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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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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一‧列传第三十九  齐宗室诸王上 赵郡王琛子叡 清河王岳子劢 广平公盛 阳州公永乐 襄乐王显国 上洛王思宗子元海 弟思好 平秦王归彦兄子普 长乐王灵山 神武诸子
赵郡王琛字元宝,齐神武皇帝之弟也。少便弓马,有志气。封南赵郡公,累迁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甚有声誉。及斛斯椿等衅结,神武帅师入洛阳,以晋阳根本,召琛留总相府政事。天平中,除御史中尉,正色纠弹,无所回避,远近肃然。寻乱神武后庭,因杖而毙,时年二十三。赠太尉、尚书令,谥曰贞。天统三年,又赠假黄钺、左丞相、太师、录尚书事,进爵为王。配享神武庙廷。子叡嗣。
叡小名须拔,幼孤,聦慧夙成,特为神武所爱,养于宫中,令游娘母之,恩异诸子。魏兴和中,袭爵南赵郡公。年至四岁,未尝识母。其母魏华阳公主也,其从母姊郑氏戏谓曰:‘汝是我姨儿,何倒亲游氏?’叡因访问,遂失精神。神武疑其感疾,叡曰:‘儿无患苦,但闻有所生,欲得暂见。’神武惊,命元夫人至,就宫见之,叡前跪拜,因抱颈大哭。神武甚悲伤,谓平秦王曰:‘此儿至孝,吾子无及者。’遂为休务一日。叡读孝经,至‘资于事父’,辄流涕歔欷。十岁丧母,神武亲送至领军府,为发哀,举声殒绝,三日水浆不入口。神武与武明太后殷勤敦譬,方渐顺旨。居丧长斋,骨立,杖而后起。神武令常山王与同卧起,日夜喻之。并敕左右,不许进水,虽绝清漱,午辄不肯食,由是神武食必呼与同案。神武崩,哭泣呕血。及壮,将婚,貌有戚容。文襄谓曰:‘我为尔娶郑述祖女,何嫌而不乐?’对曰:‘自痛孤遗,方从婚冠,弥用感切。’言未卒,呜咽不自胜,文襄为之悯然。励之勤学,常夜久方罢。
文宣受禅,进爵为王。叡身长七尺,容仪甚伟,闲习吏事,有知人之鉴。天保二年,出为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时年十七,称为良牧。六年,诏叡领兵监筑长城,于时六月,叡途中屏盖扇,亲与军人同劳苦。定州先常藏冰,长史宋钦道以叡冒热,遣倍道送冰,正遇炎盛,咸谓一时之要。叡对之叹曰:‘三军皆饮温水,吾何义独进寒冰!’遂至销液,竟不一尝,兵人感悦。先是役罢,任其自归,丁壮先返,羸弱多致僵殒。叡于是亲帅营伍,强弱相持,赖全者十三四焉。
八年,除都督、北朔州刺史。叡抚慰新迁,量置烽戍,备有条法,大为兵人所安。无水处祷而掘井,泉源涌出,至今号曰赵郡王泉。九年,济南以太子监国,因立大都督府,与尚书省分理众事,仍开府置佐史。文宣特崇其选,除叡侍中,摄大都督府长史。叡后因侍宴,帝从容谓常山王演等曰:‘由来亦有如此长史不?’
皇建初,兼并州事。孝昭帝临崩,预受顾托,奉迎武成于邺,拜尚书令。天统中,追赠父琛假黄钺;母元氏赠赵郡王妃,谥曰贞昭,华阳长公主如故。有司备礼仪,就墓拜授。时隆冬盛寒,叡跣步号哭,面皆破裂,呕血数升。及还,不堪参谢。帝亲就第看问,拜司空、摄录尚书事。
河清三年,周师及突厥至并州,武成戎服,将以宫人避之,叡叩马谏,乃止。帝亲御戎,六军进止,并令取叡节度,而使段孝先总焉。帝与宫人被绯甲,登故北城以望,军营甚整。突厥咎周人曰:‘尔言齐乱,故来伐之;今齐人眼中亦有铁,何可当邪!’乃还,至陉岭,冻滑,乃铺毡以度。胡马寒瘦,膝已下皆无毛,比至长城,死且尽,乃截矟杖之以归。是役也,段孝先持重,不与贼战,自晋阳失道,为虏所屠,无遗类焉。斛律光自三堆还,帝以遭大寇,抱其头哭。任城王湝进曰:‘何至此!’乃止。光面折孝先于帝前曰:‘段婆善为送女客。’于是以叡为能,加尚书令,封宣城郡公,拜太尉,监五礼。晚节颇以酒色为和士开所构。叡久典朝政,誉望日隆,渐被疏忌,乃撰古忠臣义士,号曰要言,以致其意。
武成崩,葬后数日,叡与冯翊王润、安德王延宗及元文遥奏后主云:‘和士开不宜仍居内。’并入奏太后,因出士开为兖州刺史。太后欲留过百日,叡正色不许。太后令酌酒赐叡,叡正色曰:‘今论国家大事,非为卮酒。’言讫便出。其夜,叡方寝,见一人长可丈五尺,臂丈余,当门向床,以臂压叡,良久遂失。甚恶之,起坐叹曰‘大丈夫运命一朝至此!’旦欲入朝,妻子咸谏止之。叡曰:‘社稷事重,吾当以死效之,吾宁死事先皇,不忍见朝廷颠沛。’至殿门,又有人曰:‘愿勿入。’叡曰:‘吾上不负天,死亦无恨。’入见太后,太后复以为言,叡执之弥固。出至永巷,被执送华林园,于雀离佛院令刘桃枝拉杀之,时年三十六。大雾三日,朝野冤惜之。其年,诏听以王礼葬,竟无赠谥。
子整信嗣,好学有行检,位仪同三司,后终于长安。
清河王岳字洪略,神武从父弟也。父翻,字飞雀,以器度知名,卒于侍御中散。元象中,赠假黄钺、大将军、太傅、太尉、录尚书事,谥孝宣公。
岳幼孤贫,人未之知,长而敦直,姿貌嶷然,深沉有器量。初居洛邑,神武每使入洛,必止岳舍。岳母山氏尝夜起,见神武室中无火而有光,移于别室,如前所见。怪之,诣卜者筮,遇乾之大有。占者曰:‘吉,易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贵不可言。’山氏归报神武。神武后起兵于信都,山氏谓岳曰:‘赤光之瑞,今当验矣,汝可从之。’岳遂往信都,神武见之大悦。
及战于韩陵,神武将中军,高昂将左军,岳将右军。中军败,岳举麾大呼,横冲贼阵,神武因大破贼。以功除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封清河郡公。母山氏封郡君,授女侍中,入侍皇后。天平二年,除侍中、六州军事都督,寻加开府。岳辟引时贤,以为僚属,论者美之。寻授使持节、六州大都督、冀州大中正。俄拜京畿大都督,其六州事悉隶京畿。时神武统务晋阳,岳与侍中孙腾等京师辅政。岳性至孝,母疾,衣不解带。及遭丧去职,哀毁骨立,神武忧之,每日遣人劳勉。寻起复本位,历冀晋二州刺史、西南道大都督,有绥边之称。
及神武崩,侯景叛,梁武乘间遣其贞阳侯明于寒山拥泗水灌彭城,与景为犄角声援。岳总诸军南讨,与行台慕容绍宗击破明,禽之。景仍于涡阳与左卫将军刘丰等相持,岳又破之。以功除太尉。又统慕容绍宗、刘丰等攻王思政于长社,岳引洧水灌城。绍宗、刘丰为思政所获,西魏出兵援思政,岳内外防御,城不没者三板。会文襄亲临,数日克城,获思政等。以功别封真定县男。文襄以为己功,故赏典不弘。
文襄崩,文宣出抚晋阳,令岳以本官兼尚书左仆射,留镇邺。天保初,进封清河郡王。五年,加太保,寻为西南道大行台,统司徒潘相乐等救江陵。师次义阳,西魏克荆州。因略地,克郢州,获梁郢州刺史陆法和,送邺。诏岳旋师。
岳自讨寒山、长社及出随、陆,并有功,威名弥重。性华侈,尤悦酒色,歌姬舞女,陈鼎击锺,诸王皆莫及。初,高归彦少孤,神武令岳抚养。轻其年幼,情礼甚薄,归彦内衔之。及归彦为领军,岳谓其德己,更倚仗之。归彦密构其短,奏岳造城南大宅,僭拟为永巷,但无阙耳。帝后夜行,见壮丽,意不平。仍属帝召邺下妇人薛氏入宫,而岳先尝迎之至宅,由其姊也。帝县薛氏姊而锯杀之,让岳,以为奸人女。岳曰:‘臣本欲取之,嫌其轻薄,非奸也。’帝益怒,使高归彦就宅赐以鸩。岳曰:‘臣无罪。’彦曰:‘饮之!’饮而薨。朝野惜之,时年三十四。诏大鸿胪护丧事,赠太宰、太傅、假黄钺、给辒辌车,谥曰昭武。敕以城南宅为庄严寺。
初,岳与神武经纶天下,家有私兵戎器,储甲千余领。文襄末,岳表求纳之,文襄推心相任,不许。文宣时,亦频请纳,又不许。将薨,遗表谢恩,并请上甲。葬毕,方许纳焉。皇建中,配享文襄庙庭。后归彦反,武成知其前谮,以归彦良贱百口赠岳家。赠岳太师、太保,余如故。子劢。
劢字敬德,幼聦敏,美风仪,以仁孝闻。七岁袭爵清河王,十四为青州刺史,历祠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改封安乐侯。性刚直,有才干,斛律光雅敬之,每征伐则引为副。迁侍中、尚书右仆射。
及后主为周师所败,劢奉太后归邺。时宦官放纵,仪同苟子溢尤幸,劢将斩以徇,太后救之,乃得释。刘文殊窃谓劢曰:‘子溢之徒,言成祸福,何得如此!’劢攘袂曰:‘今西军日侵,朝贵多叛,正由此辈弄权。若今日杀之,明日就诛,无恨。’文殊甚愧之。劢劝后主,五品已上家累,悉置三台上,胁之曰:若战不捷,则烧之。此辈必死战,乃可捷也。后主不从,遂弃邺东迁。劢恒后殿,为周军所得。武帝与语,大悦,因问齐亡所由,劢发言流涕,悲不自胜,帝为改容。授开府仪同三司。
隋文帝为丞相,谓曰:‘齐亡由任邪佞,公父子忠良,闻于邻境,宜善自爱。’劢拜谢曰:‘劢,亡齐末属,不能扶危定倾,既蒙获宥,已多优幸,况滥叨名级,致速官谤。’帝甚器之。再迁楚州刺史。城北有伍子胥庙,其俗敬鬼,祈者必以牛酒,至破产业。劢叹曰:‘子胥贤者,岂宜损百姓乎!’告谕所部,自是遂止,百姓赖之。
开皇七年,转光州刺史。上表曰:‘陈氏数年已来,荒悖滋甚,天厌乱德,妖实人兴。或空里时有大声,或行路共传鬼怪,或刳人肝以祠天狗,或自舍身以厌妖讹。人神怨愤,怪异荐发。臣以庸才,猥蒙朝寄,频历蕃守,与其邻接,密迩仇雠,知其动静。天讨有罪,此即其时。若戎车雷动,戈船电迈,臣虽驽怯,请效鹰犬。’并上平陈五策,帝嘉之,荅以优诏。及大举伐陈,以劢为行军总管,从宜阳公王世积下陈江州,以功拜上开府,赐物三千段。
时陇右诸羌,数为寇乱,朝廷以劢有威名,拜洮州刺史。下车大崇威惠,人夷悦附,豪猾屏迹,路不拾遗,以善政称。后吐谷浑来寇,劢时遇疾,不能拒战,贼遂大掠而去。宪司奏劢亡户口,坐免,卒于家。大唐褒显前代名臣,追赠都督四州诸军事、定州刺史。
子士廉最知名。
广平公盛,神武从叔祖也。宽厚有长者风。神武起兵于信都,盛来赴,以为中军大都督,封广平郡公。历位司徒、太尉。天平三年,薨于位,赠假黄钺、太尉、太师、录尚书事。无子,以兄子子瑗嗣。天保初,改封平昌王,卒于魏尹。
阳州公永乐,神武从祖兄子也。太昌初,封阳州县伯,进爵为公,累迁北豫州刺史。河桥之战,司徒高昂失利奔退,永乐守河阳南城,昂走趣城南,西军追者将至,永乐不开门,昂遂为西军所禽。神武大怒,杖之二百。
后罢豫州,家产不立。神武问其故,对曰:‘裴监为长史,辛公正为别驾,受王委寄,斗酒只鸡不敢入。’神武乃以永乐为济州,仍以监、公正为长史、别驾。谓永乐曰:‘尔勿大贪,小小义取莫复畏。’永乐至州,监、公正谏不见听,以状启神武。神武封启以示永乐,然后知二人清直,并擢用之。永乐卒于州,赠太师、太尉、录尚书事,谥曰武昭。
无子,从兄思宗以第二子孝绪为后,袭爵。天保初,改封脩城郡王。
永乐弟长弼,小名阿伽。性粗武,出入城市,好殴击行路,时人皆呼为阿伽郎君。以宗室封广武王。时有天恩道人,至凶暴,横行闾肆,后入长弼党,专以鬬为事。文宣并收掩付狱,天恩等十余人皆弃市,长弼鞭一百。寻为南营州刺史,在州无故自惊走,叛亡入突厥,竟不知死所。
襄乐王显国,神武从祖弟也。无才伎,直以宗室谨厚,天保元年,封襄乐郡王。位右卫将军,卒。
上洛王思宗,神武从子也。性宽和,颇有武干。天保初,封上洛郡王,历位司空、太傅,薨于官。
子元海,累迁散骑常侍,愿处山林,修行释典,文宣许之。乃入林虑山,经二年,绝弃人事。志不能固,自启求归。征复本任,便纵酒肆情,广纳姬侍。又除领军将军。器小志大,颇以智谋自许。
皇建末,孝昭幸晋阳,武成居守,元海以散骑常侍留典机密。初,孝昭之诛杨愔等,谓武成云,事成,以汝为皇太弟。及践位,乃使武成在邺主兵,立子百年为皇太子,武成甚不平。
先是,恒留济南于邺,除领军厍狄伏连为幽州刺史,以斛律丰乐为领军,以分武成之权。武成留伏连而不听丰乐视事。乃与河南王孝瑜伪猎,谋于野,暗乃归。先是童谣云:‘中兴寺内白凫翁,四方侧听声雍雍,道人闻之夜打钟。’时丞相府在北城中,即旧中兴寺也;凫翁谓雄鸡,盖指武成小字步落稽也;道人,济南王小名也;打钟,言将被击也。既而太史奏言,北城有天子气,昭帝以为济南应之,乃使平秦王归彦之邺,迎济南赴并州。武成先告元海,并问自安之计。元海曰:‘皇太后万福,至尊孝性非常,殿下不须别虑。’武成曰:‘此岂我推诚之意邪?’元海乞还省一夜思之。武成即留元海后堂,元海达旦不眠,唯绕床徐步。夜漏未尽,武成遽出曰:‘神筭如何?’荅云:‘夜中得三策,恐不堪用耳。’因说梁孝王惧诛入关事,请乘数骑入晋阳,先见太后求哀,后见主上,请去兵权,以死为限,求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策也。若不然,当具表云威权大盛,恐取谤众口,请青、齐二州刺史,沉靖自居,必不招物议,此中策也。更问下策,曰:‘发言即恐族诛。’因逼之,荅曰:‘济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夺之,今集文武,示以此敕,执丰乐,斩归彦,尊济南,号令天下,以顺讨逆,此万世一时也。’武成大悦,狐疑,竟未能用。乃使郑道谦卜之,皆曰:‘不利举事,静则吉。’又召曹魏祖问之国事,对曰:‘当有大凶。’又时有林虑令姓潘,知占候,密谓武成曰:‘宫车当晏驾,殿下为天下主。’武成拘之于内以候之。又令巫觋卜之,多云不须举兵,自有大庆。武成乃奉诏,令数百骑送济南于晋阳。
及孝昭崩,武成即位,除元海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太子詹事。河清二年,元海为和士开谮,被马鞭六十,责云:‘尔在邺城说我以弟反兄,几许不义!以邺城兵马抗并州,几许无智!不义无智,若为可使?’出为兖州刺史。
元海后妻,陆太姬甥也,故寻被追任使。武平中,与祖珽共执朝政。元海多以太姬密语告珽,珽求领军,元海不可,珽乃以其所告报太姬。姬怒,出元海为郑州刺史。邺城将败,征为尚书令。周建德七年,于邺城谋逆,伏诛。
元海好乱乐祸,然诈仁慈,不饮酒啖肉。文宣天保末年,敬信内法,乃至宗庙不血食,皆元海所为。及为右仆射,又说后主禁屠宰,断酤酒。然本心非靖,故终致覆败。
思宗弟思好,本浩氏子也,思宗养以为弟,遇之甚薄。少以骑射事文襄。及文宣受命,为左卫大将军。本名思孝,天保五年讨蠕蠕,文宣悦其骁勇,谓曰:‘尔击贼如鹘入鸦群,宜思好事。’故改名焉。累迁尚书令、朔州道行台、朔州刺史、开府、南安王。甚得边朔人心。
后主时,斫骨光弁奉使至州,思好迎之甚谨,光弁倨傲,思好因心衔恨。武平五年,遂举兵反,与并州诸贵书曰:‘主上少长深宫,未辨人之情伪,昵近凶狡,疏远忠良。遂使刀锯刑余,贵溢轩阶,商胡丑类,擅权帷幄。剥削生灵,劫掠朝市,暗于听受,专行忍害。幽母深宫,无复人子之礼;二弟残戮,顿绝孔怀之义。仍纵子立夺马于东门,光弁掣鹰于西市。駮龙得仪同之号,逍遥受郡君之名。犬马班位,荣冠轩冕,人不堪役,思长乱阶。赵郡王叡,实曰宗英,社稷惟寄;左丞相斛律明月,世为元辅,威著邻国:并非有辜,奄见诛殄。孤既忝预皇枝,实蒙殊奖,今便拥率义兵,指除君侧之害,幸悉此怀,无致疑惑。’行台郎王行思之辞也。
思好至阳曲,自号大丞相,置百官,以行台左丞王尚之为长史。武卫赵海在晋阳掌兵,时仓卒,不暇奏,矫诏发兵拒之。军士皆曰:‘南安王来,我辈唯须唱万岁奉迎耳。’帝闻变,使唐邕、莫多娄敬显、刘桃枝、中领军厍狄士文驰之晋阳,帝勒兵续进。思好军败,与行思投水而死。其麾下二千人,桃枝围之,且杀且招,终不降,以至于尽。
时帝在道,叱奴世安自晋阳送露布,于城平都遇斛斯孝卿,孝卿诱使食,因驰诣行宫,叫已了。帝大欢,左右呼万岁。良久,世安乃以状自陈。帝曰:‘告尔何物事?乃得坐食!’于是赏孝卿而免世安罪。暴思好尸七日,然后屠剥焚之,烹尚之于邺市,令内参射其妃于宫内,仍火焚杀之。
思好反前五旬,有人告其谋反。韩长鸾女适思好子,故奏言有人诬告诸贵,事相扰动,不杀无以息后,乃斩之。思好既诛,死者弟伏阙下诉求赠兄,长鸾不为通也。
平秦王归彦字仁英,神武族弟也。父徽,魏末坐事当徙凉州。行至河、渭间,遇贼,以军功得免流。因于河州积年,以解胡言为西域大使,得胡师子,以功行河州事,遂死焉。徽于神武,旧恩甚笃。及神武平京洛,迎徽丧,与穆同营葬。赠司徒,谥曰文宣。
初,徽尝过长安市,与妇人王氏私通而生归彦,至是年已九岁,神武追见之,抚对悲喜。稍迁徐州刺史。归彦少质朴,后更改节,放纵,好声色,朝夕酣歌。妻魏上党王元天穆女也,貌不美而甚娇妒,数忿争,密启文宣求离,事寝不报。天保元年,封平秦王,嫡妃康及所生母王氏,并为太妃。善事二母,以孝闻。征为兼侍郎,稍被亲宠。以讨侯景功,别封长乐郡公,除领军大将军。领军加大,自归彦始也。文宣诛高德正,金宝财货,悉以赐之。乾明初,拜司徒,仍总知禁卫。
济南自晋阳之邺,杨愔宣敕,留从驾兵五千于西中,阴备非常。至邺数日,归彦乃知之,由是阴怨杨、燕等。杨、燕等欲去二王,问计于归彦。归彦诈喜,请共元海量之。元海亦口许心违,驰告长广。长广于是诛杨、燕等。孝昭将入云龙门,都督成休宁列仗拒而不内,归彦谕之,然后得入。进向柏阁、永巷亦如之。孝昭践阼,以此弥见优重,每入,常在平原王段韶上。以为司空,兼尚书令。齐制,宫内唯天子纱帽,臣下皆戎帽,特赐归彦纱帽以宠之。孝昭崩,归彦从晋阳迎武成于邺。及武成即位,进位太傅,领司徒,常听将私部曲三人,带刀入杖。从武成还都,诸贵戚等竞要之。其所往处,一坐尽倾。
归彦既地居将相,志气盈满,发言陵侮,傍若无人。议者以威权震主,必为祸乱;上亦寻其前翻覆之迹,渐忌之。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等咸数言其短,上幸归彦家,召魏收对御作诏草,欲加右丞相。收曰:‘至尊以右丞相登帝位,今为归彦威名太盛,故出之,岂可复加此号?’乃拜太宰、冀州刺史。即乾和缮写。昼日,仍敕门司不听辄内。时归彦在家纵酒,经宿不知,至明欲参,至门知之,大惊而退。及通名谢,敕令早发,别赐钱帛、鼓吹、医药,事事周备。又敕武职督将,悉送至清阳宫。拜而退,莫敢共语。唯与赵郡王叡久语,时无闻者。
至州不自安,谋逆,欲待受调讫,班赐军士。望车驾如晋阳,乘虚入邺。为其郎中令吕思礼所告,诏平原王段韶袭之。归彦旧于南境置私驿,闻军将逼,报之,便婴城拒守。先是冀州长史宇文仲鸾、司马李祖挹、别驾陈季璩、中从事房子弼、长乐郡守尉普兴等疑归彦有异,使连名密启,归彦追而获之,遂收禁仲鸾等五人。仍并不从,皆杀之。军已逼城,归彦登城大叫云:‘孝昭皇帝初崩,六军百万众,悉由臣手,投身向邺迎陛下,当时不反,今日岂有异心?正恨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诳惑圣上,疾忌忠良。但为杀此三人,即临城自刎。’
其后城破,单骑北走。至交津,见获,锁送邺。帝令赵郡王叡私问其故,归彦曰:‘使黄颔少儿牵挽我,何可不反?’曰:‘谁邪?’归彦曰:‘元海、乾和,岂是朝廷老宿?如赵家老公时,又讵怀怨?’于是帝又使让焉,对曰:‘高元海受毕义云宅,用作本州刺史,给后部鼓吹;臣为蕃王、太宰,仍不得鼓吹。正杀元海、义云而已。’上令都督刘桃枝牵入,归彦犹作前语,望活。帝命议其罪,皆云不可赦。乃载以露车,衔枚面缚,刘桃枝临之以刃,击鼓随之,并子孙十五人,皆弃市。赠仁州刺史。
魏时山崩,得石角二,藏在武库。文宣入库,赐从臣兵器,特以二石角与归彦,谓曰:‘尔事常山不得反,事长广得反,反时,将此角吓汉。’归彦额骨三道,著帻不安,文宣见之怒,使以马鞭击其额,血被面曰:‘尔反时,当以此骨吓汉。’其言反,竟验云。
武兴王普字德广,归彦兄归义之子也。性宽和,有度量。九岁与归彦自河州俱入洛,神武使与诸子同游处。天保初,封武兴郡王。武平二年,累迁司空。六年,为豫州道行台尚书令。后主奔邺,就加太宰。周师逼,乃降。卒于长安,赠上开府、豫州刺史。
长乐太守灵山,字景嵩,神武族弟也。从神武起兵信都,终长乐太守,赠大将军、司空,谥曰文宣。子懿,卒于武平镇将。无子,文宣以灵山从父兄齐州刺史建国子伏护为灵山后。
伏护字臣援,粗有刀笔。天统初,累迁黄门侍郎。伏护历事数朝,恒参机要,而性嗜酒,每多醉失。末路逾剧,乃至连日不食,专事酣酒,神识恍惚,遂以卒。赠兖州刺史。建国侯。孙乂袭。
乂少谨,武平末,给事黄门侍郎。隋开皇中为太府少卿,坐事死。
神武皇帝十五男:武明娄皇后生文襄皇帝、文宣皇帝、孝昭皇帝、襄城景王淯、武成皇帝、博陵文简王济。王氏生永安简平王浚。穆氏生平阳靖翼王淹。大尔朱氏生彭城景思王浟、华山王凝。韩氏生上党刚肃王涣。小尔朱氏生任城王湝。游氏生高阳康穆王湜。郑氏生冯翊王润。马氏生汉阳敬怀王洽。
永安简平王浚字定乐,神武第三子也。初神武纳浚母,当月而有孕,及产浚,疑非己类,不甚爱之。而浚早慧,后更被宠。年八岁,谓博士卢景裕曰:‘祭神如神在,为有神邪?无神邪?’对曰:‘有。’浚曰:‘有神,当云祭神神在,何烦如字?’景裕不能荅。及长,嬉戏不节,曾以属请受纳,大见杖罚,拘禁府狱,既而见原。后稍折节,颇以读书为务。
元象中,封永安郡公。豪爽有气力,善骑射,为文襄所爱。文宣性雌懦,每参文襄,有时洟出。浚恒责帝左右:‘何因不为二兄拭鼻?’由是见衔。累迁中书监、兼侍中。出为青州刺史,虽颇好畋猎,聦明矜恕,上下畏悦之。天保初,进爵为王。
文宣末年多酒,浚谓亲近曰:‘二兄旧来,不甚了了,自登阼已后,识解顿进。今因酒败德,朝臣无敢谏者,大敌未灭,吾甚以为忧。欲乘驿至邺面谏,不知用吾不?’人有知,密以白帝,又见衔。八年,来朝,从幸东山。帝裸裎为乐,杂以妇女,又作狐掉尾戏。浚进言,此非人主所宜,帝甚不悦。浚又于屏处召杨遵彦,讥其不谏。帝时不欲大臣与诸王交通,遵彦惧,以奏帝。大怒曰:‘小人由来难忍!’遂罢酒还宫。浚寻还州,又上书切谏。诏令征浚,浚惧祸,谢疾不朝。上怒,驰驿收浚,老幼泣送者数千人。至,盛以铁笼,与上党王涣俱置北城地牢下,饮食溲秽,共在一所。
明年,帝亲将左右,临穴歌讴,令浚等和之。浚等惶怖且悲,不觉声战。帝为怆然,因泣,将赦之。长广王湛先与浚不睦,进曰‘猛兽安可出穴?’帝默然。浚等闻之,呼长广王小字曰:‘步落稽,皇天见汝!’左右闻者,莫不悲伤。浚与涣皆有雄略,为诸王所倾服,帝恐为害,乃自刺涣,又使壮士刘桃枝就笼乱刺。槊每下,浚、涣辄以手拉折之,号哭呼天,于是薪火乱投笼,烧杀之,填以石土。后出,皮发皆尽,尸色如炭,天下为之痛心。
后帝以其妃陆氏配仪同刘郁捷,旧帝苍头也,以军功见宠,时令郁捷害浚,故以配焉。后数日,帝以陆氏先无宠于浚,敕与离绝。乾明元年,赠太尉。无子,诏以彭城王浟第二子准字茂则嗣。
平阳靖翼王淹字子邃,神武第四子也。元象中,封平阳郡公,累迁尚书左仆射。天保初,进爵为王,历位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司空、太尉。皇建初,为太傅,与彭城、河间王并给仗身羽林百人。大宁元年,迁太宰。性沉谨,以宽厚称。河清三年,薨于晋阳。或云以鸩终。还葬邺,赠假黄钺、太宰、录尚书事。子德素嗣。
彭城景思王浟字子深,神武第五子也。元象二年,拜通直散骑常侍,封长乐郡公。博士韩毅教浟书,见浟笔迹未工,戏浟曰:‘五郎书画如此,忽为常侍开国,今日后,宜更用心!’浟正色荅曰:‘昔甘罗为秦相,未闻能书。凡人唯论才具何如,岂必勤勤笔迹。博士当今能者,何为不作三公?’时年盖八岁矣,毅甚惭。
武定六年,出为沧州刺史。为政严察,部内肃然。守令参佐,下及胥吏,行游往来,皆自赍粮食。浟纤介知人间事,有湿沃县主簿张达,尝诣州,夜投人舍食鸡羹,浟察知之。守令毕集,浟对众曰:‘食鸡羹何不还他价直也?’达即伏罪,合境号为神明。又有一人从幽州来,驴驮鹿脯,至沧州界,脚痛行迟,偶会一人为伴,遂盗驴及脯去。明旦告州,浟乃令左右及府僚吏分市鹿脯,不限其价。其主见脯识之,推获盗者。转都督、定州刺史。时有人被盗黑牛,背上有白毛。长史韦道建谓中从事魏道胜曰:‘使君在沧州日,禽奸如神。若捉得此贼,定神矣。’浟乃诈为上符,市牛皮,倍酬价直。使牛主认之,因获其盗。建等叹服。又有老母姓王,孤独,种菜三亩,数被偷。浟乃令人密往书菜叶为字,明日,市中看菜叶有字,获贼。尔后境内无盗,政化为当时第一。
天保初,封彭城王。四年,征为侍中,人吏送别悲号。有老公数百人,相率具馔白浟曰:‘自殿下至来五载,人不识吏,吏不欺人。百姓有识已来,始逢今化。殿下唯饮此乡水,未食百姓食,聊献疏薄。’浟重其意,为食一口。七年,转司州牧,选从事皆取文才士明剖断者,当时称为美选。州旧案五百余,浟未期悉断尽。别驾羊脩等恐犯权戚,乃诣阁咨陈。浟使告曰:‘吾直道而行,何惮权戚?卿等当成人之美,反以权戚为言!’脩等惭悚而退。后加特进,兼司空、太尉,州牧如故。太妃薨,解任。寻诏复本官。俄拜司空,兼尚书令。济南嗣位,除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大宗正卿。皇建初,拜大司马,兼尚书令,转太保。武成入承大业,迁太师、录尚书。
浟明练世务,果于断决,事无大小,咸悉以情。赵郡李公统预高归彦之逆,其母崔氏,即御史中丞崔昂从父姊,兼右仆射魏收之内妹也。依令:年出六十,例免入官。崔增年陈诉,所司以昂、收故,崔遂获免。浟摘发其事,昂等以罪除名。自后车驾巡幸,浟常留邺。
河清三年三月,群盗白子礼等数十人,谋劫浟为主。诈称使者,径向浟第,至内室,称敕呼浟,牵上马,临以白刃,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从,遂遇害,时年三十二。朝野痛惜焉。初浟未被劫前,其妃郑氏梦人斩浟头持去,恶之。数日而浟见杀。赠假黄钺、太师、太尉、录尚书事,给辒辌车。
子宝德嗣。位开府,兼尚书左仆射。
上党刚肃王涣字敬寿,神武第七子也。天姿雄杰,俶傥不群,虽在童幼,恒以将略自许。神武壮而爱之,曰:‘此儿似我。’及长,力能扛鼎,材武绝伦。每谓左右曰:‘人不可无学,但要不为博士耳。’故读书颇知梗概,而不甚耽习。
元象中,封平原郡公。文襄之遇贼,涣年尚幼,在西学,闻宫中讙,惊曰:‘大兄必遭难矣!’弯弓而出。武定末,除冀州刺史,在州有美政。天保初,封上党王,历中书令、尚书左仆射。与常山王演等筑伐恶诸城。遂聚邺下轻薄,陵犯郡县,为法司所纠。文宣戮其左右数人,涣亦被谴。六年,率众送梁王萧明还江南,仍破东关,斩梁特进裴之横等,威名甚盛。
八年,录尚书事。初,术士言亡高者黑衣,由是自神武后每出行不欲见桑门,为黑衣故也。是时文宣幸晋阳,以所忌问左右曰:‘何物最黑?’对曰:‘莫过漆。’帝以涣第七,为当之,乃使库真都督破六韩伯昇之邺征涣。涣至紫陌桥,杀伯昇以逃,凭河而度,土人执以送帝。铁笼盛之,与永安王浚同置地牢下。岁余,与浚同见杀,时年二十六。
以其妃李氏配冯文洛,是帝家旧奴,积劳位至刺史。帝令文洛等杀涣,故以其妻妻焉。至乾明元年,收二王余骨葬之,赠司空,谥曰刚肃。有敕李氏还第,而文洛尚以故意,修饰诣李。李盛列左右,引文洛立于阶下,数之曰:‘遭难流离,以至大辱,志操寡薄,不能自尽。幸蒙恩诏,得反藩闱。汝是谁家孰奴?犹欲见侮!’于是杖之一百,流血洒地。
涣无嫡子,庶长子宝严,以河清二年袭爵。位终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襄城景王淯,神武第八子也。容貌甚美,弱年有器望。元象中,封章武郡公。天保初,封襄城郡王。二年春,薨。齐氏诸王选国臣府佐,多取富商群小,鹰犬少年。唯襄城、广宁、兰陵王等,颇引文艺清识之士,当时以此称之。乾明元年二月,赠假黄钺、太师、太尉、录尚书事。无子,诏以常山王演第二子亮嗣。
亮字彦道,性恭孝,美风仪,好文学。为徐州刺史,坐夺商人财物,免官。后主败,奔邺,亮从焉。迁兼太尉、太傅。周师入邺,亮于启夏门拒守,诸军皆不战而败,周军于诸城门皆入,亮军方退走。亮入太庙行马内,恸哭拜辞,然后为周军所执。入关,依例授仪同,分配远边,卒于龙州。
任城王湝,神武第十子也。少明慧,天保初封。自孝昭、武成时,车驾还邺,尝令湝镇晋阳,总并省事。历司徒、太尉、并省录尚书。天统三年,拜太保,并州刺史,别封正平郡公。
时有妇人临汾水浣衣,有乘马人换其新靴驰而去者,妇人持故靴诣州言之。湝召居城诸妪,以靴示之,绐曰:‘有乘马人于路被贼劫害,遗此靴,焉得无亲属乎?’一妪抚膺哭曰:‘儿昨著此靴向妻家。’如其语,捕获之,时称明察。
武平初,迁太师、司州牧。出为冀州刺史,加太宰,迁右丞相、都督、青州刺中。湝频牧大蕃,虽不洁己,然宽恕,为吏人所怀。五年,青州人崔蔚波等夜袭州城。湝部分仓卒之际,咸得齐整,击贼大破之。拜左丞相,转瀛州刺史。
及后主奔邺,加湝大丞相。及安德王称尊号于晋阳,使刘子昂修启于湝:‘至尊出奔,宗庙既重,群公劝迫,权主号令。事宁终归叔父。’湝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启。’执子昂送邺。帝至济州,禅位于湝,竟不达。
湝与广宁王孝珩于冀州召募,得四万余人,拒周军。周齐王宪来伐,先遣送书,并赦诏,湝并沉诸井。战败,湝、孝珩俱被禽。宪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帝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宪壮之,归其妻子。将至邺城,湝马上大哭,自投于地,流血满面。至长安,寻与后主同死。
妃卢氏,赐斛斯征。卢蓬首垢面,长斋不言笑,征放之,乃为尼。隋开皇三年,表请文帝,葬湝及五子于长安北原。
高阳康穆王湜,神武第十一子也。天保元年封。十年,稍迁尚书令。以滑稽便辟,有宠于文宣,在左右行杖,以挞诸王,太后深衔之。其妃父护军长史张晏之,尝要道拜湜,湜不礼焉。帝问其故,对曰:‘无官职汉,何须礼!’帝于是擢拜晏之为徐州刺史。文宣崩,湜兼司徒,导引梓宫。吹笛云:‘至尊颇知臣不?’又击胡鼓为乐。太后杖湜百余,未几薨。太后哭之哀,曰:‘我恐其不成就,与杖,何期带创死也!’乾明初,赠假黄钺、太师、司徒、录尚书事。子士义袭爵。
博陵文简王济,神武第十二子也。天保元年封。济尝从文宣巡幸,在路忽忆太后,遂逃归。帝怒,临以白刃,因以惊恍。历位太尉。河清初,出为定州刺史。天统五年,在州语人云:‘计次第,亦应到我。’后主闻之,阴使人杀之。赠假黄钺、太尉、录尚书事。子智袭爵。
华山王凝,神武第十三子也。天保元年,封新平郡王。九年,改封安定。十年,封华山。历位中书令、齐州刺史,就加太傅。薨于州,赠左丞相、太师、录尚书。凝诸王中最为孱弱,妃王氏,太子洗马王洽女也,与苍头奸,凝知而不能限禁。后事发,王氏赐死,诏杖凝一百,其愚如此。
冯翊王润字子泽,神武第十四子也。幼时,神武称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天保初封,历位东北道行台右仆射、都督、定州刺史。润美姿仪,年十四五,母郑妃与之同寝,有秽杂之声。
及长,廉慎方雅,习于吏职。至于摘发隐伪,奸吏无所匿其情。开府王回洛,与六州大都督独孤枝侵窃官田,受纳贿赂,润按举其事。二人表言:王出送台使,登魏孝文旧坛,南望叹息,不测其意。武成使元文遥就州宣敕曰:‘冯翊王少小谨慎,在州不为非法,朕信之熟矣。登高远望,人之常情,鼠辈欲轻相间构,曲生眉目。’于是回洛决鞭二百,独孤枝决杖一百。
寻为尚书令,领太子少师,历司徒、太尉、大司马、司州牧、太保、河南道行台、录尚书,别封文成郡公,太师、太宰,复为定州刺史。薨,赠假黄钺、左丞相。子茂德嗣。
汉阳敬怀王洽字敬延,神武第十五子也。天保元年封,五年薨,年十三。乾明元年,赠太保、司空。无子,以任城王第二子建德为后。
论曰;赵郡王以跗萼之亲,当顾命之重,安夫一德,固此贞心,践畏途而不疑,履危机而莫惧,以斯忠义,取毙凶慝。岂道光四海,不遇周成之明;将朝去三仁,终见殷墟之祸。不然,则邦国殄瘁,何若斯之速欤?清河属经纶之期,青云自致,出将入相,翊成鸿业。虽汉朝刘贾,魏室曹洪,俱未足谕其风烈,适足以彰文宣之失德焉。思好属昏乱之机,归彦因猜嫌之衅,咫尺邺都,以速其祸,智小谋大,理则宜然。神武诸王,多有声誉。永安以谏争遇祸,固齐室之比干。彭城人布政,乃与循良比迹,求之近古,未为易遇。上党申威淮海,受辱牢阱,以英侠之气,迫悲歌之思,欲食藜藿之羹,处茅茨之下,其可得乎!冯翊廉慎闲明,妄被谗慝,以武成阴忌之朝,而见免夫角弓之刺,已为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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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二‧列传第四十  齐宗室诸王下 文襄诸子 文宣诸子 孝昭诸子 武成诸子 后主诸子
文襄六男:文敬元皇后生河间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广宁王孝珩。兰陵王长恭不得母氏姓。陈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渔阳王绍信。
河南康献王孝瑜,字正德,文襄长子也。初封河南郡公,齐受禅,进爵为王。历位中书令、司州牧。初,孝瑜养于神武宫中,与武成同年相爱。将诛杨愔等,孝瑜预其谋。及武成即位,礼遇特隆。帝在晋阳手敕之曰:‘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其亲爱如此。
孝瑜容貌魁伟,精彩雄毅,谦慎宽厚,兼爱文学,读书敏速,十行俱下,覆棋不失一道。初,文襄于邺东起山池游观,时俗眩之,孝瑜遂于第作水堂龙舟,植幡矟于舟上,数集诸弟,宴射为乐。武成幸其第,见而悦之,故盛兴后园之翫。于是贵贱慕敩,处处营造。
武成尝使和士开与胡后对坐握槊,孝瑜谏曰:‘皇后天下之母,不可与臣下接手。’帝深纳之。后又言赵郡王父死非命,不可而亲。由是叡及士开皆侧目。士开密告其奢僭;叡又言山东唯闻河南王,不闻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尔朱御女名摩女,本事太后,孝瑜先与之通,后因太子婚夜,孝瑜窃与之言。武成大怒,顿饮其酒三十七杯。体至肥大,腰带十围,使娄子彦载以出,鸩之于车。至西华门,烦热躁闷,投水而绝。赠太尉、录尚书事。子弘节嗣。
孝瑜母,魏吏部尚书宋弁孙也。本魏颍川王斌之妃,为文襄所纳,生孝瑜。孝瑜还第,为太妃。孝瑜妃卢正山女,武成胡后之内姊也。孝瑜薨后,宋太妃为卢妃所谮诉,武成杀之。
广宁王孝珩,文襄第二子也。历位司州牧、尚书令、司空、司徒、录尚书、大将军、大司马。孝珩爱赏人物,学涉经史,好缀文,有技艺。尝于厅事壁自画一苍鹰,见者皆以为真。又作朝士图,亦当时之妙绝。
后主自晋州败,奔邺,诏王公议于含光殿。孝珩以大敌既深,事借机变,宜使任城王领幽州道兵入土门,扬声趣并州;独孤永业领洛州道兵趣潼关,扬声取长安;臣请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自然溃散。又请出宫人宝物赏将士,帝不能用。
承光即位,以孝珩为太宰,与呼延族、莫多娄敬显、尉相愿同谋,期正月五日,孝珩于千秋门斩高阿那肱;相愿在内,以禁兵应之;族与敬显自游豫园勒兵山。既而阿那肱从别宅取便路入宫,事不果。乃求出拒西军,谓阿那肱、韩长鸾、陈德信等云:‘朝廷不赐遣击贼,岂不畏孝珩反邪?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时何与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作如此猜!’高、韩恐其变,出孝珩为沧州刺史。
至州,以五千人会任城王于信都,共为匡复计。周齐王宪来伐,兵弱不能敌。怒曰:‘由高阿那肱小人,吾道穷矣!’齐叛臣乞扶令和以矟刺孝珩坠马,奴白泽以身扦之,孝珩犹伤数处,遂见虏。
齐王宪问孝珩齐亡所由,孝珩自陈国难,辞泪俱下,俯仰有节。宪为之改容,亲为洗疮傅药,礼遇甚厚。孝珩独叹曰:‘李穆叔言齐氏二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得至四十者,命也。嗣君无独见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庙筭,展我心力耳。’至长安,依例受开府、县侯。
后周武帝在云阳宴齐君臣,自弹胡琵琶,命孝珩吹笛。辞曰‘亡国之音,不足听也。’固命之,举笛裁至口,泪下呜咽,武帝乃止。其年十月疾甚,启归葬山东,从之。寻卒,还葬邺。
河间王孝琬,文襄第三子也。天保元年封。天统中,累迁尚书令。初,突厥与周师入太原,武成将避之而东,孝琬叩马谏,请委赵郡王部分之,必整齐,帝从其言。孝琬免胄将出,帝使追还之。周军退,拜并州刺史。
孝琬以文襄世嫡,骄矜自负。河南王之死,诸王在宫内,莫敢举声,唯孝琬大哭而出。又怨执政,为草人而射之。和士开与祖珽谮之云:‘草人拟圣躬也。又前突厥至州,孝琬脱兜鍪抵地云:“岂是老妪,须著此!”此言属大家也。’初魏世谣言:‘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头金鸡鸣。’珽以说曰:‘河南河北,河间也,金鸡鸣,孝琬将建金鸡而大赦。’帝颇惑之。
时孝琬得佛牙,置于第内,夜有神光。昭玄都法顺请以奏,不从。帝闻,使搜之,得填库矟幡数百。帝闻,以为反状。讯其诸姬,有陈氏者,无宠,诬对曰:‘孝琬画作陛下形哭之。’然实是文襄像,孝琬时时对之泣。帝怒,使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挝之。孝琬呼阿叔。帝怒曰:‘谁是尔叔?敢唤我作叔!’孝琬曰:‘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外甥,何为不得唤作叔也?’帝愈怒,折其两胫而死。瘗诸西山,帝崩后乃改葬。
子正礼嗣。幼聦颖,能诵左氏春秋。齐亡,迁绵州卒。
兰陵武王长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累迁并州刺史。突厥入晋阳,长恭尽力击之。芒山之败,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历司州牧、青瀛二州,颇受财货。后为太尉。与段韶讨柏谷,又攻定阳。韶病,长恭总其众。前后以战功,别封钜鹿、长乐、乐平、高阳等郡公。
芒山之捷,后主谓长恭曰:‘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对曰:‘家事亲切,不觉遂然。’帝嫌其称家事,遂忌之。及在定阳,其属尉相愿谓曰:‘王既受朝寄,何得如此贪残?’长恭未荅。相愿曰:‘岂不由芒山大捷,恐以威武见忌,欲自秽乎?’长恭曰:‘然。’相愿曰:‘朝廷若忌王,于此犯便当行罚,求福反以速祸。’长恭泣下,前膝请以安身之术。相愿曰:‘王前既有勋,今复告捷,威声大重,宜属疾在家,勿预时事。’长恭然其言,未能退。及江淮寇扰,恐复为将,叹曰:‘我去年面肿,今何不发?’自是有疾不疗。武平四年五月,帝使徐之范饮以毒药。长恭谓妃郑氏曰:‘我忠以事上,何辜于天而遭鸩也?’妃曰:‘何不求见天颜?’长恭曰:‘天颜何由可见!’遂饮药而薨。赠太尉。
长恭貌柔心壮,音容兼美。为将,躬勤细事,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初在瀛州,行参军阳士深表列其赃,免官。及讨定阳,士深在军,恐祸及。长恭闻之曰:‘吾本无此意。’乃求小失,杖深二十,以安之。尝入朝而出,仆从尽散,唯有一人,长恭独还,无所谴罚。武成赏其功,命贾护为买妾二十人,唯受其一。有千金责券,临死悉燔之。
安德王延宗,文襄第五子也。母陈氏,广阳王妓也。延宗幼为文宣所养,年十二,犹骑置腹上,令溺己脐中。抱之曰:‘可怜,止有此一个。’问欲作何王,对曰:‘欲作冲天王。’文宣问杨愔,愔曰:‘天下无此郡名,愿使安于德。’于是封安德焉。为定州刺史,于楼上大便,使人在下,张口承之;以蒸猪糁和人粪以饲左右,有难色者鞭之。孝昭帝闻之,使赵道德就州杖之一百。道德以延宗受杖不谨,又加三十。又以囚试刀,验其利钝。骄纵多不法。武成使挞之,杀其昵近九人,从是深自改悔。
兰陵王芒山凯捷,自陈兵势,诸兄弟咸壮之。延宗独曰:‘四兄非大丈夫,何不乘胜径入?使延宗当此势,关西岂得复存!’及兰陵死,妃郑氏以颈珠施佛,广宁王使赎之,延宗手书以谏,而泪满纸。河间死,延宗哭之,泪赤。又为草人以像武成,鞭而讯之曰:‘何故杀我兄!’奴告之,武成覆卧延宗于地,马鞭挝之二百,几死。后历司徒、太尉。
及平阳之役,后主自御之,命延宗率右军,先战城下,禽周开府宗挺。及大战,延宗以麾下再入,周军莫不披靡。诸军败,延宗独全军。后主将奔晋阳,延宗言:‘大家但在营莫动,以兵马付臣,臣能破之。’帝不纳。及至并州,又闻周军已入鼠谷,乃以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总山西兵事。谓曰:‘并州阿兄取,儿今去也。’延宗曰:‘陛下为社稷莫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后主竟奔邺。
在并将帅咸请曰:‘王若不作天子,诸人实不能与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即皇帝位。下诏曰:‘武平孱弱,政由宦竖,衅结萧墙,盗起疆埸。斩关夜遁,莫知所之,则我高祖之业,将坠于地。王公卿士,猥见推逼,今便祗承宝位,可大赦天下。’改武平七年为德昌元年,以晋昌王唐邕为宰辅,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阳王和阿于子、右卫大将军段畅、武卫将军相里僧伽、开府韩骨胡、侯莫陈洛州为爪牙。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宗容貌充壮,坐则仰,偃则伏,人皆笑之;及是,赫然奋发,气力绝异,驰骋行阵,劲捷若飞。倾府藏及后宫美女以赐将士,籍没内参千余家。后主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欲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陈辞,自称名,流涕呜噎。众皆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石以御周军。
特进、开府那卢安生守太谷,以万兵叛。周军围晋阳,望之如黑云四合。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拒城南;和阿于子、段畅拒城东;延宗亲当周齐王于城北。奋大矟往来督战,所向无前。尚书令史沮山亦肥大多力,捉长刀步从,杀伤甚多。武卫兰芙蓉、綦连延长皆死于阵。和阿于子、段畅以千骑投周军,周军攻东门,际昏遂入。进兵焚佛寺门屋,飞焰照天地。延宗与敬显自门入,夹击之,周军大乱,争门相填,齐人从后斫刺,死者二千余人。周武帝左右略尽,自拔无路,承御上士张寿辄牵马头,贺拔佛恩以鞭拂其后,以崎岖仅得出,齐人奋击,几中焉。城东厄曲,佛恩及降者皮子信为之导,仅免。时四更也。延宗谓周武帝崩于乱兵,使于积尸中求长鬣者,不得。
时齐人既胜,入坊饮酒,尽醉卧,延宗不复能整。周武帝出城,饥甚,欲为遁逸计。齐王宪及柱国王谊谏,以为去必不免。延宗叛将段畅亦盛言城内空虚,周武帝乃驻马,鸣角收兵,俄倾复振。诘旦,还攻东门,克之。又入南门。延宗战,力屈,走至城北,于人家见禽。周武帝自投下马,执其手。延宗辞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帝曰:‘两国天子,有何怨恶,直为百姓来耳!勿怖,终不相害。’使复衣帽,礼之。
先是,高都郡有山焉,绝壁临水,忽有墨书云:‘齐亡延宗。’洗视逾明。帝使人就写,使者改亡为上。至是应焉。延宗败前,在邺厅事见两日相连置。以十二月十三日晡时受敕守并州,明日建尊号,不间日而被围,经宿至食时而败。年号德昌,好事者言其得二日云。
既而周武帝问取邺计,辞曰:‘亡国大夫不可以图存,此非臣所及。’强问之,乃曰:‘若任城王援邺,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
及至长安,周武与齐君臣饮酒,令后主起舞,延宗悲不自持。屡欲仰药自裁,傅婢苦执谏而止。未几,周武诬后主及延宗等,云遥应穆提婆反,使并赐死。皆自陈无之,延宗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明年,李妃收殡之。
后主之传位于太子也,孙正言窃谓人曰:‘我昔武定中为广州士曹,闻襄城人曹普演有言:高王诸儿,阿保当为天子,至高德之承之,当灭。阿保谓天保,德之谓德昌也,承之谓后主年号承光,其言竟信云。’
渔阳王绍信,文襄第六子也。历特进、开府、中领军、护军、青州刺史。行过渔阳,与大富人锺长命同床坐,太守郑道盖来谒,长命欲起,绍信不听曰:‘此何物小人,主人公为起!’乃与长命结为义兄弟,妃与长命妻为姊妹,责其阖家长幼皆有赠贿,锺氏因此遂贫。齐灭,死于长安。
文宣五男:李后生废帝及太原王绍德。冯世妇生范阳王绍义。裴嫔生西河王绍仁。颜嫔生陇西王绍廉。
太原王绍德,文宣第二子也。天保末,为开府仪同三司。武成因怒李后,骂绍德曰:‘尔父打我时,竟不来救。’以刀环筑杀之,亲以土埋之游豫园。
武平元年,诏以范阳王子辩才为后,袭太原王。
范阳王绍义,文宣第三子也。初封广阳,徙封范阳。历位侍中、清都尹。好与群小同饮,擅致内参打杀博士任方荣。武成尝杖之二百,送付昭信后,后又杖一百。
及后主奔邺,以绍义为尚书令、定州刺史。周武帝克并州,以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此地齐之重镇,诸勇士多聚焉。前长史赵穆、司马王当万等谋执辅相,迎任城王于瀛州。事不果,迎绍义。绍义至马邑。辅相及其属韩阿各奴等数十人,皆齐叛臣,自肆州以北城戍二百八十余,尽从辅相;及绍义至,皆反焉。绍义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欲取并州。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前队二仪同,以所部降周。周兵击显州,执刺史陆琼,又攻陷诸城。绍义还保北朔。周将宇文神举军逼马邑,绍义遣杜明达拒之,兵大败。绍义曰:‘有死而已,不能降人。’遂奔突厥。众三千家,令之曰:‘欲还者任意。’于是哭拜别者太半。
突厥他钵可汗谓文宣为英雄天子,以绍义重踝似之,甚见爱重。凡齐人在北者,悉隶绍义。高宝宁在营州,表上尊号,绍义遂即皇帝位,称武平元年,以赵穆为天水王。他钵闻宝宁得平州,亦招诸部,各举兵南向,云共立范阳王作齐帝,为其报仇。周武帝大集兵于云阳,将亲北伐,遇疾暴崩。绍义闻之,以为天赞己。卢昌期据范阳,亦表迎绍义。俄而周将宇文神举攻灭昌期。其日,绍义适至幽州,闻周总管出兵于外,欲乘虚取蓟城。列天子旌旗,登燕昭王冢,乘高望远,部分兵众。神举遣大将军宇文恩将四千人驰救幽州,半为齐军所杀。
绍义闻范阳城陷,素服举哀,回军入突厥。周人购之于他钵,又使贺若谊往说之。他钵犹不忍,遂伪与绍义猎于南境,使谊执之,流于蜀。绍义妃,勃海封孝琬女,自突厥逃归。绍义在蜀,遗妃书云:‘夷狄无信,送吾于此。’竟死蜀中。
西河王绍仁,文宣第四子也。天保末,为开府仪同三司。寻薨。
陇西王绍廉,文宣第五子也。初封长乐,后改焉。性粗暴,尝拔刀逐绍义,绍义走入厩,闭门拒之。绍义初为清都尹,未及理事,绍廉先往,唤囚悉出,率意决遣之。能饮酒,一举数升,终以此薨。
孝昭七男:元皇后生乐陵王百年。桑氏生襄城王亮,出后襄城景王。诸姬生汝南王彦理、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
乐陵王百年,孝昭第二子也。孝昭初即位,在晋阳,群臣请建中宫及太子,帝谦未许。都下百僚又请,乃称太后令,立为皇太子。帝临崩,遗诏传位于武成,并有手书。其末曰:‘百年无罪,汝可以乐处置之,勿学前人。’大宁中,封乐陵王。
河清三年五月,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赤星见,帝以盆水承星影而盖之,一夜盆自破。欲以百年厌之。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百年尝作数敕字,德胄封以奏。帝又发怒,使召百年。百年被召,自知不免,割带玦,留与妃斛律氏。见帝于玄都苑凉风堂,使百年书敕字,验与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乱捶击之,又令人曳百年绕堂且走且打,所过处,血皆遍地。气息将尽,曰:‘乞命,愿与阿叔作奴。’遂斩之,弃诸池,池水尽赤,于后园亲看埋之。
妃把玦哀号,不肯食,月余亦死。玦犹在手,拳不可开,时年十四,其父光自擘之,乃开。
后主时,改九院为二十七院,掘得小尸,绯袍金带,一髻一解,一足有靴。诸内参窃言,百年太子也。或以为太原王绍德。
诏以襄城王子白泽袭爵乐陵王。齐亡入关,徙蜀死。
汝南王彦理,武平初封王,位开府、清都尹。齐亡入关,随例授仪同大将军、封县子。女入太子宫,故得不死。隋开皇初,卒于并州刺史。
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与汝南王同受封,并加仪同三司,后事阙。
武成十三男:胡皇后生后主及琅邪王俨。李夫人生南阳王绰。后宫生齐安王廓、北平王贞、高平王仁英、淮南王仁光、西河王仁机、乐平王仁邕、颍川王仁俭、安乐王仁雅、丹杨王仁直、东海王仁谦。
南阳王绰字仁通,武成长子也。以五月五日辰时生,至午时,后主乃生,武成以绰母李夫人非正嫡,故贬为第二。初名融,字君明,出后汉阳王。河清三年,改封南阳,别为汉阳置后。
绰始十余岁,留守晋阳。爱波斯狗,尉破胡谏之,欻然斫杀数狗,狼藉在地,破胡惊走,不敢复言。后为司徒、冀州刺史。好裸人,画为兽状,纵犬噬而食之。左转定州,汲井水为后池,在楼上弹人。好微行,游猎无度,恣情强暴,云学文宣伯为人。有妇人抱儿在路,走避入草,绰夺其儿饲波斯狗。妇人号哭,绰怒,又纵狗使食,狗不食,涂以儿血,乃食焉。
后主闻之,诏锁绰赴行在所。至而宥之,问在州何者最乐。对曰:‘多取蝎,将狙混看,极乐。’后主即夜索蝎一斗,比晓,得二三升,置诸浴斛,使人裸卧浴斛中,号叫宛转。帝与绰临观,喜噱不已。谓绰曰:‘如此乐事,何不早驰驿奏闻?’绰由是大为后主宠,拜大将军,朝夕同戏。
韩长鸾间之,除齐州刺史。将发,长鸾令绰亲信诬告其反,奏云:‘此犯国法,不可赦。’后主不忍显戮,使宠胡何猥萨后园与绰相扑,扼杀之。瘗于兴圣佛寺,经四百余日乃大敛,颜色毛发皆如生。俗云五月日生者,脑不坏。
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嫡母为家家,乳母为姐姐,妇为妹妹。
齐亡,妃郑氏为周武帝所幸,请葬绰,赦所司葬于永平陵北。
琅邪王俨字仁威,武成第三子也。初封东平王,拜开府、侍中、中书监、京畿大都督、领军大将军,领御史中丞,迁大司徒、尚书令、大将军、录尚书事、大司马。
魏氏旧制,中丞出,千步清道,与皇太子分路行,王公皆遥住车,去牛顿轭于地,以待中丞过。其或迟违,则赤棒棒之。自都邺后,此仪浸绝。武成欲雄宠俨,乃使一依旧制。俨初从北宫出,将上中丞,凡京畿步骑,领军之官属,中丞之威仪,司徒之卤簿,莫不毕备。帝与胡后在华林园东门外,张幕隔青纱步障观之。遣中贵骤马趣仗,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应声碎其鞍,马惊人坠。帝大笑,以为善。更敕令驻车,传语良久,观者倾京邑。
俨恒在宫中,坐含章殿以视事,诸父皆拜焉。帝幸并州,俨恒居守,每送驾,或半路,或至晋阳乃还。王师罗尝从驾,后至,武成欲罪之。辞曰:‘臣与第三子别,留连不觉晚。’武成忆俨,为之下泣,舍师罗不问。俨器服翫饰皆与后主同,所须悉官给。于南宫尝见新冰绿李,还,怒曰:‘尊兄已有,我何意无?’从是,后主先得新奇,属官及工匠必获罪。太上、胡后犹以为不足。俨尝患喉,使医下针,张目不瞬。又言于帝曰:‘阿兄懦,何能率左右!’帝每称曰‘此黠儿也,当有所成。’以后主为劣,有废立之意。武成崩,改封琅邪。
俨以和士开、骆提婆等奢恣,盛修第宅,意甚不平。尝谓曰‘君等所营宅,早晚当就,何太迟也?’二人相谓曰:‘琅邪王眼光弈弈,数步射人,向者暂对,不觉汗出。天子门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
武平二年,出俨居北宫,五日一朝,不复得无时见太后。四月,诏除太保,余官悉解,犹带中丞,督京畿。以北城有武库,欲移俨于外,然后夺其兵权。书侍御史王子宜与俨左右开府高舍洛、中常侍刘辟强说俨曰:‘殿下被疏,正由士开间构,何可出北宫,入百姓丛中也?’俨谓侍中冯子琮曰:‘士开罪重,儿欲杀之。’子琮心欲废帝而立俨,因赞成其事。俨乃令子宜表弹士开罪,请付禁推。子琮杂以他文书奏之,后主不审省而可之。俨诳领军厍狄伏连曰‘奉敕,令领军收士开。’伏连以咨子琮,且请覆奏。子琮曰:‘琅邪王受敕,何须重奏。’伏连信之,伏五十人于神兽门外,诘旦,执士开送御史。俨使冯永洛就台斩之。
俨徒本意,唯杀士开。及是,因逼俨曰:‘事既然,不可中止。’俨遂率京畿军士三千余人,屯千秋门外。帝使刘桃枝将禁兵八十人召俨。桃枝遥拜,俨命反缚,将斩之,禁兵散走。帝又使冯子琮召俨。俨辞曰:‘士开昔来实合万死,谋废至尊,剃家家头使作阿尼,故拥兵马欲坐着孙凤珍宅上。臣为是,矫诏诛之。尊兄若欲杀臣,不敢逃罪;若放臣,愿遣姐姐来迎臣,臣即入见。’姐姐即陆令萱也。俨欲诱出杀之。令萱执刀帝后,闻之战栗。又使韩长鸾召俨。俨将入,刘辟强牵衣谏曰:‘若不斩提婆母子,殿下无由得入。’广宁、安德二王适从西来,欲助成其事,曰:‘何不入?’辟强曰:‘人少。’安德王顾众而言曰:‘孝昭杀杨遵彦,止八十人,今乃数千,何言人少?’
后主泣启太后曰:‘有缘,更见家家;无缘,永别。’乃急召斛律光,俨亦召之。光闻杀士开,抚掌大笑曰:‘龙子作事,固自不似凡人。’入见后主于永巷。帝率宿卫者步骑四百,授甲将出。光曰:‘小儿辈弄兵,与交手即乱。鄙谚云:“奴见大家心死”,至尊宜自至千秋门,琅邪必不敢动。’皮景和亦以为然,后主从之。光步道,使人走出曰:‘大家来。’俨徒骇散。帝驻马桥上,遥呼之,俨犹立不进。光就谓曰:‘天子弟杀一汉,何苦?’执其手,强引以前。请帝曰:‘琅邪王年少,肠肥脑满,轻为举措,长大自不复然,愿宽其罪。’帝拔俨带刀环,乱筑辫头,良久乃释之。收伏连及高舍洛、王子宜、刘辟强、都督翟显贵于后园,帝亲射之而后斩,皆支解,暴之都街下。文武职吏,尽欲杀之。光以皆勋贵子弟,恐人心不安,赵彦深亦云‘春秋责帅’,于是罪之各有差。
俨之未获罪也,邺北城有白马佛塔,是石季龙为澄公所作。俨将修之,巫曰:‘若动此浮图,北城失主。’不从,破至第二级,得白虵,长数丈,回旋失之,数旬而败。
自是,太后处俨于宫内,食必自尝之。陆令萱说帝曰:‘人称琅邪王聦明雄勇,当今无敌,观其相表,殆非人臣。自专杀以来,常怀恐惧,宜早为计。’何洪珍与和士开素善,亦请杀之。未决,以食轝密迎祖珽问之。珽称周公杀管叔,季友鸩庆父,帝纳其言。以俨之晋阳,使右卫大将军赵元侃诱执俨。元侃曰:‘臣昔事先帝日,见先帝爱王,今宁就死,不能行。’帝出元侃为豫州刺史。九月下旬,帝启太后曰:‘明旦欲与仁威出猎,须早出早还。’是夜四更,帝召俨,俨疑之,陆令萱曰:‘兄兄唤,儿何不去?’俨出至永巷,刘桃枝反接其手。俨呼曰:‘乞见家家、尊兄!’桃枝以袖塞其口,反袍蒙头负出,至大明宫,鼻血满面,立杀之,时年十四。不脱靴,裹以席,埋于室内。帝使启太后,临哭十余声,便拥入殿。明年三月,葬于邺西,赠谥曰楚恭哀帝,以慰太后。
有遗腹四男,生数月皆幽死。以平阳王淹孙世俊嗣。俨妃李祖钦女也,进为楚帝后,居宣则宫,齐亡乃嫁焉。
齐安王廓字仁弘,武成第四子也。性长者,无过行,位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北平王贞字仁坚,武成第五子也。沈审宽恕,帝常曰:‘此儿得我凤毛。’位司州牧、京畿大都督、兼尚书令、录尚书事。帝行幸,总留台事。积年,后主以贞长大,渐忌之。阿那肱承旨,令冯士干劾,系贞于狱,夺其留后权。
高平王仁英,武成第六子也。举止轩昂,精神无检格。位定州刺史。
淮南王仁光,武成第七子也。性躁又暴,位清都尹。次西河王仁机,生而无骨,不自支持。次乐平王仁邕;次颍川王仁俭;次安乐王仁雅,从小有喑疾;次丹杨王仁直;次东海王仁谦:皆养于北宫。
琅邪王死后,诸王守禁弥切。武平末年,仁邕已下,始得出外,供给俭薄,取充而已。寻后主穷蹙,以廓为光州,贞为青州,仁英为冀州,仁俭为胶州,仁直为济州刺史。自廓已下,多与后主死于长安。仁英以清狂,仁雅以喑疾,获免,俱徙蜀。隋开皇中,追仁英,诏与萧琮、陈叔宝修其本宗祭祀。未几而卒。
后主五男:穆皇后生幼主。诸姬生东平王恪。次善德,次买德,次质钱。胡太后以恪嗣琅邪王,寻夭折。
齐灭,周武帝以任城已下大小三十王归长安,皆有封爵。其后不从戮者,散配西土,皆死边。
论曰:文襄诸子,咸有风骨。虽文雅之道,有谢间、平;然武艺英姿,多堪御侮。纵咸阳赐剑,歼覆有征,若使兰陵获全,未可量也。而终见诛翦,以至土崩,可为太息者矣。安德以时艰主暗,晦迹韬光,及平阳之阵,奋其忠勇,盖以临难见危,义深家国。德昌大举,事迫群情,理至沦亡,无所归命。广宁请出后宫,竟不获遂,非孝珩辞致有谢李同,自是后主心识去平原已远。存亡事异,安可同年而说。武成残忍奸秽,事极人伦,太原迹异猜嫌,情非衅逆,祸起昭信,遂及淫刑。嗟乎!欲求长世,未之有也。以孝昭德音,庶可庆流后嗣,百年之酷,盖济南之滥觞,其云‘莫效前人’之言,可为伤叹。各爱其子,岂其然乎?琅邪虽无师傅之资,而早闻气尚,士开淫乱,多历岁年,一朝剿绝,庆集朝野,以之受毙,深可痛焉。然专戮之衅,未之或免。赠帝谥恭,矫枉过直,观过知仁,不亦异于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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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三‧列传第四十一  万俟普子洛 可朱浑元 刘丰 破六韩常 金祚 刘贵 蔡儁 韩贤 尉长命 王怀 任祥子胄 莫多娄贷文子敬显 厍狄回洛 厍狄盛 张保洛贺拔仁 麹珍 段琛 尉摽 摽子相贵 康德 韩建业 封辅相 范舍乐 牒舍乐 侯莫陈相 薛孤延 斛律羌举子孝卿 张琼 宋显 王则 慕容绍宗 叱列平 步大汗萨 薛脩义 慕容俨厍狄伏连 潘乐 彭乐 暴显 皮景和 綦连猛 元景安 独孤永业 鲜于世荣 傅伏
万俟普字普拨,太平人,其先匈奴之别也。少雄果,有武力。正光中,破六韩拔陵构逆,逼授太尉。后归魏,累迁第二镇人酋长。孝武帝初,封清水郡公。随入关,拜司空。神武平夏州,普自覆靺城率部归齐神武。神武躬自迎接,封河西郡公,位太尉,薨。赠太师、大司马、录尚书事。子洛。
洛字受洛干,随孝武入关,除尚书左仆射。天平中,随父东归,封建昌郡公,再迁领军将军。初,神武以其父普尊老,特崇礼之,尝亲扶上马。洛免冠稽首,愿出万死力以报深恩。及河阴之战,诸军北度桥,洛以一军不动,谓西人曰:‘万俟受洛干在此,能来可来也!’西人畏而去之。神武名其所营地为回洛城。洛慷慨有气节,勇锐冠世。卒,赠太师、大司马、太尉、录尚书,谥曰武。
可朱浑元字道元,自云辽东人也。曾祖护野肱,为怀朔镇将,遂家焉。元宽仁有武略,少与神武相知。尔朱荣以为别将,隶尔朱天光。平万俟丑奴等,以功封东县伯。孝武帝立,累迁渭州刺史。
元既早为神武知遇,兼其母兄在东,恒表疏与神武往来。周文帝有疑心。元乃率所部三千户,发渭州,西北度乌兰津,历河、源二州境,乃得东出。灵州刺史曹埿待元甚厚。埿女婿刘丰生与元深相结,遂资遣元。元从灵州东北入云州界。周文每遣兵邀元,元战必摧之。神武闻其来,遣平阳太守高崇持金环一枚赐元,并运资粮候接。元至,引见执手。后拜并州刺史,以贪污被劾,特见原。累以军功拜司空。
天保初,封扶风郡王,位太傅、太师。薨,赠假黄钺、太宰、太师、录尚书。元用兵务持重,未尝败。皇建初,配享文襄庙庭。子长举袭。
道元弟天元,亦有将略,便弓马,封昌阳县伯。天保初,位殿中、七兵二尚书。卒,赠都督、沧州刺史,谥曰恭武。
天元弟天和,以道元勋重,尚东平长公主,赐爵宜安乡男。文宣受禅,加驸马都尉,位开府仪同三司,封成皋郡公。济南即位,加特进,改封博陵郡公。与杨愔同被杀,追赠司空。
刘丰字丰生,普乐人也。有雄姿壮气,果毅绝人。破六韩拔陵之乱,以守城功,除普乐太守,山鹿县公,灵州镇城大都督。贺拔岳与灵州刺史曹埿不睦,丰助埿守。岳将自讨埿,为侯莫陈悦所杀。周文帝遣行台赵善、大都督万俟受洛干复来攻围,引河灌之,埿与丰坚守不下,
丰乃东奔神武,神武以丰为南汾州刺史。河阴之役,丰功居先,神武执其手嗟赏之。
及王思政据长社,丰与高岳等攻之。先是讹言大鱼道上行,百姓苦之。丰建水攻策,遏洧水灌城,水长,鱼鳖皆游焉。城将陷,丰与行台慕容绍宗见北有白气,同入船。忽有暴风从东北来,正昼昏暗,飞沙走砾,船缆忽绝,漂至城下。丰拍浮向土山,为浪激,不时至。西人钩之,并为敌所害。丰壮勇善战,死日,朝野骇惋。赠大司马、司徒公、尚书令,谥武忠。子晔嗣。
第三子龙,有巧思,位亦通显。隋开皇中,历将作大匠,卒于领军大将军。
八子俱非嫡妻所生,每一子所生丧,诸子皆为制服三年。武平中,𬀩所生丧,诸弟并请解官,朝廷义而不许。
破六韩常,单于之裔也。初呼厨貌入朝汉,为魏武所留,遣其叔父右贤王去卑监本国户。魏氏方兴,率部南转,去卑遣弟右谷蠡王潘六奚率军北御。军败,奚及五子俱没于魏,其子孙遂以潘六奚为氏。后人讹误,以为破六韩。世领部落。父孔雀,少骁勇,背其宗人拔陵,率部降尔朱荣。诏封永安县侯,第一领人酋长。
常,孔雀少子,沈敏有胆略,善骑射。尔朱荣死,常归河西。天平中,与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干等东归,神武上为武卫将军。齐受禅,封广川县公,拜太子太保。卒于沧州刺史。赠尚书令、司徒公、太傅、第一领人酋长、假王,谥曰忠武。
金祚字神敬,安定人也。性骁雄,尚气侠。魏末,以军功至太中大夫,随元天穆讨平邢杲,历泾、岐二州刺史。后大行台贺拔岳表授东雍州刺史,令讨仇池氐杨绍先于百顷。未还,岳为侯莫陈悦所杀。祚克仇池还,莫知所归。俄而神武遣行台侯景慰谕,祚遂解甲而还,封安定县公。
后随魏孝武西入,周文帝以祚为兖州刺史。历太仆、卫尉二卿。寻除东北道大都督、晋州刺史,入据东雍州。神武遣尉景攻降之。芒山之战,以大都督从破西军,除华州刺史。文宣受禅,加开府仪同三司,别封临济县子。卒,赠司空公。
刘贵,秀容阳曲人也。刚格有气断。历尔朱荣府骑兵参军。荣性猛急,贵尤严峻,任使多惬荣心。普泰初,行汾州事,弃戍归齐神武。累迁御史中尉、肆州大中正,加开府、西道行台仆射。
贵所历莫不肆其威酷,非理杀害,视下如草芥。性峭直,攻讦无所回避。虽非佐命元功,然与神武布衣旧,特见亲重。卒,赠太保、太尉公、录尚书事,谥忠武。齐受禅,诏祭告其墓。皇建中,配享神武庙庭。
次子洪徽嗣乐县男。卒,赠都督、燕州刺史。
蔡儁,广宁石门人也。父普,北方扰乱,走奔五原,守战有功,拜宁朔将军。卒,赠燕州刺史。
儁豪爽有胆略,齐神武微时,深相亲附。儁初为杜洛周所虏。时神武亦在洛周军中,神武谋诛洛周,儁预其计。事泄奔葛荣。仍背荣归尔朱荣。从入洛。及从破葛荣,平元颢,封乌洛县男。随神武举义,及平邺,破韩陵,并有战功,进爵为侯。出为济州刺史。为政严暴,又多受纳。然亦明解,有部分,吏人畏服之。性好賔客,颇称施惠。
天平中,卒于扬州刺史,赠尚书令、司空公,谥曰威武。齐受禅,诏祭告其墓。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韩贤字普贤,广宁石门人也。壮健有武用。初随葛荣作逆。荣破后,尔朱荣擢充左右。荣死,尔朱度律以贤为帐内都督,封汾阳县伯。后为广州刺史。及齐神武起义,度律以贤素为神武所知,恐有变,遣使征之。不愿去,乃密遣群蛮多举烽,若有寇至。使者遂为启,得停。贤仍潜使人通诚于神武。后拜建州刺史。
天平初,为洛州刺史。州人韩木兰等起兵,贤破之。亲自案检收甲仗,有一贼窘迫藏尸间,见将至,忽起斫贤,断其胫而卒。始汉明帝时,西域以白马负佛经送洛,因立白马寺。其经函传于此寺,形制厚朴,世以古物,历代宝之。贤知,故斫破之,未几而死。论者谓因此致祸。赠尚书令、司空公。子裔嗣。
尉长命,太安狄那人也。父显,魏代郡太守。
长命性和厚,有器识。参预齐神武起兵,破尔朱氏于韩陵,拜安南将军。樊子鹄据兖州反,除东南道大都督,与诸军讨平之。徙幽州刺史,督安、平二州。虽多聚敛,然以恩抚人,少得安集。卒,赠司空,谥曰武壮。
子兴,字敬兴。便弓马,有武艺,位冠军将军。
王怀字怀周,不知何许人也。少好弓马,颇有气尚。随齐神武于冀州起兵,讨破尔朱兆于广阿,又从破四胡于韩陵,以功封卢乡县侯。天平中,为都督、广州刺史。后从神武袭克西夏州。还,为大都督,镇下馆。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卒,赠司徒公、尚书仆射。
怀以武艺勋诚,为神武所知。志力未申,论者惜其不遂。皇建初,配飨神武庙庭。
任祥字延敬,广宁人也。少和厚,有器度。初从葛荣,荣署为王。荣败,拥所部先降,拜广宁太守,赐爵西河县公。随神武起兵,封魏郡公。后兼尚书左仆射,进位开府仪同三司。祥位望既重,能以宽和接物,人士称之。及斛斯椿衅发,祥弃官北走,归神武。天平初,拜侍中,迁徐州刺史。在州大有受纳,然政不残,不为人所疾苦。颍州长史贺若徽执刺史田迅,据城降西魏,祥战失利,还北。与行台侯景、司徒高昂共攻拔颍川。元象元年,卒于邺。赠太尉公、录尚书事。
子胄,性轻侠,颇敏慧,少在神武左右。天平中,擢为东郡太守。家本丰财,又多聚敛,动极豪华,賔客往来,将迎至厚。兴和末,神武攻玉壁还,留清河公岳为行台,镇守晋州,以胄隶之。胄饮酒游纵,不勤防守,神武责之。惧,遂潜遣使送款于周。为人所纠,推勘未得实,神武特免之。胄内不自安,乃与仪同尔朱文畅、参军房子远、郑仲礼等阴图弑逆,伏诛。
莫多娄贷文,太安狄那人也。骁果有胆气。从神武起兵,破尔朱兆于广阿,封石城县子。从破四胡于韩陵,进爵为侯。从平尔朱兆于赤谼岭,兆自缢,贷文获其尸。天平中,进爵为公,晋州刺史。
元象初,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南道大都督,与行台侯景攻独孤信于金墉城。周文帝出函谷,景与高昂议待其至,贷文请率所部击其前锋,景等固不许。贷文性勇而专,不受命,以轻骑一千,军前斥堠,死于周军。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
子敬显嗣,强直勤干,少以武力见知。恒从斛律光征讨,数有战功。光每令敬显前驱置营,中夜巡察,或达旦不眠,临敌置阵,亦命部分将士,深见重。位至开府仪同三司。武平七年,从后主平阳败归,在并州与唐邕等推立安德王称尊号。安德败,武将皆投周军,唯敬显走还邺,授司徒。周武帝平邺,执之,斩于阊阖门外,责其不留晋阳也。
厍狄回洛,代人也。少有武力,仪貌魁伟。初事尔朱荣。荣死,隶尔朱兆。神武举兵于信都,回洛拥众来归。从破四胡于韩陵,以军功封顺阳县子,累迁夏州刺史。昭帝即位,封顺阳郡王。大宁初,为朔州刺史,转太子太师。卒,赠太尉、定州刺史。
厍狄盛字安盛,怀朔人也。性和柔,少有武用。初为神武亲信都督,从征伐,累迁幽州刺史,封长广县公。齐受禅,改封华阳县公,后拜特进。卒,赠太尉公。
张保洛,自云本出南阳西鄂。家世好賔客,尚气侠,颇为北土所知。保洛少便弓马。初从葛荣。荣败,仍为尔朱荣统军。后隶齐神武。神武起兵,保洛为帐内。从破尔朱兆于广阿及韩陵战。元象初,为西夏州刺史,以前后功,封安武县伯。又从战芒山,进爵为侯。文襄嗣事,历梁州刺史,进爵为公。齐受禅,加开府,仍为刺史。聚敛,为百姓所患。济南初,兼侍中,寻出为沧州刺史,封敷城郡王。以聚敛免官,夺王爵。卒,赠前官,追复本封。
从神武出山东,又有贺拔仁、麹珍、段琛、尉摽、子相贵、康德、韩建业、封辅相、范舍乐、牒舍乐,并以军功至大官,史失其事。
仁字天惠,善无人。以帐内都督从神武破尔朱氏于韩陵,力战有功。天保初,封安定郡王,历数州刺史、太保、太师、右丞相、录尚书事。武平元年薨,赠假黄钺、相国、太尉、录尚书、十二州诸军事、朔州刺史,谥曰武。
珍字舍洛,西平酒泉人。壮勇善骑射,以帐内从神武。元统中,封安康郡王。武平初,为豫州道行台尚书令、豫州刺史。卒,赠太尉。
琛字怀宝,代人。少有武用,从起兵。天保中,开府仪同三司、兖州刺史。
摽,代人。大宁初,位司徒,封海昌王。卒,子相贵嗣。
相贵,武平末,开府仪同三司、晋州道行台尚书仆射、晋州刺史。及行台左丞侯子钦等密启周武帝请师,求为内应。周武自率众至城下。子钦等夜开城门,引军入,锁相贵送长安,卒。
弟相愿,强干有胆略。武平末,开府仪同三司、领军大将军。自平阳至并州及到邺,每立计将杀高阿那肱,废后主立广宁王,事竟不果。及广宁被出,相愿拔佩刀斫柱而叹曰:‘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德,代人。历数州刺史、并省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封新蔡王。
建业、辅相俱不知所从来。建业位领军大将军、并州刺史。以辅相为朔州总管。
范舍乐,代人。有武艺,筋力绝人。位东雍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封平舒侯。
牒舍乐,武威人。开府仪同三司、营州刺史,封汉中郡公,战殁关中。
侯莫陈相,代人也。祖社伏颓,魏第一领人酋长。父斛古提,朔州刺史,白水公。
相七岁丧父,号慕过人。及长,性雄杰。后从神武起兵,破四胡于韩陵,力战有功,封阳平县伯,后改封白水郡公。天保初,累迁司空公,进爵白水王。又迁大将军,拜太尉公,兼瀛州刺史,历太保、朔州刺史,又授太傅,别封义宁郡公。薨于州,赠假黄钺、右丞相、太宰、太尉、都督、朔州刺史。
次子晋贵,严重有文武干略,袭爵白水王,武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梁州刺史。归周,授上大将军,封信安县公。子仲宣,太常丞。子弘颖、弘信,雍州司士参军。子行方、行俭、行恭。
薛孤延,代人也。少骁果,从神武起兵,以功累加仪同三司。从西征,至蒲津。及窦泰失利,神武班师,延后殿,且战且行,一日斫折十五刀。神武尝阅马于北牧,道逢暴雨,大雷震地,火烧浮图,神武令延视之。延案矟直前,大呼绕浮图走,火遂灭。延还,须及马鬃尾皆焦。神武叹其勇决,曰:‘延乃能与霹雳鬬!’后封平秦公,与诸将讨颍川,延专监造土山,以酒醉,为敌所袭据。颍川平,诸将还京师,䜩华林园,文襄启魏帝,坐延阶下以辱之。齐受禅,别赐爵都昌县公。
延性好酒,率多昏醉。以善战,每大军征讨,常为前锋。位太子太保、太傅。
斛律羌举,太安人也。世为部落酋长。羌举少骁果,从尔朱兆。兆破,乃归诚神武。神武以其忠于所事,亦加嗟赏。天平中,除大都督。
后从神武战于沙苑,时议进趣计,羌举曰:‘黑獭若欲固守,无粮援可恃。今揣其情,欲一死决,有同猘犬,或能噬人。且渭曲土泞,无所用力。若不与战,径趣咸阳,咸阳空虚,可不战而克。拔其根本,则黑獭之首,可悬军门。’神武欲纵火焚之,侯景曰:‘当禽以示百姓,烧杀谁复信之?’诸将议既有异同,遂战于渭曲,大军败绩。
后封密县侯,为东夏州刺史。有疫疾,刺胸,竹筒吮之,垂愈,因怒,创裂而卒。赠仪同三司。子孝卿嗣。
孝卿少聦敏,机悟有风检。武平末,位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封义宁王,知内省事,典外兵、骑兵机密。时政由群竖,自赵彦深死后,朝贵典机密者,唯孝卿一人差居雅道,不至贪秽。后主至齐州,以孝卿为尚书令,又以中书侍郎薛道衡为侍中,封北海王。二人劝后主作承光诏,禅位任城王。令孝卿赍诏策及传国玺往瀛州,孝卿便诣邺。仍从周武帝入关,授仪同大将军、宣纳上士。隋开皇中,位太府卿、户部尚书。
张琼字连德,代人也。少壮健,有武用。初随葛荣为乱。荣败,尔朱荣以为都督。后历位济州刺史。及尔朱氏败,归神武,拜沧州刺史,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天平中,神武袭克夏州,以琼为慰劳大使,留镇之。寻为周文帝所陷,卒。赠司徒、都督、恒州刺史。
琼子欣,尚魏平阳公主,除驸马都尉、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州刺史,南郑伯。琼常忧其太盛,每谓亲识曰:‘凡人官爵,莫若处中。欣位秩太高,深为忧虑。’而欣豪险,遂与公主情好不笃,寻为孝武所害。时人称琼先见。
宋显字仲华,敦煌效谷人也。性果毅,有干用。初事尔朱荣,稍迁为记室参军。荣死,世隆等以为晋州刺史。后归神武为行台左丞,拜西兖州刺史。在州多所受纳,然勇决有气干,检御左右,咸得其心力。及河阴之战,深入,没于行阵。赠司徒公。
王则字元轨,自云太原人也。少骁果,有武艺。初随叔父魏广平内史老生征讨,每有战功。老生为朝廷所知,则颇有力。初以军功赐白水子。元颢入洛,则与老生俱降颢。颢疑老生,遂杀之。则奔广州刺史郑先护,与同拒颢。颢败,为东徐州防城都督。尔朱荣之死也,东徐州刺史斛斯椿是其枝党,内怀忧惧。时梁立魏汝南王悦为魏主,资其士马,送之境上,椿遂降悦。则与兰陵太守李义击其偏师,破之。魏因以则行北徐州事,隶尔朱仲远。仲远败,乃归神武。
天平初,频以军功,都督、荆州刺史。则有威武,边人畏伏之。渭曲之役,则为西师围逼,弃城奔梁。梁寻放还,神武恕而不责。元象初,洛州刺史。以前后勋,封太原县伯。则性贪,在州不法,旧京诸像,毁以铸钱,于时号河阳钱,皆出其家。以武用,除徐州刺史,取受狼籍。令送晋阳,文襄恕其罪。卒,赠司空,谥烈懿。
则弟敬宝,位东广州刺史,与萧轨攻建业,不克,死焉。
慕容绍宗字绍宗,晃第四子太原王恪之后也。曾祖腾,归魏,遂居代。祖郁,岐州刺史。父远,恒州刺史。
绍宗容貌恢毅,少言,深沉有胆略。尔朱荣即其从舅子也。荣入洛,私告曰:‘洛中人士繁盛,骄侈成俗,不除翦,恐难制。吾欲因百官出迎,悉诛之,若何?’对曰:‘太后淫虐,天下共弃。公既执忠义,忽欲歼夷多士,实谓非策。’不从。后以军功封索卢侯,迁尔朱兆长史。及兆败,绍宗于乌突城见神武,遂携尔朱荣妻子并兆余众自归神武。神武仍加恩礼,所有官爵并如故,军谋兵略,时参预焉。
及迁邺,令绍宗与高隆之共知府库、图籍诸事。累迁青州刺史。时丞相记室孙搴属绍宗,以其兄为州主簿,绍宗不用。搴谮之神武曰:‘绍宗尝登广固城长叹,谓所亲云:大丈夫有复先业理不?’由是征还。元象初,以军功进爵为公,累迁御史中尉。属梁人刘乌黑入寇徐方,授徐州刺史,执乌黑杀之。还,除尚书左仆射。
侯景反,命绍宗为东南道行台,加开府,改封燕郡公,又与大都督高岳禽梁贞阳侯萧明于寒山。回军讨侯景于涡阳。时景军甚盛,初闻韩轨往讨之,曰:‘啖猪肠小儿。’闻高岳往,曰:‘此兵精人凡尔。’诸将被轻。及闻绍宗至,扣鞍曰:‘谁教鲜卑小儿解遣绍宗来?若然,高王未死邪?’及与景战,诸将频败,无肯先者。绍宗麾兵径进,诸将从之,因大捷。
西魏遣王思政据颍川。又以绍宗为南道行台,与太尉高岳、仪同刘丰围击之,堰洧水灌城。时绍宗数有凶梦,每恶之,私谓左右曰:‘吾自数年已还,恒有蒜发,昨来忽尽。蒜者筭也,其筭尽乎!’未几,与刘丰临堰,见北有尘气,乃入舰同坐。暴风从东北来,缆断飘舰,径向敌城。绍宗自度不免,遂投水卒。三军将士,莫不悲惋,朝廷嗟伤焉。赠太尉,谥曰景惠。
长子士肃,以谋反伏法。朝廷以绍宗功,罪止士肃身。皇建初,配享文襄庙庭。士肃弟三藏。
三藏幼聦敏,多武略,颇有父风。武平初,袭爵燕郡公。以军功,历位武卫大将军。周师入邺,齐后主东遁,委三藏留守邺宫。齐王公已下皆降,三藏犹拒战。及齐平,武帝引见,恩礼甚厚,授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元年,授吴州刺史。九年,副襄阳公韦洸讨平岭南。至广州,洸中流矢卒,诏三藏检校广州道行军事。以功授大将军。后迁廓州刺史,人歌颂之,文帝数有劳问。又畜产繁滋,获醍醐奉献,赉物百段。十三年,州界连云山响,称万岁者三,诏颁郡国,仍遣使醮山所。其日景云浮于上,雉兔驯坛侧。使还以闻,上大悦,改封河内县男。历叠州总管、和州刺史、淮南郡太守,所在有惠政。改授金紫光禄大夫。大业七年卒。
叱列平字杀鬼,代郡西部人,世为酋帅。平有容貌,美须髯,善射驭。袭第一领人酋长、临江伯。魏末,以军功至武卫将军。随尔朱荣破葛荣,平元颢,封瘿陶县伯。荣死,尔朱氏陵僭,平惧祸,后归神武。从破四胡于韩陵。以军功,天保初累迁兖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卒,赠都督、瀛州刺史,谥曰庄惠。子孝冲嗣。
孝冲弟长叉,武平末,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封新宁王。隋开皇中,位上柱国,卒于泾州刺史。长叉无他才技,在官以清干称。
步大汗萨,代郡西部人。祖荣,代郡太守。父居,龙骧将军、领人别将。
萨初从尔朱荣入洛。及平葛荣,累功为都督。荣死,又从兆入洛。及韩陵之败,以所部降神武。稍迁车骑大将军,封行唐县公,晋州刺史。齐受禅,改封义阳郡公。
薛脩义字公让,河东汾阴人也。曾祖绍,魏七兵尚书。祖寿仁,秦州刺史、汾阴公。父宝集,定阳太守。
脩义少而奸侠,轻财重气。魏正光末,天下兵起,特诏募能得三千人者,用为别将,脩义得七千余人,假安北将军、西道别将。以军功,拜龙门镇将。
后宗人凤贤等作乱,围镇城,脩义以天下纷扰,遂为逆,自号黄钺大将军。诏都督宗正珍孙讨之,军未至,脩义惭悔,遣表乞一大将招慰,乃降。凤贤等犹据险不降,脩义与书,降之。乃授凤贤龙骧将军,阳夏子,改封汾阴县侯。尔朱荣以脩义反复,录送晋阳,与高昂等并见拘防。荣赴洛,并以自随,置于駞牛署。
荣死,魏孝庄以脩义为弘农、河北、河东、正平四郡大都督。时神武为晋州刺史,见之,相待甚厚。及韩陵之捷,以脩义行并州事。孝武帝入关,神武以脩义为关右行台,自龙门济河,招下西魏北华州剌史薛崇礼。
初,神武欲大城晋,中外府司马房毓曰:‘若使贼到此处,虽城何益?’乃止。及沙苑之败,徙秦、南汾、东雍三州人于并州,又欲弃晋,以遣家属向英雄城。脩义谏曰:‘若晋州败,定州亦不可保。’神武怒曰:‘尔辈皆负我,前不听我城并州城,使我无所趣。’脩义曰:‘若失守,则请诛。’斛律金曰:‘还仰汉小儿守,收家口为质,勿与兵马。’神武从之,以脩义行晋州事。及西魏仪同长孙子彦围逼城下,脩义开门伏甲待之,子彦不测虚实,于是遁去。神武嘉之,就拜晋州刺史。
后除齐州刺史,以黩货除名。追其守晋州功,复其官爵。俄以军功,进正平郡公,加开府。天保中,卒于太子太保,赠司空。子文殊嗣。
脩义从弟嘉族,性亦豪爽。从神武平四胡于韩陵。历华、阳二州刺史,卒官。子震,字文雄,位廉州刺史,亦著军功。又历南汾、谯二州刺史。
慕容俨字恃德,清都人,廆之后也。容貌出群,衣冠甚伟,不好读书,颇学兵法。尔朱氏败,归神武。以勋,累迁五城太守。见东雍州刺史潘相乐,长揖而已。丞尉已下,数罹其罪,乃谓俨曰:‘府君,少为群下屈节。’俨攘袂曰:‘吾状貌如此,行望人拜,岂可拜人!’神武闻二人在边不和,征相乐还朝,以俨代为刺史。迁东荆州刺史,行次长社,忽为其部下人所执,将投山贼张俭,为守人王崇祖私放,获免。神武仍授以军司,共击平俭,始得达州。沙苑之败,时诸州多翻陷,唯俨获全。
天保初,以军功,除开府仪同三司。六年,梁司徒陆法和、仪同宋茞等以郢州城内附。时清河王岳帅师江上,议以城在江外,求忠勇过人者守之,众推俨,遂遣镇郢城。始入而梁大都督侯瑱、任约率水陆军奄至城下,于上流鹦鹉洲造荻葓,竟数里,以塞船路。众惧,俨悦以安之。城中先有神祠一所,俗号城隍神,俨于是顺士卒心祈请,须臾,冲风惊波,漂断荻葓。约复以铁锁连缉,防御弥切。俨还共祈请,风浪夜惊,葓复断绝。如此再三,城人大喜,以为神助。俨出城奋击,大破之。瑱、约又并力围城。唯煮槐楮叶并纻根、水荭、葛、艾等及靴、皮带、筋角等食之。人死,即火别分食,唯留骸骨。俨犹信赏必罚,分甘同苦。自正月至六月,人无异志。后萧方智立,请和。文宣以城在江表,有诏还之。及至,望帝悲不自胜。帝亲执其手,捋俨须,脱帽看发,叹息久之。曰:‘自古忠烈,岂过此也!’除赵州刺史。
天统四年,别封寄氏县公,并赐金银酒锺各一枚、胡马一疋。五年,进爵为义安王。武平元年,为光州刺史。俨少从征讨,经略虽非所长,而有将帅之节。所历诸州,虽不能清白守道,亦不贪残害物。卒,赠司徒。
子子会,位郢州刺史。周武帝平邺,使其子送敕喻之,子会枷其子,付狱。寻赦书至,云行台武王已降,子会乃与僚属北面恸哭,然后奉命。
尔朱氏将帅归神武者,又有代人厍狄伏连,字仲山,本名伏怜,讹音连。事尔朱荣至直阁将军。后从神武,赐爵虵丘男。天保初,仪同三司,寻加开府。性质朴,勤公事,直卫宫阙,晓夕不离帝所,颇以此见知。然鄙吝愚狠。为郑州刺史,好聚敛。又严酷,居室患蝇,杖门者曰:‘何故听入!’其妻病,以百钱买药,每自恨之。不识士流,开府参军,多是衣冠士族,皆加捶挞,逼遣筑墙。武平中,封宜都郡王,除领军大将军。寻与琅邪王矫杀和士开,伏诛,被支解。
伏连家口百余,盛夏,人料仓米二升,不给盐菜,常有饥色。冬至日,亲表称贺,其妻为设豆饼。问豆饼得处,云于马豆中分减。伏连大怒,典马、掌食人并加杖罚。积年赐物,藏在别库,遣一婢专掌管籥。每入库检阅,必语妻子,此官物,不得辄用。至死时,唯著敝裈;而积绢至二万疋,簿录并归天府。
潘乐字相贵,广宁石门人也。本广宗大族,魏世分镇北边,因家焉。父永,有技艺,袭爵广宗男。
乐初生,有一雀止其母左肩,占者咸言富贵之征,因名相贵,后始为字。及长,宽厚有胆略。初归葛荣,荣授京兆王,时年十九。荣败,随尔朱荣。为别将讨元颢,以功封敷城县男。
齐神武出牧晋州,引乐为镇城都将。后从破尔朱兆于广阿,进爵广宗县伯。累以军功,拜东雍州刺史。神武尝议欲废州,乐以东雍地带山河,境连胡、蜀,形胜之会,不可弃也,遂如故。后从破周师于河阴,议欲追之,令追者在西,不愿者东,唯乐与刘丰居西。神武善之,以众之不同而止。改封金门郡公。
文宣嗣事,镇河阳,破西将杨 22dcb.gif 等。时帝以怀州刺史平鉴等所筑城深入敌境,欲弃之。乐以轵关要害,必须防固,乃更修理,增置兵将而还。还镇河阳,拜司空。齐受禅,乐进玺绶,进封河东郡王,迁司徒。
周文东至崤、陕,遣其行台侯莫陈崇自齐子岭趣轵关;仪同杨从鼓锺道出建州,陷孤公戍。诏乐总大众御之。乐昼夜兼行,至长子,遣仪同韩永兴从建州西趣崇,崇遂遁。
又为南道大都督讨侯景。乐发石鳖,南度百余里,至梁泾州。泾州旧在石梁,侯景改为淮州。乐获其地,仍立泾州。又克安州之地。除瀛州刺史,仍略淮、汉。天保六年,薨于悬瓠。赠假黄钺、太师、大司马、尚书令。
子子晃嗣。诸将子弟,率多骄纵,子晃沈密谨悫,以清靖自居。尚公主,拜驸马都尉。武平末,为幽州道行台右仆射、幽州刺史。周师将入邺,子晃率突骑数万赴援,至博陵,知邺城不守,诣冀州降周齐王军。授上开府。隋大业初卒。
彭乐字兴,安定人也。骁勇善骑射。初随杜洛周贼,知其不立,降尔朱荣。从破葛荣于滏口。又为都督,从神武与行台仆射于晖讨破羊侃于瑕丘。后叛投逆贼韩楼,封北平王。及尔朱荣遣大都督侯深击楼,乐又叛楼降深。神武出山东,乐又随从。韩陵之役,乐先登陷阵,贼众大崩,封乐城县公。后以军功,进爵汨阳郡公,除肆州刺史。
天平四年,从神武西讨,与周文相拒。神武欲缓持之,乐气奋请决战,曰:‘我众贼少,百人取一,差不可失也。’神武从之。乐因醉入深,被刺肠出,内之不尽,截去复战,身被数创,军势遂挫,不利而还。神武每追谕以戒之。
高仲密之叛也,周文援之,神武迎击于芒山。候骑言贼去洛州四十里,蓐食干饭,神武曰:‘自应渴死,何待我杀!’乃勒阵以待之。西军至皆喉。乐以数千精骑为右甄,冲西军北垂,所向奔退,遂驰入周文营。人告乐叛,神武曰:‘乐弃韩楼事尔朱荣,背尔朱归我,又叛入西。事成败岂在一乐?但念小人反复尔。’俄而西北尘起,乐使告捷,虏西魏临洮王东、蜀郡王荣宗、江夏王昇、钜鹿王阐、谯郡王亮、詹事赵善,督将僚佐四十八人,皆系颈反接手,临以刃,历两阵而唱名焉。诸将乘胜,斩首三万余。
西军退,神武使乐追之。周文大窘而走,曰:‘痴男子!今日无我,明日岂有汝邪?何不急还前营收金宝?’乐从其言,获周文金带一束以归。言周文漏刃破胆矣。神武诘之,乐以周文言对。且曰‘不为此语放之。’神武虽喜其胜,且怒,令伏诸地,亲称其头,连顿之,并数沙苑之失,举刀将下者三,噤𬹼良久,乃止。更请五千骑取周文。神武曰:‘尔何放而复言捉邪?’取绢三千疋压乐,因赐之。
累迁司徒。天保初,封陈留王,迁太尉。二年,谋反,为前行襄州事刘章等告,伏诛。
暴显字思祖,魏郡斥丘人也。祖喟,仕魏,为朔州刺史,因家焉。父诞,恒州刺史、乐安公。
显幼时,见一沙门指之曰:‘此郎子好相表,大必为良将,贵极人臣。’语终失之。显善骑射,曾从魏孝庄猎,一日中,手获禽兽七十三。后从齐神武起义信都,累迁北徐州刺史,封屯留公。天保中,以赃货解州,大理禁止。处判未讫,为合肥被围,遣显与步大汗萨等攻梁北徐州,禽其刺史王强。天统中,累迁,位特进,封定阳王,卒。
皮景和,琅邪下邳人也。父庆賔,魏淮南王开府中兵参军。正光中,因使遇乱,遂家广宁之石门县。
景和少通敏,善骑射。初以亲信事神武。后征步落稽,疑贼有伏,令景和将五六骑深入一谷。遇贼百余人,便战,景和射数十人,莫不应弦而倒。神武尝令景和射一野豕,一箭获之,深见赏异。除库直正都督。
天保初,授通州刺史,封永宁县子。景和趫捷,有武用,从袭库莫奚,度黄龙,征契丹,定稽胡,讨蠕蠕,每有战功。累迁殿中尚书、侍中。景和于武职中兼长吏事,又性识平均,故频有美授。周通好后,冠盖往来,常令景和对接。每与同射,百发百中,甚见推重。
武平中,诏狱多令中黄门等监之,恒令景和案覆,据理执正,由是过无枉滥。后除特进,封广汉郡公,迁领军将军。琅邪王之杀和士开,兵指西阙,内外莫知所为。景和请后主出千秋门,自号令。事平,除尚书右仆射。
陈将吴明彻寇淮南,令景和拒之。除领军大将军,封文城郡王。又有阳平人郑子饶,诈依佛道设斋会,用米面不多,供赡甚广,密从地藏,渐出饼饭。愚人以为神力,见信于魏、卫之间。将为逆乱,谋泄。乃潜度河聚众,自号长乐王,已破乘氏县。景和遣骑击破之,禽子饶,送邺烹之。及吴明彻围寿阳,敕景和与贺拔伏恩救之。是时,拒明彻者多倾覆,唯景和全军而还。除尚书令。
武平六年,卒。赠太尉、录尚书。
长子信,机悟有风神。位开府仪同三司、武卫将军,于勋贵子弟中,称其识鉴。降周军,授上开府、军正中大夫。隋开皇中,卒于洮州刺史。
少子宿达,开皇中,通事舍人。母忧起复,将赴京,辞灵,恸哭而绝,久而获苏,不能下食,三日而死。
綦连猛字武儿,代人也。其先姬姓,六国末,避乱出塞,保祈连山,因以山为姓。北人语讹,故曰綦连。父元成,燕郡太守。
猛少有志气,便弓马。初为尔朱荣亲信。荣被害,从尔朱兆入洛。猛父母兄弟皆在山东,尔朱京缠欲投神武,召之与俱。举矟谓曰:‘不从我者死!’乃从之。去城五十余里,猛以素蒙兆恩,即背京缠复归兆。兆败,猛与斛律羌举、乞伏贵和逃亡。及见获,各杖一百。以猛配尉景,贵和配娄昭。羌举以故酋长子,故无所配。既而三人并为神武亲信。后都督尔朱文畅将为逆,猛曰:‘昔事其父兄,宁今日受死,不忍告而杀之。’神武闻之曰:‘事人当如此。’舍其罪而益亲之。
以军功,封广兴县侯。梁使来聘,云求角武艺。文襄遣猛就馆接之,双带两鞬,左右驰射。校挽强弓,梁人引弓两张,皆三石;猛遂并取四张,叠挽之,过度。梁人嗟服。天保初,除东秦州刺史。河清三年,加开府。突厥侵逼晋阳,敕猛觇贼。中一骑将超出来鬬,猛即斩之。
天统五年,除并省尚书令、领军大将军,封山阳王。猛自和士开死后,渐预朝政,疑议与夺,咸亦咨禀。赵彦深以猛武将之中,颇疾奸佞,言议时有可采,故引知机事。祖珽奏言猛与彦深前推琅邪王,事有意故。于是出猛为定州刺史,彦深为西兖州刺史,即日首途。先是,谣曰:‘七月刈禾太早,九月啖糕未好,本欲寻山射虎,激箭旁中赵老。’至是,其言乃验。猛行至牛兰,有人告和士开被害时,猛亦知情,遂被追还,削王爵,以开府赴州。在任宽惠清慎,吏人称之。淮阴王阿那肱与猛有旧,每欲携引之,韩长鸾等沮难,复授胶州刺史。后除大将军。齐亡入周,卒。
初,猛与尉兴庆、谢猥馁并善射小心,给事神武左右。神武使相者视之,曰:‘猛大贵,尉、谢无官。’及芒山之役,兴庆救神武之窘,为军所杀。神武叹曰:‘富贵定在天也!’猛竟如相者言,卒以荣宠自毕。
兴庆事见齐本纪。兴庆每入阵,常自署名于背,神武使求其尸,祭之。于死处立浮图,世谓高王浮图云。于是超赠仪同、泾州刺史,谥曰闵壮。
元景安,河南洛阳人,魏昭成皇帝之五世孙也。高祖虔,陈留王。景安沈敏有干局,少工骑射,善于事人。父永启回代郡公授之。随魏孝武帝西入关。天平末,周、齐交战,景安临阵东归。芒山之战,以功赐爵西华县男,代郡公如故。景安妙闲驰骋,有容则,每梁使至,恒与斛律光、皮景和等对客骑射,见者称善。天保初,别封兴势伯,带定襄县令,赐姓高氏,累迁兼七兵尚书。
时初筑长城,镇戍未立,诏景安与诸将缘塞以备守。督领既多,且所部军人,富于财物,遂贿货公行。文宣闻之,遣使推检,唯景安纤毫无犯。帝深嘉叹,乃以所敛赃绢五百匹赐之,以彰清节。孝昭尝与功臣西园宴射,侯去堂一百三十步,中的者赐以良马及金玉锦彩。有一人射中兽头,去鼻寸余,唯景安最后,有矢未发。帝令景安解之,景安引满,正中兽鼻。帝嗟异称善,特赏马二匹,玉帛杂物,又加常等。
天统四年,除豫州刺史,加开府仪同三司。武平三年,授行台尚书令,刺史如故,封历阳郡王。景安久在边州,人物安之。又管内蛮多华少,景安被以恩威,咸得宁辑。武平末,征拜领军大将军。入周,以大将军、义宁郡公讨稽胡,战没。
初,永兄祚袭爵陈留王,祚卒,子景皓嗣。天保时诛诸元亲近者,如景安之徒疏宗,议请姓高氏。景皓云:‘岂得弃本宗,逐他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景安以白文宣,乃收景皓诛之,家属徙彭城。由是景安独赐姓高氏,自外听从本姓。
永弟种子豫,字景豫,美容仪,有器干。景安告景皓慢言,引豫,云相应和。豫占云:‘尔时以衣袖掩景皓口,云:莫妄言。’问景皓,与豫同,获免。卒于东徐州刺史。
独孤永业字世基。本姓刘,中山人也,母改适独孤氏,永业幼随母,为独孤家养,遂从其姓。天保初,除中书舍人。永业解书计,善歌舞,甚为文宣所知。
后为洛州刺史、河阳行台左丞,甚有威信。迁行台尚书。永业久在河阳,善于招抚,周人惮之。性鲠直,不交权势。斛律光求二婢弗得,毁之于朝廷。河清末,征为太仆卿,以乞伏贵和代之,于是西境蹙弱,河洛人情骚动。武平三年,遣永业取斛律丰洛,因以为北道行台仆射、幽州刺史。河洛人庶多思永业,又除河阳道行台、洛州刺史。
周武帝亲攻金墉,永业出兵御之,问是何达官,作何行动。周人曰;‘至尊自来,主人何不出看客?’永业曰:‘客行匆匆,故不出看。’乃通夜办马槽二千,周人闻之,以为大军至,乃去。进位开府、临川王。有甲士三万,闻晋州败,请出兵北讨,奏寝不报,永业慨愤。又闻并州亦陷,乃遣子须达告降于周。授上柱国、应公。宣政末,为襄州总管。大象二年,为行军总管崔彦睦所杀。
鲜于世荣,渔阳人也。父宝业,怀朔镇将。武平初,赠仪同三司、祠部尚书。
世荣少沈敏,有器干。兴和二年,为神武亲信都督,稍迁平西将军,赐爵石门县子。天统二年,累加开府仪同三司,除郑州刺史。武平中,以领军从平高思好,封义阳郡王,领军大将军、太子太傅。及周武帝入代,送马脑酒锺与之,得便撞破。周兵入邺,诸将皆降,世荣在三台之前,独鸣鼓不辍。及被执不屈,乃见杀。
世荣虽武人无文艺,以朝危政乱,每常窃叹。见征税无厌,赏赐过度,发言叹息焉。
子贞,武平末,假仪同三司。
傅伏,太安人也。少从戎,以战功,稍至开府、永桥领人大都督。周武帝前攻河阴,伏自永桥夜入中潬城。南城陷,被围二旬不下。救兵至,周师还。
后除东雍州刺史。周克晋州,执行台尉相贵。招伏,伏不从。周克并州,遣韦孝宽以伏子世宽来招伏,授上大将军、武乡郡公,即给告身,以金马脑二酒锺为信。伏不受曰:‘事君,有死无二。此儿为臣不能竭忠,为子不能尽孝,人所仇疾,愿即斩之,以号令天下。’周武自邺还至晋州,遣高阿那肱等临汾召伏。伏闻后主已被获,仰天大哭,率众入城,于厅事前,北面哭良久,然后降。周武见曰:‘何不早降?’伏流涕曰:‘臣三世衣食齐家,被任如此,革命不能自死,羞见天地。’周武亲执手曰:‘为臣当若此。朕平齐,唯见公一人。’乃自食一羊肋,以骨赐伏,曰:‘骨亲肉疏,所以相付。’遂引与同食。令于侍伯色宿卫,授上仪同,敕之曰:‘若即与公高官,恐归投者心动。勿虑不富贵。’又问:‘前救河阴得何官?’曰:‘蒙一转,授特进、永昌郡公。’周武谓后主曰:‘朕前三年,决意取河阴,正为傅伏不可动。公当时赏授,何其薄也?’赐伏金酒卮。后以为岷州刺史,寻卒。
齐军晋州败后,兵将罕有全节者。其杀身成仁者,有仪同叱干苟生。镇南兑州。周武破邺,赦书至,苟生自缢死。
又有开府、中侍中、宦者田敬宣,本字鹏,蛮人也。年十四五,便好读书。既为阍寺,伺隙便周章询请。每至文林馆,气喘汗流,问书之外,不暇他语。及视古人节义事,未尝不感激沈吟。颜之推重其勤学,甚加开奖。后遂通显。后主之奔青州,遣其西出参伺动静,为周军所获。问齐主何在,绐云已去。殴捶服之,每折一肢,辞色愈厉,竟断四体而卒。
又有雷显和,晋州败后,为建州道行台左仆射。周武帝使其子招焉,显和禁其子而不受。闻邺城败,乃降。
后主失并州,使开府纥奚永安告急于突厥他钵略可汗。及闻齐灭,他钵处永安于吐谷浑使下。永安抗言曰:‘本国既败,永安岂惜贱命?欲闭气自绝,恐天下不知大齐有死节臣。唯乞一刀,以显示远近。’他钵嘉之,赠马七十疋,归之。
又有代人高宝宁,武平末,为营州刺史,镇黄龙。夷夏重其威信。周武帝平齐,遣信招慰,不受敕书。范阳王绍义在突厥中,宝宁上表劝进。范阳王署宝宁为丞相。及卢昌期据范阳起兵,宝宁引绍义集夷夏兵数万救之。至潞河,知周将宇文神举屠范阳,还据黄龙。
论曰:尔朱残逆,远效诚款,知神武陵逼,随帝西迁,去就之途,未为失节。道元感母兄之恋,荷知遇之恩,思亲怀旧,固其宜矣。生不屈西朝,归诚河朔;保年之于开,义异策名。并乘几独运,异夫盗宝窃邑者也。神武招携,理殊纳叛;诸将择木,情非背恩。故能各立功名,终极荣宠。神敬力屈东雍,未亏臣节,其被恩化,盖亦明主之仁焉。刘贵、蔡儁有先见之明,匡赞霸业,配飨清庙,岂徒然也。
韩贤、尉长命、王怀、任祥、莫多娄贷文、厍狄回洛、厍狄盛、张保洛、侯莫陈相、薛孤延、斛律羌举、张琼、宋显、王则等,并运属时来,或因衮旅,冯附末光,申其志力,代为王侯,固为宜矣。孝卿功臣之胤,自致公卿,立履之地,亦足称也。
慕容绍宗兵机武略,在世见重,昔事尔朱,固执忠义,不用范增之言,终见乌江之祸。侯景狼戾,固非后主之臣;神武遗言,实表知人之鉴。寒山、涡水,往若摧枯。筭尽数奇,逢斯祸酷,悲夫!三藏连属危亡,贞概自处,可谓不陨门节矣。
叱列平、步大汗萨、薛脩义、慕容俨、潘乐、彭乐、暴显、皮景和、綦连猛、元景安等,策名戎幕,备开夷险,位高任重,咸遂本诚。永业、世荣之徒,国危方见忠节。不然,则丹青简册,安所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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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四‧列传第四十二  孙腾 高隆之 司马子如子消难 裴藻 兄子膺之 窦泰 尉景 娄昭兄子叡 厍狄干孙士文 韩轨 段荣子韶 孝言 斛律金子光 羡
孙腾字龙雀,咸阳石安人也。祖通,仕沮渠氏,为中书舍人。沮渠氏灭,因徙居北边。及腾贵,魏朝赠司徒。父机,赠太尉。
腾少质直,明解吏事。魏正光中,北方扰,归尔朱荣。寻为齐神武都督长史。神武为晋州,又引为长史,封石安县伯。及起兵于信都,常以诚款预谋策。累迁郡公,入为侍中,寻兼尚书左仆射。时魏京兆王愉女平原公主寡,腾愿尚之,而公主欲侍中封隆之。腾妒隆之,遂相间构。神武启免腾官,俄而复之。与斛斯椿同掌机密,见忌虑祸,奔晋阳。神武入讨椿,留腾行并州事。入为尚书左仆射,内外之事,腾咸知之。兼司空,除侍中,兼尚书令。
时西魏攻南兖州,诏腾率诸将讨之。腾性怯无威略,失利而还。又除司徒,余官如故。初北境乱,腾亡一女,及贵,推访不得,疑其为人婢。及为司徒,奴婢诉良者皆免之,愿免千人,冀得其女。神武知之大怒,解司徒。寻为尚书左仆射、太保,仍侍中,迁太傅。
初,博陵崔孝芬取贫家子贾氏为养女。孝芬死,其妻元更适郑伯猷,携贾于郑氏。贾有色,腾纳之为妾。其妻袁死,腾以贾有子,正以为妻,诏封丹杨郡君。复请以袁氏爵回授其女。其违礼肆情,多此类也。
腾早依神武,神武深信待之,置于魏朝,寄以心腹。遂志气骄盈,与夺自己。纳贿不知纪极,官赠非财不行,肴藏银器,盗为家物,亲狎小人,专为聚敛。与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号四贵,非法专恣,腾为甚焉。神武、文襄,屡加诮让,终不悛改,朝野深非笑之。
武定六年薨,赠太师、开府、录尚书事,谥曰文。天保初,以腾佐命,诏祭告其墓。皇建中,配飨神武庙庭。
子凤珍嗣,性庸暗,卒于仪同三司。
高隆之字延兴,洛阳人也。为阉人徐成养子。少时,以赁升为事。或曰:父干为姑婿高氏所养,因从其姓。隆之后有参定功,神武命为弟,仍云勃海蓨人。干赠司徒公。
隆之身长八尺,美须髯,深沉有志气。初,行台于晖引为郎中,与神武深相结托。后从起兵于山东,累迁并州刺史,入为尚书右仆射。时初给人田,权贵皆占良美,贫弱咸受塉薄,隆之启神武,更均平之。又领营构大将,以十万夫彻洛阳宫殿,运于邺,构营之制,皆委隆之。增筑南城,周二十五里。以漳水近帝城,起长堤以防汎溢;又凿渠引漳水,周流城郭,造水碾硙。并有利于时。
魏自孝昌之后,天下多难,刺史、太守皆为当部都督,虽无兵事,皆立佐僚,所在颇为烦扰。隆之请非实在边要,见有兵马者,悉断之。又朝贵多假常侍以取貂蝉之饰,隆之自表解侍中,并陈诸假侍中服者,请亦罢之,诏皆如表。自军国多事,冒名窃官者,不可胜数,隆之奏请检括,旬日获五万余人。而群小讙嚣,隆之惧而止。诏监起居事,进位司徒。
武定中,除尚书令,迁太保。文襄作宰,风俗肃清,隆之时有受纳,文襄于尚书省大加责让。齐受禅,进爵为王。寻以本官录尚书事,领大宗正卿,监国史。隆之性好小巧,至于公家羽仪,百戏服制,时有改易,不循典故,时论非之。于射堋上立三人像,为壮勇之势。文宣曾至东山,因射,谓隆之曰:‘堋上可作猛兽,以存古义,何为终日射人?’隆之无以对。
先是,文襄委任崔暹、崔季舒等。及文襄崩,隆之启文宣,并欲害之,不见许。文宣以隆之旧齿,委以政事。隆之子淫于杨遵彦前妻,帝妹也,故遵彦谗毁日至。崔季舒等仍以前隙,谮云:‘隆之每见诉讼者,辄加哀矜之意,以示非己能裁。’文宣以其受任既久,知有冤状,便宜申涤,何过要名,非大臣义。天保五年,禁止尚书省。隆之曾与元昶宴,语昶曰:‘与王交游,当死生不相背。’人有密言之者。又帝未登庸日,隆之意常侮帝,帝将受禅,大臣咸言未可,隆之又在其中,帝深衔之。因此大怒,骂曰:‘徐家老公。’令壮士筑百余拳,放出。渴,将饮水,人止之,隆之曰:‘今日何在!’遂饮之。因从驾,死于路中。赠太尉、太保、阳夏王,竟不得谥。
隆之虽不学涉,而钦尚文雅,搢绅名流,必存礼接。寡姊为尼,事之如母。训督诸子,必先文义。世以此称之。
文宣末年,多猜害,追忿隆之,执其子司徒中兵慧登等二十人于前。慧登言乞命,帝曰:‘不得已。’以鞭扣鞍,一时头绝,并投之漳水。发隆之冢,出尸,其貌不败,斩骸骨焚之,弃于漳流。天下冤之。隆之嗣遂绝。乾明中,诏其兄子子远为隆之后,袭爵阳夏王,还其财产。
隆之见信神武,性阴毒,仪同三司崔孝芬以结婚姻不果;太仆卿任集同知营构,颇相乖异;瀛州刺史元晏请托不遂。并构成其罪,诛害之。终至家门殄灭,论者谓有报应焉。
司马子如字遵业,自云河内温人也,徙居云中,因家焉。子如初为怀朔镇省事,与齐神武相结托,分义甚深。孝昌中,北州沦陷,子如南奔肆州,为尔朱荣所礼,封平遥子,稍迁大行台郎。荣死,随荣妻子与尔朱世隆等走出京城。节闵帝立,以前后功,进爵阳平郡公。神武入洛,以为大行台尚书,朝夕左右,参知军国。天平初,除尚书左仆射、开府,与高岳、孙腾、高隆之等共知朝政,甚见信重。神武镇晋阳,子如时往谒见。及还,神武、武明后俱有赍遗,率以为常。
子如性既豪爽,兼恃恩旧,簿领之务,与夺任情,公然受纳。兴和中,以北道行台巡检诸州守令已下,至定州,斩深泽令,至冀州,斩东光令,皆稽留时刻,致之极刑。进退少不合旨者,便令武士顿曳,白刃临颈。士庶惶惧,不知所为。转尚书令。
及文襄辅政,以贿为御史中尉崔暹劾,在狱一宿而发皆白。辞曰:‘司马子如本从夏州策一杖投相王,王给露车一乘,觠牸牛犊。犊在道死,唯觠角存。此外,皆人上取得。’神武书敕文襄曰:‘马令是吾故旧,汝宜宽之。’文襄驻马行街,以出子如,脱其锁。子如惧曰:‘非作事邪?’于是,除削官爵。神武后见之,哀其€悴,以膝承其首,亲为择虱,赐酒百瓶,羊五百口,粳米五百石。子如曰‘无事尚被囚几死,若受此,岂有生路邪?’未几,起行冀州事,能自改厉,甚有声誉。诏复官爵,别封野王县男。齐受禅,以翼赞功,别封须昌县公。寻除司空。
子如性滑稽,不事检裁,言戏秽亵,识者非之。而事姊有礼,抚诸兄子慈笃,当时名士,并加钦爱,复以此称之。然素无鲠正,不能以平道处物。文襄时,中尉崔暹、黄门郎崔季舒俱被任用。文襄崩,暹等赴晋阳,子如以纠劾之衅,乃启文宣,言其罪,劝帝诛之。后子如以马度关,为有司所奏。文宣让之曰:‘崔暹、季舒事朕先世,有何大罪,卿令我杀之!’因此免官。久之,犹以先帝之旧,拜太尉。寻以疾薨,赠太师、太尉,谥曰文明。长子消难嗣。
消难字道融。幼聦慧,微涉经史,有风神,好自矫饰,以求名誉。子如既当朝贵盛,消难亦爱賔客,邢子才、王元景、魏收、陆卬、崔瞻等皆游其门。稍迁光禄卿,出为北豫州刺史。
文宣末年,昏虐滋甚,消难常有自全之谋,曲意抚纳,颇为百姓所附。不能廉洁,为御史所劾。又尚公主,而情好不睦,公主愬之。属文宣在并州,驿召上党王涣,涣惧害,斩使者东奔,邺中大扰,后竟获于济州。涣之初走,朝士疑赴成皋,云:‘若与司马北豫连谋,必为国患。’此言达于文宣,颇见疑。消难惧,密令所亲人河东裴藻间行入关,请降。
入周,封荣阳郡公,累迁大司寇。从武帝东伐,还除梁州总管。大象初,迁大后丞,女为静帝后。寻出为 48b5.gif 州总管。及隋文帝辅政,消难乃与蜀公尉迟迥合势举兵,使其子永质于陈,以求援。隋文帝命襄州总管王谊讨之,消难奔陈。位司空,随郡公。
初,隋武元帝之迎消难,结为兄弟,情好甚笃,隋文每以叔礼事之。及平陈,消难至,特免死配为乐户,二旬而免。犹以旧恩,特被引见。寻卒于家。
消难性贪淫,轻于去就,故世言反复者,皆以方之。其妻高,齐神武女也,在邺极加礼敬,入关便相弃薄。及赴州,留妻及三子在京,妻言于文帝曰:‘荥阳公携宠自随,必不顾妻子,愿防虑之。’及消难入陈,高母子因此获免。子谭,即高氏所生,以消难勋,拜仪同大将军,坐消难除名。
裴藻字文芳。少机辩,有不羁之志,为子如太傅主簿。消难镇北豫,又以为中兵参军。入周,封闻喜县男,除晋州刺史。
子如兄纂。纂长子世云,轻险无行。累迁颍州刺史,肆行奸秽,将见推,惧,遂从侯景。文襄犹以子如恩旧,免其诸弟死罪,徙北边。世云以侯景败于涡阳,复有异志,为景所杀。世云弟膺之。
膺之字仲庆。美须髯,有风貌,好学,厚自封植,神气甚高。历中书、黄门侍郎。天平中,叔父子如执钧当轴。膺之既宰相犹子,兼自有名望,所与游集,尽一时名流。与邢子才、王元景等并为莫逆之交。及兄世云陷于逆乱,期亲皆应诛。膺之及诸弟并有人才,为朝廷所惜,文襄特减死徙近镇。文宣嗣业,得还。齐受禅,子如别封须昌县公,回授膺之。子如抚爱甚慈,膺之昆季,事之如父。
性方古,不会俗旧。与杨愔同为黄门郎,至愔为尚书令,抗礼如初。愔尝有从姊惨,尚书卿尹皆跪吊,膺之执手而出。曾路逢愔,威仪道引,乃于树下侧避之。愔于车望见,令呼谓曰:‘兄何意避弟?’膺之曰:‘我自避赤棒,本不避卿。’愔甚重之,然以其疏简傲物,竟天保间,沦滞不齿。乾明中,除卫尉少卿,迁国子祭酒。河清末,拜金紫光禄大夫。患泄痢,积年不起。武平中,就家拜仪同三司。班台之贵,近世专以赏勋勤,膺之虽为猥杂,名器犹重。初,司徒赵彦深起自孤微,为子如管记,膺之甚相忽略,不为之礼。及彦深为宰相,朝士辐凑,膺之自念,故被延请,永不至门,每与相见,捧袂而已。太常卿段孝言,左丞相孝先之弟也,位望甚隆,尝诣其弟幼之,举座倾敬。膺之时牵疾,在外斋冯几而坐,不为动容。直言:‘我患痢久,太常不得致怪。’黄门郎陆杳,贵游后进,膺之尝与棋。杳忽后至,寒温而已,棋遂辍。园宅闲素,门无杂客,性不饮酒,而不爱重賔游。病久,不复堪读书,或以奕棋永日。名士有素怀者,时相寻候,无杂言,唯论经史。好读太玄经,又注扬雄蜀都赋。每云:‘我欲与扬子云周旋。’患痢十七年,竟不愈。齐亡岁,以痢疾终。
膺之弟子瑞,为御史中丞,正色举察,为朝廷所许。以疾去职,就拜祠部尚书。卒,赠仪同三司、瀛州刺史,谥曰文节。子瑞妻,陆令萱妹。及令萱得宠于后主,重赠子瑞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温县伯。诸子亦并居显职:同游,给事黄门侍郎;同回,太常少卿;同宪,通直常侍。同游终为佳吏,隋开皇中,为尚书户部侍郎,卒于遂州刺史。
子瑞弟幼之,清贞有行。武平末,为大理卿。开皇中,卒于眉州刺史。
窦泰字世宁,太安捍殊人也。本出清河观津胄。祖罗,魏统万镇将,因居北边。父乐,魏末破六韩拔陵为乱,与镇将杨钧固守,遇害。泰贵,追赠司徒。
初,泰母梦风雷暴起,若有雨状,出庭观之,见电光夺目,驶雨霑洒,寤而惊汗,遂有娠。期而不产,大惧。有巫曰:‘度河湔裙,产子必易。’便向水所,忽见一人曰:‘当生贵子,可徙而南。’泰母从之,俄而生泰。及长,善骑射,有勇略。泰父兄战殁于镇,泰身负骸骨归尔朱荣。以从讨邢杲功,赐爵广阿子。神武之为晋州,请泰为镇城都督,参谋军事。累迁侍中、京畿大都督,寻领御史中尉。泰以勋戚居台,虽无多纠举,而百僚畏惧。
天平三年,神武西讨,令泰自潼关入。四年,泰至小关,为周文帝所袭,众尽没,泰自杀。初,泰将发邺,邺有惠化尼,谣云:‘窦行台,去不回。’未行之前夜,三更,忽有朱衣冠帻数千人入台,云收窦中尉。宿直兵吏皆惊。其人入数屋,俄顷而去。旦视关键不异,方知非人,皆知其必败。赠大司马、太尉、录尚书事,谥曰武贞。
泰妻,武明娄后妹也。泰虽以亲见待,而功名自建。齐受禅,祭告其墓。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子孝敬嗣,位仪同三司。
尉景字士真,善无人也。秦、汉置尉堠官,其先有居此职者,因以氏焉。
景性温厚,颇有侠气。魏孝昌中,北镇反,景与神武入杜洛周中,仍共归尔朱荣。以军功,封博野县伯。后从神武起兵信都。韩陵之战,唯景所统失利。神武入洛,留景镇邺。寻进封为公。景妻常山君,神武之姊也。以勋戚,每有军事,与厍狄干常被委重。而不能忘怀财利,神武每嫌责之。转冀州刺史,又大纳贿,发夫猎,死者三百人。厍狄干与景在神武坐,请作御史中尉。神武曰:‘何意下求卑官?’干曰:‘欲捉尉景。’神武大笑,令优者石董桶戏之。董桶剥景衣曰:‘公剥百姓,董桶何为不剥公?’神武诫景曰:‘可以无贪也。’景曰:‘与尔计生活孰多,我止人上取,尔割天子调。’神武笑不荅。
改封长乐郡公,历位太保、太傅。坐匿亡人,见禁止。使崔暹谓文襄曰:‘语阿惠,儿富贵,欲杀我邪?’神武闻之泣,诣阙曰:‘臣非尉景无以至今日。’三请,帝乃许之。于是黜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神武造景,景恚,卧不动,叫曰:‘杀我时趣邪?’常山君谓神武曰:‘老人去死近,何忍煎迫至此!’又曰:‘我为尔汲水,胝生。’因出其掌。神武抚景,为之屈膝。先是,景有果下马,文襄求之,景不与,曰:‘土相扶为墙,人相扶为王;一马亦不得畜而索也?’神武对景及常山君责文襄而杖之。常山君泣救之,景曰:‘小儿惯去,放使作心腹,何须干啼湿哭,不听打邪!’
寻授青州刺史,操行颇改,百姓安之。征授大司马,遇疾,薨于州。赠太师、尚书令。齐受禅,以景元勋,诏祭告其墓。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追封长乐王。
子粲,少历显职,性粗武。天保初,封厍狄干等为王,粲以父不预王爵,大恚恨,十余日闭门不朝。帝怪,遣使就宅问之。隔门谓使人曰:‘天子不封粲父作王,粲不如死。’使云:‘须开门受敕。’粲遂弯弓隔门射。使者以状闻之,文宣使段韶谕旨。粲见韶,唯抚膺大哭,不荅一言。文宣亲诣其宅慰之,方复朝请。寻追封景长乐王,粲袭爵。位司徒、太傅,薨。
子世辩嗣。周师将入邺,令世辩率千余骑觇候。出滏口,登高阜西望,遥见群乌飞起,谓是西军旗帜,即驰还,比至紫陌桥,不敢顾。隋开皇中,卒于淅州刺史。
娄昭字菩萨,代郡平城人也,武明皇后之母弟也。祖父提,雄杰有识度,家僮千数,牛马以谷量。性好周给,士多归附之。魏太武时,以功封真定侯。父内干,有武力,未仕而卒。昭贵,魏朝赠司徒。齐受禅,追封太原王。
昭方雅正直,有大度深谋,腰带八尺,弓马冠时。神武少亲重之,昭亦早识人雄,曲尽礼敬。数随神武猎,每致请,不宜乘危历险。神武将出信都,昭赞成大策,即以为中军大都督。从破尔朱兆于广阿,封安喜县伯,改济北公,又徙濮阳郡公,授领军将军。魏孝武将贰于神武,昭以疾辞还晋阳。后从神武入洛。
兖州刺史樊子鹄反,以昭为东道大都督讨之。子鹄既死,诸将劝昭尽捕诛其党,昭曰:‘此州无状,横被残贼,其贼是怨,其人何罪?’遂皆舍焉。后转大司马,仍领军。迁司徒,出为定州刺史。昭好酒,晚得偏风,虽愈,犹不能处剧务。在州,事委僚属,昭举其大纲而已。薨于州,赠假黄钺、太师、太尉,谥曰武。齐受禅,诏祭告其墓,封太原王。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长子仲达嗣,改封濮阳王。
次子定远,少历显职。外戚中,偏为武成爱狎,别封临淮郡王。武成大渐,与赵郡王等同受顾命,位司空。赵郡王之奏黜和士开,定远与其谋。遂纳士开贿赂,成赵郡之祸,其贪鄙如此。寻除瀛州刺史。初,定远弟季略,穆提婆求其伎妾,定远不许。因高思好作乱,提婆令临淮国郎中令告定远阴与思好通。后主令开府段畅率三千骑掩之;令侍御史赵秀通至州,以赃货事劾定远。定远疑有变,遂缢而死。
昭兄子叡。叡字佛仁。父拔,魏南部尚书。叡幼孤,被叔父昭所养。为神武帐内都督,封掖县子。累迁光州刺史,在任贪纵,深为文襄所责。后改封九门县公。齐受禅,除领军将军,别封安定侯。叡无他器干,以外戚贵幸,纵情财色。为瀛州刺史,聚敛无厌。皇建初,封东安王。大宁元年,进位司空。平高归彦于冀州,还拜司徒。河清三年,滥杀人,为尚书左丞宋仲羡弹奏,经赦乃免。寻为太尉,以军功进大司马。武成至河阳,仍遣总偏师赴县瓠。叡在豫境,留停百余日,专行非法。诏免官,以王还第。寻除太尉,薨,赠大司马。
子子彦嗣,位开府仪同三司。
厍狄干,善无人也。曾祖越豆眷,魏道武时,以功割善无之西腊汗山地方百里以处之。后率部落北迁,因家朔方。
干鲠直少言,有武艺。魏正光初,除扫逆党,授将军,宿卫于内。以家在寒乡。不宜毒暑,冬得入京师,夏归乡里。孝昌元年,北边扰乱,奔云中,为刺史费穆送于尔朱荣。以军主随荣入洛。后从神武起兵,破四胡于韩陵,封广平县公,寻进郡公。河阴之役,诸将大捷,唯干兵退。神武以其旧功,竟不责黜。寻转太保、太傅。
及高仲密以武牢叛,神武讨之,以干为大都督,前驱。干上道不过家,见侯景,不遑食,景使骑追馈之。时周文自将兵至洛阳,军容甚盛。诸将未欲南度,干决计济河,神武大兵继至,遂大破之。还为定州刺史,不闲吏事,事多烦扰,然清约自居,不为吏人所患。迁太师。天保初,以干元勋佐命,封章武郡王,转太宰。
干尚神武妹乐陵长公主,以亲地见待。自预勤王,常总大众,威望之重,为诸将所伏,而最为严猛。曾诣京师,魏谯王元孝友于公门言戏过常,无能面折者,干正色责之,孝友大惭,时人称善。薨,赠假黄钺、太宰,给辒辌车,谥曰景烈。
干不知书,署名为干字,逆上画之,时人谓之穿锤。又有武将王周者,署名先为吉,而后成其外。二人至孙,始并知书。干,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子伏敬,位仪同三司。卒,子士文嗣。
士文性孤直,虽邻里至亲,莫与通狎。在齐,袭封章武郡王,位领军将军。周武帝平齐,山东衣冠多来迎,唯士文闭门自守。帝奇之,授开府仪同三司、随州刺史。
隋文受禅,加上开府,封湖陂县子,寻拜贝州刺史。性清苦,不受公料,家无余财。其子尝啖官厨饼,士文枷之于狱累日,杖之二百,步送还京。僮隶无敢出门。所买盐菜,必于外境。凡有出入,皆封署其门,亲故绝迹,庆吊不通。法令严肃,吏人股战,道不拾遗。有细过,必深文陷害。尝入朝,遇上赐公卿入左藏,任取多少。人皆极重,士文独口衔绢一匹,两手各持一匹。上问其故,士文曰:‘臣口手俱足,余无所须。’上异之,别赏遗之。
士文至州,发摘奸谄,长吏尺布斗粟之赃,无所宽贷,得千人,奏之,悉配防岭南。亲戚相送,哭声遍于州境。至岭南遇瘴厉,死者十八九。于是父母妻子,唯哭士文。士文闻之,令人捕搦,捶楚盈前而哭者弥甚。司马京兆韦焜、清河令河东赵达,二人并苛刻,唯长史有惠政。时人语曰:‘刺史罗杀政,司马蝮虵瞋,长史含笑判,清河生吃人。’上闻,叹曰:‘士文暴过猛兽!’竟坐免。未几,为雍州长史。谓人曰:‘我向法深,不能窥候贵要,无乃必死此官!’及下车,执法严正,不避贵戚,賔客莫敢至门,人多怨望。
士文从妹为齐氏嫔,有色,齐灭后,赐薛公长孙览。览妻郑氏妒,谮之文献后,令览离绝。士文耻之,不与相见。后应州刺史唐君明居母忧,娉以为妻。由是君明、士文并为御史劾。士文性刚,在狱数日,愤恚而死。家无余财,有三子,朝夕不继,亲賔无赡之者。
韩轨字伯年,太安狄那人也。少有志操,深沈,喜怒不形于色。神武镇晋州,引为镇城都督。及起兵于信都,轨赞成大策。从破尔朱兆于广阿,又从韩陵阵,封平昌县侯。仍督中军,从破尔朱兆于赤谼岭。再迁秦州刺史,甚得边和。神武巡秦州,欲以轨还,仍赐城人户别绢布两疋,州人田昭等七千户皆辞不受,唯乞留轨。神武嘉叹,乃留焉。频以军功,进封安德郡公,迁瀛州刺史。在州聚敛,为御史纠劾,削除官爵。未几,复其安德郡公。历位中书令、司徒。齐受禅,封安德郡王。
轨妹为神武所纳,生上党王涣,复以勋庸,历登台铉,常以谦恭自处,不以富贵骄人。后拜大司马,从文宣征蠕蠕,在军暴疾,薨。赠假黄钺、太宰、太师,谥曰肃武。皇建初,配享文襄庙庭。
子晋明嗣。天统中,改封东莱王。晋明有侠气,诸勋贵子孙中,最留心学问。好酒诞纵,招引賔客,一席之费,动至万钱,犹恨俭率。朝廷欲处之贵要地,必以疾辞,告人云:‘废人饮美酒,对名胜。安能作刀笔吏,披反故纸乎?’武平末,除尚书左仆射,百余日,便谢病解官。
段荣字子茂,姑臧武威人也。祖信,仕沮渠氏。后入魏,以豪族徙北边,仍家于五原郡。父连,安北府司马。
荣少好历术,专意星象。正光中,谓人曰:‘吾今观玄象,察人事,不及十年,当有乱矣。乱起此地,天下因此横流,无可避也。’未几如言。荣初之杜洛周,因奔尔朱荣。及神武起兵,荣赞成之。神武南讨邺,留荣镇信都,仍授定州刺史。时攻邺未克,荣转输无阙。神武入洛,论功封姑臧县侯,转授瀛州刺史。荣妻,武明皇后长姊也,荣恐神武招私亲之议,固推诸将,竟不之州。寻历相、济、秦三州,所在百姓爱之。神武将图关右,荣称未可。及渭曲败,神武曰‘不用段荣言,以至于此。’寻除山东大行台,领本州流人大都督,甚得物情。卒,赠太尉,谥曰昭景。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二年,重赠大司马、尚书令、武威王。长子韶嗣。
韶字孝先,少工骑射,有将领才略。以武明皇后甥,神武益器爱之,常置左右,以为心腹,领亲信都督。
神武拒尔朱兆于广阿,惮兆兵众。韶曰:‘所谓众者,得众人之死,所谓强者,得天下之心。尔朱裂冠毁冕,拔本塞原,芒山之会,搢绅何罪,杀主立君,不脱旬朔。天下从乱,十室而九。王躬昭德义,诛君侧之恶,何往而不克哉!’神武曰:‘吾虽以顺讨逆,恐无天命。’韶曰:‘闻小能敌大,小道大淫,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今尔朱外贼天下,内失善人,智者不为谋,勇者不为鬬。不肖失职,贤者取之,复何疑也!’遂与挑战,败之。频以军功,封下洛县男,后回赐父爵姑臧县侯。芒山之役,为贺拔胜所窘,韶从傍驰马反射,毙其马,追骑不敢进,遂免。赐鞍马并金,进爵为公。
及征玉壁,攻城未下,神武不豫,谓大司马斛律金、司徒韩轨、左卫将军刘丰等曰:‘吾每谓孝先论兵,殊有英略,若比来用其谋,可无今日之劳矣。吾患危笃,欲委孝先以邺下事,若何?’金等咸曰:‘知臣莫若君,实无出孝先者。’仍令韶从文宣镇邺,召文襄赴军顾命。文襄以孝先为托,令军旅大事,并与筹之。及神武崩,侯景反,文襄还邺,留韶守晋阳,委以军事。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文宣受禅,除尚书右仆射,迁冀州刺史。
天保四年,梁将东方白额潜至宿豫,诏韶讨之。既至,会梁将严超达等军逼泾州,陈霸先将攻广陵,尹令思谋袭盱眙,三军咸惧。韶谓诸将曰:‘自梁氏丧乱,国无定主,人怀去就。霸先外托同德,内有离心,吾揣之熟矣。’乃留仪同三司敬显儁等围宿豫,自倍道赴泾州。涂出盱眙,令思不虞大军卒至,望旗而奔。进破超达军。回赴广陵,霸先遁走。旋师宿豫,遣辩士喻白额,白额开门请盟。盟讫,度白额终不为用,斩之,并其诸弟,并传首京师。封平原郡王,历司空、司徒、大将军、尚书令、太子太师。以继母忧,去职。寻起为大司马,仍为尚书令,迁录尚书事、并州刺史。后与东安王娄叡平高归彦,迁太傅,仍莅并州。为政不存小察,甚得人和。周文遣将率羌夷与突厥合众逼晋阳,武成自邺倍道赴之。时大雪,诸将或欲逆之,韶曰:‘不如阵以待之,彼劳我逸,破之必矣。’遂大破之。进位太师。
周冢宰宇文护母阎氏,先配中山宫,护闻尚存,乃因边境移书,请还其母,并通邻好。韶以为护外托为相,其实王也。为母请和,不通一介之使,据移送书,恐示以弱。且外许之,待通和往复,放之未晚。不听,遂遣使以礼将送。护得母,仍遣将尉迟迥等袭洛阳。诏兰陵王长恭、大将军斛律光击之。军次芒山下,逗留未进。武成召韶,欲赴洛阳围,但以突厥为虑。韶曰:‘北虏侵边,事等疥癣;西羌窥逼,是膏肓之病。’帝仍令韶督精骑一千发晋阳,五日便济河。遇周军于大和谷,与诸将阵以待之,韶为左军,兰陵王为中军,斛律光为右军。上山逆战,韶且却引,待其力弊,下马击之,周人大溃。洛城围亦即奔遁。除太宰,封灵武县公。天统三年,除左丞相。四年,别封永昌郡公,食沧州干。
武平二年,出晋州道,到定陇,筑威敌、平寇二城而还。二月,周师来寇,遣韶与右丞相斛律光、太尉兰陵王长恭往。行达西境。有柏谷城者,敌之绝险,诸将莫肯攻围。韶曰:‘汾北河东,势为国家之有,若不去柏谷,事同痼疾。计彼会兵在南道,今断其要路,救不能来,城势虽高,其中甚狭,火弩射之,一旦可尽。’遂攻之,城溃。仍城华谷,置戍而还。封广平郡公。是月,周又遣将攻边,斛律光先率军御之,韶亦请行。五月,到服秦城。西人于姚襄城南更起城镇,韶抽壮士从北袭之,使人潜度河告姚襄城中,内外相应,进战大破之。诸将咸欲攻其新城,韶曰:‘此城一面阻河,三面地险,不可攻。不如更作一城,壅其要道。破服秦,并力图之。’从之。六月,徙围定阳。七月,屠其外城。时韶病在军中,谓兰陵王曰:‘此城三面重涧,并无走路,唯虑东面一处耳。贼若突围,必从此出。’长恭乃设伏,其夜,果如策,伏兵击之,大溃。韶竟以病薨。赐温明秘器、辒辌车。军校之士,阵送至平恩墓所,发卒起冢。赠假黄钺、相国、太尉、录尚书事,谥忠武。
韶出总军旅,入参帏幄,功既居高,重以婚媾之故,望倾朝野。而长于计略,善于御众,得将士之心。又雅性温慎,有宰相之风。教训子弟,闺门雍肃,事后母以孝闻。齐代勋贵家,罕有及者。然僻于好色,虽居要重,微服间行。魏黄门郎元瑀妻皇甫氏,缘瑀谋逆,没官。诏美之,上启固请,文襄赐之。别宅处之,礼同正嫡。尤啬于财,亲戚故旧,略无施与。其子深尚公主,并省丞郎在家佐事十余日,事毕辞还,人唯赐一杯酒。
元妃所生三子懿、深、亮,皆宦达。
懿字德猷,尚颍川长公主,拜驸马都尉,袭封平原王。位行台右仆射,兼殿中尚书,卒。
子宝鼎,尚中山长公主。隋开皇中,开府仪同三司。大业初,卒于饶州刺史。
深字德深,美容貌,宽谨有父风。天保中,受父封姑臧县公,尚东安公主,位侍中。韶病笃,诏封深济北王,以慰其意。入周,拜大将军、郡公,坐事死。
亮字德堪。隋大业初,位汴州刺史。卒于汝南郡守。
韶弟孝言,少警发,有风仪。齐受禅,其兄韶以别封霸城县侯授之。历中书黄门侍郎,典机密。又历秘书监、度支尚书、清都尹。
孝言本以勋戚致位通显,骄奢无惮。曾夜过其客宋孝王家,呼坊人防援,不时赴,遂拷杀之。又与诸淫妇密游,其夫觉,又拷掠而殒。时苑内须果木,课人间及僧寺备输,孝言悉分向其私宅种植。又殿内及园中须石,差车从漳河运载,复分车回取。事发,出为海州刺史。累迁吏部尚书。祖珽执政,将废赵彦深,引孝言为助,加侍中。孝言待物不平,抽擢非贿则旧。有将作丞崔成于众中抗言:‘尚书,天下尚书,岂独段家尚书也!’孝言无辞以对,唯厉色遣下。寻除中书监,加特进。又托韩长鸾共构祖珽之短。及珽出后,孝言除尚书右仆射,仍掌选。恣情用舍,请谒大行。敕浚京城北隍,孝言监作。仪同三司崔士顺、将作大匠元士将、太府少卿郦孝裕、尚书左户郎中薛叔昭、司州中从事崔龙子、清都尹丞李道隆、邺县令尉长卿、临漳令崔象、成安令高子彻等,并在孝言部下典作。日别置酒高会,诸人膝行跪伏,称觞上寿,或自陈屈滞,更请转官。孝言意色扬扬,以为己任,皆随事报荅,许有加授,富商大贾,多被铨擢,所进用人士,咸是险纵之流。寻迁左仆射,特进、侍中如故。孝言富贵豪侈,尤好女色。后取娄定远妾董氏,大耽爱之。为此内外不和,更相纠列。又于晋阳监作,坐事除名,徙光州。隆化主败后,有敕追还。
孝言虽黩货无厌,恣情酒色,然举止风流,招致名士,美景良辰,未尝虚弃,赋诗奏伎,以尽欢洽。虽草莱之士,粗关文艺,多引入賔馆,与同兴赏。其贫踬者,亦时乞遗。时论复以此多之。齐亡入周,位上开府。
斛律金字阿六敦,朔州敕勒部人也。高祖倍侯利,魏道武时内附,位大羽真,赐爵孟都公。祖幡地斤,殿中尚书。父那瓌,光禄大夫,赠司空。
金性敦直,善骑射,行兵用匈奴法,望尘知马步多少,嗅地知军度远近。初为军主,与怀朔镇将杨钧送蠕蠕主阿那瓌。瓌见金猎射,叹其工。及破六韩拔陵构逆,金拥众属焉,署金为王。金度陵终败,乃统所部叛陵,诣云州。魏除为第二领人酋长,秋朝京师,春还部落,号曰雁臣。仍稍引南出黄瓜堆,为杜洛周所破。与兄平二人脱身归尔朱荣,为别将。孝庄立,赐爵阜城男,位金紫光禄大夫。神武密怀匡复,金赞成大谋。太昌初,为汾州刺史,进爵为侯。从神武破纥豆陵于河西。
沙苑之役,神武以地厄少却,军为西师所乘,遂乱。张华原以簿帐历营点兵,莫有应者。神武将集兵更战,金曰:‘众散将离,其势不可复用,宜急向河东。’神武据鞍未动,金以鞭拂马,神武乃还。于是大崩,丧甲士八万。侯景敛。西魏力人持大棒守河桥,衣甲厚,射之不入,贺拔仁候其转面,射,一发毙之。是役也,无金先请还,几至危矣。及高仲密西叛,周文攻洛阳,从神武破之。还,除大司马,改封石城郡公。
金性质直,不识文字。本名敦,苦其难署,改名为金,从其便易,犹以为难。司马子如教为金字,作屋况之,其字乃就。神武重其古质,每诫文襄曰:‘尔所使多汉,有谗此人者,勿信之。’
及文襄嗣事,为肆州刺史。文宣受禅,封咸阳郡王。天保三年,就除太师。四年,解州,以太师还晋阳。车驾幸其第,六宫及诸王尽从,置酒极夜方罢。帝欣甚,诏金第二子丰乐为武卫大将军,赐帛五千匹。谓曰:‘公元勋佐命,父子忠诚,朕当结以婚姻,永为藩卫。’仍诏金孙武都尚义宁公主,成礼之日,帝从皇太后幸金宅,皇后、太子、诸王皆从。其见待如此。后蠕蠕为突厥破散,虑其犯塞,诏金屯兵白道以备之。多所俘获,并表陈虏可取状。文宣乃与金共讨之。进位右丞相,食齐州干。迁左丞相。帝晚年败德,尝持矟走马以拟金胸者三,金立不动,于是赐物千段。
孝昭践阼,纳其孙女为皇太子妃。诏金朝见,听乘步挽车至阶。武成即位,礼遇弥重,又纳其孙女为太子妃。金曾遣人献食,中书舍人李若误奏,云金自来。武成出昭阳殿,敕侍中高文遥将羊车引之。若知事误,更不敢出映廊下。文遥还覆奏,帝骂若云:‘空头汉,合杀!’亦不加罪。
金长子光,大将军;次子羡及孙武都,并开府仪同三司,出镇方岳;其余子孙,皆封侯贵达。一门一皇后,二太子妃,三公主,尊宠,当时莫比。金尝谓光曰:‘我虽不读书,闻古来外戚梁冀等,无不倾灭。女若有宠,诸贵人妒,女若无宠,天子嫌之。我家直以立勋抱忠致富贵,岂藉女也?’辞不获免,常以为忧。天统三年薨,年八十,赠假黄钺、相国、太尉公,赠钱百万。谥曰武。子光嗣。
光字明月,马面彪身,神爽雄杰,少言笑,工骑射。初为侯景部下,彭乐谓高敖曹曰:‘斛律家小儿,不可三度将行,后夺人名。’以库直事文襄。从出野,见雁双飞来,文襄使光驰射之,以二矢俱落焉。后从金西征,周文帝长史莫孝晖在行间,光年十七,驰马射中之,因禽于阵。神武即擢授都督,封永乐子。又尝从文襄于洹桥校猎,云表见一大鸟,射之正中其颈,形如车轮,旋转而下,乃雕也。丞相属邢子高叹曰:‘此射雕手也。’当时号落雕都督。
齐受禅,别封西安县子。皇建元年,进爵钜鹿郡公。时乐陵王百年为皇太子,求妃。孝昭以光世载醇谨,纳其长女为太子妃。历位太子太保、尚书令、司空、司徒。
河清三年,周大司马尉迟迥、齐公宪、庸公王雄等众十万攻洛阳。光率骑五万驰往,战于芒山,迥等大败。光亲射雄杀之,迥、宪仅而获免。仍筑京观。武成幸洛阳策勋,迁太尉。
初,文宣时,周人常惧齐兵之西度,恒以冬月,守河椎冰。及帝即位,朝政渐紊,齐人椎冰,惧周兵之逼。光忧曰:‘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翫声色!’先是,武成纳光第二女为太子妃,天统元年,拜皇后,光转大将军。三年六月,父丧去官。其月,诏起光及弟羡,并复位。秋,除太保,袭爵咸阳王,迁太傅。
十二月,周军围洛阳,壅绝粮道。武平元年正月,诏光率步骑三万御之,锋刃才交,周将宇文桀众大溃,直到宜阳。军还,击周齐王宪等众大溃。诏加右丞相、并州刺史。其年冬,光又率步骑五万于玉壁筑华谷、龙门二城,与宪相持,宪不敢动。二年,率众筑平陇等镇戍十三所。周柱国枹罕公普屯威、柱国韦孝宽等来逼平陇,光与战于汾水,大破之。周遣其柱国纥干广略围宜阳,光率步骑五万赴之,战于城下,取周建安等四戍,捕千余人而还。
军未至邺,敕令便放兵散。光以功勋者未得慰劳,若散,恩泽不施。乃密表,请使宣旨,军仍且进。朝廷发使迟留,军还将至紫陌,光驻营待使。帝闻光军营已逼,心甚恶之,急令舍人追光入见,然后宣劳散兵。拜左丞相,别封清河郡公。
光尝在朝堂,垂帘而坐,祖珽不知,乘马过其前。光怒,谓人曰:‘此人乃敢尔!’后珽在内省,言声高慢,光过闻之,又怒。珽知光忿,赂其从奴搕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叹曰:“盲人用权,国必破矣!”’珽省事褚士达梦人倚户授其诗曰:‘九升八合粟,角斗定非真,堰却津中水,将留何处人。’以告珽。珽占之曰:‘角斗,斛字;津却水,何留人,合成律字;非真者,解斛律于我不实。’士达又言所梦状,乃其父形也。珽由是惧。又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许。帝赐提婆晋阳之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以来,常种禾饲马,以拟寇难。今赐,无乃阙军务也?’帝又以邺清风园赐提婆租赁之。于是官无菜,赊买于人,负钱三百万,其人诉焉。光曰:‘此菜园赐提婆,是一家足;若不赐提婆,便百官足。’由是祖、穆积怨。
周将韦孝宽惧光,乃作谣言,令间谍漏之于邺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珽续之曰:‘盲老公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令小儿歌之于路。提婆闻,以告其母。令萱以饶舌为斥己,盲老公谓祖珽也,遂协谋,以谣言启帝曰:‘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可畏。’帝以问韩长鸾。鸾以为不可,事寝。光又尝谓人曰:‘今军人皆无裈袴;后宫内参,一赐数万匹,府藏稍空,此是何理?’受赐者闻之,皆曰:‘天子自赐我,关相王何事?’珽又通启求见,帝使以库车载入,珽因请间,唯何洪珍在侧,帝曰:‘前得公启,即欲施行,长鸾以为无此理,未可。’珽未对。洪珍进曰:‘若本无意,则可,既有此意,不决行,万一事泄,如何!’帝然洪珍言,而犹预未决。珽令武都妾兄颜玄,告光谋为不轨,又令曹魏祖奏,言上将星盛,不诛,恐有灾祸。先是天狗西流,占曰秦地。案秦即咸阳也。自太庙及光宅,并见血。先是三日,鼠常昼见光寝室,常投食与之,一朝三鼠俱死。又床下有二物如黑猪,从地出走,其穴腻滑。大虵屡见。屋脊有声,如弹丸落。又大门横木自焚。𢭏衣石自移。
既而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敕令便放兵散,光令军逼帝京,将为不轨,不果而止。家藏弩甲,奴僮千数,每使丰乐、武都处,阴谋往来。若不早图,恐事不可测。’帝谓何洪珍曰‘人心亦大圣,我前疑其欲反,果然。’帝性怯,恐即有变,令洪珍驰召祖珽告之。又恐追光不从命,珽因请赐其一骏马,令明日乘至东山游观,须其来谢,因执之。帝如其言。光将上马,头眩。及至,引入凉风堂,刘桃枝自后扑之,不倒。光曰:‘桃枝常作如此事,我不负国家。’桃枝与力士三人,以弓弦罥其颈,遂拉杀之,年五十八。血流于地,刬之迹终不灭。于是下诏称其反,族灭之。
使二千石郎邢祖信掌簿籍其家。珽于都省问所得物,祖信曰‘得弓十五张,宴射箭一百,贝刀七口,赐矟二张。’珽又厉声曰:‘更得何物?’曰:‘得枣子枝二十束,拟奴仆与人鬬者,不问曲直,即以杖之一百。’珽大惭,乃下声曰:‘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可分雪?’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好宰相尚死,我何惜余生!’祖信少年时,父逊为李庶所卿,因诣庶,谓庶曰:‘暂来见卿,还辞卿去。’庶父谐杖庶而谢焉。
光居家严肃,见子弟若君臣。虽极贵盛,性节俭,简声色,不营财利,杜绝馈饷。门无賔客,罕与朝士交言,不肯预政事。每会议,常独后言,言辄合理。将有表疏,令人执笔,口占之,务从省实。行兵用匈奴卜法,吉凶无不中。军营未定,终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脱介胄,常为士卒先。有罪者,唯大杖挝背,未尝妄杀。众皆争为之死。宜阳之役,谓周人曰:‘归我七年人,不然取尔十倍。’周人即归之。在西境筑定夸诸城,马上以鞭指画,所取地皆如其言,拓地五里而未尝伐功。板筑之役,鞭挞人士,颇称其严。自结发从戎,未尝失律,深为邻敌慑惮。罪既不彰,一旦屠灭,朝野惜之。周武帝闻光死,赦其境内。后入邺,追赠上柱国、崇国公。指诏书曰:‘此人若在,朕岂得至邺?’
长子武都,位特进、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刺史,所在唯事聚敛。光死,遣使于州斩之。
小子锺,年甫数岁,获免。周朝袭封崇国公。隋开皇中,卒于车骑将军。
羡字丰乐,少机警,善骑射。河清三年,为都督、幽州刺史。其年,突厥十余万寇州境,羡总诸将御之,突厥望见军容齐整,遂不敢战,遣使求款附。天统元年五月,突厥可汗遣使请朝贡,自是岁时不绝,羡有力焉。诏加行台仆射。羡以虏屡犯边塞,自库推戍东拒于海,二千余里,其间凡有险要,或斩山筑城,断谷起障,并置立戍逻五十余所。又导高梁水,北合易京,东会于潞,因以灌田,公私获利。在州养马二千匹,部曲三千,以备边,突厥谓之南面可汗。四年,迁行台尚书令,别封高城县侯。
羡历事数帝,以谨直称,虽极荣宠,不自矜尚。以合门贵盛,深以为忧。武平元年,乃上书推让,乞解所职,诏不许。其年秋,进爵荆山郡王。羡虑祸,使人骑快骡迎至邺,无日不得音问。后二日邺使不至,家人乞养忧之。又梦着枷锁,劝丰乐速奔突厥,羡不从。占其梦曰:‘枷者加官,锁者锁锁吉利。’及光诛,敕中领军贺拔伏恩等十余人驰驿捕之,遣领军大将军鲜于桃枝、洛州行台仆射独孤永业便发定州骑卒续进。伏恩等既至,门者白羡曰:‘使人衷甲马汗,宜闭城门。’羡曰:‘敕使岂可疑拒!’出迎之,遂见执,死于长史厅事。谓其妻曰:‘启太后,臣兄弟死自当知。’临刑叹曰:‘富贵如此,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败?’并害五子,年十五已下者宥之。羡未诛前,忽令其在州诸子五六人,锁颈乘驴出城,合家泣送之至阁,日晚而归。吏人莫不惊异。行燕郡守马嗣明,道术之士也,为羡所钦,窃问之,荅云:‘须有禳厌。’数日而有此变。
羡及光并工骑射。少时猎,父金命子孙会射而观之,泣曰:‘明月、丰乐用弓不及我,诸孙又不及明月、丰乐,世衰矣。’每日令出田,还即效所获。光获少,必丽龟达腋;羡获虽多,非要害之所。光恒蒙赏,羡或被捶。人问其故,云:‘明月必背上著箭,丰乐随处即下手,数虽多,去兄远矣。’闻者服其言。
金兄平,少便弓马。神武起,以都督从。皇建初,封定阳郡公。后为青州刺史。卒,赠太尉。
论曰:齐神武以晋阳戎马之地,霸图攸属,练兵训旅,遥制朝权,邺都机务,情寄深远。孙腾、高隆之、司马子如等俱不能清贞守道,以康乱为怀,而厚敛货财,填彼溪壑。昔萧何之镇关中,荀彧之居许下,不亦异于是乎!赖文襄入辅,责以骄纵,厚遇崔暹,奋其霜简,不然则君子属厌,岂易闻焉。子如徒以少相亲重,情深昵狎,义非草昧,恩结宠私,勋德莫闻,坐致台辅。消难去齐归周,义非殉国,向背不已,晚又奔陈,一之谓甚,胡可而再。膺之风素可重,幼之清简自立,有足称者。
窦泰、尉景、娄昭、厍狄干、韩轨等,并以外戚近亲,属云雷之举,位非宠进,功籍势成,附翼攀鳞,郁为佐命之首。定远以常人之才,而因赵郡忠正,将以志除朝蠹,谋逐佞臣,而信纳奸凶,反受其乱。遂使庸竖肆毒,贤戚见诛,败政害时,莫大于此。鄙语曰‘利以昏智’,况定远非智者乎。
段荣以姻戚之重,遇时来之会,功伐之地,亦足称焉。
韶光辅七君,克隆门业,每出当阃外,或任处留台。以猜忌之朝,终其眉寿;属亭候多警,为有齐上将。岂其然乎!当以志谢矜功,名不渝实,不以威权御物,不以智数要时,欲求覆𫗧,其可得也。礼云‘率性之谓道’,此其效欤!
斛律金以神武拨乱之始,翼成王业,忠款之至,成此大功,故能终享遐年,位高百辟。视其盈满之戒,动之微也,才及后嗣,遂至诛夷。既处威权之重,盖符道家所忌。
光以上将之子,有沈毅姿,战将兵权,暗同韬略,临敌制胜,变化无方。自关、河分隔,年将四纪,以高氏霸王之期,属宇文草创之日,出军薄伐,屡挫兵威。而大宁已还,东邻浸弱,关西前收巴蜀,又殄江陵,协建瓴而用武,成并吞之壮志。光每临戎誓众,式遏边鄙,战则前无完阵,攻则罕有全城,齐氏必致拘原之师,秦人无复启关之策。而世乱谗胜,诈以震主之威;主暗时艰,自毁藩篱之固。昔李牧之为赵将也,北翦胡寇,西却秦军,郭开谮之,牧死赵灭。其议诛光者,岂秦之反间欤?何同术而同亡也!内令诸将解体,外为强邻灭仇。呜呼!后之君子,可为深戒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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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五‧列传第四十三  孙搴 陈元康 杜弼子台卿 房谟子恭懿 张纂 张亮赵起 徐远 张曜 王峻 王纮 敬显儁 平鉴 唐邕 白建 元文遥 赵彦深 赫连子悦 冯子琮子慈明 郎基子茂
孙搴字彦举,乐安人。世寒贱,少励志勤学。自检校御史再迁国子助教。太保崔光引修国史。历行台郎。后预崔祖螭反,逃于王元景家,遇赦乃出。孙腾以宗情,荐之齐神武,未被知也。
会神武西征,登风陵,命中外府司马李义深、相府城局李士略共作檄文,皆辞,请以搴代。神武乃引搴入账,自为吹火,催促之。搴神色安然,援笔立就,其文甚美。神武大悦,即署相府主簿,专典文笔。又能通鲜卑语,兼宣传号令,当烦剧之任,大见赏重。赐妻韦氏,既士人子女,又兼色貌,时人荣之。
文襄初欲之邺总知朝政,神武以其年少,未许。搴为致言,乃果行。恃此,自乞特进,文襄但加散骑常侍。时大括人为军士,逃隐者,身及主人、三长、守、令罪以大辟,没其家。于是所获甚众,搴之计也。
搴学浅行薄,邢卲尝谓曰:‘须更读书。’搴曰:‘我精骑三千,足敌君羸卒数万。’搴少时与温子昇齐名,尝谓子昇:‘卿文何如我?’子昇谦曰:‘不如卿。’搴要其为誓。子昇笑曰:‘但知劣于卿便是,何劳旦旦?’搴怅然曰:‘卿不为誓,事可知矣!’搴常服棘刺丸,李谐调之曰:‘卿应自足,何假外求?’坐者皆笑。
司马子如与高季式召搴饮酒,醉甚而卒。神武亲临之曰:‘折我右臂。’赠吏部尚书、青州刺史。
陈元康字长猷,广宗人也。父终德,魏济阴内史,元康贵,赠度支尚书,谥曰贞。
元康颇涉文史,机敏有干用。魏正光中,从李崇北伐,以军功赐爵临清男。普泰中,除主书,累迁司徒高昂记室。初,司马子如、高季式与孙搴剧饮,搴醉死,神武命求好替,子如举魏收。他日,神武谓季式曰:‘卿饮杀我孙主簿,魏收作文书,都不称我意。司徒尝道一人谨密,是谁?’季式以元康对,曰:‘是能夜暗书,快吏也。’召之,一见便授大丞相功曹,内掌机密。善陈事意,不为华藻。迁大行台都官郎,封安平子。军国多务,元康问无不知。神武临行,留元康在后,马上有所号令九十余条,元康屈指数之,尽能记忆。神武甚亲之,曰:‘如此人,世间希有,我今得之,乃上天降佐也。’时赵彦深亦知机密,人谓之陈、赵,而元康势居赵前。性又柔谨。神武之伐刘蠡升,天寒雪深,使人举毡,元康于毡下作军书,飒飒运笔,笔不及冻,俄顷数纸。及出,神武目之曰:‘此何如孔子邪?’
神武尝怒文襄,亲加殴蹋,极口肆骂。以告元康,元康俯伏泣下霑地曰:‘王教世子过矣!’神武曰:‘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元康大啼曰:‘一度为甚,况常然邪!’神武自是为之惩忿。时或恚挞,辄曰:‘勿使元康知。’又谓左右曰:‘元康用心诚实,必与我儿相抱死。’高仲密之叛,神武知其由崔暹,将杀之。文襄匿暹,为之请。神武曰:‘我为尔不杀,然须与苦手。’文襄乃出暹而谓元康曰:‘暹若得杖,不须见我。’及暹见神武,将解衣受罚。元康趋入,止伍伯,因历阶升曰:‘王方以天下付世子,世子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尔,况世间人邪?’神武意解曰:‘不由元康,崔暹得一百。’乃舍之。
文襄入辅,居邺下,崔暹、崔季舒、崔昂等并被任用,张亮、张徽纂并为神武待遇,然皆出元康下。神武每与元康久语,文襄门外待接之。时人语曰:‘三崔二张,不如一康。’左卫将军郭琼以罪死,子妇范阳卢道虔女也,没官。神武启以赐元康为妻。元康地寒,时以为殊赏。元康遂弃故妻李氏,识者非之。元康便辟善事人,而不能平心处物。溺于财利,受纳金帛,不可胜纪,责负交易,遍于州郡,为清论所讥。
从神武于芒山,将战,遗失阵图,元康冒险求得之。西师既败,神武会诸将,议进取策。或以为人马疲瘦,不可远追。元康曰:‘两雄交争,岁月已久,今得大捷,便是天授,时不可失,必须乘胜追之。’神武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济?’元康曰:‘前沙苑还军,彼尚无伏,今者奔败,何能远谋?舍之必成后患。’神武不从。累迁大行台左丞。及神武疾笃,谓文襄曰:‘芒山之战,不用元康言,方贻汝患,以此为恨,死不瞑目。事皆当与元康定也。’
神武崩,秘不发丧,唯元康知之。文襄嗣事,自晋阳将之邺,令元康预作神武条教数十纸,留付段孝先、赵彦深,在后以次行之。别封昌国县公,以从嘉名。侯景反,文襄逼于诸将,欲杀崔暹以谢之。元康谏曰:‘今枉杀无辜,亏废刑典,岂直上负天神,何以下安黎庶?朝错前事,愿公慎之。’文襄乃止。高岳讨侯景未克,文襄欲遣潘相乐副之。元康曰:‘相乐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且先王有命,称堪敌景。’时绍宗在远,文襄欲召见之,恐其惊叛。元康曰:‘绍宗知元康特蒙顾待,新使人来饷金,以致诚款。元康欲安其意,故受之而厚荅其书,保无异也。’乃任绍宗,遂破景,赏元康金五十斤。
王思政入颍城,诸将攻之不能拔。元康进曰:‘公自匡朝政,未有殊功,虽败侯景,本非外贼。今颍城将陷,愿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业。’文襄令元康驰驿观之,复命曰:‘必可拔。’文襄乃亲征颍川,益发众军,决既至而克之,赏元康金百铤。
初,魏朝授文襄相国、齐王,诸将皆劝恭膺朝命。元康以为未可。崔暹因间之,荐陆元规为大行台郎,欲分元康权。元康既贪货贿,文襄内渐嫌之,又欲用为中书令,以闲地处之,事未施行。
属将受魏禅,元康与杨愔、崔季舒并在坐,将大迁除朝士,共品藻之。文襄家仓头兰固成掌厨,与其弟阿改,谋害文襄。阿改时事文宣,常执刀从,期闻东斋叫,即加刃于文宣。时文宣别有所之,未还而难作。固成因进食,置刀盘下,而杀文襄。元康抱文襄。文襄曰:‘可惜!可惜!’与贼争力,髻解,被刺,伤重肠出,犹手书辞母,口占祖孝征陈权宜。至夜而终,时年四十三。时杨愔狼狈走出,遗一靴,崔季舒逃匿于厕,库直纥奚舍乐捍贼死,散都督王师罗战伤。监厨仓头薛丰洛率宰人持薪以赴难,乃禽盗。固成一名京,事见齐本纪。秘文襄凶问,故殡元康于宫中。托以出使南境,虚除中书令。明年,乃赠司空,谥曰文穆。元康卒后,母李氏哀感发病而终,赠广宗郡君,谥曰贞昭。元康子善藏嗣。
善藏温雅有鉴裁,位给事黄门侍郎。隋开皇中,尚书郎。大业初,卒于彭城郡赞务。
杜弼字辅玄,中山曲阳人也。祖彦衡,淮南太守。父慈度,繁畤令。
弼幼聦敏,家贫无书,年十三,寄郡学受业。同郡甄琛为定州刺史,简试诸生,见而策问,应荅如响,大叹异之,命其二子楷、宽与交。州牧任城王澄闻而召问,深相嗟赏,许以王佐之才。澄、琛还洛称之,丞相高阳王等多相招命。但父祖官薄,不获优叙。以军功,起家征虏府墨曹参军,典管记。弼长于笔札,每为时辈所推。孝昌初,除太学博士。迁光州曲城令,为政清静,远近称之。弼父在乡,为贼所害,弼居丧六年。以常调,除侍御史,台中弹奏,皆见信任。仪同窦泰西伐,诏弼监军。及泰失利自杀,弼与其徒六人,走还陕州。刺史刘贵锁送晋阳。神武责以不谏争,赖房谟谏以免。
累迁大行台郎中,又引典掌机密,其见信待。或有造次不及书教,直付空纸,即令宣读。承间密劝受禅,神武举杖击走之。相府法曹辛子炎咨事云‘取署’,子炎读‘署’为‘树’,神武怒其犯讳,杖之于前。弼进曰:‘孔子言“征”不言“在”,子炎可恕。’神武骂曰:‘眼看人瞋,乃复牵经引礼!’叱令出去。弼行十许步,呼还,子炎亦蒙宥。文襄在邺闻之,谓杨愔曰:‘王左右赖此人,天下蒙利,岂独吾家也?’
初,神武自晋阳东出,改尔朱氏贪政,使人入村,不敢饮社酒。及平京洛,货贿渐行。弼以文武在位,罕有廉洁,言之神武。神武曰:‘弼来,我语尔。天下浊乱,习俗已久,今督将家属,多在关西,黑獭常相招诱,人情去留未定;江东复有一吴老翁萧衍,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我若急作法网,恐督将尽投黑獭,士子悉奔萧衍,则何以为国?尔宜少待,吾不忘之。’及将有沙苑之役,弼又请先除内贼,却讨外寇,指诸勋贵掠夺百姓。神武不荅,因令军人皆张弓挟矢,举刀按矟以夹道,使弼冒出其间,曰:‘必无伤也。’弼战栗流汗。神武然后喻之曰:‘箭虽注不射,刀虽举不击,矟虽按不刺,尔犹顿丧魂胆。诸勋人触锋刃,百死一生,纵其贪鄙,所取处大。’弼顿颡谢曰:‘愚人不识至理。’后破芒山军,命为露布,弼即书绢,曾不起草。以功赐爵定阳县男。
奉使诣阙,魏帝见之九龙殿,曰:‘闻卿精学,聊有所问。经中佛性法性,为一为异?’弼曰:‘正是一理。’又问曰:‘说者妄,皆言法性宽,佛性狭,如何?’弼曰:‘在宽成宽,在狭成狭,若论性体,非狭非宽。’诏曰:‘既言成宽成狭,何得非狭非宽?’弼曰:‘若定是宽,则不能为狭;若定是狭,亦不能为宽。以非宽非狭,所成虽异,能成恒一。’上称善,引入经库,赐地持经一部,帛百疋。弼性好名理,探味玄宗,在军恒带经行。注老子道德经二卷,表上之。迁廷尉卿。
会梁贞阳侯萧明等入寇彭城,大都督高岳、行台慕容绍宗讨之,诏弼为军司,摄行台左丞。临发,文襄赐胡马一疋,曰:‘此厩中第二马,孤恒自乘,聊以为赠。’又令陈政要可为鉴诫者,弼曰:‘天下大务,莫过刑赏二端。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服,二事得衷,自然尽美。’文襄大悦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握手而别。破萧明回,破侯景于涡阳。后魏帝集名僧于显阳殿讲说佛理,敕弼升师子座,莫有能屈。帝叹曰:‘此贤若生孔门,则何如也!’关中遣王思政据颍州,朝廷以弼行颍州,摄行台左丞。及颍州平,文襄曰:‘卿试论思政所以禽。’弼曰:‘思政不察逆顺之理,不识大小之形,不度强弱之势,有此三蔽,宜其俘获。’文襄曰:‘古有逆取顺守,大吴困于小越,弱燕能破强齐,卿之三义,何以自立?’弼曰:‘王若顺而不大,大而不强,强而不顺,于义或偏,得如圣旨。今既兼备,鄙言可以还立。’
文宣作相,位中书令,仍长史,进爵为侯。弼志在匡赞,知无不为。及受命,以预定策功,迁卫尉卿,别封长安县伯。
常与邢卲扈从东山,共论名理。邢以为人死还生,恐是为虵画足。弼曰:‘物之未生,本亦无也。无而能有,不以为疑;因前生后,何独致怪?’邢云:‘圣人设教,本由劝奖,故惧以有来,望各遂其性。’弼曰:‘圣人合德天地,齐信四时,言则为经,行则为法,而云以虚示物,以诡劝人,安得使北辰降光,龙宫韫椟。既如所论,福果可以镕铸性灵,弘奖风教,为益之大,莫极于斯。此即真教,何谓非实?’邢云:‘季札言无不之,亦言散尽,若复聚而为物,不得言无不之也。’弼曰:‘骨肉下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此乃形坠魂游,往而非尽。由其尚有,故云无所不之。若也全无,之将焉适?’邢云:‘神之在人,犹光之在烛,烛尽则光穷,人死则神灭。’弼曰:‘烛则因质生光,质大光亦大;人则神不系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久智,必不短于长狄;孟德之雄,乃远奇于崔琰。’其后,别与邢书,前后往复再三,邢理屈而止。文多不载。
又以本官行郑州事,未发,为家客告弼谋反,案察无实,久乃见原,因此绝朝见。复坐第二子廷尉监台卿断狱稽迟,与寺官俱为郎中封静哲所讼,徙临海镇。时楚州人东方白额谋反,镇为贼帅张绰、潘天合等所攻,弼率厉城人,终得全固。文宣嘉之,敕行海州事。后除胶州刺史。弼所在清静廉洁,为吏人怀之。耽好玄理,注庄子惠施篇并易上下系,名曰新注义苑,并行于世。
性质直,在霸朝多所匡正。及文宣作相,致位僚首,初闻揖让之议,犹有谏言。帝又尝问弼:‘治国当用何人?’对曰:‘鲜卑车马客,会须用中国人。’帝以为讥己。高德正居要,不能下之,乃至于众前面折德正。德正深以为恨,数言其短。又令主书杜永珍密启弼在长史日,受人属,大营婚嫁,帝内衔之。弼恃旧,仍有公事陈请。十年夏,上因饮酒,积其愆失,遣使就州斩之。寻悔,驿追不及。子蕤及远徙临海镇。次子台卿,先徙东豫州。乾明初,并得还邺。天统五年,追赠弼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武平元年,又赠骠骑大将军,谥曰文肃。
蕤字子美,学业不如弟台卿而干局过之。武平中,位大理少卿,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吏部郎中。隋开皇中,终于开州刺史。
子公赡,仕隋,位安阳令。
公赡子之松,大业中,起居舍人。
台卿字少山,好学博览,解属文。仕齐,位中书、黄门侍郎,修国史。既居清显,忌害人物。赵彦深、和士开、高阿那肱等亲信之。后兼尚书左丞,省中以其耳聋,多戏弄之。下辞不得理者,乃至大骂。台卿见其口动,谓为自陈。令史又故不晓喻,训对往往乖越,听者以为嗤笑。及周武平齐,归乡里。以礼记、春秋讲授子弟。隋开皇初,被征入朝。台卿采月令,触类广之,为书名玉烛宝典十二卷,至是奏之,赐帛二百疋。患耳,不堪吏职,请修国史,拜著作郎。后致仕,终于家。有集十五卷,撰齐记二十卷,并行于世。无子。
房谟字敬放,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代人,本姓屋引氏。少淳厚,虽无造次能,而沈深内敏。正光末,历位昌平、代郡太守,所在著廉惠。及六镇乱,谟率郡人入九峥山,结垒拒守。时外无救援,乃率所部奔中山。遇鲜于脩礼之乱,朝廷以谟得北边人情,以为假燕州事。北转至幽州南,为脩礼所执,仍陷葛荣。荣败,尔朱荣启授行冀州事。寻除太宁太守。荣死,其党征兵,谟不应,前后斩其三使。遣弟毓诣阙,孝庄以毓为都督,毓弟钦为行台,并持节诣谟,同为经略。
及京都沦覆,为贼党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执系州狱。蜀人闻谟被囚,并叛。安定于是给谟弱马,令军前慰劳。诸贼见谟,莫不遥拜。谟先所乘马,安定别给将士,战败,蜀人得之,谓谟遇害,莫不悲泣。善养其马,不听乘骑,儿童妇女,竞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马也。其结爱人心如此。尔朱世隆闻而嘉之,舍其罪,以为东北道行台。及尔朱氏败,济州刺史侯景以谟先款附,推谟降首。谟以受眷尔朱,不宜先为反复,不从其计。
神武入洛,再迁颍川太守。魏孝武帝入关,神武以谟忠贞,遣其弟毓为大使,持节劳问。时军国未宁,征发烦速,至有数使同征一物,公私劳扰。谟请事遣一使,下自催勒,朝廷从之。征为丞相右长史,以清直甚被赏遇。谟悉心尽力,知无不为。前后赐其奴婢,率多免放,神武后赐其生口,多黥面为房字而付之。神武讨关右,以谟兼大行台左丞,长史如故,总知府省务。天平三年,行定州事。请在左右,拾遗补阙,固不肯行,神武责而罢之。
未几,出为兖州刺史。谟选用廉清,广在恩信,僚属守令,有犯必知,虽号细密,百姓安之。转徐州刺史。始谟在兖州,彭城慕其政化,及为刺史,合境欣悦。谟为政如在瑕丘。先是,当州兵皆僚佐驱使,饥寒死病,动至千数。谟至,皆加检勒,不令烦扰,以休假番代洗沐,督察主司,亲自检视。又使佣赁,令作衣服,终岁还家,无不温饱,全济甚多。时梁、魏和好,使人入其界者,咸称叹之。神武与诸州刺史书,叙谟及广平太守羊敦、广宗太守窦瑗、平原太守许季良等清能,以为劝励。谟曾启神武,以天下未宁,宜降婚勋将,收将士心,深见纳。魏朝以河南数州,乡俗绢滥,退绢一疋,征钱三百,人庶苦之。谟乃表请钱绢两受,任人所乐,朝廷从之。征拜侍中,监国史。谟无他材学,每求退身,不许。寻兼吏部尚书,加卫大将军。以子子远罪,解官。久之,诏复本将军,起为大丞相左长史。
后除晋州刺史,加骠骑大将军,又摄南汾州事。先时境接西魏,土人多受其官,为之防守。至是,酋长、镇将及都督、守、令前后降附者三百余人,谟抚接殷勤,人乐为用。爰及深险胡夷,咸来归服。谟常以己禄物,充其飨赉,文襄嘉之,听用公物。西魏惧,乃增置城戍。慕义者,自相纠合,击破之。自是龙门已北,西魏戍皆平。文襄特赐粟千石,绢二百疋,班示天下。卒于州,州府相帅赠物及车牛,妻子遵其遗志,拒而不纳。谟寡嗜欲,贞白自守;然内营家产,足为富赡,不假官俸,是以世称清白。赠司空,谥曰文惠。
谟与子结婚卢氏,谟卒后,卢氏将改适他姓。有平阳廉景孙者,少厉志节,以明经举郡孝廉,为谟所重,至是讼之,台府不为理。乃持绳诣神庙前北面大呼曰:‘房谟清吏,忠事高祖,及其死也,妻子见陵。神而有知,当助申之。今引决,诉于地下。’便以绳自经于树。卫士见之,救解送所司。朝廷哀其至诚,命女归房族。
谟前妻子子远险薄,谟甚嫌之,不以为子例。时以谟为后妻卢氏所谮,神武亦以责谟。谟陈其恶。神武弗信,自收恤之,令与诸子同学,久乃令还。后与任胄等谋杀神武,事发,神武叹曰:‘知子莫若父,信哉!’因上言房谟、郑述祖、李道璠三家,理宜从法,窃以谟立身清白,履行忠谨;郑仲礼严祖庶儿,晚始收拾;李世林生自外养,属绝本宗。三人特乞罪止一房,魏帝许焉。及谟卒,子广嗣。广弟恭懿。
恭懿字慎言,沈深有局量,达于从政。仕齐,历平恩令、济阴太守,并有能名。齐亡,不得调。后预尉迟迥乱,废于家。隋开皇初,吏部尚书苏威举为新丰令,政为三辅最。上闻而嘉之,赐物四百段。以所得赐,分给穷乏。未几,复赐米三百石,又振贫人。上闻止之。时雍州诸县令,每朔朝谒,上必呼恭懿至榻前,访以化下之术。威又荐之,历泽、德二州司马。卢恺复奏其政美,上甚异之,复赐以帛。诸州朝集,称为劝励之首,以为‘上天宗庙之所祐助,岂朕寡薄能致?朕即拜为刺史,卿等宜师之’。乃下诏褒美,因授海州刺史。
未几,国子博士何妥奏恭懿尉迟迥之党,威、恺曲相举荐。上大怒,恭懿竟放岭南。未几征还,至洪州卒。论者冤之。
张纂字徽纂,代郡平城人也。初事尔朱荣,又为尔朱兆长史,使于神武,遂被顾识。及相州城拔,参丞相军事,封武安县伯。累迁神武行台右丞。从征玉壁,大军将还山东,至晋州忽遇寒雨,士卒饥冻有死者。州以边禁,不听入城。时纂为别使,遇见,辄令开门内之,分寄人家,给其火食,多所全济。神武闻而善之。
纂性便僻,事神武二十余岁,通传教令,甚见亲赏。文宣时,卒于护军将军。
张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也。初事尔朱兆,兆奔秀容,左右皆密通诚款,唯亮独无启疏。及兆败,窜于穷山,令亮及仓头陈山提斩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自缢于树,亮因伏尸哭。神武嘉叹之,授丞相府参军,渐见亲待,委以书记之任。天平中,为文襄行台郎中,典七兵事。虽为台郎,常在神武左右。迁右丞。
高仲密之叛,与大司马斛律金守河阳。周文帝于上流放火船,欲烧河桥。亮乃备小艇百余,皆载长锁,锁头施钉,火船将至,即驰小船,以钉钉之,引锁向岸,火船不得及桥。桥全,亮之计也。后自太中大夫拜幽州刺史。薛琡尝梦亮于山上挂丝,以告亮,且占之曰‘山上丝,幽字也,君其为幽州乎。’数月而验。累迁尚书右仆射、西南道行台。
亮性质直,勤力强济,深为神武、文襄信委。然少风格,好财利,久在左右,不能廉洁。及历数州,咸有黩货之号。天保初,别封安定县男,位中领军。卒,赠司空。
时霸府又有赵起、徐远者,并见任委。
起广平人,性沈谨。神武频以为相府骑兵二局,典兵马十余载。至文宣即位,累迁大鸿胪卿。虽历九卿、侍中,常以本官监兵马,出内居腹心寄,与二张相亚。武平中,卒于师,赠都督、沧州刺史。
远广宁人,为丞相骑兵参军事,深为神武所知。累迁东楚州刺史,政有恩惠。郭邑大火,城人亡产业,远躬自赴救,对之流涕,仍为经营,皆得安立。卒于卫尉卿。起、远前书并有传,更无异迹,今附此云。
张曜字灵光,上谷昌平人也。少贞谨,韩轨为御史劾,州府僚佐及轨左右以赃挂网者百余人,唯曜以清白免。天保初,赐爵都乡男,累迁尚书右丞。文宣曾近出,令曜居守。帝夜还,曜不时开门,勒兵严备。帝驻驆门外久之,催迫甚急。曜以夜深,须火至面识,门乃可开。于是独出见帝。帝笑曰:‘卿欲效郅君章也?’乃使曜前开门,然后入。嗟赏之,赐以锦彩。大宁初,迁秘书监。
曜历事累世,奉职恪勤,咸见亲待,未尝有过。每得禄赐,辄散之宗族。性节俭率素,车服饮食,取给而已。好读春秋,月一遍,时人比之贾梁道。赵彦深尝谓之曰:‘君研寻左氏,岂求杜、服缪邪?’曜曰:‘何为其然乎?左氏之书,备叙言事,恶者可以自戒,善者可以庶几。故励己温寻,非欲诋诃古人得失也。’
天统元年,奏事,暴疾,仆于御前。武成下坐临视,呼不应。帝泣曰:‘失我良臣也。’旬日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贞简。
王峻字峦嵩,灵丘人也。明悟有干略。历事神武、文襄,为相府佐,赐爵北平男,除营州刺史。营州地接边贼,数为人患。峻至州,远设斥候,广置疑兵,贼不敢发,合境获安。先是,刺史陆士茂诈杀室韦八百余人,因此朝贡遂绝。至是,峻要其行路,大破之。虏其酋帅,厚加恩礼,放遣之。室韦遂献诚款,朝贡不绝,峻有力焉。蠕蠕主菴罗辰东徙,峻设伏大破之,于此遁走。历位尚书。
河清中,位南道行台,坐违格私度禁物,并盗截军粮,有司定处斩刑,家口配没。诏决鞭一百,除名配甲坊,蠲其家口。武平初,卒于侍中,赠司空。
王纮字师罗,太安狄那人也。父基,颇读书,有智略。初从葛荣,与周文帝相知。及周文据关中,神武遣基与长史侯景同往焉。周文留基不遣,后乃逃归。历南益、北豫二州刺史,所历皆好聚敛,然性和直,吏人不甚怨苦。后为奴所害,赠吏部尚书。
纮善骑射,爱文学,性敏捷。年十三,见扬州刺史太原郭元贞,抚其背曰:‘读何书?’曰:‘诵孝经。’曰:‘孝经云何?’曰:‘在上不骄,为下不乱。’元贞曰:‘吾岂骄乎?’纮曰:‘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元贞称善。十五,随父在北豫州,行台侯景与人论掩衣法为当左右。尚书敬显儁曰:‘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以此言之,右衽应是。’纮进曰:‘国家龙飞朔野,雄步中原,五帝异仪,三王殊制,掩衣左右,何足是非?’景奇其早慧,赐以名马。兴和中,文襄召为库直、奉朝请。文襄遇祸,纮冒刃捍御。以忠节,进爵平春县男。
颇为文宣所知,为领左右都督。帝尝与左右饮酒,曰:‘快哉大乐!’纮曰:‘亦有大苦。’帝曰:‘何苦?’纮曰:‘长夜荒饮,不悟国破,是谓大苦。’帝默然。后责纮曰:‘尔与纥奚舍乐同事我兄,舍乐死,尔何不死?’纮曰:‘君亡臣死,自是常节,但贼竖力薄,故臣不死。’帝使燕子献反缚之,长广王捉头,帝手刃将下。纮呼曰:‘杨遵彦、崔季舒逃难,位至仆射、尚书;冒危效命之士,翻见屠戮。旷古未有此事。’帝投刃于地曰:‘王师罗不得杀。’遂舍之。
后拜骠骑大将军。武平初,加开府仪同三司。上言突厥与周男女来往,必相影响,南北寇边,宜为之备。五年,陈人寇淮南,封辅相议讨之。纮曰:‘若复出顿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来。莫若薄赋省徭,息人养士,使朝廷协睦,遐迩归心,征之以仁义,鼓之以道德,天下皆当肃清,岂直江南伪陈而已。’高阿那肱谓众曰:‘从王武卫者南席。’众皆同焉。寻兼侍中,聘周。使还即正。未几卒。
纮好著述,作鉴诫二十四篇。
敬显儁字孝英,平阳太平人也。少英侠,从神武信都义举,历位度支尚书。神武攻邺,显儁督造土山,以功封永安县侯。出内多历显官,所在著名。河清中,卒于兖州刺史。
子长瑜,武成时为广陵太守,多所受纳,刺史陆骏将表劾之。以货事和士开,以书屏风诈为长瑜献,武成大悦,骏表寻至,遂不问焉。迁合州刺史,陷于陈,卒。子德亮,齐亡后,负尸归。
德亮,隋开皇中,卒于尚书郎。
平鉴字明达,燕郡蓟人也。祖延,魏安平太守。父胜,安州刺史。
鉴少聦敏,受学于徐遵明,受诗、礼于弘农杨文懿,通大义,不为章句。雅有豪侠气。孝昌末,见天下将乱,乃之洛阳,与慕容俨以客骑马为业,兼习弓矢。鉴性巧,夜则胡画,以供衣食。俄奔尔朱荣,荣大奇之。以军功,累迁襄州刺史。神武起兵信都,鉴弃州自归,即授本官。
文襄辅政,封西平县伯,迁怀州刺史。鉴奏请于州西故轵关道筑城,以防西军,从之。寻西魏将杨 22dcb.gif 败,以功进开府仪同三司。累迁扬州刺史。其妻生男,鉴因喜酣醉,擅免境内囚,误免关中细作二人。醒而知之,上表自劾。文宣特原其罪,赐犊百头、羊二百口、酒百石,令作乐。
河清二年,重拜怀州刺史。时和士开使求鉴爱妾阿刘,即送之。仍谓人曰:‘老公失阿刘,与死何异?要自为身计,不得不然。’后卒于都官尚书,赠司空,谥曰文。
子子敬嗣,轻险无赖,奸秽所至,禽兽不若。隋开皇中,为晋州行参军,为并州总管秦王所杀。
唐邕字道和,太原晋阳人也。其先自晋昌徙焉。父灵芝,魏寿阳令,邕贵,赠司空公。
邕少明敏,有材干。初直神武外兵曹,以干济见知,擢为文襄大将军督护。文襄崩,事出仓卒,文宣部分将校,镇压四方,夜中召邕支配,造次便了。帝甚重之。天保初,稍迁给事中,兼中书舍人,封广汉乡男。及从征奚虏,黄门侍郎袁猛旧典骑兵事,至是为割配迟留,鞭杖一百,仍令邕监骑兵事,以猛赐邕。文宣频年出塞,邕必陪从,专掌兵机,承受敏速。自军吏已上劳效由绪,无不谙练,占对如响。或御前简阅,邕多不执文簿,唱官名未尝谬误。七年,于羊汾堤讲武,令邕总为诸军节度。事毕,仍监宴射之礼。亲执其手,引至太后前,坐于丞相斛律金上。启太后云:‘邕一人当千。’仍别赐钱彩。邕非唯强济明辩,亦善揣上意,是以委任弥重。帝尝白太后云:‘邕手作文书,口且处分,耳又听受,实是异人。’一日中六度赐物。又尝解所服青鼠皮裘赐邕云:‘朕意在与卿共弊。’除兼给事黄门、中书舍人。文宣尝登并州童子佛寺望并州城,曰:‘此何等城?’或曰:‘金城汤池,天府之国。’帝云:‘我谓唐邕是金城,此非也。’后谓邕云:‘高德正妄说卿短,而荐主书郭敬,朕已杀之。卿劬劳既久,欲除卿作州,频敕杨遵彦求堪代卿者,如卿实不可得,所以遂停。’文宣或切责侍臣云:‘观卿等,不中与唐邕作奴!’其爱遇如此。
孝昭作相,署相府司马。皇建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大宁元年,除大司农卿。河清元年,突厥入寇,遣邕驿赴晋阳,纂集兵马。在路闻虏将逼,邕斟酌事宜,改敕,更促期会,由此兵士限前毕集。后拜侍中、并州大中正、护军将军。从武成幸晋阳,帝至武军驿,因醉责虞候都督范洪,将杀之。邕谏,以为若非酒行戮,族诛人无所怨;假实有大罪,因酒杀人,恐招横议。洪因得免死。邕又以军人教习田猎,依令十一月,月别三围,以为疲弊,请每月两围。又奏河阳、晋州,与周连境,请于河阳、怀州、永桥、义宁、乌藉各徙六州军人并家,立军府安置,以备机急之用。帝并从之。未几,出为赵州刺史,侍中、护军、大中正悉如故。谓曰:‘朝臣未有带侍中、护军、中正临州者,以卿旧勋,故有此举。放卿百余日休息,至秋间,当即召。’邕政颇严酷,然抑挫豪强,公事甚理。寻除中书监,仍侍中,迁尚书右仆射。
武平初,坐断事阿曲,为御史所劾,除名。久之,以旧恩,复除将军、开府,累迁尚书令,封晋昌王。高思好构逆,令邕赴晋阳监勒诸军。事平,录尚书事。属周师攻洛阳,右丞相高阿那肱赴援,邕配割不甚从允,那肱谮之,由是被疏。七年,车驾将幸晋阳,敕斛律孝卿总骑兵,事多自决。邕恃旧,一旦为孝卿所轻,郁怏形于辞色。帝从平阳败后,狼狈归邺,邕惧那肱谮愬,恨孝卿轻己,遂留晋阳,与莫多娄敬显等树安德王为帝。寻降周,邕依例授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再迁户部,转少司马,封安福郡公,迁凤州刺史。隋开皇初,卒。
邕性识明敏,在齐一代,典执兵机。是以九州军士,四方勇募,强弱多少,番代往还,器械精粗,粮储虚实,精心勤事,莫不谙知。自大宁以来,奢侈糜费,比及武平之末,府藏渐虚,邕支度取舍,大有裨益。然既被任遇,意气渐高,其未经府寺陈诉起览辞牒,条数甚多,俱为宪台及左丞弹劾,并御注放免。司空从事中郎封长业、太尉记室参军平涛并为征官钱违限,邕各杖背三十。齐时宰相,未有挝挞朝士,至是,大骇物望。
三子:长子君明,开府仪同三司,开皇初,卒于应州刺史。次子君彻,中书舍人,隋戎、顺二州刺史,大业中,卒于武贲郎将。少子君德,以邕降周,伏法。
齐朝因神武作相,丞相府外兵、骑兵曹,分掌兵马。及受禅,诸司咸归尚书,唯此二曹不废,令唐邕、白建主之,谓之外兵省、骑兵省。后邕、建位望转隆,各置省主,令中书舍人分判二省事,故世称唐、白云。
白建字彦举,太原阳邑人。初入大丞相府任骑兵曹,典文帐,明解书计,为同局所推。天保末,兼中书舍人。孝昭辅政,除大丞相骑兵参军。河清二年,除员外散骑常侍,仍舍人。三年,突厥入境,代、忻二牧,悉是细马,合数万疋,在五台山北柏谷中避贼。贼退,敕建送马定州,付人养饲。建以马瘦,违敕以便宜从事。戎马无损,建有力焉。武平末,历位尚书、特进、侍中、中书令,封高昌郡公。父长命,赠开府仪同三司、都官尚书。
建虽无他才伎,勤于在公,以温柔自处。与唐邕俱以典执兵马,致位卿相。诸子幼弱,俱为州郡主簿;男女婚嫁,皆得胜流。卒,赠司空。
元文遥字德远,河南洛阳人也。魏昭成皇帝六世孙也。五世祖常山王遵。父晞,有孝行,父卒,庐于墓侧而终。文遥贵,赠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谥曰孝。
文遥敏慧夙成,济阴王晖业每云:‘此子王佐才也。’晖业常大会賔客,时有人将何逊集初入洛,诸贤皆赞赏之。河间邢卲试命文遥诵之,几遍可得。文遥一览便诵,时年始十余岁。济阴王曰:‘我家千里驹,今定如何?’邢云:‘此殆古来未有。’起家员外散骑侍郎。遭父丧,服阕,除太尉东阁祭酒。以天下方乱,遂解官侍养,隐于林虑山。
武定中,文襄征为大将军府功曹。齐受禅,于登坛所授中书舍人,宣传文武号令。杨遵彦每云:‘堪解穰侯印者,必在斯人。’后忽中旨幽执,竟不知所由。如此积年。文宣后自幸禁狱,执手愧谢,亲解所著金带及御服赐之,即日起为尚书祠部郎中。孝昭摄政,除大丞相府功曹,参典机密。及践祚,除中书侍郎,封永乐县伯,参军国大事。及帝大渐,与平秦王归彦、赵郡王叡等同受顾托,迎立武成。武成即位,任遇转隆,历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二年,诏特赐姓高氏,籍属宗正,子弟依例,岁时入庙朝祀。再迁尚书左仆射,进封宁都郡公,仍侍中。
文遥历事三主,明达世务,每临轩大集,多令宣敕,号令文武,声韵高朗,发吐无滞。然探测上旨,时有委巷之言,故不为知音所重。齐因魏,宰县多用冢滥,至于士流,耻居百里。文遥以县令为字人之切,遂请革选。于是密令搜扬贵游子弟,发敕用之。犹恐其披诉,总召集神武门,令赵郡王叡宣旨唱名,厚加慰喻。士人为县,自此始也。既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任遇,虽不如彦深清贞守道,又不为士开贪淫乱政,在于季孟之间。然性和厚,与物无竞,故时论不在彦深之下。初,文遥自洛迁邺,唯有地十余顷,家贫,所资衣食。魏之将季,宗姓被侮,有人冒相侵夺,文遥即以与之。及贵,此人尚在,乃将家逃窜。文遥大惊,追加慰抚,还以与之,彼人愧而不受。彼此俱让,遂为闲田。
至后主嗣位,赵郡王叡、娄定远等谋出和士开,文遥亦参其议。叡见杀,文遥由是出为西兖州刺史。诣士开别,士开曰:‘处得言地,使元家儿作令仆,深负朝廷。’既言而悔,仍执手慰勉之。犹虑文遥自疑,用其子行恭为尚书郎,以慰其心。士开死,自东徐州刺史征入朝,竟不用,卒。
行恭美姿貌,有父风,兼俊才。位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齐亡,与阳休之等十八人同入关,稍迁司勋下大夫。隋开皇中,位尚书郎,坐事徙瓜州而卒。行恭少颇骄恣,文遥令与范阳卢思道交游。文遥尝谓思道云:‘小儿比日微有所知,是大弟之力。然白掷剧饮,甚得师风。’思道荅云:‘六郎辞情俊迈,自是克荷堂构。而白掷剧饮,亦天性所得。’
行恭弟行如,亦聦慧早成。武平末,著作佐郎。
赵隐字彦深,自云南阳宛人,汉太傅喜之后。高祖父难为齐州清河太守,有惠政,遂家焉。清河后改为平原,故为平原人也。隐避齐庙讳,改以字行。父奉伯,仕魏,位中书舍人,行洛阳县令。彦深贵,赠司空。
彦深幼孤贫,事母甚孝。年十岁,曾候司徒崔光。光谓賔客曰:‘古人观眸子以知人,此人当必远至。’性聦敏,善书计,安闲乐道,不杂交游,为雅论所归服。昧爽,辄自扫门外,不使人见,率以为常。
初为尚书令司马子如贱客,供写书。子如善其无误,欲将入观省舍。隐靴无毡,衣帽穿弊,子如给之。用为书令史,月余,补正令史。神武在晋阳,索二史,子如举彦深。后拜子如开府参军,超拜水部郎。及文襄为尚书令摄选,沙汰诸曹郎,隐以地寒,被出为沧州别驾,辞不行。子如言于神武,征补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文翰多出其手,称为敏给。神武曾与对坐,遣造军令,以手扪其额曰:‘若天假卿年,必大有所至。’每谓司徒孙腾曰:‘彦深小心恭慎,旷古绝伦。’
及神武崩,秘丧事,文襄虑河南有变,仍自巡抚,乃委彦深后事,转大行台都官郎中。临发,握手泣曰:‘以母弟相托,幸得此心。’既而内外宁静,彦深之力。及还发丧,深加褒美,乃披郡县簿为选,封安国县伯。从征颍川,时引水灌城,城雉将没,西魏将王思政犹欲死战。文襄令彦深单身入城告喻,即日降之,便手牵思政出城。文襄大悦。先是文襄谓彦深曰:‘吾昨夜梦猎,遇一群豕,吾射,尽获之。独一大豕不可得,卿言当为吾取,须臾获豕而进。’至是,文襄笑曰:‘梦验矣。’即解思政佩刀与彦深曰:‘使卿常获此利。’
文宣嗣位,仍典机密,进爵为侯。天保初,累迁秘书监。以为忠谨,每郊庙,必令兼太仆,执御陪乘。转大司农。帝或巡幸,即辅赞太子知后事。出为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为政尚恩信,为吏人所怀。多所降下,所营军处,士庶追思,号赵行台顿。文宣玺书劳勉,征为侍中,仍掌机密。
河清元年,进爵安乐公。累迁尚书左仆射、齐州大中正,监国史,迁尚书令,位特进,封宜阳王。武平二年,拜司空。为祖珽所间,出为西兖州刺史。四年,征为司空,转司徒。丁母忧,寻起为本官。七年六月,暴疾薨,时年七十。
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温柔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自皇建以还,礼遇稍重,每有引见,或升御榻,常呼官号而不名也。凡诸选举,先令铨定,提奖人物,皆行业为先,轻薄之徒,弗之齿也。孝昭既执朝权,群臣密多劝进,彦深独不致言。孝昭尝谓王晞云:‘若言众心皆谓天下有归,何不见彦深有语?’晞以告,彦深不获已,陈请。其为时重如此。常逊言恭己,未尝以骄矜待物,所以或出或处,去而复还。
母傅氏,雅有操识。彦深三岁,傅便孀居,家人欲以改适,自誓以死。彦深五岁,傅谓之曰:‘家贫儿小,何以能济?’彦深泣而言曰:‘若天哀矜,儿大当仰报。’傅感其意,对之流涕。及彦深拜太常卿,还,不脱朝服,先入见母,跪陈幼小孤露,蒙训得至于此。母子相泣久之,然后改服。后为宜阳国太妃。
彦深有七子,仲将知名。沈敏有父风,温良恭俭,虽妻子亦未尝怠慢,终日俨然。学涉群书,善草隶,虽与弟书,书字楷正。云‘草不可不解,若施之于人,即似相轻易;若当家卑幼,又恐其疑所在宜尔。是以必须隶笔。’彦深乞转万年县子授之,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隋开皇中,位吏部郎,终于安州刺史。
齐朝宰相,善始令终唯彦深一人。然讽朝廷以子叔坚为中书侍郎,颇招物议。时冯子琮子慈明、祖珽子君信并相继居中书,故时语云:‘冯、祖及赵,秽我凤池。’然叔坚身才最劣。
赫连子悦字士欣,僭夏赫连勃勃之后也。神武起兵时,为济州别驾,劝刺史侯景赴神武。后除林虑太守。文襄往晋阳,由郡境,问所不便。悦云:‘临水、武安,去郡遥远,山岭重叠。若东属魏郡,则地平路近。’文襄笑曰:‘卿徒知便人,不觉损干。’悦荅曰:‘所言者人所疾苦,不敢以私润负公心。’文襄善之,乃敕依事施行。自是人属近便,行路称之。
天保中,为扬州刺史。先是城门早闭晚开,废于农作。子悦到,乃命以时开闭,人吏便之。累迁郑州刺史,政为天下之最。入为都官尚书。郑州人马子韶、崔孝政等八百余人,请立碑颂德,有诏许焉。加位开府,历行北豫州事,兼吏部尚书。子悦在官,唯以清勤自守,既无学术,又阙风仪,人伦清鉴,去之弥远,一旦居铨衡之首,大招物议。由是除太常卿,兼侍中,聘周使主,卒。
子仲章,中书舍人。
冯子琮字子琮,长乐信都人,北燕主冯弘之后也。祖嗣兴,相州刺史。父灵绍,尚书郎、太中太夫。子琮贵,赠开府仪同三司。
子琮性识聦敏,为外祖荥阳郑伯猷所异。初袭爵荥阳县子。齐天保初,改为长安县男。皇建初,为尚书驾部郎中,摄库部。孝昭曾阅簿领,试令口陈。子琮暗对无有遗失。时梁丞相王琳归国,孝昭诏子琮观其形势。琳即与赴邺,甚见嘉赏。子琮妻,胡皇后妹也,故诏与胡长粲辅导太子。后转太子中庶子。
天统元年,武成禅位后主,谓子琮曰:‘少君左右,宜得正人,以卿心存正直,今以后事相委。’再迁散骑常侍,奏门下事。寻兼并省祠部尚书。后与胡长粲有隙,武成深诫之曰:‘唇亡齿寒,勿复如此。’武成在晋阳,既居旧殿,少帝未有别所,诏子琮监造大明宫。成,帝怪其不宏丽,子琮曰:‘至尊幼承大业,欲令敦俭,以示万邦。兼此北连天阙,不宜崇峻。’帝称善。又诏子琮监议五礼,与赵郡王叡分争异同,略无降下,大为识者所鄙。
及武成崩,和士开秘丧三日。子琮问其故。士开引神武、文襄初崩,并秘不举丧,至尊年少,恐王公贰,欲追集,然后与详议。时赵郡王叡先预帷幄之谋,子琮素知士开忌叡及领军娄定远,恐其矫遗诏出叡外任,夺定远禁卫权,因荅云:‘大行,神武之子,今上又是先皇传位,群臣富贵,皆至尊父子之恩,但令一无改易,必无异望。世异事殊,不得与霸朝相比。且公不出宫门,已经数日,升遐之事,行路皆传,久而不举,恐有他变。’
及发丧,元文遥以子琮太后妹夫,恐其奖成太后干政,说赵王叡及和士开出之。拜郑州刺史。既非后主本意,赏赐甚厚。仍转沧州别驾,封宁都县伯。太后为齐安王纳子琮长女为妃,子琮因请假赴邺,遂授侍中、转吏部尚书。其妻放纵,请谒公行,贿货填积。守宰除授,先定钱帛,然后奏闻。其所通致,事无不允。子琮亦不禁制。又广拓傍邻,增修宅宇,以夜继昼,未曾休息。斛律光将兵度玉壁,至龙门。周有移书,别须筹议。诏子琮乘传赴军,与周将韦孝宽面相要结。龙门等五城,因此内附。后主以为子琮之功,封昌黎郡公。迁尚书右仆射,仍摄选,侍中如故。
和士开居要日久,子琮旧所附托,中虽阻异,其后还相弥缝。士开弟士休与卢氏成婚,子琮检校趋走,与士开府僚不异。时内外除授,多由士开奏拟,子琮既恃内戚,兼带选曹,自擅权宠,颇生间隙。时陆媪势震天下,太后与之结为姊妹,而和士开于太后有丑声。子琮欲阴杀陆媪及士开,因废帝而立琅邪王俨。以谋告俨,俨许之,乃矫诏杀士开。及俨见执,言子琮教己。太后怒,又使执子琮,遣右卫大将军侯吕芬就内省以弓弦绞杀之。使内参以库车载尸归其家。诸子方握槊,闻库车来,以为赐物,大喜,开视乃哭。
子琮微有识鉴,颇慕存公。及位望转隆,宿心顿改,擢引非类,公为深交,纵其子弟,不依伦次。又专营婚媾,历选上门,例以官爵许之,旬月便验。顿丘李克、范阳卢思道、陇西李胤伯、李子希、荥阳郑庭坚并其女婿,皆至超迁。其矫纵如此。祖珽先与子琮有隙,于后具奏此事,诸子并坐此除名。太后以为言,又被擢用。子琮有五子,慈明最知名。
慈明字无佚,在齐为中书舍人。隋开皇中,兼内史舍人。大业中,位尚书兵部郎,加朝请大夫。十三年,摄江都郡丞事。
李密之逼东都,诏慈明追兵击密,为密党崔枢所执。密延与坐,论以举兵之意。慈明曰:‘慈明直道事人,有死而已,不义之言,非所敢对。’密厚礼之,冀其从己。慈明潜使奉表江都,及致书东都留守,论贼形势。密知,又义而释之。出至营门,为贼帅翟让所瞋责。慈明勃然曰:‘天子使我来,正欲除尔辈,不图为贼党所获,我岂从汝求活邪?须杀但杀,何须骂詈!’让益怒,乱刀斩之。梁郡通守杨汪上状,炀帝叹惜之,赠银青光禄大夫,拜其二子怦、惇俱为尚书承务郎。王世充推越王侗为主,重赠柱国、户部尚书、昌黎郡公,谥曰壮武。
长子忱,先在东都。王世充破李密,忱亦在军中,遂遣奴负父尸柩诣东都,身不自送。未几,又盛华烛纳室,时论丑之。
郎基字世业,中山新市人也。祖智,魏鲁郡太守,赠兖州刺史。父道恩,开府、阳平郡守。
基身长八尺,美须髯,汎涉坟籍,尤长吏事。齐天保四年,除海西镇将。遇东方白额称乱淮南,州郡皆从逆。梁将吴明彻攻围海西,基固守,乃至削木为箭,剪纸为羽。围解还朝,仆射杨愔迎劳之曰:‘卿本文吏,遂有武略,削木剪纸,皆无故事,班、墨之思,何以相过。’御史中丞毕义云引为侍御史。赵州刺史尉粲,文宣外弟;扬州刺史郭元贞,杨愔妹夫:基不惮权威,并劾其赃罪。
皇建初,除郑州长史,带颍川郡守。西界与周接境,因侯景背叛,其东西分隔,士人仍缘姻旧,私相贸易。而禁格严重,犯者非一。基初莅职,披检格条,多是权时,不为久长。州郡因循,失于请谳,致密网久施,得罪者众。遂条件申台省,仍以情量事科处,自非极刑,一皆决放。积年留滞,案状胶加,数日之中,剖判咸尽。寻而台省报下,并允基所陈。条纲既疏,狱讼清静。基性清慎,无所营求,尝语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乎?’唯颇令人写书。潘子义曾遗之书云:‘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荅云:‘观过知仁,斯亦可矣。’卒于官,赠骠骑大将军、和州刺史,谥曰惠。柩将还,远近赴送,莫不攀辕悲哭,哀不自胜。
初,基任瀛州骑兵时,陈元康为司马,毕义云为属,与基并有声誉,为刺史元嶷所目:‘三贤俱有当世才,后来皆当远至。唯郎骑兵任真过甚,恐不足自达。’陈、毕后并贵显,而基位止郡守。子茂。
茂字慰之,少敏慧,七岁诵骚、雅,日千余言。十五,师事国子博士河间权会,受诗、易、三礼及玄象刑名之学。又就国子助教长乐张奉礼受三传群言,至忘寝食。家人恐成病,常节其烛。及长,以博学称,历位保城令,有能名。周平齐,上柱国王谊荐之,授陈州户曹。属隋文帝为亳州总管,命掌书记。
周武帝为象经,隋文从容谓茂曰:‘人主之所为也,感天地,动鬼神,而象经多乱法,何以致人。’茂窃叹曰:‘此言岂常人所及!’阴自结纳。隋文亦亲礼之。后还家,为州主簿。及隋文为丞相,以书召之,言及畴昔,甚欢。授卫州司录,有能名。
寻除卫国令,时有系囚二百,茂亲自究审,数日释免者百余人。历年辞讼,不诣州省。魏州刺史元晖谓曰:‘长史言卫国人不敢申诉者,畏明府耳。’茂曰:‘人犹水也,法令为堤防,堤防不固,必致奔突,苟无决溢,使君何患哉!’晖无以应。有部人张元预与从父弟思兰不睦,丞尉请加严法。茂曰:‘元预兄弟,本相憎嫉,又坐得罪,弥益其忿,非化人之意也。’乃遣县中耆旧,更往敦谕,道路不绝。元预等各生感悔,诣县顿首请罪。茂晓之以义,遂相亲睦,称为友悌。
开皇中,累迁户部侍郎。时尚书右仆射苏威立条章,每岁责人间五品不逊。或荅者乃云:‘管内无五品家。’不相应领,类多如此。又为余粮簿,拟有无相赡。茂以为繁纡不急,皆奏罢之。又奏身死王事者,子不退田;品官左贬不减地。皆发于茂。茂性明敏,剖决无滞,当时以吏干见称。
炀帝即位,为尚书左丞,参掌选事。茂尤工政理,为世所称。时工部尚书宇文恺、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竞河东银窟,茂奏劾:‘恺位望已隆,禄赐优厚,拔葵去织,寂尔无闻,求利下交,曾无愧色;仲文大将,宿卫近臣,趋侍阶庭,朝夕闻道,虞、芮之风,抑而不慕,分铢之利,知而必争。何以贻范庶僚,示人轨物?’恺与仲文,竟坐得罪。茂与崔祖濬撰州郡图经一百卷奏之,赐帛百段。
时帝每巡幸,王纲已紊,茂既先朝旧臣,明习世事,然无謇谔之节,见帝忌刻,不敢措言,唯窃叹而已。以年老乞骸骨,不许。会帝征辽,以茂为晋阳宫留守。其年,常山赞务王文同与茂有隙,奏茂附下罔上。诏纳言苏威、御史大夫裴蕴杂推之。茂素与二人不平,因深文其罪,及弟司隶别驾楚之,皆除名徙且末郡。茂怡然任命,不以为忧,在途作登陇赋以自慰。后附表自陈,帝颇悟。十年,追还京兆,岁余卒。子知年。
论曰:孙搴入幕未久,仓卒致毙,神武以情寄之重,义切折肱,若不爱惜才子,何以成夫王业。元康以知能才干,委质霸朝,绸缪帷幄,任寄为重,及难无苟免,忘生殉义,可谓得其地焉。杜弼识学甄明,发言谠正,禅代之际,先起异图,王怒未终,卒蒙显戮,直言多矣,能无及于此乎?房谟忠勤之操,始终若一。恭懿循良之风,可谓世有人矣。张纂、张亮、张曜、王峻、王纮等并事霸朝,申其力用,皆有齐之良臣也。伯德之恸哭伏尸,灵光之拒关驻驆,有古人之风焉。显儁明达,文武驱驰,尽其知力,不遑宁处。可谓德以称位,能以称官。
道和爰从霸府,以终末路,四十余载,典综兵机,识用闲明,甚为朝臣所服。及于后主奔遁,莫知所之,首赞延宗,以从权变。既而晋阳倾覆,运极途穷,还邺则义隔德昌,死事则情乖旧主,虽复全生握节,岂比背叛之流欤?
夫县宰之寄,绵历古今,亲人任功,莫尚于此。汉氏官人,尚书郎出宰百里;晋朝设法,不宰县不得为郎。皆所以贵方城之职,重临人之要。后魏令长,多选旧令史为之,故缙绅之流,耻居其位。爰逮有齐,此途未改。宁都公革斯流弊,弘之在人,固为美矣。
司徒器度沈远,有宰臣之量,始从文吏,终致台辅,出内有常,夷险若一。而世人谕之胡广,讥其不能廷争。然古称‘见几而作’,又曰‘相时而动’,若时有开悟,或可希舜一功,而终遇奸回,便恐舟壑俱运,斯盖赵公之志也。
子悦牧宰流誉,子琮簿领见知,及居藻镜,俱称尸禄。冯溺于贿货,于斯为甚。慈明赴蹈之义,盖有衔须之节。郎基政绩有闻,蔚之克荷堂构,美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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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六‧列传第四十四 魏收 魏长贤 魏季景子澹 魏兰根族子恺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钜鹿下曲阳人也。自序:汉初魏无知封高良侯,子均。均子恢。恢子彦。彦子歆,字子胡,幼孤,有志操,博洽经史,位终本郡太守。子悦,字处德,性沉厚,有度量,宣城公赵国李孝伯见而重之,以女妻焉。位济阴太守,以善政称。
悦子子建,字敬忠,释褐奉朝请,累迁太尉从事中郎。初,宣武时平氐,遂于武兴立镇,寻改为东益州。其后镇将刺史,乖失人和,群氐作梗,遂为边患。乃除子建东益州刺史。子建布以恩信,远近清静。正光五年,南北二秦城人莫折念生、韩祖香、张长命相继构逆。佥以州城之人,莫不劲勇,同类悉反,宜先收其器械。子建以为城人数当行阵,尽皆骁果,安之足以为用,急之腹背为忧。乃悉召居城老壮,晓示之,并上言诸城人本非罪坐而来者,悉求听免。明帝优诏从之。子建渐分其父兄子弟,外居郡戍,内外相顾,终获保全。及秦贼乘胜,屯营黑水,子建乃潜使掩袭,前后斩获甚众,威名赫然。先反者,及此悉降。乃间使上闻,帝甚嘉之,诏子建兼尚书为行台,刺史如故。于是威振蜀土。其梁、巴、二益、两秦之事,皆所节度。
梁州刺史傅竖眼子敬仲心以为愧,在洛大行货贿,以图行台。先是子建亦屡求归京师,至此,乃遣刺史唐永代焉。竖眼因为行台。子建将还,群氐慕恋,相率断道。主簿杨僧覆先行晓喻,诸氐忿曰:‘我留刺史,尔送出也?’斫之数创,几死。子建徐加慰譬,旬月方得前行。吏人赠遗,一无所受。而东益氐、蜀寻反,攻逼唐永,永弃城而走,乃丧一藩矣。初永之走,子建客有沙门昙璨及钜鹿人耿显皆没落氐手,及知子建之客,垂泣追衣物还之,送出白马。遗爱所被如此。
初,子建为前军将军,十年不徙,在洛闲暇,与吏部尚书李韶、韶从弟延寔颇为弈棋,时人谓为耽好。子建每曰:‘棋于廉勇之际,得之深矣。且吾未为时用,博弈可也。’及一临边事,凡经五年,未曾对局。
还洛后,累迁卫尉卿。初,元颢内逼,庄帝北幸,子建谓所亲卢义僖曰:‘北海自绝社稷,称藩萧衍,吾老矣,岂能为陪臣!’遂携家口居洛南。颢平乃归。先苦风痹,及此遂甚。以卿任有务,屡上书乞身,特除右光禄大夫。邢杲之平,太傅李延寔子侍中彧为大使,抚慰东土。时外戚贵盛,送客填门,子建亦往候别。延寔曰:‘小儿今行,何以相勗?’子建曰:‘益以盈满为诫。’延寔怅然久之。及庄帝杀尔朱荣,遇祸于河阴者,其家率相吊贺。太尉李虔第二子仁曜,子建之女婿,往亦见害。子建谓姨弟卢道虔曰:‘朝廷诛翦权强,凶徒尚梗,未闻有奇谋异略,恐不可济。此乃李门祸始,吊贺无乃匆匆!’及永安之后,李氏宗族流离,彧遇诛夷,如其所虑。后历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
子建自出为藩牧,董司山南,居脂膏之中,遇天下多事,正身洁己,不以财利经怀。及归京师,家人衣食,常不周赡,清素之迹,著于终始。性存重慎,不杂交游,唯与尚书卢义僖、姨弟泾州刺史卢道裕雅相亲昵。及疾笃,顾敕二子曰:‘死生大分,含气所同。世有厚葬,吾平生不取;蘧篨裸身,又非吾意。气绝之后,敛以时服。吾平生契阔,前后三娶,合葬之事,抑又非古。且汝二母,先在旧茔,坟地久固,已有定别。唯汝次母墓在外耳,可迁入兆域,依班而定行于吾墓之后,如此足矣,不须祔合。当顺吾心,勿令吾有遗恨。’永熙二年春,卒于洛阳孝义里舍,时年六十。又赠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谥曰文静。
二子,收、祚。
收少机警,不持细行。年十五,颇已属文。及随父赴边,好习骑射,欲以武艺自达。荥阳郑伯调之曰:‘魏郎弄戟多少?’收惭,遂折节读书。夏月,坐板床,随树阴讽诵。积年,床板为之锐减,而精力不辍。以文华显。
初除太学博士。及尔朱荣于河阴滥害朝士,收亦在围中,以日晏获免。吏部尚书李神儁重收才学,奏授司徒记室参军。永安三年,除北主客郎中。节闵帝立,妙简近侍,诏试收为封禅书。收下笔便就,不立藁草,文将千言,所改无几。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深奇之,白帝曰:‘虽七步之才,无以过此。’迁散骑侍郎,寻敕典起居注,并修国史,俄兼中书侍郎,时年二十六。
孝武初,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填积,事咸称旨。黄门郎崔 3944.gif 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帏幄,一日造诏,优为词旨,然则义旗之士,尽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归侍。南台将加弹劾,赖尚书辛雄为言于中尉綦儁,乃解。收有贱生弟仲同,先未齿录,因此怖惧,上籍,遣还乡扶侍。孝武尝大发士卒,狩于嵩少之南,旬有六日。时寒,朝野嗟怨。帝与从官及诸妃主,奇伎异饰,多非礼度。收欲言则惧,欲默不能已,乃上南狩赋以讽焉,年二十七。虽富言淫丽,而终归雅正。帝手诏报焉,甚见褒美。郑伯谓曰:‘卿不遇老夫,犹应逐兔。’
初,神武固让天柱大将军,魏帝敕收为诏,令遂所请。欲加相国,问收相国品秩,收以实对,帝遂止。收既未测主、相之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诏许焉。久之,除帝兄子广平王赞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辞,乃为庭竹赋以致己意。寻兼中书舍人。与济阴温子昇、河间邢子才齐誉,世号三才。时孝武内有间隙,收遂以疾固辞而免。舅崔孝芬怪而问之,收曰:‘惧有晋阳之甲。’寻而神武南上,帝西入关。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昕聘梁。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逸,梁主及其群臣咸加敬异。先是,南北初和,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所重。至此,梁主称曰:‘卢、李命世,王、魏中兴,未知后来,复何如耳。’收在馆,遂买吴婢入馆;其部下有买婢者,收亦唤取,遍行奸秽。梁朝馆司,皆为之获罪。人称其才,而鄙其行。在途作聘游赋,辞甚美盛。使还,尚书右仆射高隆之求南货于昕、收,不能如志,遂讽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于其台,久之得释。
及孙搴死,司马子如荐收,召赴晋阳,以为中外府主簿。以受旨乖忤,频被嫌责,加以棰楚,久不得志。会司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余光。子如因宴戏言于神武曰:‘魏收,天子中书郎,一国大才,愿大王借与颜色。’由此转府属,然未甚优礼。
收从叔季景有文学,历官著名,并在收前,然收常所欺忽。季景、收初赴并,顿丘李庶者,故大司农谐之子也,以华辩见称,曾谓收曰:‘霸朝便有二魏。’收率尔曰:‘以从叔见比,便是邪输之比卿。’邪输者,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之子,愚痴有名,好自入市肆,高价买物,商贾共所嗤翫。收忽以季景方之,不逊例多如此。
收本以文才,必望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崔暹为言于文襄曰:‘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文襄乃启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修国史。
魏帝宴百僚,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收对曰:‘晋议郎董勋荅问礼俗云: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时邢卲亦在侧,甚恧焉。自魏、梁和好,书下纸每云:‘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梁后使其书乃去‘彼’字,自称犹著‘此’,欲示无外之意。收定报书云:‘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人复书,依以为体。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相国,固让,令收为启。启成呈上,文襄时侍侧,神武指收曰:‘此人当复为崔光。’四年,神武于西门豹祠宴集,谓司马子如曰:‘魏收为史官,书吾善恶,闻北伐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颇曾饷不?’因共大笑。仍谓收曰:‘卿勿见元康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谓我不知。’寻加兼著作郎。
收昔在京洛,轻薄尤甚,人号云‘魏收惊蛱蝶’。文襄曾游东山,令给事黄门侍郎颢等宴。文襄曰:‘魏收恃才无宜适,须出其短。’往复数番,收忽大唱曰:‘杨遵彦理屈,已倒。’愔从容曰:‘我绰有余暇,山立不动。若遇当涂,恐翩翩遂逝。’当涂者魏,翩翩者蝶也。文襄先知之,大笑称善。文襄又曰:‘向语犹微,宜更指斥。’愔应声曰:‘魏收在并作一篇诗,对众读讫,云:“打从叔季景出六百斗番,亦不辨此。”远近所知,非敢妄说。’文襄喜曰:‘我亦先闻。’众人皆笑。收虽自申雪,不复抗拒,终身病之。
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又檄梁朝,令送侯景,初夜执笔,三更便了,文过七纸。文襄善之。魏帝曾季秋大射,普令赋诗,收诗末云:‘尺书征建邺,折简召长安。’文襄壮之,顾谓人曰:‘在朝今有魏收,便是国之光采。雅俗文墨,通达纵横。我亦使子才、子昇,时有所作,至于词气,并不及之。吾或意有所怀,忘而不语,语而不尽,意有未及,收呈草,皆以周悉。此亦难有。’又敕兼主客郎,接梁使谢珽、徐陵。侯景既陷梁,梁鄱阳王范时为合州刺史,文襄敕收以书喻之。范得书,仍率部伍西上,州刺史崔圣念入据其城。文襄谓收曰:‘今定一州,卿有其力,犹恨“尺书征建邺”未效耳。’
文襄崩,文宣如晋阳,令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于北第参掌机密。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馆,令撰禅代诏册诸文,遣徐之才守门,不听出。
天保元年,除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二年,诏撰魏史。四年,除魏尹,故优以禄力,专在史阁,不知郡事。初,帝令群臣各言志,收曰:‘臣愿得直笔东观,早出魏书。’故帝使收专其任。又诏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之,署名而已。帝敕收曰:‘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诛史官。’
始,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余卷,其后崔浩典史,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之郎知世修其业。浩为编年体,彪始分作纪、表、志、传,书犹未出。宣武时,命邢峦追撰孝文起居注,书至太和十四年。又命崔鸿、王遵业补续焉,下讫孝明,事甚委悉。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收于是与通直常侍房延祐、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博总斟酌,以成魏书。辨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表而上闻之。勒成一代大典: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五年三月,奏上之。秋,除梁州刺史。收以志未成,奏请终业,许之。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征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凡二十卷。续于纪传,合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其史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二表一启,皆独出于收。
收所引史官,恐其陵逼,唯取学流先相依附者。其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让虽夙涉朝位,并非史才;刁柔、裴昂之以儒业见知,全不堪编缉;高孝干以左道求进。修史诸人,宗祖姻戚,多被书录,饰以美言。收颇急,不甚能平,夙有怨者,多没其善。每言:‘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初,收在神武时为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助。因谢休之曰:‘无以谢德,当为卿作佳传。’休之父固,魏世为北平太守,以贪虐为中尉李平所弹获罪,载在魏起居注。收书云:‘固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又云:‘李平深相敬重。’尔朱荣于魏为贼,收以高氏出自尔朱,且纳荣子金,故减其恶而增其善,论云:‘若修德义之风,则韦、彭、伊、霍,夫何足数。’
时论既言收著史不平,文宣诏收于尚书省与诸家子孙共加论讨。前后投诉,百有余人,云遗其家世职位;或云其家不见记录;或云妄有非毁。收皆随状荅之。范阳卢斐父同附出族祖玄传下;顿丘李庶家传,称其本是梁国蒙人。斐、庶讥议,云史书不直。收性急,不胜其愤,启诬其欲加屠害。帝大怒,亲自诘责。斐曰:‘臣父仕魏,位至仪同,功业显著,名闻天下,与收无亲,遂不立传。博陵崔绰,位至本郡功曹,更无事迹,是收外亲,乃为传首。’收曰:‘绰虽无位,道义可嘉,所以合传。’帝曰:‘卿何由知其好人?’收曰:‘高允曾为绰赞,称有道德。’帝曰:‘司空才士,为人作赞,正应称扬。亦如卿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岂能皆实?’收无以对,战栗而已。但帝先重收才,不欲加罪。时太原王松年亦谤史,及斐、庶并获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卢思道亦抵罪。然犹以群口沸腾,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官博议。听有家事者入署,不实者陈牒。于是众口諠然,号为‘秽史’,投牒者相次,收无以抗之。时左仆射杨愔、右仆射高德正二人势倾朝野,与收皆亲。收遂为其家并作传,二人不欲言史不实,抑塞诉辞,终文宣世,更不重论。
又尚书陆操尝谓愔曰:‘魏收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愔尝谓收曰:‘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古。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体例不同耳。’收曰:‘往因中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略尽,是以具书其枝派。望公观过知仁,以免尤责。’
八年夏,除太子少傅,监国史。复参修律令。三台成,文宣曰:‘台成,须有赋。’愔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甚壮丽。时所作者自邢卲已下,咸不逮焉。收上赋前数日,乃告邢卲,卲后告人曰:‘收甚恶人,不早言之。’帝曾游东山,敕收作诏,宣扬威德,譬喻关西。俄顷而讫,辞理宏壮,帝对百僚大嗟赏之。仍兼太子詹事。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产一女,无子。魏太常刘芳孙女、中书郎崔肇师女,夫家坐事,帝并赐收为妻。时人比之贾充置左右夫人。然无子。后病甚,恐身后嫡媵不平,乃放二姬。及疾瘳追忆,作怀离赋以申意。
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太子性懦,宗社事重,终当传位常山。收谓杨愔曰:‘古人云:太子国之根本,不可动摇。至尊三爵后,每言传位常山,令臣下疑贰。若实,便须决行;若戏此言,魏收既忝师傅,正当守之以死,但恐国家不安。’愔以收言奏帝,自此便止。帝数宴喜,收每预侍从。皇太子之纳郑良娣也,有司备设牢馔。帝既酣饮,起而自毁覆之,仍诏收曰:‘知我意不?’收曰:‘臣愚谓良娣既东宫之妾,理不须牢,仰惟圣怀,缘此毁去。’帝大笑,握收手曰:‘卿知我意。’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宋氏荐二石榴于帝前。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收曰:‘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孙众多。’帝大喜,诏收:‘卿还将来。’仍赐收美锦二疋。
十年,除仪同三司。帝在宴席,口敕以为中书监,命中书郎李愔于树下造诏。愔以收一代盛才,难于率尔,久而未讫。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寝。及帝崩于晋阳,驿召收及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之礼,并掌诏诰。仍除侍中,迁太常卿,文宣谥及庙号、陵名,皆收议也。
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为诸诏文,积日不出。转中书监。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史。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协睦,时昕弟晞亲密,而孝昭别令休之兼中书,在晋阳典诰诏,收留在邺,盖晞所为。收大不平,谓太子舍人卢询祖曰:‘若使卿作文诰,我亦不言。’又除祖珽为著作郎,欲以代收。司空主簿李翥,文词士也,闻而告人曰:‘诏诰悉归阳子烈,著作复遣祖孝征,文史顿失,恐魏公发背。’于时诏议二王三恪,收执王肃、杜预义,以元、司马氏为二王,通曹备三恪。诏诸礼学之官皆执郑玄五代之议。孝昭后姓元,议恪不欲广及,故议从收。又除兼太子少傅,解侍中。
帝以魏史未行,诏收更加研审,收奉诏,颇有改正。及诏行魏史,收以为直置秘阁,外人无由得见,于是命送一本付并省,一本付邺下,任人写之。
太宁元年,加开府。河清二年,兼右仆射。时武成酣饮终日,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凡庸不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长于断割,乃虚心倚仗。收畏避,不能匡救,为议者所讥。帝于华林别起玄洲苑,备山水台观之丽,诏于阁上画收,其见重如此。
始收比温子昇、邢卲稍为后进,卲既被疏出,子昇以罪死,收遂大被任用,独步一时。议论更相訾毁,各有朋党。收每议陋邢文。卲又云:‘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收闻乃曰:‘伊常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任、沈俱有重名,邢、魏各有所好。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以二公意问仆射祖珽。珽荅曰:‘见邢、魏之臧不,即是任、沈之优劣。’收以温子昇全不作赋,邢虽有一两首,又非所长,常云:‘会须能作赋,始成大才士。唯以章表碑志自许,此外更同儿戏。’自武定二年以后,国家大事诏命,军国文词,皆收所作。每有警急,受诏立成。或时中使催促,收笔下有同宿构,敏速之工,邢、温所不逮也。其参议典礼,与邢相埒。
既而赵郡公增年获免,收知而过之,事发除名。其年,又以托附陈使封孝琰,牒令其门客与行,遇昆仑舶至,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数十件。罪当流,以赎论。三年,起除清都尹。寻遣黄门郎元文遥敕收曰:‘卿旧人,事我家最久,前者之罪,情在可恕。比令卿为尹,非谓美授,但初起卿,斟酌如此。朕岂可用卿之才而忘卿身?待至十月,当还卿开府。’天统元年,除左光禄大夫。二年,行齐州刺史,寻为真。
收以子侄年少,申以戒厉,著枕中篇。其词曰:
吾曾览管子之书,其言曰:‘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之远者莫如年。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惟君子为能及矣。’追而味之,喟然长息。
若夫岳立而重,有潜戴而不倾;山藏称固,亦趋负而不停;吕梁独浚,能行歌而匪惕;焦原作险,或跻踵而不惊。九陔方集,故眇然而迅举;五纪当定,想窅乎而上征。苟任重也有度,则任之而愈固。乘危也有术,盖乘之而靡恤。彼期远而能通,果应之而可必。岂神理之独尔,亦人事其如一。
呜呼!处天壤之间,劳死生之地,攻之以嗜欲,牵之以名利,粱肉不期而共臻,珠玉无足而俱致,于是乎骄奢仍作,危亡旋至。然则上智大贤,惟几惟哲,或出或处,不常其时。其舒也济世成务,其卷也声销迹灭。玉帛子女,椒兰律吕,谄谀无所先;称肉度骨,膏唇挑舌,怨恶莫之前。勋名共山河同久,志业与金石比坚。斯盖厚栋不桡,游刃砉然。逮于厥德不常,丧其金璞,驰骛人世,鼓动流俗,挟汤日而谓寒,包溪壑而未足。源不清而流浊,表不端而影曲。嗟乎!胶漆讵坚,寒暑甚促,反利而成害,化荣而就辱,欣戚更来,得丧仍续。至有身御魑魅,魂沉狴狱。讵非足力不强,迷在当局!孰可谓车戒前倾,人师先觉?
闻诸君子,雅道之士,游遨经术,厌饫文史。笔有奇锋,谈有胜理。孝悌之至,神明通矣。审蹈而行,量路而止。自我及物,先人后己。情无系于荣悴,心靡滞于愠喜。不养望于丘壑,不待价于城市。言行相顾,慎终犹始。有一于斯,郁为羽仪。恪居展事,知无不为,或左或右,则髦士攸宜,无悔无吝,故高而不危。异乎勇进忘退,苟得患失;射千金之产,徼万锺之秩;投烈风之门,趣炎火之室。载蹶而坠其贻宴,或蹲乃丧其贞吉。可不畏欤!可不戒欤!
门有倚祸,事不可不密;墙有伏寇,言不可而失。宜谛其言,宜端其行。言之不善,行之不正,鬼执强梁,人囚径挺,幽夺其魄,明夭其命。不服非法,不行非道。公鼎为己信,私玉非身宝。过涅为绀,逾蓝作青,持绳视直,置水观平。时然后取,未若无欲,知止知足,庶免于辱。是以为必察其几,举必慎于微。知几虑微,斯亡则稀;既察且慎,福禄攸归。昔蘧瑗识四十九非,颜子邻几三月不违。跬步无已,至于千里;覆篑而进,及于万仞。故云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可大可久,与世推移。
月满如规,从夜则亏;槿荣于枝,望暮而萎。夫奚益而不损?孰有损而不害?益不欲多,利不欲大。唯居德者畏其甚,体真者惧其大。道尊则群谤集,任重而众怨会。其达也则尼父栖遑,其忠也而周公狼狈。无曰人之我狭,在我不可而覆;无曰人之我厚,在我不可而咎。如山之大,无不有也;如谷之虚,无不受也。能刚能柔,重可负也;能信能顺,险可走也;能智能愚,期可久也。
周庙之人,三缄其口,漏卮在前,欹器留后,俾诸来裔,传之坐右。
其后群臣多言魏史不实,武成复敕更审。收又回换,遂为卢同立传,崔绰反更附出。杨愔家传本云‘有魏以来,一门而已’,至是改此八字。又先云‘弘农华阴人’,乃改‘自云弘农’以配王慧龙‘自云太原人’,此其失也。寻除开府、中书监。
武成崩,未发丧,在内诸公以后主即位有年,疑于赦令。诸公引收访焉。收固执宜有恩泽,乃从之。掌诏诰,除尚书右仆射,总议监五礼事,位特进。收奏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监,先以告士开,士开惊,辞以不学。收曰:‘天下事皆由王,五礼非王不决。’士开谢而许之。多引文士令执笔,儒者马敬德、熊安生、权会实主之。
武平三年薨,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有集七十卷。
收硕学大才,然性褊,不能达命体道。见当涂贵游,每以言色相悦。然提奖后辈,以名行为先,浮华轻险之徒,虽有才能,弗重也。初,河间邢子才、子明及季景与收,并以文章显,世称大邢小魏,言尤俊也。收少子才十岁,子才每曰:‘佛助,僚人之伟。’后收稍与子才争名,文宣贬子才曰:‘尔才不及魏收。’收益得志,自序云:‘先称温、邢,后曰邢、魏。’然收内陋邢,心不许也。收既轻疾,好声乐,善胡舞。文宣末,数于东山与诸优为猕猴与狗鬬,帝宠狎之。收外兄博陵崔岩尝以双声嘲收曰:‘遇魏收衰曰愚魏。’魏荅曰:‘颜岩腥瘦,是谁所生,羊颐狗颊,头团鼻平,饭房笭龙,著孔嘲玎。’其辩捷不拘若是。既缘史笔,多憾于人,齐亡之岁,收冢被发,弃其骨于外。
先养弟子仁表为嗣,位至尚书膳部郎中。隋开皇中,卒于温县令。
子建族子惇,字仲让。容貌魁伟,性通率。永安末,除安东将军、光禄大夫。尔朱仲远镇东郡,以事捕惇,遇出外,执惇兄子胤而去。惇闻哭曰:‘若害胤宁无吾也。’乃见仲远,叩头曰:‘家事在惇,胤何知也?乞以身罪。’仲远义而舍之。天平中,拜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卒。
惇叔偃,字盘虬。有当世干用,位骁骑将军。性浮动,晚乃曲附高肇。彭城王勰之死也,偃构成其事,为时所患。
子质,字怀素。幼有立志,年十四,启母求就徐遵明受业,母以其年幼不许。质遂密将一奴,远赴徐学,留书一纸,置所卧床。内外见之,相视悲叹。五六年中,便通诸经大义。自学言归,生徒辐凑,皆同衣食,情若兄弟。后避葛荣难,客居赵国飞龙山,为乱贼所害。士友伤惜之。兴和二年,侍中李神儁、秘书监常景等三十二人申辞于尚书,为请赠谥。事下太常,博士考行,谥曰贞烈先生。
魏长贤,收之族叔也。祖钊,本名显义,字弘理,魏世祖赐名,仍命以显义为字。雅性俊辩,博涉群书,有当世才,兼资文武,知名梁、楚、淮、泗之间。世祖南伐,闻而召之,既至,与语大悦。谓钊曰:‘今我此行,是卿建功之日,勉之,勿忧不富贵也。’授内都直,侍左右。师次淮南,诸城未有下者。钊乃进曰:‘陛下百万之军,风行电扫,攻城略地,所向无前,虽有智者,莫能为计。然而师次淮南,已经累日,义阳诸城,犹敢拒守,此非不惧亡灭,自谓必可保全也。但陛下卒徒果锐,杀掠尚多,人皆畏威,未甚怀惠,恐一旦降下,妻子不全,所以迟疑,未肯先发。臣请间入城内,见其豪右,宣达圣心,示以诚信,必当大小相率,面缚请罪。陛下拔其英楚,因而任之,此外诸城,可不劳兵而自定。’世祖大喜曰:‘所以召卿,本为是耳。卿今所言,副吾所望。’钊遂夜入城中,示以危亡之期,开以生全之路,城中大小欣悦,明旦开门出降。自此而南,望尘款附。世祖谓钊曰:‘卿之一言,逾于十万之师。扬我信义,播于四表,实卿一人之力。’即授义阳太守、陵江将军。又令钊与诸将,统兵讨袭,所当无不摧破,军中服其勇敢。世祖益喜,谓群臣曰:‘中国士人,吾拔擢咸尽,文武胆略,未有若钊俦。’加授建忠将军,追赠其父处顺州刺史。时经略江左,方大用之,遇风疾发动,频降医药,竟不痊复。卒时年六十四。
父彦,字惠卿,博学善属文。赵郡王干辟开府参军,广陵王羽辟记室,并不行。陈留公李崇甚重之,引为镇西参军事。崇讨叛氐杨灵珍、叛蛮鲁北燕,又请为记室参军。中山王英讨淮南,又请为记室参军。军还,求为著作郎,思树不朽之业。以晋书作者多家,体制繁杂,欲正其纰缪,删其游辞,勒成一家之典。俄而彭城王闻李崇称之,复请为掾,兼知主客郎中,书遂不成。王遇害,退归田里。清河王复引为咨议。王势高名重,深为权幸所疾,恐罹其祸,固辞以疾。肃宗初,拜骠骑长史,寻转光州刺史。年六十八,卒。
兄伯胤之归也,留长贤与弟德振,使宦学于洛中。孝静北迁,亦徙居邺。博涉经史,词藻清华,举秀才,除汝南王悦参军事。入齐,平阳王淹辟为法曹参军,转著作佐郎。更撰晋书,欲还成先志。
河清中,上书讥刺时政,大忤权幸,为上党屯留令。亲故以长贤不相时而动,或为书以相规责。长贤复书曰:
日者惠书,义高旨远。诲仆以自求诸己,思不出位,国之大事,君与执政所图。又谓仆禄不足以代耕,位不登于执戟,干非其议,自贻悔咎。勤勤恳恳,诚见故人之心。静言再思,无忘寤寐。
仆虽固陋,亦尝奉教于君子矣。以为士之立身,其路不一。故有负鼎俎以趋世,隐渔钓以待时,操筑傅岩之下,取履圯桥之上者矣。或有释赁车以匡霸业,委挽辂以定王基,由斩袪以见礼,因射钩而受相者矣。或有三黜不移,屈身以直道;九死不侮,甘心于苦节者矣。皆奋于泥滓,自致青云。虽事有万殊,而理终一致,榷其大要,归乎忠孝而已矣。
夫孝则竭力所生,忠则致身所事,未有孝而遗其亲,忠而后其君者也。仆自射策金马,记言麟阁,寒暑迭运,五稔于兹。不能勒成一家,润色鸿业,善述人事,功既阙如,显亲扬名,邈焉无冀。每一念之,曷云其已。自顷王室板荡,彝伦攸斁,大臣持禄而莫谏,小臣畏罪而不言,虚痛朝危,空哀主辱。匪躬之故,徒闻其语;有犯无隐,未见其人。此梅福所以献书,朱云所以请剑者也。抑又闻之,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女不怀归而悲太子之少,况仆之先人,世传儒业,训仆以为子之道,厉仆以事君之节?今仆之委质,有年世矣,安可自同于匹庶,取笑于儿女子哉!是以肠一夕而九回,心终朝而百虑,惧当年之不立,耻没世而无闻,慷慨怀古,自强不息,庶几伯夷之风,以立懦夫之志。吾子又谓仆干进务入,不畏友朋;居下讪上,欲益反损。仆诚不敏,以贻吾子之羞,默默苟容,又非平生之意。故愿得锄彼草茅,逐兹鸟雀,去一恶,树一善,不违先旨,以没九泉。求仁得仁,其谁敢怨?
但言与不言在我,用与不用在时。若国道方屯,时不我与,以忠获罪,以信见疑,贝锦成章,青蝇变色,良田败于邪径,黄金铄于众口,穷达运也,其如命何!吾子忠告之言,敢不敬承嘉惠。然则仆之所怀,未可一二为俗人道也。投笔而已,夫复何言!
是出也,人皆为之怏怏,而长贤处之怡然,不屑怀抱,识者以此多焉。
武平中,辞疾去职,终于齐代,不复出仕。周武平齐,搜扬才俊,辟书屡降,固以疾辞。卒年七十四。贞观中,赠定州刺史。子征。
魏季景,收族叔也。父鸾字双和,为魏文赐名。有器干,体貌魁伟,以有容仪,为奉车都尉。曾升辂车,触毁金翼,敛容请罪。帝笑曰:‘卿体貌过人,素不便习,何足惧也?’车驾南征汉阳,除鸾统军。帝历幸其营,叹赏之。及在马圈不豫,敕兼武卫将军,领宿卫左右。景明中,六辅之废,鸾颇预其事。后除光州刺史,更满还朝,卒。谥曰夷。
季景少孤,清苦自立,博学有文才,弱冠有名京师。时邢子明称有才学,殆与子才相侔,季景与收相亚,洛中号两邢二魏。庄帝时,为中书侍郎。普泰中,为尚书右丞。季景善附会,宰要当朝,必先事其左右。尔朱世隆特赏爱之。于时才名甚盛,颇过其实。太昌中,位给事黄门侍郎,甚见信待,除定州大中正。孝武帝释奠,季景与温子昇、李业兴、窦瑗等俱为擿句。天平初,因迁都,遂居柏人西山。内怀忧悔,乃为择居赋。元象初,兼给事黄门侍郎,后兼散骑常侍,使梁。还,历大司农卿、魏郡尹。卒,家无余财,遗命薄葬,赠散骑常侍、卫尉卿。所著文笔二百余篇。子澹知名。
澹字彦深。年十五而孤,专精好学,高才善属文。仕齐,殿中侍御史,预修五礼,及撰御览。除殿中郎、中书舍人,与李德林修国史。入周为纳言中士。隋初,为行台礼部侍郎,寻为聘陈使主。还,除太子舍人。废太子勇深礼之,令注庾信集,撰笑苑,世称博物。迁著作郎,仍为太子学士。
帝以魏收所撰后魏书褒贬失实,平绘为中兴书事不伦序,诏澹别成魏史。澹自道武下及恭帝,为十二纪,七十八列传。别为史论及例,各一卷,合九十二卷。义例与魏收多所不同。
其一曰:‘臣闻天子者继天立称,终始绝名。故穀梁传:“太上不名。”曲礼:“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诸侯尚不生名,况天子乎?若为太子,必须书名。良由子者对父生称,父前子名,礼之意也。至如马迁,周之太子,并皆言名,汉之储两,俱没其讳,以尊汉卑周,臣子之意也。窃谓虽立此理,恐非其义。何者?春秋、礼记,太子必书名,天王不言出,此仲尼之褒贬,皇王之称谓,非当时与异代,遂为优劣也。班固、范晔、陈寿、王隐、沈约参差不同,尊卑失序。至于魏收讳储君之名,书天子之字,过又甚焉。今所撰,讳皇帝名,书太子字,欲尊君卑臣,依春秋之义。’
二曰:‘魏氏平文以前,部落之君长耳。太祖远追二十八帝,并极崇高,违尧舜宪章,越周公典礼。但道武出自结绳,未师典诰,当须南董直笔,裁而正之;反更饰非,岂是观过?但力微天女所诞,灵异绝世,尊为始祖,得礼之宜。平文、昭成,雄据塞表,英风渐盛,图南之业,基自此始。长孙斤之乱也,兵交御坐,太子授命,昭成获免。道武此时,后缗方娠,宗庙复存,社稷有主,大功大孝,实在献明。此之三世,称谥可也;自兹以外,未之敢闻。’
其三曰:‘幽王死于骊山,厉王出奔于彘,未尝隐讳,直笔书之,欲以劝善惩恶,诒诫将来。而太武、献文,并遭非命,前史立纪,不异天年,言论之间,颇露首尾。杀主害君,莫知姓名,逆臣贼子,何所惧哉?今分明直书,不敢回避。’
四曰:‘自晋德不竞,宇宙分崩,或帝或王,各自署置。其生略如敌国,书死便同庶人。凡处华夏之地者,皆书曰卒,同之吴、楚。’
澹又以为‘司马迁创立纪传已来,述者非一,人无善恶,皆为立论。计在身行迹,具在正书,事既无奇,不足惩劝,再述乍同铭颂,重叙唯觉繁文。案丘明亚圣之才,发扬圣旨,言“君子曰”者,无非甚泰;其间寻常,直言而已。今所撰史,窃有慕焉,可为劝戒者,论其得失;其无损益者,所不论也’。上览而善之。未几而卒。有集三十卷。子罕言。
澹弟彦玄,位洧州司马。子满行。
魏兰根字兰根,收族叔也。父伯成,中山太守。
兰根身长八尺,仪貌奇伟,博学高才,机警有识悟。起家北海王国侍郎。母忧,居丧有孝称。将葬,常山郡境先有董卓祠,祠有柏树,兰根以卓凶逆,不应遗祠至今,乃启刺史,请伐为椁。左右人言有灵,兰根了无疑惧。父丧,庐于墓侧,负土成坟,忧毁殆于灭性。
正光末,尚书令李崇为大都督,讨蠕蠕,以兰根为长史。因说崇曰:‘缘边诸镇,控摄长远,昔时初置,地广人稀,或征发中原强宗子弟,或国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来,有司乖实,号曰府户,役同冢养,官婚班齿,致失清流。而本宗旧类,各各荣显,顾瞻彼此,理当愤怨。宜改镇立州,分置郡县。凡是府户,悉免为平人,入仕次第,一准其旧。此计若行,国家庶无北顾之虑。’崇以奏闻,事寝不报。
孝昌初,为岐州刺史,从行台萧宝夤讨破宛川。俘其人为奴婢,以美女十人赏兰根。兰根辞曰:‘此县介于强虏,故成背叛。今当恤其饥寒,奈何并充仆隶?’于是尽以归其父兄。部内麦多五穗。邻州田鼠为灾,犬牙不入岐境。及萧宝夤败于泾州,岐州人囚兰根降贼。宝夤兵威复振,城人复斩贼刺史侯莫陈仲和,推兰根复任。朝廷以兰根得西土人心,加都督泾、岐、东秦、南岐四州诸军事,兼四州行台尚书。
孝昌末,河北流人南度,以兰根兼尚书,使齐、济、二兖四州安抚,并置郡县。兰根甥邢杲反于青、光间,复诏兰根慰劳。杲不下,仍随元天穆讨之。还,拜中书令。
庄帝之将诛尔朱荣,兰根泄之于兄子周达,周达告尔朱世隆。及荣死,兰根忧,不知所出。时应诏王道习见信于庄帝,兰根乃托附之,求出立功。乃兼尚书右仆射、河北行台,于定州率募乡曲,欲防井陉。为荣将侯深所败,走依勃海高干。属干兄弟义举,因在其中。神武以宿望深礼之。中兴初,为尚书右仆射。
神武将入洛阳,时废立未决,令兰根察节闵帝。帝神采高明,兰根恐于后难测,遂与高干兄弟及黄门侍郎崔同请。神武不得已,遂立武帝。太昌初,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钜鹿县侯,启授兄子周达。兰根既预勋业,位居端副,始叙复岐州勋,封永兴侯。高乾之死,兰根惧,以病免。天平初,言病笃,以开府仪同归本乡,门施行马。武定三年,薨。赠司徒公,谥曰文宣。长子相如袭爵。
相如性亢直,有文藻,与族兄恺齐名,雅为当时所贵。早卒。孝昭时,佐命功臣配飨,不及兰根,次子敬仲表诉,竟不允。敬仲以才器称,卒于章武太守。子饷,字孝衡。幼孤,学涉有时誉,居丧以孝闻。隋饶州司仓参军事。子景义、景礼并有才行,乡人呼为双凤,早卒。敬仲弟少政,位至洛州刺史。子孝该、孝几。
恺自散骑常侍迁青州长史,固辞。文宣大怒曰:‘何物汉子,与官不就!’时帝已失德,朝廷为之惧,恺容色坦然。帝曰:‘死与长史,任卿所择。’荅曰:‘能杀臣者陛下,不受长史者愚臣。’帝谓杨愔曰:‘何虑无人,苦用此汉!放还,永不须收。’由是积年沈废。后遇愔于路,微自陈。愔云:‘咸由中旨。’恺应声曰:‘虽复零雨自天,终待云兴四岳,公岂得言不知?’杨愔欣然曰:‘此言极为简要。’数日,除霍州刺史,在职有政理。后卒于胶州刺史。
论曰:伯起少颇疏放,不拘行检,及折节读书,郁为伟器。学博今古,才极从横,体物之旨,尤为富赡,足以入相如之室,游尼父之门。勒成魏籍,追踪班、马,婉而有则,繁而不芜,持论序言,钩深致远。但意存实录,好抵阴私,至于亲故之家,一无所说,不平之议,见于斯矣。王松年、李庶等并论正家门,未为谤议,遂凭附时宰,鼓动淫刑,庶因鞭挞而终,此公之失德。
长贤思树风声,抗言昏俗,有朱子游之风。季景父子,雅业相传,抑弓冶之义。兰根道冠时英,功参霸业,亦一代之伟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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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七‧列传第四十五  周宗室 邵惠公颢子什肥 导 护 叱罗协 冯迁 杞简公连 莒庄公洛生 虞国公仲 广川公测弟深 深子孝伯 东平公神举弟庆
邵惠公颢,周文帝之长兄也。德皇帝娶乐浪王氏,是为德皇后。生颢,性至孝,居德皇后丧,哀毁过礼。德皇帝与卫可瓌战,坠马,颢与数骑奔救,乃免。颢遂战殁。保定初,追赠大冢宰,封邵国公,谥曰惠。三子,什肥、导、护。
什肥事母以孝闻。文帝入关,不能离母,遂留晋阳。文帝定秦、陇,什肥为齐神武所害。保定初,追赠大将军、小冢宰,袭爵邵国公,谥曰景。子胄嗣。
胄少孤,颇有干略。景公之见害,以年幼下蚕室。保定初,诏以晋公护子会绍景公封。天和中,与齐通好,胄归,袭爵邵国公。及隋文帝辅政,胄为荥州刺史,举兵应尉迟迥,为清河公杨素所杀。国除。
会字干仁,胄至自齐,改封谭国公。后与护同诛。建德三年,追复封爵。
章武公导字菩萨,少雄豪。初与诸父在葛荣中,荣败,迁晋阳。与文帝随贺拔岳入关,常从征伐。文帝讨侯莫陈悦,导追斩之牵屯山,以功封饶阳县伯。及魏文帝东征,留导为华州刺史。既而赵青雀、于伏德、慕容思庆等作乱,导禽伏德,斩思庆,屯渭桥会文帝军。及事平,进爵章武郡公,加侍中。及高仲密以北豫州降,文帝东征,复以导为大都督,行华州刺史,甚得守捍之方。及大军不利,东魏追至稠桑,知关中有备,乃退。侯景来附,诏征陇右大都督独孤信东下,令导代信为秦州刺史、大都督、十五州诸军事。及齐氏称帝,文帝讨之,魏文帝遣齐王廓镇陇右,征导拜大将军、大都督、二十三州诸军事,屯咸阳。大军还,乃旋旧镇。
导性宽明,善抚御,文帝每出征,导恒居守,深为吏人所附,朝廷重之。薨于上邽,魏帝遣侍中、渔阳王纲监护丧事,赠尚书令,谥曰孝。朝议以导抚和西戎,威恩显著,欲令世镇陇右,以彰厥德。乃葬上邽城西无疆原,华戎会葬者万余人,奠祭于路,悲号振野,皆曰‘我君舍我乎’。大小相与负土成坟,高五十余尺,周回八十余步。为官司所止,然后泣辞而去。天和五年,重赠太师、柱国、豳国公。
导五子:广、亮、翼、椿、众。亮、椿出后于杞。
广字干归,少方严,好文学。武成初,位大将军、梁州总管,进封蔡国公,累迁秦州刺史、总管十三州诸军事。性明察,善抚绥,人庶畏悦之。时晋公护诸子及广弟杞公亮等侈靡逾制,广独率礼,又折节待士,朝野称焉。曾侍于武帝所,食瓜美,持以奉进,帝悦之。广以晋公护擅权,劝令挹损,护不能纳。后除陕州总管,以病免。及孝公追封豳国公,诏广袭爵。初、广母李氏以广患,忧而成疾,遂殁。广居丧加笃,乃以毁薨。世称母为广病,广为母死,慈孝之道,极于一门。武帝素服亲临。其故吏仪同李充信等上表褒述,申其宿志,庶存俭约。诏曰:‘昔河间才藻,追叙于中尉;东海谦约,见称于身后。可斟酌前典,率由旧章,使易箦之言,得申遗志,黜殡之请,无亏令终。’于是赠本官,加太保、陇右十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谥曰文。葬于陇右,所司一遵俭约之典。子洽嗣,隋文辅政,被害,国除。
翼字干宜,封西阳郡公,早薨,谥曰昭。无子,以杞公亮子温嗣,后坐亮反诛,国除。众字乾道,少不慧,封天水郡公,为隋文所诛。
护字萨保,幼方正有志度,特为德皇帝所爱。文帝之入关,以年小不从。普泰初,始自晋阳至平凉,时年十七。文帝诸子并幼,遂委以家务,内外无不严肃。文帝叹之,以为类己。及临夏州,留护事贺拔岳。岳被害,文帝至平凉,以护为都督,从破侯莫陈悦。后以迎魏帝功,封水池县伯。从文帝禽窦泰,复弘农,破沙苑,战河桥,并有功。芒山之役,为敌人所围,赖都督侯伏侯龙恩救,乃免。坐免官,寻复本位。大统十三年,进封中山公。十五年,迁大将军。与于谨征江陵,进兵径至江陵城下,以待大军至,围而克之。师还,护又讨平襄阳蛮帅向天保等万余落。初行六官,拜小司空。
文帝西巡,至牵屯山遇疾,召护至泾州,见文帝。帝曰:‘吾形容若此,必不济。诸子幼,天下事以属汝。’护涕泣奉命。行至云阳,文帝崩,护秘之,至长安乃发丧。时嗣子冲幼,强寇在近,人情不安。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众心乃定。先是,文帝常云‘我得胡力’,当时莫晓其指,时人以‘护’字当之。寻拜柱国。文帝山陵毕,护以天命有归,遣讽魏帝以禅代事。孝闵践阼,拜大司马,封晋国公,邑万户。赵贵、独孤信等将谋袭护,护因贵入朝,执之,党与皆伏诛。拜大冢宰。
时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等密要宫伯乙弗凤、张光洛、贺拔提、元进等为腹心,说帝,言护不守臣节,宜图之。帝然之,数将武士于后园,为执缚势。护微知之,出植为梁州,恒为潼州,欲遏其谋。后帝思植等,每欲召之。护谏曰:‘天下至亲,不过兄弟。若兄弟自构嫌隙,他人何易可亲?但恐除臣后,奸回得逞其欲,非唯不利陛下,亦危社稷。’因泣涕,久之乃止。帝犹猜,凤等益惧,密谋滋甚,遂克日将诛护。光洛告护,护乃召柱国贺兰祥、小司马尉迟纲等以凤谋告之。祥并劝废帝。时纲总领禁兵,护乃遣纲入宫,召凤等议事,以次执送护第。因罢散宿卫兵,遣祥逼帝,幽于旧邸。
于是召公卿毕集护第。护曰:‘先王勤劳王业三十余年,寇贼未平,奄弃万国。寡人地则犹子,亲受顾命,以略阳公既居正嫡,与公等立而奉之,革魏兴周,为四海主。自即位已来,荒淫无度,昵近群小,疏忌骨肉,大臣重将,咸欲诛夷。若此谋遂行,社稷必致倾覆。寡人若死,将何面目以见先王?今日宁负略阳公,岂可负社稷!宁都公年德兼茂,仁孝圣慈,今欲废昏立明,公等以为何如?’群公咸曰:‘此公之家事,敢不唯命是听!’于是斩凤于等门外,并诛植、恒。寻弑帝,迎明帝于岐州而立之。
二年,拜太师,赐路车冕服,封子至为崇业郡公。初改雍州刺史为牧,以护为之,并赐金石之乐。
武成元年,护上表归政,帝许之,军国大事尚委于护。帝性聦睿,有识量,护深惮之。有李安者,本以鼎俎得宠于护,擢为膳部下大夫。至是,护令安因进食加毒,帝遂崩。护立武帝,百官总己以听护。
自文帝为丞相,立左右十二军,总属相府。文帝崩后,皆受护处分,凡所征发,非护书不行。护第屯兵禁卫,盛于宫阙。事无巨细,皆先断后闻。保定元年,以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令五府总于天官。或有希护旨者,云周公德重,鲁立文王之庙,以护功比周公,宜用此礼。于是诏于同州晋国第立德皇帝别庙,使护祭焉。三年,诏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并不得称公名,以彰殊礼。护抗表固让。初,文帝创业,即与突厥和亲,谋为掎角,共图高氏。是年,乃遣柱国杨忠与突厥东伐,破齐长城,至并州而还,期后年更举,南北相应。齐主大惧。
先是,护母阎与皇第四姑及诸戚属并没齐,皆被幽絷。护居宰相后,每遣间使寻求,莫知音息。至是,并许还朝,且请和好。四年,皇姑先至。齐主以护权重,乃留其母,以为后图。仍令人为阎作书与护曰:
吾念十九入汝家,今以八十矣。凡生汝辈三男二女,今日目下,不睹一人,兴言及此,悲缠肌骨。赖皇齐恩恤,差安衰暮。又得与汝杨氏姑及汝叔母纥干、汝嫂刘及汝新妇等同居,颇以自适。但为微有耳疾,大语方闻,行动饮食,幸无多损。
汝与吾别之时,年尚幼小,以前家事,或不委曲。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第二属兔,汝身属虵。鲜于脩礼起日,吾合家大小先在博陵郡住,相将欲向左人城。至唐河北,被定州官军打败。汝祖及第二叔时俱战亡。叔母贺拔及儿元宝、汝叔母纥干及儿菩提并吾与汝六人,同被禽捉入定州城。未几间,将吾及汝送与元宝掌,贺拔、纥干各别分散。宝掌军营在唐城内,经停三日。宝掌所掠得男夫女妇可六七千人,悉送向京。吾时与汝同被送限。至定州城南,夜宿同乡人姬库根家。蠕蠕奴望见鲜于脩礼营火,语吾云:‘我今走向本军。’既至营,遂告吾辈在此。明旦日出,汝叔将兵邀截,吾及汝等还得向营。汝时年十二,共吾并乘马随军,可不记此事由缘也?后吾共汝在寿阳住。时元宝、菩提及汝姑儿贺兰盛洛,并汝身四人同学。博士姓成,为人严恶,汝等四人谋欲加害。吾共汝叔母闻知,各捉其儿打之。唯盛洛无母,独不被打。后尔朱天柱亡岁,贺拔阿斗泥在关西,遣人迎家累。汝叔亦遣奴来富迎汝及盛洛等。汝时着绯绫袍、银装带,盛洛著紫织成缬通身袍,黄绫里,并乘骡同去。盛洛小于汝,三人并唤吾作阿摩敦。如此之事,当分明记之。今又寄汝小时所著锦袍表一领,至宜检看,知吾含悲抱戚,多历年祀。
禽兽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与汝分隔,今复何福,还望见奴。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假汝贵极公王,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暂见,不得一日同处,寒不得汝衣,饥不得汝食,汝虽穷荣极盛,光耀世间,汝何用为?于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养,事往何论。今日以后,吾之残命,唯系于汝。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负。
杨氏姑今虽炎暑,犹能先发。关、河阻远,隔绝多年,书依常体,虑汝致惑,是以每存款质,兼亦载吾姓名,当识此理,勿以为怪。
护性至孝,得书悲不自胜,左右莫能仰视。报书云:
区宇分崩,遭遇灾祸,违离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气,皆知母子,谁知萨保,如此不孝!宿殃积戾,唯应赐锺,岂悟网罗,上婴慈母。但立身立行,不负一物,明神有识,宜先哀怜。而子为公侯,母为俘隶,热不见母热,寒不见母寒,衣不知有无,食不知饥饱,泯如天地之外,无由暂闻。昼夜悲号,继之以血,分怀冤酷,终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见于泉下耳。不谓齐朝解网,惠以德音,摩敦、四姑,并许哀放。初闻此旨,魂爽飞越,号天叩地,不能自胜。四姑即蒙礼送,平安入境,以今月十八日于河东拜见。遥奉颜色,崩恸肝肠。但离绝多年,存亡阻隔,相见之始,口未忍言。唯叙齐朝宽弘,每存大德,云与摩敦虽处宫禁,常蒙优礼,今者来邺,恩遇弥隆。重降矜哀,听许摩敦垂敕,曲尽悲酷,备述家事。伏读未周,五情屠割。书中所道,无一事敢忘。摩敦年尊,又加忧苦,常谓寝食贬损,或多遗漏。伏奉论述,次第分明。一则以悲,一则以喜。当乡里破败之日,萨保年以十余岁,邻曲旧事,犹自记忆;况家门祸难,亲戚流离?奉辞时节,先后慈训,刻肌刻骨,常缠心府。
天长丧乱,四海横流,太祖乘时,齐朝抚运,两河三辅,各遇神机。源其事迹,非相负背。太祖升遐,未定天保,萨保属当犹子之长,亲受顾命。虽身居重任,职当忧责,至于岁时称庆,子孙在庭,顾视悲摧,心情断绝,胡颜履戴,负愧神明。齐朝霈然之恩,既已霑洽,爱敬之至,施及傍人。草木有心,禽鱼感泽,况在人伦,而不铭戴?有国有家,信义为本,伏度来期,已应有日。一得奉见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戴岳,未足胜荷。二国分隔,理无书信,主上以彼朝不绝母子之恩,亦赐许奉荅。不期今日,得通家问,伏纸呜咽,言不宣心。蒙寄萨保别时所留锦袍表,年岁虽久,宛然犹识,抱此悲泣,至于拜见,事归忍死,知复何心!
齐朝不即发遣,更令重与护书,要护重报。护复书,往返至于再三,而母竟不至。朝议以其失信,令有司移齐,移未送而母至。举朝庆悦,大赦天下。护与母暌隔多年,一朝聚集,凡所资奉,穷极华盛。每四时伏腊,武帝率诸亲戚,行家人礼,称觞上寿,荣贵之极,振古未闻。
是年,突厥复率众赴期。护以齐氏初送国亲,未欲即行,复虑失信蕃夷,不得已,遂请东征。九月,诏征二十四军及左右厢散隶、秦陇巴蜀兵、诸蕃国众二十万人。十月,帝于庙庭授护斧钺。出军至潼关,乃遣柱国尉迟迥为前锋,大将军权景宣率山南兵出豫州,少师杨 22dcb.gif 出轵关。护连营渐进,屯军弘农。迥围洛阳,柱国齐王宪、郑公达奚武等营芒山。护性无戎略,此行又非本心,故师出虽久,无所克获。以无功,与诸将稽首请罪,帝弗之责。天和二年,护母薨,寻诏起令视事。五年,诏赐护轩悬之乐,六佾之舞。
护性甚宽和,然暗于大体。自恃建立功,久当权轴,所任皆非其人。兼诸子贪残,僚属纵溢,莫不蠹政害人。帝以其暴慢,密与卫王直图之。七年三月十八日,护自同州还,帝御文安殿见护讫,引入含仁殿,朝皇太后。先是,帝于禁中见护,常行家人礼。护谒太后,太后必赐之坐,帝每立侍。至是,护将入,帝谓曰:‘太后春秋既尊,颇好酒,诸亲朝谒,或废引进。喜怒有时乖爽。比谏,未蒙垂纳。兄今愿更启请。’因出怀中酒诰授护曰:‘以此谏太后。’护入,如帝所诫,读示太后。未讫,帝以玉珽自后击之,踣地,又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惧,斫不能伤。时卫王直先匿于户内,乃出斩之。
初,帝欲图护,王轨、宇文神举、宇文孝伯颇预其谋。是日,轨等并在外,更无知者。杀护讫,乃召宫伯长孙览等,即令收护子柱国谭国公会、大将军莒国公至、崇业公静、正平公乾嘉及乾基、乾光、干蔚、干祖、干威等,并柱国侯伏侯龙恩、龙恩弟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于殿中杀之。齐王宪曰:‘安出自皂隶,所典庖厨而已,未足加戮。’帝曰‘汝不知耳,世宗之崩,安所为也。’十九日,乃诏暴护等罪,大赦,改天和七年为建德元年。护世子训为蒲州刺史,其夜遣柱国越公盛乘传镇蒲州,征训赴京师,至同州赐死。护长史叱罗协、司录冯迁及所亲任者皆除名。护子昌城公深使突厥,遣开府宇文德赍玺书就杀之。三年,诏复护及诸子先封,谥护曰荡,并改葬之。
叱罗协,代郡人,本名与武帝讳同,后改焉。少寒微,尝为州小吏,以恭谨见知。窦泰为御史中尉,以协为书侍御史。泰向潼关,协为监军。泰死,协见获。文帝授大丞相东阁祭酒,累迁相府属、从事中郎。协历事二京,详练故事,又深自克励,文帝颇委任之。然犹以家属在东,疑其恋本。及河桥战败,协随军还。文帝知协不贰,封冠军县男,进爵为侯。后为大将军尉迟迥长史,率兵伐蜀,行潼州事。魏恭帝三年,文帝征协入朝,论蜀中事,乃赐姓宇文氏。
晋公护既杀孙恒、李植等,欲委腹心于司会柳庆、司宪令狐整等,二人并辞,俱荐协。护遂征协入朝,引与同宿,深寄托之。协誓以躯命自效,护大悦,以为得协之晚。稍迁护府长史,进爵为公,常在护侧。明帝知其材识庸浅,每按抑之,数谓曰:‘汝何知也!’犹以护所亲任,每含容之。及明帝崩,便授协司会中大夫、中外府长史。协形貌瘦小,举措褊急,既以得志,每自矜高;及其所言,多乖事衷,当时莫不笑之。护以其忠己,每提奖之。协既受护重委,冀得婚连帝室,乃求复旧姓叱罗氏,许之。又进位柱国。护以协年老,许其致仕,而协贪荣,未肯告退。及护诛,除名。建德三年,以协宿齿,授仪同三司、赐爵南阳郡公。卒,子金刚嗣。
冯迁字羽化,弘农人。少修谨,有干能,为护府司录。性质直,小心畏慎,兼明练时事,善于断决,每校阅文簿,孜孜不倦,以此甚为护委任。后授陕州刺史。迁本寒微,不为时辈所重。一旦刺举本州,唯以谦恭接待乡邑,人无怨者。复入为司录,累迁小司空。自天和后,以年老,委任稍衰。及护诛,犹除名。卒于家。子恕,位仪同三司。
杞简公连,幼而谨厚,临敌果毅。随德皇帝遇定州军于唐河,俱战殁。保定初,追赠太傅、柱国大将军、大司徒,封杞国公,谥曰简。子元宝,为齐神武所害。保定初,追赠大将军、小司徒,袭封杞国公,谥曰烈,以章武公导子亮嗣。
亮字乾德,位梁州总管。及豳国公广薨,以亮为秦州总管,广所部悉以配焉。在州甚无政绩。寻进柱国,从东伐,进上柱国。仍从平邺,迁大司徒。大象初,以行军总管与元帅郧国公韦孝宽等伐陈。还至豫州,密谋袭孝宽营,将反逆,孝宽追斩之。子胲明坐亮诛,诏以亮弟椿为烈公后。
椿字干寿,位上柱国、大司徒。大定中,为隋文帝所害,并其五子。
莒庄公洛生,少任侠,好施爱士,北州贤俊皆与之游,而才能多出其下。及葛荣破鲜于脩礼,以洛生为渔阳王,仍领德皇帝余众,时人皆呼为洛生王。洛生善抚将士,是以克获常冠诸军。尔朱荣定山东,时洛生在虏中,荣雅闻其名,心惮焉。寻为荣所害。保定初,追赠大将军,封莒国公,谥曰庄。
子菩提,为齐神武所害。保定初,追赠大将军、小宗伯,袭爵,谥曰穆,以晋公护子至嗣。
至字干附,后坐父护诛,诏以卫王直子賔为穆公后。賔字干瑞,寻坐直诛,而齐王宪子广都郡公贡袭。贡字乾贞,宣帝初,被诛,国除。
虞国公仲,德皇帝从父兄也。卒于代。保定初,追赠太傅、柱国大将军、大司徒,封虞国公。子兴嗣。
兴生,属兵乱,与仲相失,年幼莫知其戚属远近,与文帝兄弟,初不相识。沙苑之败,预在行间,被虏,随例散配诸军。兴性弘厚,有志度,虽流离世故,而风范可观。保定二年,诏访仲子孙,兴始附属籍。武帝以兴帝戚近属,尊礼之甚厚。位开府仪同三司、宗师,袭爵虞国公。薨,武帝亲临恸焉。诏大司空、申国公李穆监护丧事,赠柱国大将军,谥曰靖。
子洛嗣,位仪同三司。隋初为介国公,为隋室賔云。
广川公测字澄镜,文帝之族子也。高祖中山、曾祖豆頺、祖骐𬴊、父永,仕魏位并显达。
测性沈密,少笃学,仕魏,位司徒右长史,尚宣武女阳平公主,拜驸马都尉。及孝武疑齐神武,诏测诣文帝,密为之备。还,封广川县伯。寻从孝武西迁,进爵为公。文帝为丞相,以测为右长史,委以军国,又令测详定宗室昭穆远近,附于属籍。
历位侍中、开府仪同三司,行汾州事。政在简惠,颇得人和。地接东魏,数相抄窃,或有获其为寇者,多缚送之。测皆命解缚,置之賔馆,然后引与相见,如客礼焉。仍宴设,放还其国,卫送出境。自是东魏人大惭,乃不为寇,两界遂通庆吊,时论方之羊叔子。或有告测怀贰,文帝怒曰:‘测为我安边,何为间骨肉!’乃命斩之。仍许测便宜从事。转行绥州事。每岁河冰合后,突厥即来寇掠。先是,常预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测至,皆令安堵。乃于要路数百处并多积柴,仍远斥候,知其动静。是年十二月,突厥从连谷入寇,去界数十里,测命积柴处一时纵火。突厥谓大军至,惧而遁走,委弃杂畜辎重不可胜数。自是不敢复至。测因请置戍兵以备之。后卒于太子少保,文帝亲临恸焉,仍令水池公监护丧事,谥曰靖。
测性仁恕,好施与。在洛阳之日,曾被窃盗,所失物即其妻阳平公主之衣服也。州县禽盗,并物俱获。测恐此盗坐之以死,不认焉,遂遇赦免。盗既感恩,请为测左右、及测从孝武西迁,事极狼狈,盗人亦从测入关,并无异志。子该嗣,位徐州刺史。测弟深。
深字奴干,性鲠正,有器局。年数岁,便累石为营,折草作旌旗,布置行伍,皆有军阵之势。父永遇见之,喜曰:‘汝自然知此,后必为名将。’孝武西迁,事起仓卒,人多逃散。深时为子都督,领宿卫兵,抚循所部,并得入关。以功赐爵长乐县伯。大统中,累转尚书直事郎中。
及齐神武屯蒲阪,分遣其将窦泰趋潼关,高敖曹围洛州。周文帝将袭泰,诸将咸难之。帝隐其事,阳若未有谋,独问策于深。深曰:‘窦氏,高欢骁将,欢每仗之御侮。今大军就蒲阪,则欢拒守,窦必援之,内外受敌,取败道也。不如选轻锐潜出小关,窦性躁急,必来决战,高欢持重,未即救之,则窦可禽也。虏窦,欢势自沮,回师御之,可以制胜。’文帝喜曰:‘是吾心也。’军遂行,果获泰,齐神武亦退。深又说文帝进取弘农,复克之。文帝大悦,谓深曰:‘君即吾家陈平也。’
是冬,齐神武又率大众至沙苑,诸将皆惧,惟深独贺。文帝问其故,对曰:‘欢抚河北,甚得众心,虽乏智谋,人皆用命,以此自守,未易可图。今悬师度河,非众所欲,唯欢耻失窦氏,愎谏而来,所谓忿兵,一战可禽也。不贺何为。’文帝然之。寻大破齐军,果如所策。
俄进爵为侯。六官建,拜小吏部下大夫,迁中大夫。武成元年,迁豳州刺史,改封安化县公。保定初,除京兆尹,入为司会中大年。
深少丧父,事兄甚谨。性多奇谲,好读兵书,既居近侍,每进筹策。及在选曹,颇有时誉。性仁爱,从弟神举、神庆幼孤,深抚训之,义均同气,世亦以此称焉。卒于位,谥曰成康。子孝伯。
孝伯字胡王,其生与武帝同日,文帝甚爱之,养于第内。及长,又与武帝同学。武成元年,拜宗师上士,时年十六。性沈正謇谔,好直言。
武帝即位,欲引置左右。时政在冢臣,不得专制,乃托言少与同业受经,思相启发。由是护弗之猜,得入为右侍上士,恒侍读。及遭父忧,诏令服中袭爵。武帝尝谓曰:‘公于我,犹汉高与卢绾也。’赐以十三环金带。自是恒侍左右,出入卧内,朝务皆得预焉。孝伯亦竭心尽力,无所回避。至于时政得失,外间细事,皆以奏闻。帝信委之,当时莫比。及将诛晋公护,密与卫王直图之,惟孝伯及王轨、宇文神举等颇得参预。护诛,授开府仪同三司,历司会中大夫、左宫正。
皇太子既无令德,孝伯言于帝曰:‘皇太子德声未闻,请妙选正人为其师友,调护圣质,不然,悔无所及。’帝敛容曰:‘卿世载鲠正,竭诚所事,观卿此言,有家风矣。’孝伯拜谢曰:‘非言之难,受之难也,深愿陛下思之。’帝曰:‘正人岂复过君?’于是以尉迟运为右宫正,孝伯仍为左宫正、宗师中大夫。累迁右宫伯。尝因侍坐,帝问:‘我儿比进不?’荅曰:‘皇太子比惧天威,更无罪失。’及王轨因内宴捋帝须,言太子之不善。帝罢酒,责孝伯曰:‘公常谓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拜曰:‘臣闻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情忍爱,遂尔结舌。’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公其勉之。’
及大军东讨,拜内史下大夫,令掌留台事。军还,帝曰:‘居守之重,无忝战功。’于是加授大将军,进爵广陵郡公,并赐金帛女妓等。复为宗师。每车驾巡幸,常令居守。后帝北讨,至云阳宫寝疾,驿召孝伯赴行在所,执其手曰:‘吾自量必无济理,以后事付君。’是夜,授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马,令驰驿入京镇守。
宣帝即位,授小冢宰。帝忌齐王宪,意欲除之,谓孝伯曰:‘公能图之,当以其官位相授。’孝伯叩头曰:‘齐王戚近功高,栋梁所寄。臣若顺旨,则臣为不忠,陛下为不孝之子也。’帝因疏之,乃与于智、郑译等图其事。令智告宪谋逆,遣孝伯召入,诛之。
帝之西征也,在军有过行,郑译时亦预焉。军还,孝伯及王轨尽以白武帝。武帝怒,挞帝数十,乃除译名。至是,帝追憾被杖,乃问译:‘我脚上杖痕谁所为也?’译曰:‘事由宇文孝伯及王轨。’译又说轨捋帝须事,帝乃诛轨。尉迟运惧,私谓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祸,奈何?’孝伯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知欲何之!且委质事人,本徇名义,谏而不入,将焉逃死?足下若为身计,宜且远之。’于是各行其志。运寻出为秦州总管。帝荒淫日甚,诛戮无度。孝伯频谏不从,由是益疏。后稽胡反,令孝伯为行军总管,从越王盛讨平之。及军还,帝将杀之,乃托以齐王事诮之曰:‘公知齐王谋反,何以不言?’对曰:‘臣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媒蘖,加之以罪。臣以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属微臣辅陛下,今谏而不从,实负顾托。以此为罪,是所甘心。’帝惭,俛首不语。令赐死于家,时年三十六。
及隋文帝践极,以孝伯、王轨忠而获罪,并令收葬,复其官爵。尝谓高颎曰:‘宇文孝伯实有周良臣,若此人在朝,我辈无措手处。’子歆嗣。
东平公神举,文帝之族子也。高祖普陵、曾祖求男,仕魏位并显达。祖金殿,魏兖州刺史、安喜县侯。
父显和,少而袭爵,性矜严,颇涉经史,膂力绝人,弯弓数百斤,能左右驰射。孝武之在蕃,显和早蒙眷遇。时属多难,尝问计于显和。显和具陈宜杜门晦迹,相时而动,帝深纳焉。及即位,拜阁内都督,封城阳县公,以恩旧遇之甚厚。显和所居隘陋,乃撤殿省赐为寝室,其见重如此。
及齐神武专政,帝每不自安,问显和曰:‘天下猪猪,将如之何?’对曰:‘莫若择善而从。’因诵诗云:‘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帝曰:‘是吾心也。’遂定入关策。以其母老,令预为计。对曰:‘今日之事,忠孝不并。然臣不密则失身,安敢预为私计。’帝怆然改容曰:‘卿,我之王陵也。’迁朱衣直阁、阁内大都督,改封长广县公。从孝武入关。至溱水,周文帝素闻其善射而未之见,俄而水傍有一小鸟,显和射中之。文帝笑曰:‘我知卿工矣。’进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卒。建德三年,追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神举早孤,有夙成之量。及长,神情倜傥,志略英赡,眉目疏朗,仪貌魁梧。明帝初,起家中侍上士。帝留意翰林,而神举雅好篇什,每游幸,神举恒从。袭爵长广县公。天和元年,累迁右宫伯中大年,进爵清河郡公。建德三年,自京兆尹出为熊州刺史,齐人惮其威名。及帝东伐,从平并州,即授刺史。州既齐氏别都,多有奸猾,神举示以威恩,远近悦服。改封武德郡公,进柱国大将军,又改封东平郡公。宣政元年,转司武上大夫。及幽州人卢昌期等据范阳反,诏神举讨禽之。时齐黄门侍郎卢思道亦在反中,贼平,将解衣伏法,神举乃释而礼之,即令草露布。属稽胡反,寇西河,神举与越王盛讨之。时突厥赴救,神举以奇兵击之,突厥败走,稽胡款服。即授并州总管。
神举见待于武帝,处心腹之任,王轨、宇文孝伯等屡言皇太子之短,神举亦颇预焉。及宣帝即位,荒淫无度,神举惧及祸,怀不自安。初定范阳之后,威声甚振,帝亦忌其名望,兼以宿憾,遂使人赍鸩酒赐之,薨于马邑,时年四十八。
神举美风仪,善辞令,博涉经史,性爱篇章,尤工骑射。临戎对寇,勇而有谋,莅职当官,每着声绩。兼好施爱士,以雄豪自居,故得任兼文武,声彰外内。百僚无不仰其风则,先辈旧齿至于今称之。
子同嗣,位至仪同大将军。神举弟庆。
庆字神庆,沈深有器局,少以聦敏见知。初受业东观,颇涉经史。既而谓人曰:‘书足记姓名而已,安能久事笔砚为腐儒业乎?’时文州贼乱,庆应募从征,以功授都督。卫王直镇山南,引为左右。庆善射,有胆气,好格猛兽,直甚壮之。稍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及诛宇文护,庆有谋焉。进授骠骑大将军,加开府。从武帝攻河阴,先登攀堞,与贼短兵接,中石乃坠,绝而后苏。帝劳之曰:‘卿勇可以贾人也。’复从武帝拔晋州,齐兵大至,庆与齐王宪轻骑觇之,卒与贼相遇,为贼所窘。宪挺身而遁。庆退据汾桥,众贼争进,庆射之,所中人马必倒,贼乃稍却。及拔高壁,克并州,下信都,禽高湝,功并居最。进位大将军,封汝南郡公。寻以行军总管击延安反胡,平之。历延、宁二州总管。
隋文帝为丞相,以行军总管征江表,次白帝,以劳进上大将军。帝与庆有旧,甚见亲待,令督丞相军事,委以心腹。寻加柱国。开皇初,拜左武卫将军,进上柱国。数年,除凉州总管。岁余征还,不任以职。
初,文帝龙潜时,尝与庆言,谓曰:‘天元质无积德,其相貌寿亦不长,加以法令繁苛,耽恣声色,以吾观之,殆将不久。又诸侯微弱,各令就国,曾无深根固本之计,羽翮既翦,何能及远?尉迟迥贵戚,早着声望,国家有衅,必为乱阶。然智量庸浅,子弟轻佻,贪而少惠,终致亡灭。司马消难反复之虏,亦非池内之物,变在俄顷。但轻薄无谋,未能为害,不过自窜江南耳。庸蜀险隘,易生艰阻,王谦愚蠢,素无筹略,但恐为人所误,不足为虞。’未几,上言皆验。及此,庆恐上遗忘,不复收用,欲见旧蒙恩顾,具录前言,为表奏之。上省表大悦,下诏曰:‘朕言之验,自是偶然;公乃不忘,弥表诚节。深感至意,嘉尚无已。’自是上每加优礼。卒于家。
子静乱,尚隋文女广平公主,位仪同、安德县公、熊州刺史。先庆卒。
静乱子协,位右翊卫将军。宇文化及之乱,遇害。
协弟皛,字婆罗门,大业中养于宫内,后为千牛左右。炀帝甚亲昵之,每有游宴,必侍从。至于出入卧内,伺察六宫,往来不限门禁。时人号为宇文三郎。与宫人淫乱,至于妃嫔公主亦有丑声。萧后言于帝,皛闻,惧不敢见。协因奏皛壮,不可久在宫掖。帝不之罪,召入,待之如初。化及杀逆际,为乱兵所害。
论曰:自古受命之君及守文之主,非独异姓之辅,亦有骨肉之助焉。其茂亲则有鲁卫、梁楚,其踈属则有凡蒋、荆燕,咸能飞声腾实,不灭于百代之后。至若豳孝公之勋烈,加之以善政,蔡文公之纯孝,饰之以俭约,峨峨焉足以轥轹于前载矣。
有周受命之始,宇文护实预艰难。及文后崩殂,诸子冲幼,群公怀等夷之志,天下有去就之心,卒能变魏为周,捍危获乂者,护之力也。向使加之以礼让,经之以忠贞,桐宫有悔过之期,未央终天年之数,则前史所载,焉足道哉。然护寡于学术,昵近群小,威福在己,征伐自出,有人臣无君之心,为人主不堪之事,终于妻子为戮,身首横分,盖其宜也。
当隋氏之起,假天威而服海内,胄以葭莩之亲,据一州而协义举,可谓忠而能勇。功业不遂,悲夫!亮实庸才,图非常于巨逆,古人称不度德、不量力者,其斯之谓欤。宇文测兄弟驱驰于经纶之日,孝伯、神举尽言于父子之间,观其智勇忠概,并可追踪于古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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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八‧列传第四十六  周室诸王 文帝十三王 孝闵帝一王 明帝二王 武帝六王 宣帝二王
周文帝十三子:姚夫人生明帝。后宫生宋献公震。文元皇后生孝闵皇帝。文宣叱奴皇后生武帝、卫剌王直。达步干妃生齐炀王宪。王姬生赵僭王招。后宫生谯孝王俭、陈惑王纯、越野王盛、代奰王达、冀康公通、滕闻王逌。
宋献公震,字弥俄突,幼而敏达。大统十六年,封武邑公,尚魏文帝女。其年薨。保定元年,追赠大司马,封宋国公。
无子,以明帝第三子实嗣。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大象中,为大前疑,寻为隋文帝害,国除。
卫剌王直,字豆罗突。魏恭帝三年,封秦郡公。武成初,进封卫国公,历雍州牧、大司空、襄州总管。直,武帝母弟也,性浮诡。以晋公护执政,遂贰于帝而昵护。及南讨军败,愠于免黜,又请帝除护。帝宿有诛护意,遂与直谋之。及护诛,帝以齐王宪为大冢宰。直既乖本望,又请为大司马,欲擅威权。帝知其意,谓曰:‘汝兄弟长幼有序,何反居下列也?’以为大司徒。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初,帝以直第为东宫,更使直自择所居。直历观府署,无称意者,至废陟屺佛寺,遂欲居之。齐王宪谓曰:‘弟儿女成长,此寺褊小,讵是所宜?’直曰:‘一身尚不自容,何论儿女!’宪怪而疑之。直尝从帝校猎而乱行,帝怒,对众挞之。自是,愤怨滋甚。及帝幸云阳宫,直在京师反,攻肃章门,司武尉迟运闭门,不得入,退走。追至荆州获之,免为庶人,囚诸宫中。寻有异志,及其子十人并诛之,国除。
齐炀王宪,字毗贺突。性通敏,有度量。初封涪城县公。少与武帝俱受诗传,咸综机要,得其指归。文帝尝赐诸子良马,唯其所择。宪独取驳者。帝问之,对曰:‘此马色类既殊,或多骏逸。若从军征伐,牧圉易分。’帝喜曰:‘此儿智识不凡,当成重器。’后从上陇,经官马牧,文帝每见驳马,辄曰‘此我儿马也’,命取以赐之。魏恭帝元年,进封安城郡公。明帝即位,授大将军。
武成初,除益州总管,进封齐国公。初,平蜀之后,文帝以其形胜之地,不欲使宿将居之。诸子中欲有推择,遍问武帝以下,谁欲此行,并未及对,而宪先请。文帝曰:‘刺史当抚众临人,非尔所及。以年授者,当归尔兄。’宪曰:‘才用殊不关大小,试而无效,甘受面欺。’文帝以宪年尚幼,未之遣。明帝追遵先旨,故有此授。宪时年十六,善于抚绥,留心政术,辞讼辐凑,听受不疲。蜀人悦之,共立碑颂德。
保定中,征拜雍州牧。及晋公护东伐,以尉迟迥为前锋,围洛阳。齐兵数万,奄出军后,诸军恇骇,并各退散。唯宪与王雄、达奚武拒之,而雄为齐人所败,三军震惧。宪亲自督励,众心乃安。时晋公护执政,雅相亲委,赏罚之际,皆得预焉。天和三年,以宪为大司马,行小冢宰,雍州牧如故。四年,齐将独孤永业来寇,诏宪与柱国李穆出宜阳,筑崇德等五城,绝其粮道。齐将斛律明月筑垒洛南。五年,宪涉洛邀之,明月遁走。是岁,明月又于汾北筑城,西至龙门。晋公护问计于宪,宪曰:‘兄宜暂出同州为威容,宪请以精兵居前,随机攻取。’六年,宪率众出自龙门,齐将新蔡王康德潜军宵遁。宪乃度河,攻其伏龙等四城,二日尽拔。又攻张壁,克之。斛律明月时在华谷,弗能救,乃北攻姚襄城陷之。汾州又见围日久,宪遣柱国宇文盛运粟馈之。宪自入两乳谷,袭克齐伯杜城。使柱国谭公会筑石殿城以为汾州之援。齐平原王段孝先、兰陵王高长恭引兵大至,大将军韩欢为齐人所乘,遂退。宪身自督战,齐众稍却。会日暮,乃各收军。
及晋公护诛,武帝召宪入,免冠拜谢。帝谓曰:‘汝亲则同气,休戚共之,事不相涉,何烦致谢?’乃诏宪往护第,收兵符及诸簿籍等。寻以宪为大冢宰。时帝既诛宰臣,亲览朝政,方欲齐之以刑,爰及亲亲,亦为刻薄。宪既为护所任,自天和后,威势渐隆。护欲有所陈,多令宪奏。其间或有可不,宪虑主相嫌隙,每曲而畅之。帝亦悉其此心,故得无患。然犹以威名过重,终不能平,虽迁授冢宰,实夺其权也。开府裴文举,宪之侍读,帝尝御内殿引见,谓曰:‘昔魏末不纲,太祖匡辅元氏;有周受命,晋公复执威权。积习生常,便谓法应须尔。岂有三十岁天子可为人所制乎?且近代以来,又有一弊,暂经隶属,便即礼若君臣,此乃乱时权宜,非经国之术。尔虽陪侍齐公,不得即同臣主。且太祖十儿,宁可悉为天子?卿宜规以正道,无令兄弟自致嫌疑。’文举再拜而出,归以白宪。宪指心抚几曰:‘吾心公宁不悉?但当尽忠竭节耳,知复何言!’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宪友刘休征献王箴一首,宪美之。休征后又以箴上之,帝方翦削诸弟,甚悦其文。宪尝以兵书繁广,自刊为要略五篇,至是表陈之。帝览而称善。
其秋,帝于云阳寝疾,卫王直于京师举兵。帝召宪谓曰:‘汝为前军,吾亦续发。’直寻败走。帝至京师,宪与赵王招俱入拜谢。帝曰:‘管、蔡为戮,周公作辅,人心不同,有如其面。但愧兄弟亲寻干戈,于我为不能耳。’初,直内忌宪,宪隐而容之,且以帝母弟,每加友敬。晋公护之诛也,直固请及宪。帝曰:‘齐公心迹,吾自悉之,不得更有所疑。’及文宣皇后崩,直又密启宪饮酒食肉与平昔不异。帝曰:‘吾与齐王异生,俱非正嫡,特为吾意,今袒括是同。汝当愧之,何论得失。汝亲太后之子,但须自勗。’直乃止。
四年,帝将东讨,独与内史王谊谋之,余人莫知。后以诸弟才略,无出宪右,遂告之。宪即赞成其事。及大军将出,宪表上金宝等一十六件以助军资。诏不纳,以宪表示公卿曰:‘人臣当如此,朕贵其心耳,宁资此物。’乃诏宪为前军,趣黎阳。帝亲围河阴,未克。宪攻拔武济,进围洛口,拔其东西二城。以帝疾班师。是岁,初置上柱国官,以宪为之。
五年,大举东讨,宪复为前锋,守雀鼠谷。帝亲围晋州,宪进克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齐主闻晋州见围,自来援之。时陈王纯顿千里径,大将军永昌公椿屯鸡栖原,大将军宇文盛守汾水关,并受宪节度。宪密谓椿曰:‘兵者诡道,汝今为营,不须张幕,可伐柏为菴,示有处所。令兵去之后,贼犹致疑。’时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令其众出汾水关,自率大兵与椿对。宇文盛驰告急,宪自救之,齐人遽退。盛与柱国侯莫陈芮逐之,多有斩获。俄而椿告齐众稍逼,宪又救之。会椿被敕追还,率兵夜反。齐人果谓柏菴为帐幕,不疑军退,翌日始悟。时帝已去晋州,留宪后拒。宪阻水为阵。齐领军段畅至桥。宪隔水问畅姓名,畅曰:‘领军段畅也,公复为谁?’宪曰:‘我虞候大都督耳。’畅曰:‘观公言语,不是凡人,何用隐名位。’宪乃曰:‘我齐王也。’遍指陈王纯已下,并以告之。畅鞭马去,宪即命旋军。齐人遽追之,戈甲甚锐。宪与开府宇文忻为殿拒之,斩其骁将贺兰豹子、山褥瓌等,齐众乃退。
帝又命宪援晋州。齐主攻围晋州,帝次于高显,宪率所部先向晋州。明日,诸军总集,稍逼城下。齐人大阵于营南,帝召宪驰往观之。宪反命曰:‘请破之而后食。’帝悦。既而诸军俱进,应时大溃,齐主遁走。齐人复据高壁及洛女,帝命宪攻洛女,破之。齐主已走邺,留其安德王延宗据并州。帝进围其城,宪攻其西面,克之。延宗遁走,追而获之。以功进封第二子安城公质为河间王,拜第三子賔为大将军。仍诏宪趣邺,进克邺城。
宪善兵谋,长于抚御,摧锋陷阵,为士卒先。齐人闻风,惮其勇略。齐任城王湝、广宁王孝珩等守信都,复诏宪讨之。仍令齐主手书招湝,湝不纳。宪军过赵州,湝令间谍二人觇,侯骑执以白宪。宪乃集齐旧将,遍将示之曰:‘吾所争者大,不在汝等。’即放还,令充使,乃与湝书。宪至信都,湝阵于城南,宪登张耳冢望之。俄而湝所署领军尉相愿伪出略阵,遂降,湝杀甚妻子。明日擒湝及孝珩等。
先是稽胡刘没铎自称皇帝,又诏宪督赵王招等平之。
宪自以威名日重,潜思屏退。及帝欲亲征北蕃,乃辞以疾。寻而帝崩,宣帝嗣位,以宪属尊望重,深忌之。时尚未葬,诸王在内居服。司卫长孙览总兵辅政,恐诸王有异志,奏令开府于智察其动静。及山陵还,帝又命智就宅候宪,因是告宪有谋。帝遣小冢宰宇文孝伯谓宪曰:‘今欲以叔为太师,九叔为太傅,十一叔为太保,何如?’宪辞以才轻。孝伯返命,复来曰:‘诏王晚共诸王俱入。’既至殿门,宪独被引进。帝先伏壮士于别室,至即执之。宪辞色不挠,固自陈说。帝使于智对宪。宪目光如炬,与智相质。或曰:‘以王今日事势,何用多言!’宪曰:‘我位重属尊,一旦至此,死生有命,宁复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慈恨耳。’因掷笏于地,乃缢之。时年三十五。帝以于智为柱国,封齐国公。又杀上大将军安邑公王兴、上开府独孤熊、开府豆卢绍等,皆以昵于宪也。帝既诛宪,无以为辞,故托兴等与宪结谋,遂加戮焉。时人知其冤酷,咸云伴宪死也。
宪所生达步干氏,蠕蠕人也。建德三年,上册为齐国太妃。宪有至性,事母以孝闻。太妃旧患,屡经发动,宪衣不解带,扶持左右。宪或东西从役,每心惊,母必有疾,乃驰使参问,果如所虑。六子,贵、质、賨、贡、干禧、干洽。
贵字干福,少聦敏,尤便骑射。始读孝经,便谓人曰:‘读此一经,足为立身之本。’十岁,封安定郡公。文帝始封此郡,未尝假人,至是封焉。年十一,从宪猎于盐州,一围中,手射野马及鹿一十有五。建德二年,拜齐国世子。后出为豳州刺史。贵虽出自深宫,而留心庶政。性聦敏,过目辄记,尝道逢二人,谓其左右曰:‘此人是县党,何因辄行?’左右不识,贵便说其姓名,莫不嗟伏。白兽烽经为商人所烧,烽帅受货,不言其罪。他日,此帅随例来参,贵乃问云:‘商人烧烽,何因私放?’烽帅愕然,遂即首伏。其明察如此。卒时年十七,武帝甚痛惜之。
质字乾祐,以宪勋封河间郡王。賨字干礼,中 11-4e61.gif 公。贡出后莒庄公。干禧,安城公。干洽,龙涸公。并与宪俱被诛。
赵僭王招,字豆卢突。幼聦颖,博涉群书,好属文,学庾信体,词多轻艳。魏恭帝三年,封正平郡公。武成初,进封赵国公。历益州总管、大司空、大司马,进爵为王,除雍州牧。建德五年,从东伐,以功进位上柱国。又与齐王宪讨平稽胡,斩贼帅刘没铎。宣政中,拜太师。大象元年,诏以洺州襄国郡邑万户为赵王国,招出就国。二年,宣帝不豫,征招及陈、越、代、滕五王赴阙。比招等至而帝已崩。隋文帝辅政,加招等殊礼,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隋文帝将迁周鼎,招密欲图之,以匡社稷。乃要隋文帝至第,饮于寝室。招子员、贯及妃弟鲁封、所亲人史胄,皆先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兵刃于帷席间,后院亦伏壮士。隋文帝从者多在阁外,惟杨弘、元胄、胄弟威及陶彻坐户侧。招屡以佩刀割瓜啖隋文,隋文未之疑。元胄觉变,扣刀而入。招乃以大觞亲饮胄酒,又命胄向厨取浆。胄不为之动。滕王逌后至,隋文降阶迎,胄因得耳语曰‘公宜速出。’隋文共逌等就坐,须臾辞出。后事觉,陷以谋反,其年秋,诛招及其子德广公员、永康王贯、越公干铣、弟干铿等,国除。
招所著文集十卷。
谯孝王俭,字侯幼突。武成初,封谯国公。建德三年,进为王。从平邺,拜大冢宰。薨,子干恽嗣,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陈惑王纯,字堙智突。武成初,封陈国公。保定中,使突厥迎皇后,历秦、陕二州总管。建德三年,进爵为王。从平齐,进位上柱国。历并州总管、雍州牧、太傅。大象元年,诏以济南郡邑万户为陈国,纯出就国。二年,朝京师,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越野王盛,字立久突。武成初,封越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从平齐,进位上柱国。历相州总管、大冢宰。大象元年,迁大前疑、太保。其年,诏以丰州武当、安昌二郡邑万户为越国,盛出就国。二年,朝京师,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代奰王达,字度斤突。性果决,善骑射。武成初,封代国公。建德初,进位柱国。出为荆州刺史,有政绩,武帝手敕褒美之。所管礼州刺史蔡泽黩货被讼。达以其勋庸,不可加戮,若曲法贷之,又非奉上之体,乃令所司精加案劾,密表奏之。事竟得释,终亦不言。其处事周慎如此。雅好节俭,食无兼膳,侍姬不过数四,皆衣绨衣。又未尝营产,国无储积。左右尝以为言。达曰:‘君子忧道不忧贫,何烦于此。’三年,进为王。从平齐。齐淑妃冯氏尤为齐后主所幸,见获,帝以达不迩声色,特以冯氏赐之。宣帝即位,进上柱国。大象元年,拜大右弼。其年,诏以潞州上党郡邑万户为代国,达出就国。二年,朝京师,及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冀康公通,字屈率突。武成初,封冀国公。薨,子绚嗣。建德三年,进为王。大定中,亦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滕闻王逌,字尔固突。少好经史,解属文。武成初,封滕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宣政元年,进位上柱国。大象元年,诏以荆州新野郡邑万户为滕国,逌出就国。二年,朝京师,为隋文帝所害,并其子,国除。
逌所著文章颇行于世。
孝闵帝一男:陆夫人生纪厉王康,字乾安。保定初,封纪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出为利州总管。唐骄侈无度,遂有异谋,司录裴融谏,康杀之。五年,诏赐康死。子湜嗣,大定中,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明帝三男:徐妃生毕剌王贤。后宫生酆王贞、宋王实。实出后宋献公震。
毕剌王贤,字乾阳。保定四年,封毕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历荆州总管、大司空。大象初,进上柱国、雍州牧、太师。明年,宣帝崩。贤性强济,有威略,虑隋文帝倾覆宗祏。言泄,并其子被害,国除。
酆王贞,字干雅。初封酆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大象初,为大冢宰。大定中,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武帝七男:李皇后生宣帝、汉王赞。库汗姬生秦王贽、曹王允。冯姬生道王允。薛世妇生蔡王兑。郑姬生荆王元。
汉王赞,字干依。初封汉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大象末,隋文帝辅政,欲顺物情,乃进赞位上柱国,拜右大丞相。外示尊崇,实无所综理。转太师。寻及秦王贽、曹王允、道王充、蔡王兑、荆王元并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宣帝三子:朱皇后生静皇帝。王姬生莱王衎。皇甫姬生郢王术。衎及术并大象二年封,并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论曰:昔贤之议者,咸以周建五等,历载八百;秦立郡县,二世而亡。虽得失之迹可寻,是非之理互起,而因循莫变,复古未闻。良由著论者溺于贵远,司契者难于易业,详求适变之道,并未穷于至当也。尝试论之。
夫皇王迭兴,为国之道匪一;圣贤间出,立德之指殊涂。斯岂故为相反哉,亦云为政而已矣。何则?五等之制,行于商、周之前;郡县之设,始于秦、汉之后。论时则浇淳理隔,易地则用舍或殊。譬犹干戚日用,难以成垓下之业;稷嗣所述,不可施成周之朝。是知因时制宜者,为政之上务也;观人立教者,经国之长策也。且夫裂封疆,建侯伯,择贤能,署牧守,循名虽曰异轸,责实抑亦同归。盛则与之共安,衰则与之共患。共安系乎善恶,非礼义无以敦风;共患寄以存亡,非甲兵不能靖乱。是以齐、晋帅礼,鼎业倾而复振;温、陶释位,王纲弛而更张。然则周之列国,非一姓也,晋之群臣,非一族也,岂齐、晋忠于列国,温、陶贤于群臣哉。盖位重者易以立功,权轻者难以尽节故也。由斯言之,建侯置守,乃古今之异术;兵权爵位,盖安危之所阶乎。
周文之初定关右,日不暇给,既以人臣礼终,未遑蕃屏之事。晋荡辅政,爰树其党,宗室长幼,并握兵权,虽海内谢隆平之风,而国家有盘石之固矣。武皇克翦芒刺,思弘政术,惩专朝之为患,忘维城之远图,外崇宠任,内结猜阻。自是配天之基,潜有朽壤之墟矣。宣皇嗣位,凶暴是崇,芟刈先其本枝,削黜遍于公族。以齐王之奇姿杰出,足可牢宠于前载。处周公之地,居上将之重,智勇冠俗,攻战如神,敌国系以存亡,鼎命由其轻重。属道消之日,挟震主之威,斯人而婴斯戮,君子是以知国祚之不永也。其余虽地惟叔父,亲则同生,假文能辅主,武能威敌,莫不谢卿士于当年,从侯服于下国,号为千乘,位侔疋夫。是以权臣乘其机,谋士因其隙,迁龟鼎速于俯拾,歼王侯烈于燎原,悠悠邃古,未闻兹酷。岂非摧枯振朽,易为力乎。
向使宣皇择姬、刘之制,览圣哲之术,分命贤戚,布于内外,料其轻重,间以亲疏,首尾相持,远近为用,使其位足以扶危,其权不能为乱,事业既定,侥幸自息,虽使卧赤子,朝委裘,社稷固以久安,亿兆可以无患矣。何后族之地而能窥其神器哉。
昔张耳、陈余,賔客厮役,所居皆取卿相,而齐王之文武僚吏,其后亦多台牧,异代相符,可谓贤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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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五十九‧列传第四十七 寇洛 赵贵从祖兄善 李贤子询 崇 孙敏 弟远穆 穆子浑 梁御子睿
寇洛,上谷昌平人也。累世为将吏。父延寿,魏和平中,以良家子镇武川,因家焉。
洛性明辩,不拘小节。贺拔岳西征,洛与岳乡里,乃募从入关。以功封安乡县子。及岳为大行台,以洛为右都督。侯莫陈悦既害岳,欲并其众。时初丧元帅,洛于诸将中最为旧齿,素为众信,乃收集将士,志在复仇。既至原州,众推洛为盟主,统岳之众,至平凉。周文帝至,以洛为右都督。从讨侯莫陈悦,平之。拜泾州刺史。大统初,诏加开府,进爵京兆郡公,封洛母宋为襄城郡君。四年,镇东雍州。五年,卒于镇,赠太尉、尚书令,谥曰武。
子和嗣。明帝二年,录旧勋,以洛配享文帝庙庭,赐和姓若口引氏,改封松阳郡公。
赵贵字元宝,天水南安人也,祖仁,以良家子镇武川,因家焉。
贵少有节概,尔朱荣以为别将,从讨元颢有功,赐爵燕乐县子。从贺拔岳平关中,累迁大都督。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将吏奔败,莫有守者。贵谓其党曰:‘吾闻仁义岂有常哉,行之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朱伯厚、王脩感意气微恩,尚能蹈履名节,况吾等荷贺拔公国士之遇,宁可自同众人乎?’因涕泣歔欷,从之者五十人。乃诣悦诈降,悦信之。因请收葬岳,言辞慷慨,悦壮而许之。贵乃收岳尸还营,与寇洛等奔平凉,共图拒悦。贵乃首议迎周文帝。周文至,以贵为大都督,领府司马。悦平,行秦州事。
后以预立魏文帝勋,进爵为公。梁仚定称乱河右,以贵为陇西行台讨破之。从复弘农,战沙苑,进爵中山郡公。河桥之战,贵与怡峰为左军,战不利,先还。及高仲密以北豫州降,周文迎之,与东魏人战于芒山。贵为左军,失律,坐免官。寻复官爵。后拜柱国大将军,赐姓乙弗氏。六官建,为太保、大宗伯,改封南阳郡公。周孝闵帝践阼,迁大冢宰,进封楚国公,邑万户。
初,贵与独孤信等皆与文帝等夷。及晋公护摄政,贵自以元勋,每怀怏怏,与信谋杀护,为开府宇文盛告,被诛。
善字僧庆,贵之从祖兄也。少好学,美容仪,沉毅有远量。尔朱天光讨邢杲、万俟丑奴,以为长史。普泰初,为大行台尚书,封山北县伯。天光拒齐神武于韩陵,败,见杀。善请收葬其尸,齐神武义而许之。贺拔岳总关中,迎善,复以为长史。岳为侯莫陈悦所杀,善共诸将翊戴周文帝。魏孝武西迁,改封襄城县伯。历位尚书左右仆射,进爵为公。善性温恭,有器局,虽位居端右,而愈自谦退。其职务克举,则曰某官之力;有罪责,则曰善之咎也。时人称其有公辅量。
大统九年,从战芒山,属大军不利,善为敌所获,卒于东魏。建德初,周、齐通好,齐人乃归其柩。其子询,表请赠谥。诏赠大将军、大都督、四州诸军事、岐州刺史,谥曰敬。
李贤字贤和,自云陇西成纪人,汉骑都尉陵之后也。陵没匈奴,子孙因居北狄。后随魏南迁,复归汧、陇。曾祖富,魏太武时以子都督讨两山屠各,殁于阵,赠宁西将军、陇西郡守。大统末,以贤兄弟著勋,追赠司空公。
贤幼有志节,不妄举动。尝出游,逢一老人,鬓眉皓白,谓曰:‘我年八十,观士多矣,未有如卿。卿必为台牧,努力勉之。’九岁,从师受业,略观大指而已。或讥其不精,荅曰:‘贤岂能领徒授业?至如忠孝之道,实铭于心。’问者惭服。十四遭父忧,抚训诸弟,友爱甚笃。
魏永安中,万俟丑奴据岐、泾等州反,孝庄遣尔朱天光击破之。天光令都督长孙邪利行原州事,以贤为主簿。累迁高平令。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周文帝西征,贤与其弟远、穆等密应侯莫陈崇。以功授都督,仍守原州。及大军至秦州,悦弃城走。周文命兄子导追之,以贤为先锋,至牵屯山及之。以功授假节、抚军将军、大都督。
魏孝武西迁,周文令贤率骑迎卫,封上邽县公。俄授左大都督,还镇原州。大统二年,州人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据州城反。贤率敢死士一战败之,狼斩关遁走,贤追斩之。八年,授原州刺史。周文之奉魏太子西巡,至原州,遂幸贤第,让齿而坐,行乡饮酒礼。后帝复至原州,令贤乘路车,备仪服,以诸侯会遇礼相见。然后幸贤第,欢宴终日,凡是亲族,颁赐有差。恭帝元年,进爵西河郡公。后以弟子植被诛,贤坐除名。保定二年,诏复贤官爵,仍授瓜州刺史。
武帝及齐王宪之在襁褓,不利居宫中,周文令于贤家处之,六载乃还宫。因赐贤妻吴姓宇文氏,养为侄女,赐与甚厚。及武帝西巡原州,幸贤第,诏曰:‘朕昔冲幼,爰寓此州。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诸军事、瓜州刺史贤,斯土良家,勋德兼著,受委居朕,辅导积年。念其规弼,功劳甚茂。今巡抚届此,不殊代邑,举目依然,益增旧想。贤虽无属籍,朕处之若亲,凡厥昆季,乃至子侄等,可并预宴赐。’于是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往瓜州,降玺书劳贤。赐衣一袭及被褥,并御所服十三环金带一腰、中厩马一疋、金装鞍勒、杂彩五百段、银钱一万。赐贤弟申国公穆亦如之。子侄男女中外诸孙三十四人各赐衣一袭。拜贤甥厍狄乐为仪同。贤门生昔经侍奉者,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帅都督,六人别将。奴已免贱者五人,授军主;未免贱者十二人,酬替放之。
四年,王师东讨,西道空虚,虑羌、浑侵扰,乃授贤河州总管。河州旧非总管,至是创置。贤乃大营屯田,以省运漕,多设斥候,以备寇戎,于是羌、浑敛迹。五年,宕昌寇边,乃于洮州置总管府以镇遏之。遂废河州总管,改授贤洮州总管。属羌寇侵扰,贤频破之,虏遂震慑,不敢犯塞。俄废洮州总管,还于河州置总管府,复以贤为之。
武帝思贤旧恩,征拜大将军。于京师薨,帝亲临,哀动左右。赠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十州诸军事、原州刺史,谥曰桓。子端嗣。
端位开府仪同三司,从平齐,战没,赠上大将军,追封襄阳公,谥曰果。
端弟吉,仪同三司。
吉弟孝轨,开府仪同大将军、升迁县伯,后封奇章公。孝轨弟询。
询字孝询,深沉有大略,颇涉书记。仕周,累迁司卫上士。武帝幸云阳宫,委以留府事。卫王直作乱,焚肃章门,询于内益火,故贼不得入。武帝善之。累迁英果中大夫,屡以军功,加位大将军,赐爵平高郡公。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作乱,遣累孝宽击之,以询为元帅长史,委以心膂。军至永桥,诸将不一。询密启请重臣监护。文帝令高颎监军。与颎同心,唯询而已。及迥平,进位上柱国,改封陇西郡公。
开皇初,历位隰州总管,以疾征还京师。卒,帝悼惜者久之,谥曰襄。子元方嗣。
询弟崇,字永隆,英果有筹筭,胆力过人。周元年,以父贤勋,封回乐县侯。时年尚小,拜爵日,亲族相贺,崇独泣下。贤问之,对曰:‘无勋于国,幼少封侯,当报主恩,不得终于孝养,是以悲耳。’贤由此大奇之。起家州主簿,非其好也,辞不就职,求为将兵都督。随宇文护伐齐,以功最,授仪同三司。历位少侍伯大夫、少承御大夫,摄太子宫正。周武平齐,引参谋议,以勋加授开府,封襄阳县公,寻改封广宗县公。
隋文帝为丞相,加授上开府仪同大将军、怀州刺史,进爵郡公。尉迟迥反,遣使招之。崇初欲相应,后知叔父穆以并州附文帝,慨然太息曰:‘合家富贵数十人,遇国有难,竟不能扶倾继绝,何面目处天地间乎!’韦孝宽亦疑之,与俱卧起。其兄询时为元帅长史,每讽谕之。崇由是亦归心焉。及迥平,授徐州总管,进位上柱国。
开皇三年,除幽州总管。突厥犯塞,崇辄破之。奚、霫、契丹等詟其威略,争来内附。后突厥大为侵掠,崇率步骑三千拒之。转战十余日,师人多死,遂保于沙城。突厥围之,死亡略尽。突厥欲降之,谓曰:‘降者封为特勤。’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吾丧师徒,罪当万死,今效命以谢国家。看吾死,且可降贼,方便散走。还见至尊,道此意也。’乃挺刃突贼,复杀二人,没于阵。赠六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谥曰壮。子敏嗣。
敏字树生,文帝以其父死王事,养于宫中。及长,袭爵广宗公,起家左千牛。美姿容,善骑射,工歌舞弦管。开皇初,周宣帝后乐平公主有女娥英,妙择婚对,敕贵公子弟集弘圣宫者,日以百数。公主选取敏,礼仪如尚帝女。后将侍宴,公主谓敏曰:‘我以天下与至尊,唯一女夫,当为汝求柱国。若授余官,慎无谢。’及进见上,上亲御琵琶,遣敏歌舞,大悦,谓公主曰:‘敏何官?’对曰:‘一白丁耳。’谓敏曰:‘今授仪同。’敏不荅。上曰:‘不满尔意耶?今授开府。’又不谢。上曰:‘公主有大功于我,我何得向其女婿惜官,今授卿柱国。’敏迺拜而蹈舞。遂于坐发诏授柱国,以本官宿卫。
后避炀帝讳,改封经城县公。历豳、金、华、岐数州刺史,多不莅职,常留京师。往来宫内,侍从游宴,赏赐超于功臣。大业初,转卫尉卿。乐平公主将薨,遗言于炀帝曰:‘妾唯一女,不自忧死,深怜之。汤沐乞回与敏。’帝从之,竟食五千户。摄屯卫将军。杨玄感反后,城阙大兴,敏之策也。转将作监。从征高丽,领新城道军,加光禄大夫。十年,帝复征辽东,遣敏黎阳督运。
时或言敏一名洪儿,帝疑‘洪’字当谶,尝面告之,冀其引决。敏由是大惧,数与金才、善衡等屏人私语。宇文述知而奏之,竟与浑同诛。其妻宇文氏寻亦赐鸩而终。
贤弟远。远字万岁,幼有器局,尝与群儿为战鬬戏,指麾便有军阵之法。郡守见而异之,召使更戏。群儿散走,远持杖叱之,复为向阵,意气雄壮,殆甚于前。郡守曰:‘此小儿必为将帅,非常人也。’
及长,涉猎书传。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贼胡琮侵逼原州。远昆季率励乡人,欲图拒守,而众情颇有异同。远乃按剑喻以节义,因曰:‘有异议者,请斩之。’众惧,乃听命,相与盟歃,深壁自守。无援,城陷,其徒多被害,唯远兄弟并为人所匿,得免。远乃使贤晦迹和光,潜身间行,入朝求援。魏朝嘉之,授武骑常侍,俄转别将。及尔朱天光西伐,配远精兵为乡导。天光钦远才望,除为长城郡守。后以应侯莫陈崇功,迁高平郡守。周文见而悦之,令居麾下。
及魏孝武西迁,封安定县伯。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年,以远字可嘉,令扶帝升殿。进爵为公,仍领左右。从征窦泰,复弘农,并有殊勋。授都督、原州刺史。周文谓远曰:‘孤有卿,若身之有臂,本州之荣,乃私事尔。’遂令远兄贤代行州事。沙苑之役,远功居最,进爵阳平郡公。寻除大丞相府司马,参军国机务。时河东初复,人情未安。周文以河东为国之要领,乃授河东郡守。远敦奖风俗,劝课农桑,肃遏奸非,兼修守御之备,曾未期月,百姓怀之。周文降书劳问。征为侍中,迁太子少师。
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举州来附,周文以仲密所据辽远,难为应接。诸将皆惮此行。远曰:‘北豫远在贼境,高欢又屯兵河阳,常理而论,实难救援。但不入兽穴,不得兽子,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济。脱有利钝,故是兵家之常。如其顾望不行,便无克定之日。’周文喜曰:‘李万岁所言,差强人意。’乃授行台尚书,前驱东出。周文率大军继进。远乃潜师而往,拔仲密以归。仍从周文战于芒山,时大军不利,远独整所部为殿。
寻授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郡诸军事。远善抚驭,有干略,战守之备,无不精锐。每厚抚境外之人,使为间谍,敌中动静,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诛,亦不以为悔。尝猎于莎栅,见石于丛薄中,以为伏兔,射之,镞入寸余,视之乃石。周文闻而异之,赐书曰:‘昔李将军亲有此事,公今复尔,可谓世载其德矣。’东魏将段孝先趣宜阳,以送粮为名,实有窥窬之意。远密知其计,遣兵袭破之。孝先遁走。周文赐所乘马及金带床帐衣被等,并彩二千匹,拜大将军。顷之,除尚书左仆射,固辞。周文不许,远不得已,方拜职。周文又以第十一子代王达令远子之,其见亲待如此。
时周文嫡嗣未建,明帝居长,已有成德;孝闵处嫡,年尚幼冲。乃谓群公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大司马即独孤信,明帝敬后父也。众未有荅。远曰:‘立子以嫡不以长,略阳公为嗣,公何疑焉?若以信为嫌,请即斩信。’便起拔剑。周文亦起曰:‘何事至此!’信又自陈说,远乃止。于是群公并从远议。远出外,拜谢信曰:‘临大事不得不尔。’信亦谢远曰:‘今日赖公决此大议。’六官建,授小司寇。周孝闵帝践祚,进位柱国大将军,复镇弘农。
远子植,文帝时已为相府司录,参掌朝政。及晋公护执权,密欲诛护,颇泄,护乃出植为梁州刺史。寻而废帝,召远及植还朝。远恐有变,沉吟良久,乃曰:‘大丈夫宁为忠鬼,安能作叛臣乎!’遂就征,至京师。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宥之,谓曰:‘公儿遂有异谋,可早为之所。’乃以植付远。远素爱植,植又有口辩,云初无此谋。远信之,诘朝将植谒护。护谓植已死,乃曰:‘阳平公何意自来?’左右云:‘植亦在门外。’护大怒曰:‘阳平公不信我矣!’召入,命远同坐,令帝与植相质于远前。植辞穷,谓帝曰:‘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远闻之,自投于床,曰:‘若尔,诚合万死。’于是护乃害植,并逼远自杀。
建德元年,晋公护诛,赠本官,加太保,谥曰忠。隋开皇初,追赠上柱国,改谥曰怀。植及诸弟并加赠谥。
植弟基,字仲和,幼有声誉,美容仪,善谈论,涉猎群书,尤工骑射。周文令尚义归公主。以父勋,封建安县公。累迁大都督,进爵清河郡公。及魏废帝即位之后,猜隙弥深。时周文诸子年皆幼冲,章武公导、中山公护复东西作镇,唯托意诸婿,以为心膂。基与义城公李晖、常山公于翼等俱为武卫将军,分掌禁旅。魏帝深惮之,故密谋遂泄。魏恭帝即位,进爵敦煌郡公,寻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拜阳平国世子。六官建,授御正中大夫。
周孝闵帝践阼,出为淅州刺史。寻为兄植,合坐死。以主婿,又为季父穆所请,得免。武成二年,除江州刺史。既被谴谪,常忧愤不得志。保定元年,卒于位。穆尤所钟爱,每哭辄悲恸,谓所亲曰:‘好儿舍我去,门户岂是欲兴!’宣政元年,追赠使持节、上开府仪同大将军、曹徐谯三州刺史、敦煌郡公,谥曰孝。子威嗣。
威字安人,又改袭远爵阳平郡公,加上开府。大象末,进至柱国,封公。
贤弟穆。穆字显庆,少明敏有度量。文帝入关,便给事左右,深被亲遇。穆亦小心谨肃,未尝懈怠。及侯莫陈悦害贺拔岳,周文自夏州赴难,而悦党史归据原州,犹为悦守。周文令侯莫陈崇袭之,穆时先在城中,与兄贤、远应崇,遂禽归。以功授都督。从迎魏孝武,封永平县子。又领乡兵。禽窦泰,复弘农,并有战功。沙苑之捷,穆言:‘欢今日已丧胆矣,请速逐之,则欢可禽也。’周文不听。论前后功,进爵为公。
芒山之战,周文马中流矢,惊逸坠地。敌人追及,左右皆散。穆下马,以策击周文背,因大骂曰:‘笼东军士,尔曹主何在?尔独住此!’敌人见其轻侮,不疑是贵人,遂舍而过。穆以马授周文,遂俱逸。是日微穆,周文已不济矣。既而与穆相对而泣,自是恩盼更隆。顾左右曰:‘成我事者,其此人乎!’擢授武卫将军、仪同三司,进封安武郡公。前后赏赐,不可胜计。周文叹其忠节,曰:‘人所贵唯命,穆遂轻命济孤,爵位玉帛,未足为报。’乃特赐铁券,恕以十死。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初,芒山之败,穆授周文骢马,后中厩有此色者,悉以赐之。又赐穆嗣子惇安乐郡公,姊一人为郡君,自余姊妹并为县君,兄弟子侄及缌麻已上亲并舅氏皆霑厚赐。其褒崇如此。
从解玉壁围,拜安定国中尉。历同州刺史、太仆卿。从于谨平江陵,以功别封一子长城县侯。寻进位大将军,赐姓拓拔氏。又击曲沔蛮破之。俄除原州刺史,拜世子惇为仪同三司,以贤子为平高郡守,远子为平高县令,并加鼓吹。穆自以叔侄一家三人皆牧宰乡里,恩遇过隆,固辞不拜。周文不许。后入为雍州刺史,兼小冢宰。周孝闵帝践祚,又封一子为升迁县伯。穆请回授贤子孝轨,许之。
及兄子植谋害宇文护被诛,穆亦坐除名。先是穆知植非保家主,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远临刑,泣谓穆曰:‘显庆,吾不用汝言以至此,将奈何!’穆以此获免,及其子弟亦免官。时植弟基当从坐戮,穆求以子惇、怡等代死,辞理酸切,闻者莫不动容。护矜之,遂特免基死。
明帝即位,拜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复爵安武郡公,拜直州刺史。武成中,子弟免官爵者悉复之。累迁大司空。天和二年,进封申国公,旧爵回授一子。建德元年,迁太保,寻出为原州总管。四年,武帝东征,令穆别攻轵关及河北诸县,并破之。后以帝疾班师,弃而不守。六年,进位上柱国,除并州总管。时东夏初平,人情尚扰,穆靖以镇守,百姓怀之。大象元年,加邑至九千户,迁大左辅,总管如旧。二年,诏加太傅,仍总管。
及隋文作相,尉迟迥举兵,遣使招穆,穆锁其使,上其书。穆子士荣以穆所居天下精兵处,阴劝穆应之。穆弗听,曰:‘周德既衰,愚智共悉,天时若此,岂能违天?’乃遣使谒隋文帝,并上十三环金带,盖天子服也,以微申其意。时迥子谊为朔州刺史,亦执送京师。迥令其署行台韩长业攻陷潞州,执刺史赵威,署城人郭子胜为刺史。穆遣兵讨获子胜。文帝嘉之,以穆劳同破邺城第一勋,加三转,听分授其二子荣、才及贤子孝轨。荣及才并仪同大将军,孝轨进开府仪同大将军,又别封子雄为密国公。穆又密表劝进。文帝既受禅,诏曰:‘公既旧德,且又父党,敬惠来旨,便以今月十三日恭膺天命。’俄而穆来朝,文帝降座礼之。拜太师,赞拜不名,真食成安县三千户。穆子孙虽在襁褓,悉拜仪同,其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贵盛当时无比。穆上表乞骸骨,诏曰:‘公年既耆旧,筋力难烦,今勒所司,敬蠲朝集。如有大事,须共谋谟,别遣侍臣,就第询访。’
时太史奏当有移都事,帝以初受命,甚难之。穆乃上表极言宜移都之便。帝素嫌台城制度迮小,又宫内多鬼妖。苏威尝劝迁,上不纳,遇太史奏状,意乃惑之。至是省穆表,帝曰:‘天道聦明,已有征应,太师人望,复抗此请,则可矣。’遂从之。
岁余,下诏:‘穆自今已后,虽有愆罪,但非谋逆,纵有百死,终不推问。’开皇六年薨,时年七十七,遗令以不得陪驾岱宗为恨。诏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赠十州诸军事、冀州刺史,谥曰明。赐以石椁、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百僚送之郭外。诏太常卿牛弘赍哀册文,祭以太牢。
长子惇字士献。周文帝令功臣长子并与略阳公游处,惇于辈流中特被引接,每有遐方服翫珍奇,无不班赐。封安乐郡公,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凤州刺史。先穆卒。子筠,袭祖爵。
惇弟怡,位仪同三司,赠渭州刺史。
怡弟雅,少有识量。仕周,以军功封西安县男,位荆州总管。开皇初,进爵为公。
雅弟恒,位盐州刺史,封曲阳侯。
恒弟荣,位合州刺史,长城县公。
荣弟直,位车骑将军、归政县侯。
直弟雄,位柱国、骠骑将军、密国公。
雄弟浑,仁寿初,忿筠憢啬,遣兄子善衡贼之。求盗不得,文帝大怒,尽追其亲族。初,筠与从父弟瞿昙有隙,浑遂证瞿昙杀之,而善衡获免。筠死,帝议立嗣。邳公苏威奏筠不轨,请绝其封。帝不许,乃以浑嗣。
浑字金才,姿貌瓌伟,美须髯。起家左侍上士。尉迟迥反于邺,时穆在并州,隋文帝甚虑迥,遣浑乘驿诣穆。穆遽令浑入京奉熨斗曰:‘愿执柄以慰天下也。’文帝大悦。又遣浑诣韦孝宽所而述穆意。会邺平,以功授上仪同三司,封安武郡公。开皇中,晋王广出藩,浑以骠骑将军领亲信,从往扬州。
及筠死,浑规欲绍之,谓妻兄太子左卫率宇文述曰:‘若得袭封,当以国赋之半,每岁相奉。’述因入白皇太子,奏文帝,竟诏浑袭申公以奉穆嗣。大业六年,追改穆封为郕公,浑仍袭焉。累加光禄大夫,迁右骁骑卫大将军。浑既绍父业,日增豪侈。二岁后不以奉物分述。述大恚,因醉谓其友人于象贤曰:‘我竟为金才所卖,死且不忘。’浑闻之,由是结隙。
及帝讨辽东,有方士安伽陁谓帝曰:‘李氏应为天子,宜尽诛天下李姓。’述知之,因构浑于帝曰:‘臣与金才夙亲,闻其数与李敏、善衡等日夜屏语,或终夕不寝。浑大臣也,家世隆盛,身捉禁兵,不宜然。’帝曰:‘卿可觅其事。’述乃遣武贲郎将裴仁基表告浑反,即日遣述掩其家。遣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蕴杂推之,数日,不得反状。
帝更遣述推。述入狱中召出敏妻宇文氏,谓曰:‘夫人,帝甥也,何患无贤夫?李敏、金才名当妖谶,夫人当自求全。’因教言金才尝告敏云:‘汝应图箓,当为天子。今主上好兵,劳扰百姓,此亦天亡隋时也。若复度辽,吾与汝必为大将军,每军二万余兵,固以五万人矣。又发诸房子侄内外亲娅并募从征,吾家子弟决为主帅,分领兵马,散在诸军。吾与汝前发,袭取御营,子弟响赴,一日之间,天下定矣。’述口自传授,令敏妻写表,封云‘上密’。述持入奏云:‘已得金才反状,并有敏妻密表。’帝览之,泣曰:‘吾宗社几倾,赖亲家公而获全耳。’于是诛浑、敏等,自余无少长皆徙岭表。
梁御字善通,其先安定人也。后因官北边,遂家于武川,改姓纥豆陵氏。高祖俟力提,从魏太武征讨,位扬武将军、定阳侯。
御少好学,进趣详雅,及长,更好弓马。尔朱天光西讨,知御有志略,引为左右。共平关、陇,除益州刺史,第一领人酋长,封白水县侯。从贺拔岳镇长安。及岳被害,御与诸将同谋翊戴周文帝。周文既平秦、陇,欲引兵东下。雍州刺史贾显持两端,通使于齐神武。周文知其意,以御为大都督、雍州刺史,领前军先行。及与显相见,因说显,显即出迎周文,御遂入镇雍州。大统元年,进爵信都县公,授尚书右仆射。
从周文复弘农,破沙苑,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广平郡公。出为东雍州刺史,为政举大纲而已,人庶称之。薨于州,临终唯以国步未康为恨,言不及家。赠太尉、尚书令、雍州刺史,谥曰武昭。子睿。
睿字恃德,少沉敏有行检。周文帝时,以功臣子养宫中,复命与诸子游处。七岁,袭爵广平郡公。累加仪同三司、本州大中正、开府,改封五龙郡公,渭州刺史。周闵帝受禅,征为御伯。出为中州刺史,镇新安以备齐。齐人来寇,睿辄挫之。帝甚嘉叹,拜大将军。以御佐命功,进爵蒋国公。入为司会。后从齐王宪拒齐将斛律明月于洛阳,每战有功,迁小冢宰。历敷州刺史、凉、安二州总管,俱有惠政,进位柱国。
隋文帝总百揆,代王谦为益州总管。行至汉川西,谦反,攻始州,睿不得进。文帝命睿为行军元帅,率行军总管于义、张威、达奚长儒、梁昇、石孝义步骑二十万讨之。谦遣开府李三王守通谷,睿使张威击破之。进至龙门,谦将赵俨、秦会拥众十万,据险为营,周亘三十里。睿令将士衔枚,出自间道,四面奋击,力战破之,遂鼓行而进。谦将敬豪守剑阁,梁岩拒平林,并惧而来降。谦又命高阿那瓌、达奚惎等以盛兵攻利州。闻睿将至,惎分兵据开远。睿遣上开府拓拔宗趣剑阁,大将军宇文敻指巴西,大将军赵达水军入嘉陵。遣张威、王伦、贺若震、于义、韩相贵、阿那惠等分道攻惎,自午及申,破之。惎奔归于谦。睿逼成都,谦令达奚惎、乙弗虔守城,亲帅精兵五万,背城结陈。睿击败之。谦将入城,惎、虔以城降。谦将麾下三十骑遁走,新都令王宝执之,睿斩谦于市,剑南悉平。进位上柱国,总管如故,赐物五千段、奴婢一千口、金二千两、银三千两,邑千户。
睿时威振西州,夷獠归附,唯南宁首帅爨震恃远不賔。睿上疏曰:‘南宁州,汉牂柯之地。近代已来,分置兴古、云南、建宁、朱提四郡,户口殷众,金宝富饶,二河有骏马明珠,益、宁出盐井犀角。晋泰始七年以益州旷远,分置宁州。至伪梁,南宁州刺史徐文盛被湘东征赴荆州。属东夏尚阻,未遑远略,土人爨瓒遂窃据一方。国家遥授刺史,其子震相承至今。而震臣礼多亏,贡赋不入。如闻彼人苦其苛政,思被皇风,幸因平蜀士众,不烦重兴师旅,押獠既讫,即请略定南宁。’文帝深纳之,然以天下初定,恐人心不安,故未之许。后竟遣史万岁讨平之,并因睿之策也。
睿威惠兼著,人夷悦服,声望逾重,文帝阴惮之。薛道衡从军在蜀,说睿劝进,文帝大悦。及受禅,顾待弥隆。睿复上平陈策,帝善之,下诏曰:‘昔公孙、隗嚣,汉之贼也,光武与其通和,称为皇帝。尉佗之于高祖,初犹不臣。孙皓之荅晋文,书尚云“白”。或寻款服,或即灭亡。王者体大,义存遵养,虽陈国来朝,未尽蕃节,如公大略,诚须责罪,尚欲且缓其诛,宜如此意。淮海未灭,必兴师旅,若命水袭,终当相屈,以身许国,无足致辞也。’睿乃止。睿时见突厥方强,恐为边患,复陈镇守之策十余事。帝嘉叹久之,荅以厚意。
睿时自以周代旧臣,久居重镇,内不自安,屡请入朝,于是征还京师。及引见,上为之兴,命睿升殿,握手极欢。睿退谓所亲曰:‘功遂身退,今其时也。’遂谢病,阖门自守,不交当时。帝赐以板舆,每有朝觐,必令三卫舆上殿。睿初平王谦之始,自以威名太盛,恐为时所忌,遂大受金贿以自秽。由是勋簿多不以实,诣朝堂称屈者,前后百数人。上令有司案验其事,主者多获罪。睿惧,上表陈谢,请归大理。上慰喻遣之。十五年,从至洛阳而卒,谥曰襄。
子洋嗣,历位嵩徐二州刺史、武贲郎将。大业六年,诏追改睿封为戴公,命以洋袭焉。
论曰:贺拔岳变起仓卒,侯莫陈悦意在兼并,于时人有离心,士无固志。寇洛抚循散乱,抗御仇雠,全师而还,敌人绝觊觎之望;度德而处,霸王建匡合之谋。赵贵居二阙之险,周室定二分之功。彼此一时,其功固不细也。
李贤和兄弟属乱离之际,居戎马之间,志略从横,忠勇奋发,频摧勍敌,屡涉艰危。及逢时遇主,策名委质,荷生成之恩,蒙国士之遇,俱縻好爵,各著勋庸。遂得任兼文武,声彰出内,位高望重,光国荣家,跗萼连晖,椒聊繁衍,冠冕之盛,当时莫与比焉。自周迄隋,郁为西京盛族,虽金、张在汉,不之尚也。然而周文始崩,嗣君冲幼,内则功臣放命,外则强寇临边,晋公以犹子之亲,膺负图之托,遂能抚宁家国,开翦异端,革魏兴周,远安迩悦,功勤已著,过恶未彰。李植受遇先朝,宿参机务,虑威权之去己,惧将来之不容,生此厉阶,成兹贝锦,乃以小谋大,由疏间亲。主无昭帝之明,臣有上官之诉,嫌隙既兆,衅故因之,启冢宰无君之心,成闵帝废弑之祸,植之由也。李远阙义方之训,又无先见之明,以至诛夷,非为不幸。
梁御豫奉兴王,参谋缔构,驱驰毕力,夷险备尝,虽远志未申,亦云遇其时矣。
穆及梁睿皆周室功臣,隋文王业初基,俱受腹心之寄,故穆首登师傅,睿终膺殊宠,观其见机而动,抑亦人之先觉。然方魏朝之贞烈,有愧王凌;比晋室之忠臣,终惭徐广。穆之子孙,特为隆盛,朱轮华毂,凡数十人,见忌当时,祸难遄及,得之非道,可不戒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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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六十‧列传第四十八 李弼曾孙密 宇文贵子忻恺 侯莫陈崇子颖 崇兄顺 王雄子谦
李弼字景和,陇西成纪人。六世祖振,慕容垂黄门郎。父永,魏太中大夫,赠凉州刺史。
弼少有大志,膂力过人。属魏乱,谓所亲曰:‘大丈夫生世,会须履锋刃,平寇难,以取功名,安能碌碌依阶以求仕。’初为别将,从尔朱天光西讨,破赤水蜀,以功封石门县伯。又与贺拔岳讨万俟丑奴、万俟道洛、王庆云,皆破之。贼咸畏之曰:‘莫当李将军前也。’
及天光赴洛,弼隶侯莫陈悦,征讨屡有克捷。及悦害贺拔岳,周文帝自平凉讨悦。弼谏悦,令解兵谢之。悦惶惑,计无所出。弼知悦必败。周文帝至,悦乃弃秦州南出,据险以自固。是日,弼密通于周文,许背悦。至夜,弼乃勒所部,云悦欲向秦州,命皆装束。弼妻,悦之姨也,时为悦所亲委,众咸信之,人皆散走。弼慰辑之,遂拥以归周文。悦由此败。周文谓曰:‘公与吾同心,天下不足平也。’
大统初,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从平窦泰,斩获居多。周文以所乘骓马及泰所著牟甲赐弼。又从平弘农。与齐神武战于沙苑,弼率军居右,而左军为敌所乘。弼将其麾下九十骑横截之,贼分为二,因大破之。以功进爵赵郡公。四年,从周文东讨洛阳,弼为前驱。东魏将莫多娄贷文率众至谷城,弼倍道而前,遣军士鼓噪,曳柴扬尘。贷文以为大军至,遂走。弼追斩贷文,传首大军。翌日,又从周文与齐神武战河桥,身被七创,遂为所获,阳陨绝于地,睨其傍有马,因跃上得免。历位司空、太保、柱国大将军。废帝元年,赐姓徒何氏。六官建,拜太傅、大司徒。及晋公护执政,朝之大事,皆与于谨及弼等参议。周孝闵帝践阼,除太师,进封赵国公,邑万户,前后赏赐钜万。
弼每征讨,朝受命,夕便引路,略不问私事,亦未尝宿于家。兼性沈雅,有深识,故能以功名终。薨于位,明帝即日举哀,比葬,三临其丧。发卒穿冢,给大路、龙旗,陈军至墓。谥曰武。寻追封魏国公,配食文帝庙庭。
子曜居长,以次子晖尚文帝女义安长公主,故遂以为嗣。
晖初赐爵义城郡公,尝卧疾期年,文帝忧之,赐钱一千万,供其药石之费。魏恭帝二年,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出为岐州刺史。从文帝西巡,率公卿子弟别为一军。后袭赵国公,改袭魏国公。天和六年,进位柱国。建德元年,出为梁州总管。时渠、蓬二州生獠积年侵暴,至州绥抚,并来归附。玺书劳之。
晖弟衍,字拔豆,少专武艺,慨慷有志略。仕周,为义州刺史,封真乡公。王谦作乱,以行军总管从梁睿击平之,进上大将军。隋开皇元年,以行军总管讨平叛蛮,进位柱国。后拜安州总管,以疾还京,卒。子仲威嗣。
衍弟纶,最知名,有文武才用。以功臣子少居显职,位至司会中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封河阳郡公。为聘齐使主,卒。
子长雅嗣,尚隋文帝女襄国公主,位内史侍郎、河州刺史、检校秦州总管。
纶弟晏,开府仪同三司、赵郡公,从平齐,殁并州。子憬,以晏死王事,即袭其官爵。
曜既不得嗣,朝廷以弼功重,封曜邢国公,位开府。
子宽,干略过人,自周及隋,数经将领,位柱国、蒲山郡公,号为名将。
弼弟 22dcb.gif 骁悍,未见其能,至是方嗟叹之。谓曰:‘但问胆决如何,何必要须八尺之躯也。’以功进爵为公。武成初,从豆卢宁征稽胡,进爵汝南郡公。出为总管延绥丹三州诸军事、延州刺史,卒官。
无子,以弼子椿嗣,位开府仪同大将军、右宫伯,改封河东郡公。
密字法主,蒲山公宽之子也。才兼文武,志气雄远,少袭爵蒲山公。养客礼贤,无所爱吝。与杨玄感为刎颈交。后更折节耽学,尤好兵书,诵皆在口。师事国子助教包恺,受史记、汉书。恺门徒皆出其下。大业初,授亲卫大都督,以疾归。
及玄感有逆谋,召密,令与弟玄挺赴黎阳,以为谋主。密进三计曰:‘今天子远在辽外,公长驱入蓟,直扼其喉,前有高丽,退无归路,不战而禽,此计上也。又关中四塞,卫文昇不足为意,今率众务早入西,万全之势,此计中也。若随近先向东都,以引岁月,此计之下也。’玄感曰:‘公下计乃上策矣。今百官家口并在东都,若不取之,安能动物?且经城不拔,何以示威?’密计不行。玄感既至东都,自谓功在朝夕。及获韦福嗣,既非同谋,设筹皆持两端。玄感后使作檄文,固辞不肯。密揣知其情,请斩之。玄感不从。密退谓所亲曰:‘楚公好反而不欲胜,吾属今为虏矣。’后玄感将西入,福嗣竟亡归东都。时李雄劝玄感速称尊号,玄感以问密,密以为不可。玄感笑而止。及宇文述、来护等军且至,玄感谓密计将安出。密曰:‘元弘嗣统强兵于陇右,今可扬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入关,可得绐众。’玄感遂用密谋号令。西至陕县,围弘农不拔,西至阌乡,追兵至,玄感败。
密间行入关,与玄感从叔询相随,匿冯翊询妻家。寻为邻人告,被捕,与其党俱送帝所。在途,与其众谋逃。其徒多金,密令出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留付公,幸用相瘗,其余即皆报德。’使者利金,遂相许。及出关,密每夜宴饮。行次邯郸,夜宿村中,密等七人皆穿墙而遁。与王仲伯亡抵平原贼帅郝孝德,孝德不甚礼之。备遭饥馑,削树皮而食之。仲伯潜归天水。密诣淮阳,舍于村中,变姓名称刘智远,聚徒教授。经数月,郁郁不得志,为五言诗,诗成,泣下数行。时人有怪之,以告太守赵他,下县捕之。密亡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君明从子怀义后告之,密得遁去,君明竟坐死。
密投东郡贼帅翟让,乃因王伯当以策干让。遣说诸小贼,所至辄降,让始敬焉,召与计事。密以兵众无粮,劝让直趣荥阳,休兵馆谷,然后争利。让从之,乃掠下荥阳。太守郇王庆及通守张须陁以兵讨让。让数为须陁败,将远避之。密劝让列阵以待,密以奇兵掩击,大破之,斩须陁于阵。让于是令密建牙,别统所部。复说让以廓清天下为事,令掩据兴洛仓,发粟以振穷乏。于是与让以义宁元年春出阳城,北逾方山,自罗口袭兴洛仓,破之,开仓振百姓。越王侗遣武贲郎将刘长恭讨密。密一战破之,长恭仅以身免。让于是推密为主。密城洛口周回四十里以居之。让上密号为魏公,设坛场即位,称元年。以房彦藻为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拜让为司徒,封东郡公。长白山贼孟让掠东都,烧丰都市而归。密攻下巩县,获县长柴孝和,拜为护军。武贲郎将裴仁基以武牢归密,密因遣仁基与孟让袭破回洛仓,据之。俄而德韬、德方俱死,复以郑颋为左司马,郑虔象为右司马。
柴孝和说密,令裴仁基守回洛,翟让据洛口,身率精锐,西袭长安,不然他人我先。密曰:‘此诚上策,然我之所部并山东人,既见未下洛阳,恐不肯西入。’孝和请间行观隙,乃与数十骑至陕县,贼归之者万余人。密时兵锋甚锐,每入苑与官军连战。会密为流矢所中,卧于营内,东都出兵击之,密众大溃,弃回洛仓归洛口。孝和之众闻密败,各分散而去,孝和轻骑归密。炀帝遣王世充率江淮劲卒五万讨密,败之。孝和溺洛水死,密甚伤之。
世充营于洛西,与密相拒百余日。武阳郡丞元宝藏、黎阳贼帅李文相、洹水贼帅张昇、清河贼帅赵君德、平原贼帅郝孝德并归密,共袭破黎阳仓,据之。周法明举江、黄之地以附密。齐郡贼帅徐圆朗、任城大侠徐师仁、淮阳太守赵他等前后款附以千百数。
翟让所部王儒信劝让为太宰,总众务以夺密权。兄宽复谓让曰:‘天子止可自作,安得与人?汝若不作,我当为之。’密闻,恶之。会让拒世充,军退数百步,密与单雄信等赴之,世充败走。让欲乘胜破其营,会日暮,固止之。明日,让与数百人至密所,欲为宴乐。其所将左右各就食,诸门并设备,让不觉。密引让入坐,令让射。引满将发,密遣壮士蔡建自后斩之。遂杀其兄宽及儒信等,从者亦有死焉。让部将徐世𪟝为乱兵所斫,中重创,密止之,仅得免。雄信等皆叩头求哀,密并释而慰之。于是诣让营,遣王伯当、邴元真、单雄信等告以杀让意,令世𪟝、雄信、伯当分统其众。
世充夜袭仓城,密拒破之,斩武贲郎将费青奴。世充复营洛北,于洛水构浮桥,悉众击密。密拒之,不利而退。世充因薄其城下,密击之,大溃,争桥,桥陷,溺水者数万人。武贲郎将杨威、王辨、霍世举、刘长恭、梁德重、董智通等皆没于阵。世充仅而获免,不敢还东都,遂走河阳。其夜大雪,余众死亡殆尽。密乃修金墉故城居之,众三十余万,攻上春门。留守韦津出战,被执。其党劝密即尊号,密不许。及义师围东都,密出军争之,交绥而退。
俄而宇文化及弑逆,自江都北指黎阳,密拒之。会越王侗称尊号,遣使授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令先平化及,然后入朝辅政。化及至黎阳,徐世𪟝守仓城不下。密共化及隔水语,密数之曰:‘卿本匈奴皂隶破野头耳,父与兄弟皆受隋恩,岂容躬行杀虐?今若速来归义,尚可全后嗣。’化及默然,俯仰良久,乃瞋目大言曰:‘共你论相杀事,何须作书传雅语!’密谓从者曰:‘化及庸懦如此,忽欲图帝王,吾当折杖驱之。’知其粮且尽,因伪与之和。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馈之。会密下有人获罪,亡投之,具言密情。化及大怒,又食尽,迺与密战于童山下。自辰达酉,密中流矢,顿于汲县。化及掠汲郡,北趣魏县,以辎重留于东郡,遣其刑部尚书王轨守之。轨以郡降,密以轨为滑州总管。
密引兵而西,遣记室参军李俭朝于东都,执弑帝人于弘达以献越王侗。侗以俭为司农少卿,使召密入朝。密至温县,闻世充已杀元文都、卢楚等,乃归金墉城。世充既擅权,乃厚赐将士。时密兵少衣,世充乏食,乃请交易。邴元真等各求私利,遽劝密,密许焉。初东都绝粮,人归密者日有数百,至此得食,降人益少。密悔而止。密虽据仓,无府库,兵数战不赏,又厚抚初附兵,于是众心渐怨。时邴元真守洛口仓,性贪鄙。宇文温每谓密曰:‘不杀元真,公难未已。’密不荅。而元真知之,谋叛。杨庆闻而告密,密因疑焉。
会世充悉众来战,密留王伯当守金墉,自就偃师,北阻芒山以待之。世充令数百骑度御河,密遣裴行俨等逆之。会日暮,行俨、孙长乐、程 4da7.gif 金等骁将十数人皆重创,密甚恶之。世充夜潜济,诘朝而阵,密方觉之。狼狈出战,败绩,驰向洛口。世充夜围偃师,守将郑颋为其部下翻城而降世充。密将入洛口仓城,元真已遣人引世充。密阴知之,不发其事,欲待世充兵半度洛水,然后击之。密候骑不时觉,比将出战,世充军悉已济。密引骑而遁,元真以城降世充。
密众渐离,将如黎阳。人或曰:‘杀翟让之际,徐世𪟝几死,其心安可保。’密乃止。时王伯当弃金墉城,保河阳,密自武牢济,归之。谓曰:‘久苦诸君,我今日自刎以谢众。’众皆泣,莫能仰视。密复曰:‘诸君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身虽愧无功,诸君必保富贵。’其府掾柳燮曰:‘明公与长安宗族,有畴昔之遇,虽不陪起义,然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国不战而得京师,此公之功也。’众咸曰:‘然。’密遂归朝,封邢国公,拜光禄卿。寻奉使出关安抚,至熊州而逃叛,见杀。
宇文贵字永贵,其先昌黎大棘人也,徙居夏州。父莫豆干,保定中,以贵勋追赠柱国大将军、少傅、夏州刺史、安平郡公。贵母初孕贵,梦老人抱一子授之曰:‘赐尔是子,俾寿且贵。’及生,形类所梦,故以永贵字之。
贵少从师受学,尝辍书叹曰:‘男儿当提剑汗马以取公侯,何能为博士也!’魏正光末,破六韩拔陵围夏州,刺史源子邕婴城固守,以贵为统军。后从尔朱荣禽葛荣于滏口,加别将。又从元天穆平邢杲,转都督。元颢入洛,贵率乡兵从尔朱荣有功,封革融县侯。除郢州刺史,入为武卫将军、阁内大都督。从魏孝武西迁,进爵化政郡公。贵善骑射,有将帅才。周文帝又以宗室,甚亲委之。
大统初,与独孤信入洛阳。东魏颍州长史贺若统据颍川来降,东魏遣将尧雄、赵育、是云宝率众二万攻颍川。贵自洛阳率步骑二千救之,军次阳翟。雄等去颍川四十里,东魏行台任祥又率众四万,将与雄合。诸将咸以彼众我寡,不可争锋。贵曰:‘若贺若一陷,吾辈坐此何为?’遂入颍川。雄等稍进,贵率千人背城为阵,与雄合战。贵马中流矢,乃短兵步鬬,雄大败轻走,赵育于是降。任祥闻雄败,遂不敢进。贵乘胜逼祥,败之。是云宝亦降。师还。魏文帝在天游园,以金卮置侯上,令公卿射中者即赐之。贵一发而中。帝笑曰:‘由基之妙,正当尔耳。’进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十六年,迁中外府左长史,进位大将军。
宕昌王梁弥定为宗人獠甘所逐,来奔。又有羌酋傍乞铁匆,因梁仚定反后,据有渠株川,拥隶数千家,与渭州人郑五丑同反。周文令贵与豆卢宁、史宁讨之,贵等禽斩铁匆及五丑,史宁又别击獠甘破之。乃纳弥定,并于渠株川置岷州。朝廷重功,遂于粟阪立碑,以纪其绩。
废帝三年,诏贵代尉迟迥镇蜀。时隆州人开府李光易反于盐亭,攻围隆州;而隆州人李拓亦聚众反,开府张道应之。贵乃命开府叱奴兴救隆州,又令开府成亚击拓及道降之,并送京师。除益州刺史,就拜小司徒。先是蜀人多劫盗,贵乃召任侠杰健者署为游军二十四部,令其督捕,由是颇息。
周孝闵帝践阼,进位柱国,拜御正中大夫。武成初,与贺兰祥讨吐谷浑。军还,进封许国公、邑万户,旧爵回封一子。迁大司空,行小冢宰,历大司徒,迁太保。
贵好音乐,耽奕棋,留连不倦。然好施爱士,时人颇以此称之。保定末,使突厥,迎皇后。天和二年,还至张掖,薨。赠太傅,谥曰穆。
子善嗣。善弘厚有武艺。大象末位上柱国,封许国公。隋文帝受禅,遇之甚厚,拜其子颖上仪同。及善弟忻诛,并废于家。善未几卒。
颖,大业中,位司农少卿,后没李密。善弟忻。
忻字仲乐,幼而敏慧,为童儿时,与群辈戏,辄为部伍,进止行列,无不用命者。年十二,能左右驰射,骁捷若飞。恒谓所亲曰:‘自古名将,唯以韩、白、卫、霍为美谈,吾察其行事,未足多尚,使与仆并时,不令竖子独擅高名。’
年十八,从周齐王宪讨突厥,以功拜仪同三司,赐爵兴固县公。韦孝宽以忻骁勇,请与镇玉壁,以战功加开府,进爵化政郡公。从武帝攻拔晋州。齐后主亲总兵,六军惮之,欲旋。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往而不克?若齐人更得令主,君臣协力,未易平也。’帝从之,乃战,遂大克。及帝攻陷并州,先胜后败。帝为贼所窘,挺身而遁。诸将多劝帝还,忻勃然曰:‘破城士卒轻敌,微有不利,何足为怀?今破竹形已成,奈何弃之而去!’帝纳其言,明日复战,拔晋阳。齐平,进位大将军。寻与乌丸轨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进位柱国,除豫州总管。
隋文帝龙潜时,与忻情好甚协,及为丞相,恩顾弥隆。尉迟迥作乱,以忻为行军总管,随韦孝宽击之。时兵屯河阳,帝令高颎驰驿监军,与颎密谋进取者,唯忻而已。迥遣子惇盛兵武陟,忻击走之。进临相州,迥遣精甲三千伏野马冈,忻以五百骑袭之,斩获略尽。进至草桥,迥又拒守,忻以奇兵破之,直趋邺下。迥背城结阵,大战,官军不利。时邺城士庶观战者数万人,忻谓左右曰:‘事急矣,吾当以权道破之。’于是射观者走之,转相腾籍,声如雷霆。忻乃传呼曰:‘贼败矣!’众复振,齐力急击之,迥军大败。及平邺,以功迁上柱国。文帝谓曰:‘尉迟迥倾山东之众,连百万之师,公举无遗筭,策无全阵,诚天下英杰也。’进封英国公。
自是每参帷幄,出入卧内,禅代之际,忻有力焉。后拜右领军大将军,宠顾弥重。忻解兵法,驭戎齐整,当时六军有一善事,虽非忻建,在下辄相谓曰:‘此必英公法也。’其见推服如此。后改封杞国公。
上尝欲令忻击突厥,高颎曰:‘忻有异志,不可委以大兵。’乃止。忻既佐命功臣,频经将领,甚有威名,上由是微忌之,以谴去官。与梁士彦昵狎,数相往来。士彦时亦怨望,阴图不轨。忻谓士彦曰:‘帝王岂有常乎?相扶即是。公于蒲州起事,我必从征,两阵相当,然后连结,天下可图也。’谋泄伏诛,家口籍没。忻弟恺。
恺字安乐,在周以功臣子,年三岁赐爵双泉伯,七岁进封安平公。恺少有器局,诸兄并以弓马自达,恺独好学。博览书记,解文,多伎艺,为名公子。
累迁御正中大夫、仪同三司。隋文帝为丞相,加上开府,匠师中大夫。及践阼,诛宇文氏,恺亦将见杀,以与周本别,又兄忻有功,故见赦。后拜营宗庙副监、太子左庶子。庙成,别封甑山县公。及迁都,上以恺有巧思,诏领营新都副监。高颎虽总大纲,凡所规划,皆出于恺。及决渭水达河以通运漕,诏恺总督其事。后拜莱州刺史,甚有能名。坐兄忻诛,除名于家,久不得调。
会朝廷以鲁班故道,久绝不行,令恺修之。既而上建仁寿宫,右仆射杨素言恺有巧思,于是检校将作大匠。岁余,拜仁寿宫监,授仪同三司,寻为将作少监。文献皇后崩,恺与杨素营山陵。上善之,复爵安平郡公。炀帝即位,迁都洛阳,以恺为营东都副监,寻迁将作大匠。恺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都制度,穷极壮丽。帝大悦,进位开府,拜工部尚书。及长城之役,诏恺规度之。时帝北巡,欲夸戎狄,令恺为大帐,其下坐数千人。帝大悦,赐物千段。又造观风行殿,上容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见之,莫不惊骇。帝弥悦,前后赏赐不可胜纪。
是时将复古制明堂,议者皆不能决。恺博考群籍,为明堂图样奏之。又以‘张衡浑象用三分为一度,裴秀舆地以一寸为千里,臣之此图以一分为一尺,推而演之’。又引于时议者,或以绮井为重屋,或以圆楣为隆栋,将为臆说,事不经见。今录其疑难,为之通释,皆出证据,以相发明。为议曰:
臣恺谨按淮南子曰:‘昔者神农之御天下也,甘雨以时,五谷蕃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终岁献贡,以时尝谷,祀于明堂。明堂之制,有盖而无四方,风雨不能袭,燥湿不能伤,迁延而入之。’臣恺以为上古朴略,创立典刑。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注云:‘唐虞之天府,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之明堂,皆同矣。’尸子曰:‘有虞氏曰总章。’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脩二七,博四脩一。’注云:‘脩,南北之深也。夏度以步,合堂脩十四步,其博益以四分脩之一,则堂博十七步半也。’臣恺案:三王之世,夏最为古,从质尚文,理应渐就宽大,何因夏室乃大殷堂?相形为论,理恐不尔。记云:‘堂脩二七,博四脩一。’若夏度以步,则应脩七步。注云:‘今堂脩十四步。’乃是增益记文。殷、周二堂,独无加字,便是义类例不同。山东礼本辄加二七之字,何得殷无加寻之文,周阙增筵之义?研穷其趣,或是不然。雠校古书,并无‘二’字。此乃桑间俗儒,信情加减。黄图议云:‘
夏后氏益其堂之大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杼间。’马宫之言,止论堂之一面。据此为准,则三代堂基并方,得为上圆之制。诸书所说,并为下方,郑注周官,独为此义,非直与古违异,亦乃乖背礼文。寻文求理,深恐未惬。
尸子曰:‘殷人阳馆。’考工记曰:‘殷人重屋,堂脩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注云:‘其脩七寻,五丈六尺。放夏周,则其博九寻,七丈二尺。’又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之庙,复庙重檐’。郑注云:‘复庙,重屋也。’注玉藻云:‘天子庙及路寝,皆如明堂制。’礼图云:‘于内室之上,起通天之观,观八十一尺,得宫之数,其声浊,君之象也。’大戴礼曰:‘明堂者,古有之。凡九室,室有四户八牖,以茅盖,上圆下方。外水曰璧雍。赤缀户,白缀牖。堂高三尺,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其宫方三百步。’‘凡人疾、六畜疫、五谷灾,生于天道不顺。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故有天灾则饰明堂。’周书曰:‘明堂方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博六尺三寸,室居内,方百尺,室内方六十尺,高八尺,博四尺。’作洛曰:‘明堂、太庙、路寝咸有四阿,重亢重廊。’孔氏注云:‘重亢累栋,重廊累屋。’
礼图曰:‘秦明堂,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吕氏春秋曰:‘有十二堂。’与月令同。并不论尺丈。臣恺案:十二阶虽不与礼合,一月一阶,非无理思。
黄图曰:‘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方象地;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圆象天。室九宫,法九州;太室方六丈,法阴之变数;十二堂,法十二月;三十六户,法极阴之变数;七十二牖,法五行所得日数;八达象八风,法八卦;通天台径九尺,法干以九覆六;高八十一尺,法黄锺九九之数;二十八柱,象二十八宿;堂高三尺,土阶三等,法三统;堂四向五色,法四时五行;殿门去殿七十二步,法五行所行。门堂长四丈,取太室三之二。垣高无蔽目之照,牖六尺,其外倍之。殿垣方,在水内,法地阴也;水四周于外,象四海,圆法阳也;水阔二十四丈,应二十四气;水内径三丈,应觐礼经。’武帝元封二年,立明堂汶上,无室,其外略依此制。泰山通义今亡,不可得而辨也。
元始四年八月,起明堂、璧雍长安城南门,制度如仪。一殿,垣四面,门八观,水外周堤,壤高。四方和会,筑作三旬。五年正月六日辛未,始郊太祖高皇帝以配天。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及先贤百辟卿士有益者,于是秩而祭之。亲扶三老五更,袒而割牲,跪而进之。因班时令,宣恩泽。诸侯宗室、四夷君长、匈奴西国侍子,悉奉贡助祭。
礼图曰:‘建武三十年作明堂,堂上圆下方。圆法天,方法地。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八窗象八风,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室有二户,二九十八户,法土王十八日。内堂正坛高三尺,土阶三等。’胡伯始注汉官云:‘古清庙盖以茅,今盖以瓦,瓦下藉茅,以存古制。’东京赋曰:‘乃营三宫,布政颁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造舟清池,惟水泱泱。’薛综注云:‘复重庙覆,谓屋平覆重栋也。’续汉书祭祀志曰:‘明帝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五帝坐各处其方,黄帝在未,皆如南郊之位。光武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各一犊,奏乐如南郊。’臣恺案诗云:‘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据此,则备大牢之祭。今云一犊,恐与古殊。自晋以前,未有鸱尾,其门墙璧水,一依本图。
晋起居注裴𬱟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一殿以崇严祀,其余杂碎,一皆除之。’臣恺案:‘天垂象,圣人则之。’辟雍之星,既有图状,晋室方构,不合天文。既阙重楼,又无璧水,空堂乖五室之义,直殿违九阶之文。非古欺天,一何过甚!
后魏于北台城南,造圆墙,在璧水外,门在水内迥立,不与墙相连。其堂上九室,三三相重,不依古制。室间通巷,违舛处多。其室皆用墼累,极成褊陋。后魏乐志曰:‘孝昌二年立明堂,议者或言九室,或言五室,诏断从五室。后元叉执政,复改为九室。遭乱不成。’
宋起居注曰:‘孝武大明五年立明堂,其墙宇规范,拟则太庙,唯十二间,以应期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鼎俎簠簋,一依庙礼。’
梁武即位之后,移宋时太极殿以为明堂,无室,十二间。礼疑议云:‘祭用纯,漆俎瓦樽,文于郊,质于庙,止一献,用清酒。’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犹见焚烧残柱,毁破之余,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余,阔四尺许,两两相并,凡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虽湫隘卑陋,未合规摹,但祖宗之灵,得崇严祀。
周齐二代,阙而不修,大飨之典,于焉靡托。
自古明堂图唯有二本。一是宗周,刘熙、阮谌、刘昌宗等作,三图略同。一是后汉建武三十年作,礼图有本,不详撰人。臣远寻经传,傍求子史,研究众说,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
帝可其奏。会辽东之役,事不果行。
以度辽之功,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其年卒官,帝甚惜之,谥曰康。撰东都图记二十卷、明堂图议二卷、释疑一卷,见行于世。
长子儒童,游骑尉。少子温,起部承务郎。
侯莫陈崇字尚乐,代武川人也。其先魏之别部,居库斛真水。祖元,以良家子镇武川,因家焉。父兴,殿中将军、羽林监,后以崇著勋,追赠柱国、太保、清河郡公。
崇少骁勇,善驰射,谨悫少言。年十五,随贺拔岳与尔朱荣征葛荣。后从岳入关,破赤水蜀。又从岳力战,破万俟丑奴。崇与轻骑逐北,至泾州长坑及之。贼未成列,崇单骑入贼中,于马上生禽丑奴,遂大破之。封临泾县侯。
及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崇与诸将同谋迎周文帝。文帝至军,原州刺史史归犹为悦守。周文遣崇袭归,直到城下,即据城门。时李远兄弟在城内,先知崇来,中外鼓噪,伏兵悉起,遂禽归斩之。以崇行原州事,仍从平悦,别封广武县伯。累迁仪同三司,改封彭城郡公。从禽窦泰,复弘农,破沙苑,战河桥,又别讨平稽胡,累战皆有功,进位柱国大将军。六官建,拜大司空。周孝闵践阼,进封梁国公,加太保。历大宗伯、大司徒。
保定三年,从武帝幸原州。时帝夜还京师,窃怪其故。崇谓所亲人常昇曰:‘吾比日闻卜筮者言,晋公今年不利,车驾今忽夜还,不过是晋公死耳。’于是皆传之。或有发其事者,帝集诸公卿于大德殿责崇,崇惶惧谢罪。其夜,护遣使将兵就崇宅,逼令自杀。葬礼如常仪,谥曰躁。护诛,改谥曰庄闵。
子芮嗣,位柱国。从武帝东伐,率众守太行道。并州平,授上柱国。仍从平邺,拜大司马。隋大业初,以谴,诏流配岭南。芮弟颖。
颖字遵道,少有器量,风神警发,为时辈所推。魏大统末,以父军功,赐爵广平侯,累迁开府仪同三司。周武帝时,从滕王逌击龙泉、文城叛胡。颖与柱国豆卢𪟝分路而进,颖悬军五百余里,破其三栅。先是稽胡叛乱,辄略边人为奴婢。至是,诏胡有厌匿良人者诛,籍没其妻子。有人言为胡村所隐匿者,𪟝将诛之。颖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行。诸胡固非悉反,但相迫胁为乱。今慰抚,自可不战而定;如即诛之,转相惊恐,为难不细。未若召其渠帅,以隐匿者付之,令自归首,则群胡可安。’𪟝从之,诸胡争降附,北土以安。迁司武,加振威中大夫。
隋文帝受禅,加上开府,进爵升平郡公。平陈之役,以行军总管从秦王俊出鲁山道,与行军总管段文振度江,安集归附。再迁瀛州刺史,甚有惠政。后坐与秦王俊交通,免官。百姓送者莫不流涕,因相与立碑,颂颖清德。后拜邢州刺史。仁寿中,吏部尚书牛弘持节巡抚山东,以颖为第一,上优诏褒扬。时朝廷以岭南刺史县令多贪鄙,蛮夷怨叛,妙简清吏。于是征颖入朝。上与言及平生,以为欢笑,即日进位大将军,拜桂州总管、十七州诸军事。及至官,大崇恩信,人夷悦服。
炀帝即位,颖兄梁国公芮坐事徙边,朝廷恐颖不自安,征还京师。后拜恒山太守。其年,岭南、闽越多不附,帝以颖前在桂州有惠政,为南方所信伏,拜南海太守。卒官,谥曰定。子虔会最知名。
崇兄顺,少豪侠有志度。初事尔朱荣为统军。普泰元年,封木县子。后从魏孝武入关。顺与周文帝同里闬,素相友善,且崇先在关中,周文见之甚欢,进爵彭城郡公。及梁仚定围逼河州,以顺为大都督,与赵贵讨破之,即行河州事。
大统四年,魏文帝东讨,顺与太尉王盟、仆射周惠达等留镇长安。时赵青雀反,盟及惠达奉魏太子出次渭北。顺于渭桥与贼战,频破之。魏文帝还,执顺手曰:‘渭桥之战,卿有殊力。’便解所服金镂玉梁带赐之。南岐州氐苻安寿。遂率部落一千家款附。时顺弟崇又封彭城郡公,遂改封顺河间郡公。六年,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行西夏州事,改封平原郡公。周孝闵帝践阼,拜少师,进位柱国。其年薨。
崇弟琼,历位荆州总管、上柱国,封脩武郡公。
琼弟凯,以军功赐爵下蔡县男。崇以平原州功,赐爵灵武县侯,诏听转授凯。孝闵践阼,进位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天和中,为司会中大夫。建德二年,为聘齐使主。
王雄字雄胡布头,太原人也。父仑,以雄著勋,追赠柱国大将军、少傅、安康郡公。
雄仪貌魁梧,少有谋略。魏末,从贺拔岳入关,除金紫光禄大夫。孝武西迁,封临贞县伯。大统中,进爵武威郡公,累迁大将军,行同州事。恭帝元年,赐姓可频氏。周孝闵帝践阼,授少傅,进位柱国大将军。武成初,进封庸国公,邑万户。出为泾州总管。
保定四年,从晋公护东征,至芒山,与齐将斛律明月战。退走,左右皆散,矢又尽,唯余一奴一矢在焉。雄案矟不及明月者丈余,曰:‘惜尔,不得杀,但生将尔见天子。’明月反射雄中额,抱马走至营,薨。赠使持节、太保、同华等二十州诸军事、同州刺史,谥曰忠。子谦。
谦字敕万,性恭谨,无他才能,以父功封安乐县伯。保定二年,父雄封庸国公,以武威郡公回封谦,安乐伯回封第三弟震。雄死,朝议以谦父殒行阵,特加殊宠,授柱国大将军,袭爵庸国公。建德五年,武帝东征,谦力战,进位上柱国。
六年,授益州总管、十八州诸军事。及宣帝崩,隋文帝辅政,以梁睿为益州总管。时谦使司录贺若昂奉表诣阙。昂还,具陈京师事。谦以父子受国恩,将图匡复,遂举兵,署置官司。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惎劝谦凭险观变。隆州刺史高阿那肱为谦画三策曰‘公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出兵梁、汉,以顾望天下,此中策也;坐守剑南,发兵自卫,此下策也。’谦参用其中下之策。
梁睿未至大剑,谦先遣兵镇始州。隋文帝即以睿为行军元帅,便发利、凤、文、秦、成诸州兵讨之。谦所署柱国达奚惎、高阿那肱、大将军乙弗虔、杨安、任峻、侯翕、景孱等众号十万,尽锐攻利州,总管、楚国公豆卢𪟝拒战将四旬。惎等诸军闻睿将至,众遂溃。谦所署大将军苻子英攻巴州,又为刺史吕珍所破。睿乘其弊,纵兵深入。惎、虔密遣使诣睿,请为内应以赎罪。谦不知惎、虔之反己也,并令守成都。谦先无筹略,且所任用多非其才,及闻睿兵奄至,惶惧计无所出,乃自率众逆战,又以惎、虔之子为左右军。行数十里,左右军皆叛,谦奔新都,县令王宝执而斩之,传首京师。惎、虔以成都降。隋文帝以惎、虔首谋,令杀之于蜀市。余众并散。阿那肱寻亦被诛。
论曰:李弼怀佐时之略,逢兴运之期,缔构艰难,绸缪顾遇,方面宣其庸绩,帷幄尽其谋猷,非唯攀附成名,抑亦材谋自取。密遭风云之会,奋其鳞翼,思封函谷,将割鸿沟,期月之间,众数十万,威行万里,声动四方。虽事屈兴王,运乖天眷,而雄名克振,何其壮欤!然志性轻狡,终致颠覆,固其宜也。宇文贵负将帅之材,蕴刚锐之气,遭逢丧乱,险阻备尝,自致高位,亦云美矣。忻武艺之风,名高一代。及晚节遇祸,虽鸟尽弓藏,然亦器盈斯概,夷戮非为不幸。恺学艺兼该,思理通赡,规矩之妙,参踪班、尔,当时制度,咸取则焉。其起仁寿宫,营建洛邑,要求时幸,穷侈极丽,使文皇失德,炀帝亡身,危乱之原,抑亦由此。至于考览书传,定明堂图,虽意过其通,有足观者。侯莫陈崇以勇悍之气,逢战争之秋,轻骑启高平之扉,疋马得长坑之俊。以宏材远略,附凤攀龙,茂绩元勋,位居上衮,而识惭明哲,遂以凶终,惜哉!王雄身参佐命,谦宠列山河,及投袂勤王,志匡社稷,虽忠君之效未宣,与夫怀禄图存者异也。
初,魏孝庄帝以尔朱荣有翊戴之功,拜荣柱国大将军,位在丞相上。荣败后,此官遂废。大统三年,魏文帝复以周文帝建中兴之业,始命为之。其后功参佐命,望实俱重者亦居此职。自大统十六年已前,任者凡有八人。周文帝位总百揆,都督中外军事。魏广陵王欣,元氏懿戚,从容禁闼而已。此外六人,各督二大将军,分掌禁旅,当爪牙御侮之寄。当时荣盛,莫与为比。故今之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今并十二大将军录之于左。
使持节、太尉、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尚书左仆射、陇右行台、少师、陇西郡开国公李虎。
使持节、太傅、柱国大将军、大宗师、大司徒、广陵王元欣。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大宗伯、赵郡开国公李弼。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大司马、河内郡开国公独孤信。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大司寇、南阳郡开国公赵贵。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大司空、常山郡开国公于谨。
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少傅、彭城郡开国公侯莫陈崇。
与周文帝为八柱国。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少保、广平王元赞。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淮安王元育。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齐王元廓。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平原郡开国公侯莫陈顺。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七州诸军事、秦州刺史、章武郡开国公宇文导。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雍州诸军事、雍州刺史、高阳郡开国公达奚武。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李远。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范阳郡开国公豆卢宁。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化政郡开国公宇文贵。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荆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博陵郡开国公贺兰祥。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陈留郡开国公杨忠。
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岐州诸军事、岐州刺史、武威郡开国公王雄。
是为十二大将军。每大将军督二开府,凡为二十四员,分团统领,是二十四军。每一团,仪同二人。自相督率,不编户贯。都十二大将军。十五日上,则门栏陛戟,警昼巡夜;十五日下,则教旗习战。无他赋役。每兵唯办弓刀一具,月简阅之。甲槊戈弩,并资官给。
自大统十六年以前,十二大将军外,念贤及王思政亦拜大将军。然贤作牧陇右,思政出镇河南,并不在领兵之限。此后功臣位至柱国及大将军者众矣,不限此秩,无所统御。六柱国、十二大将军之后,有以位次嗣掌其事者,而德望素在诸公之下,并不得预于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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