名於京下。周文禮之,命與諸子游處。每同硯席,情契甚厚。再遷武伯下大夫。時突厥屢爲寇患,朝廷將結和親,令暉買錦彩十萬,使突厥。暉說以利害,可汗大悅,遣其名王隨獻方物。俄拜儀同三司。周武帝之娉突厥後,令暉致禮。授開府,轉司憲大夫。及平關東,使暉安集河北,封義寧子。隋文帝總百揆,加上開府,進爵爲公。開皇初,拜都官尚書,兼領太僕。奉詔決杜陽水灌三畤原,溉舄鹵之地數千頃,人賴其利。再遷兵部尚書,監漕渠之役。未幾,坐事免。頃之,拜魏州刺史,頗有惠政。後以疾去職,卒於京師。帝嗟悼久之,敕鴻臚監護喪事,諡曰元。子肅嗣,位光祿少卿。肅弟仁,器性明敏,位日南郡丞。
建弟嫡子祚,字龍壽。宣武校藝,每於歲暮,詔令教習講武。初,建以子罪失爵,祚欲求本封。有司奏聽祚襲公,其王爵不輕,共求更議,詔從之。卒於河州刺史。節閔時,贈侍中、尚書僕射。
虔兄顗,性嚴重少言,道武常敬之,雅有謀策。從平中山,以功賜爵蒲城侯,特見寵厚,給鼓吹羽儀,禮同岳牧。蒞政以威信著稱,居官七年,乃以元易干代顗爲郡。時易乾子萬言得寵於道武,易干恃其子,輕忽於顗,不告其狀,輕騎卒至,排顗墜床,而據其坐。顗不知代己,謂以罪見捕,既而知之,恥其侮慢,謂易干曰:「我更滿被代,常也。汝無禮見辱,豈可容哉!」遂搏而殺之。以狀具聞,道武壯之。萬言累以訴請,乃詔顗輸贖。顗乃自請罪,道武赦之,復免其贖。病卒。
子侖,太武時襲父爵,以功除統萬鎮將。後從永昌王仁南征,別出汝陰。濟淮,宋將劉康祖屯於慰武亭以邀軍路,師人患之。侖曰:「今大風既勁,若令推草車,方軌並進,乘風縱煙火,以精兵自後乘之,破之必矣。」從之,斬康祖,傳首行宮。文成即位,除秦州刺史,進爵隴西公。卒,諡曰定公。子琛襲爵。
毗陵王順,地干之子也。性疏狠。登國初,賜爵南安公。及道武討中山,留順守京師。柏肆之敗,軍人有亡歸者,言大軍奔散,不知帝所在。順聞之,欲自立,納莫題諫,乃止。時賀力眷等聚眾作亂於陰館,順討之不克,乃從留官自白登南入繁畤故城,阻灅水爲固,以寧人心。道武善之,進封爲王,位司隸校尉。
道武好黃、老,數召諸王及朝臣親爲說之,在坐莫不祗肅,唯順獨坐寐,不顧而唾。帝怒廢之。以王薨於家。
遼西公意烈,力真之子也。先沒於慕容垂。道武征中山,棄妻子迎於井陘。及平中原,有戰獲勛,賜爵遼西公,除廣平太守。時和跋爲鄴行台,意烈性雄耿,自以帝屬,恥居跋下,遂陰結徒黨,將襲鄴。發覺,賜死。
子拔干,博知古今。父雖有罪,道武以拔干宗親,委之心腹。有計略,屢效忠勤。明元踐阼,除勃海太守,吏人樂之。賜爵武遂子,轉平原鎮將,得將士心。卒,諡曰靈公。
子受洛襲,進爵武邑公。卒。
子叱奴,武川鎮將。
叱奴子洪超,頗有學涉,大乘賊亂之後,詔洪超持節兼黃門侍郎,綏慰冀部。還,上言冀土寬廣,界去州六七百里,負海險遠,宜分置一州,鎮遏海曲,朝議從之,後遂立滄州。卒於北軍將、光祿大夫。
意烈弟勃,善射御,以勛賜爵彭城公。卒,諡曰闕。陪葬金陵。
長子粟襲。太武時,督諸軍屯漠南。蠕蠕表聞。粟亮直,善馭眾,撫恤將士,必與之同勞逸。征和龍,以功進封爲王。薨,陪葬金陵。
粟弟渾,少善弓馬,太武嘉之。會有諸方使,命渾射獸三頭,發皆中,時舉坐咸以爲善。及爲宰官尚書,頗以驕縱爲失,坐事免,徙長社,爲人所害。
子庫汗,爲羽林中郎將。從北巡,有兔起乘輿前,命庫汗射之,應弦而斃。太武悅,賜一金兔,以旌其能。文成起景穆廟,賜爵陽豐侯。獻文即位,復造文成廟,拜殿中給事,進爵爲公。庫汗明於斷決,每奉使察行州鎮,折獄以情,所歷皆稱之。秦州父老詣闕乞庫汗爲刺史者,前後千餘人,朝廷許之,未及遣,遇病卒。子古辰襲。
窟咄,昭成崩後,苻洛以其年長,逼徙長安。苻堅禮之,教以書學。因亂,隨慕容永東遷,永以爲新興太守。劉顯之敗,遣弟亢等迎窟咄,遂逼南界,於是諸部騷動。道武左右於桓等謀應之,同謀人單烏干以告帝。帝慮駭人心,沉吟未發。後三日,桓以謀白其舅穆崇,又告之,帝乃誅桓等五人,余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帝慮內難,乃北逾陰山,幸賀蘭部,遣安同及長孫漫徵兵於慕容垂。賀曼亡奔窟咄;安同間行,遂達中山。慕容垂遣子賀驎步騎六千以隨之。安同與垂使人蘭紇俱還,達牛川,窟咄兄子意烈捍之。安同乃隱藏於商賈囊中,至暮,乃入空井得免,仍奔賀驎。軍既不至,而稍前逼賀染干。賀染干陰懷異端,乃爲窟咄來侵北部。人皆驚駭,莫有固志,於是北部大人叔孫普洛節及諸烏丸亡奔衛辰。賀驎聞之,遽遣安同、朱譚等來。既知賀驎軍近,眾乃少定。道武自弩山幸牛川,窟咄進屯高柳。道武復使安同詣賀驎,因克會期。安同還,帝逾參合,出代北,與賀驎會於高柳。窟咄窮迫,望旗奔走,遂爲衛辰殺之。帝悉收其眾,賀驎執帝別歸中山。
論曰:魏氏始自幽都,肇基帝業。上谷公等分枝若木,疏派天潢。或績預經綸,大開土宇,或跡同凶悖,自致殲夷,其禍福之來,唯人所召。至如神武之不事黃屋,高揖萬乘,義感鄰國,祚隆帝統,太伯、延陵未足多也。高涼讓國之胤,子那猛壯之風,或大位未加,或功不贖罪,褒德圖勞,其義爲闕。松滋氣干相承,聲跡俱顯。天穆得不以道,任過其量,持盈必悔,殺身爲幸。武衛父子兼將,丕略始見器重,終以奸棄,不足觀矣。河間、扶風,武烈宣著,宗子之可稱乎!衛王英風猛概,折衝見重,謀之不臧,卒以自喪。秦王體度恢偉,陳留膽氣絕倫,亡身強寇,志力不展,惜哉!常山勇冠戚屬,與魏升降,亦以優乎!陰平忠烈,蒲陰器宇,榮寵兼萃,蓋有由焉。毗陵疏狠,遼西狷介,全身保位,固亦難矣。苻堅之轘寔君,衛辰之誅窟咄,逆子賊臣,蓋亦天下之惡一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七‧列傳第五  景穆十二王上 景穆皇帝十四男:恭皇后生文成皇帝。袁椒房生陽平幽王新成。尉椒房生京兆康王子推、濟陰王小新成。陽椒房生汝陰靈王天賜。樂良厲王萬壽、廣平殤王洛侯母並闕。孟椒房生任城康王雲。劉椒房生南安惠王楨、城陽康王長壽。慕容椒房生章武敬王太洛。尉椒房生樂陵康王胡兒。孟椒房生安定靖王休。趙王深早薨,無傳,母闕。魏舊太子後庭未有位號,文成即位,景穆宮人有子者,並號爲椒房。
陽平王新成,太安三年封,後爲內都大官。薨,諡曰幽。
長子安壽襲爵,孝文後賜名頤。累遷懷朔鎮大將。都督三道諸軍事北討,詔征赴京,勗以戰伐之事。對曰:「當仰杖廟筭,使呼韓同渭橋之禮。」帝嘆曰:「壯哉王言,朕所望也。」未發,遭母憂,詔遣侍臣以金革敦喻,既殯而發。與陸叡集三道諸將議軍途所詣。於是中道出黑山,東道趣士盧河,西道向侯延河。軍過大磧,大破蠕蠕。頤入朝,詔曰:「王之前言,果不虛也。」後除朔州刺史。及恆州刺史穆泰謀反,遣使推頤爲主,頤密以狀聞,泰等伏誅,帝甚嘉之。宣武景明元年,薨於青州刺史,諡曰莊王。傳國至孫宗胤,明帝時,坐殺叔父賜死,爵除。
頤弟衍,字安樂,賜爵廣陵侯,位梁州刺史。表請假王,以崇威重。詔曰:「可謂無厭求也,所請不合。」轉徐州刺史。至州病重,帝敕徐成伯乘傳療疾。差,成伯還。帝曰:「卿定名醫。」賚絹三千疋。成伯辭,請受一千。帝曰:「詩云:『人之雲亡,邦國殄瘁。』以是而言,豈惟三千疋乎?」其爲帝所重如此。後所生母雷氏卒,表請解州。詔曰:「先君余尊之所厭,禮之明文。季末陵遲,斯典或廢。侯既親王之子,宜從余尊之義,便可大功。」後卒於雍州刺史,諡曰康侯。衍性清慎,所在廉潔,又不營產業,歷牧四州,皆有稱績,亡日無斂屍具。
子暢,字叔暢,從孝武帝入關,拜鴻臚,封博陵王。大統三年東討,沒於陣。
子敏,嗜酒多費,家爲之貧。其婿柱國乙弗貴、大將軍大利稽祐家貲皆千萬,每營給之。敏隨即散盡,而帝不之責。貴、祐後遂絕之。位儀同三司,改封南武縣公。
暢弟融,字叔融,貌甚短陋,驍武過人。莊帝謀殺爾朱榮,以融爲直閣將軍。及爾朱兆入洛,融逃人間。後從孝武入關,封魏興王,位侍郎、殿中尚書。
衍弟欽,字思若,位中書監、尚書右僕射、儀同三司。欽色尤黑,故時人號爲黑面僕射。欽淫從兄麗妻崔氏,爲御史中尉封回劾奏,遇赦免。尋除司州牧。欽少好學,早有令譽。時人語曰:「皇宗略略,壽安、思若。」及晚年貴重,不能有所匡益,論者輕之。欽曾托青州人高僧壽爲子求師,師至,未幾逃去。欽以讓僧壽。僧壽性滑稽,反謂欽曰:「凡人絕粒七日乃死,始經五朝,便爾逃遁,去食就信,實有所闕。」欽乃大慚,於是待客稍厚。後除司空公,封鉅平縣公。於河陰遇害,贈假黃鉞、太師、太尉公。
子子孝,字季業,早有令譽。年八歲,司徒崔光見而異之,曰:「後生領袖,必此人也。」孝武帝入關,不及從駕。後赴長安,封義陽王。子孝美容儀,善笑謔,好酒愛士,縉紳歸之,賔客常滿,終日無倦。性又寬慈,敦穆親族。乃置學館於私第,集群從子弟,晝夜講讀。並給衣食,與諸子同。後歷尚書令、柱國大將軍。子孝以國運漸移,深自貶晦,日夜縱酒。後例降爲公,複姓拓拔氏。未幾,卒,子贇襲。
京兆王子推,太安五年封,位侍中、征南大將軍、長安鎮大將。子推性沈雅,善於綏接,秦、雍之人服其威惠。入爲中都大官,察獄有稱。獻文將禪位於子推,以大臣固諫,乃傳孝文。孝文即位,拜侍中、本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未至,道薨。
子太興襲,拜長安鎮大將。以黷貨削除官爵。後除秘書監,還復前爵,改封西河。轉守衛尉卿。初,太興遇患,請諸沙門行道,所有資財,一時布施,乞求病癒,名曰散生齋。及齋後,僧皆四散,有一沙門方雲乞齋餘食。太興戲之曰:「齋食既盡,唯有酒肉。」沙門曰:「亦能食之。」因出酒一斗,羊腳一隻。食盡,猶言不飽。及辭出後,酒肉俱在。出門追之,無所見。太興遂佛前乞願:「向者之師,當非俗人。若此病得差,即舍王爵入道。」未幾便愈,遂請爲沙門。表十餘上,乃見許。時孝文南討在軍,詔皇太子於四月八日爲之下發,施帛二千疋。既爲沙門,名僧懿,居嵩山。太和二十二年終。
子昴,字伯暉,襲,薨。
昴子悰,字魏慶,襲。孝靜時,累遷太尉、錄尚書事、司州牧、青州刺史。薨於州,贈假黃鉞、太傅、司徒公,諡曰文。悰寬和有度量,美容貌,風望儼然,得喪之間,不見於色。性清儉,不營產業,身死之日,家無餘財。
昴弟仲景,性嚴峭。孝莊時,兼御史中尉,京師肅然。每向台,恆駕赤牛,時人號「赤牛中尉」。太昌初,爲河南尹,奉法無私。時吏部尚書樊子鵠部下縱橫,又爲盜竊。仲景密加收捕,悉獲之,咸即行決。於是豪貴寒心。孝武帝將入關,授仲景中軍大都督,留京師。齊神武欲至洛陽,仲景遂棄妻子,追駕至長安,仍除尚書右僕射,封順陽王。
仲景既失妻子,乃娶故爾朱天光妻也列氏。本倡女,有美色,仲景甚重之。經數年,前妻叔袁紇氏自洛陽間行至。也列遂徙居異宅。久之,有奸。事露,詔仲景殺之。仲景寵情愈至,謬殺一婢,蒙其屍而厚葬以代焉。列徙於密處,人莫知其詐。仲景三子濟、鍾、奉,叔袁紇氏生也,皆以宗室,早歷清官。仲景以列尚在,恐妻子漏之,乃謀殺袁紇。紇先覺,復欲陰害列。列謂從奴曰:「若袁紇殺我,必投我廁中;我告丞相,冀或不死。若不理首愆,猶埋我好地,爾爲我告之。」奴遂告周文帝。周文依奏,詔笞仲景一百,免右僕射,以王歸第。也列以自告而逐之。仲景猶私不已。又有告者,詔重笞一百,付宗正,官爵盡除。仲景仍通焉。後周文帝以其歷任有令名,且杖策追駕,乃奏復官爵。也列、袁紇於是同居。大統五年,除幽州刺史。仲景多內亂,後就州賜死。
仲景弟暹,字叔照。孝莊初,除南兗州刺史。在州猛暴,多所殺害。元顥入洛,暹據州不屈。莊帝還宮,封汝陽王,累遷秦州刺史。先秦州城人屢爲反覆,暹盡誅之,存者十一二。普泰元年,除涼州刺史,貪暴無極。欲規府人及商胡富人財物,詐一台符,誑諸豪等,雲欲加賞。一時屠戮,所有資財生口,悉沒自入。孝靜時,位侍中、錄尚書事。薨,贈太師、錄尚書。子沖襲。無子,國絕。
太興弟遙,字太原,有器望。以左衛將軍從孝文南征,賜爵饒陽男。宣武初,遭所生母憂,表請解任。詔以余尊所厭,不許。明帝初,累遷左光祿大夫,仍領護軍。
時冀州沙門法慶既爲妖幻,遂說勃海人李歸伯。歸伯合家從之,招率鄉人,推法慶爲主。法慶以歸伯爲十住菩薩、平魔軍司、定漢王;自號大乘。殺一人者爲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爲十住菩薩。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知識,唯以殺害爲事。刺史蕭寶夤遣兼長史崔伯驎討之,敗於煮棗城,伯驎戰沒。凶眾遂盛,所在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云:「新佛出世,除去眾魔。」詔以遙爲使持節、都督北征諸軍事,討破之。禽法慶,並其妻尼惠暉等,斬法慶,傳首京師,後禽歸伯,戮於都市。
初,遙大功昆弟皆是景穆之孫,至明帝而本服絕,故除遙等屬籍。遙表曰:
竊聞聖人所以南面而聽天下,其不可得變革者,則親也尊也。四世而緦服窮,五世而袒免,六世而親屬竭矣。去茲以往,猶系之以姓而弗別,綴之以食而弗殊。又律雲議親者,非唯當世之屬親,歷謂先帝之五世。謹尋斯旨,將以廣帝宗,重盤石。先皇所以變茲事條,爲此別制者,太和之季,方有意於吳、蜀,經始之費,慮深在初,割減之起,暫出當時也。且臨淮王提分屬籍之始,高祖賜帛三千疋,所以重分離;樂良王長命亦賜縑二千疋,所以存慈眷。此皆先朝殷勤克念,不得已而然者也。
古人有言,「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者,以其輔己者眾。臣誠不欲妄親太階,苟求潤屋,但傷大宗一分,則天子屬籍不過十數人而已。在漢諸王之子,不限多少,皆列土而封,謂之曰侯,至於魏、晉,莫不廣胙河山,稱之曰公者,蓋惡其大宗之不固,骨肉之恩疏矣。
臣去皇上雖是五世之遠,於先帝便是天子之孫。高祖所以國秩祿賦,復給衣食,後族唯給其賦,不與衣食者,欲以別外內,限異同也。今諸廟之感,在心未忘,行道之悲,倏然已及。其諸封者,身亡之日,三年服終,然後改奪。今朝廷猶在遏密之中,便議此事,實用未安。
詔付尚書博議以聞。尚書令任城王澄、尚書左僕射元暉奏同遙表,靈太后不從。卒,諡曰宣公。
遙弟恆,字景安,粗涉書史。恆以春秋之義,爲名不以山川,表求改名芝。歷位太常卿、中書監、侍中。後於河陰遇害,贈太傅、司徒公,諡曰宣穆公。
濟陰王小新成,和平二年封,頗有武略。庫莫奚侵擾,詔新成討之。新成乃多爲毒酒,賊逼,便棄營而去。賊至,競飲,遂簡輕騎縱擊,俘馘甚多。後位外都大官。薨,贈大將軍,諡曰惠公。
子郁,字伏生,襲。位開府,爲徐州刺史。以黷貨賜死,國除。
長子弼,字邕明,剛正有文學,位中散大夫。以世嫡,應襲先爵。爲季父尚書僕射麗因于氏親寵,遂奪弼王爵,橫授同母兄子誕。於是弼絕棄人事,託疾還私第。宣武征爲侍中,弼上表固讓。入嵩山,以穴爲室,布衣蔬食。卒。建義元年,子暉業訴復王爵。永安三年,追贈尚書令、司徒公,諡曰「文獻」。初,弼嘗夢人謂之曰:「君身不得傳世封,其紹先爵者,君長子紹遠也。」弼覺,即語暉業,終如其言。
暉業少險薄,多與寇盜交通。長乃變節,涉子史,亦頗屬文,而慷慨有志節。歷位司空、太尉,加特進,領中書監,錄尚書事。齊文襄嘗問之曰:「比何所披覽?」對曰:「數尋伊、霍之傳,不讀曹、馬之書。」暉業以時運漸謝,不復圖全,唯事飲啖,一日三羊,三日一犢。又嘗賦詩云:「昔居王道泰,濟濟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縱橫。」齊初,降封美陽縣公,開府儀同三司、特進。
暉業之在晉陽也,無所交通,居常閒暇,乃撰魏藩王家世,號爲辨宗錄四十卷,行於世。位望隆重,又以性氣不倫,每被猜忌。
天保二年,從駕至晉陽,於宮門外罵元韶曰:「爾不及一老嫗,背負璽與人,何不打碎之!我出此言,知即死,然爾亦詎得幾時!」文宣聞而殺之,並斬臨淮公孝友。孝友臨刑,驚惶失措,暉業神色自若。仍鑿冰沈其屍。
暉業弟昭業,頗有學尚,位諫議大夫。莊帝將幸洛南,昭業立於閶闔門外,叩馬諫,帝避之而過。後勞勉之。位給事黃門侍郎、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卒,諡曰文侯。
郁弟偃,位太中大夫。
子誕,字曇首。初,誕伯父郁以貪污賜死,爵除。詔以誕,偃正妃子,立爲嫡孫,特聽紹封。累遷齊州刺史。在州貪暴,大爲人患。牛馬騾驢,無不逼奪,家之奴隸,悉迫取良人爲婦。有沙門爲誕採藥,還見誕,問外消息,對曰:「唯聞王貪,願王早代。」誕曰:「齊州七萬家,吾至來,一家未得三十錢,何得言貪?」後爲御史中尉元纂所糾,會赦免。薨,諡靜王。
子撫,字伯懿,襲。莊帝初,爲從兄暉業訴奪王爵。
偃弟麗,字寶掌,位兼宗正卿、右衛將軍。遷光祿勛,宗正、右衛如故。時秦州屠各王法智推州主簿呂苟兒爲主,號建明元年,置立百官,攻逼州郡。涇州人陳瞻亦聚眾自稱王,號聖明元年。以麗爲使持節、都督,與楊椿討之。苟兒率眾十餘萬,屯孤山,別據諸險,圍逼州城。麗出擊,大破之,便進軍水洛。賊徒逆戰,麗夜擊走之。行秦州事李韶破苟兒於孤山,乘勝追掩,獲其父母妻子。諸城之圍,亦悉奔散。苟兒率其王公三十餘人詣麗請罪。麗因平賊之勢,枉掠良善七百餘人。宣武嘉其功,詔有司不聽追檢。
拜雍州刺史,爲政嚴酷,吏人患之。其妻崔氏誕一男,麗遂出州獄囚,死及徒、流案未申台者,一時放免。遷冀州刺史,入爲尚書左僕射。帝問曰:「聞公在州殺戮無理,枉濫非一,又大殺道人。」對曰:「臣在冀州可殺道人二百許人,亦復何多?」帝曰:「一物不得其所,若納諸隍,況殺道人二百,而言不多!」麗脫冠謝,賜坐。卒,諡曰威。
子顯和,少有節操,歷司徒記室參軍。司徒崔光每見之,曰:「元參軍風流清秀,容止閒雅,乃宰相之器。」除徐州安東府長史。刺史元法僧叛,顯和與戰被禽。執手命與連坐。顯和曰:「顯和與阿翁同源別派,皆是盤石之宗,一朝以地外叛,若遇董狐,能無慚德?」遂不肯坐。法僧猶欲慰喻。顯和曰:「乃可死作惡鬼,不能生爲叛臣!」及將殺之,神色自若。建義初,贈秦州刺史。
汝陰王天賜,和平二年封,後爲內都大官。孝文初,殿中尚書胡莫寒簡西部敕勒豪富兼丁者,爲殿中武士,而大納財貨。眾怒,殺莫寒及高平假鎮將奚陵。於是諸部敕勒悉叛。詔天賜與給事中羅雲討之。前鋒敕勒詐降,雲信之。副將元伏曰:「敕勒色動,恐有變,今不設備,將爲所圖。」雲不從。敕勒襲殺雲,天賜僅得自全。累遷懷朔鎮大將。坐貪殘,恕死,削除官爵。卒,孝文哭於思政觀,贈本爵,葬從王禮,諡曰靈王。
子逞,字萬安,卒於齊州刺史,諡曰威。
逞子慶和,東豫州刺史,爲梁將所攻,舉城降之。梁武以爲北道總督、魏王。至項城,朝廷出師討之,望風退走。梁武責之曰:「言同百舌,膽若鼷鼠。」遂徙合浦。
逞弟汎,字普安,自元士稍遷營州刺史。性貪殘,人不堪命,相率逐之,汎走平州。後除光祿大夫、宗正卿,封東燕縣男。於河陰遇害。
汎弟脩義,字壽安,頗有文才。自元士稍遷齊州刺史。脩義以齊州頻喪刺史,累表固辭,詔不許,聽隨便立解宇。脩義乃移東城。爲政寬和。遷秦州刺史。明帝初,表陳庶人禧、庶人愉等,請宥前愆,賜葬陵域。靈太后詔曰:「收葬之恩,事由上旨,藩岳何得越職干陳!」
在州多受納。累遷吏部尚書。及在銓衡,唯事貨賄,授官大小,皆有定價。時中散大夫高居者,有旨先敘。上黨郡缺,居遂求之。脩義私已許人,抑居不與。居大言不遜,脩義命左右牽曳之,居對大眾呼天唱賊。人問居曰:「白日公庭,安得有賊?」居指脩義曰:「此坐上者,違天子明詔,物多者得官,京師白劫,此非大賊乎?」脩義失色。居行罵而出,後欲邀車駕論脩義罪狀,左僕射蕭寶夤喻之乃止。
二秦反,假脩義兼尚書右僕射、西道行台、行秦州事,爲諸軍節度。脩義性好酒,每飲連日,遂遇風病,神明昏喪,雖至長安,竟無部分之益。元志敗沒,賊東至黑水,更遣蕭寶夤討之,以脩義爲雍州刺史。卒於州,贈司空,諡曰文。
子均,位給事黃門侍郎。後入西魏,封安昌王,位開府儀同三司。薨,贈司空,諡曰平。
子則,字孝規,襲爵,位義州刺史。仕周爲小冢宰、江陵總管。
子文都,性梗直,仕周爲右侍上士。隋開皇初,授內史舍人。煬帝即位,累遷御史大夫,坐事免。未幾,授太府卿,甚有當時譽。大業十二年,帝幸江都宮,詔文都與段達、皇甫無逸、韋津等同爲東都留守。帝崩,文都與達、津等共推越王侗爲帝。侗署文都爲內史令、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左驍衛大將軍、攝右翊衛將軍、魯國公。
既而宇文化及立秦王浩爲帝,擁兵至彭城,所在響震。文都諷侗遣使通於李密。密乃請降,因授官爵,禮其使甚厚。王世充不悅,文都知之,陰有誅世充計。侗以文都領御史大夫,世充固執而止。盧楚說文都誅之,文都遂懷奏入殿。有人以告世充,世充馳還含嘉城。至夜難作,攻東太陽門而入,拜於紫微觀下,曰:「請斬文都,歸罪司寇。」侗見兵勢盛,遣其所署將軍黃桃樹執文都以出。文都顧謂侗曰:「臣今朝亡,陛下亦當夕及。」侗慟哭遣之,左右莫不憫默。出至興教門,世充令左右亂斬之,諸子並見害。
則弟矩,字孝矩,西魏時,襲祖爵始平縣公,拜南豐州刺史。時見元氏將危,陰謂昆季曰:「宇文之心,路人所見。顛而不扶,焉用宗子!」爲兄則所遏,乃止。後周文爲兄子晉公護娶其妹爲妻,情好甚密。及護誅,坐徙蜀。後拜司憲大夫。隋文帝重其門地,娶其女爲房陵王妃。及爲丞相,拜少冢宰,位柱國,賜爵洵陽郡公。及房陵立爲皇太子,立其女爲皇太子妃,親禮彌厚,拜壽州總管。時陳將任蠻奴等屢寇江北,復以孝矩領行軍總管,屯兵江上。後以年老,上表乞骸骨。轉涇州刺史。卒官,諡曰簡。子無竭嗣。
矩次弟雅,字孝方,有文武干用。開皇中,歷左領左右將軍、集沁二州刺史,封順陽郡公。
雅弟褒,字孝整,少有成人量。年十歲而孤,爲諸兄所愛養。善事諸兄。諸兄議欲別居,褒泣諫,不從。家素富,多金寶,褒一無所受,脫身而出。仕周,位開府、北平縣公、趙州刺史。從韋孝寬平尉遲迥,以功拜柱國,進封河間郡公。
隋開皇中,拜原州總管。有商人爲賊劫,其人疑同宿者而執之。褒察其色冤而辭正,遂舍之。商人詣闕訟褒受金縱賊。隋文帝遣窮之,使者簿責褒何故利金而舍盜。褒引咎無異辭。使者與褒俱詣京師,遂坐免官。其盜尋發他所。上謂曰:「何至自誣?」褒曰:「臣受委一州,不能息盜,臣罪一也;百姓爲人所謗,不付法司,懸即放免,臣罪二也;無顧形跡,至令爲物所疑,臣罪三也。臣有三罪,何所逃責!臣又不言受賂,使者復將有所窮究,然則縲紲橫及良善,重臣之罪,是以自誣。」上嘆異之,稱爲長者。
煬帝即位,拜齊郡太守。及遼東之役,郡官督事者前後相屬。有西曹掾當行,詐疾,褒杖之。掾大言曰:「我將詣行在所,欲有所告。」褒大怒,因杖百餘,數日死。坐免官,卒於家。
樂良王萬壽,和平二年封,拜征東大將軍,鎮和龍。性貪暴,征還,道憂薨,諡曰厲王。
子康王樂平襲。薨。
子長命襲。坐殺人賜死,國除。
子忠,明帝時,復前爵,位太常少卿。孝武帝汎舟天泉池,命宗室諸王陪宴。忠愚而無智,性好衣服,遂著紅羅襦,繡作領,碧紬袴,錦爲緣。帝謂曰:「朝廷衣冠,應有常式,何爲著百戲衣?」忠曰:「臣少來所愛,情存綺羅,歌衣舞服,是臣所願。」帝曰:「人之無良,乃至此乎!」
廣平王洛侯,和平二年封。薨,諡曰殤。無子,後以陽平幽王第五子匡後之。
匡字建扶,性耿介,有氣節。孝文器之,謂曰:「叔父必能儀形社稷,匡輔朕躬,今可改名爲匡,以成克終之美。」宣武即位,累遷給事黃門侍郎。茹皓始有寵,百僚微憚之。帝曾於山陵還,詔匡陪乘,又命皓登車。皓褰裳將上,匡諫,帝推之令下,皓恨匡失色。當時壯其忠謇。宣武親政,除肆州刺史。匡既忤皓,懼爲所害,廉慎自修,甚有聲績。遷恆州刺史。征爲大宗正卿、河南邑中正。
匡奏親王及始藩、二藩王妻,悉有妃號;而三藩以下,皆謂之妻。上不得同爲妃名,而下不及五品以上有命婦之號,竊以爲疑。詔曰:「夫貴於朝,妻榮於室,婦女無定,升從其夫。三藩既啟王封,妃名亦宜同等。妻者齊也,理與己齊,可從妃例。」自是三藩王妻,名號始定。後除度支尚書。匡表引樂陵、章武之例,求紹洛侯封。詔付尚書議。尚書奏聽襲封,以明興絕之義。
時宣武委政於高肇,宗室傾憚,唯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於聽事,意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切諫。肇聞而惡之。後因與太常卿劉芳議爭權量,遂與肇聲色。御史中尉王顯奏匡曰:
自金行失御,群偽競興,禮壞樂崩,彝倫攸斁。高祖孝文皇帝以睿聖統天,克復舊典。乃命故中書監高閭,廣旌儒林,推尋樂府,以黍裁寸,將均周、漢舊章。屬雲構中遷,尚未雲就。高祖睿思玄深,參考經、紀,以一黍之大,用成分體,准之爲尺,宣布施行。
暨正始中,故太樂令公孫崇輒自立意,以黍十二爲寸,別造尺度,定律刊鍾。皆向成訖,表求觀試。時敕太常卿臣芳,以崇造既成,請集朝英,議其得否。芳疑崇尺度與先朝不同,察其作者,於經史復異,推造鮮據,非所宜行。時尚書令臣肇、清河王懌等,以崇造乖謬,與周禮不同,遂奏臣芳依周禮更造,成訖量校,從其善者。而芳以先朝尺度,事合古典,乃依前詔書,以黍刊寸,並呈朝廷,用裁金石。於時議者多雲芳是。唯黃門侍郎臣孫惠蔚與崇扶同。二途參差,頻經考議。而尚書令臣肇以芳造。崇物故之後,而惠蔚亦造一尺,仍雲扶。以比崇尺,自相乖背。量省二三,謂芳一尺爲得。而尚書臣匡表雲,劉、孫二尺,長短相傾,稽考兩律,所容殊異,言取中黍,校彼二家,雲並參差,折中無所,自立一途,請求議判。當時議者,或是於匡,兩途舛駁,未即時定。肇又云:「權斛斗尺,班行已久,今者所論,豈逾先旨,宜仰依先朝故尺爲定。」
自爾以後,而匡與肇厲言都坐,聲色相加,高下失其常倫,噂競無復彝序。匡更表列,據己十是,雲芳十非。又云:「肇前被敕旨,共芳營督,規立鍾石之名,希播製作之譽。乃憑樞衡之尊,藉舅氏之勢,與奪任心,臧否自己,阿黨劉芳,遏絕臣事。望勢雷同者,接以恩言;依經案古者,即被怒責。雖未指鹿化馬,移天徙日,實使蘊藉之士,聳氣坐端;懷道之夫,結舌筵次。」又言:「芳昔與崇競,恆言自作,今共臣論,忽稱先朝。豈不前謂可行,輒欲自取;後知錯謬,便推先朝。殊非大臣之體,深失爲下之義。復考校勢臣之前,量度偏頗之手,臣必刖足內朝,抱璞人外。」囂言肆意,彰於朝野。
然匡職當出納,獻替所在,斗尺權度,正是所司。若己有所見,能練臧否,宜應首唱義端,早辨諸惑,何故默心隨從,不關一言,見芳成事,方出此語?計芳才學,與匡殊懸,所見淺深,不應相匹。今乃始發,恐此由心,借智於人,規成虛譽。況匡表云:「所據銅權,形如古志,明是漢作,非莽別造。」及案權銘,「黃帝始祖,德布於虞,虞帝始祖,德布於新」。若莽佐漢時事,寧有銘偽新之號哉?又尋莽傳,雲莽居攝,即變漢制度。考校二證,非漢權明矣。復云「芳之所造,又短先朝之尺」。臣既比之,權然相合。更云「芳尺與千金堰不同」。臣復量比,因見其異,二三浮濫,難可據准。又云「共構虛端,妄爲疑似,托以先朝,雲非己制」。臣案此欺詐,乃在於匡,不在於芳。何以言之?芳先被敕,專造鍾律,管籥優劣,是其所裁,權斛尺度,本非其事。比前門下索芳尺度,而芳牒報云「依先朝所班新尺,復應下黍,更不增損,爲造鍾律,調正分寸而已」。檢匡造時,在牒後一歲,芳於爾日,匡未共爭,已有此牒,豈爲詐也?計崇造寸,積黍十二,群情共知。而芳造寸,唯止十黍,亦俱見。先朝詔書,以黍成寸,首尾歷然,寧有輒欲自取之理?肇任居端右,百僚是望,言行動靜,必副具瞻。若恃權阿黨,詐托先詔,將指鹿化馬,徙日移天,即是魏之趙高,何以宰物?肇若無此,匡既誣毀宰相,訕謗時政,阻惑朝聽,不敬至甚。請以肇、匡並禁尚書,推窮其原,付廷尉定罪。
詔曰可。有司奏匡誣肇,處匡死刑。宣武恕死,降爲光祿大夫。又兼宗正卿。
出爲兗州刺史。匡臨發,帝引見於東堂,勞勉之。匡猶以尺度金石之事,國之大經,前雖爲南台所彈,然猶許更議,若議之日,願聽臣暫赴。帝曰:「劉芳學高一時,深明典故。其所據者,與先朝尺乃寸過一黍,何得復雲先朝之意也?兗州既所執不經,後議之日,何待赴都也。」
明帝初,入爲御史中尉。匡嚴於彈糾,始奏於忠,次彈高聦等免官,靈太后並不許。違其糾惡之心,又慮匡辭解,欲獎安之,進號安南將軍,後加鎮東將軍。
匡屢請更權衡不已,於是詔曰:「謹權審度,自昔令典,定章革歷,往代良規。匡宗室賢亮,留心既久,可令更集儒貴,以時驗決,必務權衡得衷,令寸籥不舛。」又詔曰:「故廣平殤王洛侯體自恭宗,茂年薨殞,國除祀廢,不祀忽諸。匡親同若子,私繼歲久,宜樹維城,永茲盤石,可特襲王爵,封東平郡王。」匡所制尺度訖,請集朝士議定是非,詔付門下、尚書、三府、九列議定以聞。太師、高陽王雍等議,以爲「晉中書監荀勗所造之尺,與高祖所定,毫釐略同。侍中崔光得古象尺,於時亦准議令施用。仰惟孝文皇帝德邁前王,叡明下燭,不刊之式,事難變改。臣等參論,請停匡議,永遵先皇之制。」詔從之。
匡每有奏請,尚書令、任城王澄時致執奪。匡剛隘,內遂不平。先所造棺,猶在僧寺,乃復修事,將與澄相攻。澄頗知之,後將赴省,與匡逢遇,騶卒相撾,朝野駭愕。澄因是奏匡罪狀三十餘條,廷尉處以死刑。詔付八議,特加原宥,削爵除官。三公郎中辛雄奏理之。後特除平州刺史,徙青州刺史。尋爲關右都督、兼尚書行台。遇疾,還京。孝昌初,卒,諡曰文貞。後追複本爵,改封濟南王。
第四子獻襲,薨。子祖育襲。武定初,墜馬薨。子勒叉襲。齊受禪,爵例降。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八‧列傳第六  景穆十二王下 任城王雲,和平五年封。少聦慧,年五歲,景穆崩,號哭不絕聲。太武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意也!」獻文時,拜都督中外諸軍事、中都大官,聽訟,甚收時譽。
及獻文欲禪位於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雲進曰:「父子相傳久矣,皇魏未之有革。」太尉源賀又進以爲不可,願思任城之言。東陽公元丕等進曰:「皇太子雖聖德夙彰,然實沖幼。陛下欲隆獨善,其若宗廟何?」帝曰:「儲宮正統,群公相之,有何不可?」於是傳位孝文。
後蠕蠕犯塞,雲爲中軍大都督,從獻文討之。過大磧,雲曰:「夷狄之馬初不見武頭楯,若令此楯在前,破之必矣。」帝從之,命敕勒首領,執手勞遣之。於是相率而歌,方駕而前,大破之,獲其凶首。後仇池氐反,又命雲討平之。除開府、徐州刺史。雲以太妃蓋氏薨,表求解任,獻文不許,雲悲號動疾,乃許之。性善撫接,深得徐方之心,爲百姓所追戀,送遺錢貨,一無所受。
再遷冀州刺史,甚得下情,於是合州請戶輸絹五尺、粟五升,以報雲恩。孝文嘉之,詔宣告天下,使知勸勵。遷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雲廉謹自修,留心庶獄,挫抑豪強,劫盜止息,州人頌之者千餘人。太和五年,薨於州,遺令薄葬,勿受贈襚,諸子奉遵其旨。諡曰康,陪葬雲中之金陵。
長子澄,字道鏡,少好學,美鬢髮,善舉止,言辭清辯,響若縣鍾。康王薨,居喪以孝聞。襲封,加征北大將軍。以氐羌反叛,除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見誡厲之,顧謂中書令李沖曰:「此兒風神吐發,當爲宗室領袖,是行當不辱命,我不妄談也。」澄至州,誘導懷附,西南款順。加侍中,賜衣一襲,乘黃馬一匹,以旌其能。
轉開府、徐州刺史,甚著聲績。朝京師,引見於皇信堂。孝文詔澄曰:「昔鄭子產鑄刑書而晉叔向非之。此二人皆賢士,得失竟誰?」對曰:「鄭國寡弱,攝於強鄰,人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鑄刑書以示威。雖乖古式,合今權道。」帝方革變,深善其對,笑曰:「任城當欲爲魏子產也。朕方創改朝制,當與任城共萬世之功。」後征爲中書令,改授尚書令。齊庾蓽來朝,見澄音韻遒雅,風儀秀逸,謂主客郎張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稱,今魏任城乃以文見美也。」
時詔延四廟之子,下逮玄孫之胄,申宗宴於皇信堂,不以爵秩爲列,悉序昭穆爲次,用家人之禮。帝曰:「行禮已畢、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賦詩。」特命澄爲七言連韻,與孝文往復賭賽,遂至極歡,際夜乃罷。
後帝外示南討,意在謀遷,齋於明堂左。詔太常卿王諶,親令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澄進曰:「易言革者更也,將欲革君臣之命,湯、武得之爲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雲革命,未可全爲吉也。」帝厲聲曰:「此象雲大人武變,何言不吉也!」車駕還宮,便召澄,未及升階,遙謂曰:「向者之革,今更欲論之。明堂之忿,懼眾人競言,沮我大計,故厲色怖文武耳。」乃獨謂澄曰:「國家興自北土,徙居平城,雖富有四海,文軌未一。此間用武之地,非可興文。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茲大舉,光宅中原,任城意以爲何如?」澄深贊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撫軍大將軍、太子少保,又兼尚書左僕射。及車駕幸洛陽,定遷都之策,詔澄馳驛向北,問彼百司,論擇可否。曰:「近論革,今真所謂革也。」澄既至代都,眾聞遷詔,莫不驚駭。澄援引今古,徐以曉之,眾乃開伏。遂南馳還報,會車駕於滑台。帝大悅曰:「若非任城,朕事業不得就也。」從幸鄴宮。除吏部尚書。
及車駕自代北巡,留澄銓簡舊臣。初,魏自公侯以下,動有萬數,冗散無事。澄品爲三等,量其優劣,盡其能否之用,咸無怨者。駕還洛京,復兼右僕射。
帝至北芒,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龍舟。帝曰:「朕昨夜夢一老公,拜立路左,雲晉侍中嵇紹,故此奉迎,神爽卑懼,似有求焉。」澄曰:「陛下經殷墟而吊比干,至洛陽而遺嵇紹,當是希恩而感夢。」帝曰:「朕既有此夢,或如任城所言。」於是求其兆域,遣使弔祭焉。
齊明帝既廢弒自立,其雍州刺史曹武請以襄陽內附,車駕將自赴之,引澄及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司徒馮誕、司空穆亮、鎮南李沖等議之。禧等或雲宜行,或言宜止。帝曰:「眾人意見不等,宜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與鎮南爲應留之議,朕當爲宜行之論,諸公坐聽,長者從之。」於是帝往複數交,駕遂南征,不從澄及李沖等言。後從征至縣瓠,以疾篤還京。
車駕還洛,引見王公侍臣於清徽堂。帝曰:「此堂成來,未與王公行宴樂之禮。今與諸賢,欲無高而不升,無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取乾道曲成,萬物無滯。」次之洗煩池。帝曰:「此池亦有嘉魚。」澄曰:「所謂『魚在在藻,有頒其首』。」帝曰:「且取『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次之觀德殿。帝曰:「射以觀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閒堂。帝曰:「此堂取夫子閒居之義。不可縱奢以忘儉,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後作茅茨堂。」謂李沖曰:「此東曰步元廡,西曰游凱廡。此坐雖無唐堯之君,卿等當無愧於元、凱。」沖對曰:「臣既遭唐堯之君,敢辭元、凱之譽?」帝曰:「光景垂落,朕同宗有載考之義,卿等將出,何得默爾德音。」即命黃門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巒、崔休等賦詩言志。獨至,公卿辭退,李沖再拜上千萬歲壽。帝曰:「卿等以燭至致辭,復獻千萬壽,朕報卿以南山之詩。」乃曰:「燭至辭退,庶姓之禮;在夜載考,宗族之義。卿等且還,朕與諸王宗室欲成此夜飲。」後坐公事免官。尋兼吏部尚書。
恆州刺史穆泰在州謀反,授澄節,銅武、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恆州事。行達雁門,遣書侍御史李煥先赴。至即禽泰,窮其黨與,罪人皆得。鉅鹿公陸叡、安樂侯元隆等百餘人並獄禁。具狀表聞。帝覽表,乃大悅曰:「我任城可謂社稷臣,正復皋陶斷獄,豈能過之?」顧咸陽王等曰:「汝等脫當其處,不能辦此也。」車駕尋幸平城,勞澄,引見逆徒,無一人稱枉。時人莫不嘆之。帝謂左右曰:「必也無訟,今日見之。」以澄正尚書。
車駕南伐,留澄居守,復兼右僕射。澄表請以國秩一歲租帛助供軍資,詔受其半。帝復幸鄴。見公卿曰:「朕昨入城,見車上婦人冠帽而著小襦襖者,尚書何爲不察?」澄曰:「著者猶少。」帝曰:「任城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喪邦,其斯之謂。可命史官書之。」又曰:「王者不降佐於蒼昊,拔才而用之。朕失於舉人,任一群婦女輩,當更銓簡耳。任城在省,爲舉天下綱維,爲當署事而已?」澄曰:「臣實署事而已。」帝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尋除尚書右僕射,從駕南伐。孝文崩,受顧命。
宣武初,有降人嚴叔懋告尚書令王肅遣孔思達潛通齊國,爲叛逆。澄信之,乃表肅將叛,輒下禁止。咸陽、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輔,免官還第。尋除開府、揚州刺史。下車封孫叔敖之墓,毀蔣子文之廟,上表請修復皇宗之學,開四門之教,詔從之。
先是,朝議有南伐之計,以蕭寶夤爲東揚州刺史,據東城;陳伯之爲江州刺史,戍陽石。以澄總督二鎮,授之節度。澄於是遣統軍傅豎眼、王神念等進次大峴、東關、九山、淮陵,皆分部諸將,倍道據之。澄總勒大眾,絡繹相接,所在克捷,詔書褒美。既而遇雨,淮水暴長,澄引歸壽春。還既狼狽,失兵四千餘人。澄頻表解州,帝不許。有司奏奪其開府,又降三階。
轉鎮北大將軍、定州刺史。初,百姓每有橫調,恆煩苦之。前後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減。又明黜陟賞罰之法,表減公園之地以給無業貧人,布絹不任衣者禁不聽造,百姓欣賴焉。母孟太妃薨,居喪過毀,當世稱之。服闋,除太子太保。
時高肇當朝,猜忌賢戚。澄爲肇間構,常恐不全,乃終日昏飲,以示荒敗。所作詭越,時謂爲狂。宣武夜崩,時事倉卒,高肇擁兵於外,明帝沖幼,朝野不安。澄雖疏斥,而朝望所屬。領軍於忠、侍中崔光等奏澄爲尚書令,於是眾心欣服。尋遷司空,加侍中,俄詔領尚書令。
澄表上皇誥宗制並訓詁各一卷,欲太后覽之,思勸誡之益。又奏利國濟人所宜振舉者十條: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興學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興滅繼絕,各舉所知;四曰五調之外,一不煩人,任人之力,不過三日;五曰臨人之官,皆須黜陟,以旌賞罰;六曰逃亡代輸,去來年久者,若非伎作,任聽即住;七曰邊兵逃走,或實陷沒,皆須精檢,三長及近親,若實隱之,征其代輸,不隱勿論;八曰工商世業之戶,復征租調,無以堪濟,今請免之,使專其業;九曰三長禁奸,不得隔越相領,戶不滿者,隨近併合;十曰羽林武賁,邊方有事,暫可赴戰,常戍宜遣番兵代之。靈太后下其奏,百僚議之,事有同否。
時四中郎將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澄奏宜以東中帶滎陽郡,南中帶魯陽郡,西中帶恆農郡,北中帶河內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強兵。如此則深根固本,強幹弱枝之義也。靈太后將從之,後議者不同,乃止。尋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許。
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窺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不從。後賊虜入寇,至於舊都,鎮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
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宜發眾,請取諸職人及司州郡縣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詔從之。太傅、清河王懌表駁其事,遂寢不行。
澄又奏:「司州牧、高陽王臣雍拷殺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錄事姚敬賢,雖因公事,理實未盡。何者?若昭等狀彰,死罪以定,應刑於都市,與眾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人命,傷理敗法。往年在州,於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贓狀,全無寸尺。今復酷害,一至於此。朝野云云,咸懷驚愕。若生殺在下,虐專於臣,人君之權,安所復用?請以見事付廷尉推究,驗其爲劫之狀,察其拷殺之理。」詔從之。澄當官無所迴避。又奏墾田授受之制八條,甚有綱貫。西域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僕,以充國閒。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敕付廄,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取景明元年以來內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勛案並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后許之。澄表以爲「御史之體,風聞是司。至於冒勛妄階,皆有處別。若一處有風謠,即應攝其一簿,研檢虛實。若差殊不同,偽情自露,然後繩以典刑,人誰不服?豈有移一省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斯實聖朝所宜重慎也。」靈太后納之,乃止。後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神龜元年,詔加女侍中貂蟬,同外侍中之飾。澄上表諫曰:「高祖、世宗皆有女侍中官,未見綴金蟬於象珥,極鼲貂於鬢髮。江南偽晉穆何後有女尚書而加貂璫,此乃衰亂之世,妖妄之服。且婦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陰而陽,故自穆、哀以降,國統二絕。因是劉裕所以篡逆。禮容舉措,風化之本,請依常儀,追還前詔。」帝從之。
時太后銳於興繕,在京師則起永寧、太上公等佛寺,工費不少,外州各造五級佛圖。又數爲一切齋會,施物動至萬計。百姓疲於土木之功,金銀之價爲之踴上。削奪百官祿力,費損庫藏。兼曲賚左右,日有數千。澄上表極言得失。雖卒不從,常優荅禮之。政無大小,皆引參預。澄亦盡心匡輔,事有不便於人者,必於諫諍,殷勤不已,內外咸敬憚之。
二年,薨,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加以殊禮,備九錫,依晉大司馬齊王攸故事,諡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飾甚盛,靈太后親送郊外,停輿悲哭,哀慟左右,百官會赴千餘人,莫不欷歔,當時以爲哀榮之極。第四子彝襲。
彝字子倫,繼室馮氏所生,頗有父風。拜通直散騎常侍。及元叉專權而彝恥於託附,故不得顯職。莊帝初,河陰遇害。贈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諡曰文。
彝庶長兄順,字子和。年九歲,師事樂安陳豐,初書王羲之小學篇數千言,晝夜誦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徹。豐奇之,白澄曰:「豐十五從師,迄於白首,耳目所經,未見此比,江夏黃童不得無雙也。」澄笑曰:「藍田生玉,何容不爾。」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讀書,篤志愛古。性謇愕,淡於榮利,好飲酒,解鼓琴。每長吟永嘆,吒詠虛室。宣武時,上魏道頌,文多不載。
起家爲給事中。時高肇權重,天下人士望塵拜伏。順曾懷刺詣肇門,門者以其年少,荅云:「在坐大有貴客。」不肯爲通。順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賤也?」及見,直往登床,捧手抗禮,王公先達莫不怪懾,而順辭吐傲然,若無所睹。肇謂眾賔曰:「此兒豪氣尚爾,況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聞之大怒,杖之數十。後拜太常少卿,以父憂去職,哭泣歐血,身自負土。時年二十五,便有白髮,免喪抽去,不復更生,世人以爲孝思所致。
尋除給事黃門侍郎。時領軍元叉威勢尤盛,凡有遷授,莫不造門謝謁。順拜表而已,曾不詣叉。叉謂順曰:「卿何得聊不見我?」順正色曰:「天子富於春秋,委政宗輔,叔父宜以至公爲心,舉士報國。如何賣恩,責人私謝,豈所望也!」至於朝論得失,順常鯁言正議,曾不阿旨。由此見憚,出除恆州刺史。順謂叉曰:「北鎮紛紜,方爲國梗,請假都督,爲國屏捍。」叉心疑難,不欲授以兵官,謂順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順曰:「叔父既殺生由己,自言天曆應在我躬,何得復有朝廷?」叉彌忿憚之。轉齊州刺史。順自負有才,不得居內,每懷郁怏,形於言色。遂縱酒自娛,不親政事。叉解領軍,征爲給事黃門侍郎。親友郊迎,賀其得入。順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復出耳。」俄兼殿中尚書,轉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討元叉,不果而誅。及靈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順侍坐西遊園,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親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見一家十喪,皆爲青旐,莫不酸泣。」叉妻時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懷冤?」太后默然不語。
就德興於營州反,使尚書盧同往討之,大敗而還。屬侍中穆紹與順侍坐,因論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紹,紹頗欲爲言。順勃然曰:「盧同終將無罪!」太后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順曰:「同有好宅與要勢侍中,豈慮罪也?」紹慚,不敢復言。
靈太后頗事妝飾,數出遊幸,順面諍之曰:「禮,婦人喪夫,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珥,衣不被彩。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過修容飾,何以示後世?」靈太后慚而還入,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征,豈欲眾中見辱也!」順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恥臣之一言乎!」
初,城陽王徽慕順才名,偏相賞納。而廣陽王深通徽妻于氏,大爲嫌隙。及深自定州被征,入爲吏部尚書,兼中領軍,順爲詔書,辭頗優美。徽疑順爲深左右,由是與徐紇間順於靈太后,出順爲護軍將軍、太常卿。順奉辭於西遊園,徽、紇侍側,順指謂靈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國不滅,終不死亡。」紇脅肩而出,順因抗聲叱之曰:「一介刀筆小人,正堪爲几案之吏,寧應忝茲執戟,虧我彝倫!」遂振衣而起。靈太后默而不言。時追論順父顧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戶,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順爲東阿縣公。順疾徽等間之,遂爲蒼蠅賦。屬疾在家,杜絕慶弔。
後除吏部尚書,兼右僕射,與城陽王徽同日拜職。舍人鄭儼於止車門外先謁徽,後拜順。順怒曰:「卿是佞人,當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儼深懷謝。順曰:「卿是高門子弟,而爲北宮幸臣,僕射李思沖尚與王洛誠同傳,以此度之,卿亦應繼其卷下。」見者爲之震動,而順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階向榻,見榻甚故,問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經先王坐。」順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換之。
時三公曹令史朱暉素事錄尚書、高陽王雍,雍欲以爲廷尉評,頻煩托順,順不爲用。雍遂下命用之,順投之於地。雍聞之,大怒,昧爽坐都廳,召尚書及丞郎畢集,欲待順至,於眾挫之。順日高方至。雍攘袂撫幾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內,親尊莫二,元順何人,以身成命投棄於地!」順須鬢俱張,仰面看屋,憤氣奔涌,長歔而不言。久之,搖一白羽扇,徐而謂雍曰:「高祖遷宅中土,創定九流,官方清濁,軌儀萬古。而朱暉小人,身爲省吏。何合爲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氣,誠宜遵旨,自有恆規,而復逾之也?」雍曰:「身爲丞相、錄尚書,如何不得用一人爲官?」順曰:「庖人雖不理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聞有別旨令殿下參選事。」順又厲聲曰:「殿下必如是,順當依事奏聞。」雍遂笑而言曰:「豈可以朱暉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順入室,與之極飲。順之亢毅不撓,皆此類也。後兼左僕射。
爾朱榮之奉莊帝,召百官悉至河陰,素聞順數諫諍,惜其亮直,謂朱瑞曰:「可語元僕射,但在省,不須來。」順不達其旨,聞害衣冠,遂便出走,爲陵戶鮮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無物斂,止有書數千卷而已。門下通事令史王才達裂裳覆之。莊帝還宮,遣黃門侍郎山偉巡喻京邑。偉臨順喪,悲慟無已。既還,莊帝怪其聲散,偉以狀對。莊帝敕侍中元祉曰:「宗室喪亡非一,不可周贍。元僕射清苦之節,死乃益彰,特贈絹百匹,余不得爲例。」贈尚書令、司徒公,諡曰文烈。
初,帝在藩,順夢一段黑雲從西北直來,觸東南上日月俱破,復翳諸星,天地盡暗。俄而雲消霧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淨,雲長樂王日。尋見莊帝從閶闔門入,登太極殿,唱萬歲者三,百官咸加朝服謁帝,唯順集書省步廊西槐樹下,脫衣冠臥。既寤,告元暉業曰:「吾昨夜夢,於我殊自不佳。」說夢,因解之曰:「黑雲,氣之惡者,是北方之色,終當必有北敵,以亂京師,害二宮,殘毀百僚。何者?日,君象也。月,後象也。眾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當禍乎?昔劉曜破晉室以爲髑髏台,前途之事,得無此乎?雖然,彭城王勰有文德於天下,今夢其兒爲天子,積德必報,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時易年,不過三載。但恨我不見之。何者?我夢臥槐樹下,槐字木傍鬼,身與鬼並,復解冠冕,此寧不死乎!然亡後乃得三公贈耳。」皆如其夢。順撰帝錄二十卷,詩賦表頌數十篇,並多亡失。
長子朗,時年十七,枕戈潛伏積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順墓,然後詣闕請罪。朝廷嘉而不問。朗位司徒屬。天平中,爲奴所害,贈尚書右僕射。
順弟紀,字子綱,隨孝武入關中,位尚書左僕射、華山郡王。
澄弟嵩,字道岳,孝文時,位步兵校尉。大司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便游田。帝聞而大怒,詔曰:「嵩,大司馬薨殂甫爾,便以鷹鷂自娛,有如父之痛,無猶子之情,捐心棄禮,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後兼武衛將軍。
孝文南伐,齊將陳顯達率眾拒戰,嵩身備三仗,免胄直前,勇冠三軍,將士從之,顯達奔潰。帝大悅曰:「任城康王大有福德,文武頓出其門。」以功賜爵高平縣侯。初,孝文之發洛也,馮皇后以罪幽於宮內。既平顯達,回次谷唐原,帝疾甚,將賜後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顧謂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負我,嵩亦當不負任城,可使嵩也。」於是引嵩入內,親詔遣之。宣武即位,爲揚州刺史,威名大振。後並妻穆氏爲蒼頭李太伯等所害。諡曰剛侯。
第二子世雋,頗有干用,而無行業。襲爵。孝莊時,遷吏部尚書。爾朱兆寇京師,詔世雋以本官爲都督,守河橋。及兆至河,世雋初無拒守意,便隔岸遙拜,遂將船五艘迎兆軍,兆因得入。京都破殘,皆世雋之罪,時論疾之。尤爲爾朱世隆所昵。孝武初,改封武陽縣子。世雋居選曹,不能厲心,多所受納,爲中尉彈糾,坐免官。孝靜時,位尚書令。世雋輕薄,好去就。興和中,薨。贈太尉,諡曰躁戾。
南安王楨,皇興二年封。孝文時,累遷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楨性忠謹。其母疾篤,憂毀異常,遂有白雉游其庭前。帝聞其致感,賜帛千匹以褒美之。征赴講武,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於私庭,令問彰於邦國,既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慮。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僭度;二者傲慢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游逸,不擇交友。三者不去,患禍將生。」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孝文以楨孝養聞名內外,特加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歸第,禁錮終身。
以議定遷都,復封南安王,爲鎮北大將軍、相州刺史。帝餞楨於華林都亭,詔並賦詩,不能者,並可聽射,當使武士彎弓,文人下筆。帝送楨下階,流涕而別。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上日,暴雨大風,凍死者數十人。楨又以旱,祈雨於群神。鄴城有石季龍廟,人奉祀之。楨告神像云:「三日不雨,當加鞭罰。」請雨不驗,遂鞭像一百。是月,疽發背薨,諡曰惠。及恆州刺史穆泰謀反,楨知而不告,雖薨,猶追奪爵封,國除。
子英,性識聦敏,善騎射,解音律,微曉醫術。孝文時,爲梁州刺史。帝南伐,爲漢中別道都將。後大駕臨鍾離,英以大駕親動,勢傾東南,漢中有可乘之會,表求追討,帝許之。以功遷安南大將軍,賜爵廣武伯。
宣武即位,拜吏部尚書,以前後軍功,進爵常山侯。尋詔英率眾南討,大破梁曹景宗軍。梁司州刺史蔡道恭憂死,三關戍棄城而走。初,孝文平漢陽,英有戰功,許復其封。及爲陳顯達所敗,遂寢。是役也,宣武大悅,及復之,改封中山王。
既而梁入寇肥梁,詔英率眾十萬討之,所在皆以便宜從事。英表陳事機,乃擊破陰陵,斬梁將二十五人,及虜首五千餘級。又頻破梁軍於梁城,斬其支將四十二人,殺獲及溺死者將五萬。梁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左僕射柳惔等大將五人沿淮東走。凡收米四十萬石。英追奔至馬頭,梁馬頭戍主委城遁走,遂圍鍾離。詔以師行已久,命英爲振旅之意。英表:「期至二月將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已來,霖雨連並,可謂天違人願。然王者行師,舉動不易,不可以少致暌淹,便生異議。願聞朝廷,特開遠略,少復賜寬,假以日月,無使爲山之功,中途而廢。」及四月,水盛破橋,英及諸將狼狽奔退,士眾沒者十有五六。英至揚州,遣使送節及衣冠、貂蟬、章綬,紹以付典。有司奏英經筭失圖,案劾處死。詔恕死爲百姓。
後京兆王愉反,復英王封,除使持節、假征東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英未發而冀州已平。
時郢州中從事督榮祖潛引梁軍,以義陽應之,三關之戍並據城降梁。郢州刺史婁悅嬰城自守。縣瓠人白早生等殺豫州刺史司馬悅,據城南叛。梁將齊苟兒率眾守縣瓠。悅子尚華陽公主,並爲所劫。詔英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假征南將軍,出自汝南。帝以邢巒頻破早生,詔英南赴義陽。英以眾少,累表請軍,帝不許。而英輒與刑巒分兵共攻縣瓠,克之,乃引軍而南。既次義陽,將取三關。英策之曰:「三關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關,而二關不待攻而定。攻難不如易,東關易攻,宜須先取,即黃石公所謂戰如風發,攻如河決也。」英恐其併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率五統向西關,分其兵勢,身督諸軍向東關。果如英策。凡禽其大將六人、支將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萬石,軍資稱是。還朝,除尚書僕射。薨,贈司徒公,諡獻武王。
英子熙,字真興,好學俊爽,有文才,聲著於世。然輕躁浮動,英深慮非保家之主,常欲廢之,立第四子略。略固請乃止。累遷光祿勛。時領軍於忠執政,熙,忠之婿也,故歲中驟遷。
後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上,其日大風寒雨,凍死者二十餘人,驢馬數十匹。熙聞其祖父前事,心惡之。又有蛆生其庭。初,熙兄弟並爲清河王懌所昵,及劉騰、元叉隔絕二宮,矯詔殺懌,熙乃起兵討之。熙起兵甫十日,爲其長史柳元章、別駕游荊、魏郡太守李孝怡執熙置之高樓,並其子弟。叉遣尚書左丞盧同斬之於鄴街,傳首京師。始熙妃于氏知熙必敗,不從其謀,自初哭泣不絕,至於熙死。
熙既藩王,加有文學,風氣甚高。始鎮鄴。知友才學之士袁翻、李琰之、李神儁、王誦兄弟、裴敬憲等咸餞於河梁,賦詩告別。及將死,復與知故書,恨志意不遂。時人矜之。
又熙於任城王澄薨前,夢有人告之曰:「任城當死,死後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試看任城家。」熙夢中顧瞻任城第舍,四面牆崩,無遺堵焉。熙惡之,覺而以告所親。及熙之死也,果如所夢。熙兄弟三人,每從英征伐,在軍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斬殺無辜,多增首級,以爲功狀。又於忠誣郭祚、裴植也,忠意未決害之,由熙勸獎,遂至極法,世以爲冤。及熙之熙,識者以爲有報應焉。靈太后反政,贈太尉公,諡曰文莊王。
熙弟略,字雋興,位給事黃門侍郎。熙敗,略潛行,自托舊識河內司馬始賔。始賔便爲荻筏,夜與略俱渡盟津,詣上黨屯留縣栗法光家。法光素敦信義,忻而納之。略舊識刁雙,時爲西河太守,略復歸之。停止經年,雙乃令從子昌送略潛遁江左。梁武甚禮敬之,封中山王,宣城太守。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據城南叛,梁乃以略爲大都督,令詣彭城接誘初附。尋征略與法僧同還。略雖在江南,自以家禍,晨夜哭泣,身若居喪。又惡法僧爲人,與法僧言,未嘗一笑。
梁復除略衡州刺史,未行。會其豫章王綜以城歸國,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將士五千人,悉見禽虜。明帝敕有司悉遣革等還南,因以征略,梁乃備禮遣之,明帝詔光祿大夫刁雙境首勞問,除略侍中、義陽王。還達石人驛亭,詔宗室親黨、內外百官先相識者,迎之近郊。其司馬始賔除給事中,領直後,栗法光本縣令,刁昌東平太守,刁雙西兗州刺史。略所經一食一宿處,無不霑賞。
尋改封東平王。後爲尚書令,靈太后甚寵任之,其見委信,殆與元徽相埒。於時天下多事,軍國萬端,略守常自保,無他裨益,唯具臣而已。爾朱榮,略之姑夫,略素所輕忽。略又黨於鄭儼、徐紇,榮兼銜之。榮入洛也,見害於河陰。加贈太保、司空公,諡曰文貞。
英弟怡,位鄯善鎮將。在鎮貪暴,爲有司所糾,逃免,卒。莊帝初,以爾朱榮婦兄,贈太尉、扶風王。
子肅,封魯郡王。
肅弟曄,字華興,小字盆子。性輕躁,有膂力。莊帝初,封長廣王。爾朱榮死,世隆等推曄爲主,年號建明。尋爲世隆廢。節閔立,封爲東海王。孝武初,被殺。
城陽王長壽,皇興二年封,位沃野鎮都大將,甚有威名。薨,諡康王。子鸞襲。
鸞字宣明,身長八尺,腰帶十圍。以武藝稱,頻爲北都大將。孝文初,除使持節、征南大將軍。與安南將軍盧陽烏、李佐攻赭陽不克,敗退,降爲襄縣王。後以留守功,還複本封。宣武時,爲定州刺史。鸞愛樂佛道,繕起佛寺,勸率百姓,大爲土木之勞,公私費擾,頗爲人患。宣武聞之,詔奪祿一周。薨,諡懷王。
子徽,字顯順,粗涉文史,頗有吏才。宣武時,襲封,爲河內太守,在郡清整,有時譽。明帝時,爲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安業者少,徽輒開倉振之,文武咸共諫止。徽曰:「昔汲長孺郡守耳,尚輒開倉,救人災弊。況我皇家親近,受委大藩,豈可拘法而不救人困也?」先給後奏。明帝嘉之,加安北將軍。汾州山胡舊多劫掠,自徽爲郡,群胡自相戒,勿得侵擾鄰州。汾、肆之人多來詣徽投訴,願得口判。除秦州刺史,還都,吏人泣涕攀車,不能自已。徽車馬羸弊,皆京來舊物,見者莫不嘆其清儉。
改授度支尚書,兼吏部尚書,尋爲正。徽以選舉法期在得人,限以停年,有乖舊體。但行之日久,難以頓革,以德同者盡年,勞等者進德,於時稱爲中平。除侍中,余官如故。徽表乞守一官。天下士子莫不嘆息,咸曰:「城陽離選,貧者復何所希!」怨嗟之聲,俄然上徹。還令兼吏部尚書。累遷尚書令。
時靈太后專制,朝綱頹褫,徽既居寵任,無所匡弼,與鄭儼之徒,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內多猜忌,睚眥之忿,必思報復,識者疾之。又不能防閒其妻于氏,遂與廣陽王深奸通。及深受任軍府,每有表啟,論徽罪過,雖涉誣毀,頗亦實焉。
莊帝踐阼,拜司州牧。尋除司徒,仍領牧。元顥之入洛,徽從莊帝北巡。及車駕還宮,以與謀之功,除侍中、大司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萬戶。徽表辭官封,前後屢上。徽爲莊帝親侍,內懼爾朱榮等,故有此辭。莊帝識其意,聽其辭封,不許讓官。徽後妻,莊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挾內外之意,宗室親寵,莫與比焉。遂與彧等勸帝圖榮。莊帝亦先有意。榮死,世隆等屯據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馬、宗師、錄尚書事,總統內外。徽本意謂榮死後枝葉散亡。及爾朱宗族聚結謀難,徽筭略無出,憂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參謀議,獨與帝決。朝臣有上軍國籌策者,並勸帝不納。乃云:「小賊何慮不除?」又惜財用,於時有所賞錫,咸出薄少,或多而中減,與而復追。莊帝雅自約狹,尤亦徽所贊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時司馬也,徽待之頗厚。苗每致忠言,徽多不採納。苗謂人曰:「城陽本自蜂目,而豺聲復將露也。」及爾朱兆之入,禁衛奔散,莊帝步出雲龍門,徽乘馬奔度,帝頻呼之,徽不顧而去。遂走山南,至故吏寇彌宅。彌外雖容納,內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避他所,使人於路邀害,送屍於爾朱兆。孝武初,贈使持節、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司州牧,諡曰文獻。
子延襲爵。齊受禪,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興二年薨,追贈征北大將軍、章武郡王,諡曰敬。無子。孝文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爲後。
彬字豹兒,勇健有將用。爲夏州刺史,以貪婪削封。後除汾州刺史。胡六百餘人保險謀反,彬請兵二萬,帝大怒曰:「必須大眾者,則先斬刺史,然後發兵!」彬奉詔大懼,身先將士,討胡平之。卒,贈散騎常侍。
子融,字永興,儀貌壯麗,性通率有豪氣。宣武初,復先爵,累遷河南尹。融性尤貪慾,恣情聚斂,爲中尉糾彈,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連結正平、平陽。詔復融前封,征東將軍、持節、都督以討之。融寡於經略,爲胡所敗。後賊帥鮮于脩禮寇暴瀛、定二州,長孫承業等討之失利。除融車騎將軍,爲前驅左軍都督,與廣陽王深等共討脩禮。師度交津,葛榮殺脩禮而自立,轉營至白牛邏,輕騎擊融,於陣見殺。贈司空公。尋以融死王事,進贈司徒公,加前後部鼓吹,諡莊武。
子景哲襲。景哲弟朗,即廢帝也。
樂陵王胡兒,和平四年薨,追封樂陵王,諡曰康。無子。
獻文詔胡兒兄汝陰王天賜之第二子永全後之。襲封后,改名思譽。孝文時,爲鎮北大將軍。穆泰陰謀不軌,思譽知而不告,削封爲庶人。太和末,復王封。薨,諡密王。
子景略襲,位豳州刺史。薨,諡惠王。
安定王休,皇興二年封。少聦敏。爲外都大官,斷獄有稱。車駕南伐,領大司馬。孝文親行諸軍,遇休以三盜人徇六軍,將斬之,有詔赦之。休執曰:「不斬何以息盜?」詔曰:「王者之體,亦時有非常之澤,雖違軍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詔。帝謂司徒馮誕曰:「大司馬嚴而執法,諸軍不可不慎。」於是六軍肅然。定都洛邑,休從駕幸鄴,命休率從駕文武迎家於平城,帝親餞休於漳水之北。十八年,休寢疾,帝幸其第,流涕問疾,中使醫藥相望於路。及薨至殯,車駕三臨。帝至其門,改服錫衰,素弁加絰。皇太子百官皆從行吊禮。諡曰靖王。詔贈假黃鉞,加羽葆鼓吹,悉准三老尉元之儀。帝親送出郭,慟哭而返。諸王思禮莫比。宣武世,配饗廟庭。
次子燮襲,拜太中大夫,除華州刺史。燮表曰:「謹惟州居李潤堡,雖是少梁舊地,晉芮錫壤,然胡夷內附,遂爲戎落。竊以馮翊古城,實惟西藩奧府,面華、渭,包原澤,井淺地平,樵牧饒廣。采材華陰,陸運七十,伐木龍門,順流而下。陪削舊雉,功省力易。丁不十錢之費,人無八旬之勤。損輕益重,乞垂昭鑒。」遂詔曰:「一勞永逸,便可聽移。」薨於州,贈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襲。時以胡國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後複本封。爾朱榮入洛,避難見害。
超弟琰,字伏寶,大統中,封宋安王。薨,諡曰懿。子景山。
景山字寶岳,少有器局,幹略過人。周閔帝時,以軍功累遷開府儀同三司。從武帝平齊,以功拜大將軍、平原郡公、亳州總管。法令明肅,賊盜屏跡,部內大清。征爲候正。宣帝嗣位,從上柱國韋孝寬經略淮南。鄖州總管宇文亮反,以輕兵襲孝寬。寬爲亮所薄,景山擊破之。以功拜亳州總管。
隋文帝爲丞相,尉遲迥作亂,滎州刺史宇文胄與迥通謀,陰以書諷景山。景山執使,封書詣相府,進位上大將軍。以軍功,遷安州總管,進柱國。隋文帝受禪,拜上柱國。明年,大舉伐陳,以景山爲行軍元帥,出漢口。將濟江,會陳宣帝殂,有詔班師。景山大著威名,甚爲敵人所憚。後數載,坐事免。卒於家,贈梁州總管,諡曰襄。子成壽嗣。
成壽便弓馬,爲秦王庫直。大業中,爲西平郡通守。
燮弟願平,清狂無行。宣武初,爲給事中,悖惡日甚,殺人劫盜,公私咸患。帝以戚近,不忍致之法,免官,禁之別館。館名愁思堂,冀其克念。帝崩,乃得出。靈太后臨朝,以其不悛,還於別館,依前禁錮。久之,離禁還家,付宗師嚴加誨獎。後拜通直散騎常侍、前將軍。坐裸其妻王氏於其男女前,又強姦妻妹於妻母之惻,御史中尉侯剛案以不道,處絞刑。會赦免,黜爲員外常侍。卒。
論曰:陽平諸子,頤乃忠壯。京兆之胤,悰實有聲。匡之謇直,有足稱矣。當獻文將禪,可謂國之大節,康王毅然廷諍,德音孔昭,一言興邦,斯之謂歟!文宣貞固俊遠,郁爲宗傑,身用累朝,寧濟夷險,社稷是任,其梁棟之望乎!順蹇諤俶儻,有汲黯之風,不用於時,橫招非命,惜矣!嵩有行陣之氣。雋乃裂冠之徒。南安原始要終,善不掩惡。英將帥之用,著聲於時。熙、略兄弟,早播人譽,或才疏志大,或器狹任廣,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鸞起家聲。徽飾智矯情,外諂內忌,永安之禍,誰任其責?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樂陵,蓋不足數。靖王聽斷威重,見稱於太和,美矣!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九‧列傳第七  文成五王 獻文六王 孝文六王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后生獻文皇帝。李夫人生安樂厲王長樂。曹夫人生廣川莊王略。沮渠夫人生齊郡順王簡。乙夫人生河間孝王若。悅夫人生安豐匡王猛。玄夫人生韓哀王安平,早薨,無傳。
安樂王長樂,皇興四年,封建昌王,後改封安樂王。長樂性凝重,獻文器愛之。承明元年,拜太尉,出爲定州刺史。頓辱衣冠,多不奉法,百姓詣闕訟之,孝文罰杖三十。貪暴彌甚,以罪征詣京師。後謀不軌,事發,賜死於家,葬以王禮,諡曰厲。
子詮,字搜賢,襲。宣武初,爲涼州刺史。在州貪穢,政以賄成。後除定州刺史。及京兆王愉之反,詐言國變,在北州鎮咸疑朝廷有舋,遣使觀詮動靜。詮具以狀告,州鎮帖然。愉奔信都,詮以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燒,愉突門而出。尋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書左僕射。薨,諡曰武康。
子鑒,字長文,襲。後除相州刺史、北討大都督,討葛榮。仍兼尚書左僕射、北道行台尚書令,與都督裴衍共攻信都。鑒既庸才,見天下多事,遂謀反,降附葛榮。都督源子邕與裴衍合圍鑒,斬首傳洛,詔改其元氏。莊帝初,許複本族,又特復鑒王爵,贈司空。
鑒弟斌之,字子爽,性險無行。及與鑒反,敗,遂奔葛榮。榮滅,得還。孝武帝時,封潁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帝入關,斌之奔梁。大統二年,還長安,位尚書令。薨,贈太尉,諡武襄。
廣川王略,延興二年封,位中都大官。性明敏,鞫獄稱平。太和四年,薨。諡曰莊。
子諧,字仲和,襲。十九年,薨。詔曰:「古者大臣之喪,有三臨之禮,此蓋三公已上。自漢已降,多無此禮。庶仰遵古典,哀感從情。雖以尊降伏,私痛寧爽。欲令親王有期親者爲之三臨,大功親者爲之再臨,小功緦麻爲之一臨。廣川王於朕大功,必欲再臨者。欲於大斂日親臨盡哀,成服之後,緦衰而吊。既殯之緦麻,理在無疑。大斂之臨,當否如何?爲須撫柩於始喪?爲應盡哀於闔柩?」黃門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劉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凱、中書侍郎高聦等議曰:「三臨之事,乃自古禮。爰及漢、魏,行之者稀;陛下方遵前軌。臣等以爲若期親三臨,大功宜再。始喪之初,哀之至極,既以情降,宜從始喪。大斂之臨,伏如聖旨。」詔曰:「魏、晉已來,親臨多闕,至於戚臣,必於東堂哭之。頃大司馬安定王薨,朕既臨之後,受慰東堂。今日之事,應更哭不?」光等議曰:「東堂之哭,蓋以不臨之故。今陛下躬親撫視,群臣從駕,臣等議,以爲不宜復哭。」詔曰:「若大司馬戚尊位重,必哭於東堂。而廣川既是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卿等議之,朕無異焉。」諧將大斂,帝素委貌深衣哭之,入室哀慟,撫屍而出。
有司奏:「廣川王妃薨於代京,未審以新尊從於卑舊,爲宜卑舊來就新尊?」詔曰:「遷洛之人,自茲厥後,悉可歸骸芒嶺,皆不得就塋恆、代。其有夫先葬北,婦今喪在南,婦人從夫,宜還代葬。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其有妻墳於恆、代,夫死於洛,不得以尊就卑。欲移母就父,宜亦從之。若異葬,亦從之。若不在葬限,身在代喪,葬之彼此,皆得任之。其戶屬恆、燕,身官京洛,去留之宜,亦從所擇。其屬諸州者,各得任意。」詔贈諧武衛將軍,諡曰剛。及葬,帝親臨送之。
子靈道襲。卒,諡悼王。
齊郡王簡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簡母,沮渠牧犍女也,簡性貌特類外祖。後爲內都大官。孝文嘗與簡俱朝文明太后皇信堂,簡居帝之右,行家人禮。遷太保。孝文仁孝,以諸父零落,存者唯簡,每見,立以待之,俟坐,致敬問起居,停簡拜伏。簡性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妻常氏,燕郡公喜女也,文明太后以賜簡。干綜家事,頗節簡酒。乃至盜竊,求乞婢侍,卒不能禁。薨時,孝文不豫,詔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絕,不自勝任,但虛頓床枕,未堪奉赴,當力疾發哀。」諡曰靈王。宣武時,改諡曰順。
子祐,字伯授。母常氏,孝文以納不以禮,不許其爲妃。宣武以母從子貴,詔特拜爲齊國太妃。祐位涇州刺史。薨,諡曰敬。
河間王若字叔儒,未封而薨,追封河間,諡曰孝。詔京兆康王子太安爲後。太安於若爲從弟,非相後之義,廢之。以齊郡王子琛繼。
琛字曇寶,幼敏慧,孝文愛之。宣武時,拜定州刺史。琛妃,宣武舅女,高皇后妹。琛憑恃內外,在州貪婪。及還朝,靈太后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山宮來,自余無所不致,何可敘用!」由是廢於家。琛以明帝始學,獻金字孝經。又無方自達,乃與劉騰爲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爲言,乃得兼都官尚書。出爲秦州刺史,在州聚斂,百姓吁嗟。東益、南秦二州氐反,詔琛爲行台,仍充都督,還攝州事。既總軍省,求欲無厭。進討氐、羌,大被摧破。內恃劉騰,無所畏憚。爲中尉彈糾,會赦,除名。尋復王爵。後討鮮于脩禮,敗,免官爵。後討汾晉胡、蜀,卒於軍,追復王爵。
安豐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出爲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猛寬仁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愛之。薨於州,贈太尉,諡曰匡。
子延明襲。宣武時,授太中大夫。延昌初,歲大飢,延明乃減家財以拯賔客數十人,並贍其家。至明帝初,爲豫州刺史,甚有政績。累遷給事黃門侍郎。延明既博極群書,兼有文藻,鳩集圖籍萬有餘卷。性清儉,不營產業。與中山王熙及弟臨淮王彧等並以才學令望,有名於世。雖風流造次不及熙、彧,而稽古淳篤過之。遷侍中,詔與侍中崔光撰定服制。後兼尚書右僕射。以延明博識多聞,敕監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詔爲東道行台、徐州大都督,節度諸軍事,與都督臨淮王彧、尚書李憲等討法僧。梁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延明先牧徐方,甚得人譽,招懷舊土,遠近歸之。綜既降,延明因以軍乘之,復東南之境,至宿、豫而還。遷都督、徐州刺史。頻經師旅,人物雕弊,延明招攜新故,人悉安業,百姓咸附。
莊帝時,兼大司馬。元顥入洛,延明受顥委寄。顥敗,奔梁,死於江南。莊帝末,喪還。孝武初,贈太保,王如故,諡曰文宣。
所著詩賦讚頌銘誄三百餘篇,又撰五經宗略、詩禮別義,注帝王世紀及列仙傳。又以河間人信都芳工筭術,引之在館,共撰古今樂事、九章十二圖。又集器准九篇,芳別爲之注,皆行於世矣。
孫長儒,孝靜時襲祖爵。
獻文皇帝七男: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咸陽王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干、高陽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廣陵慧王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詳。
咸陽王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后令皇子皇孫於靜所別置學,選忠信博聞之士爲之師傅,以匠成之。孝文以諸弟典三都職,謂禧曰:「弟等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獄,特宜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割錦,非傷錦之尤,實授刀之責。」文明太后亦致誡勗。出爲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孝文餞於南郊。又以濟陰王郁枉法賜死之事遣告禧,因以誡之。後禧朝京師,詔以廷尉卿李沖爲禧師。
時王國舍人應取八族及清脩之門,禧取任城王隸戶爲之,深爲帝責。帝以諸王婚多猥濫,於是爲禧娉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河南王干娉故中散代郡穆明樂女,廣陵王羽娉驃騎諮議參軍滎陽鄭平城女,潁川王雍娉故中書博士范陽盧神寶女,始平王勰娉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北海王詳娉吏部郎中滎陽鄭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蘇僧瓘等三千人稱禧清明,有惠政,請世胙冀州。」詔曰:「畫野由君,理非下請。」入除司州牧。詔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戶,自餘五王皆食邑二千。
孝文引見朝臣,詔斷北語,一從正音,禧贊成其事,於是詔「年三十已上,習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爲,當降爵黜官。若仍舊俗,恐數世之後,伊洛之下,復成被發之人。朕嘗與李沖論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爲正矣,何必改舊從新。』沖之此言,應合死罪。」乃謂沖曰:「卿實負社稷。」沖免冠陳謝。又責留京之官曰:「昨望見婦女之服,仍爲夾領小袖,何爲而違前詔?」禧對曰:「陛下聖過堯、舜,光化中原。舛違之罪,實合處刑。」孝文曰:「若朕言非,卿等當奮臂廷論,如何入則順旨,退有不從?昔舜語禹:『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卿等之謂乎!」
尋以禧長兼太尉公。後帝幸禧第,謂司空穆亮、僕射李沖曰:「元弟禧戚連皇極,且長兼太尉,以和飪鼎,朕恆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貽彼己之刺。今幸其宅,徒屈二賔,良以爲愧。」帝篤於兄弟,以禧次長,禮遇優隆。然亦知其性貪,每加切誡,而終不改操。後加侍中,正太尉。
及帝崩,禧受遺輔政。雖爲宰輔之首,而潛受賄賂。姬妾數十,意尚未已,猶欲遠有簡娉,以恣其情。宣武頗惡之。景明二年春,召禧等入光極殿,詔曰:「恪比纏尪疾,實憑諸父。今便親攝百揆。且還府司,當別處分。」尋詔進位太保,領太尉。
帝既覽政,禧意不安,遂與其妃兄兼姶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帝時幸小平,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兵直入金墉,眾懷沮異,禧心因緩,自旦達晡,計不能決,遂約不泄而散。直寢符承祖、薛魏孫與禧將害帝。是日,帝息於芒山,止浮圖陰下,少時睡臥,魏孫便欲赴廷。承祖私言於魏孫曰:「吾聞殺天子者身當癩。」魏孫且止。帝尋覺悟。俄有武興王楊集始出,便馳告。而禧意不疑,乃與臣妾向洪池別墅,遣其齋帥劉小苟奉啟,雲檢行田牧。小苟至芒嶺,已逢軍人,怪小苟赤衣,將欲殺害。小苟言欲告反,乃緩之。
禧是夜宿於洪池,不知事露。其夜,將士所在追禧,禧自洪池東南走,左右從禧者唯兼防閣尹龍武。禧憂迫,謂曰:「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龍武欻憶舊謎云:「眠則同眠,起則同起,貪如豺狼,贓不入己。」都不有心於規刺也。禧亦不以爲諷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龍武謂之是箸。渡洛水,至柏塢,顧謂龍武曰:「汝可勉心作與太尉公同死計。」龍武曰:「若與殿下同命,雖死猶生。」俄而禧被禽,送華林都亭,著千斤鎖格龍武,羽林掌衛之。時熱甚,禧渴悶垂死,敕斷水漿。侍中崔光令左右送酪漿升余,禧一飲而盡。初,孝文觀台宿有逆謀氣,言於禧曰:「玄象變,汝終爲逆謀,會無所成,但受惡而已。」至此,果如言。
禧臨盡,畏迫喪志,乃與諸妹公主等訣,言及一二愛妾。公主哭且罵之,言:「坐多取此婢輩,貪逐財物,致今日之事,何復囑問此等!」禧愧而無言。遂賜死私第,絕其諸子屬籍。禧之諸女,微給資產、奴婢。自余家財悉以賚高肇、趙脩二家,其餘賜內外百官,逮於流外,多百匹,下至十匹,其積聚若此。其宮人爲之歌曰:「可憐咸陽王,奈何作事誤?金床玉幾不能眠,夜蹋霜與露。洛水湛湛彌岸長,行人那得度!」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之在南者,雖富貴,聞弦管奏之,莫不灑泣。
禧八子。長子通,字曇和,竊入河內太守陸琇家。初與通情,既聞禧敗,乃殺之。
通弟翼,字仲和,後會赦,詣闕上書,求葬父,不許,乃與二弟昌、曄奔梁。正光中,詔咸陽、京兆二王諸子並聽附屬籍。後復禧王爵,葬以王禮,詔曄弟坦襲。翼與昌,申屠氏出;曄,李妃所出也。翼容貌魁壯,風制可觀,梁武甚重之,封爲咸陽王。翼讓其嫡弟曄,梁武不許。後爲青、冀二州刺史,鎮郁州。翼謀舉州入國,爲梁武所殺。
翼弟樹,字秀和,一字君立,美姿貌,善吐納,兼有將略。位宗正卿。後亦奔梁。梁武尤器之,封爲魏郡王,後改封鄴王。數爲將領,窺覦邊服。爾朱榮之害百官也,樹時爲郢州刺史,請討榮。梁武資其士馬,侵擾境上。孝武初,御史中尉樊子鵠爲行台,率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討之。樹城守不下,子鵠使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說之。樹請委城還南,子鵠許之,殺白馬爲盟。樹恃誓,不爲戰備。與杜德別,還南,德不許,送洛陽,置在景明寺。樹年十五奔南,未及富貴。每見嵩山雲向南,未嘗不引領歔欷。初發梁,睹其愛姝玉兒,以金指環與別,樹常著之。寄以還梁,表必還之意。朝廷知之,俄而賜死。未幾,杜德忽得狂病,云:「元樹打我不已。」至死,此驚不絕。舍人李昭尋奉使向秦州,至潼關驛,夜夢樹云:「我已訴天帝,待卿至隴,終不相放。」昭覺,惡之。及至隴口,爲賀拔岳所殺。子鵠尋爲達野拔所殺。孝靜時,其子貞自建業求隨聘使崔長謙赴鄴葬樹,梁武許之。詔贈樹太師、司徒、尚書令。貞既葬,還江南,位太子舍人。及侯景南奔,梁武以貞爲咸陽王,送景,使爲魏主。未幾,景反。曄字世茂,梁封爲桑乾王,卒於南。
坦一名穆,字延和。傲狠凶粗,因飲醉之際,於洛橋左右頓辱行人,爲道路所患。從叔安豐王延明每切責之曰:「汝凶悖性與身而長。昔宋有東海王禕,志性凡劣,時人號曰驢王。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號。」當時聞者號爲「驢王」。禧誅後,坦兄翼、樹等五人相繼南奔,故坦得承襲。改封敷城王。永安初,複本封咸陽郡王。累遷侍中。莊帝從容謂曰:「王才非荀、蔡,中歲屢遷,當由少長朕家,故有超授。」初,禧死後,諸子貧乏,坦兄弟爲彭城王勰所收養,故有此言。
孝武初,其兄樹見禽。坦見樹既長且賢,慮其代己,密勸朝廷以法除之。樹知之,泣謂坦曰:「我往因家難,不能死亡,寄食江湖,受其爵命。今者之來,非由義至,求活而已,豈望榮華?汝何肆其猜忌,忘在原之義!腰背雖偉,善無可稱。」坦作色而去。樹死,竟不臨哭。
後歷司徒、太尉、太傅,加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宗師、司州牧。雖祿厚位尊,貪求滋甚,賣獄鬻官,不知紀極。爲御史劾奏,免官,以王歸第。尋起爲特進,出爲冀州刺史。專復聚斂,每百姓納賦,除常別先責絹五匹,然後爲受。性好畋漁,無日不出。秋冬獵雉兔,春夏捕魚蟹,鷹犬常數百頭。自言寧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獵。入爲太傅。
齊天保初,準例降爵,封新豐縣公,除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坐子世寶與通直散騎侍郎彭貴平因酒醉誹謗,妄說圖讖,有司奏當死。詔並宥之。坦配北營州,死配所。
趙郡王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位大將軍。孝文篤愛諸弟,以干總戎別道,誡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師,散騎常侍盧陽烏才堪詢訪,汝其師之。」遷洛,改封趙郡王。除都督、冀州刺史,帝親餞於郊,誡曰:「刑獄之理,先哲所難。然既有邦國,得不自勵也!」詔以李憑爲長史,唐茂爲司馬,盧尚之爲諮議參軍,以匡弼之。而憑等諫,干殊不納。州表斬盜馬人,於律過重,而尚書以干初臨,縱而不劾。詔曰:「尚書曲阿朕意,實傷皇度。干暗於政理,律外重刑,並可推聞。」後轉特進、司州牧。車駕南討,詔干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門。
干貪淫不遵政典,御史中尉李彪將糾劾之,會遇干於尚書下舍,屏左右誡之,而干悠然不以爲意。彪表彈之。詔干與北海王詳俱隨太子詣行在所。及至,密使左右察其意色,無有憂悔,乃親數其過,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還第。薨,諡曰靈王。陪葬長陵。
子謐襲封。干妃穆氏表謐及謐母趙等悖禮愆常。詔曰:「妾於女君,猶婦人事姑舅;妾子於君母,禮加如子之恭。何得黷我風猷,可付宗正依禮正罪。」謐在母喪,聽聲飲戲,爲御史中尉李平所彈。遇赦,復封。後爲岐州刺史。謐性暴虐,明帝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驛邏無兵,攝帥檢核。隊主高保願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謐聞,大怒,鞭保願等五人各二百。數日間,謐召近州人夫,閉四門,內外嚴固,搜掩城人,楚掠備至。又無事而斬六人,合城凶懼。眾遂大呼,屯門。謐怖,登樓毀梯以自固。土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門。靈太后遣游擊將軍王竫馳驛喻之。城人既見竫至,開門謝罪。乃罷謐州,除大司農卿。遷幽州刺史。謐妃胡氏,靈太后從女也。未發,坐毆其妃,免官。後除都官尚書。車駕出拜圓丘,謐與妃乘赤馬犯鹵簿,爲御史所彈,靈太后特不問。薨,高陽王雍,干之母弟,啟論謐,贈假侍中、司州牧,諡貞景。
謐兄諶,字興伯,性平和,位都官尚書。爾朱榮之入洛陽,啟莊帝欲遷都晉陽。帝以問諶,爭之以爲不可。榮怒曰:「何關君而固執也!且河陰之役,君應之。」諶曰:「天下事天下論之,何以河陰之酷而恐元諶!宗室戚屬,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罪諶。其從弟世隆固諫,乃止。見者莫不震悚,諶顏色自若。後數日,帝與榮見宮闕壯麗,列樹成行,乃嘆曰:「臣一昨愚志,有遷京之意,今見皇居壯觀,亦何用去河洛而就晉陽。臣熟思元尚書言,深不可奪。」是以遷都議因罷。永安元年,拜尚書左僕射,封魏郡王。諶本年長,應襲王封,爲其父靈王愛其弟謐,以爲世子。莊帝詔復諶封趙郡王。歷位司空、太保、太尉、錄尚書事。孝靜初,拜大司馬。薨,諡孝懿。諶無他才識,歷位雖重,時人忽之。
謐弟譚,頗強立,少爲宗室推敬,卒於秦州刺史。
譚弟讞,貪暴無禮。位太中大夫,封平鄉男。河陰遇害。
廣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爲外都大官。羽少聦慧,有斷獄之稱。後罷三都,以羽爲大理,典決京師獄訟。遷特進、尚書右僕射,又爲太子太保、錄尚書事。孝文將南討,遣羽持節安撫六鎮,發其突騎,夷夏寧悅。還領廷尉卿。及車駕發,羽與太尉元丕留守。帝友愛諸弟,及將別,不忍早分,詔羽從至雁門。及令羽歸,望其稱效,故賜如意以表心。
十八年,羽表辭廷尉,不許。羽奏:「外考令文,每歲終,州鎮列牧守績狀。及至再考,隨其品第,以彰黜陟。雖外有成令,而內令未班。內外考察,理應同等。臣輒推准外考,以定京官績行。」詔曰:「論考之事,理在不輕,問績之方,應關朕聽。輒爾輕發,殊爲躁也。今始維夏,且待至秋。」後孝文臨朝堂考群臣,顧謂羽曰:「上下二等,可爲三品,中等但爲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絲髮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帝又謂羽曰:「汝功勤之績不聞於朝,阿黨之音頻干朕聽。今黜汝錄尚書、廷尉,但居特進、太保。」又謂尚書令陸叡曰:「叔翻在省之初,甚著善稱;自近以來,偏頗懈怠。豈不由卿等隨其邪偽之心?今奪卿尚書令祿一周。」謂左僕射元贊曰:「計叔翻之黜,卿應大辟。但以咎歸一人,不復相罪。今解卿少師之任,削祿一周。」詔吏部尚書澄曰:「觀叔父神志驕傲,可解少保。」又謂長兼尚書於果曰:「卿不能勤謹夙夜,數辭以疾。今解卿長兼,可光祿大夫、守尚書,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尉羽曰:「卿恭勤。在集書,殊無憂存左史之事。今降爲長兼常侍,亦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盧陽烏曰:「卿在集書,雖非高功,爲一省文學之士,常不以左史在意。今降卿長兼王師,守常侍、尚書如故,奪常侍祿一周。」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卿等不能正心直言,罪應大辟。但以事鍾叔翻,故不能別致貶。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祿恤盡皆削奪。若三年有成,還複本任;如其無成,則永歸南畝。」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任集書,合省逋墮,致使王言遺滯,起居不修。今降爲中大夫、守常侍,奪祿一周。」又謂諫議大夫李彥:「卿實不稱職,可去諫議,退爲元士。」又謂中庶子游肇及中舍人李平:「識學可觀,可爲中第。」
初孝文引陸叡、元贊等前,曰:「朕爲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孫博見多知。若永居恆北,遇不好文王,卿等子弟不免面牆也。」陸叡對曰:「實如明詔。金氏若不入仕漢朝,七葉知名,亦不可得也。」帝大悅。
帝幸羽第,與諸弟言曰:「朕親受人訟,知廣陵之明了。」咸陽王禧曰:「臣年爲廣陵兄,明爲廣陵弟。」帝曰:「我爲汝兄,汝爲羽昆,汝復何恨!」車駕南伐,除開府、青州刺史。詔羽曰:「海服之寄,故唯宗良。唯酒唯田,可不誡歟!」
宣武即位,遷司州牧。及帝覽政,引入內,面授司徒。請爲司空,乃許之。羽先淫員外郎馮俊興妻,夜私游,爲俊興所擊,積日秘匿,薨於府。宣武親臨哀,贈司徒,諡曰慧。
子恭襲,是爲節閔帝。
恭兄欣,字慶樂,性粗率,好鷹犬。孝莊初,封沛郡王,後封淮陽王。孝武時,加太師、開府,復封廣陵王,太傅、司州牧,尋除大司馬。孝武入關中,欣投托人使達長安,爲太傅、錄尚書事。欣於中興宗室,禮遇最隆,自廣平諸王,悉居其下。又爲大宗師,進大冢宰、中軍大都督。大統中,爲柱國大將軍、太傅。文帝謂欣曰:「王三爲太傅,再爲太師,自古人臣,未聞此例。」欣遜謝而已。後拜司徒。恭帝初,遷大丞相。薨,諡曰容。欣好營產業,多所樹藝,京師名果皆出其園。所汲引及僚佐咸非長者,爲世所鄙。
高陽王雍字思穆,少俶儻不恆。孝文曰:「吾亦未能測此兒之深淺,然觀其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太和九年,封潁川王。或說雍待士以營聲譽,雍曰:「吾天子之子,位爲諸王,用聲名何爲?」改封高陽。後爲相州刺史,帝誡曰:「爲牧之道,亦易亦難。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曰是難。」
宣武初,遷冀州刺史。雍在二州,微有聲稱,入拜司州牧。帝時幸雍第,皆盡家人禮。遷司空,轉太尉,加侍中。尋除太保,領太尉、侍中如故。
明帝初,詔雍入居太極西柏堂,咨決大政,給親信二十人。又詔雍爲宗師,進太傅、侍中,領太尉公,別敕將作營國子學寺,給雍居之。領軍於忠擅權專恣,僕射郭祚勸雍出之,忠矯詔殺祚及尚書裴植,廢雍以王歸第。朝有大事,使黃門就咨訪之。忠尋復矯詔將殺雍,以問侍中崔光,拒之乃止。未幾,靈太后臨朝,出忠爲冀州刺史。雍表暴忠罪,陳己不能匡正,請返私門。靈太后感忠保護之勛,不問其罪。除雍侍中、太師,領司州牧。
雍表請王公已下賤妾悉不聽用織成錦繡、金玉珠璣,違者以違旨論,奴婢悉不得衣綾錦纈,止於縵繒而已,奴則布服,並不得以金銀爲釵帶,犯者鞭一百。太后從之,而不能久也。詔雍乘步挽出入掖門,又以本官錄尚書事,朝晡侍講。
明帝覽政,詔雍乘車出入大司馬門,進位丞相。又詔依齊郡順王簡太和故事,朝訖引坐,特優拜伏之禮。總攝內外,與元叉同決庶政。歲祿粟至四萬石,伎侍盈房,榮貴之盛,昆弟莫及。
元妃盧氏薨後,更納博陵崔顯妹,欲以爲妃。宣武初以崔顯世號東崔,地寒望劣,難之,久乃聽許。延昌已後,疏棄崔氏,別房幽禁,僅給衣食而已。未幾,崔暴薨,多雲雍毆殺也。靈太后許賜其女伎,未及送之。雍遣其閹豎丁鵝,自至宮內,料簡四人,冒以還第。太后責其專擅,追停之。
孝莊初,於河陰遇害。贈假黃鉞、相國,諡文穆。
雍識懷短淺,又無學業,雖位居朝首,不爲時情所推。自熙平以後,朝政褫落,及清河王懌之死,元叉專政,天下大責歸焉。
嫡子泰,字昌,頗有時譽,位太常卿,與雍同時遇害。贈太尉公、高陽王,諡曰文。子斌襲。
斌字善集,歷位侍中、尚書左僕射。斌美儀貌,性寬和,居官重慎,頗爲齊文襄愛賞。齊天保初,準例降爵爲高陽縣公,拜右光祿大夫。二年,從文宣討契丹,還至白狼河,以罪賜死。
彭城王勰字彥和,少而歧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獻文崩。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許。乃毀容憔悴,心喪三年,不參吉慶。孝文大奇之。敏而耽學,雅好屬文。長直禁內,參決軍國大政,萬機之事無不預焉。及車駕南伐,領宗子軍,宿衛左右。轉中書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帝升金墉城,顧見堂後桐竹,曰:「鳳皇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今梧竹並茂,詎能降鳳乎?」勰曰:「鳳皇應德而來,豈桐竹能降?」帝笑曰:「朕亦未望降之。」後宴侍臣於清徽堂。日晏,移於流化池芳林下。帝仰觀桐葉之茂,曰:「『其桐其椅,其實離離。愷悌君子,莫不令儀。』今林下諸賢,足敷歌詠。」遂令黃門侍郎崔光讀暮春群臣應制詩。至勰詩,帝乃爲改一字,曰:「昔祁奚舉子,天下謂之至公。今見勰詩,始知中令之舉非私也。」勰曰:「臣露此拙,方見聖朝之私,賴蒙神筆賜刊,得有令譽。」帝曰:「雖雕琢一字,猶是玉之本體。」勰曰:「詩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賜刊一字,足以價等連城。」勰表解侍中,詔曰:「蟬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後從幸代都,次於上黨之銅鞮山,路傍有大松樹十數根。時帝進傘,遂行而賦詩,令示勰曰:「吾作詩雖不七步,亦不言遠。汝可作之,比至吾間,令就也。」時勰去帝十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詩曰:「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與古同?」帝大笑曰:「汝此亦調責吾耳!」詔贈勰所生母潘氏爲彭城國太妃。又除中書監,侍中如故。
帝南討漢陽,假勰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勰以寵授頻煩,乃面陳曰:「臣聞兼親疏而兩,並異同而建。此既成文於昔,臣願誦之於後。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豈但今古雲殊,遇否大異。」帝大笑,執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德相親,緣此而言,無慚前烈。」
帝親講喪服於清徽堂,從容謂群臣曰:「彥和、季豫等年在沖蒙,早登纓紱,失過庭之訓,並未習禮。每欲令我一解喪服。自審義解浮疏,抑而不許。頃因酒醉坐,脫爾言從,故屈朝彥,遂親傳說。」御史中尉李彪對曰:「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講禮。臣得親承音旨,千載一時。」
從征沔北,除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正中軍大將軍、開府。勰於是親勒大眾。須臾有二大鳥從南來,一向行宮,一向幕府,各爲人所獲。勰言於帝曰:「始有一鳥,望旗顛仆,臣謂大吉。」帝戲之曰:「鳥之畏威,豈獨中軍之略也?吾亦分其一耳!此乃大善,兵法咸說。」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蕭衍。其夜大雨。帝曰:「昔聞國軍獲勝,每逢雲雨。今破新野、南陽,及摧此賊,果降時潤,誠哉斯言。」勰對曰:「水德之應,遠稱天心。」帝令勰爲露布,辭曰:「臣聞露布者,布於四海,露之耳目。以臣小才,豈足大用。」帝曰:「汝亦爲才達,但可爲之。」及就,尤類帝文,有人見者,咸謂御筆。帝曰:「汝所爲者,人謂吾制。非兄則弟,誰能辨之?」勰對曰:「子夏被嗤於先聖,臣又荷責於來今。」及至豫州,帝爲家人書於勰曰:「每欲立一宗師,肅我元族。汝親則宸極,官乃中監,風標才器,實足軌範,宗制之重,舍汝誰寄?有不遵教典,隨事以聞。」
帝不豫,勰內侍醫藥,外總軍國之務,遐邇肅然,人無異議。徐謇,當世上醫,先是,假歸洛陽,及召至,勰引之別所,泣涕執手,祈請懇至。左右見者莫不嗚咽。及引入,謇便欲進藥。勰以帝神力虛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爲壇於汝水濱,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獻文,爲帝請命,乞以身代。帝瘳損,自懸瓠幸鄴,勰常侍坐輿輦,晝夜不離其側,飲食必先嘗之而後手自進御。車駕還京,會百僚於宣極堂,行飲至策勛之禮,以勰功爲群將之最。尋以勰爲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齊將陳顯達內寇,帝復親討之,詔勰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攝六師。時帝不豫,勰辭侍疾無暇,更請一王總當軍要。帝曰:「吾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舍汝而誰?」帝至馬圈,疾甚,謂勰曰:「今吾當成不濟。霍子孟以異姓受付,況親賢,不可不勉也!」勰泣曰:「士於布衣,猶爲知己盡命,況臣托靈先皇,誠應竭股肱之力。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時要,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臣非所以辭勤請逸,正欲仰成陛下日鏡之明,下令愚臣獲避退之福。」帝久之曰:「吾尋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宣武曰:「汝第六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舍紱,以松竹爲心。吾少與綢繆,提攜道趣,每請解朝纓,括真丘壑。吾以長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吾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舍冕,遂其沖挹之性也。」
帝崩於行宮,遏秘喪事,獨與右僕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數人爲計,奉遷於安車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視疾進膳,可決外奏。累日,達宛城,乃夜進安車於郡廳事,得加斂櫬,還載臥輿。六軍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征宣武會駕。梓宮至魯陽,乃發喪行服。宣武即位,勰跪授遺敕數紙。咸陽王禧疑勰爲變,停於魯陽郡外,久之乃入。謂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勰恨之,對曰:「兄識高年長,故知有夷險。彥和握虵騎武,不覺艱難。」禧曰:「汝恨吾後至耳。」自孝文不豫,勰常居中,親侍醫藥,夙夜不離左右,至於衣不解帶,亂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遷怒,勰每被誚詈,言至厲切,威責近侍,動將誅斬。勰承顏悉心,多所匡濟。及帝昇遐,齊將陳顯達奔遁始爾,慮凶問泄漏,致有逼迫,勰內雖悲慟,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無異。及至魯陽,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竊懷防懼,而勰推誠盡禮,卒無纖介之過。勰上諡議:「協時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聞曰文,經緯天地曰文,上尊號爲孝文皇帝,廟號高祖,陵曰長陵。」帝從之。
既葬,帝固以勰爲宰輔。勰頻口陳遺旨,請遂素懷。帝對勰悲慟,每不許之。頻表懇切,帝難違遺敕,遂其雅情。猶逼以外任,乃以勰爲都督、定州刺史。勰仍陳讓,帝不許,乃述職。帝與勰書,極家人敬,請勰入京。
景明初,齊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內屬,詔勰都督南征諸軍事,與尚書令王肅迎接壽春。復授司徒。又詔以本官領揚州刺史,進位大司馬,領司徒。齊將陳伯之屯於肥口,胡松又據梁城。勰部分將士,頻戰破之。淮南平,征勰還朝。初,勰之定壽春,獲齊汝陰太守王果、豫州中從事庾稷等數人,勰傾衿禮之,常參坐席。果承間求還江外,勰衿而許之。果又謝曰:「果等今還,仰負慈澤,請聽仁駕振旅,反跡江外。」至此乃還。其爲遠人所懷如此。
勰至京師,頻表辭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邑,乞還中山,有詔不許。乃除錄尚書,侍中、司徒如故,固辭不免。時咸陽王禧以驕矜,頗有不法,北海王詳陰言於帝;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輔,勸帝遵遺敕。禧等又出領軍於烈爲恆州,烈深以爲忿。烈子忠常在左右,密令忠言於帝,宜早自覽政。時將礿祭,王公並齋於廟東坊。帝遣於烈將壯士六十人召禧、勰、詳等引見。帝謂勰曰:「頃來南北務殷,不容仰遂沖操。恪是何人,而敢久違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詔乃爲勰造宅,務從簡素,以遂其心。勰因是作蠅賦以喻懷。又以勰爲太師,勰遂固辭。詔侍中敦喻,帝又爲書於勰,崇家人之敬,勰不得已而應命。帝前後頻幸勰第。及京兆、廣平王暴虐不法,制宿衛隊主率羽林、武賁幽守諸王於其第,勰上表切諫,帝不納。
時議定律令,勰與高陽王雍、八坐、朝士有才學者,五日一集,參論軌制應否之宜,凡所裁決,時彥歸仰。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撰自古帝王賢達至於魏世子孫,族從爲三十卷,名曰要略。
性仁孝。言於朝廷,以其舅潘僧固爲長樂太守。京兆王愉構逆,僧固見逼。尚書令高肇性既凶愎,又肇兄女入爲夫人,順皇后崩,帝欲以爲後,勰固執以爲不可。肇於是屢譖勰,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誣勰與愉通,南招蠻賊。勰國郎中令魏偃、前防閣高祖珍希肇提攜,構成其事。肇初令侍中元暉以奏,暉不從。又令左衛元珍言之。帝訪暉,明勰無此。帝更以問肇,肇以魏偃、祖珍爲證,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及高肇等入。時勰妃方產,固辭不得已,意甚憂懼,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一小橋,牛傷,人挽而入。宴于禁中,夜皆醉,各就別所消息。俄而元珍將武士齎毒酒至。勰曰:「一見至尊,死無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武士以刀環築勰二下,勰大言稱冤。武士又以刀築勰,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屍,輿從屏門出,載屍歸第,雲因飲而薨。勰妃李氏,司空沖之女也,號哭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還當惡死。」及肇以罪見殺,還於此屋,論者知有報應焉。帝爲舉哀於東堂。勰既有大功於國,無罪見害,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肇小人,枉殺如此賢王!」在朝貴戚莫不喪氣。景明、報德寺僧鳴鐘欲飯,忽聞勰薨,二寺一千餘人皆嗟痛,爲之不食,但飲水而齋。追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太師,給鑾輅九旒,武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車。有司奏太常卿劉芳議勰諡,保大定功曰武,善問周達曰宣,宜諡武宣王。詔可。及莊帝即位,追號文穆皇帝,妃李氏爲文穆皇后,遷神主於太廟,稱肅祖。節閔帝時,去其神主。嫡子劭,字子訥,襲封。
劭善武藝,少有氣節。明帝初,梁將寇邊,劭表上粟九千斛、資絹六百匹、國吏二百人以充軍用。靈太后嘉其至意,不許。累遷青州刺史。孝昌末,靈太后失德,四方紛擾,劭遂有異志。爲安豐王延明所啟,征入爲御史中尉。莊帝即位,尊爲無上王。尋遇害河陰。追諡曰孝宣皇帝,妻李氏爲文恭皇后。
子韶,字世胄,好學,美容儀。初,爾朱榮將入洛,父劭恐,以韶寄所親滎陽太守鄭仲明。仲明尋爲城人所殺。韶因亂,與乳母相失,遂與仲明兄子僧副避難。路中爲賊逼,僧副恐不免,因令韶下馬。僧副謂客曰:「窮鳥投人,尚或矜愍,況諸王如何棄乎?」僧副舉刃逼之,客乃退。韶逢一老母姓程,哀之,隱於私家。居十餘日,莊帝訪而獲焉,襲封彭城王。齊神武后以孝武帝后配之,魏室奇寶多隨後入韶家。有二玉缽相盛,轉而不可出。馬腦榼容三升,玉縫之。皆稱西域鬼作也。歷位太尉、侍中、錄尚書事、司州牧、特進、太傅。
齊天保元年,降爵爲縣公。韶性行溫裕,以高氏婿,頗膺時寵。能自謙退,臨人有惠政,好儒學,禮致才彥,愛林泉,修第宅華而不侈。文宣常剃韶鬢須,加以粉黛,衣婦人服以自隨。曰:「以彭城爲嬪御。」譏元氏微弱,比之婦女。
十年,太史奏云:「今年當除舊布新。」文宣謂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韶曰:「爲誅諸劉不盡。」於是乃誅諸元以厭之。遂以五月誅元世哲、景式等二十五家,餘十九家並禁止之。韶幽於京畿地牢,絕食,啖衣袖而死。及七月,大誅元氏,自昭成已下並無遺焉。或父祖爲王,或身常貴顯,或兄弟強壯,皆斬東市。其嬰兒投於空中,承之以。前後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投屍漳水。剖魚者多得爪甲,都下爲之久不食魚。世哲從弟黃頭,使與諸囚自金鳳台各乘紙鴟以飛,黃頭獨能至紫陌乃墜,仍付御史獄,畢義雲餓殺之。
北海王詳字季豫,美姿容,善舉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孝文自洛北巡,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勰並在輿輦,陪侍左右。至文成射銘所,帝停駕,詔諸弟及侍臣皆試射遠近。諸人皆去一二十步,唯詳箭及之。帝拊掌欣笑,遂詔勒銘,親自爲制。車駕南伐,詳行中領軍,留守。孝文臨崩,顧命詳爲司空輔政。
宣武覽政,爲中大將軍、錄尚書事。咸陽王禧之謀反,詳表求解任,制不許。除太尉、領司徒、侍中,錄尚書事如故。詳之拜命,其夜暴風震電,拔其廷中桐,樹大十圍,倒立本處。初,宣武之覽政,詳聞彭城王勰有震主之慮,而欲奪其司徒,大懼物議,故爲大將軍,至是乃居之。天威如此,識者知其不終。
既以季父崇寵,位望兼極,貪冒無厭,公私營販。又於東掖門外規占第宅,至有喪柩在室,請延至葬而不見許,輿櫬巷次,行路哀嗟。詳母高太妃頗助威虐,怨響嗷然。妃宋王劉昶女,不見荅禮。寵妾范氏,愛等伉儷。及死葬訖,猶毀隧視之。又烝於安定王燮妃高氏,即茹皓妻姊。詳既素附於皓,又緣淫好,往來綢密。詳雖貪侈,宣武禮敬尚隆。常別住華林園西隅,與都亭宮館相接。帝每潛幸其所,肆飲終日,與高太妃相見,呼爲阿母,伏而上酒,禮若家人。臨出,高每拜送,舉觴祝言:「願官家千萬年壽,歲一入妾母子舍也。」初,宣武之親政,詳與咸陽王禧、彭城王勰並被召入,共乘犢車,防衛嚴固。高時惶迫,以爲必死,亦乘車傍路哭送至金墉。及詳得免,高云:「自今以後,不願富貴。但令母子相保,共汝掃市作活也。」至此,貴寵崇盛,不復言有禍敗之理。
後爲高肇所譖,雲詳與皓等謀逆。時詳在南第。帝召中尉崔亮入禁,糾詳貪淫,及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等專恣之狀。夜即收禁南台。又武賁百人,圍守詳第。夜中慮其驚懼奔越,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喻之,示以中尉彈狀。詳母高見翼,頓首號泣,不能自勝。詳言:「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人奉我珍異貨物,我實受之,果爲取受,吾何憂乎?」至明,皓等皆賜死。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單車防守還華林館。母妻相與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數人隨從。防援甚嚴。徙就太府寺,免爲庶人。別營坊館於洛陽縣東北隅,如法禁衛,限以終身,名曰思善堂,將徙詳居之。會其家奴陰結黨輩,欲劫出,密抄名字,潛托侍婢通於詳。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遙見,突入,就詳手中覽得,呈奏。帝密令害之。詳自至太府,令其母妻還居南宅,五日一來。此夜,母妻不來,死於奴婢手中。詔喪還南宅,諸王皇宗,悉令奔赴。賵物一依廣陵故事。詳之初禁,乃以淫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共高麗婢奸,令致此罪!我得高麗婢,當啖其肉。」乃杖詳背及兩腳百餘下。自行杖,力疲,乃使奴代。高氏素嚴,詳每有微罪,常加責罰,以絮裹杖。至是,去絮,皆至創膿。又杖其妃劉數十,云:「新婦大家女,門戶匹敵,何所畏而不檢校夫婿!」劉笑而受罰,卒無所言。詳貪淫之失,雖聞遠近,而死之日,罪無定名,遠近嘆怪之。永平元年十月,詔追復王爵,諡曰平王。子顥襲。
顥字子明,少慷慨,有壯氣。爲徐州刺史,尋爲御史彈劾,除名。後賊帥宿勤明達、叱干騏驎等寇亂豳、華等州,乃復顥王爵,兼左僕射、西道行台以討明達。頻破賊,解豳、華之圍。後蕭寶夤等大敗於平涼,顥亦奔還京師。
武泰初,爲相州刺史,以御葛榮。屬爾朱滎入洛,推莊帝,授顥太傅。顥以葛榮南侵,爾朱縱害,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事不諧,遂與子冠受奔梁。梁武以爲魏主,假之兵將,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於梁國城南登壇燔燎,年號孝基元年。莊帝詔濟陰王暉業於考城拒之,爲顥所禽。莊帝北幸,顥遂入洛,改稱建武元年。
顥以數千之眾,轉戰屢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望風政。自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宿昔賔客近習之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統南兵,陵竊市里,朝野失望。時又酷儉,公私不安。莊帝與爾朱榮還師討顥,顯自於河梁拒戰。冠受戰敗被禽。顥自轘轅出至臨潁,爲臨潁縣卒所斬。
初,顥入洛,其日暴風,欲入閶闔門,馬大驚不進,令人執轡乃入。有恆農楊曇華告人曰:「顥必無成,假服袞冕,不過六十日。」又諫議大夫元昭業曰:「昔更始自洛陽而西,初發,馬驚奔,觸北宮鐵柱,三馬皆死,而更始卒不成帝位。以古譬今,其兆一也。」至七月果敗。孝武初,贈太師、大司馬。
顥弟頊,莊帝初,封東海王,位中書監。及顥入洛,成敗未分,便以意氣自得,爲時人笑。顥敗,潛竄,爲人執送,斬於都市。孝武初,贈太尉。
孝文七男:林廢后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廣平武穆王懷。袁貴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文宣王悅。鄭充華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撫視之,常置左右。年四歲,太后親爲立名恂,字元道。於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爲皇太子。及冠恂於廟,孝文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禮,帝皆爲定。及恂入辭,帝曰:「今汝不應向代。但太師薨於恆壤,朕既居皇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爲子之情。山陵北海,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宜一拜山陵。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在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後帝每歲征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
恂不好書學,體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中庶子高道悅數苦言致諫,恂甚銜之。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刃道悅于禁中。領軍元徽勒門防遏,夜得寧靜。帝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餘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余。拘於城西別館。引見群臣於清徽堂,議廢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書僕射、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而謝。帝曰:「古人有言,大義滅親。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乃廢爲庶人,置之河陽,服食所供,粗免饑寒而已。
帝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閒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帝在長安,使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齎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餘。斂以粗棺常服,瘞於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被攝左右之日,有手書自理,不知狀,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爲聞。賈坐系廷尉。時彪免歸,帝在鄴,尚書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賈尚出系,暴病數日死。
初,帝將爲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爲娉彭城劉長文、滎陽鄭懿女爲左右孺子。時恂年十三四,帝嘗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書。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而罷。卿等以爲何如?」光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太子尚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宜於正晝之時,舍書御內,又非所以安柔弱之體,固永年之命。」帝以光言爲然,乃不令恂晝入內。無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軍府長史盧陽烏兼長史,州事巨細,委之陽烏。宣武初,爲護軍將軍。帝留愛諸弟,愉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
遷中書監。爲納順皇后妹爲妃,而不見禮荅。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悅之,遂被寵嬖。罷州還京,欲進貴之,托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爲之養父,就之禮迎,產子寶月。順皇后召李入宮,毀擊之,強令爲尼於內,以子付妃養之。歲余,後父於勁以後久無所誕,乃表勸廣嬪御。因令後歸李於愉,舊愛更甚。
愉好文章,頗著詩賦。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儁、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學賔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所得谷帛,率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與弟廣平王懷,頗相夸尚,競慕奢麗,貪縱不法。於是宣武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爲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職求侍要,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又以幸妾屢被頓辱,內外離抑。及在州,謀逆。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雲高肇謀爲殺害主上。遂爲壇於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號建平元年,立李氏爲皇后。宣武詔尚書李平討愉。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詔征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雖鎖縶之中,飲賞自若,略無愧懼之色。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以面見至尊!」於是歔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或雲高肇令人殺之。斂以小棺,瘞。諸子至洛,皆赦之。後靈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追封愉臨洮王。寶月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慧,美姿貌,孝文愛之。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繼二南矣。」博涉經史,兼綜群言,有文才,善談理,寬仁容裕,喜怒不形於色。太和二十一年封。
宣武初,拜侍中,轉尚書僕射。懌才長從政,明於斷決,剖判眾務,甚有聲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寵任,既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構殺勰。懌恐不免。肇又錄囚徒以立私惠。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陽之資,遂篡漢室。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又言於宣武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氏旅泰山,宣尼以爲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爲至誡。諒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別,宜杜漸防萌,無相僭越。至於減膳錄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教,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何使明君失之於上,奸臣竊之於下?長亂之基,於此在矣。」宣武笑而不應。
孝明熙平初,遷太尉,侍中如故。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時有沙門惠憐者,自雲咒水飲人,能差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靈太后詔給衣食,事力優重,使於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眾之科,禮絕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奸邪。昔在漢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當時。論其所行,與今不異。遂能詃誘生人,致黃巾之禍。天下塗炭數十年間,角之由也。昔新垣奸,不登於明堂;五利僥,終嬰於顯戮。此事可爲至鑒。」靈太后深納之。
靈太后以懌孝明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懌竭力匡輔,以天下爲己任。領軍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寵驕盈。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爲叉所疾。叉黨人通直郎宋維等希叉旨,告懌謀反。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貴人分明,得雪,乃釋焉。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爲顯忠錄二十卷以見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逼孝明於顯陽殿,閉靈太后於後宮,囚懌於門下省。懌罪伏,遂害之,時年三十四。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夷人在京及歸,聞懌之喪,爲之剺面者數百人。
廣平王懷。闕自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入。令四門博士董征授以經傳。宣武崩,乃得歸。
汝南王悅,好讀佛經,覽書史,爲性不倫,俶儻難測。悅妃閭氏,即東海公之女也,生一子,不見禮荅。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悅游,合服仙藥松術之屬,時輕與出采之,宿於城外小人之所。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又絕房中,而更好男色。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悅之出也,妃住於別第,靈太后敕檢問之。引入,窮悅事故。妃病杖床蓐,瘡尚未愈。太后因悅杖妃,乃下令禁斷。令諸親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病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懌爲元叉所害,悅了無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叉大喜,以悅爲侍中、太尉。臨拜日,就懌子亶求懌服翫之物。不時稱旨,乃召亶杖之百下。亶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仍呼阿兒,親自循撫。
尋遷太保。出爲徐州刺史。至州,悅乃爲大銼碓,置於州門,盜者便欲斬其手。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奸偷畏之而暫息。孝昌二年,復領太尉。
及爾朱榮舉兵向洛,悅遂奔梁。梁武厚相資待。莊帝崩,遂立爲魏主,號年更興。節閔初,遣兵送悅,置於境上,以覬侵逼。及齊神武既誅爾朱,以悅孝文子,宜承大業,乃令人示意。悅既至,清狂如故,動爲罪失,乃止。
孝武初,除大司馬、開府。孝武以廣陵頗有德望,以悅屬尊地近,內懷畏忌,故前後害之。贈假黃鉞、太師、司州牧,大司馬、王如故。諡曰文宣。
子潁,與父俱奔梁,遂卒於江左。
皇子恌,年七歲,景明元年薨,就斂於華林棗間堂,葬於文昭皇后陵東。後以增廣文昭後墳塋,徙窆北崗。
論曰文成五王,安豐特標令望。延明學業該贍,加以雅談之美,及於永安,運跡寇戎,卒致奔亡,亦其命也。
獻文諸子,俱漸太和之訓,而咸陽終於逆節,廣陵斃於桑中。人而無儀,各宜遄死。高陽器術缺然,終荷棟干,至於橈敗,實屍其闕。武宣孝以爲質,忠而樹行,及夫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他之旨,霍光異姓之誠,事實兼之。竟而功高震主,德隆動俗,閒言一入,卒不全生。嗚呼!周成、漢昭未易遇也。北海義昧鶺鴒,奢淫自喪,雖禍發青蠅,亦行貽伊戚。顥取若拾遺,亡不旋踵,豈守之無術,其天將覆之。
庶人險暴之性,自幼而長,終以廢黜,不得其終。斯乃朱、均之性,堯、舜不能訓也。京兆早有令問,晚致顛覆,習於所染,可不慎乎!清河器識才譽,以懿親作輔,時鍾屯詖,始遘牆茨之逼;運屬道消,晚扼凶權之手。悲哉!廣平早歲驕盈,汝南性致狂逸,揆其終始,俱不足論。而悅以天人所棄,卒嬰猜懼之毒,蓋地逼之尤也。
魏自西遷之後,權移周室。而周文天縱寬仁,性罕猜忌,元氏戚屬,並見保全,內外任使,布於列職。孝閔踐祚,無替前緒,明、武纘業,亦遵先志。雖天厭魏德,鼎命已遷,枝葉榮茂,足以愈於前代矣。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1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二十‧列傳第八  衛操 莫含 劉庫仁弟子羅辰 羅辰玄孫仁之 尉古真從玄孫瑾 穆崇 奚斤 叔孫建 安同 庾業延 王建 羅結 樓伏連曾孫寶 閭大肥 奚牧 和跋 莫題 賀狄干 李栗 奚眷
衛操字德元,代人也。少通俠,有才略。晉征北將軍衛瓘以操爲牙門將。當魏神元時,頗自結附。及神元崩後,與從子雄及其宗室鄉親姬澹等來歸,說桓、穆二帝招納晉人。桓帝以爲輔相,任以國事。及劉、石之亂,桓帝匡助晉氏。操稍遷至右將軍,封定襄侯。
桓帝崩後,操立碑於大邗城南,以頌功德,云「魏,軒轅之苗裔」。言桓、穆二帝「統國御眾,威禁大行,國無奸盜,路有頌聲。威武所向,下無交兵。招喻六狄,咸來歸誠。奉承晉皇,捍禦邊疆。王室多難,天網弛綱。豪心遠濟,靡離其殃。歲翦逆命,奸盜豺狼。永安元年,歲次甲子。奸黨猶逆,東西狼跱。敢逼天王,兵甲屢起。怙眾肆暴,虐用將士。鄴、洛構隙,棄親求疏。乃招異類,屠各、匈奴。交刃千里,長虵塞塗。晉道應天,言展良謨。使持節、平北將軍、并州刺史、護匈奴中郎將、東嬴公司馬騰,才神絕世,規略超遠。欲求外救,朝臣莫應。簡賢選士,命茲良使。遣參軍壺偷、牙門中行嘉、義陽亭侯衛謨、協義亭侯衛鞬等,馳奉檄書,至晉陽城」。
又稱桓、穆二帝,「心存宸極。輔相二衛,對揚毗翼。操展文謀,雄奮武烈。承命會議,咨論奮發。翼衛內外,鎮靜四方。志在竭力,奉戴天王。忠恕用暉,外動亦攘。功濟方州,勛烈光延。昇平之日,納貢充藩。馮瞻鑾蓋,步趾三川。有德無祿,大命不延。年三十九,以永興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寢疾薨殂。背棄華殿,雲中名都。國失惠主,哀感欷歔。悲痛煩冤,載號載呼。遠近親軌,奔赴梓廬。仰訴造化,痛延悲夫!」時晉光熙元年也。
皇興初,雍州別駕雁門段榮於大邗掘得此碑,文雖非麗,事宜載焉,故略附於傳。
操以穆帝三年卒。
始操所與宗室鄉親入國者,衛懃安樂亭侯,衛崇、衛清並都亭侯,衛沈、段繁並信義將軍、都鄉侯,王發建武將軍、都亭侯,范班折衝將軍、廣武亭侯,賈慶建武將軍、上洛亭侯,賈循都亭侯,李壹關中侯,郭乳關內侯,皆爲桓帝所表授也。六脩之難,存者多隨劉琨任子遵南奔。
衛雄、姬澹、莫含等名皆見碑。雄字世遠,澹字世雅,並勇健多計,桓帝並以爲將,常隨征伐。雄稍遷至左將軍、雲中侯。澹亦以勇績著名,桓帝末,至信義將軍、樓煩侯。穆帝初,並見委任,衛操卒後,俱爲左右輔相。六脩之逆,國內大亂,雄、澹並爲群情所附,乃與劉遵率烏丸、晉人數萬而叛。劉琨聞之,大悅,如平城撫納之,欲因以滅石勒。後爲勒將孔長所滅。
莫含,雁門繁畤人也。劉琨爲并州,辟含從事。含居近塞下,常交通國中。穆帝愛其才器。及爲代王,備置官屬,求含於琨,琨喻遣之。乃入參國官,常參軍國大謀。卒於左將軍、關中侯。其故宅在桑乾川南,世稱莫含壁,含音訛,或謂之莫回城雲。
子顯,昭成世爲左常侍。
顯子題,道武初,爲大將,以功賜爵東宛侯。常與李栗侍宴,栗坐不敬獲罪,題亦被黜爲濟陽太守。後道武欲廣宮室,規度平城四方數十里,將模鄴、洛、長安之制,運材數百萬根。以題機巧,徵令監之。召入,與論興造之制,題久侍頗怠,賜死。
題弟雲,好學善射。道武時,常典選曹,賜爵安德侯。遷執金吾,參軍國謀議。太武克赫連昌,詔雲與常山王素留鎮統萬,進爵安定公。雲撫慰新舊,皆得其所。卒,諡敬公。
劉庫仁字沒根,獨孤部人,劉武之宗也。少豪俠,有智略。母平文皇帝之女。昭成皇帝復以宗女妻之,爲南部大人。建國三十九年,昭成暴崩,道武未立,苻堅以庫仁爲陵江將軍、關內侯,令與衛辰分國眾統之。河西屬衛辰,河東屬庫仁。於是獻明皇后攜道武及衛、秦二王自賀蘭部來居焉。庫仁盡忠奉事,不以興廢易節。苻堅處衛辰在庫仁下,衛辰怒,叛,攻庫仁。庫仁伐衛辰,破之。苻堅賜庫仁妻公孫氏,厚其資送。
慕容垂圍苻丕於鄴,又遣將平規攻堅幽州刺史王永於薊。庫仁遣妻兄公孫希助永擊規,大破之。庫仁復將大舉以救丕,發雁門、上谷、代郡兵,次於繁畤。先是,慕容文等當徙長安,遁依庫仁部,常思東歸。是役也,文等夜率三郡人,攻殺庫仁,乘其駿馬,奔慕容垂。公孫希聞亂走丁零。
庫仁弟眷,繼攝國事。眷第三子羅辰,機警有智謀,謂眷曰:「從兄顯,忍人也,顯早圖之。」眷不以爲意。後庫仁子顯果殺眷而代立。
顯既殺眷,又謀逆。及道武即位,討顯於馬邑,追至彌澤,大破之。後奔慕容驎,驎徙之中山。
羅辰即宣穆皇后兄也。顯既殺眷,羅辰遂奔道武。顯恃強,每謀逆。羅辰輒先聞奏。拜南部大人。從平中原,以功賜爵永安公。以軍功除征東將軍、定州刺史。卒,諡曰敬。
子殊暉襲爵,位并州刺史,卒。
子求引,位武衛將軍。卒,諡曰貞。
子爾頭,位魏昌、癭陶二縣令,贈鉅鹿太守。
子仁之,字山靜,少有操尚,粗涉書史。歷位衛將軍、西兗州刺史,在州有當時之譽。武定二年卒,贈衛大將軍、吏部尚書、青州刺史,諡曰敬。
仁之外示長者,內多矯詐。其對賔客,破床弊席,粗飯冷菜,衣服故惡,乃過逼下。善候當塗,能爲詭激。每於稠人廣眾中,或撾一奸吏,或縱一孤貧,大言自眩,淺識皆稱其美。公能之譽,動過其實。性又酷虐,在晉陽曾營城雉,仁之統監作役,以小稽緩,遂杖前殷州刺史裴瑗、并州刺史王綽。齊神武大加譴責。性好文字,吏書失體,便加鞭撻,言韻微訛,亦見捶楚,吏人以此苦之。而愛好文史,敬重人流。與齋帥馮元興交款,元興死後積年,仁之營視其家,常出隆厚,時人以此尚之。
仁之伯乞歸,真君中,除中散大夫。性寬和,與物無競,未嘗言人善惡。曾遇患晝寢,有奴偷竊,乞歸詐睡不見,亦不泄之。此奴走入蠕蠕,方笑言之,亦無嗔色。獻文末,除主客尚書。孝文初,位東雍州刺史,賜爵永安侯。卒。
子嵩,字阿龍,好周人之急。與王仲興自平城被追赴洛,家貧不能自達,嵩事事資遣。宣武時,仲興寵幸,乃奏除給事。請疏黃河,以通船漕,授龍門都將。曆年功不就,坐流。元曄僭立,授大鴻臚卿。子桃湯,位終奉朝請。
尉古真,代人也。道武之在賀蘭部,賀染干遣侯引乙突等將肆逆,古真知之,密以馳告。染干疑古真泄其謀,乃執拷之,以兩車軸押其頭,傷其一目。不服,乃免之。後從平中原,以功賜爵束州侯。明元初,爲鴻飛將軍,鎮大洛。卒於定州刺史。子億萬襲。
古真弟諾,以忠謹著稱。從道武圍中山,先登,傷一目。道武嘆曰:「諾兄弟並毀目以建功效,誠可嘉也!」賜安樂子。從平姚平,還,拜國部大人。太武時,改邑遼西公。卒,第八子歡襲。
諾長子眷,忠謹有父風。明元時,執事左右,爲太官令。時侍臣受斤亡入蠕蠕,詔眷追之。遂至虜庭,禽之大檀前。由是以驍烈聞。太武即位,命眷與散騎侍郎劉庫仁等八人分典四部,綰奏機要,加陳兵將軍。文成時,拜侍中、太尉,封漁陽王,與太宰常英等錄尚書事。文成北巡狩,以寒雪方降,議還。眷曰:「今去都不遠而旋,虜必疑我有內難。方寒雪,宜更進前。」帝遂度漠而還。帝以眷元老,賜杖履上殿。薨,諡曰莊。子多侯襲爵。
多侯少有武干。獻文時,假節、領護羌戎校尉、敦煌鎮將。至,求輕騎五千,西入于闐,兼平諸國,因敵取資,平定爲效。弗許。孝文初,又求北取伊吾,斷蠕蠕通西域路。帝善其計,以東作方興,難之。爲妻元所害。
多侯弟子慶賔,善騎射,有將略,稍遷太中大夫。明帝時,朝議送蠕蠕主阿那瓌還國,慶賔上表固爭,不從。後蠕蠕遂執行台元孚。慶賔後拜肆州刺史。時爾朱榮兵威漸盛,曾經肆州,慶賔惡之,據城不納。榮襲之,拘還秀容,呼爲假父。後以母憂還都。尋起爲光祿大夫、都督,鎮汝陰。還朝,卒,贈司空。子瑾。
瑾少而敏悟,好學慕善。以國姓門資,稍遷直後。司馬子如執政,瑾娶其甥皮氏爲妻,由此除中書舍人。後除吏部郎中。齊文襄崩,文宣命瑾在鄴北宮,共高德正典機密。天保中,累遷七兵尚書侍郎。孝昭輔政,除吏部尚書。武成踐祚,趙彥深本子如賔僚,元文遙、和士開並帝鄉故舊,共相薦達,任遇彌重。又吏部銓衡所歸,事多秘密,由是朝之機事,頗亦預聞。後爲尚書右僕射,卒。武成方在三台饗宴,文遙奏聞,遂命撤樂罷飲。
瑾外雖通顯,內闕風訓,閨門穢雜,爲世所鄙。有女在室,忽從奔誘,瑾遂以適婦侄皮逸人。瑾又通寡嫂元氏。瑾嘗譏吏部郎中頓丘李構云:「郎不稽古。」構對令史云:「我實不稽古,未知通嫂得作稽古不?」瑾聞大慚。然亦能折節下士,意在引接名流,但不之別也。有賈彥始者,儀望雖是儒生,稱堪充聘陳使。司徒戶曹祖崇儒,文辯俱不足,言將爲當世莫及。好學吳人搖唇振足,爲人所哂。見人好笑,時論比之寒蟬。又少威儀,子德載,以蒲鞭責之,便自投井,瑾自臨井上,呼云:「兒出!」聞者皆笑。及位任重,便大躁急,省內郎中將論事者,逆即瞋罵。既居大選,彌自驕狠。皮子賤恃其親通,多所談薦,大有受納。瑾死後,其弟靜忿而發之。子賤坐決鞭二百,配北營州。
初,瑾爲聘梁使,梁人陳昭善相,謂瑾曰:「二十年後當爲宰相。」瑾出,私謂人曰:「此公宰相後,不過三年,當死。」昭後爲陳使主,兼散騎常侍,至齊。瑾時兼右僕射,鳴騶鐃吹。昭復謂人曰:「二年當死。」果如言焉。德載位通直散騎侍郎。
眷弟地干,機悟有才藝,馳馬立射五的,時人莫能及。太武時,位庫部尚書,加散騎常侍,領侍輦郎。奉上忠謹,尤善嘲笑。太武見其效人舉措,忻悅不能自勝。甚見親愛,參軍國大謀。時征平原,試衝車以攻冢。地干爲索所羂,折脅而卒。帝親往哭慟,贈中領軍、燕郡公,諡曰惠。
子長壽,位右曹殿中尚書,賜爵會稽公,卒於涇州刺史。
古真族玄孫聿,字成興,性耿介。明帝時,爲武衛將軍。時領軍元叉執權,百僚莫不加敬,聿獨長揖不拜。尋出爲涼州刺史。涼州緋色,天下之最,叉送白綾二千匹令染,聿拒不受。叉諷御史劾之,驛征至京。覆,無狀。還任,卒。
穆崇,代人也,其先代效節於神元、桓、穆之時。崇少以盜竊爲事。道武之居獨孤部,崇往來奉給,時人無及者。後劉顯之逆,平文皇帝外孫梁眷知之,密遣崇告道武。眷謂崇曰:「顯若知之,雖刀劍刳割勿泄也。」因以寵妻及所乘良馬付崇曰:「事覺,吾當以此自明。」崇來告難,道武馳如賀蘭部。顯果疑眷泄,將囚之。崇乃唱言:「梁眷不顧恩義,將顯爲逆。今我掠得其妻、馬,足以雪忿。」顯聞信之。窟咄之難,崇外甥於植等與崇謀執道武以應之。崇夜告道武,道武誅植等,北逾陰山,復幸賀蘭部。
道武爲魏王,崇從平中原,位侍中、豫州刺史、太尉、宜都公。天賜三年,薨。先是,衛王儀謀逆,崇預焉。道武惜其功,秘之。及有司奏諡,帝親覽諡法,述義不克曰丁,曰:「此當矣。」乃諡丁公。
初,道武避窟咄難,遣崇還察人心。崇留馬與從者,微服入其營。會有火光,爲舂妾所識,賊皆驚起。崇求從者不得,因匿坑中,徐乃竊馬奔走。宿於大澤,有白狼向崇號,崇覺悟,馳隨狼奔,遂免難。道武異之,命崇立祀,子孫世奉焉。太和中,追錄功臣,以崇配饗。
崇長子逐留,以功賜爵零陵侯。後以罪廢。
子乙,以功賜爵富城公。卒於侍中,諡曰靜。
子真,尚長城公主,拜駙馬都尉。後敕離婚,納文明太后姊。位南部尚書、侍中。卒,諡曰宣。孝文追思崇勛,令著作郎韓顯宗與真撰定碑文,建於白登山。
真子泰,本名石洛,孝文賜名焉。以功臣子孫,尚章武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典羽獵四曹事。後爲尚書右僕射、馮翊侯,出爲定州刺史。初,文明太后幽孝文於別室,將謀黜廢,泰切諫乃止。孝文德之,故寵待隆至。自陳久病,乞爲恆州,許之。
泰不願遷都,潛圖叛,乃與定州刺史陸叡及安樂侯元隆等,謀推朔州刺史陽平王頤爲主。頤密表其事,帝乃遣任城王澄發並、肆兵討之。澄先遣書侍御史李煥單騎入代,出其不意,泰等驚駭,計無所出。煥曉喻逆徒,示以禍福,於是凶黨離心,莫爲之用。泰自度必敗,乃率麾下攻煥郭門,不克。走出,爲人禽送。孝文幸代,泰等伏誅。
子士儒,字叔賢,徙涼州。後得還,爲太尉參軍事。
子子容,少好學,無所不覽。求天下書,逢即寫錄,所得萬餘卷。魏末,爲兼通直散騎常侍聘梁。齊受禪,卒於司農卿。
逐留弟觀,字闥拔,襲崇爵。少以文藝知名。明元中,位爲左衛將軍,綰門下、中書,出納詔命,及訪舊事,未嘗有遺漏。尚宜陽公主,拜駙馬都尉,位太尉。
太武監國,觀爲右弼,出則統攝朝政,入則應對左右,事無巨細,皆關決焉。終日怡怡,無慍色,勞謙善誘,不以富貴驕人。泰常八年,暴疾薨,年三十五。明元親臨其喪,悲動左右,賜以通身隱起金飾棺,喪禮一依安城王叔孫俊故事,贈宜都王,諡曰文成。太武即位,每與群臣談宴,未嘗不嘆息殷勤,以爲自道武以來,佐命勛臣文武兼濟無及之者。
子壽襲爵,尚樂陵公主,拜駙馬都尉。明敏有父風。太武愛重之,擢爲下大夫。敷奏機辯,有聲內外。遷侍中、中書監、領南部尚書,進爵宜都王,加征東大將軍。壽辭曰:「臣祖崇,先皇之世,屢逢艱危。幸天贊梁眷,誠心先告,故得效功前朝,流福於後。昔陳平受賞,歸功無知。今眷元勛未錄,臣獨奕世受榮,豈惟仰愧古賢,抑亦有虧國典。」太武嘉之,乃求眷孫,賜爵郡公。
輿駕征涼州,命壽輔景穆,總錄機要,內外聽焉。次雲中,將濟河,帝別御靜室,召壽及司徒崔浩、尚書李順,謂壽曰:「蠕蠕吳提與牧犍連和,今聞朕征涼州,必來犯塞。若伏兵漠南,殄之爲易。牧田訖,可分伏要害,以待虜至,引使深入,然後擊之。若違朕指授,爲虜侵害,朕還斬卿。崔浩、李順爲證,非虛言也。」壽信卜筮言,謂賊不來,竟不設備。吳提果至,京邑大駭。壽不知所爲,欲筑西郭門,請景穆避保南山,惠保太后不聽,乃止。遣司空長孫道生等擊之。太武還,以無大損傷,故不追咎。
景穆監國,壽與崔浩等輔政。人皆敬浩,壽獨陵之。又自恃位任,以人莫己及。謂其子師曰:「但令吾兒及我,亦足勝人,不須苦教之。」遇諸父兄弟有如仆隸,夫妻並坐共食,而令諸父餕餘。爲時人鄙笑。薨,贈太尉,諡曰文宣。
子平國襲爵,尚城陽長公主,拜駙馬都尉、侍中、中書監,爲太子四輔。卒。
子伏干襲,尚濟北公主,拜駙馬都尉。卒,諡曰康。無子。
伏乾弟羆襲爵,尚新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武牢鎮將。頻以不法致罪,孝文以其勛德之舊,讓而赦之。轉吐京鎮將,深自克勵。後改吐京鎮爲汾州,仍以羆爲刺史。前吐京太守劉升,在郡甚有威惠,限滿還都,胡人八百餘人詣羆請之。前定陽令吳平仁亦有恩信,戶增數倍。羆以吏人懷之,並爲表請,孝文皆從焉。羆既頻薦升等,所部守令,咸自砥礪,威化大行。州人李軌、郭及祖七百餘人詣闕稱羆恩德。孝文以羆政和人悅,增秩延限。
後征爲光祿勛,隨例降王爲魏郡公。累遷侍中、中書監。穆泰之反,羆與潛通,赦後事發,削封爲編戶。卒於家。宣武時,追贈鎮北將軍、恆州刺史。
羆弟亮,字幼輔,早有風度。獻文時,起家侍御中散。尚中山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封趙郡王。加侍中,徙封長樂王。
孝文時,除征南大將軍、領護西戎校尉、仇池鎮將。宕昌王梁彌機死,子彌博立,爲吐谷渾所逼,來奔仇池。亮以彌博凶悖,氐羌所棄,彌機兄子彌承,戎人歸樂,表請納之。孝文從焉。於是擊走吐谷渾,立彌承而還。氐豪楊卜自延興以來,從軍二十一戰,前來鎮將,抑而不聞。亮表卜爲廣業太守,豪右咸悅,境內大安。
征爲侍中、尚書左僕射。於時復置司州,孝文曰:「司州始立,未有僚吏,須立中正,以定選舉。然中正之任,必須德望兼資。世祖時,崔浩爲冀州中正,長孫嵩爲司州中正,可謂得人。公卿等宜審推舉。」尚書陸叡舉亮爲司州大中正。後拜司空,參議律令。例降爵爲公。
時文明太后崩,已過期月,孝文毀瘠猶甚。亮表請上承金冊遺訓,下稱億兆之心,時襲輕服,數御常膳,修崇郊祠,垂惠咸秩。詔曰:「苟孝悌之至,無所不通。今飄風亢旱,時雨不降,實由誠慕未濃,幽顯無感也。」尋領太子太傅。時將建太極殿,帝引見群臣於太華殿,曰:「將營殿宇,今欲徙居永樂,以避囂埃。土木雖復無心,毀之能不悽愴!今故臨對卿等,與之取別。此殿乃高宗所制,爰歷顯祖,逮朕沖年,受位於此。但事來奪情,將有改制。仰惟疇昔,唯深悲感。」亮稽首請稽之卜筮。又以去歲役作,爲功甚多,太廟、明堂,一年便就。若仍歲頻興,恐人力雕弊。且材幹新伐,願待餘年。帝曰:「朕遠覽前王,無不興造。故有周創業,經建靈台;洪漢受命,未央是作。草創之初,猶尚若此;況朕承累聖之運,屬太平之基?欲及此時,以就大功。人生定分,修短命也,蓍蔡雖智,其如命何!當委之大分,豈假卜筮。」移御永樂宮。
後帝臨朝堂,謂亮曰:「三代之禮,日出視朝。自漢、魏以降,禮儀漸殺。晉令有朔望集公卿於朝堂而論政事,亦無天子親臨之文。今因卿等日中之集,中前,卿等自論政事;中後,與卿等共議可否。」遂命讀奏案,帝親決之。
及遷都,加武衛大將軍,以本官董攝中軍事。帝南伐,以亮錄尚書事,留鎮洛陽。後帝自小平津汎舟幸石濟。亮諫曰:「漢帝欲乘舟渡渭,廣德將以首血污車輪,帝乃感而就橋。渭之小水,猶尚若斯,況洪河有不測之慮。」帝曰:「司空言是也。」及羆預穆泰反事覺,亮上表自劾,帝優詔還令攝事。亮固請,久乃許之。後徙封頓丘郡公,以紹崇爵。
宣武即位,拜尚書令、司空公。薨,宣武親臨小斂,贈太尉,諡曰匡。
子紹,字永業,尚琅邪長公主,拜駙馬都尉。歷位秘書監、侍中、衛將軍、太常卿、中書令、七兵殿中二尚書。遭所生憂,免,居喪以孝聞。又歷衛大將軍、中書監、侍中,領本邑中正。
紹無他才能,而資性方重,罕接賔客,稀造人門。領軍元叉當權薰灼,曾往紹宅,紹迎送下階而已。時人嘆尚之。及靈太后欲黜叉,猶豫未決,紹贊成之。以功加特進、侍中。元順與紹同直,嘗因醉入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老身二十年侍中,與卿先君亟連職事,縱卿後進,何宜相排突也!」遂謝事還家,詔喻乃起。除侍中,託疾未起,故免河陰之害。
莊帝立,爾朱榮征之。紹以爲必死,哭辭家廟。及見榮,捧手不拜。榮亦矯意禮之,顧謂人曰:「穆紹不虛作大家兒。」車駕入宮,尋授尚書令、司空,進爵爲王,給班劍四十人,仍加侍中。時河南尹李獎往詣紹。獎以紹郡人,謂必致敬。紹又恃封邑是獎國主,匡坐待之,不爲動膝。獎憚其位望,致拜而還。議者兩譏焉。未幾,降王,複本爵。
普泰元年,除驃騎大將軍、開府、青州刺史,加都督。未行而薨,贈大將軍、尚書令、太保,諡曰文獻。
子長嵩,字子岳,襲爵,位光祿少卿。
平國弟正國,尚長樂公主,拜駙馬都尉。
正國子平城,早卒。孝文時,始平公主薨於宮,追贈平城駙馬都尉,與公主冥婚。
壽弟多侯,封長寧子,位司衛監。文成崩,乙渾專權,召司徒陸麗。麗時在溫湯療疾,多侯謂曰:「渾有無君心。大王,眾所望也,去必危。宜徐歸而圖之。」麗不從,遂爲渾害。多侯亦見殺。
觀弟翰,平原鎮將、西海王。薨。
子龍兒襲爵,降爲公。卒。
子弼,有風格,善自位置,涉獵經史,與長孫承業、陸希道等齊名。然而矜己陵物,頗以此損焉。孝文定氏族,欲以弼爲國子助教,弼辭以爲屈。帝曰:「朕欲敦勵胄子,屈卿先之。白玉投泥,豈能相污!」弼曰:「既遇明時,恥沈泥滓。」會司州牧咸陽王禧入。帝曰:「朕與卿作州都,舉一主簿。」即命弼謁之。因爲帝所知。宣武初,爲廣平王懷國郎中令,數有匡諫之益。除中書舍人,卒於華州刺史,諡曰懿。
翰弟顗,有才力。以侍御郎從太武征赫連昌,勇冠一時,賜爵泥陽子,拜司衛監。從太武田崞山,有虎突出,顗搏而獲之。帝嘆曰:「詩云:『有力如虎』。顗乃過之!」後從征白龍,討蠕蠕,以功進爵建安公。後拜殿中尚書,出鎮涼州。還,加散騎常侍、領太倉尚書。文成時,爲征西大將軍,督諸軍西征吐谷渾。坐擊賊不進,免官爵,徙邊。文成以顗著勛前朝,征爲內都大官。卒,贈征西大將軍、建安王,諡曰康。子寄生襲。
崇宗人丑善,道武初,率部歸附,與崇同心戮力,捍禦左右。拜天部大人,居東蕃。
子莫提,從平中原,位相州刺史、假陵陽侯。其子孫位亦通顯。
奚斤,代人也,世典馬牧。父簞,有寵於昭成皇帝。時國有良馬曰騧駠,一夜忽逸。後知南部大人劉庫仁所盜,養於窟室。簞聞而馳往取馬,庫仁以國甥恃寵,慚而逆擊簞,簞捽其發落,傷其一乳。及苻堅使庫仁與衛辰分領國部,簞懼,遂奔衛辰。及道武滅衛辰,簞晚乃得歸,故名位後於舊臣。
斤機辯有識度。登國初,與長孫肥等俱統禁兵。後以爲侍郎,親近左右。從征慕容寶於參合。皇始初,拜越騎校尉,典宿衛禁旅。車駕還京師,博陵、勃海、章武諸郡群盜並起,斤與略陽公元遵等討平之。從征,破高車諸部。又破厙狄、宥連部,徙其別部諸落於塞南。又進擊侯莫陳部,至大峨谷,置戍而還。遷都水使者,出爲晉兵將軍、幽州刺史,賜爵山陽侯。
明元即位,爲鄭兵將軍。詔以斤世忠孝,贈其父簞長寧子。明元幸雲中,斤留守京師。昌黎王慕容伯兒謀反,斤召入天安殿東廡下,誅之。詔與南平公長孫嵩等俱坐朝堂,錄決囚徒。明元大閱於東郊,講武,以斤行左丞相,大蒐於石會山。車駕西巡,詔斤先驅,討越勒部於鹿那山,大破之。又詔斤與長孫嵩等八人坐止車門右,聽理萬機。拜天部大人,進爵爲公。命斤出入乘軺軒,備威儀導從。
太武之爲皇太子,臨朝聽政,以斤爲左輔。宋廢主義符立,其國內離阻。乃遣斤收河南地,假斤節,都督前鋒諸軍事、司空、晉兵大將軍、行揚州刺史,率吳兵將軍公孫表等南征。用表計攻滑台,不拔,求濟師。帝怒其不先略地,切責之。乃親南巡,次中山。斤自滑台趣洛陽,長驅至武牢,遂平兗、豫諸郡。還圍武牢。及武牢潰,斤置守宰以撫之。自魏初大將行兵,唯長孫嵩拒宋武,斤征河南,獨給漏刻及十二牙旗。
太武即位,進爵宜城王,仍爲司空。太武征赫連昌,遣斤率義兵將軍封禮等襲蒲阪。斤又西據長安,秦、雍氐羌皆來歸附。斤與赫連定相持,累戰破定。定聞昌敗,走上邽。斤追至雍,不及而還。詔斤班師,斤請因其危平之,乃進討安定。昌退保平涼,斤屯軍安定,以糧竭馬死,深壘自固。監軍侍御史安頡擊昌,禽之。昌眾復立昌弟定爲主,守平涼。斤恥以元帥而禽昌之功更不在己,乃舍輜重,追定於平涼。定眾將出,會一小將有罪,亡入賊,具告其實。定知斤軍無糧乏水,乃邀斤前後。斤眾大潰,斤及將娥清、劉拔爲定所禽。後太武克平涼,斤等得歸。免爲宰人,使負酒食從駕還京師以辱之。尋拜安東將軍,降爵爲公。
太延初,爲衛尉,改爲恆農王。後爲萬騎大將軍。太武議伐涼州,斤等三十餘人議以爲不可,帝不從。涼州平,以戰功賜僮隸七十戶。又以斤元老,賜安車,平決獄訟。咨訪朝政。
斤聦辯強識,善於談論,遠說先朝故事,雖未皆是,時有所得,聽者嘆美之。每議大政,多見從用,朝廷稱焉。真君九年,薨,時年八十九,太武親臨哀慟,諡曰昭王。斤有數十婦,子男二十餘人。
長子他觀襲爵。太武曰:「斤西征之敗,國有常刑。以其佐命先朝,故復其爵秩,將收孟明之效。今斤終其天年,君臣之分全矣。」於是降他觀爵爲公。傳國至孫緒,無子,國除。太和中,孝文追錄先朝功臣,以斤配饗廟庭。宣武繼絕世,以緒弟子監紹其後。
叔孫建,代人也。父骨,爲昭成母王太后所養,與皇子同列。建少以智勇著稱。道武之幸賀蘭部,常從左右。登國初,爲外朝大人,與安同等十三人迭典庶事,參軍國之謀。隨秦王觚使慕容垂,歷六載乃還。累遷中領軍,賜爵安平公,出爲并州刺史。後以公事免,守鄴城園。
明元即位,念前功,以爲正直將軍、相州刺史。飢胡劉武等聚黨叛,明元假建前號、安平公,督公孫表等以討武。斬首萬餘級,餘眾奔走,投沁水死,水爲不流。
晉將劉裕伐姚泓,令其部將王仲德爲前鋒,將逼滑台。兗州刺史尉建率所部棄城濟河。仲德遂入滑台,乃宣言曰:「晉本意欲以布帛七萬匹假道於魏,不謂魏之守將便爾棄城。」明元聞之,詔建度河曜威,斬尉建,投其屍於河。呼仲德軍人與語,詰其侵境之狀。
尋遷廣阿鎮將,威名甚著。久之,除使持節、都督前鋒諸軍事、楚兵將軍、徐州刺史。率眾自平原濟河,徇下青、兗諸郡。遂東入青州,圍宋刺史竺夔於東陽城。宋遣將檀道濟、王仲德救夔,建不克而還。以功賜爵壽光公。與汝陰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仲德等自清入濟,東走青州。太武以建威名南震,爲宋所憚,除平原鎮大將,封丹楊生,加征南大將軍。
先是,簡幽、易以南戍兵集於河上,一道討洛陽,一道攻滑台。宋將檀道濟、王仲德救滑台,建與汝陰公道生拒擊之。建分軍挾戰,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以絕其糧道。道濟兵飢,叛者相繼。由是安頡等得拔滑台。
建沈敏多智,東西征伐,常爲謀主,容貌清整,號曰嚴明。又雅尚人倫,禮賢愛士,在平原十餘年,綏懷內外,甚得邊稱,魏初名將,鮮有及之。南方憚其威略,青、兗輟不爲寇。
太延三年,薨,時年七十三,諡曰襄,賜葬金陵。
長子俊,字丑歸,少聦敏。年十五,內侍左右,性謹密,初無過行。以便弓馬,轉爲獵郎。道武崩,清河王紹閉宮門,明元在外。紹拘逼俊以爲己援。外雖從紹,內實忠款,仍與元磨渾等說紹歸明元。時明元左右唯車路頭、王洛兒等,及得俊等,大悅,以爲爪牙。及即位,稍遷衛將軍,賜爵安成公。及朱提王悅懷刃入禁,欲行大逆。俊覺悅舉動有異,乃於悅懷中得兩刃匕首,遂執悅殺之。明元以俊前後功重,軍國大計一以委之。群官上事,先由俊銓校,然後奏聞。
性平正柔和,未嘗有喜怒色,忠篤愛厚,不諂上抑下,每奉詔宣外,必告示殷勤,是以上下嘉嘆。泰常元年,卒,時年二十八。明元親臨哀慟,朝野無不追惜。贈司空、安成王,諡孝元,賜溫明秘器,載以轀輬車,衛士導從,陪葬金陵。子蒲襲爵。後有大功及寵幸貴臣薨,賵賻送終禮皆依俊故事,無得逾之者。
初,俊卒,明元命其妻桓氏曰:「夫生既共榮,沒宜同穴。能殉葬者,可任意。」桓氏乃縊,遂合葬焉。
俊既爲安城公,俊弟鄰襲父爵,降爲丹陽公,位尚書公、涼州鎮大將。與鎮副將奚牧,並以貴戚子弟,競貪財貨,遂相糾,坐誅。
安同,遼東胡人也。其先祖曰世高,漢時以安息王侍子入洛。歷魏至晉,避亂遼東,遂家焉。父屈,仕慕容暐。暐爲苻堅所滅,屈友人公孫眷妹沒入苻氏宮,出賜劉庫仁爲妻,庫仁貴寵之。同隨眷商販,見道武有濟世才,遂留奉侍。性端嚴明惠,好長者之言。登國初,道武徵兵於慕容垂,同頻使稱旨。爲外朝大人,與和跋等出入禁中,迭典庶事。
從征姚平於柴壁,姚興悉眾救平,同進計曰:「汾東有蒙坑,東西三百餘里,徑路不通。姚興來,必從汾西,乘高臨下,直至柴壁,如此則寇內外勢接。宜截汾爲南北浮橋,乘西岸築圍。西圍既固,賊至無所施其智力矣。」從之。興果視平屠滅而不能救。以謀功,賜爵北新侯。
明元即位,命同與南平公長孫嵩並理人訟。又詔同與肥如侯賀護持節循察並、定二州及諸山居雜胡、丁零。宣詔撫慰,問其疾苦,糾舉守宰不法,郡國肅然。同東出井陘,至鉅鹿,發眾欲修大嶺山,通天門關。又築城於宋子,以鎮靜郡縣。護嫉同得眾心,使人告同築城聚眾,欲圖大事。
太武監國,臨朝聽政,以同爲左輔。及即位,進爵高陽公,冀青二州刺史。同長子屈,明元時,典太倉事,盜官粳米數石,欲以養親。同大怒,求戮屈,自劾不能訓子。帝嘉而恕之,遂詔長給米。同在官明察,長於校閱,家法修整,爲世所稱。及在冀州,年老,頗殖財貨,大興寺塔,爲百姓所苦。卒,贈高陽王,諡曰恭惠。
屈弟原,雅性矜嚴,沈勇多智略。明元時,爲獵郎,出監雲中軍事。時赫連屈丐犯河西,原以數十騎擊之,殺十餘人。帝以原輕敵,違節度,加罪。然知原驍勇,遂任以爲將,鎮雲中。蠕蠕犯塞,原輒破之,以功賜爵武原侯,加魯兵將軍。
太武即位,拜駕部尚書。車駕征蠕蠕大檀,分爲五道。遷尚書左僕射,進爵河間公。原在朝無所比周,然恃寵驕恣,多所排抑。爲子求襄城公盧魯元女,魯元不許。原告其罪狀,事相連逮,歷時不決。原懼不勝,遂謀逆,事泄,伏誅。原兄弟外節儉而內實積聚,及誅後,籍其財至數萬。
弟頡,辯慧多策略,最有父風。明元初,爲內侍長,令察舉百僚,糾刺奸慝,無所迴避。嘗告其父陰事,帝以爲忠,特親寵之。
宜城王奚斤自長安追赫連昌至安定,頡爲監軍侍御史。斤以馬多疫死,士眾乏糧,乃築壘自固。遣太僕丘堆等督租於人間,爲昌所敗。昌遂驕矜,日來侵掠。頡曰:「等死,當戰死!寧可坐受囚乎?」斤猶以馬死爲辭。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焉。昌來攻壘,頡出應之,昌馬蹶而墜。頡禽昌送京師,賜爵西平公,代堆統攝諸軍。
赫連定將復入長安,詔頡鎮蒲阪以拒之。宋將到彥之寇河南以援定,列守南岸,至于衡關。太武西征定,以頡爲冠軍將軍,督諸軍擊彥之。遂濟河,攻洛陽,拔之。進攻武牢,武牢潰。又與琅邪王司馬楚之平滑台,禽宋將朱脩之、李元德及東郡太守申謨。乃振旅還京師,進爵爲王。卒,諡曰襄。頡爲將善綏士眾,及卒,宋士卒降者無不嘆惜。
庾業延,代人也,後賜名岳。其父及兄和辰世典畜牧,稍轉中部大人。昭成崩,苻氏內侮,事難之間,收斂畜產,富擬國君。劉顯謀逆,道武外幸,和辰奉獻明太后歸道武,又得其資用。以和辰爲內侍長。和辰分別公私舊畜,頗不會旨,道武由是恨之。岳獨恭慎修謹,善處危難之間,道武嘉之。與王建等俱爲外朝大人,參預軍國。從平中原,拜安遠將軍。
官軍之警於柏肆也,賀蘭部帥附力眷、紇突鄰部帥匿物尼、紇奚部帥叱奴根等聞之,反於陰館。南安公元順討之,不克,詔岳。討破離石叛胡帥呼延鐵、西河叛胡帥張崇等。以功賜爵西昌公,遷鄴行台。岳爲將有謀略,士眾服其智勇,名冠諸將。及罷鄴行台,以所統六郡置相州,即拜岳爲刺史。秉法平當,百姓稱之。鄴舊有園池,時果初熟,丞吏送之,岳不受,曰:「果未進御,吾何得先食!」其謹如此。遷司空。
岳兄子路,有罪,諸父兄弟悉誅,特赦岳父子。候官告岳衣服鮮麗,行止風采擬儀人君。遇道武不豫,多所猜忌,遂誅之。時人咸冤惜焉。
岳葬在代西善無界,後太武征赫連氏,經其墓宅,愴然改容,遂下詔爲立廟,令一川之人,四時致祭。求其子孫任爲帥者,得其子陵。從征有功,聽襲爵。
王建,廣甯人也。祖姑爲平文後,生昭成皇帝。伯祖豐,以帝舅貴重。豐子支,尚昭成女,甚見親待。建少尚公主。登國初,爲外朝大人,與和跋等十三人迭典庶事,參與計謀。道武遣使慕容垂,建辭色高亢,垂壯之。還爲左大夫。建兄回,時爲大夫,諸子多不慎法,建具以狀聞,回父子伏誅。其訐直如此。
從征伐諸國,破二十餘部。又從征衛辰,破之。爲中部大人。破慕容寶於參合,帝乘勝將席捲南夏,於是簡擇俘眾,有才能者留之,其餘欲悉給衣糧遣歸,令中州之人咸知恩德。建以爲寶覆敗於此,國內空虛,獲而歸之,縱敵生患,不如殺之。帝曰:「若從建言,非伐罪吊人之義。」諸將咸以建言爲然,建又固執,乃坑之。帝既而悔焉。
并州既平,車駕出井陘,次常山,諸郡皆降,唯中山、鄴、信都三城不下。乃遣衛王儀南攻鄴,建攻信都等城。建等攻城六十餘日,不能克,士卒多傷。帝自中山幸信都,降之。車駕幸鉅鹿,破寶眾於柏肆塢,遂圍中山。寶棄城走和龍,城內無主,將夜入乘勝據守其門。建貪而無謀,意在虜獲,恐士卒肆掠,盜亂府庫,請候天明,帝乃止。是夜,徒何人共立慕容普驎爲主,遂閉門固守。帝乃悉眾攻之,使人登巢車臨城,招其眾。皆曰:「但恐如參合之眾,故求全月日命耳。」帝聞之,顧視建而唾其面。
中山平,賜建爵濮陽公。遷太僕,徙真定公,加散騎常侍、冀青二州刺史。卒,陪葬金陵。
羅結,代人也。其先世領部落,爲魏附臣。劉顯之逆,結從道武幸賀蘭部。後賜爵屈虵侯。太武初,累遷侍中、外都大官,總三十六曹事。年一百七歲,精爽不衰。太武以其忠愨,甚信待之,監典後宮,出入臥內,因除長秋卿。年一百一十,詔聽歸老。賜大甯東川爲私第別業,並爲築城,即號曰羅侯城。朝廷每有大事,驛馬詢問焉。年一百二十,卒,諡曰貞。
子斤,從太武討赫連昌,力戰有功,歷位四部尚書。從平涼州,以功賜爵帶方公,除長安鎮都大將。會蠕蠕侵境,除柔玄鎮都大將。卒,諡曰靜,陪葬金陵。
子敢襲爵,位庫部尚書。卒,子伊利襲。
樓伏連,代人也。代爲酋帥。伏連忠厚有器量,年十三,襲父位,領部落。道武初,從破賀蘭部,又平中山。及征姚平於柴壁,以功賜爵安邑侯。明元時,爲晉兵將軍、并州刺史。太武即位,封廣陵公,再遷光祿勛,進爵爲王。後鎮統萬。薨,諡恭王。
子真襲,降爵爲公。
真弟大拔,封鉅鹿子。
大拔孫寶,字道成,性淳樸,好讀書。明帝時,仕至朔州刺史。時邊事屢興,人多流散,及寶至,稍安集之,殘壞舊宅,皆命葺構,人歸繼路,歲考爲天下最。
後隨大都督源子邕討擊葛榮。王師敗績,寶囚於榮軍,變姓名,匿於戎伍,以免害。久之,賊中有朔州人識寶者,謂寶曰:「使君寧自苦至此?」遂將詣榮。笑曰:「樓公,吾方圖事,何相見之晚!」因顧謂人曰:「此公行善,天道報之,得免亂兵,即其驗也。」寶遇逃者,密啟賊形勢,規爲內應。天子感其壯志,召寶第二子景賢,授員外散騎常侍郎。葛榮滅,寶始得還。
永安中,除假員外散騎常侍,使蠕蠕。先是,蠕蠕稱藩上表,後以中州不競,書爲敵國之儀。寶責之。蠕蠕主大驚,自知惡,謝曰:「此作書人誤。」遂更稱藩。
孝武帝立,敕寶與行台長孫子彥鎮恆農。後從入關,封廣寧縣伯。大統元年,詔領著作郎,監修國史事,別封平城縣子。後授國子祭酒、侍中,進儀同三司,兼太子太傅,攝東宮詹事。寶爲人清簡少言,頗諳舊事,位歷師傅,守靖謙恭,以此爲人所敬。後行涇州事,卒於州。
閭大肥,蠕蠕人也。道武時歸魏,尚華陽公主,賜爵期思子。與弟並爲上賔,入八議。明元即位,爲內都大官,進爵爲侯。宜城王奚斤之攻武牢,大肥與娥清領十二軍出中道。太武初,復與奚斤出雲中白道討大檀,破之。後從討赫連昌,以功授滎陽公。公主薨,復尚濩澤公主。太武將拜大肥爲王,遇疾卒。
奚牧,代人也。重厚有智謀,道武寵遇之,稱曰仲兄。初,劉顯害帝,梁眷知之,潛使牧與穆崇至七個山以告。帝錄先帝舊臣,又以牧告顯功,使敷奏政事,參與計謀。從征慕容寶,以功拜并州刺史,賜爵任城公。州與姚興接界,興頗寇邊。牧乃與興書,稱頓首,均禮抗之,責興侵邊不直之意。興以與國和通,恨之,有言於道武,道武戮之。
和跋,代人也。世領部落,爲魏附臣。至跋,以才辯知名。道武擢爲外朝大人,參軍國大謀,雅有智筭,賜爵日南公。從平中原,以功進爲尚書,鎮鄴。以破慕容德軍,改封定陵公。與常山王遵討賀蘭部別帥木易干,破之。出爲平原太守。
道武寵跋於諸將。群臣皆敦尚恭儉,而跋好修虛譽,炫曜於時。性尤奢淫,帝戒之不革。後車駕北狩豺山,收跋,刑之路側。妻劉氏自殺以從。初將刑跋,道武命其諸弟毗等視訣。跋謂毗曰:「灅北地瘠,可居水南,就耕良田,廣爲產業,各相勸勵。」令之背己,曰:「汝曹何忍視吾之死!」毗等解其微意,詐稱使者,奔長安。道武誅其家。
後太武幸豺山校獵,忽暴霧四塞,怪問之。群下僉言跋世居此,祠冢猶存,或者能致斯變。帝遣建興公古弼祭以三牲,霧即除。後太武蒐狩之日,每先遣祭之。
莫題,代人也。多智,有才用。初爲幢將,領禁兵。道武之徵慕容寶,寶夜犯營,軍人驚駭。遂有亡還京師者,言官軍敗於柏肆。京師不安,南安公元順因欲攝國事。題曰:「大事不可輕爾,不然,禍將及矣!」順乃止。後封高邑公。
初,窟咄寇南鄙,題時貳於帝,遺箭於窟咄,謂之曰:「三歲犢豈勝重載!」言窟咄長而帝少也。帝既銜之,後有告題居處倨傲,擬則人主。帝乃使人示之箭,告之曰:「三歲犢能勝重載不?」題奉詔,父子對泣。詰朝,乃刑之。
賀狄干,代人也。家本小族,世忠厚,爲將以平當稱。稍遷北部大人。登國初,與長孫嵩爲對。明於聽察,爲人愛敬。道武遣狄干致馬千匹,結婚於姚萇。會萇死,興立,因止狄干而絕婚。興弟平寇平陽,道武討平之,禽其將狄伯支、唐小方等四十餘人。後興以駿馬千匹贖伯支,而遣狄干還,帝許之。
干在長安,因習讀書史,通論語、尚書諸經,舉止風流,有似儒者。初,帝普封功臣,狄干雖爲姚興所留,遙賜狄干爵襄武侯,加秦兵將軍。及狄干至,帝見其言語衣服類中國,以爲慕而習之,故忿焉,既而殺之。
李栗,雁門人也。昭成時,父祖入北。栗少辯捷,有才能兼將略。初隨道武幸賀蘭部,愛其藝能。時王業草創,爪牙心腹,多任親近,唯栗一介遠寄,兼非戚舊。數有戰功,拜左軍將軍。
栗性簡慢,矜寵,不率禮度。每在道武前舒放倨傲,不自祗肅,笑唾任情。道武即其宿過誅之。於是威嚴始厲,制勒群下盡卑謙之禮,自栗始也。
奚眷,代人也。少有將略。道武世,有戰功。明元時,爲武牢鎮將,爲寇所憚。太武時,賜爵南陽公。及征蠕蠕,眷以都曹尚書督偏將出別道。詔會鹿渾海,眷與中山王辰等諸大將俱後期,斬於都南,爵除。
論曰:帝王之興,雖則天命,經綸所說,咸藉股肱。神元、桓、穆之際,王跡未顯,操、含託身馳驟之秋,自立功名之地,可謂志識之士矣。而劉庫仁兄弟忠以爲心,盛衰不二,純節所存,其意蓋遠,而並貽非命,惜乎!尉真兄弟忠勇奮發,義以忘生。眷威略著時,增隆家業。穆崇夙奉龍顏,早著誠款,遂膺寵眷,位極台司。至乃身豫逆謀,卒蒙全護,從享於廟,抑亦尚功。世載公卿,弈弈青紫,盛矣!奚斤世稱忠孝,征伐有克。平涼之役,師殲身虜,雖敗崤之責已赦,封屍之效靡立,而恩禮隆渥,沒祀廟廷。叔孫建少展誠勤,終著庸伐,臨邊有術,威震夷楚。俊委節明元,義彰顛沛,察朱提之變,有日磾之風,加以柔而能正,見美朝野。安同異類之人,智識入用,任等時俊,當有由哉!頡禽赫連昌,推宋氏眾,遂爲名將,未易輕也。庾業延見紀危難之中,受事草創之際,智勇既申,功名尤舉,而不免傾覆,蓋亦其命。王建位遇既高,訐以求直,參合之役,不其罪歟!羅結枝附葉從,子孫榮祿。樓伏連、閭大肥並征伐著績,策名前代。奚牧、和跋、莫題、賀狄干、李栗、奚眷有忠勤征伐之效,不能以功名自卑,俱至誅夷,亦各其命也。

關於我們| 桂ICP備2022007496號-1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機版|舉報|網站地圖|華韻國學網|國學經典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