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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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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十九上‧列傳第七上  景穆十二王上 陽平王 京兆王 濟陰王 汝陰王 樂浪王 廣平王
景穆皇帝十四男。恭皇后生文成皇帝。袁椒房生陽平幽王新成。尉椒房生京兆康王子推、濟陰王小新成。陽椒房生汝陰靈王天賜。樂良厲王萬壽、廣平殤王洛侯,母並闕。孟椒房生任城康王雲。劉椒房生南安惠王楨、城陽康王長壽。慕容椒房生章武敬王太洛。尉椒房生樂陵康王胡兒。孟椒房生安定靖王休。趙王深早薨,無傳,母闕。魏舊太子後庭未有位號,高宗即位,恭宗宮人有子者,並號為椒房。
陽平王新成,太安三年封,拜征西大將軍。後為內都大官。薨,謚曰幽。
長子安壽,襲爵。高祖賜名頤。累遷懷朔鎮大將,都督三道諸軍事,北討。詔徵赴京,勗以戰伐之事。對曰:「當仰仗廟算,使呼韓同渭橋之禮。」帝嘆曰:「壯哉王言!朕所望也。」未發,遭母憂,詔遣侍臣以金革敦喻。旣殯而發,與陸叡集三道諸將議軍途所詣。於是中道出黑山,東道趨士盧河,西道向侯延河。軍過大磧,大破蠕蠕。頤入朝,詔曰:「王之前言,果不虛也。」後除朔州刺史。及恒州刺史穆泰謀反遣使推頤為主。頤密以狀聞,泰等伏誅,帝甚嘉之。世宗景明元年,薨於青州刺史,謚曰莊王。傳國至孫宗胤,肅宗時,坐殺叔父賜死,爵除。
頤弟衍,字安樂,賜爵廣陵侯。位梁州刺史,表請假王,以崇威重。詔曰:「可謂無厭求也,所請不合。」轉徐州刺史,至州病重,帝勑徐成伯乗傳療。疾差,成伯還,帝曰「卿定名醫」,賚絹三千匹。成伯辭,請受一千。帝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以是而言,豈惟三千匹乎?」其為帝所重如此。後所生母雷氏卒,表請解州。詔曰:「先君餘尊之所厭,禮之明文,季末陵遲,斯典或廢。侯旣親王之子,冝從餘尊之義,便可大功。」後卒於雍州刺史,謚曰康侯。衍性清慎,所在廉潔,又不營產業,歷牧四州,皆有稱績,亡日無斂屍具。子暢。
暢弟融,字叔。融貌甚短陋,驍武過人。莊帝謀殺尒朱榮,以融為直閤將軍。及尒朱兆入洛,融逃人閒。
衍弟欽,字思若。位中書監、尚書右僕射、儀同三司。欽色尤黑,故時人號為黑面僕射。欽淫從兄麗妻崔氏,為御史中尉封回劾奏,遇赦免。尋除司州牧。欽少好學,早有令譽,時人語曰:「皇宗略略,壽安、思若。」及晚年貴重,不能有所匡益,識者輕之。欽曾託青州人高僧壽為子求師,師至,未幾逃去。欽以讓僧壽。僧壽性滑稽,反謂欽曰:「凡人絕粒,七日乃死,始經五朝,便爾逃遁,去食就信,實有所闕。」欽乃大慚,於是待客稍厚。後除司空公,封鉅平縣公。於河陰遇害,贈假黃鉞、太師、太尉公。
子子孝,字季業。早有令譽,年八歲,司徒崔光見而異之曰:「後生領袖,必此人也。」
京兆王子推,太安五年封。位侍中、征南大將軍、長安鎮都大將。子推性沉雅,善於綏接,秦雍之人,服其威惠。入為中都大官,察獄有稱。顯祖將禪位於子推,以大臣固諫,乃傳高祖。高祖即位,拜侍中、本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未至,道薨。
子太興,襲。拜長安鎮都大將,以黷貨,削除官爵。後除祕書監,還復前爵,拜統萬鎮將,改封西河。後改鎮為夏州,仍以太興為刺史。除守衞尉卿。初,太興遇患,請諸沙門行道,所有資財,一時布施,乞求病愈,名曰「散生齋」。及齋後,僧皆四散,有一沙門方云乞齋餘食。太興戲之曰:「齋食旣盡,唯有酒肉。」沙門曰:「亦能食之。」因出酒一斗,羊腳一隻,食盡猶言不飽。及辭出後,酒肉俱在,出門追之,無所見。太興遂佛前乞願,向者之師當非俗人,若此病得差,即捨王爵入道。未幾便愈,遂請為沙門,表十餘上,乃見許。時高祖南討在軍,詔皇太子於四月八日為之下髮,施帛二千匹。旣為沙門,更名僧懿,居嵩山。太和二十二年終。
子昴,字伯暉,襲。薨。
子悰,字魏慶,襲。孝靜時,累遷太尉、録尚書事、司州牧、青州刺史。薨於州,贈假黃鉞、太傅、司徒公,謚曰文。悰寬和有度量,美容貌,風望儼然,得喪之閒,不見於色。性清儉,不營產業,身死之日,家無餘財。
昴弟仲景,性嚴峭。莊帝時,兼御史中尉,京師肅然。每向臺,恒駕赤牛,時人號「赤牛中尉」。太昌初,為河南尹,奉法無私。時吏部尚書樊子鵠部下縱橫,又為盜竊,仲景密加收捕,悉獲之,咸即行決,於是豪貴寒心。出帝將西行,授仲景中軍大都督,留京師。齊獻武王欲至洛陽,仲景遂棄妻子而遁。
仲景弟暹,字叔照。莊帝初,除南兖州刺史,在州猛暴,多所殺害。元顥入洛,暹據州不屈。莊帝還宮,封汝陽王,遷秦州刺史。先時,秦州城人屢為反覆,暹盡誅之,存者十一二。普泰元年,除涼州刺史,貪暴無極。欲規府人及商胡冨人財物,詐一臺符,誑諸豪等云欲加賞,一時屠戮,所有資財生口,悉沒自入。孝靜時,位侍中、録尚書事。薨,贈太師、録尚書。
子沖,襲。無子,國絕。
太興弟遙,字太原。有器望,以左衞將軍從高祖南征,賜爵饒陽男。世宗初,遭所生母憂,表請解任,詔以餘尊所厭,不許。
肅宗初,累遷左光禄大夫,仍領護軍。遷冀州刺史。遙以諸胡先無籍貫,姦良莫辨,悉令造籍。又以諸胡設籍;當欲稅之,以充軍用。胡人不願,乃共構遙,云取納金馬。御史按驗,事與胡同,遙坐除名。遙陳枉不已,勑有司重究,乃披雪。遷右光禄大夫。
時冀州沙門法慶旣為祅幻,遂說勃海人李歸伯,歸伯合家從之,招率鄉人,推法慶為主。法慶以歸伯為十住菩薩、平魔軍司、定漢王,自號「大乗」。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為十住菩薩。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知識,唯以殺害為事。於是聚衆殺阜城令,破勃海郡,殺害吏人。刺史蕭寶夤遣兼長史崔伯驎討之,敗於煮棗城,伯驎戰沒。凶衆遂盛,所在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云新佛出世,除去舊魔。詔以遙為使持節、都督北征諸軍事,帥步騎十萬以討之。法慶相率攻遙,遙並擊破之。遙遣輔國將軍張虯等率騎追掩,討破,擒法慶并其妻尼惠暉等,斬之,傳首京師。後擒歸伯,戮於都巿。
初,遙大功昆弟,皆是恭宗之孫,至肅宗而本服絕,故除遙等屬籍。遙表曰:「竊聞聖人所以南面而聽天下,其不可得變革者,則親也,尊也。四世而緦服窮,五世而袒免,六世而親屬竭矣。去茲以往,猶繫之以姓而弗別,綴之以食而弗殊。又律云議親者,非唯當世之屬親,歷謂先帝之五世。謹尋斯旨,將以廣帝宗,重盤石。先皇所以變茲事條,為此別制者,太和之季,方有意於吳蜀,經始之費,慮深在初,割減之起,暫出當時也。且臨淮王提,分屬籍之始,高祖賜帛三千匹,所以重分離;樂良王長命,亦賜縑二千匹,所以存慈眷。此皆先朝殷勤克念,不得已而然者也。古人有言,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者,以其輔己者衆。臣誠不欲妄親太階,苟求潤屋,但傷大宗一分,則天子屬籍不過十數人而已。在漢,諸王之子不限多少,皆列土而封,謂之曰侯,至于魏晉,莫不廣胙河山,稱之曰公者,蓋惡其大宗之不固,骨肉之恩疏矣。臣去皇上,雖是五世之遠,於先帝便是天子之孫,高祖所以國秩禄賦復給衣食,后族唯給其賦不與衣食者,欲以別外內限異同也。今諸廟之感,在心未忘;行道之悲,倏然已及。其諸封者,身亡之日,三年服終,然後改奪。今朝廷猶在遏密之中,便議此事,實用未安。」詔付尚書博議以聞。尚書令任城王澄、尚書左僕射元暉奏同遙表。靈太后不從。卒,謚曰宣公。
遙弟恒,字景安,粗涉書史。恒以春秋之義,為名不以山川,表求改名芝。歷位太常卿、中書監、侍中。後於河陰遇害。贈太傅、司徒公,謚曰宣穆公。
濟陰王小新成,和平二年封。頗有武略。庫莫奚侵擾,詔新成率衆討之。新成乃多為毒酒,賊旣漸逼,便棄營而去。賊至,喜而競飲,聊無所備。遂簡輕騎,因醉縱擊,俘馘甚多。後位外都大官。薨,贈大將軍,謚曰惠公。
子鬱,字伏生,襲。位開府。為徐州刺史,以黷貨賜死,國除。
長子弼,字邕明,剛正有文學。位中散大夫。以世嫡應襲先爵,為季父尚書僕射麗因于氏親寵,遂奪弼王爵,撗授同母兄子誕。於是弼絕棄人事,託疾還私第。世宗徵為侍中,弼上表固讓。入嵩山,以穴為室,布衣蔬食。卒。建義元年,子暉業訴復王爵。永安三年,追贈尚書令、司徒公,謚曰文獻。初,弼甞夢人謂之曰:「君身不得傳世封,其紹先爵者,君長子紹遠也。」弼覺,即語暉業。終如其言。
暉業,少險薄,多與寇盜交通。長乃變節,涉子史,亦頗屬文,而慷慨有志節。歷位司空、太尉,加特進,領中書監,録尚書事。齊文襄甞問之曰:「比何所披覽?」對曰:「數尋伊霍之傳,不讀曹馬之書。」暉業以時運漸謝,不復圖全,唯事飲啗,一日三羊,三日一犢。又甞賦詩云:「昔居王道泰,濟濟冨羣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鬱縱橫。」齊初,降封美陽縣公,開府儀同三司、特進。暉業之在晉陽也,無所交通,居常閑暇,乃撰魏藩王家世,號為辨宗室録,四十卷,行於世。
暉業弟昭業,頗有學尚,位諫議大夫。莊帝將幸洛南,昭業立於閶闔門外,扣馬諫,帝避之而過,後勞勉之。位給事黃門侍郎、衞將軍、右光禄大夫。卒,謚曰文侯。
鬱弟偃,字仲琁,位太中大夫。卒。
子誕,字曇首。初,誕伯父鬱以貪汙賜死,爵除。景明三年,誕訴云,伯鬱前朝之封,正以年長襲封,以罪除爵。爵由謬襲,襲應歸正。詔以偃正元妃息曇首,濟陰王嫡孫,可聽紹封,以纂先緒。誕旣襲爵,除齊州刺史。在州貪暴,大為人患,牛馬騾驢,無不逼奪。家之奴隷,悉迫取良人為婦。有沙門為誕採藥,還而見之,誕曰:「師從外來,有何消息?」對曰:「唯聞王貪,願王早代。」誕曰:「齊州七萬戶,吾至來,一家未得三十錢,何得言貪?」後為御史中尉元纂所糾,會赦免。薨,謚曰靜王。
子撫,字伯懿,襲。莊帝初,為從兄暉業訴奪王爵。
偃弟麗,字寶掌。位兼宗正卿、右衞將軍,遷光禄勳,宗正、右衞如故。時秦州屠各王法智推州主簿呂苟兒為主,號建明元年,置立百官,攻逼州郡。涇州人陳瞻亦聚衆自稱王,號聖明元年。詔以麗為使持節、都督、秦州刺史,與別駕楊椿討之。苟兒率衆十餘萬屯孤山,列據諸險,圍逼州城。麗出擊,大破之,便進軍水洛。賊徒逆戰,麗夜擊走之。行秦州事李韶破苟兒于孤山,乗勝追奔三十里,獲其父母妻子,斬賊王五人,其餘相繼歸降,諸城之圍,亦悉奔散。苟兒率其王公三十餘人詣麗請罪。椿又斬瞻。麗因平賊之勢,枉掠良善七百餘人。世宗嘉其功,詔有司不聽追檢。
拜雍州刺史,為政嚴酷,吏人患之。其妻崔氏誕一男,麗遂出州獄囚死及徒流案未申臺者,一時放免。遷冀州刺史,入為尚書左僕射。帝問曰:「聞公在州,殺戮無理,枉濫非一,又大殺道人。」對曰:「臣在冀州可殺道人二百許人,亦復何多?」帝曰:「一物不得其所,若納諸隍,況殺道人二百而言不多。」麗脫冠謝,賜坐。卒,謚曰威。
子顯和,少有節操,歷司徒記室參軍。司徒崔光每見之曰:「元參軍風流清秀,容止閑雅,乃宰相之器。」除徐州安東府長史。刺史元法僧叛,顯和與戰被擒,執手命與連坐。顯和曰:「顯和與阿翁同源別派,皆是盤石之宗,一朝以地外叛,若遇董狐,能無慚德。」遂不肯坐。法僧猶欲慰喻,顯和曰:「乃可死作惡鬼,不能坐為叛臣。」及將殺之,神色自若。建義初,贈秦州刺史。
汝陰王天賜,和平三年封,拜鎮南大將軍、虎牢鎮都大將。後為內都大官。高祖初,殿中尚書胡莫寒簡西部敕勒豪冨兼丁者為殿中武士,而大納財貨,簡選不平。衆怒,殺莫寒及高平假鎮將奚陵,於是諸部敕勒悉叛。詔天賜與給事中羅雲督諸軍討之。前鋒敕勒詐降,雲信之,副將元伏曰:「敕勒色動,恐將有變,今不設備,將為所圖。」雲不從。敕勒輕騎數千襲殺雲,天賜僅得自全。後除征北大將軍、護匈奴中郎將。累遷懷朔鎮大將,坐貪殘,恕死,削除官爵。卒,高祖哭於思政觀,贈本爵,葬從王禮,謚曰靈王。
子逞,字萬安。卒於齊州刺史,謚曰威。
逞子慶和,東豫州刺史。為蕭衍將所攻,舉城降之。衍以為北道揔督、魏王。至項城,朝廷出師討之,望風退走。衍責之曰:「言同百舌,膽若鼷鼠。」遂徙合浦。
逞弟汎,字普安。自元士稍遷營州刺史。性貪殘,人不堪命,相率逐之,汎走平州。後除光禄大夫、宗正卿,封東燕縣男。於河陰遇害。
天賜第五子脩義,字壽安,涉獵書傳,頗有文才,為高祖所知。自元士稍遷左將軍、齊州刺史。脩義以齊州頻喪刺史,累表固辭。詔曰:「修短有命,吉凶由人,何得過致憂憚,以乖維城之寄。違凶就吉,時亦有之,可聽更立館宇。」於是移理東城。脩義為政,寬和愛人,在州四歲,不殺一人,百姓以是追思之。遷秦州刺史。肅宗初,表陳庶人禧、庶人愉等,請宥前愆,賜葬陵域。靈太后詔曰:「收葬之恩,事由上旨,藩岳何得越職干陳!」在州多受納。
累遷吏部尚書。及在銓衡,唯專貨賄,授官大小,皆有定價。時中散大夫高居者,有旨先敘,時上黨郡缺,居遂求之。脩義私已許人,抑居不與。居大言不遜,脩義命左右牽曳之。居對大衆呼天唱賊。人問居曰:「白日公庭,安得有賊?」居指脩義曰:「此座上者,違天子明詔,物多者得官,京師白刼,此非大賊乎?」脩義失色。居行罵而出。後欲邀車駕論脩義罪狀,左僕射蕭寶夤諭之,乃止。
二秦反,假脩義兼尚書右僕射、西道行臺、行秦州事,為諸軍節度。脩義性好酒,每飲連日,遂遇風病,神明昏喪,雖至長安,竟無部分之益。元志敗沒,賊東至黑水,更遣蕭寶夤討之,以脩義為雍州刺史。卒於州,贈司空,謚曰文。
子均,位給事黃門侍郎。
樂浪王萬壽,和平三年封,拜征東大將軍,鎮和龍。性貪暴,徵還,道憂薨。謚曰厲王。
子康王樂平,襲。薨。
子長命,襲。坐殺人賜死,國除。
子忠,肅宗時,復前爵,位太常少卿。出帝汎舟天淵池,命宗室諸王陪宴。忠愚而無智,性好衣服,遂著紅羅襦,繡作領,碧紬袴,錦為縁。帝謂曰:「朝廷衣冠,應有常式,何為著百戲衣?」忠曰:「臣少來所愛,情存綺羅,歌衣舞服,是臣所願。」帝曰:「人之無良,乃至此乎!」
廣平王洛侯,和平二年封。薨,謚曰殤。無子,後以陽平幽王第五子匡後之。
匡字建扶,性耿介,有氣節。高祖器之謂曰:「叔父必能儀形社稷,匡輔朕躬,今可改名為匡,以成克終之美。」
世宗即位,累遷給事黃門侍郎。茹皓始有寵,百僚微憚之。世宗曾於山陵還,詔匡陪乗,又命皓登車。皓褰裳將上,匡諫止,世宗推之令下,皓恨匡失色。當時壯其忠謇。世宗親政,除肆州刺史。匡旣忤皓,懼為所害,廉慎自修,甚有聲績。遷恒州刺史,徵為大宗正卿、河南邑中正。
匡奏親王及始藩、二藩王妻悉有妃號,而三藩已下皆謂之妻,上不得同為妃名,而下不及五品已上有命婦之號,竊為疑。詔曰:「夫貴於朝,妻榮於室,婦女無定,升從其夫。三藩旣啟王封,妃名亦冝同等。妻者,齊也,理與己齊,可從妃例。」自是三藩王妻名號始定。後除度支尚書。匡表引樂陵、章武之例,求紹洛侯封,詔付尚書議。尚書奏聽襲封,以明興絕之義。
匡與尚書令高肇不平,常無降下之色。時世宗委政於肇,朝廷傾憚,唯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於廳事,意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切諫。肇聞而惡之。後因與太常劉芳議爭權量,遂與肇聲色。御史中尉王顯奏匡曰:
自金行失御,羣偽競興,禮壞樂崩,彝倫攸斁。大魏應期,奄有四海。高祖孝文皇帝以睿聖統天,克復舊典。乃命故中書監高閭廣旌儒林,推尋樂府,依据六經,參諸國志,以黍裁寸,將均周漢舊章。屬雲構中遷,尚未云就。高祖睿思玄深,參考經記,以一黍之大,用成分體,準之為尺,宣布施行。
暨正始中,故太樂令公孫崇輒自立意,以黍十二為寸,別造尺度,定律刊鍾。皆向成訖,表求觀試。時勑太常卿臣芳,以崇造旣成,請集朝英,議其得否。芳疑崇尺度與先朝不同,察其作者,於經史復異,推造據,非所冝行。時尚書令臣肇、清河王懌等以崇造乖謬,與周禮不同,遂奏臣芳依周禮更造,成訖量校,從其善者。而芳以先朝尺度,事合古典。乃依前詔書,以黍刊寸,並呈朝廷,用裁金石。于時議者,多云芳是,唯黃門侍郎臣孫惠蔚與崇扶同。二途參差,頻經考議。而尚書令臣肇以芳造。崇物故之後,而惠蔚亦造一尺,仍云扶。以比崇尺,自相乖背。量省二三,謂芳為得。而尚書臣匡表云劉孫二尺,長短相傾,稽考兩律,所容殊異。言取中黍,校彼二家,云並參差,抑中無所,自立一途,請求議判。當時議者,或是於匡。兩途舛駁,未即時定。肇又云,權斛斗尺,班行已乆,今者所論,豈喻先旨。冝仰依先朝故尺為定。
自爾以後,而匡與肇厲言都座,聲色相加,高下失其常倫,噂競無復彝序。匡更表列,據己十是,云芳十非。又云:「肇前被勑旨,共芳營督,規立鍾石之名,希播製作之譽。乃憑樞衡之尊,藉舅氏之勢,與奪任心,臧否自己。阿黨劉芳,遏絕臣事,望勢雷同者接以恩言,依經按古者即被怒責。雖未指鹿化馬,移天徙日,實使蘊藉之士,聳氣坐端,懷道之夫,結舌筵次。」又言:「芳昔與崇競,恒言自作,今共臣論,忽稱先朝。豈不前謂可行,輒欲自取,後知錯謬,便推先朝。殊非大臣之體,深失為下之義。復考校勢臣之前,量度偏頗之手,臣必刖足內朝,抱璞人外。」囂言肆意,彰於朝野。
然匡職當出納,獻替所在,斗尺權度,正是所司。若己有所見,能練臧否,冝應首唱義端,早辨諸惑,何故默心隨從,不關一言,見芳成事,方有此語。計芳才學,與匡殊懸,所見淺深,不應相匹。今乃始發,恐此由心,借智於人,規成虛譽。況匡表云:「所據銅權,形如古誌,明是漢作,非莽別造。」及案權銘云:「黃帝始袓,德布於虞,虞帝始袓,德布於新。」若莽佐漢時事,寧有銘偽新之號哉。又尋莽傳云,莽居攝,即變漢制度。考校二證,非漢權明矣。復云:「芳之所造,又短先朝之尺。」臣旣比之,權然相合。更云:「芳尺與千金堰不同。」臣復量比,因見其異。二三浮濫,難可據準。又云:「共構虛端,妄為疑似,託以先朝,云非己製。」
臣按此欺詐,乃在於匡,不在於芳。何以言之?芳先被勑,專造鍾律,管籥優劣,是其所裁,權斛尺度,本非其事。比前門下索芳尺度,而芳牒報云:「依先朝所班新尺,復應下黍,更不增損,為造鍾律,調正分寸而已。」檢匡造時在牒後一歲,芳於爾日,匡未共爭,已有此牒,豈為詐也?計崇造寸,積黍十二,羣情共知;而芳造寸,唯止十黍,亦俱先朝詔書。以黍成寸,首尾歷然,寧有輒欲自取之理?肇任居端右,百僚是望,言行動靜,必副具瞻。若恃權阿黨,詐託先詔,將指鹿化馬,徙日移天,即是魏之趙高,何以宰物。肇若無此,匡旣誣毀宰相,訕謗明時。豈應談議之閒,便有指鹿之事;可否之際,輕生刖足之言。趙高矯惑,事屬衰秦;卞和抱璞,時遇暴楚。何冝以濟濟之朝,而有斯謗者哉!阻惑朝聽,不敬至甚,請以肇、匡並禁尚書,推窮其原,付廷尉定罪。
詔曰「可」。有司奏匡誣肇,處匡死刑。世宗恕死,降為光禄大夫。
又兼宗正卿,出為兖州刺史。匡臨發,帝引見於東堂,勞勉之。匡猶以尺度金石之事,國之大經,前雖為南臺所彈,然猶許更議,若議之日,願聽臣暫赴。世宗曰:「劉芳學高一時,深明典故,其所據者。與先朝尺乃寸過一黍,何得復云先朝之意也?兖州旣所執不經,後議之日,何待赴都也。」
肅宗初,入為御史中尉。匡嚴於彈糾,始奏于忠,次彈高聦等免官,靈太后並不許。以違其糾惡之心,又慮匡辭解,欲獎安之,進號安南將軍,後加鎮東將軍。
匡屢請更權衡不已,於是詔曰:「謹權審度,自昔令典,定章革歷,往代良規。匡宗室賢亮,留心旣乆,可令更集儒貴,以時驗決。必務權衡得衷,令寸籥不舛。」又詔曰:「故廣平殤王洛侯,體自恭宗,茂年薨殞,國除祀廢,不祀忽諸。匡親同若子,私繼歲乆,冝樹維城,永茲盤石,可特襲王爵,封東平郡王。」匡所制尺度訖,請集朝士議定是非。詔付門下、尚書、三府、九列議定以聞。太師、高陽王雍等議曰:「伏惟高祖創改權量已定,匡今新造,微有參差。且匡云所造尺度與漢志王莽權斛不殊。又晉中書監荀勗云,後漢至魏,尺長於古四分有餘。於是依周禮,積黍以起度量,惟古玉律及鍾,遂改正之。尋勗所造之尺與高祖所定,毫釐略同。又侍中崔光得古象尺,于時亦準議令施用。仰惟孝文皇帝,德邁前王,睿明下燭,不刊之式,事難變改。臣等參論,請停匡議,永遵先皇之制。」詔從之。
匡每有奏請,尚書令、任城王澄時致執奪,匡剛隘,內遂不平。先所造棺猶在僧寺,乃復修事,將與澄相攻。澄頗知之。後將赴省,與匡逢遇,騶卒相撾,朝野駭愕。澄因是奏匡罪狀三十餘條,廷尉處以死刑。詔付八座議,特加原宥,削爵除官。三公郎中辛雄奏理之。後特除平州刺史,徙青州刺史,尋為關右都督,兼尚書行臺。遇疾還京。孝昌初,卒,謚曰文貞。後追復本爵,改封濟南王。
第四子獻,襲。齊受禪,爵例降。
魏書卷十九上諸本目録此卷注「闕」。百衲本、南本、汲本、局本卷末有宋人校語云:「魏收書景穆十二王列傳卷上亡。」殿本考證云:「魏收書亡,後人所補。」按此傳以北史卷一七景穆十二王傳補,閒有溢出字句,當出於高氏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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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十九中‧列傳第七中  景穆十二王中  任城王
任城王雲,年五歲,恭宗崩,號哭不絕聲。世祖聞之而呼,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之意也!」和平五年封,拜使持節、侍中、征東大將軍、和龍鎮都大將。顯祖時,拜都督中外諸軍事、中都坐大官,聽理民訟,甚收時譽。
延興中,顯祖集羣僚,欲禪位於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雲進曰:「陛下方隆太平,臨覆四海,豈得上違宗廟,下棄兆民。父子相傳,其來乆矣,皇魏之興,未之有革。皇儲正統,聖德夙章。陛下必欲割捐塵務,頤神清曠者,冢副之寄,冝紹寶曆,若欲捨儲,輕移宸極,恐非先聖之意,駭動人情。又,天下是祖宗之天下,而陛下輒改神器,上乖七廟七靈,下長姦亂之道,此是禍福所由,願深思慎之。」太尉源賀又進曰:「陛下今欲外選諸王而禪位于皇叔者,臣恐春秋蒸甞,昭穆有亂,脫萬世之後,必有逆饗之譏,深願思任城之言。」東陽公元丕等進曰:「皇太子雖聖德夙彰,然實沖幼。陛下冨於春秋,始覽機政,普天景仰,率土傒心,欲隆獨善,不以萬物為意,其若宗廟何,其若億兆何!」顯祖曰:「儲宮正統,受終文祖,羣公相之,有何不可。」於是傳位於高祖。
後蠕蠕犯塞,雲為中軍大都督,從顯祖討之,遇於大磧。事具蠕蠕傳。後仇池氐反,以雲為征西大將軍討平之。除都督徐兖二州縁淮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雲以太妃蓋氏薨,表求解任,顯祖不許,雲悲號動疾,乃許之。性善撫綏,得徐方之心,為百姓所追戀。送遺錢貨,一無所受。顯祖聞而嘉之。復拜侍中、中都大官,賜帛千匹、羊千口。出為冀州刺史,仍本將軍。雲留心政事,甚得下情,於是合州請戶輸絹五尺、粟五升以報雲恩。高祖嘉之,遷使持節、都督陝西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雲廉謹自修,留心庶獄,挫抑豪彊,羣盜息止,州民頌之者千有餘人。文明太后嘉之,賜帛千匹。太和五年,薨於州。遺令薄葬,勿受賵禭。諸子奉遵其旨。喪至京師,車駕親臨,哭之哀慟,贈以本官,謚曰康。陪葬雲中之金陵。
雲長子澄,字道鎮,少而好學。及康王薨,澄居喪以孝聞。襲封,加征北大將軍。高祖時,蠕蠕犯塞,加澄使持節、都督北討諸軍事以討之。蠕蠕遁走,又以氐羌反叛,除都督梁益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見澄,誡厲之,顧謂中書令李沖曰:「此兒風神吐發,德音閑婉,當為宗室領袖。是行使之必稱我意。卿但記之,我不妄談人物也。」梁州氐帥楊仲顯、婆羅、楊卜兄弟及符叱盤等,自以居邊地險,世為山狡。澄至州,量彼風俗,誘導懷附。表送婆羅,授仲顯循城鎮副將,楊卜廣業太守,叱盤固道鎮副將,自餘首帥,各隨才而用之,欵附者賞,違命加誅,於是仇池帖然,西南欵順。加侍中,賜衣一襲、乗馬一匹,以旌其能。
後轉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甚有聲績。朝於京師,引見於皇信堂。高祖詔澄曰:「昔鄭子產鑄刑書,而晉叔向非之。此二人皆是賢士,得失竟誰?」對曰:「鄭國寡弱,攝於彊隣,民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鑄刑書以示威。雖乖古式,合今權道,隨時濟世,子產為得。而叔向譏議,示不忘古,可與論道,未可語權。」高祖曰:「任城當欲為魏之子產也。」澄曰:「子產道合當時,聲流竹素。臣旣庸近,何敢庶幾。今陛下以四海為家,宣文德以懷天下,但江外尚阻,車書未一,季世之民,易以威伏,難以禮治。愚謂子產之法,猶應暫用,大同之後,便以道化之。」高祖心方革變,深善其對,笑曰:「非任城無以識變化之體。朕方創改朝制,當與任城共萬世之功耳。」
後徵為中書令,改授尚書令。蕭賾使庾蓽來朝,蓽見澄音韻遒雅,風儀秀逸,謂主客郎張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稱,今魏任城乃以文見美也。」時詔延四廟之子,下逮玄孫之冑,申宗宴於皇信堂,不以爵秩為列,悉序昭穆為次,用家人之禮。高祖曰:「行禮已畢,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賦詩。」特令澄為七言連韻,與高祖往復賭賽,遂至極歡,際夜乃罷。
後高祖外示南討,意在謀遷,齋於明堂左,詔太常卿王諶,親令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高祖曰:「此是湯武革命,順天應人之卦也。」羣臣莫敢言。澄進曰:「易言革者更也。將欲應天順人,革君臣之命,湯武得之為吉。階下帝有天下,重光累葉。今曰卜征,乃可伐叛,不得云革命。此非君人之卦,未可全為吉也。」高祖厲聲曰:「象云『大人虎變』,何言不吉也!」澄曰:「陛下龍興旣乆,豈可方同虎變!」高祖勃然作色曰:「社稷我社稷,任城而欲沮衆也!」澄曰:「社稷誠知陛下之社稷,然臣是社稷之臣子,豫參顧問,敢盡愚衷。」高祖旣銳意必行,惡澄此對,乆之乃解,曰:「各言其志,亦復何傷。」車駕還宮,便召澄,未及昇階,遙謂曰:「向者之革卦,今更欲論之。明堂之忿,懼衆人競言,阻我大計,故厲色怖文武耳,想解朕意也。」乃獨謂澄曰:「今日之行,誠知不易。但國家興自北土,徙居平城,雖冨有四海,文軌未一,此閒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信為甚難。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茲大舉,光宅中原,任城意以為何如?」澄曰:「伊洛中區,均天下所據,陛下制御華夏,輯平九服,蒼生聞此,應當大慶。」高祖曰:「北人戀本,忽聞將移,不能不驚擾也。」澄曰:「此旣非常之事,當非常人所知,唯須決之聖懷,此輩亦何能為也。」高祖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撫軍大將軍、太子少保,又兼尚書左僕射。及駕幸洛陽,定遷都之策,高祖詔曰:「遷移之旨,必須訪衆。當遣任城馳驛向代,問彼百司,論擇可否。近日論革,今真所謂革也,王其勉之。」旣至代都,衆聞遷詔,莫不驚駭。澄援引今古,徐以曉之,衆乃開伏。澄遂南馳還報,會車駕於滑臺。高祖大恱曰:「若非任城,朕事業不得就也。」從幸鄴宮,除吏部尚書。
及幸代,車駕北巡,留澄銓簡舊臣。初,魏自公侯以下,迄于選臣,動有萬數,冗散無事。澄品為三等,量其優劣,盡其能否之用,咸無怨者。駕還洛京,復兼右僕射。
高祖至北邙,遂幸洪池,命澄侍昇龍舟,因賦詩以序懷。高祖曰:「朕昨夜夢一老公,頭鬢皓白,正理冠服,拜立路左。朕怪而問之,自云晉侍中嵇紹,故此奉迎。神爽卑懼,似有求焉。」澄對曰:「晉世之亂,嵇紹以身衞主,殞命御側,亦是晉之忠臣;比干遭紂兇虐,忠諫剖心,可謂殷之良士。二人俱死於王事,墳塋並在於道周。然陛下徙御經殷墟而弔比干,至洛陽而遺嵇紹,當是希恩而感夢。」高祖曰:「朕何德,能幽感達士也。然實思追禮先賢,標揚忠懿,比干、嵇紹皆是古之誠烈,而朕務濃於比干,禮略於嵇紹,情有愧然。旣有此夢,或如任城所言。」於是求其兆域,遣使弔祭焉。
蕭鸞旣殺蕭昭業而自立,昭業雍州刺史曹虎請以襄陽內附。分遣諸將,車駕將自赴之。豫州又表,虎奉誠之使不復重來。高祖引澄及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司徒馮誕、司空穆亮、鎮南李沖等議之。高祖曰:「比得邊州表云,襄陽慕化,朕將鳴鑾江沔,為彼聲勢。今復表稱,更無後信,於行留之計,竟欲如何?」禧等或云冝行,或言冝止。高祖曰:「衆人紛紜,意見不等,朕莫知所從。必欲盡行留之勢,使言理俱暢者,冝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與鎮南為應留之議,朕當為冝行之論,諸公俱坐聽得失,長者從之。」於是高祖曰:「二賢試言留計也。」沖對曰:「臣等正以徒御草創,人斯樂安,內而應者未審,不冝輕爾動發。」高祖曰:「襄陽欵問,似當是虛。亦知初遷之民,無冝勞役。脫歸誠有實,即當乗其恱附,遠則有會稽之會,近則略平江北。如其送欵是虛,且可遊巡淮楚,問民之瘼,使彼土蒼生,知君德之所在,復何所損而惜此一舉?脫降問是實,而停不撫接,不亦稽阻欵誠,毀朕大略也。」澄曰:「降問若審,應有表質。而使人一返,靜無音問,其詐也可見。今代遷之衆,人懷戀本,細累相攜,始就洛邑,居無一椽之室,家闕儋石之糧,而使怨苦即戎,泣當白刃,恐非歌舞之師也。今茲區宇初構,又東作方興,正是子來百堵之日,農夫肆力之秋,冝寬彼逋誅,惠此民庶。且三軍已援,無稽赴接。苟其欵實,力足納撫,待克平襄沔,然後動駕。今無故勞涉,空為往返,恐挫損天威,更成賊膽,願上覽盤庚始遷之艱難,下矜詩人由庚之至詠,輯寧新邑,惠康億兆。」而司空亮以為冝行,公卿皆同之。澄謂亮曰:「公在外見旌鉞旣張,而有憂色,每聞談論,不願此行,何得對聖顏更如斯之語也。面背不同,事涉欺佞,非所謂論道之德,更失國士之體,或有傾側,當由公輩佞臣。」李沖曰:「任城王可謂忠於社稷,願陛下深察其言。臣等在外,皆憚征行,唯貴與賤,不謀同辭,仰願聖心裁其可否。」高祖曰:「任城適以公等從朕,有如此論。不從朕者,何必皆忠而通識安危也。小忠是大忠之賊,無乃似諸?」澄曰:「臣旣愚闇,不識大理,所可言者,雖涉小忠,要是竭盡微欵,不知大忠者竟何據?」高祖曰:「任城脫居台鼎之任,欲令大忠在己也。」澄曰:「臣誠才非台弼,智闕和鼎,脫得濫居公鉉,庶當官而行,不負愚志。」高祖大笑。澄又謂亮曰:「昔汲黯於漢武前面折公孫食脫粟飯,卧布被,云其詐也。于時公孫謙讓下之。武帝歎汲黯至忠,公孫長者,二人稱賢。公旣道均昔士,願思長者之言。」高祖笑曰:「任城欲自比汲黯也。且所言是公,未知得失所在,何便謝司空也。」駕遂南伐。
五等開建,食邑一千戶。後從征至懸瓠,以篤疾還京。駕餞之汝濆,賦詩而別。車駕還洛,引見王公侍臣於清徽堂。高祖曰:「此堂成來,未與王公行宴樂之禮。後東閤廡堂粗復始就,故今與諸賢欲無高而不昇,無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高祖曰:「此曲水者亦有其義,取乾道曲成,萬物無滯。」次之洗煩池。高祖曰:「此池中亦有嘉魚。」澄曰:「此所謂『魚在在藻,有頒其首』。」高祖曰:「且取『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次之觀德殿。高祖曰:「射以觀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閑堂。高祖曰:「名目要有其義,此蓋取夫子閑居之義。不可縱奢以忘儉,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後作茅茨堂。」謂李沖曰:「此東曰步元廡,西曰遊凱廡。此堂雖無唐堯之君,卿等當無愧於元、凱。」沖對曰:「臣旣遭唐堯之君,不敢辭元、凱之譽。」高祖曰:「光景垂落,朕同宗則有載考之義,卿等將出無遠,何得默爾,不示德音。」即命黃門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巒、崔休等賦詩言志。燭至,公卿辭退。李沖再拜上千萬歲壽。高詛曰:「卿向以燭至致辭,復獻千萬之壽,朕報卿以南山之詩。」高祖曰:「燭至辭退,庶姓之禮;在夜載考,宗族之義。卿等且還,朕與諸王宗室,欲成此夜飲。」
又從幸鄴。還洛,以出納之勞,增邑五百戶。坐公事免官。尋兼吏部尚書。恒州刺史穆泰在州謀反,推朔州刺史陽平王頤為主。頤表其狀。高祖召澄入見凝閑堂,曰:「適得陽平表曰,穆泰謀為不軌,招誘宗室。脫或必然,遷京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事非任城不辦,可為我力疾向北。如其弱也,直往擒翦;若其勢彊,可承制發并肆兵以殄之。雖知王患,旣是國家大事,不容辭也。」澄曰:「泰等愚惑,正戀本為此,非有遠圖。臣誠怯弱,不憚是輩,雖復患惙,豈敢有辭。謹當罄盡心力,繼之以死,願陛下勿憂。」高祖笑曰:「得任城此行,朕復何憂也。」遂授節,銅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行達鴈門,太守夜告泰已握衆西就陽平,城下聚結,唯見弓仗。澄聞便速進。時右丞孟斌曰:「事不可量,須依勑召并肆兵,然後徐動。」澄曰:「泰旣構逆,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似當勢弱。泰旣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冝也。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先赴,至即擒泰,民情怡然。窮其黨與,罪人皆得,鉅鹿公陸叡、安樂侯元隆等百餘人皆獄禁。具狀表聞,高祖覽表大恱,召集公卿以下以表示之,曰:「我任城可謂社稷臣也,尋其罪案,正復皐陶斷獄,豈能過之。」顧謂咸陽王等曰:「汝等脫當其處,不能辦此。」車駕尋幸平城,勞澄曰:「任城此行,深副遠寄。」對曰:「陛下威靈遠被,罪人無所逃刑,臣何勞之有。」引見逆徒,無一人稱枉,時人莫不歎之。高祖顧謂左右曰:「昔仲尼云:『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然聖人之聽訟,殆非常人所匹,必也無訟,今日見之矣。」以澄正尚書。
車駕南伐,留澄居守,復兼右僕射。澄表請以國秩一歲租布帛助供軍資,詔受其半。高祖幸鄴,值高車樹者反叛,車駕將親討之。澄表諫不冝親行。會江陽王繼平之,乃止。高祖還洛,引見公卿。高祖曰:「營國之本,禮敎為先。朕離京邑以來,禮敎為日新以不?」澄對曰:「臣謂日新。」高祖曰:「朕昨入城,見車上婦人冠帽而著小襦襖者,若為如此,尚書何為不察?」澄曰:「著猶少於不著者。」高祖曰:「深可怪也!任城意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喪邦者,斯之謂歟?可命史官書之。」又曰:「王者不降佐於蒼昊,皆拔才而用之。朕失於舉人,任許一羣婦人輩竒事,當更銓簡耳。任城在省,為舉天下綱維,為當署事而已?」澄曰:「臣實署事而已。」高祖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又曰:「我遣舍人宣詔,何為使小人聞之?」澄曰:「時雖有幹吏,去榜亦遠。」高祖曰:「遠則不聞,聞則不遠。旣得聞詔,理故可知。」於是留守羣臣遂免冠謝罪。尋除尚書右僕射。
蕭寶卷遣其太尉陳顯達入寇漢陽。是時高祖不豫,引澄入見清徽堂。詔曰:「顯達侵亂,沔陽不安,朕不親行,莫攘此賊。朕疾患淹年,氣力惙弊,如有非常,委任城大事。是段任城必須從朕。」澄涕泣對曰:「臣謹當竭股肱之力,以命上報。」遂從駕南伐。高祖崩,澄受顧命。
世宗初,有降人嚴叔懋告尚書令王肅遣孔思達潛通寶卷,圖為叛逆,寶卷遣俞公喜送勑於肅,公喜還南,肅與裴叔業馬為信。澄信之,乃表肅將叛,輒下禁止。咸陽、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輔,免官歸第。
尋出為平西將軍、梁州刺史。辭以母老。除安東將軍、相州刺史,復固辭。改授安西將軍、雍州刺史。尋徵赴季秋講武。除都督淮南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揚州刺史。下車封孫叔敖之墓,毀蔣子文之廟。頻表南伐,世宗不許。又辭母老,乞解州任,寢而不報。加散騎常侍。
澄表曰:「臣參訓先朝,藉規有日,前言舊軌,頗亦聞之。又昔在恒代,親習皇宗,熟祕序疑庭無闕日。臣每於侍坐,先帝未常不以書典在懷,禮經為事,周旋之則,不輟於時。自鳳舉中京,方隆禮敎,宗室之範,每蒙委及,四門之選,負荷銓量。自先皇升遐,未遑修述,學宮虛荷四門之名,宗人有闕四時之業,青衿之緒,於茲將廢。臣每惟其事,竊所傷懷。伏惟聖略宏遠,四方罕務,宴安之辰,於是乎在。何為太平之世,而令子衿之歎興焉;聖明之日,而使宗人之訓闕焉。愚謂可勑有司,修復皇宗之學,開闢四門之敎,使將落之族,日就月將。」詔曰:「冑子崇業,自古盛典,國均之訓,無應乆廢,尚書更可量冝修立。」澄又表母疾解州任,不聽。
蕭衍將張囂之寇陷夷陵戍,澄遣輔國將軍成興步騎赴討,大破之,復夷陵,囂之遁走。又遣長風戍主竒道顯攻蕭衍陰山戍,破之,斬其戍主龍驤將軍、都亭侯梅興祖。仍引攻白槁戍,又破之,斬其寧朔將軍、關內侯吳道爽。澄表曰:「蕭衍頻斷東關,欲令巢湖汎溢。湖周回四百餘里,東關合江之際,廣不過數十步,若賊計得成,大湖傾注者,則淮南諸戍必同晉陽之事矣。又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壽陽去江五百餘里,衆庶惶惶,並懼水害。脫乗民之願,攻敵之虛,豫勒諸州,纂集士馬,首秋大集,則南瀆可為飲馬之津,霍嶺必成徙倚之觀,事貴應機,經略須早。縱混一不可必果,江西自是無虞。若猶豫緩圖,不加除討,關塞旣成,襄陵方及,平原民戍定為魚矣。」詔發冀、定、瀛、相、并、濟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會淮南,并壽陽先兵三萬,委澄經略。
先是朝議有南伐之意,以蕭寶夤為東揚州刺史據東城,陳伯之為江州刺史戍陽石,以澄揔督二鎮,授之節度。至是勒兵進討。以東關水衝,大峴險要,東關縱水,陽石、合肥有急懸之切,不圖大峴,則歷陽有乗險之援,淮陵陸道,九山水路,並冝經略。於是遣統軍傅豎眼、王神念等進次大峴、東關、九山、淮陵,皆分部諸將,倍道據之,揔勒大衆,絡繹相接。而神念克其關要、潁川二城,斬衍軍主費尼。而寧朔將軍韋惠、龍驤將軍李伯由仍固大峴。澄遣統軍党法宗、傅豎眼等進軍克之,遂圍白塔、牽城,數日之閒,便即逃潰。衍清溪戍望風散走。衍徐州刺史司馬明素率衆三千,欲援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隣規固淮陵;寧朔將軍王燮負險焦城。法宗進克焦城,破淮陵,擒明素,斬伯隣。其濟陰太守王厚彊、廬江太守裴邃即亦奔退。詔澄曰:「將軍文德內昭,武功外暢,奮揚大略,將蕩江吳。長旌始舒,賊徒懾氣,銳旅方馳,東關席卷。想江湖弭波,在旦夕耳。所送首虜,並已聞之。」
初,澄出討之後,衍將姜慶真襲據壽春外郭,齊王蕭寶夤擊走之。長史韋纘坐免官,澄以在外無坐。遂攻鍾離。又詔:「鍾離若食盡,三月已前,固有可克,如至四月,淮水泛長,舟行無礙,冝善量之。前事捷也,此實將軍經略,勳有常焉。如或以水盛難圖,亦可為萬全之計,不冝昧利無成,以貽後悔也。」蕭衍冠軍將軍張惠紹,游擊將軍殷暹、驍騎將軍趙景恱、龍驤將軍張景仁等率衆五千,送糧鍾離。澄遣統軍王足、劉思祖等邀擊惠紹等,大破之。獲惠紹、殷暹、景仁及其屯騎校尉史文淵等軍主以上二十七人。旣而遇雨,淮水暴長,引歸壽春。還旣狼狽,失兵四千餘人。頻表解州,世宗不許。有司奏軍還失路,奪其開府,又降三階。時蕭衍有移,求換張惠紹。澄表請不許,詔付八座會議。尚書令、廣陽王嘉等奏冝還之,詔乃聽還。後果復寇邊。
轉澄鎮北大將軍、定州刺史。初,民中每有橫調,百姓煩苦,前後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減,民以忻賴。又明黜陟賞罰之法,表減公園之地,以給無業貧口,禁造布絹不任衣者。母孟太妃薨,居喪毀瘠,當世稱之。服闋,除太子太保。
於時高肇當朝,猜忌賢戚。澄為肇閒構,常恐不全,乃終日昏飲,以示荒敗。所作詭越,時謂為狂。
世宗夜崩,時事倉卒,高肇擁兵於外,肅宗沖幼,朝野不安。澄疏斥不預機要,而朝望所屬,領軍于忠、侍中崔光等奏澄為尚書令,於是衆心忻服。又加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尋遷司空,加侍中,俄詔領尚書令。
初,正始之末,詔百司普昇一級,而執事者不達旨意,刺史、守、令限而不及。澄奏曰:「竊惟雲構鬱起,澤及百司,企春望榮,內外同慶。至於賞陟,不及守宰,爾來十年,寃訟不絕。封回自鎮遠、安州入為太尉長史,元匡自征虜、恒州入作宗卿,二人遷授,並在先詔。應蒙之理,備在於斯。兼州佐停私之徒,陪臣郡丞之例,尚蒙天澤下降,榮及當時。然參佐之來,皆因府主,今府主不霑,佐官獨預,棄本賞末,愚謂未允。今計刺史、守、宰之官,請準回匡,悉同汎限,上允初旨百司之章,下覆訟者元元之心。」詔曰:「自今已後,內外之事,甞經先朝者,不得重聞。」澄奏曰:「臣聞堯懸諫諍之鼓,舜置誹謗之木,皆所以廣耳目於芻蕘,達四聦於天下。伏惟太祖開基,化隆自遠,累聖相承,於今九帝。重光疊照,污隆必同,與奪隨時,道無恒體。思過如渴,言重千金,故稱無諱之朝,邁蹤三、五。高祖沖年纂曆,文明恊統,變官易律,未為違典。及慈聖臨朝,母儀宇縣,爰發慈令,垂心滯獄,深枉者仰日月於九泉,微屈者希曲照於盆下。今乃格以先朝,限以一例,斯誠奉遵之本心,實乖元元之至望。在于謙挹,有乖舊典。謹尋抱枉求直,或經累朝。毫釐之差,正之冝速;謬若千里,駟馬弗追。故禮有損益,事有可否,父有諍子,君有諫臣,琴瑟不調,理冝改作。是以防川之論,小決則通;鄉校之言,擁則敗國。矧伊陳屈,而可抑以先朝。且先朝屈者,非故屈之,或有司愛憎,或執事濁僻,空文致法,以誤視聽。如此寃塞,彌在可哀。僭之與濫,寧失不經,乞收今旨,還依前詔。」詔曰:「省奏,深體毗賛之情,三皇異軌,五代殊風,一時之制,何必詮改。必謂虛文設旨,理在可申者,何容不同來執。可依往制。」
澄表上皇誥宗制并訓詁各一卷,意欲皇太后覽之,思勸戒之益。又奏利國濟民所冝振舉者十條。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冝一之。二曰冝興學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冝興滅繼絕,各舉所知。四曰五調之外,一不煩民,任民之力,不過三日。五曰臨民之官,皆須黜陟,以旌賞罰。六曰逃亡代輸,去來年乆者,若非伎作,任聽即住。七曰邊兵逃走,或實陷沒,皆須精檢;三長及近親,若實隱之,徵其代輸,不隱勿論。八曰工商世業之戶,復徵租調,無以堪濟,今請免之,使專其業。九曰三長禁姦,不得隔越相領,戶不滿者,隨近并合。十曰羽林虎賁,邊方有事,暫可赴戰,常戍冝遣蕃兵代之。靈太后下其奏,百僚議之,事有同否。
時四中郎將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澄奏冝以東中帶滎陽郡,南中帶魯陽郡,西中帶恒農郡,北中帶河內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彊兵,如此則深根固本、彊幹弱枝之義也。靈太后初將從之,後議者不同,乃止。澄又重奏曰:「固本冝彊,防微在豫,故雖有文事,不忘武功。況今南蠻仍獷,北妖頻結,來事難圖,勢同往變。脫暴勃忽起,振動關畿,四府羸卒,何以防擬。平康之世,可以寄安,遺之乆長,恐非善策。如臣愚見,郎將領兵,兼揔民職,省官實禄,於是乎在。求還依前增兵益號,將位旣重,則念報亦深,軍郡相依,則表裏俱濟,朝廷無四顧之憂,姦宄絕窺覦之望矣。」卒不納。又以流人初至遠鎮,衣食無資,多有死者,奏并其妻子給糧一歲,從之。尋以疾患,求解任,不許。
蕭衍於浮山斷淮為堰,以灌壽春,乃除使持節、大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衆十萬,將出彭宋,尋淮堰自壞,不行。
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闚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不從。賊虜入寇,至於舊都,鎮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冝發衆,請取諸職人及司州郡縣犯十杖已上百鞭已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詔從之。太傅、清河王懌表奏其事,遂寢不行。
澄又奏曰:「臣聞賞必以道,用防淫人之姦;罰不濫及,以戒良士之困。刑者,侀也。每垂三宥,秉律執請,不得已而用之。是故小大之獄,察之以情,一人呼嗟,或虧王道。刑罰得失,乃興廢之所由也。竊聞司州牧、高陽王臣雍栲殺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録事姚敬賢,雖因公事,理實未盡。何者?太平之世,草不橫伐,行葦之感,事驗隆周。若昭等狀彰,死罪以定,應刑於都市,與衆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冝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民命,傷理敗法。往年州於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贓狀,全無寸尺。今復酷害,一至於此。朝野云云,咸懷驚愕。若殺生在下,虐專於臣,人君之權,安所復用。自開古以來,明明之世,未聞斯比也。武王曰:『吾不以一人之命而易天下。』蓋重民命也。請以見事付廷尉推究,驗其為刼之狀,察其栲殺之理,使是非分明,幽魂獲雪。」詔從之。
澄當官而行,無所回避。又奏墾田授受之制八條,甚有綱貫,大便於時。前來尚書文簿,諸曹須,則出借。時公車署以理寃事重。奏請真案。澄執奏以尚書政本,特冝遠慎,故凡所奏事,閣道通之,蓋以要之切,防其宣露,寧有古制所重,今反輕之,內猶設禁,外更寬也。冝繕寫事意,以付公車。詔從之。西域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僕,以充國閑。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勑付廄,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取景明元年以來,內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勳案并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后許之。澄表曰:
臣聞三季之弊,由於煩刑;火德之興,在於三約。是以老聃云「法令滋彰,盜賊多有」,又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又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故欲求治本,莫若省事清心。昔漢文斷獄四百,幾致刑措,省事所致也。蕭曹為相,載其清靜畫一之歌,清心之本也。今欲求之於本,冝以省事為先,使在位羣官,纂蕭曹之心,以毗聖化。如此,則上下相安,遠近相信,百司不怠,事無愆失。豈冝擾世敎以深文,烹小鮮以煩手哉。
臣竊惟景明之初暨永平之末,內外羣官三經考課。逮延昌之始,方加黜陟。五品以上,引之朝堂,親決聖目;六品以下,例由勑判。自世宗晏駕,大宥三行,所以蕩除故意,與物更始。革世之事,方相窮覈,以臣愚見,謂為不可。
又尚書職分,樞機出納。昔魏明帝卒至尚書門,陳矯亢辭,帝慚而返。夫以萬乗之重,非所冝行,猶屈一言,慚而回駕,羣官百司,而可相亂乎?故陳平不知錢穀之數,邴吉不問僵道之死,當時以為達治,歷代用為美談。但冝各守其職,思不出位,潔己以勵時,靖恭以致節。又尋御史之體,風聞是司,至於冒勳妄考,皆有處別,若一處有風謠,即應攝其一簿,研檢虛實,若差舛不同,偽情自露,然後繩以典刑,人孰不服。豈有移一省之案,取天下之簿,尋兩紀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斯實聖朝所冝重慎也。
靈太后納之,乃止。
後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澄又表曰:
伏惟世宗宣武皇帝命將授旗,隨陸啟顙,運籌制勝,淮漢自賔。節用勞心,志清六合,是故纘武修文,仍世彌盛。陛下當周康靖治之時,豈得晏安於玄默。然取外之理,要由內彊;圖人之本,先在自備。蕭衍雖虐使其民,而窺覦不已。若遇我虛疲,士民淍窘,賊衍年老志張,思播虺毒,此之弗圖,恐受其病。伏惟陛下妙齡在位,聖德方昇;皇太后揔御天機,乾乾夕惕。若留意於負荷,忿車書之未一。進賢拔能,重官人之舉;標賞忠清,旌養人之器;修干戈之用,畜熊虎之士;愛時鄙財,輕寶重穀。七八年閒,陛下聖略方剛,親王德幹壯茂,將相膂力未衰,愚臣猶堪戎伍,荷戈帶甲之衆蓄銳於今,燕弧冀馬之盛充牣在昔;又賊衍惡積禍盈,勢不能乆,子弟闇悖,釁逆已彰,亂亡之兆,灼然可見。兼弱有徵,天與不遠,大同之機,冝須蓄備。昔漢帝力疾,討滅英布;高皇卧病,親除顯達。夫以萬乗之主,豈忘宴安,實以侵名亂正,計不得已。今冝慕二帝之遠圖,以肅寧為大任。
然頃年以來,東西難寇,艱虞之興,首尾連接,雖尋得翦除,亦大損財力。且飢饉之氓,散亡莫保,收入之賦不增,出用之費彌衆,不愛力以恱民,無豐資以待敵,此臣所以夙夜懷憂,悚息不寧者也。易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故曰:財者,非天不生,非地不長,非時不成,非人不聚。生聚之由,如此其難;集人守位,若此之重。興替之道,焉可不慮。又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食壯者之糧,任老者之智。此雖太平之法,難卒而因;然妨民害財,不亦冝戒!今墉雉素修,廄庫崇列。雖府寺膠塾,少有未周,大抵省府粗得庇憩理務,諸寺靈塔俱足致虔講道。唯明堂辟雍,國禮之大。來冬司徒兵至,請籌量減徹,專力經營,務令早就。其廣濟數施之財,酬商互市之弊,凡所營造,自非供御切須,戎仗急要,亦冝微減,以務阜積,庶府無橫損,民有全力。夫食土簋而媯德昭,寢卑室而禹功盛,章臺麗而楚力衰,阿宮壯而秦財竭,存亡之由,灼然可覩。願思前王一同之功,畜力聚財,以待時會。
靈太后銳於繕興,在京師則起永寧、太上公等佛寺,功費不少,外州各造五級佛圖,又數為一切齋會,施物動至萬計。百姓疲於土木之功,金銀之價為之踊上,削奪百官事力,費損庫藏,兼曲賚左右,日有數千。澄故有此表。雖卒不從,常優荅禮之。政無大小,皆引參決。澄亦盡心匡輔,事有不便於民者,必於諫諍,雖不見用,殷勤不已,內外咸敬憚之。
神龜二年薨,年五十三。賻布一千二百匹、錢六十萬、蠟四百斤,給東園溫明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大鴻臚監護喪事,詔百僚會喪;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加以殊禮,備九錫,依晉大司馬、齊王攸故事;謚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飾甚盛。靈太后親送郊外,停輿悲哭,哀動左右。百官會赴千餘人,莫不歔欷。當時以為哀榮之極。第四子彝襲。
彝,字子倫,繼室馮氏所生,頗有父風。拜通直散騎常侍。及元叉專權,而彝恥於託附,故不得顯職。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謚曰文。
子度世,襲。武定中,金紫光禄大夫。齊受禪,爵例降。
彝兄順,字子和。九歲師事樂安陳豐,初書王羲之小學篇數千言,晝夜誦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徹。豐竒之,白澄曰:「豐十五從師,迄于白首,耳目所經,未見此比,江夏黃童,不得無雙也。」澄笑曰:「藍田生玉,何容不爾。」十六,通杜氏春秋,恒集門生,討論同異。于時四方無事,國冨民康,豪貴子弟,率以朋遊為樂,而順下帷讀書,篤志愛古。性謇諤,淡於榮利,好飲酒,解鼓琴,能長吟永歎,吒詠虛室。世宗時,上魏頌,文多不載。
起家為給事中。時尚書令高肇,帝舅權重,天下人士,望塵拜伏。順曾懷刺詣肇門,門者以其年少,荅云「在坐大有貴客」,不肯為通。順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賤也!」及見,直往登牀,捧手抗禮,王公先達,莫不怪慴,而順辭吐傲然,若無所覩。肇謂衆賔曰:「此兒豪氣尚爾,況其父乎!」及出,肇加敬送之。澄聞之,大怒,杖之數十。後超轉中書侍郎,俄遷太常少卿。以父憂去職,哭泣嘔血,身自負土。時年二十五,便有白髮,免喪抽去,不復更生,世人以為孝思所致。
尋除給事黃門侍郎。時領軍元叉威勢尤盛,凡有遷授,莫不造門謝謁。順拜表而已,曾不詣叉。叉謂順曰:「卿何謂聊不見我?」順正色曰:「天子冨於春秋,委政宗輔,叔父冝以至公為心,舉士報國,如何賣恩,責人私謝,豈所望也!」至於朝論得失,順常鯁言正議,曾不阿旨,由此見憚。出除平北將軍、恒州刺史。順謂叉曰:「北鎮紛紜,方為國梗,桑乾舊都,根本所繫,請假都督,為國捍屏。」叉心疑難,不欲授以兵官,謂順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順曰:「叔父旣握國柄,殺生由己,自言天之歷數應在我躬,何得復有朝廷也!」叉彌忿憚之。轉為安東將軍、齊州刺史。順自負有才,不得居內,每懷鬱怏,形於言色,遂縱酒歡娛,不親政事。叉解領軍,徵為給事黃門侍郎。親友郊迎,賀其得入。順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復出耳。」俄兼殿中尚書,轉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討元叉,不果而誅,及靈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順侍坐西遊園,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親哀其寃酷,行路士女,見其一家七喪,皆為潸然,莫不酸泣。」叉妻時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懷寃!」太后默然不語。
就德興反於營州,使尚書盧同往討之,大敗而返。屬侍中穆紹與順侍坐,因論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紹,紹頗欲為言。順勃然曰:「盧同終將無罪!」太后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順曰:「同有好宅與要勢侍中,豈慮罪也。」紹慚,不敢復言。靈太后頗事妝飾,數出遊幸。順面諍曰:「禮,婦人夫喪,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被綵。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過甚修飾,何以示後世?」靈太后慚而不出。還入宮,責順曰:「千里相徵,豈欲衆中見辱也!」順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恥臣之一言乎?」
初,城陽王徽慕順才名,偏相結納。而廣陽王淵姦徽妻于氏,大為嫌隙。及淵自定州被徵,入為吏部尚書,兼中領軍。順為詔書,辭頗優美。徽疑順為淵左右,由是與徐紇閒順於靈太后,出順為護軍將軍、太常卿。順奉辭於西遊園,徽紇侍側,順指之謂靈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國不滅,終不死亡。」紇脅肩而出。順遂抗聲叱之曰:「爾刀筆小人,正堪為几案之吏,寧應忝茲執戟,虧我彝倫!」遂振衣而起。靈太后默而不言。時追論順父顧託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戶,又析彝邑五百戶以封順,為東阿縣開國公。
順疾徽等閒之,遂為蠅賦曰:
余以仲秋休沐,端坐衡門,寄想琴書,託情紙翰,而蒼蠅小蟲,往來牀几,疾其變白,聊為賦云:
遐哉大道,廓矣洪氛。肇立秋夏,爰啟冬春。旣含育於萬性,又芻狗而不仁。隨因縁以授體,齊美惡而無分。生茲穢類,靡益於人。名備羣品,聲損衆倫。欹脛纖翼,紫首蒼身。飛不能迥,聲若遠聞。點緇成素,變白為黑。寡愛蘭芳,偏貪穢食。集桓公之屍,居平叔之側。亂雞鳴之響,毀皇宮之飾。習習戶庭,營營榛棘。反覆往還,譬彼讒賊。膚受旣通,譖潤罔極。緝緝幡幡,交亂四國。於是妖姬進,邪士來,聖賢擁,忠孝摧。周昌拘於牖里,天乙囚於夏臺。伯竒為之痛結,申生為之蒙災。鴟鴞悲其室,採葛懼其懷。小弁隕其涕,靈均表其哀。自古明哲猶如此,何況中庸與凡才。
若夫天生地養,各有所親。獸必依地,鳥亦憑雲。或來儀以呈祉,或自擾而見文。或負圖而歸德,或銜書以告真。或夭胎而奉味,或殘軀以獻珍。或主皮而興禮,或牢豢以供神。雖死生之異質,俱有益於國人。非如蒼蠅之無用,唯構亂於蒸民。
遂屬疾在家,杜絕慶弔。
後除吏部尚書,兼右僕射。及上省,登階向榻,見榻甚故,問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經先王坐。」順即哽塞,涕泗交流,乆而不能言,遂令換之。時三公曹令史朱暉,素事録尚書、高陽王雍,雍欲以為廷尉評,頻請託順,順不為用。雍遂下命用之,順投之於地。雍聞之,大怒,昧爽坐都廳,召尚書及丞郎畢集,欲待順至,於衆挫之。順日高方至,雍攘袂撫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內,親尊莫二,元順何人,以身成命,投棄於地!」順鬚鬢俱張,仰面看屋,憤氣奔涌,長歔而不言。乆之,搖一白羽扇,徐而謂雍曰:「高祖遷宅中土,創定九流,官方清濁,軌儀萬古。而朱暉小子,身為省吏,何合為廷尉清官!殿下旣先皇同氣,冝遵成旨,自有短垣而復踰之也。」雍曰:「身為丞相、録尚書,如何不得用一人為官?」順曰:「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得越樽俎而代之。未聞有別旨,令殿下參選事。」順又厲聲曰:「殿下必如是,順當依事奏聞!」雍遂笑而言曰:「豈可以朱暉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順入室,與之極飲。順之亢毅不撓,皆此類也。
後除征南將軍、右光禄大夫,轉兼左僕射。尒朱榮之奉莊帝,召百官悉至河陰,素聞順數諫諍,惜其亮直,謂朱瑞曰:「可語元僕射,但在省,不須來。」順不達其旨,聞害衣冠,遂便出走,為陵戶鮮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無物斂屍,止有書數千卷而已。門下通事令史王才達裂裳覆之。莊帝還宮,遣黃門侍郎山偉巡喻京邑。偉臨順喪,悲慟無已。旣還,莊帝怪而問曰:「黃門何為聲散?」偉以狀對。莊帝勑侍中元祉曰:「宗室喪亡非一,不可周贍。元僕射清苦之節,死乃益彰,特贈絹百匹,餘不得例。」贈驃騎大將軍、尚書令、司徒公、定州刺史,謚曰文烈。順撰帝録二十卷,詩賦表頌數十篇,今多亡失。
長子朗,時年十七。枕戈潛伏積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於順墓,然後詣闕請罪。朝廷嘉而不問。朗涉歷書記,為司徒屬。天平中,為奴所害。贈都督瀛冀二州諸軍事、△△將軍、尚書右僕射、冀州刺史。
順弟淑,淑弟悲,並早卒。
悲弟紀,字子綱。永熙中,給事黃門侍郎。隨出帝,沒於關中。
澄弟嵩,字道岳。高祖時,自中大夫遷員外常侍,轉步兵校尉。大司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便遊田。高祖聞而大怒,詔曰:「嵩不能克己復禮,企心典憲,大司馬薨殂甫爾,便以鷹鷂自娛。有如父之痛,無猶子之情,捐心棄禮,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後從平沔北,累有戰功,除左中郎將,兼武衞將軍。
高祖南伐,蕭寶卷將陳顯達率衆拒戰。嵩身備三仗,免冑直前,將士從之,顯達奔潰,斬獲萬計。嵩於爾日勇冠三軍。高祖大恱而言曰:「任城康王大有褔德,文武頓出其門。」以功賜爵高平縣侯,賚帛二千五百匹。
初,高祖之發洛也,馮皇后以罪幽於宮內。旣平顯達,回次穀唐原,高祖疾甚,將賜后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顧謂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負我,嵩亦當不負任城,可使嵩也。」於是引嵩入內,親詔遣之。
世宗即位,以武衞將軍兼侍中,出為平南將軍、荊州刺史。嵩表曰:「蕭寶卷骨肉相殘,忠良先戮,臣下囂然,莫不離背,君臣攜貳,干戈日尋。流聞寶卷雍州刺史蕭衍兄懿於建業阻兵,與寶卷相持,荊郢二州刺史並是寶卷之弟,必有圖衍之志。臣若遣書相聞,迎其本謀,冀獲同心,并力除衍。平衍之後,彼必旋師赴救丹陽,當不能復經營疆陲,全固襄沔。臣之軍威已得臨據,則沔南之地可一舉而收。縁漢曜兵,示以威德,思歸有道者則引而納之,受疑告危者則援而接之。揔兵銳,觀釁伺隙,若其零落之形已彰,怠懈之勢已著,便可順流摧鋒,長驅席卷。」詔曰:「所陳嘉謀,深是良計。如當機形可進,任將軍裁之。」旣而蕭衍尋克建業,乃止。除平北將軍、恒州刺史。轉平東將軍、徐州刺史。又轉安南將軍、揚州刺史。
蕭衍湘州刺史楊公則率衆二萬,屯軍洛口,姜慶真領卒五千,據於首陂,又遣其左軍將軍騫小眼,軍主何天祚、張俊興等率衆七千,攻圍陸城,嵩乃遣統軍封邁、王會等步騎八千討之。邁達陸城,賊皆夜遁,追擊破之,斬獲數千,公則、慶真退還馬頭。衍徐州刺史昌義之屯據高皇,遣三軍潛寇陰陵,以淮水淺竭,不通船艦,屯於馬頭。衍將田道龍、何景先等領卒三千已至衡山,規寇陸城。寇並充逼。嵩遣兼統軍李叔仁等援合肥、小峴、楊石,頻戰破之。衍征虜將軍趙草屯於黃口,嵩遣軍司趙熾等往討之,先遣統軍安伯醜潛師夜渡,伏兵下蔡。草率卒四千,逆來拒戰,伯醜與下蔡戍主王虎等前後夾擊,大敗之,俘斬溺死四千餘人。統軍李叔仁等夜襲硤石之賊,又破之。衍將姜慶真專據肥汭,冠軍將軍曹天寶屯於雞口,軍主尹明世屯東硤石。嵩遣別將羊引次于淮西,去賊營十里,司馬趙熾率兵一萬為表裏聲勢。衆軍旣會,分擊賊之四壘。四壘之賊,戰敗奔走,斬獲數千,溺死萬數。統軍牛敬賔攻硤石,明世宵遁。慶真合餘燼浮淮下,下蔡戍主王略截流擊之,俘斬太半。於是威名大振。
後為蒼頭李太伯等同謀害嵩,并妻穆氏及子世賢。世宗為嵩舉哀於東堂,賻絹一千匹,贈車騎將軍、領軍,謚曰剛侯。
第二子世儁,頗有幹用,而無行業。襲爵,除給事中、東宮舍人。伯父澄表求轉階授之,於是除員外散騎常侍。肅宗時,追論嵩勳,封世儁衞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遷冠軍將軍、宗正少卿,又為散騎常侍、安南將軍、武衞將軍、河南尹。尋除鎮東將軍、青州刺史,轉征東將軍,加散騎常侍。邢杲之亂,圍逼州城,世儁憑城拒守,遂得保全。孝莊時,除衞將軍、吏部尚書。尒朱兆寇京師,詔世儁以本官為都督,防守河橋。及兆至河,世儁初無拒守意,便隔岸遙拜,時論疾之。前廢帝世,為驃騎將軍,仍加尚書,尤為尒朱世隆所昵。出帝初,加儀同三司,改封武陽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世儁居選曹,不能厲心,多所受納,為中尉彈糾,坐免官。尋復本職。孝靜初,加侍中、尚書右僕射,遷尚書令。世儁輕薄,好去就,詔送晉陽。興和中,薨。贈侍中、都督冀定瀛殷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太傅、定州刺史,尚書令、開國公如故,謚曰躁戾。子景遠襲,散騎侍郎。
世賢弟世哲,武定,中吏部郎。
嵩弟贍,字道周。高祖時,自△大夫稍遷宗正少卿、龍驤將軍、光州刺史、散騎常侍、左將軍,遷平東將軍、兖州刺史。頗愛書史,而貪暴好殺。澄深恥忿之,絕其往來。有四子。長子遠,尚書郎。
史臣曰:顯祖之將禪讓,可謂國之大節。康王毅然庭諍,德音孔昭,一言興邦,其斯之謂歟?文宣貞固俊遠,鬱為宗傑,身因累朝,寧濟夷險,旣社稷是任,其梁棟之望也。順謇諤俶儻,有汲黯之風,不用於時,橫招非命,惜矣。嵩有行陳之氣,儁則裂冠之徒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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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十九下‧列傳第七下  景穆十二王下  南安王 城陽王 章武王 樂陵王 安定王
南安王楨,皇興二年封,加征南大將軍、中都大官,尋遷內都大官。高祖即位,除涼州鎮都大將。尋以綏撫有能,加都督西戎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領護西域校尉、儀同三司、涼州刺史。徵為內都大官,出為使持節、侍中、本將軍、開府、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楨性忠謹,事母以孝聞,賜帛千匹以褒之。
徵赴講武,高祖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翁孝行著於私庭,令問彰於邦國,每欽忠懿,思一言展,故因講武,遠徵赴闕。仰戀仁慈,情在未已。但長安鎮年飢民儉,理須綏撫,不容乆留,翁今還州,其勤隱恤,無令境內有飢餒之民。翁旣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慮。所冝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僭度;二者,傲慢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遊逸,不擇交友。三者不去,患禍將生,但能慎此,足以全身遠害,光國榮家,終始之德成矣。」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文明太后、高祖並臨皇信堂,引見王公,太后令曰:「汝陰王天賜、南安王楨不順法度,黷貨聚斂,依犯論坐,將至不測。卿等為當存親以毀令,為欲滅親以明法?」羣臣咸以二王託體先皇,冝蒙矜恕。太后不荅。高祖乃詔曰:「南安王楨以懿戚之貴,作鎮關右,不能潔己奉公,助宣皇度,方肆貪欲,殖貨私庭,放縱姦囚,壅絕訴訟,貨遺諸使,邀求虛稱,二三之狀,皆犯刑書。昔魏武翦髮以齊衆,叔向戮弟以明法,克己忍親,以率天下。夫豈不懷,有為而然耳。今者所犯,事重疇日,循古推刑,實在難恕。皇太后天慈寬篤,恩矜國屬,每一尋惟高宗孔懷之近,發言哽塞,悲慟于懷;且以南安王孝養之名,聞於內外;特一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歸第,禁錮終身。」
後高祖南伐,楨從至洛,及議遷都,首從大計,高祖甚恱。楨母劉太妃薨,高祖親幸臨慰。及葬,贈布帛綵五百段。又以楨議定遷都,復封南安王,食邑一千戶。出為鎮北大將軍、相州刺史。高祖餞楨於華林都亭。詔曰:「從祖南安,旣之蕃任,將曠違千里,豫懷惘戀。然今者之集,雖曰分歧,實為曲宴,並可賦詩申意。射者可以觀德,不能賦詩者,可聽射也。當使武士彎弓,文人下筆。」高祖送楨於階下,流涕而別。
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入治日,暴風大雨,凍死者十數人。楨又以旱祈雨于羣神。鄴城有石虎廟,人奉祀之。楨告虎神像云:「三日不雨,當加鞭罰。」請雨不驗,遂鞭像一百。是月疽發背,薨。謚曰惠,贈帛一千匹,及葬,又賜帛千匹,遣黃門郎監護喪事。及恒州刺史穆泰謀反,楨知而不告,雖薨,猶追奪爵封,國除。有五子。
子英,字虎兒。性識聦敏,博聞彊記,便弓馬,解吹笛,微曉醫術。高祖時,為平北將軍、武川鎮都大將、假魏公。未幾,遷都督梁益寧三州諸軍事、安南將軍、領護西戎校尉、仇池鎮都大將、梁州刺史。
高祖南伐,為梁漢別道都將。後大駕臨鍾離,詔英率衆備寇境上。英以大駕親動,勢傾東南,漢中有可乗之會,表求進討,高祖許之。師次沮水,蕭鸞將蕭懿遣將尹紹祖、梁季羣等領衆二萬,徼山立柵,分為數處,居高視下,隔水為營。英乃謀曰:「彼帥賤民慢,莫能相服,衆而無上,罔知適從。若選精卒,并攻一營,彼不相救,我克必矣。若克一軍,四營自拔。」於是簡兵三面騰上,果不相救。旣破一處,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羣,斬三千餘級,俘七百人。鸞白馬戍將其夜逃潰。乗勝長驅,將逼南鄭,漢川之民,以為神也,相率歸附。
梁州民李天幹等詣英降,待以國士之禮。天幹等家在南鄭之西,請師迎接,英遣迎之。蕭懿聞而遣將姜脩率衆追襲,逮夜交戰,頗有殺傷。脩後屢敗,復更請軍。懿遣衆赴之,迎者告急。英率騎一千,倍道赴救。未至,賊已退還。英恐其入城,別遣統軍元拔以隨其後,英徼其前,合擊之,盡俘其衆。懿續遣軍,英不虞賊至,且衆力已疲,軍少人懼,咸欲奔走。英乃緩騎徐行,神色自若,登高望賊,東西指麾,狀似處分,然後整列而前。賊謂有伏兵。俄然賊退,乗勢追殄,遂圍南鄭。禁止三軍,一無所犯,遠近皆供租運。
先是,英未至也,蕭懿遣軍主范潔領三千餘人伐獠。潔聞大軍圍城,欲還救援。英遣統軍李平敵、李鐵騎等收合巴西、晉壽土人,以斷其路。潔以死決戰,遂敗平敵之軍。英候其稍近,以竒兵掩之,盡皆擒獲。攻圍九十餘日,戰無不克。被勑班師。英於是先遣老弱,身勒精卒留後,遣使與懿告別。懿以為詐也,英還一日,猶閉門不開。二日之後,懿乃遣將追英。英親自殿後,與士卒下馬交戰,賊衆莫敢逼之。四日四夜,然後賊退,全軍而還。會山氐並反,斷英歸路。英勒衆奮擊,且戰且行,為流矢所中,軍人莫有知者。以功遷安南大將軍,賜爵廣武伯。在仇池六載,甚有威惠之稱。父憂,解任。
高祖討漢陽,起英為左衞將軍,加前將軍,尋遷大宗正,又轉尚書,仍本將軍,鎮荊州。蕭寶卷將陳顯達等寇荊州,英連戰失利。車駕至南陽,免英官爵。世宗即位,行徐州,還復尚書、廣武伯。蕭寶卷遣將軍陳伯之寇淮南,司徒、彭城王勰鎮壽春,以英為鎮南將軍,率衆討之。英未至,賊已引退。勰還,詔英行揚州。
後英還京師,上表曰:「臣聞取亂悔亡,有國之常道;陳師鞠旅,因機而致發。竊以區區寶卷,罔顧天常,憑恃山河,敢抗中國。今妖逆數亡,驕縱日甚,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淫刑以逞,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東伐秣陵,掃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衞。此則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事易走丸,理同拾芥,此而不乗,將欲何待。臣乞躬率步騎三萬,直指沔陰,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其路旣近,不盈五百,則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斷絕。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縁江焚毀,靡使所遺。建業窮蹙,魚遊釜內。士治之師再興,孫皓之縛重至,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為一。伏惟陛下暫闢旒纊,少垂聽覽,獨決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并吞未日。」事寢不報。英又奏曰:「臣聞乗虛討弱,事在速舉,因危攻昧,徼捷可期。今寶卷亂常,骨肉相賊,蕃戍鼎立,莫知所歸。義陽孤絕,密邇天境,外靡糧援之期,內無兵儲之固。此乃臨焚之鳥,不可去薪;授首之寇,何容緩斧。若此行有果,則江右之地,斯為經略之基;如脫否也,非直後舉難圖,亦或居安生疾。今豫州刺史司馬恱已戒嚴垂邁,而東豫州刺史田益宗方擬守三關,請遣軍司為之節度。」世宗遣直寢羊靈引為軍司。以軍功拜吏部尚書,以前後軍功進爵常山侯。
英奏:「謹案學令:諸州郡學生,三年一校所通經數,因正使列之,然後遣使就郡練考。臣伏惟聖明,崇道顯成均之風,蘊義光膠序之美,是以太學之館乆置於下國,四門之敎方構於京瀍。計習訓淹年,聽受累紀,然俊造之流應問於魏闕,不革之輩冝返於齊民,使就郡練考,覈其最殿。頃以皇都遷構,江揚未一,故鄉校之訓,弗遑正試。致使薰蕕之質,均誨學庭;蘭蕭之體,等敎文肆。今外宰京官,銓考向訖,求遣四門博士明通五經者,道別校練,依令黜陟。」詔曰:「學業墮廢,為日已乆,非一使能勸,比當別勑。」
尋詔英使持節、假鎮南將軍、都督征義陽諸軍事,率衆南討。蕭衍司州刺史蔡道恭聞英將至,遣其驍騎將軍楊由率城外居民三千餘家,於城西南十里賢首山即嶺為三柵,作表裏之勢。英勒諸軍圍賢首壘,焚其柵門。楊由乃驅水牛,從營而出,繼之以兵。軍人避牛,師遂退下。尋分兵圍守。其夜,柵民任馬駒斬由以降。三軍館穀,降民安堵。蕭衍遣其平西將軍曹景宗、後將軍王僧炳等率步騎三萬來救義陽。僧炳統衆二萬據鑿峴,景宗率一萬繼後。英遣冠軍將軍元逞、揚烈將軍曹文敬進據樊城以抗之。英部勒將士,掎角討之,大破僧炳軍,俘斬四千餘人。英又於士雅山結壘,與景宗相抗,分遣諸統,伏於四山,示之以弱。衍將馬仙琕率衆萬餘,來掩英營。英命諸軍偽北誘之,旣至平地,統軍傅永等三軍擊之,賊便奔退。進擊潰之,斬首二千三百級,斬賊羽林監軍鄧終年。仙琕又率一萬餘人,重來決戰。英勒諸將,隨便分擊,又破之,復斬賊將陳秀之。統軍王買奴別破東嶺之陣,斬首五百。道恭憂死,驍騎將軍、行州事蔡靈恩復憑窮城,短兵日接。景宗、仙琕知城將拔,盡銳決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靈恩勢窘,遂降。三關戍聞之,亦棄城而走。詔曰:「知賊城已下,復克三關,展威闢境,聲略宣振,公私稱泰,良以欣然。將軍淵規內斷,忠謨外舉,受律揚旌,克申廟算,雖方叔之制蠻荊,邵虎之掃淮浦,匹茲蔑如也。新州初附,冝廣經略,想善加檢督,必令周固,有所委付,然後凱旋耳。」初,高祖之平漢陽,英有戰功,許復其封,反為顯達所敗,遂寢。是役也,世宗大恱,乃復之,改封中山王,食邑一千戶,遣大使、鴻臚少卿睦延吉持節就拜。英送蔡靈恩及衍尚書郎蔡僧勰、前軍將軍、義陽太守馮道要,游擊將軍鮑懷慎,天門太守王承伯,平北府司馬宗象,平北府諮議參軍伏粲,給事中、寧朔將軍蔡道基,中兵參軍龐脩等數十人。詔曰:「會平江南,此等便可放歸也。」英旣還,世宗引見,深嘉勞之,後增封一千戶。
蕭衍遣將軍寇肥梁,詔英使持節,加散騎常侍、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道諸軍事,率衆十萬討之,所在皆以便冝從事。詔英曰:「賊勢滋甚,圍逼肥梁,邊將後規,以至於此。故有斯舉,必期勝捷,而出軍淹滯,肥梁已陷。聞之惋懣,實乖本圖。今衆軍雲集,十有五萬,進取之方,其算安在?克殄之期,復當遠近?竟以幾日可至賊?所必勝之規,何者為先?故遣步兵校尉、領中書舍人王雲指取機要。」英表陳事機。乃擊破陰陵,斬衍將二十五人及虜首五千餘級。又頻破賊軍於梁城,斬其支將四十二人,殺獲及溺死者將五萬。衍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右僕射柳惔等大將五人沿淮南走,凡收米三十萬石。詔勞英曰:「知大摧鯨寇,威振南海,江浦無塵,三楚卷壒,聲被荒隅,同軌斯始,公私慶慰,良副朕懷。便當乗威藉響,長驅吳會,翦拉遺燼,截彼東南也。」
英追至于馬頭,衍馬頭戍主委城遁走,遂圍鍾離。詔曰:「師行已乆,士馬疲瘠,賊城險固,卒難攻屠。冬春之交,稍非勝便,十萬之衆,日費無貲。方圖後舉,不待今事。且可密裝徐嚴,為振旅之意,整疆完土,開示威略。左右蠻楚,素應逃亡,或竄山湖,或難制掠。若凶渠黠黨,有須翦除者,便可撲掃,以清疆界。如其彊狡憑阻,未易致力者,亦不煩肆兵。凱旋遲近,不復委曲。」英表曰:「臣奉辭伐罪,志殄逋寇,想敵量攻,期至二月將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以來,霖雨連併,可謂天違人願。然王者行師,舉動不易,不可以少致睽淹,便生異議。臣亦諦思。若入三月已後,天晴地燥,憑陵是常。如其連雨仍接,不得進攻者,臣已更高邵陽之橋,防其汎突。意外洪長,慮其破橋,臣亦部分造船,復於鍾離城隨水狹處,營造浮橋,至三月中旬,橋必克成。晴則攻騰,雨則圍守,水陸二圖,以得為限。實願朝廷特開遠略,少復賜寬,假以日月,無使為山之功,中途而廢。」詔曰:「大軍野次,已成勞乆,攻守之方,理可豫見。比頻得啟,制勝不過暮春,及省後表,復期孟夏之末。彼土蒸濘,無冝乆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乆力殆,亦朝廷之所憂。故遣主書曹道往觀軍勢,使還,一一具聞。」及道還,英猶表云「可克」。
四月,水盛破橋,英及諸將狼狽奔走,士衆沒者十有五六。英至揚州,遣使送節及衣冠、貂蟬、章綬。詔以付典。有司奏英經算失圖,案劾處死,詔恕死為民。
後京兆王愉反,英復王封,邑一千戶,除使持節,假征東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英未發而冀州已平。時郢州治中督榮祖潛引蕭衍軍,以義陽應之,三關之戍,並據城降衍。郢州刺史婁恱嬰城自守。懸瓠城民白早生等殺豫州刺史司馬恱,據城南叛。衍將齊苟仁率衆守懸瓠。恱子尚華陽公主,并為所刼。詔英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假征南將軍,出自汝南。世宗引英謂之曰:「婁恱綏御失和,銓衡闇於簡授,故使郢民引寇,關戍外奔,義陽孤窘,有倒懸之切。王國之邵虎,威名宿震,故屈王親揔元戎,掃清氛穢。昔衞霍以匈奴之故,居無寧歲,今南疆不靖,王不得以屢勞為辭也。」英對曰:「臣才非韓白,識闇孫吳,徒以宗室之長,頻荷推轂之寄。規略淺短,失律喪師,冝章子反之戮,以謝天下。陛下慈深念屨,愛等鍾牛,使臣得同荀伯,再生明世,誓追孟氏,以報復為期。關郢微寇,何足平殄,滅賊方略,已在臣目中,願陛下勿勞聖慮也。」世宗曰:「截彼東南,再清隨楚,所望於將軍。鍾離一眚,豈足以損大德。今王董彼三軍,朕無憂矣。」
世宗以邢巒頻破早生,詔英南赴義陽。英以衆少,累表請軍,世宗弗許。而英輒與邢巒分兵共攻懸瓠,克之,乃引軍而進。初苟仁之據懸瓠,衍寧朔將軍張道凝等率衆據楚城,聞英將至,棄城南走。英追擊,斬道凝及衍虎賁中郎曹苦生,盡俘其衆。旣次義陽,將取三關,英策之曰:「三關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關,兩關不待攻而定。攻難不如攻易,東關易攻,冝須先取,即黃石公所謂戰如風發,攻如河決。」英恐其并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率五統向西關,分其兵勢。身督諸軍向東關。先是,馬仙琕使雲騎將軍馬廣率衆拒屯於長薄,軍主胡文超別屯松峴。英至長薄,馬廣夜遁入於武陽,英進師攻之。聞衍遣其冠軍將軍彭瓫生、驃騎將軍徐超秀援武陽。英乃緩軍,曰:「縱之使入此城,吾先曾觀其形勢,易攻耳,吾取之如拾遺也。」諸將未之信。瓫生等旣入武陽,英促圍攻之,六日而廣等降。於是進擊黃峴,衍太子左衞率李元履棄城奔竄。又討西關,衍司州刺史馬仙琕亦即退走,果如英策。凡擒其大將六人,支將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萬石,軍資稱是。
還朝,除尚書僕射。永平三年,英薨,給東園祕器、朝服一具、帛七百匹,贈司徒公,謚曰獻武王。英五子。
攸,字玄興,東宮洗馬。早卒,贈散騎侍郎。
攸弟熙,字真興。好學,俊爽有文才,聲著於世,然輕躁浮動。英深慮非保家之主,常欲廢之,立第四子略為世子,宗議不聽,略又固請,乃止。起家祕書郎,延昌二年襲封,累遷兼將作大匠,拜太常少卿、給事黃門侍郎,尋轉光禄勳。時領軍于忠執政。熙,忠之婿也,故歲中驟遷。尋除平西將軍、東秦州刺史,進號安西將軍,祕書監。尋以本將軍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入治,其日大風寒雨,凍死者二十餘人,驢馬數十匹。熙聞其祖父前事,心惡之。又有蛆生其庭。
初,熙兄弟並為清河王懌所昵,及劉騰、元叉隔絕二宮,矯詔殺懌,熙乃起兵,上表曰:「臣聞安危無常,時有休否。臣早屬休明,晚逢多難。自皇基綿茂,九葉承光,高祖、世宗,徽明相襲。皇太后聖敬自天,德同馬鄧;至尊神叡纂御,神鑒燭遠。四海晏如,八表歸化。而領軍將軍元叉寵藉外親,叨榮左右,犲狼為心,飽便反嚙。遂使二宮阻隔,溫凊闕禮,又太傅清河王橫被屠害。致使忠臣烈士,喪氣闕庭;親賢宗戚,憤恨內外。妄指鹿馬,孰能踰之;王董權逼,方此非譬。臣仰瞻雲闕,泣血而生,以細草不除,將為爛漫,況叉悖逆如此,孰可忍之!臣忝籍枝,思盡力命,碎首屠肝,甘之若薺。今輒起義兵,實甲八萬,大徒旣進,文武爭先,與并州刺史、城陽王徽,恒州刺史、廣陽王淵,徐州刺史、齊王蕭寶夤等,同以今月十四日俱發。庶仰憑祖宗之靈,俯罄義夫之命,掃翦兇醜,更清京邑。臣親揔三軍,星邁赴難,置兵溫城,伏聽天旨。王公宰輔,或世著忠烈,或宿佩恩顧,如能同力,翦除元叉,使太后至尊忻然奉對者,臣即解甲散兵,赴謝朝闕。臣雖才乖昔人,位居蕃屏,寧容坐觀姦醜,虛受榮禄哉!」熙兵起甫十日,為其長史柳元章、別駕游荊、魏郡太守李孝怡率諸城人,鼓譟而入,殺熙左右四十餘人,執熙,置之高樓,并其子弟。叉遣尚書左丞盧同斬之於鄴街,傳首京師。
始熙妃于氏知熙必敗,不從其謀,自初哭泣不絕,至於熙死。熙臨刑為五言詩,示其僚吏曰:「義實動君子,主辱死忠臣。何以明是節,將解七尺身。」與知友別曰:「平生方寸心,殷勤屬知己。從今一銷化,悲傷無極已。」
熙旣蕃王之貴,加有文學,好竒愛異,交結偉俊,風氣甚高,名美當世,先達後進,多造其門。始熙之鎮鄴也,知友才學之士袁翻、李琰、李神儁、王誦兄弟、裴敬憲等咸餞於河梁,賦詩告別。及熙將死,復與知故書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大州,弟則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見廢北宮,太傅清河王橫受屠酷,主上幼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率兵民建大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見囚執,上慚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昔李斯憶上蔡黃犬,陸機想華亭鶴唳,豈不以恍惚無際,一去不還者乎?今欲對秋月,臨春風,藉芳草,蔭花樹,廣召名勝,賦詩洛濵,其可得乎?凡百君子,各敬爾冝,為國為身,善勗名節,立功立事,為身而已,吾何言哉!」時人憐之。
又熙於任城王澄薨前,夢有人告之曰:「任城當死。死後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試看任城家。」熙夢中顧瞻任城第舍,四面牆崩,無遺堵焉。熙惡之,覺而以告所親。及熙之死也,果如所夢。兄弟三人,每從英征伐,在軍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斬殺無辜,多增首級,以為功狀。又于忠之誣郭祚、裴植也,忠意未決害之,由熙勸獎,遂至極法,世以為寃。及熙之禍,議者以為有報應焉。
靈太后反政,贈使持節、都督冀定瀛相幽五州諸軍事、大將軍、太尉公、冀州刺史,增本封一千戶,謚曰文莊王。
長子景獻,次仲獻,次叔獻,並與熙同被害。後贈景獻中軍將軍、青州刺史,葬以王禮;仲獻左將軍、兖州刺史;叔獻右將軍、齊州刺史。
叔獻弟叔仁,以年幼獲全,與母于氏徙朔州。孝昌初,靈太后詔叔仁歸京師,還其財宅,襲先爵。除征虜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孝莊初,遇害於河陰,贈衞大將軍、儀同三司、并州刺史。
子琳,襲。齊受禪,爵例降。
熙弟誘,字惠興。自員外郎稍遷通直郎、太子中庶子、征虜將軍、衞尉少卿,出為右將軍、南秦州刺史。叉斬之於岐州,妻子得不坐。追贈車騎大將軍、雍州刺史,後贈儀同三司,追封都昌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謚曰恭。
子始伯,襲。給事中。齊受禪,爵例降。
誘弟略,字儁興。才氣劣於熙,而有和邃之譽。自員外郎稍遷羽林監、通直散騎常侍、冠軍將軍、給事黃門侍郎。
清河王懌死後,叉黜略為懷朔鎮副將。未及赴任,會熙起兵,與略書來去。尋值熙敗,略遂潛行,自託舊識河內司馬始賔。始賔便為荻筏,夜與略俱渡盟津,詣上黨屯留縣栗法光。法光素敦信義,忻而納之。略舊識刁雙時為西河太守,略復歸之。停止經年,雙乃令從子昌送略潛遁江左。蕭衍甚禮敬之,封略為中山王,邑一千戶,宣城太守。
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據城南叛,州內士庶皆為法僧擁逼。衍乃以略為大都督,令詣彭城,接誘初附。略至,屯於河南,為安樂王鑒所破,略唯數十騎入城。衍尋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徵略與法僧同還。略雖在江南,自以家禍,晨夜哭泣,身若居喪。又惡法僧為人,與法僧言,未甞一笑。衍復除略衡州刺史,未行。會綜以城歸國,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將士五千人悉見擒虜。肅宗勑有司悉遣革等還南,因以徵略。衍乃備禮遣之。
略之將還也,衍為置酒餞別,賜金銀百斤,衍之百官,悉送別江上,遣其右衞徐確率百餘人送至京師。肅宗詔光禄大夫刁雙境首勞問,又勑徐州賜絹布各一千匹。除略侍中、義陽王,食邑一千戶。還達石人驛亭,詔宗室、親黨、內外百官先相識者,聽迎之近郊。賜帛三千匹,宅一區,粟五千石,奴婢三十人。其司馬始賔除給事中、領直後,栗法光本縣令,刁昌東平太守,刁雙西兖州刺史。其略所至,一餐一宿之處,無不霑賞。
尋改封東平王,又拜車騎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領左衞將軍,侍中如故。又本官領國子祭酒,遷大將軍、尚書令。靈太后甚寵任之,其見委信,殆與元徽相埒。於時天下多事,軍國萬端,略守常自保,無他裨益,唯唯具臣而已。
尒朱榮,略之姑夫,略素所輕忽,略又黨於鄭儼、徐紇,榮兼銜之。榮入洛也,見害於河陰。贈以本官,加太保、司空、徐州刺史,謚曰文貞。
子景式,襲。武定中,北廣平太守。齊受禪,爵例降。
略弟纂,字紹興,頗有將略。為司徒祭酒。聞熙舉兵,因逃奔於鄴,至即見擒,與熙俱死。追封北平縣公,贈安北將軍、恒州刺史,改封高唐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戶。
子子獻,襲。卒於涇州司馬。
熙異母弟義興,出後叔父並洛。肅宗初,除員外散騎侍郎。及熙之遇害也,義興以別後,故得不坐。稍遷輔國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孝莊初,於河陰遇害。贈中軍將軍、瀛州刺史。後贈散騎常侍、征東將軍,餘如故。義興妻,趙郡李氏。李頗有婦工,為尒朱榮妻所親昵。永安中,追封義興燕郡王,邑五百戶,尋改封鉅鹿王,又改封武邑王。
子述,襲。天平中,通直郎。齊受禪,爵例降。
英弟怡,起家步兵校尉,轉城門校尉,遷鄯善鎮將。所在貪暴,為有司所糾,逃竄得免。延昌中,卒。莊帝初,以尒朱榮婦兄,超贈驃騎大將軍、太尉公、雍州刺史、扶風王。
長子肅,起家員外散騎侍郎,轉直寢。莊帝初,封肅魯郡王,邑千戶。除散騎常侍,出為後將軍、廣州刺史。後除衞將軍、肆州刺史。其弟曄僭立,拜肅侍中、太師、録尚書事。尋改除使持節、都督青膠光齊南青五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南道大行臺、青州刺史,不行。永熙二年薨。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并恒二州諸軍事、本將軍、司徒公、并州刺史。
子道與,襲。除前將軍。齊受禪,爵例降。
曄字華興,小字盆子。性輕躁,有膂力。起家祕書郎,稍遷通直散騎常侍。莊帝初,封長廣王,邑一千戶。出為太原太守,行并州事。尒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奔還并州,與尒朱兆會於建興,乃推曄為主,大赦所部,號年建明。尋為世隆等所廢。前廢帝立,封曄為東海王,邑萬戶。出帝初,坐事賜死於第。無子,爵除。
城陽王長壽,皇興二年封,拜征西大將軍、外都大官。出為沃野鎮都大將。性聦惠,善撫接,在鎮甚有威名。延興五年薨,謚康王。
長子多侯,早卒。
次子鸞,字宣明。始繼叔章武敬王,及兄卒,還襲父爵。身長八尺,腰帶十圍,以武藝著稱。頻為北都大將。高祖時,拜外都大官,又出為持節、都督河西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領護西戎校尉、涼州鎮都大將。改鎮立州,以鸞為涼州刺史,姑臧鎮都大將,餘如故。
後朝于京師。會車駕南討,領鎮軍將軍。定都洛陽,高祖幸鄴,詔鸞留守。乃開建五等,食邑一千戶。除使持節,征南大將軍,都督豫荊郢三州、河內山陽東郡諸軍事,與安南將軍盧淵、李佐攻赭陽,不克,敗退而還。時高祖幸瑕丘,鸞請罪行宮。高祖引見鸞等,責之曰:「卿等揔率戎徒,義應奮節,而進不能夷拔賊城,退不能殄茲小寇,虧損王威,罪應大辟。朕革變之始,事從寬貸,今捨卿等死罪,城陽降為定襄縣王,削戶五百。古者,軍行必載廟社之主,所以示其威惠各有攸歸,今徵卿等敗軍之罪於社主之前,以彰厥咎。」後以留守之功,還復本封,增邑二百戶。除冠軍將軍、河內太守,轉并州刺史。世宗初,除平東將軍、青州刺史。後轉安北將軍、定州刺史。
鸞愛樂佛道,修持五戒,不飲酒食肉,積歲長齋。繕起佛寺,勸率百姓,共為土木之勞,公私費擾,頗為民患。世宗聞而詔曰:「鸞親唯宗懿,作牧大州,民物殷繁,綏寧所屬,冝克己厲誠,崇清樹惠,而乃驟相徵發,專為煩擾,編戶嗷嗷,家懷嗟怨。北州土廣,姦亂是由,準法尋愆,應加肅黜。以鸞戚屬,情有未忍,可遣使者,以義督責,奪禄一周,微示威罰也。」
正始二年薨,時年三十八。贈帛六百匹,詔中書舍人王雲宣旨臨弔,贈鎮北將軍、冀州刺史,謚懷王。
子徽,字顯順。粗涉書史,頗有吏才。世宗時,襲封。除游擊將軍,出為河內太守。在郡清整,有民譽。徵拜長兼散騎常侍。
肅宗時,除右將軍、涼州刺史。徽以徑途阻遠,固請不行。除散騎常侍。其年,除後將軍、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禾稼不熟,民庶逃散,安業者少。徽輒開倉賑之,文武咸共諫止。徽曰:「昔汲長孺,郡守耳,尚輒開倉,救民災弊,況我皇家親近,受委大藩,豈可拘法而不救民困也。」先給後表。肅宗嘉之。加安北將軍。後拜安西將軍、秦州刺史。詔書旦至夕發。徽以將之秦部,請詣闕恭授,仍表啟固陳,請不之職。改授輔國將軍,加度支尚書,進號鎮軍將軍。于時,戎馬在郊,王師屢敗,徽以軍旅之費,上國封絹二千匹、粟一萬石以助軍用。肅宗不納。又以本官兼吏部尚書,加侍中、征東將軍,遷衞將軍、右光禄大夫。拜尚書左僕射,轉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固辭不拜,聽解侍中,然後受詔。尋除尚書令,加開府、西道行臺,不行。
時靈太后專制,朝綱頹褫。徽旣居寵任,無所匡弼,與鄭儼之徒,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內多猜忌,睚眥之忿,必思報復。識者嫉之。又不能防閑其妻于氏,遂與廣陽王淵姦通。及淵受任軍府,每有表啟,論徽罪過,雖涉誣毀,頗亦實焉。
莊帝踐阼,拜司州牧,尋除司徒,仍領牧。元顥入洛,徽從莊帝北巡,及車駕還宮,以與謀之功,除侍中、大司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萬戶,餘官如故。徽表辭官封,前後屢上。又啟云:「河上之功,將士之力,求回所封,加諸勳義。」徽為莊帝親待,內懼榮寵,故有此辭,以防外議。莊帝識其意,聽其辭封,不許讓官。
徽後妻,莊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挾內外之意,宗室親戚莫與比焉。遂與彧等勸帝圖榮,莊帝亦先有意。榮死,世隆等屯據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馬、宗師、録尚書事,揔統內外。徽本意謂榮死後,枝葉自應散亡。及尒朱宗族,聚結謀難,徽算略無出,憂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參謀議,獨與帝決。朝臣有上軍國籌策者,並勸帝不納,乃云小賊何慮不除。又吝惜財用,自家及國。於是有所賞錫,咸出薄少,或多而中減,與而復追。徒有糜費,恩不感物。莊帝雅自約狹,尤亦徽所賛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時司馬也,徽待之頗厚。苗每致忠言,徽自得志,多不採納。苗謂人曰:「城陽本自蜂目,而犲聲復將露也。」
及尒朱兆之入,禁衞奔散,莊帝步出雲龍門。徽乗馬奔度,帝頻呼之,徽不顧而去。遂走山南,至故吏寇彌宅。彌外雖容納,內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避他所。使人於路邀害,送屍於尒朱兆。
出帝初,贈使持節、侍中、太師、大司馬、録尚書事、司州牧,謚曰文獻。
子延,襲爵。武定末,官至太子中庶子。齊受禪,爵例降。
徽兄顯魏,給事中、司徒掾。卒,贈輔國將軍、東豫州刺史。
徽次兄顯恭,字懷忠。揚州別駕,以軍功封平陽縣開國子,邑三百戶。孝莊初,除北中郎將,遷左將軍、東徐州刺史。入為安東將軍、大司農卿。尋除中軍將軍、荊州刺史。莊帝旣殺尒朱榮,乃除顯恭使持節、都督晉建南汾三州諸軍事、鎮西將軍、兼尚書左僕射、西北道行臺、晉州刺史。尒朱兆入洛後,死於晉陽。出帝初,贈衞大將軍、并州刺史,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子彥昭,襲。武定中,漁陽太守。齊受禪,爵例降。
顯恭弟旭,字顯和。莊帝時,封襄城郡王,邑一千戶。武定末,位至大司馬。齊受禪,爵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興二年薨。追贈征北大將軍、章武郡王,謚曰敬。無子。高祖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為後。
彬,字豹兒,襲爵。勇健有武用。出為使持節、都督東秦豳夏三州諸軍事、鎮西大將軍、西戎校尉、統萬鎮都大將、朔州刺史。以貪惏削封。是時吐京胡反,詔彬持節,假平北將軍,行汾州事,率并肆之衆往討之,胡平,仍除征虜將軍、汾州刺史。胡民去居等六百餘人,保險謀反,扇動徒類。彬請兵二萬,有司奏許之。高祖大怒曰:「何有動兵馬理也!可隨冝肅治若不能權方靜帖,必須大衆者,則先斬刺史,然後發兵。」彬奉詔大懼,而率州兵,身先將士,討胡平之。太和二十三年卒。賜錢十萬、絹二百匹,贈以本官,加散騎常侍。彬有五子。
長子融,字永興。儀貌壯麗,衣冠甚偉,性通率,有豪氣。高祖時,拜祕書郎。世宗初,復先爵,除驍騎將軍。
蕭衍遣將,寇逼淮陽,梁城陷沒,詔融假節、征虜將軍、別將南討,大摧賊衆,還復梁城。于時,揚州刺史元嵩為奴所害,勑融行揚州事。尋除假節、征虜將軍、并州刺史。
及世宗崩,兼司空,營陪景陵。拜宗正卿,以本官行瀛州事,遇疾不行。未幾,除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青州刺史。還為祕書監,遷中護軍,進號撫軍將軍,領河南尹,加征東將軍。性尤貪殘,恣情聚斂,為中尉糾彈,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連結正平、平陽,詔復融前封,征東將軍、持節、都督以討之。融寡於經略,為胡所敗。乆之,加散騎常侍、衞將軍、左光禄大夫。
後賊帥鮮于脩禮寇暴瀛定二州,長孫稚等討之,失利。除融車騎將軍,為前驅左軍都督,與廣陽王淵等共討脩禮。師渡交津,葛榮殺脩禮而自立。轉營至白牛邏,輕騎擊融。融苦戰終日,更無外援,遂大奔敗,於陳見殺。肅宗為舉哀於東堂,賜東園祕器、朝服一具、綵二千八百段,贈侍中、都督雍華岐三州諸軍事、本將軍、司空、雍州刺史。尋以融死王事,進贈司徒,加前後部鼓吹。謚曰莊武。
子景哲,襲。武定中,開府、儀同三司。齊受禪,爵例降。
景哲弟朗,即後廢帝,語在帝紀。
子黃頭,襲。封安定王,改封安平王。齊受禪,爵例降。
融弟凝,字定興。起家恒州征虜録事參軍,累遷護軍長史。凝姑,尒朱榮妻。莊帝初,封東安王,食邑五百戶。除持節、安東將軍、兖州刺史,轉濟州刺史,仍本將軍。永熙二年薨,贈持節、都督滄瀛冀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
子彥友,襲。武定中,光禄大夫。齊受禪,爵例降。
凝弟湛,字鎮興。起家祕書郎,轉尚書左司郎中,遷廷尉少卿。莊帝初,遇害河陰。贈征東將軍、青州刺史、追封漁陽王,食邑五百戶。
子俊,襲。齊受禪,爵例降。
湛弟晏,字俊興。卒於祕書丞。贈平東將軍、祕書監、豫州刺史。
樂陵王胡兒,和平四年薨。追封樂陵王,贈征北大將軍,謚曰康。
無子。顯祖詔胡兒兄汝陰王天賜之第二子永全後之,襲封,後改名思譽。高祖初,蠕蠕犯塞,以思譽為鎮北大將軍、北征大都將。後除使持節、本將軍、領護匈奴校尉、都督、中軍都將。出為使持節、鎮東大將軍、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加領護東夷校尉,轉為鎮北將軍,行鎮北大將軍。高祖引見百官於光極堂,謂思譽曰:「恒代路懸,舊都意重,故屈叔父遠臨此任,不可不敬慎所臨,以副朕望。」及穆泰陰謀不軌,思譽知而不告,恕死,削封為庶人。太和末,還復其王封。正始四年薨。贈光州刺史,謚曰密王。
子景略,字世彥。世宗時,襲封。拜驍騎將軍,除持節、冠軍將軍、幽州刺史。熙平元年薨。贈本將軍、豫州刺史,賜帛四百匹,謚曰惠王。
子霸,字休邦,襲。武定中,鉅鹿太守。齊受禪,爵例降。
景略弟慶略,散騎侍郎。
子子政,通直散騎常侍。
慶略弟洪略,恒農太守、中軍將軍、行東雍州刺史。
洪略弟子業,平原太守。
安定王休,皇興二年封,拜征南大將軍、外都大官。休少而聦慧,治斷有稱。
高祖初,庫莫奚寇邊,以休為使持節、侍中、都督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領護東夷校尉、儀同三司、和龍鎮將。休撫防有方,賊乃欵附。入為中都大官。蠕蠕犯塞,出為使持節、征北大將軍、撫冥鎮大將。休身先將士,擊虜退之。入為內都大官,遷太傅。及開建五等,食邑二千戶。
車駕南伐,領大司馬。高祖親行諸軍,遇休以三盜人徇於六軍,將斬之,有詔赦之。休執曰:「陛下將遠清衡霍,故親御六師,跋涉野次,軍行始爾,已有姦竊,如其不斬,何以息盜,請必行刑,以肅姦慝。」詔曰:「大司馬執憲,誠應如是。但因縁會,朕聞王者之體,亦時有非常之澤,雖違軍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詔。高祖謂司徒馮誕曰:「大司馬嚴而秉法,諸軍不可不慎。」於是六軍肅然。定都洛邑,休從駕幸鄴。命休率從駕文武,迎家于平城。高祖親餞休於漳水之北。
十八年,休寢疾,高祖幸其第,流涕問疾,中使醫藥,相望於路。薨,賵帛三千匹。自薨至殯,車駕三臨。高祖至其門,改服錫衰,素弁加絰。皇太子、百官皆從行弔禮。及將葬,又贈布帛二千匹,謚曰靖王。詔假黃鉞,加羽葆、鼓吹、虎賁、班劔六十三人,悉準三老尉元之儀。高祖親送出郊,慟哭而返,諸王恩禮莫比焉。世宗世,配饗廟庭。
長子安,幼年早卒。
次子燮,除下大夫。世宗初,襲拜太中大夫,除征虜將軍、華州刺史。燮表曰:「謹惟州治李潤堡,雖是少梁舊地,晉、芮錫壤,然胡夷內附,遂為戎落。城非舊邑先代之名,爰自國初,護羌小戍。及改鎮立郡,依岳立州,因籍倉府,未刊名實。竊見馮翊古城,羌魏兩民之交,許洛水陸之際,先漢之左輔,皇魏之右翼,形勝名都,實惟西蕃奧府。今州之所在,豈唯非舊,至乃居岡飲澗,井谷穢雜,昇降劬勞,往還數里。譐誻明昏,有虧禮敎。未若馮翊,面華渭,包原澤,井淺池平,樵牧饒廣。採材華陰,陸運七十;伐木龍門,順流而下。陪削舊雉,功省力易,人各為己,不以為勞。昔宋民無井,穿井而忻得人;況合城無水,得水而不家慶。竊聞前政刺史,非是無意,或值兵舉,或遇年災,縁此契闊,稽延至此。去歲已熟,秋方大登,四境晏安,京師無事。丁不十錢之費,人無八旬之勤。損輕益重,乞垂昭鑒。」遂詔曰:「一勞永逸,便可聽移。」後除征虜將軍、豳州刺史。延昌四年薨。贈本將軍、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肅宗初,襲。時以胡國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拜城門校尉、通直散騎常侍、東中郎將。尋除光禄大夫,領將作大匠。後復本封。尒朱榮之入洛,超避難洛南,遇寇見害。莊帝初,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岐州刺史。
子孝景,襲。武定中,通直郎。齊受禪,爵例降。
燮弟願平,清狂無行。高祖末,拜員外郎。世宗初,遷給事中。悖惡日甚,殺人刼盜,公私成患。世宗以其戚近,未忍致之於法,乃免官,禁之別館。館名愁思堂,冀其克念。世宗崩,願平乃得出。靈太后臨朝,以其暴亂不悛,詔曰:「願平志行輕疏,每乖憲典,可還於別館,依前禁錮。」乆之,解禁還家,付師嚴加誨獎。後拜通直散騎常侍、前將軍。坐裸其妻王氏於其男女之前,又彊姦妻妹於妻母之側。御史中丞侯剛案以不道,處死,絞刑,會赦免,黜為員外常侍。孝昌中,卒。
子緒,幽州安西府功曹參軍。莊帝初,直閤將軍。尋為持節、兼武衞將軍、關右慰勞十二州大使,遂沒吐谷渾。
子長春,員外散騎侍郎。武定初,封南郡王,邑五百戶。齊受禪,爵例降。
願平弟永平,征虜將軍、南州刺史。為城民華延明所害。太昌初,追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定瀛幽三州諸軍事、衞將軍、定州刺史。
永平弟珍平,司州治中。
子叔遵,員外散騎常侍。
珍平弟貴平,羽林監、轉射聲校尉。莊帝初,除散騎常侍、宗正少卿,封東萊王,邑百戶。除平北將軍、南相州刺史。莊帝旣殺尒朱榮,加武衞將軍,兼侍中,為河北、山東慰勞大使。至定州東北,為幽州大都督侯淵所執,送於晉陽。後還洛。
前廢帝時,以本官行青州事,屬土民崔祖螭作逆,賊徒甚盛,圍逼東陽一百餘日。貴平率城民固守,又令將士開門交戰。大軍救至,遂擒祖螭等,斬之。還,除車騎將軍,加散騎常侍,遷左衞將軍、宗師,又遷車騎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
貴平人才險薄,為出帝所信。出為青州刺史,又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為幽州大都督侯淵所害。
史臣曰:南安原始要終,善不掩惡。英將帥之用,有聲於時。熙、略兄弟,早播民譽,或才疏志大,或器狹任廣,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鸞起家聲。徽飾智矯情,外諂內忌,永安之禍,誰任其責?宛其死也,固其冝哉。章武、樂陵,蓋不足數。靖王聦斷威重,見稱太和,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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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列傳第八  文成五王 安樂王 廣川王 齊郡王 河閒王 安豐王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后生獻文皇帝。李夫人生安樂厲王長樂。曹夫人生廣川莊王略。沮渠夫人生齊郡順王簡。乙夫人生河閒孝王若。恱夫人生安豐匡王猛。玄夫人生韓哀王安平,王早薨,無傳。
安樂王長樂,皇興四年封建昌王,後改封安樂王。長樂性凝重,顯祖器愛之。承明元年拜太尉,出為定州刺史。鞭撻豪右,頓辱衣冠,多不奉法,為人所患。百姓詣闕訟其過。高祖罰杖三十。貪暴彌甚,以罪徵詣京師。後與內行長乙肆虎謀為不軌,事發,賜死於家。葬以王禮,謚曰厲。
子詮,字搜賢,襲。世宗初,為涼州刺史。在州貪穢,政以賄成。後除定州刺史。及京兆王愉之反,詐言國變。在北州鎮,咸疑朝廷有釁,遣使觀詮動靜。詮具以狀告,州鎮帖然。愉奔信都,詮與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燒,愉突門而出。尋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書左僕射。薨,謚曰武康。
子鑒,字長文,襲。後除相州刺史、北討大都督,討葛榮。仍兼尚書右僕射、北道行臺、尚書令,與都督裴衍共救信都。鑒旣庸才,諸弟粗暴,見天下多事,遂謀反,降附葛榮。都督源子邕與裴衍合圍鑒,斬首傳洛,詔改其元氏。莊帝初,許復本族,又特復鑒王爵,贈司空。
鑒弟斌之,字子爽。性險無行,及與鑒反,敗,遂奔葛榮。榮滅,得還。出帝時,封潁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帝入關,斌之奔蕭衍,後還長安。
廣川王略,延興二年封。位中都大官,性明敏,鞫獄稱平。太和四年薨,謚曰莊。
子諧,字仲和,襲。十九年薨。詔曰:「朕宗室多故,從弟諧喪逝,悲痛摧割,不能已已。古者,大臣之喪,有三臨之禮,此蓋三公已上。至於卿司已下,故應。闕自漢已降,多無此禮。朕欲遵古典,哀感從情,雖以尊降伏,私痛寧爽。欲令諸王有期親者為之三臨,大功之親者為之再臨,小功緦麻為之一臨。廣川王於朕大功,必欲再臨。再臨者,欲於大殮之日,親臨盡哀,成服之後,緦衰而弔。旣殯之緦麻,理在無疑,大殮之臨,當否如何?為須撫柩於始喪,為應盡哀於闔棺?早晚之冝,擇其厥中。」黃門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劉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凱,中書侍郎高聦等議曰:「三臨之事,乃自古禮,爰及漢魏,行之者稀。陛下至聖慈仁,方遵前軌,志必哀喪,慮同寧戚。臣等以為若期親三臨,大功冝再。始喪之初,哀之至極,旣以情降,冝從始喪。大殮之臨,伏如聖旨。」詔曰:「魏晉已來,親臨多闕,至於戚臣,必於東堂哭之。頃大司馬、安定王薨,朕旣臨之後,復更受慰於東堂,今日之事,應更哭否?」光等議曰:「東堂之哭,蓋以不臨之故。今陛下躬親撫視,羣臣從駕,臣等參議,以為不冝復哭。」詔曰:「若大司馬戚尊位重,必哭於東堂,而廣川旣是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卿等議之,朕無異焉。」諧將大殮,高祖素服深衣哭之,入室,哀慟,撫尸而出。有司奏,廣川王妃薨於代京,未審以新尊從於卑舊,為冝卑舊來就新尊。詔曰:「遷洛之人,自茲厥後,悉可歸骸邙嶺,皆不得就塋恒代。其有夫先葬在北,婦今喪在南,婦人從夫,冝還代葬;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其有妻墳於恒代,夫死於洛,不得以尊就卑;欲移母就父,冝亦從之;若異葬亦從之。若不在葬限,身在代喪,葬之彼此,皆得任之。其戶屬恒燕,身官京洛,去留之冝,亦從所擇。其屬諸州者,各得任意。」詔贈諧武衞將軍,謚曰剛。及葬,高祖親臨送之。
子靈道,襲。卒,謚悼王。
齊郡王簡,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簡母,沮渠牧犍女也。簡性貌特類外祖。後為內都大官。高祖甞與簡俱朝文明太后於皇信堂,簡居帝之右,行家人禮。遷太保。高祖仁孝,以諸父零落,存者唯簡。每見,立以待之,俟坐,致敬問起居,停簡拜伏。簡性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妻常氏,燕郡公常喜女也,文明太后以賜簡。性幹綜家事,頗節斷簡酒,乃至盜竊,求乞婢侍,卒不能禁。二十三年薨。時高祖不豫,詔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絕,不自勝任,但虛頓牀枕,未堪奉赴,當力疾發哀。」謚曰靈王。世宗時,改謚曰順。
子祐,字伯授,襲。母常氏,高祖以納不以禮,不許其為妃。世宗以母從子貴,詔特拜為齊國太妃。祐位涇州刺史。薨,謚曰敬。
河閒王若,字叔儒。年十六,未封而薨,追封河閒,謚曰孝。詔京兆康王子太安為後。太安於若為從弟,非相後之義,廢之,以齊郡王子琛繼。
琛字曇寶,幼而敏慧,高祖愛之。世宗時,拜定州刺史。琛妃,世宗舅女,高皇后妹。琛憑恃內外,多所受納,貪惏之極。及還朝,靈太后詔曰:「琛在定州,惟不將中山宮來,自餘無所不致,何可更復敘用。」由是遂廢于家。琛以肅宗始學,獻金字孝經。又無方自達,乃與劉騰為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屢為之言,乃得兼都官尚書,出為秦州刺史。在州聚斂,百姓吁嗟。屬東益、南秦二州氐反,詔琛為行臺,仍充都督,還攝州事。琛性貪暴,旣揔軍省,求欲無厭,百姓患害,有甚狼虎。進討氐羌,大被摧破,士卒死者千數,率衆走還。內恃劉騰,無所畏憚,為中尉糾彈,會赦,除名為民。尋復王爵,後討鮮于脩禮,敗,免官爵。後討汾晉胡、蜀,卒於軍,追復王爵。
安豐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出為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猛寬仁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愛之。薨于州。贈太尉,謚曰匡。
子延明,襲。世宗時,授太中大夫。延昌初,歲大飢,延明乃減家財,以拯賔客數十人,并贍其家。至肅宗初,為豫州刺史,甚有政績,累遷給事黃門侍郎。
延明旣博極羣書,兼有文藻,鳩集圖籍萬有餘卷。性清儉,不營產業。與中山王熙及弟臨淮王彧等,並以才學令望有名於世。雖風流造次不及熙、彧,而稽古淳篤過之。尋遷侍中。詔與侍中崔光撰定服制。後兼尚書右僕射。以延明博識多聞,勑監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詔為東道行臺、徐州大都督,節度諸軍事,與都督臨淮王彧、尚書李憲等討法僧。蕭衍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延明先牧徐方,甚得民譽,招懷舊土,遠近歸之。綜旣降,延明因以軍乗之,復東南之境,至宿豫而還。遷都督、徐州刺史。頻經師旅,人物凋弊,延明招攜新故,人悉安業,百姓咸附。
莊帝時,兼尚書令、大司馬。及元顥入洛,延明受顥委寄,率衆守河橋。顥敗,遂將妻子奔蕭衍,死於江南。莊帝末,喪還。出帝初,贈太保,王如故,謚曰文宣。所著詩賦讚頌銘誄三百餘篇,又撰五經宗略、詩禮別義,注帝王世紀及列仙傳。又以河閒人信都芳工算術,引之在館。其撰古今樂事九章十二圖,又集器準九篇,芳別為之注,皆行於世。
魏書卷二十諸本目録此卷注「闕」字,卷後當有宋人校語,傳本脫去。殿本考證云:「魏收書闕,後人所補。」檢傳文除少數字句外與北史卷一九文成五王傳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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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一上‧列傳第九上  獻文六王上 咸陽王 趙郡王 廣陵王 高陽王 北海王
獻文皇帝七男。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咸陽王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幹、高陽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廣陵惠王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詳。勰別有傳。
咸陽王禧,字永壽。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后令曰:「自非生知,皆由學誨,皇子皇孫,訓敎不立,溫故求新,蓋有闕矣。可於閒靜之所,別置學館,選忠信博聞之士為之師傅,以匠成之。」高祖以諸弟典三都,誡禧等曰:「汝等國之至親,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獄,特冝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割錦,非傷錦之尤,實授刀之責。皆可修身慎行,勿有乖爽。」文明太后亦誡禧等曰:「汝兄繼承先業,統御萬機,戰戰兢兢,恒恐不稱。汝所治雖小,亦冝克念。」高祖又曰:「周文王小心翼翼,聿懷多福。如有周公之才,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汝等冝小心畏慎,勿自驕怠。」出為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高祖餞於南郊。又以濟陰王鬱枉法賜死之事,遣使告禧,因而誡之。
後禧朝京師,高祖謂王公曰:「皇太后平日以朝儀闕然,遂命百官更欲撰緝,今將畢修遺志,卿等謂可行不?當各盡對,無以面從。」禧對曰:「儀制之事,用捨各隨其時,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臣謂冝述元志,備行朝式。」高祖然之。詔曰:「仲尼在鄉黨,猶尚恂恂,周文王為世子,卑躬求道,禧等雖連蕚宸暉,得不尊尚師傅也?故為置之,以加令德。廷尉卿李沖可咸陽王師。」禧將還州,高祖親餞之,賦詩敘意,加禧都督冀、相、兖、東兖、南豫東荊六州諸軍事。
於時,王國舍人應取八族及清修之門,禧取任城王隷戶為之,深為高祖所責。
詔曰:「夫婚姻之義,曩葉攸崇,求賢擇偶,綿代斯慎,故剛柔著於易經,鵲巢載于詩典,所以重夫婦之道,美尸鳩之德,作配君子,流芳後昆者也。然則婚者,合二姓之好,結他族之親,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必敬慎重正而後親之。夫婦旣親,然後父子君臣、禮義忠孝,於斯備矣。太祖龍飛九五,始稽遠則,而撥亂創業,日昃不暇。至於諸王娉合之儀,宗室婚姻之戒,或得賢淑,或乖好逑。自茲以後,其風漸缺,皆人乏窈窕,族非百兩,擬匹卑濫,舅氏輕微,違典滯俗,深用為歎。以皇子茂年,冝簡令正,前者所納,可為妾媵。將以此年為六弟娉室。長弟咸陽王禧可娉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次弟河南王幹可娉故中散代郡穆明樂女,次弟廣陵王羽可娉驃騎諮議參軍滎陽鄭平城女,次弟潁川王雍可娉故中書博士范陽盧神寶女,次弟始平王勰可娉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季弟北海王詳可娉吏部郎中滎陽鄭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蘇僧瓘等三千人,稱禧清明有惠政,請世胙冀州。詔曰:「利建雖古,未必今冝;經野由君,理非下請。邑采之封,自有別式。」入除司州牧、都督司豫荊郢洛東荊六州諸軍事,開府如故,賜帛二千匹、粟五千斛。詔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戶,自餘五王皆食邑二千戶。
高祖引見朝臣,詔之曰:「卿等欲令魏朝齊美於殷周,為令漢晉獨擅於上代?」禧曰:「陛下聖明御運,實願邁跡前王。」高祖曰:「若然,將以何事致之?為欲修身改俗,為欲仍染前事?」禧對曰:「冝應改舊,以成日新之美。」高祖曰:「為欲止在一身,為欲傳之子孫?」禧對曰:「旣卜世靈長,願欲傳之來葉。」高祖曰:「若然,必須改作,卿等當各從之,不得違也。」禧對曰:「上命下從,如風靡草。」高祖曰:「自上古以來及諸經籍,焉有不先正名,而得行禮乎?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年三十以上,習性已乆,容或不可卒革;三十以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為,當降爵黜官。各冝深戒。如此漸習,風化可新。若仍舊俗,恐數世之後,伊洛之下復成被髮之人。王公卿士,咸以然不?」禧對曰:「實如聖旨,冝應改易。」高祖曰:「朕甞與李沖論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沖之此言,應合死罪。」乃謂沖曰:「卿實負社稷,合令御史牽下。」沖免冠陳謝。又引見王公卿士,責留京之官曰:「昨望見婦女之服,仍為夾領小袖。我徂東山,雖不三年,旣離寒暑,卿等何為而違前詔?」禧對曰:「陛下聖過堯舜,光化中原,臣雖仰稟明規,每事乖互,將何以宣布皇經,敷賛帝則。舛違之罪,實合刑憲。」高祖曰:「若朕言非,卿等當須庭論,如何入則順旨,退有不從。昔舜語禹,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其卿等之謂乎?」
尋以禧長兼太尉公。後高祖幸禧第,謂司空穆亮、僕射李沖曰:「旣有天地,又有君臣,太尉位居台鉉,在冢宰之上,三槐九棘,不可乆空。元弟禧雖在事不長,而戚連皇極,且長兼太尉,以和飪鼎。朕常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貽彼己之刺,今幸其宅,徒屈二賔,良以為愧。」
高祖有事於方澤,質明,羣臣問起居。高祖曰:「昨日方澤,殊自大暑,遇天雲蔭密,行人差得無弊。」禧對曰:「陛下德感天地,故雲物凝彩,雖復雨師灑掃,風伯清塵,豈過於此。」高祖曰:「伊洛南北之中,此乃天地氤氳,陰陽風雨之所交會,自然之應,非寡德所能致此。」
高祖篤於兄弟,以禧次長,禮遇優隆,然亦知其性貪,每加切誡,雖當時遵奉,而終不改操。禧表曰:「國朝偃武崇文,偏捨來乆,州鎮兵人,或有雄勇,不閑武藝。今取歲暮之暇,番上之日,訓其兵法。弓矢干槊,三分並敎,使人閑其能,臨事無闕。」詔曰:「雖云敎武,未練其方,旣逼北行,卒聞敎武,脫生羣惑。且可停之。」後從平漢陽,以克南陽之勳,加侍中,正太尉。
及高祖崩,禧受遺輔政。雖為宰輔之首,而從容推委,無所是非,而潛受賄賂,陰為威惠者,禧特甚焉。是年,八座奏增邑千戶,世宗從之,固辭不受。禧性驕奢,貪淫財色,姬妾數十,意尚不已,衣被繡綺,車乗鮮麗,猶遠有簡娉,以恣其情,由是昧求貨賄,奴婢千數,田業鹽鐵遍於遠近,臣吏僮隷,相繼經營。世宗頗惡之。
景明二年春,禧等為將礿祭入齋,世宗詔領軍于烈,率左右召禧等入於光極殿。詔曰:「恪雖寡昧,忝承寶曆,比纏尪疹,實憑諸父,苟延視息,奄涉三齡。父等歸遜殷勤,今便親攝百揆,且還府司,當別處分。」尋詔曰:「朕以寡昧,夙罹閔凶,憂煢在疚,罔知攸濟。實賴先帝聖德,遺澤所覃,宰輔忠賢,劬勞王室,用能撫和上下,肅清內外。乃式遵復子,歸政告遜,辭理懇至,邈然難奪。便當勵茲空乏,親覽機務。王尊惟元叔,道性淵凝,可進位太保,領太尉;司空北海王季父英明,聲略茂舉,可大將軍、録尚書事。」
世宗旣覽政,禧意不安。而其國齋帥劉小苟,每稱左右言欲誅禧。禧聞而歎曰:「我不負心,天家豈應如此!」由是常懷憂懼。加以趙脩專寵,王公罕得進見。禧遂與其妃兄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時世宗幸小平津,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兵直入金墉,衆懷沮異,禧心因緩。自旦達晡,計不能決,遂約不洩而散。武興王楊集始出便馳告,而禧意不疑。乃與臣妾向洪池別墅,遣小苟奉啟,云「檢行田牧」。小苟至邙嶺,已逢軍人,怪小苟赤衣,將欲殺害。小苟困迫,言欲告反,乃緩之。禧是夜宿於洪池,大風暴雨,拔樹折木。禧不知事露。其夜,或說禧曰:「殿下集衆圖事,見意而停,恐必漏洩,今夕何冝自寬。恐危禍將至。」禧曰:「有此軀命,應知自惜,豈待人言。」又說曰:「殿下兒婦已渡河,兩頭不相知,今俛眉自安,不其危乎!」禧曰:「初遣去日,令如行人渡河,聽我動靜。我乆已遣人追之,計今應還。」而尹仵期與禧長子通已入河內郡,列兵仗,放囚徒。而將士所在追禧。
禧自洪池東南走,僮僕不過數人,左右從禧者,唯兼防閤尹龍虎。禧憂迫不知所為,謂龍虎曰:「吾憒憒不能堪,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龍虎欻憶舊謎云:「眠則俱眠,起則俱起,貪如犲狼,贓不入己。」都不有心於規刺也。禧亦不以為諷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龍虎謂之是箸。渡洛水,至栢谷塢,從者唯禧二舅及龍虎而已。顧謂龍虎曰:「凡夫尚有節義,相為取死,汝可勉心,作與太尉公同死計。」龍虎曰:「龍虎東野常人,遭殿下寬明,接處左右。今屬危難,恨無遠計,匡濟聖躬,若與殿下同命,雖死猶生。」俄而禧被擒獲,送華林都亭。世宗親問事源,著千斤鎖格龍虎,羽林掌衞之。
初,高祖閑宴,從容言於禧等:「我後子孫,邂逅不逮,汝等觀望輔取之理,無令他人有也。」禧臨盡,雖言不次第,猶尚泣涕,追述先旨,然畏迫喪志,不能慷慨有所感激也。及與諸妹公主等訣,言及一二愛妾。公主哭且罵之云:「坐多取此婢輩,貪逐財物,畏罪作反,致今日之事,何復囑問此等!」禧愧而無言,遂賜死私第。其宮人歌曰:「可憐咸陽王,奈何作事誤。金牀玉几不能眠,夜蹋霜與露。洛水湛湛彌岸長,行人郍得渡。」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在南者,雖冨貴,絃管奏之,莫不灑泣。同謀誅斬者數十人,潛瘞禧於北邙。絕其諸子屬籍。禧之諸女,微給資產奴婢,自餘家財,悉以分賚高肇、趙脩二家。其餘賜內外百官,逮于流外,多者百餘匹,下至十匹。於後,禧諸子每乏衣食,獨彭城王勰歲中再三賑給之。禧有子八人。
長子通,字曇和。竊入河內,太守陸琇初與通情,旣聞禧敗,乃殺之。
通弟翼,字仲和。後會赦,詣闕上書,求葬其父。頻年泣請,世宗不許。翼乃與弟昌、曄奔於蕭衍。翼與昌,申屠氏出。曄,李妃所生也。翼容貌魁壯,風制可觀,衍甚重之,封為咸陽王。翼讓其嫡弟曄,衍不許。後以為信武將軍、青冀二州刺史,鎮郁州。翼謀舉州入國,為衍所移。昌為衍直閤將軍。
翼弟顯和,昌弟樹,後亦奔於衍。顯和卒於江南。
樹,字秀和。美姿貌,善吐納,兼有將略。衍尤器之,封為魏郡王,後改封鄴王,數為將領,窺覦邊服。時揚州降衍,兵武旣衆,衍將湛僧珍,慮其翻異,盡欲殺之。樹以家國,遂皆聽還。衍以樹為鎮西將軍、郢州刺史。
尒朱榮之害百官也,樹聞之,乃請衍討榮。衍乃資其士馬,侵擾境上。前廢帝時,竊據譙城。出帝初,詔御史中尉樊子鵠為行臺,率徐州刺史、大都督杜德以討之。樹城守不下,子鵠使金紫光禄大夫張安期往說之,樹乃請委城還南,子鵠許之。樹恃誓約,不為戰備,杜德襲擊之,擒樹送京師,禁於永寧佛寺,未幾賜死。
孝靜時,其子貞,自建業赴鄴,啟求葬樹,許之。詔贈樹侍中、都督青徐兖揚豫五州諸軍事、太師、司徒公、尚書令、揚州刺史。貞旣葬,還於江南。
曄,字世茂。衍封為桑乾王,拜散騎常侍。卒於秣陵。
初,正光中詔曰:「周德崇厚,蔡仲享國;漢道仁恕,淮南畢王。皆所以申恩懿戚,蠲盪舊釁,義彰曩葉,詠流前史。頃者,咸陽、京兆王自貽禍敗,事由閒惑,猶有可矜。兩門諸子,並可聽附屬籍。」後復禧王爵,葬以王禮。詔曄弟坦襲,改封敷城王,邑八百戶。坦傲佷兇粗,從叔安豐王延明責之曰:「汝兇悖性與身而長,昔有宋東海王禕志性凡劣,時人號曰『驢王』,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號。」莊帝初,還復本封。武定中,為太師。齊受禪,爵例降。
坦弟昶,起家通直散騎常侍、琅邪縣開國公,邑五百戶。莊帝初,特封太原王。累遷鴻臚卿,超拜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天平二年薨,贈太尉公。
子善慧,襲。齊受禪,爵例降。
趙郡王幹,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加衞大將軍,除侍中、中都大官。尋授車騎將軍、左光禄大夫,領吏部尚書。
所生母薨。高祖詔曰:「太妃韓氏薨逝,情以傷慟。太妃先朝之世,位擬九嬪,豫班上族,誕我同氣。念此孤稚,但用感惻,明當暫往臨哭,可勑外備辦。」遣侍御史假節監護喪事,贈綵八百匹。詔曰:「季世多務,情縁理奪。幹旣居要任,銓衡是荷,豈容遂其私志,致曠所司。可遣黃門郎敦諭,令勉從王事,朕尋當與之相見。」拜使持節、都督南豫郢東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豫州刺史。
及車駕南伐,以幹為使持節、車騎大將軍、都督關右諸軍事,給銅虎符十,別賜詩書。高祖篤愛諸弟,以幹揔戎別道,誡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師,散騎常侍盧淵才堪詢訪,汝其師之。」尋以蕭賾死,班師。
遷洛,改封趙郡王,除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冀州刺史,開府如故,賜雜物五百段,又密賜黃金十斤。高祖親餞於近郊,詔幹曰:「夫刑獄之理,先哲所難,然旣有邦國,得不自勵也。汝,我之懿弟,當聿修厥德,光崇有魏,深思遠圖,如臨深履薄。若恃親重,不務世政,國有常憲,方增悲感。」高祖詔以李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諮議參軍以匡弼之。而憑等諫諍,幹殊不納。州表斬盜馬人,於律過重,而尚書以幹初臨,縱而不劾。詔曰:「夫刑以節人,罪必無濫,故刑罰不中,民無措足。若必以威殺為良,則應汎通衆牧。苟須有禁,何得不稽之正典?又律令條憲,無聽新君加戮之文;典禮舊章,不著始臨專威之美。尚書曲阿朕意,實傷皇度。幹闇於治理,律外重刑,並可推聞。」
後轉特進、司州牧。車駕南討,詔幹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門。幹貪淫不遵典法,御史中尉李彪將糾劾之。會遇幹於尚書下舍,因屏左右而謂幹曰:「殿下,比有風聞,即欲起彈,恐損聖明委託之旨,若改往修來,彪當不言,脫不悛改,夕聞旦發。」而幹悠然不以為意,彪乃表彈之。高祖省之忿惋,詔幹與北海王詳,俱隨太子詣行在所。旣至,詳獨得朝見,幹不蒙引接。密令左右察其意色,知無憂悔,乃親數其過,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還第。
二十三年薨,年三十一。給東園祕器、斂服十五稱,賵帛三千匹,謚曰靈王,陪葬長陵。
子謐,世宗初襲封。幹妃穆氏表謐母趙等悖禮愆常,不遜日甚,尊卑義阻,母子道絕。詔曰:「妾之於女君,猶婦人事舅姑,君臣之禮,義無乖二。妾子之於君母,禮加如子之恭,何得黷我風政!可付宗正,依禮治罪。」謐在母喪,聽音聲飲戲,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彈。遇赦,復封。除通直散騎常侍,加龍驤將軍,遷太子中庶子,出為冠軍將軍、岐州刺史。
謐性嚴,暴虐下人。肅宗初,臺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驛邏無兵,攝帥檢覈。隊主高保願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謐聞而大怒,鞭保願等五人各二百。數日之閒,謐召近州夫,閉城四門,內外嚴固,搜掩城中,楚掠備至。又無事而斬六人。合城兇懼,衆遂大呼屯門。謐怖,登樓毀梯以自固。土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門。靈太后遣游擊將軍王靖馳驛諭之。城人旣見靖至,開門謝罪,奉送管籥。乃罷謐州。還,除大司農卿。又除散騎尚侍、平北將軍、幽州刺史。謐妃胡氏,靈太后從女也。未發,坐毆其妃免官。後除都官尚書,加安南將軍。
正光四年薨。給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賵帛五百匹。高陽王雍,幹之母弟,啟論謐,故超贈假侍中、征南將軍、司州牧,謚曰貞景。
子毓,字子春,襲。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衞大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謚曰宣恭。無子,詔以謐弟讞子寘字景融為後,襲爵。及寘伯諶復封趙郡,改封平昌王。齊受禪,爵例降。
謐兄諶,字興伯,性平和。自通直正員郎,遷太子庶子、司空司馬、鴻臚少卿。遷後將軍、肆州刺史,固辭不拜。改授平南將軍、光禄少卿。轉黃門侍郎,進號安南將軍、光禄大夫。出為散騎常侍、中軍將軍、相州刺史。罷州,除宗正卿、都官尚書。以親例封上蔡縣開國公,食邑四百戶,讓而不受。莊帝初,拜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封魏郡王,食邑一千戶。又加侍中。諶本年長,應襲王封,其父靈王寵愛其弟謐,以為世子。莊帝詔復諶封趙郡王。進號驃騎大將軍,加開府,遷司空公。出帝時,轉太保、司州牧、太尉公,又遷太師,録尚書事。孝靜初,為大司馬,三年薨,贈假黃鉞、侍中、都督、冀州刺史,謚曰孝懿。諶無他才識,歷位雖重,時人忽之。
子煒,襲。齊受禪,爵例降。
謐弟譚,頗彊立,少為宗室所推敬。自羽林監出為高陽太守,為政嚴斷,豪右畏之。肅宗初,入為直閤將軍,歷太僕、宗正少卿,加冠軍將軍。元法僧外叛,詔譚為持節、假左將軍、別將以討之。徐州平,遷光禄少卿、行南兖州事、征虜將軍、涇州刺史。入為武衞將軍。尋詔譚為都督以討杜洛周,次於軍都,為洛周所敗。還,除安西將軍、秦州刺史。卒,贈撫軍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諶弟讞,為人貪暴無禮,自羽林監遷司徒主簿。肅宗時,除正員郎,稍遷左將軍、太中大夫;封平鄉縣開國男,邑二百戶。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定州刺史。
子景暄,直閤將軍。從出帝沒於關西。
讞弟譿,羽林監、直閤將軍。早卒,賵帛五百匹,贈鎮遠將軍、恒州刺史。
廣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征東大將軍,為外都大官。羽少而聦慧,有斷獄之稱。後罷三都,羽為大理,加衞將軍,典決京師獄訟,微有聲譽。遷特進、尚書左僕射,又為太子太保、録尚書事。
高祖將南討,遣羽持節安撫六鎮,發其突騎,夷人寧恱。還領廷尉卿。車駕旣發,羽與太尉丕留守,加使持節,語在丕傳。高祖友愛諸弟,及將別,不忍早分,詔羽從至鴈門,乃令羽歸。望其稱效,故賜如意以表心。
遷都議定,詔羽兼太尉,告于廟社。遷京之後,北蕃人夷多有未悟。羽鎮撫代京,內外肅然,高祖嘉之。十八年春,羽表辭廷尉,不許。
羽奏:「外考令文,每歲終,州鎮列牧守治狀。及至再考,隨其品第,以彰黜陟。去十五年中,在京百僚,盡已經考為三等。此年便是三載,雖外有成令,而內令未班。內外考察,理應同等。臣輒推準外考,以定京官治行。」詔曰:「雖內考未宣,績已乆著,故明堂、月令載公卿大夫論考屬官之治,職區分著。三公。疑尚書三載殿最之義,此之考內,已為明矣。但論考之事,理在不輕,問績之方,應關朕聽,輒爾輕發,殊為躁也。每考之義,應在年終,旣云此年,何得春初也!今始維夏,且待至秋後。」
高祖臨朝堂議政事,謂羽曰:「遷都洛陽,事格天地,但汝之迷,徒未開沉鄣耳。朕家有四海,往來何難。朕初發洛陽,敎示永壽,皆謂分別。比自來後,諸處分之事,已差前勑。今舉大功,寧為虛費?且朕無周召之弟,豈容晏安日逸。今便北巡,遷留之事,當稱朕懷。」
後高祖臨朝堂,謂羣臣曰:「兩儀旣闢,人生其閒,故上天不言,樹君以代。是以書稱三考之績,禮云考成之章。自皇王以降,斯道靡易。朕以寡德,猥荷洪基,思與百辟,允釐庶務。然朕識乏知人,不能使朝絕素餐之譏,野無考盤之刺,夙宵寤寐,載懷怵惕。卿等皆是朝賢國彥,匡弼是寄,各率乃心,以旌考績之義。如乖忠正,國有常刑,賢者雖疏必進,不肖者雖親必黜。」顧謂羽曰:「上下二等,可為三品,中等但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絲髮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羽先呈廷尉五局司直。高祖曰:「夫刑獄之難,實惟自古,必也斷訟,夫子所稱。然五局所司,專主刑獄,比聞諸風聽,多論五局不精。知人之難,朕豈獨決,當與羣臣同之。卿等各陳所聞。」高祖謂羽及少卿鄧述曰:「五局司直,卿等以何為品?」羽對曰:「諸司直並簡聖心。往者,百官初置,擢為獄官,聽訟察辭,無大差越。所以為二等者,或以視事甫爾,或以見機遲速,朝廷旣有九品之制,故計其絲髮之差,以為品第。統論所得,大得相似。」高祖曰:「朕頃年以其人識見可取,故簡司獄官,小優劣不足為差。然廷尉所司,人命之本事,須心平性正、抑彊哀弱、不避貴勢、直情折獄者可為上等。今正欲聽採風謠,虛實難悉;正欲不採,事無所據。然人言惡者未必是惡,言善者不必是善。所以然者,或斷訟不避豪貴,故人以為惡;或將勢抑賤,貴人以為好。然關朕之聽,皆貴者言,是以遲迴三復,良由於此。局事須冰清玉潔,明揚褒貶。卿等旣是親典,邪正得失,悉所具之,可精辨以聞。」鄧述對曰:「陛下行賞得人,餘者甘心;若賞不盡能,無以勸勵。如臣愚見,願不行賞。」高祖曰:「朕昔置此官,許三年考績,必行賞罰。旣經今考,若無黜陟,恐正直者莫肯用心,邪曲者無以改肅。自非釋之于公,何能盡其至理。雖不可精其微致,且望粗有殿最。諸尚書更與羣官善量所以。」
高祖謂尚書等曰:「朕仰纂乾構,君臨萬宇。往者稽古典章,樹茲百職。然尚書之任,樞機是司,豈惟揔括百揆,緝和人務而已,朕之得失,實在於斯。自卿等在任,年垂二周,未甞言朕之一失,獻可否之片規,又不甞進一賢而退一不肖,此二事罪之大者。」高祖又謂羽曰:「汝之淺薄,固不足以況晉之巨源。考之今世,民斯下矣。汝始為廷尉,及初作尚書,內外瞻望,以吾有弟。自往秋南旆之後,近小人,遠君子,在公阿黨,虧我皇憲,出入無章,動乖禮則。計汝所行,應在下下之第。」高祖又謂羽曰:「汝旣是宸極之弟,而居樞端之任。汝自在職以來,功勤之績,不聞於朝;阿黨之音,頻干朕聽。汝之過失,已備積於前,不復能別敘。今黜汝録尚書、廷尉,但居特進、太保。」又謂尚書令陸叡曰:「叔翻在省之初,甚有善稱,自近以來,偏頗懈怠。豈不由卿等隨其邪偽之心,不能相導以義,雖不成大責,已致小罰。今奪卿尚書令禄一周。」謂左僕射元賛曰:「卿夙德老成,乆居機要,不能光賛物務,獎勵同僚,賊人之謂,豈不在卿!計叔翻之黜,卿應大辟,但以咎歸一人,不復相罪。又為少師,未允所授,今解卿少師之任,削禄一周。」詔吏部尚書澄曰:「叔父旣非端右,又非座元,豈冝濫歸衆過也。然觀叔父神志驕傲,少保之任,似不能存意。可解少保。」謂長兼尚書于果曰:「卿履歷卑淺,超昇名任,不能勤謹夙夜,數辭以疾。長兼之職,位亞正員,今解卿長兼,可光禄大夫、守尚書,削禄一周。」又謂守尚書尉羽曰:「卿在集書,殊無憂存左史之事,今降為長兼常侍,亦削禄一周。」又謂守尚書盧淵曰:「卿始為守尚書,未合考績。然卿在集書,雖非高功,為一省文學之士,甞不以左史在意,如此之咎,罪無所歸。今降卿長兼王師,守常侍、尚書如故,奪常侍禄一周。」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二丞之任,所以恊賛尚書,光宣出納,而卿等不能正心直言,規佐尚書,論卿之罪,進合大辟。但以尚書之失,事鍾叔翻,故不能別致貶責。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盡皆削奪。若三年有成,還復本任;如其無成,則永歸南畝。」又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任集書,合省逋墮,致使王言遺滯,起居不修,如此之咎,責在於卿。今降為中大夫、守常侍,奪禄一周。」謂諫議大夫李彥曰:「卿雖處諫議之官,實人不稱職,可去諫議,退為元士。」又謂中庶子游肇等曰:「自建承華,已經一稔,然東宮之官,無直言之士,雖未經三載,事須考黜。肇及中舍人李平識學可觀,可為中;安樂王詮可為下中,解東華之任,退為員外散騎常侍;馮夙可為下下,免中庶子,免爵兩任,員外常侍如故;中舍人閭賢保可為下下,退為武騎常侍。」又謂公孫良曰:「頃年用人,多乖觀才之授。實是武人,而授以文官,黜同大例,於理未均。諸如此比,黜官如初。」
高祖引陸叡、元賛等於前曰:「北人每言北人何用知書,朕聞此,深用憮然。今知書者甚衆,豈皆聖人。朕自行禮九年,置官三載,正欲開導兆人,致之禮敎。朕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孫,博見多知。若永居恒北,值不好文主,卿等子孫,不免面牆也。」陸叡對曰:「實如明詔,金氏若不入仕漢朝,七世知名,亦不可得也。」高祖大恱。
及五等開建,羽食勃海之東光二千戶。車駕南伐,羽進號衞將軍,除使持節、都督青齊光南青四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青州刺史。以留守代京之功,增邑五百戶。高祖幸羽第,與諸弟言曰:「朕昨親受人訟,始知廣陵之明了。」咸陽王禧對曰:「臣年為廣陵兄,明為廣陵弟。」高祖曰:「我為汝兄,汝為羽昆,汝復何恨。」又曰:「叔翻沉綿惙,遂有辰歲,我每為深憂,恐其不振。今得痊愈,晚成婚媾,且喜其吉慶,故命駕耳。」高祖親餞之華林園。後詔羽曰:「吾因天歷運,乗時樹功,開荊拓沔,威振楚越。時暨三炎,息駕汝潁。勢臨荊徐,聲遏江外,未容解甲,凱入三川。纂兵修律,俟秋方舉。海服之寄,故惟宗良,善開經策,寧我東夏。敬慎汝儀,勿墜嘉問,唯酒唯田,可不戒歟!」加散騎常侍,進號車騎大將軍,餘如故。
世宗即位,遷司州牧,常侍如故。羽頻表辭牧,至于三四,詔不許。世宗覽政,引羽入內,面授司徒。羽辭曰:「彥和本自不願,而陛下彊與。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物議。季豫旣轉,取之無嫌。請為司空。」世宗猶彊焉,固辭,乃許之。
羽先淫員外郎馮俊興妻,夜因私遊,為俊興所擊。積日祕匿,薨於府,年三十二。世宗親臨,哀慟,詔給東園溫明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六十萬、布一千匹、蠟三百斤,大鴻臚護喪事。大殮,帝親臨之,舉哀都亭。贈使持節、侍中、驃騎大將軍、司徒公、冀州刺史,給羽葆鼓吹、班劔四十人,謚曰惠。及葬,帝親臨送。子恭襲。語在紀。
恭兄欣,字慶樂。性粗率,好鷹犬。肅宗初,除通直散騎常侍、北中郎將。出為冠軍將軍、荊州刺史,轉征虜將軍、齊州刺史。欣在二州,頗得人和。又為征東將軍、太僕卿。孝莊初,封沛郡王,邑一千戶,後改封淮陽王。出帝時,加太師、開府。復封廣陵王。除太傅、司州牧,尋除大司馬。隨出帝沒於關中。
欣弟永業,普泰元年,特封高密郡王,食邑二千戶。武定末,金紫光禄大夫。齊受禪,爵例降。
高陽王雍,字思穆,少而倜儻不恒。高祖曰:「吾亦未能測此兒之深淺,然觀其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也。」太和九年,封潁川王,加侍中、征南大將軍。或說雍曰:「諸王皆待士以營聲譽,王何以獨否?」雍曰:「吾天子之子,位為諸王,用聲名何為?」乆之,拜中護軍,領鎮北大將軍。改封高陽。奉遷七廟神主於洛陽。五等開建,食邑二千戶。
車駕南伐,雍行鎮軍大將軍,揔攝留事。遷衞尉,加散騎常侍,除使持節、鎮北將軍、相州刺史,常侍如故。高祖誡雍曰:「相州乃是舊都,自非朝賢德望無由居此,是以使汝作牧。為牧之道,亦難亦易。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便是難。又當愛賢士,存信約,無用人言而輕與奪也。」進號征北將軍。
世宗初,遷使持節、都督冀相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冀州刺史,常侍如故。雍在二州,微有聲稱。入拜驃騎大將軍、司州牧。世宗時幸雍第,皆盡家人之禮。遷司空公,議定律令,雍常入參大議。轉太尉公,加侍中。時雍以旱故,再表遜位,優詔不許。除太保,領太尉,侍中如故。
世宗行考陟之法,雍表曰:
竊惟三載考績,百王通典。今任事上中者,三年昇一階,散官上第者,四載登一級。閑冗之官,本非虛置,或以賢能而進,或因累勤而舉。如其無能,不應忝茲高選。旣其以能進之朝伍,或任官外戍,遠使絕域,催督逋懸,察檢州鎮,皆是散官,以充劇使。及於考陟,排同閑伍。檢散官之人,非才皆劣,稱事之輩,未必悉賢。而考閑以多年,課煩以少歲,上乖天澤之均,下生不等之苦。又尋景明之格,無折考之文;正始之奏,有與奪之級。明參差之考,非聖慈之心;改典易常,乃有司之意。又尋考級之奏,委於任事之手;涉議科勤,絕於散官之筆。遂使在事者得展自勤之能,散輩者獨絕披衿之所。抑以上下之閑,限以旨格之判,致使近侍禁職,抱槃屈之辭;禁衞武夫,懷不申之恨。欲克平四海,何以獲諸。又散官在直,一玷成尤;銜使愆失,差毫即坐。徽纆所逮,未以事閑優之;節慶之賚,不以禄微加賞。罪殿之犯,未殊任事;考陟之機,推年不等。臣聞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代何觀。詩云:「王事靡盬,不遑啟處」,又曰:「豈不懷歸,畏此簡書」。依依楊柳,以敘治兵之役;霏霏雨雪,又申振旅之勤。若折往來日月,便是採薇之詩廢,杕杜之歌罷。又任事之官,吉凶請假,定省掃拜,動歷十旬,或因患重請,動輒經歲。征役在途,勤泰百倍。苦樂之勢,非任事之倫;在家私閑,非理務之日。論優語劇,先冝折之。
武人本挽上格者為羽林,次格者為虎賁,下格者為直從。或累紀征戍,靡所不涉;或帶甲連年,負重千里;或經戰損傷;或年老衰竭。今試以本格,責其如初,有爽於先,退階奪級。此便責以不衰,理未通也。又蕃使之人,必抽朝彥。或歷嶮千餘,或履危萬里,登有死亡之憂,咸懷不返之戚,魂骨奉忠,以尸將命。先朝賞格,酬以爵品;今朝改式,止及階勞。折以代考,有乖使望。非所以獎勵皇華而敦崇四牡者也。
復尋正始之格:汎後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汎前任事上中者,六年進一級。三年一考,自古通經。今以汎前六年昇一階,檢無愆犯,倍年成級。以此推之,明以汎代考。新除一日,同霑階榮,下第之人因汎上陟,上第之士由汎而退。
臣又見部尉資品,本居流外,刊諸明令,行之已乆。然近為里巷多盜,以其威輕不肅,欲進品清流,以壓姦宄。甄琛啟云:「為法者施而觀之,不便則改。」竊謂斯言有可採用,聖慈昭覽,更高宰尉之秩。
今考格始宣,懷怨者衆,臣竊觀之,亦謂不可,有光國典,改之何難。
世宗乃引雍共論時務。
肅宗初,詔雍入居太極西栢堂,諮決大政,給親信二十人。又詔雍為宗師,進太傅、侍中,領太尉公,王如故。別勑將作,營國子學寺,給雍居之。領軍于忠擅權專恣,僕射郭祚勸雍出之。忠怒,矯詔殺祚及尚書裴植,廢雍以王歸第。朝有大事,使黃門郎就諮訪之。忠尋復矯詔,將欲殺雍,以問侍中崔光,光拒之,乃止。
未幾,靈太后臨朝,出忠為冀州刺史。雍表曰:
臣初入栢堂,見詔旨之行,一由門下,而臣出君行,不以悛意。每覽傷矜,視之慘目,深知不可,不能禁制。臣之罪一也。臣近忝內樞,兼尸師傅,冝保護聖躬,溫凊晨夕。而于忠身居武司,禁勒自在,限以內外,朝謁簡絕。皇居寢食,所在不知,社稷安危,又亦不預,出入栢堂,尸立而已。臣之罪二也。忠規欲殺臣,賴在事執拒。又令僕卿相,任情進黜,遷官授職,多不經旬,斥退賢良,專納心腹,威振百僚,勢傾朝野。臣見其如此,欲出忠為雍州刺史,鎮撫關右,在心未行,反為忠廢。忝官尸禄,孤負恩私。臣之罪三也。先帝昇遐,儲宮纂統,斯乃君父之恒謨,臣子之永則,加賞之義,自古無之。忠旣人臣,受恩先帝,喪禍之際,竭節是常,迎陛下於東宮,臣下之恒事,如其不爾,更欲何為?而忠意氣凌雲,坐要封爵。爾日抑之,交恐為禍。臣以權臣所欲,不敢輒違,即集王公卿士,議其多少。清河王臣懌,先帝懿弟,識度寬明,臨衆唱議,非以勤而賞之,憚違權臣之旨,望顏而授。臣知不可,因而從之。臣之罪四也。忠秉權門下,且居宰執,又揔禁旅,為崇訓衞尉,身兼內外,橫干宮掖。臣之罪五也。古者重罪,必令三公會,期至旬日,所以重死刑也。先帝登極,十有七年,細人犯刑,猶寬憲墨,朝廷貴仕,不戮一人。今陛下踐阼,年未半周,殺僕射、尚書,如夭一草,是忠秉權矯旨,擅行誅戮。臣知不能救,臣之罪六也。
臣位荷師相,年未及終,難恕之罪,顯露非一,何情以處,何顏以生,雖經恩宥,猶有餘責,謹反私門,伏聽司敗。
靈太后感忠保護之勳,不問其罪,增雍封一千戶,除侍中、太師,又加使持節,以本官領司州牧。
雍表請:王公以下賤妾,悉不聽用織成錦繡、金玉珠璣,違者以違旨論;奴婢悉不得衣綾綺纈,止於縵繒而已,奴則布服,並不得以金銀為釵帶,犯者鞭一百。太后從之,而不能乆行也。詔雍乗步挽出入掖門。又以本官録尚書事。雍頻表辭遜,優荅不許,詔侍中敦諭。詔雍朝夕侍講。
肅宗覽政,除使持節、司州牧、侍中、太師、録尚書如故。肅宗加元服,雍兼太保,與兼太尉崔光攝行冠禮。詔雍乗車出入大司馬門,進位丞相,給羽葆鼓吹,倍加班劔,餘悉如故。又賜帛八百匹,與一千人供具,催令速拜。詔雍依齊郡順王簡太和故事,朝訖引坐,特優拜伏之禮。揔攝內外,與元叉同決庶政。歲禄萬餘,粟至四萬,伎侍盈房,諸子璫冕,榮貴之盛,昆弟莫及焉。
元妃盧氏薨後,更納博陵崔顯妹,甚有色寵,欲以為妃。世宗初以崔氏世號「東崔」,地寒望劣,難之,乆乃聽許。延昌已後,多幸妓侍,近百許人,而疏棄崔氏,別房幽禁,不得關豫內政,僅給衣食而已。至乃左右無復婢使,子女欲省其母,必啟聞,許乃得見。未幾,崔暴薨,多云雍毆殺之也。靈太后許賜其女妓,未及送之,雍遣其閹豎丁鵝自至宮內,料簡四口,冒以還第。太后責其專擅,追停之。
孝昌初,詔曰:「比相府弗開,陰陽未變。王秉哲居宗,勳望隆重,道庇蒼生,威被華裔,體國猶家,匪躬在節,可開府置佐史。」尋罷司徒,以為丞相府。
孝莊初,尒朱榮欲害朝士,遂云雍將謀逆,於河陰遇害。贈假黃鉞、相國,謚文穆王。
雍識懷短淺,又無學業,雖位居朝首,不為時情所推。旣以親尊,地當宰輔,自熙平以後,朝政褫落,不能守正匡弼,唯唯而已。及清河王懌之死,元叉專政,天下大責歸焉。
嫡子泰,字昌,頗有時譽。為中書侍郎,尋遷通直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太常卿。與雍同時遇害。追贈侍中、特進、驃騎大將軍、太尉公、武州刺史、高陽王,謚曰文孝。
子斌,襲。武定中,官至尚書右僕射。齊受禪,爵例降。
泰兄端,字宣雅。美容貌,頗涉書史。起家散騎侍郎。累遷通直常侍,鴻臚、太常少卿,散騎常侍。出為安東將軍、青州刺史。是時蕭衍遣將寇逼徐揚,除端撫軍將軍、金紫光禄大夫、使持節、東南道大使,處分軍機。賊平,拜鎮軍將軍、兖州刺史。俄而衍將復寇徐兖,圍逼州城。端率在州文武拒守,得全。以功封安德縣開國公,食邑五百戶。還,除都官尚書。與雍俱遇害。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刺史。
子峻,襲爵。齊受禪,例降。
泰弟叡,字子哲。輕忽榮利,愛玩琴書。起家拜通直散騎侍郎,遷衞尉少卿,轉光禄少卿,封濟北郡王。與雍俱遇害。贈車騎大將軍、司空公、雍州刺史。
子徽,普泰中,襲爵。起家通直郎。武定五年,坐與元瑾等謀反,伏法。
叡弟誕,字文發。少聦惠,有風儀。起家通直郎,遷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封新陽縣開國伯,食邑三百戶。加龍驤將軍。進封昌樂王,食邑七百戶。遷平南將軍、散騎常侍、黃門侍郎。孝靜初,拜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司州牧。天平三年薨,贈使持節、侍中、太保、司徒公、尚書令,將軍、牧如故,謚曰文獻。無子,以斌第二子子亮為後。
誕弟勒叉,勒叉弟亙,亙弟伏陀,伏陀弟彌陀,彌陀弟僧育,僧育弟居羅。出帝初,勒叉封陽平縣,亙封濮陽縣,伏陀封武陽縣,彌陀封新陽縣,僧育封頓丘縣,居羅封衞縣,並開國伯,食邑四百戶。天平中,並除鎮遠將軍、散騎侍郎。僧育走關西,國除。其餘齊受禪,爵例降。
北海王詳,字季豫。美姿容,善舉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征北大將軍。後拜光禄大夫,解侍中、將軍。又兼侍中。
從高祖南伐,為散騎常侍。高祖自洛北巡,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勰並在輿輦,陪侍左右。至高宗射銘之所,高祖停駕,詔諸弟及侍臣,皆試射遠近,唯詳箭不及高宗箭所十餘步。高祖嘉之,拊掌欣笑,遂詔勒銘,親自為制。五等開建,食邑二千戶。遷侍中,轉祕書監。
車駕南伐,詳行中領軍,留守,給鼓吹一部,甲仗三百人,兼督營構之務。高祖賜詳璽書曰:「比遊神何業也?丘墳六籍,何事非娛,善正風猷,肅是禁旅。」詳後朝於行宮,高祖引見之。詳慶平沔北,高祖曰:「朕以畿南未清,神麾暫動,沔北數城,並皆柔服,此乃將士之效,非朕之功。」詳對曰;「陛下德邁唐虞,功微周漢,自南之風,於是乎始。」詳還洛,高祖餞之,詔詳曰:「昔者,淮夷叛命,故有三年之舉;鬼方不令,乃致淹載之師。況江吳竊命,于今十紀,朕必欲蕩滌南海,然後言歸。今夏停此,故與汝相見,善守京邑,副我所懷。」趙郡王幹薨,以詳行司州牧。除護軍將軍,兼尚書左僕射。
高祖臨崩,顧命詳為司空輔政。世宗即位,以詳有營構之勤,增邑一千戶。詳以帝居諒闇,不受。世宗覽政,遷侍中、大將軍、録尚書事。咸陽王禧之謀反也,詳表求解任。詔曰:「一人之身,愆不累德,形乖性別,忠逆固殊。是以父殛子興,義高唐世;弟戮兄登,跡顯周魯。禧之與國,異體同氣,旣肆無君之逆,安顧弟友之親。叔父忠顯二朝,誠貫廟社,實勗賛沖昧,保乂鴻猷,豈容以微介之慮,忘阿衡之重,貂章即已勑還,願不再述。祚屬眇躬,言及斯事,臨紙慚恨,惋慨兼深。」詳重表陳解,詔復不許。除太傅,領司徒,侍中、録尚書事如故。詳固辭,詔遣敦勸,乃受。
詳與八座奏曰:「竊惟姦刼難除,為蠹日乆,羣盜作患,有國攸病。故五刑為用,猶陷觸網之誅;道幾勝殘,寧息狗竊之響。是以班制垂式,名為治本,整網提目,政之大要。謹尋奪禄事條,班已周歲。然京邑尹、令,善惡易聞;邊州遠守,或難聽審,皆上下同情,迭相掩沒。設有賊發,隱而不言,或以刼為偷,或遏掠成盜,更令賊發難知,攘竊惟甚。臣等參議;若依制削奪,則縣無期月之宰;附條貶黜,郡靡歲稔之守。此制必行,所謂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昔黃龔變風,不由削禄;張趙稱美,豈憚貶退。然綏導之體,得失在人。乃可重選慎官,依律劾禁,不冝輕改法令,削黜羣司。今請改制條,還附律處。其勵己公清,賞有常典,風謠黷賄,案為考第。」世宗從之。
詳之拜命,其夜暴風震電,拔其庭中桐樹大十圍,倒立本處。初,世宗之覽政也,詳聞彭城王勰有震主之慮,而欲奪其司徒,大懼物議,故為大將軍,至是乃居之。天威如此,識者知其不終。世宗講武於鄴,詳與右僕射高肇、領軍于勁留守京師。
初,太和末,詳以少弟延愛,景明初,復以季父崇寵,位望兼極,百僚憚之。而貪冒無厭,多所取納;公私營販,侵剝遠近;嬖狎羣小,所在請託。珍麗充盈,聲色侈縱,建飾第宇,開起山池,所費巨萬矣。又於東掖門外,大路之南,驅逼細人,規占第宅。至有喪柩在堂,請延至葬而不見許,乃令輿櫬巷次,行路哀嗟。詳母高太妃,頗亦助為威虐,親命毆擊,怨響嗷嗷。妃,宋王劉昶女,不見荅禮。寵妾范氏,愛等伉儷,及其死也,痛不自勝,乃至葬訖,猶毀視之。表請贈平昌縣君。詳又蒸於安定王燮妃高氏,高氏即茹皓妻姊。嚴禁左右,閉密始末。詳旣素附於皓,又縁淫好,往來綢密。皓之取妻也,詳親至其家,忻飲極醉。
詳雖貪侈聚斂,朝野所聞,而世宗禮敬尚隆,憑寄無替,軍國大事,揔而裁決。每所敷奏,事皆恊允。詳常別住華林園之西隅,與都亭、宮館密邇相接,亦通後門。世宗每潛幸其所,肆飲終日,其寵如此。又詳拜受,因其私慶,啟請世宗。世宗頻幸南第,御其後堂,與高太妃相見,呼為阿母,伏而上酒,禮若家人。臨出,高每拜送,舉祝言:「願官家千萬歲壽,歲歲一至妾母子舍也。」初,世宗之親政也,詳與咸陽王禧、彭城王勰並被召入,共乗犢車,防衞嚴固。高時惶迫,以為詳必死,亦乗車傍路,哭而送至金墉。及詳得免,高云:「自今而後,不願冨貴,但令母子相保,共汝掃市作活也。」至此貴寵崇盛,不復言有禍敗之理。
後為高肇所譖,云詳與皓等謀為逆亂。于時詳在南第,世宗召中尉崔亮入禁,勑糾詳貪淫,及茹皓、劉冑、常季賢、陳掃靜等專恣之狀。亮乃奏詳:「貪害公私,淫亂典禮。朝廷比以軍國費廣,禁斷諸蕃雜獻,而詳擅作威令,命寺署酬直。驅奪人業,崇侈私第。蒸穢無道,失尊卑之節;塵敗憲章,虧風敎之紀。請以見事,免所居官爵,付鴻臚削奪,輒下禁止,付廷尉治罪。」并劾皓等,夜即收禁南臺。又虎賁百人,圍守詳第,慮其驚懼奔越。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之,示以中尉彈狀。詳母高見翼,頓首號泣不自勝。詳言:「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正恐更有大罪橫至耳。人奉我珍異貨物,我實愛之。果為取受,吾何憂乎?」私以自寬。至明,皓等皆賜死,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單車防守,還華林之館。母妻相與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數人隨從。官防甚嚴,終夜擊柝,列坐圍守,外內不通。世宗為此不幸園十餘日。徙詳就太府寺,圍禁彌切。詔曰:「王位兼台輔,親懿莫二,朝野屬賴,具瞻所歸。不能勵德存道,宣融軌訓,方乃肆茲貪靦,穢暴顯聞。遠負先朝友愛之寄,近乖家國推敬所期,理官執憲,實合刑典,天下為公,豈容私抑。但朕諸父傾落,存者無幾,便極逮坐,情有未安。可免為庶人,別營坊館,如法禁衞,限以終身。邦家不造,言尋感慨。」遂別營館於洛陽縣東北隅,二旬而成,將徙詳居之。會其家奴數人,陰結黨輩,欲以刼出詳,密抄名字,潛託侍婢通於詳。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遙見,突入,就詳手中攬得,呈奏。至夜,守者以聞。詳哭數聲而暴死。詳自至太府,令其母妻,還居南宅,五日一來,與其相見。此夜,母妻不在,死於婢手中。至明,告其凶問。詔曰:「北海叔奄至傾背,痛慕抽慟,情不自任。明便舉哀,可勑備辦喪還南宅,諸王皇宗,悉令奔赴。給東園祕器,賵物之數一依廣陵故事。」
詳之初禁也,乃以蒸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苦切,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忽共許高麗婢姦通,令致此罪。我得高麗,當噉其肉。」乃杖詳背及兩腳百餘下,自行杖,力疲乃令奴代。高氏素嚴,詳每有微罪,常加責罰,以絮裹杖。至是,去絮,皆至瘡膿。詳苦杖,十餘日乃能立。又杖其妃劉氏數十,云:「新婦大家女,門戶匹敵,何所畏也,而不檢校夫婿。婦人皆妒,獨不妒也!」劉笑而受罰,卒無所言。
詳貪淫之失,雖聞遠近,而死之日,罪無定名,遠近歎怪之。停殯五載。永平元年十月,詔曰:「故太傅北海王體自先皇,特鍾友愛,受遺訓輔,沖昧攸記。不圖暮節晦德,終缺哀榮,便可追復王封,克日營厝,少慰幽魂,以旌陰疑戚。」謚曰平王。
子顥,字子明,襲。少慷慨,有壯氣。除龍驤將軍、通直散騎常侍。轉宗正卿、光禄大夫、長兼宗正卿、散騎常侍、平東將軍。轉都官尚書,加安南將軍。出除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徐州刺史。尋為御史彈劾除名。
其後,賊帥宿勤明達、叱干騏驎等寇亂豳華諸州,乃復顥王爵,以本將軍加使持節、假征西將軍、都督華豳東秦諸軍事、兼左僕射、西道行臺,以討明達。顥轉戰而前,頻破賊衆,解豳華之圍。以功增封八百戶,進號征西將軍。又除尚書右僕射,持節、行臺、都督如故。尋遷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餘如故。值蕭寶夤等大敗於平涼,顥亦奔還京師。
於時,葛榮南進,稍逼鄴城。武泰初,以顥為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相州刺史以禦榮。顥至汲郡,屬尒朱榮入洛,推奉莊帝,詔授顥太傅,開府、侍中、刺史、王並如故。顥以葛榮南侵,尒朱縱害,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先是,顥啟其舅范遵為殷州刺史,遵以葛榮充逼,未得行。顥令遵權停於鄴。顥旣懷異謀,乃遣遵行相州事,代前刺史李神,為己表裏之援。相州行臺甄密先受朝旨,委其守鄴。知顥異圖,恐遵為變,遂相率廢遵,還推李神攝理州事,然後遣軍候顥逆順之勢。
顥以事意不諧,遂與子冠受率左右奔於蕭衍。顥見衍,泣涕自陳,言辭壯烈,衍竒之。遂以顥為魏主,假之兵將,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於梁國城南登壇燔燎,號孝基元年。莊帝詔濟陰王暉業為都督,於考城拒之,為顥所擒。又克行臺楊昱於滎陽。尒朱世隆自虎牢走退,莊帝北幸。顥遂入洛,改稱建武元年。
顥以數千之衆,轉戰輒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其風政。而自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宿昔賔客近習之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統南兵,凌竊市里。朝野莫不失望。時又酷斂,公私不安。莊帝與尒朱榮還師討顥。自於河梁拒戰,王師渡於馬渚,冠受戰敗被擒,因相繼而敗。顥率帳下數百騎及南兵勇健者,自轘轅而出。至臨潁,顥部騎分散,為臨潁縣卒所斬。出帝初,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相殷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大司馬、冀州刺史。武定中,子娑羅襲。齊受禪,爵例降。
顥弟頊,字寶意。起家為通直郎,轉中書郎,歷武衞將軍、光禄少卿、黃門郎。出除平北將軍、相州刺史。為大宗正卿。封平樂縣開國公,食邑八百戶。莊帝初,拜侍中、車騎將軍,封東海王,食邑千戶。俄遷中書監、左光禄大夫,兼尚書右僕射。又拜車騎大將軍,加侍中。頊無他才幹,以親屬早居重任。兄顥入洛,成敗未分,便以意氣自得,為時人所笑。顥敗,潛竄,為人執送,斬於都市。出帝初,贈侍中、都督雍華岐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太尉公、尚書令、雍州刺史。
子衍,襲爵。武定中,通直散騎侍郎。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顯祖諸子,俱聞道於太和之日。咸陽望重位隆,自猜謀亂。趙郡愆於王度,終謚曰靈。廣陵夙稱明察,不幸中夭,惜矣。高陽器術缺然,終荷棟幹,孝昌之叛,蓋不足以責之。北海義昧鶺鴒,奢淫自喪,雖禍由閒言,亦自貽伊戚。顥取若拾遺,亡不旋踵,豈守之無術,其天將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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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一下‧列傳第九下  獻文六王下  彭城王
彭城王勰,字彥和。少而歧嶷,姿性不羣。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征西大將軍。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顯祖崩。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許,乃毀瘠三年,弗參吉慶。高祖大竒之。敏而耽學,不捨晝夜,博綜經史,雅好屬文。
高祖革創,解侍中、將軍,拜光禄大夫。復除侍中,長直禁內,參決軍國大政,萬機之事,無不預焉。及車駕南伐,以勰行撫軍將軍,領宗子軍,宿衞左右。開建五等,食邑二千戶,轉中書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高祖與侍臣昇金墉城,顧見堂後梧桐、竹曰:「鳳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實不食,今梧桐、竹並茂,詎能降鳳乎?」勰對曰:「鳳皇應德而來,豈竹、梧桐能降?」高祖曰:「何以言之?」勰曰:「昔在虞舜,鳳皇來儀;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未聞降桐食竹。」高祖笑曰:「朕亦未望降之也。」後宴侍臣於清徽堂。日晏,移於流化池芳林之下。高祖曰:「向宴之始,君臣肅然,及將末也,觴情始暢,而流景將頹,竟不盡適,戀戀餘光,故重引卿等。」因仰觀桐葉之茂,曰:「『其桐其椅,其實離離,愷悌君子,莫不令儀』,今林下諸賢,足敷歌詠。」遂令黃門侍郎崔光讀暮春羣臣應詔詩。至勰詩,高祖仍為之改一字,曰:「昔祁奚舉子,天下謂之至公,今見勰詩,始知中令之舉非私也。」勰對曰:「臣露此拙,方見聖朝之私,賴蒙神筆賜刊,得有令譽。」高祖曰:「雖琢一字,猶是玉之本體。」勰曰:「臣聞詩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賜刊一字,足以價等連城。」
勰表解侍中,詔曰:「蟬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也。克念作聖,庶必有資耳。」後幸代都,次于上黨之銅鞮山。路旁有大松樹十數根。時高祖進傘,遂行而賦詩,令人示勰曰:「吾始作此詩,雖不七步,亦不言遠。汝可作之,比至吾所,令就之也。」時勰去帝十餘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詩曰:「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與古同。」高祖大笑曰:「汝此詩亦調責吾耳。」詔曰:「弟勰所生母潘早齡謝世,顯號未加,勰禍與身具,痛隨形起,今因其展思,有足悲矜,可贈彭城國太妃,以慰存亡。」又除中書監,侍中如故。
高祖南討漢陽,假勰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勰以寵受頻煩,乃面陳曰:「臣聞兼親疏而兩,並異同而建,此旣成文於昔,臣願誦之於後。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豈但今古云殊,遇否大異,非獨曹植遠羨於臣,是亦陛下踐魏文而不顧。」高祖大笑,執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德相親,縁此而言,無慚前烈。汝但克己復禮,更何多及。」
高祖親講喪服於清徽堂,從容謂羣臣曰:「彥和、季豫等年在蒙稚,早登纓紱,失過庭之訓,並未習禮,每欲令我一解喪服。自審義解浮疏,抑而不許。頃因酒醉坐,脫爾言從,故屈朝彥,遂親傳說。將臨講坐,慚戰交情。」御史中尉李彪對曰:「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講禮。陛下聖叡淵明,事超百代,臣得親承音旨,千載一時。」
從征沔北,賜帛三千匹。除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中軍大將軍、開府。又詔曰:「明便交敵,可勑將士肅爾軍儀。」勰於是親勒大衆。須臾,有二大鳥從南而來,一向行宮,一向府幕,各為人所獲。勰言於高祖曰:「始有一鳥,望旗顛仆,臣謂大吉。」高祖戲之曰:「鳥之畏威,豈獨中軍之略也,吾亦分其一爾。此乃大善,兵法咸說。」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蕭衍。其夜大雨,高祖曰:「昔聞國軍獲勝,每逢雲雨。今破新野、南陽及摧此賊,果降時潤。誠哉斯言。」勰對曰:「水德之應,遠稱天心。」高祖令勰為露布,勰辭曰:「臣聞露布者,布於四海,露之耳目,必須宣揚威略,以示天下。臣小才,豈足大用。」高祖曰:「汝豈獨親詔,亦為才達,但可為之。」及就,尤類帝文,有人見者,咸謂御筆。高祖曰:「汝所為者,人謂吾製,非兄則弟,誰能辨之。」勰對曰:「子夏被蚩於先聖,臣又荷責於來今。」
及至豫州,高祖為家人書於勰曰:「敎風密微,禮政嚴嚴,若不深心日勸,何以敬諸。每欲立一宗師,肅我元族。汝親則宸極,位乃中監,風標才器,實足師範。屢有口勑,仍執沖遜,難違清挹,荏苒至今。宗制之重,捨汝誰寄?便委以宗儀,責成汝躬,有不遵敎典,隨事以聞,吾別肅治之。若宗室有愆,隱而不舉,鍾罰汝躬。綱維相厲,庶有勸改。吾朝聞夕逝,不為恨也。」勰翌日面陳曰:「奉詔令專主宗制,糾舉非違。臣聞『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臣處宗乏長幼之順,接物無國士之禮,每因啟請,已蒙哀借。不謂今詔,終不矜免。猶願聖慈,賜垂蠲遂。」高祖曰:「汝諧,往欽哉。」勰表以一歲國秩、職俸、親恤以裨軍國,詔曰:「割身存國,理為遠矣。但汝以我親,乃減己助國。職俸便停,親、國二事,聽三分受一。」
高祖不豫,勰內侍醫藥,外揔軍國之務,遐邇肅然,人無異議。徐謇當世之上醫也,先是,假還洛陽,及召至,勰引之別所,泣涕執手而謂之曰:「君今世元化,至尊氣力危惙,願君竭心,專思方治。若聖體日康,令四海有賴,當獲意外之賞;不然,便有不測之誅,非但榮辱,乃存亡由此。君其勉之!」左右見者,莫不嗚咽。及引入,謇便欲進治。勰以高祖神力虛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為壇於汝水之濵,依周公故事,告天地、顯祖請命,乞以身代。高祖翊日有瘳損。自懸瓠幸鄴,勰常侍坐輿輦,晝夜不離於側,飲食必先甞之,而後手自進御。
車駕還京,會百僚於宣極堂,行飲至策勳之禮。命舍人宣旨:「勰翼弼六師,纂戎荊楚,沔北之勳,每毗廟算。從討新野,有克城之謀;受命鄧城,致大捷之效。功為羣將之最也。別當授賞,不替厥庸。」高祖謂勰曰:「吾與汝等,早罹艱苦,中逢契闊,每謂情義隨事而疏。比纏患經歲,危如寒葉,非汝孔懷,情敦忠孝,孰能動止躬親,必先藥膳。每尋此事,感思殊遠。」勰悲泣對曰:「臣等宿遭不天,酷恨長世,賴陛下撫育,得參人伍。豈謂上靈無鑒,復使聖躬違和,萬國所懸,蒼生繫氣。寢興之勞,豈申荼蓼。」以破慧景等勳,增邑五百戶。又詔曰:「朕形疲稚年,心勞長歲,積思成,頓發汝潁。第六弟勰,孝均周弟,感侔姬旦,遺食捨寐,動止必親,敦醫勸膳,誠力俱竭,致茲保康,實賴同氣。又秉務緝政,百司是憑,綱維折衷,萬揆獲濟。撫師於霖浩之辰,處戎於薦逼之日。安外靜內,功臣大道。侍省之績,可以孔懷無褒;翼亮之勤,實乃勳存社稷。冝有酬賞,以旌國功,可增邑一千戶。」勰辭曰:「臣受遇縁親,榮枯事等,以此獲賞,殊乖情願,乞追成旨,用息謗言。」詔曰:「汝在私能孝,處公必忠,比來勤憂,足布朝野,但可祗膺。」尋以勰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蕭寶卷將陳顯達內寇,高祖復親討之。詔勰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揔攝六師。是時,高祖不豫。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六軍須有所託,事不兩興,情力又竭。更請一王揔當軍要。」高祖曰:「戎務、侍疾,皆憑於汝。牽痾如此,吾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捨汝而誰?何容方便請人,以違心寄。宗祏所賴,唯在於汝。諸葛孔明、霍子孟異姓受託,而況汝乎!」行次淯陽,高祖謂勰曰:「吾患轉惡,汝其努力。」車駕至馬圈,去賊營數里,顯達等出戰,諸將大破之。勰部分諸軍,將攻賊壘,其夜奔退。高祖疾甚,謂勰曰:「修短命也,死生大分,今吾氣力危惙,當成不濟矣。雖敗顯達,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社稷所仗,唯在汝身。霍子孟以異姓受付,況汝親賢,可不勉也!」勰泣曰:「士於布衣,猶為知己盡命,況臣託靈先皇,聯暉陛下,誠應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時要,及於寵靈輝赫,聞之遐邇。復參宰匠,機政畢歸,震主之聲,見忌必矣。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陛下愛臣,便為未盡始終之美。臣非所以惡華捐勢,非所以辭勤請逸,正希仰成陛下日鏡之明,下念愚臣忘退之禍。」高祖乆之曰:「吾尋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世宗曰:「汝第六叔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捨紱,以松竹為心。吾少與綢繆,提攜道趣。每請解朝纓,恬真丘壑,吾以長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吾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捨冕,遂其沖挹之性。無使成王之朝,翻疑姬旦之聖,不亦善乎。汝為孝子,勿違吾勑。」
及高祖崩于行宮,遏祕喪事,獨與右僕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數人為計,奉遷高祖於安車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視疾進膳,可決外奏。累日達宛城,乃夜進安車於郡廳事,得加斂櫬,還載卧輿。六軍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世宗會駕。梓宮至魯陽,乃發喪行服。
世宗即位,勰跪授高祖遺勑數紙。咸陽王禧疑勰為變,停在魯陽郡外,乆之乃入。謂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勰恨之,對曰:「兄識高年長,故知有夷險,彥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禧曰:「汝恨吾後至耳!」自高祖不豫,勰常居中,親侍醫藥,夙夜不離左右,至於衣帶罕解,亂首垢面。帝患乆多忿,因之以遷怒。勰每被誚詈,言至厲切,威責近侍,動將誅斬。勰承顏悉心,多所匡濟。及高祖昇遐,陳顯達奔遁始爾,慮凶問洩漏,致有逼迫。勰內雖悲慟,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無異。及至魯陽也,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竊懷防懼。而勰推誠盡禮,卒無纖介。勰上高祖謚議:「謹案謚法,恊時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聞曰『文』,經緯天地曰『文』,仰惟大行皇帝,義實該之,冝上尊號為孝文皇帝,廟曰高祖,陵曰長陵。」世宗從之。
旣葬,世宗固以勰為宰輔。勰頻口陳遺旨,請遂素懷。世宗對勰悲慟,每不許之。勰頻煩表聞,辭義懇切。世宗難違遺勑,遂其雅情,猶逼以外任,乃以勰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幽瀛營安平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定州刺史。勰仍陳讓,又面申前意,世宗固執不許,乃述職。
尚書令王肅等奏:「臣等聞旌功表德,道貴前王;庸勳親親,義高盛典。是故姬旦翼周,光宅曲阜;東平宰漢,寵絕列蕃。彭城王勰景思內昭,英風外發,恊廓乾規,掃氛漢沔。屬先帝在天,鳳旌旋旆,靜一六師,肅寧南服。登聖皇於天衢,開有魏之靈祐,論道中鉉,王猷以穆,七德丕宣,九功在詠。臣等參詳,冝增邑一千五百戶。」詔曰:「覽奏,倍增崩絕,未足以上酬勳德,且可如奏。」勰頻表固讓,世宗許之。世宗與勰書曰:「恪奉辭暨今,悲戀哽咽,歲月易遠,便迫暮冬,每思聞道,奉承風敎。父旣辭榮閑外,無容頓違至德。出蕃累朔,荒馳實深。今遣主書劉道斌奉宣悲戀,願父來望,必當屆京。展洩哀窮,指不云遠。」勰乃朝於京師。
景明初,蕭寶卷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內屬,詔勰都督南征諸軍事,餘官如故,與尚書令王肅迎接壽春。詔曰:「五敎治樞,古難其選,自非親賢兼切,莫應斯舉。王以明德懋親,任屬保傅,出居蕃陝,入御袞章,內外克諧,民神攸屬。今董率戎麾,威號冝重,可復授司徒,以光望實。」又詔勰以本官領揚州刺史。勰簡刑導禮,與民休息,州境無虞,遐邇安靜。揚州所統建安戍主胡景略猶為寶卷拒守不下,勰水陸討之,景略面縛出降。自勰之至壽春,東定城戍,至於陽石,西降建安,山蠻順命,斬首獲生,以數萬計。進位大司馬,領司徒,餘如故。增邑八百戶。又寶卷遣將陳伯之屯於肥口,胡松又據梁城,水軍相繼二百餘里。勰部分將士,分攻諸營,伯之、胡松率衆出戰,諸將擊之,斬首九千,俘獲一萬。伯之等僅以身免,屯於烽火。勰又分命諸將頻戰,伯之計窮宵遁。淮南平,詔曰:「王戚尊上輔,德勳莫二,孤心昧識,訓保攸憑。比以壽春初開,鎮壓任重,故令王親董元戎,遠撫淮外。冒茲炎蒸,衡蓋飄颻,經略踰時,必有虧損。淹違詣覿,夙夜係情。兼制勝宣規,威效兼著,公私允稱,義所欽嘉。雖凱旋有期,無申延屬,可遣給事黃門侍郎鄭道昭就彼祗勞。」徵勰還朝。
勰政崇寬裕,絲毫不犯,淮南士庶,追其餘惠,至今思之。初,勰之定壽春也,獲蕭寶卷汝陰太守王果、豫州治中庾稷等數人,勰傾衿禮之,常參坐席。果承閒進曰:「果等契闊生平,皓首播越,顧瞻西夕,餘光幾何。今遭聖化,正應力茲愚老,申展尺寸,但在南百口,生死分張,乞還江外,以申德澤。」勰矜而許之。果又謝曰:「殿下賜處,有過國士。果等今還,仰負慈澤,請聽仁駕振旅,反跡江外。」至此乃還。其為遠人所懷如此。
勰至京師,世宗臨東堂引見,詔勰曰:「比鳳皇未至,蒼黎二化,故仰屈尊謨,綏懷邊附,而寇豎昏迷,敢鬥淮楚。叔父英略高明,應機殄定,凱旋今辰,伏慰悲佇。」勰謝曰:「臣忝充戍帥,撫安新故,而不能宣武導恩,威懷遐邇。致小豎伯之,驅率蟻徒,侵擾邊堡。非唯仰慚天顏,實亦俯愧朝列。春秋責帥,臣實當之。賴陛下慈深捨過,故使愚臣獲免罪責。」勰頻表辭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邑,乞還中山。有詔不許。乃除録尚書、侍中,司徒如故。固辭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以勢利嬰心。高祖重其事幹,縶維不許。雖臨崩遺詔,復世宗留連,每乖情願。常悽然歎息,以詔旨殷勤,僶俛應命。
時咸陽王禧漸以驕矜,頗有不法,北海王詳陰言於世宗,世宗深忌之。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冝乆在宰輔,勸世宗遵高祖遺勑。禧等又出領軍于烈為恒州,非烈情願,固彊之,烈深以為忿。烈子忠甞在左右,密令忠言於世宗云:「諸王等意不可測,冝廢之,早自覽政。」時將礿祭,王公並齋於廟東坊。世宗遣于烈將宿衞壯士六十餘人召禧、勰、詳等,引入,見之於光極殿。世宗謂勰曰:「頃來南北務殷,不容仰遂沖操。恪是何人,而敢乆違先勑,今遂叔父高蹈之意。」勰謝曰:「先帝不以臣虛薄,曲垂罔己之澤,出入綢繆,公私無捨。自陛下龍飛九五,屢求解落,旣為宰輔所抑,亦不為陛下所許。先歲夏中,重塵天聽,時蒙優借,出為定州。往年還洛陽,勑揔戎淮肥,雖無功效,幸免罪戾。云歸未幾,復委臣以非據之任。臣頻煩干請,具簡聖聽。陛下孝深無改,仰遵先詔,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惟今往,悲喜交深。」乃詔曰:「王宿尚閑靜,志捐世務,先帝愛亮之至,弗奪此情,遺勑炳然,許遂沖退。雅操不移,朕亦未敢違奪。今乃釋位歸第,丘園是營,高尚之節,確爾貞固,賁、履之操,邈焉難追。而王宅初構,財力多闕,成立之期,歲月莫就。可量遣工役,分給材瓦,稟王所好,速令制辦,務從簡素,以稱王心。」勰因是作蠅賦以諭懷,惡讒構也。
又以勰為太師,勰遂固辭。詔曰:「蓋二儀分象,君臣之位形焉;上下旣位,唱和之義生焉。自古統天位主,曷常不賴明師,仗賢輔,而後燮和陰陽,彝倫民物者哉?往而不返者,先民誠有之,斯所謂獨善其身而亂大倫,山林之士耳。賢人君子則不然也。屈己以安民,艱身以濟物,所謂以先知覺後知,同塵而與天下俱潔者也。朕猥以沖年,纂臨寶曆,實賴叔父匡濟之功,誠冝永兼將相,以綱維內外。但逼奪先旨,憚違沖挹,俛志割心,以遂高素。自比水旱乖和,陰陽失序,是以屈王論道,庶燮茲玉燭。且師宰從容,無廢清尚,故周旦復辟而居之,尚父期頤以終位。王義兼家國,理絕獨高,可遣侍中敦諭。」世宗又修家人書於勰曰:「恪言:奉還告承,猶執沖遜,恪實闇寡,政術多秕,匡弼之寄,仰屬親尊。父德望兼重,師訓所歸,豈得近遺家國,遠崇清尚也。便願紆降,時副傾注之心。」勰不得已而應命。
世宗後頻幸勰第。及京兆、廣平暴虐不法,詔宿衞隊主率羽林虎賁,幽守諸王於其第。勰上表切諫,世宗不納。勰旣無山水之適,又絕知己之遊,唯對妻子,鬱鬱不樂。議定律令,勰與高陽王雍、八座、朝士有才學者五日一集,參論軌制應否之冝。而勰夙侍高祖,兼聦達博聞,凡所裁決,時彥歸仰。加以美容貌,善風儀,端嚴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觀者忘疲。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物務之暇,披覽不輟。撰自古帝王賢達至於魏世子孫,三十卷,名曰要略。小心謹慎,初無過失,雖閑居宴處,亦無慢色惰容。愛敬儒彥,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性仁孝,言於朝廷,以其舅潘僧固為冀州樂陵太守。京兆王愉搆逆,僧固見逼從之。尚書令高肇性旣凶愎,賊害賢俊。又肇之兄女,入為夫人,順皇后崩,世宗欲以為后,勰固執以為不可。肇於是屢譖勰於世宗,世宗不納。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誣勰北與愉通,南招蠻賊。勰國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希肇提攜,搆成其事。肇初令侍中元暉以奏世宗,暉不從,令左衞元珍言之。世宗訪之於暉,暉明勰無此。世宗更以問肇,肇以魏偃、祖珍為證,世宗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及高肇等入。時勰妃方產,勰乃固辭不赴。中使相繼,不得已乃令命駕,意甚憂懼,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一小橋,牛不肯進,遂擊之,良乆。更有使者責勰來遲,乃令去牛,人挽而進,宴於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別所消息。俄而元珍將武士齎毒酒而至。勰曰:「吾忠於朝廷,何罪見殺!一見至尊,死無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復見!王但飲酒。」勰曰:「至尊聖明,不應無事殺我,求與告我罪者一對曲直。」武士以刀鐶築勰二下。勰大言曰:「皇天!忠而見殺。」武士又以刀鐶築勰。勰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屍,輿從屏門而出,載屍歸第,云王因飲而薨。勰妃李氏,司空沖之女也,號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還當惡死。」及肇以罪見殺,論者知有報應焉。世宗為舉哀於東堂,給東園第一祕器、朝服一襲、賻錢八十萬、布二千匹、蠟五百斤,大鴻臚護喪事。
勰旣有大功於國,無罪見害,百姓寃之。行路士女,流涕而言曰:「高令公枉殺如此賢王!」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追崇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侍中、太師、王如故。給鑾輅九旒、虎賁班劔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車。有司奏太常卿劉芳議勰謚曰:「王挺德弱齡,誕資至孝,睿性過人,學不師授。卓爾之操,發自天然;不羣之美,幼而獨出。及入參政務,綸綍有光;爰登中鉉,敷明五敎。漢北告危,皇赫問罪,王內親藥膳,外揔六師。及宮車晏駕,上下哀慘。奮猛銜戚,英略潛通,翼衞靈輿,整戎振旆。歷次宛謝,迄于魯陽,送往奉居,無慚周霍,稟遺作輔,遠至邇安。分陝恒方,流詠燕趙;廓靖江西,威懾南越。入釐百揆,庶績咸熙,履勤不憚,在功愈挹。溫恭愷悌,忠雅寬仁,興居有度,善終篤始。高尚厥心,功成身退。義亮聖衷,美光世典。依謚法,保大定功曰『武』,善問周達曰『宣』,謚曰武宣王。」及莊帝即位,追號文穆皇帝,妃李氏為文穆皇后,遷神主於太廟,廟稱肅祖。語在臨淮王彧傳。前廢帝時,去其神主。
嫡子劭,字子訥,襲封。善武藝,少有氣節。肅宗初,蕭衍遣將犯邊,劭上表曰:「偽豎遊魂,闚覦邊境,勞兵兼時,日有千金之費。臣仰籍先資,紹饗厚秩,思以埃塵,用裨山海。臣國封徐州,去軍差近,謹奉粟九千斛、絹六百匹、國吏二百人,以充軍用。」靈太后嘉其至意,而不許之。起家宗正少卿。又除使持節、假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青州刺史。于時,齊州民劉均、房頃等,扇動三齊。蕭衍遣將彭羣、王辯等搔擾邊陲,劭頻有防拒之效。孝昌末,靈太后失德,四方紛擾,劭遂有異志。為安豐王延明所啟,乃徵入為御史中尉。莊帝即位,尊為無上王。尋遇害河陰。追謚曰孝宣皇帝,妻李氏為文恭皇后。有二子。
韶字世冑,襲。武定末,司州牧。齊受禪,爵例降。
韶弟襲,字世紹。武定初,封武安王,邑一千戶。武定末,中書侍郎。齊受禪,爵例降。
劭兄子直,字方言。少知名,為清河文獻王所賞愛。起家除散騎侍郎,轉中書侍郎。後除通直散騎常侍,遷給事黃門侍郎。靈太后詔曰:「故太師、彭城武宣王道隆德盛,功高微管,恊契先朝,導揚末命。扶痾濟難,效漢北之誠;送往奉居,盡魯南之節。宗社賴之以安,皇基由之永固。而謙光守約,屢撝增邑之賞;辭多受少,終保初錫之封。非所謂追舊報恩、念勳酬德者也。可以前後所封戶,別封三子為縣公,食邑各一千戶,庶以少慰仁魂,微申朝典。」子直封真定縣開國公。出為冠軍將軍、梁州刺史。未幾遇患,優遊南鄭,無他政績。徵還京師,病卒。贈散騎常侍、安南將軍、都官尚書、冀州刺史。孝莊踐阼,追封陳留王,邑二千戶,贈假黃鉞、太師、大司馬、太尉,加前後部羽葆鼓吹。
子寬,字思猛,襲王爵。除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尋除侍中、撫軍將軍。永安三年,尒朱兆害之於晉陽。無後,國除。出帝初,追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青齊濟三州諸軍事、衞大將軍、青州刺史,重贈司徒公。
弟剛,字金明。莊帝初,封浮陽王,邑千戶。武定末,宗正少卿。齊受禪,爵例降。
剛弟質,莊帝初,林慮王,邑千戶。永安三年薨。出帝時,贈車騎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
劭弟子正,美貌,性寬和。肅宗初,封霸城縣公,邑一千戶。歷散騎侍郎、太常少卿。莊帝即位,除尚書令,封始平王。與兄劭俱遇害。贈假黃鉞、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録尚書事、相,王如故,鸞輅九旒、黃屋左纛、前後部羽葆鼓吹、虎賁班劔一百人,謚曰貞。
子欽,字世道,襲。武定中,散騎侍郎。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武宣王孝以為質,忠而樹行,文謀武略,自得懷抱,綢繆太和之世,豈徒然哉!至夫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他之義,霍光異姓之誠,事兼之矣。功高震主,德隆動俗,閒言一入,卒不全志。烏呼!周成、漢昭亦未易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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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二‧列傳第十  孝文五王 廢太子 京兆王 清河王 廣平王 汝南王
孝文皇帝七男。林皇后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廣平文穆王懷。袁貴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文宣王恱。鄭充華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撫視之,常置左右。年四歲,太皇太后親為立名恂,字元道,於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為皇太子。及冠恂於廟,高祖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夫冠禮表之百代,所以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故能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然母見必拜,兄弟必敬,責以成人之禮。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
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禮,高祖皆為定。及恂入辭,高祖曰:「今汝不應向代,但太師薨於恒壤,朕旣居皇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為子之情。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冝一拜山陵。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在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後高祖每歲征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
恂不好書學,體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中庶子高道恱數苦言致諫,恂甚銜之。高祖幸崧岳,恂留守金墉,於西掖門內與左右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刃道恱於禁中。領軍元儼勒門防遏,夜得寧靜。厥明,尚書陸琇馳啟高祖於南,高祖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餘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餘。拘於城西別館。引見羣臣於清徽堂,議廢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書僕射、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而謝。高祖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古人有言,大義滅親。今恂欲違父背尊,跨據恒朔。天下未有無父國,何其包藏,心與身俱。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乃廢為庶人,置之河陽,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飢寒而已。恂在困躓,頗知咎悔,恒讀佛經,禮拜歸心於善。
高祖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閒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高祖在長安,使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齎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殮以粗棺常服,瘞於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臺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被攝左右之日,有手書自理不知狀,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為聞。賈坐繫廷尉。時彪免歸,高祖在鄴,尚書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賈尚出繫,暴病數日死。
初,高祖將為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為娉彭城劉長文、滎陽鄭懿女為左右孺子,時恂年十三四。高祖泛舟天淵池,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書。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而罷。卿等以為何如?」光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傳曰:『晝以訪事,夜以安身』。太子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冝於正晝之時,捨書御內,又非所以安柔弱之體,固永年之命。」高祖以光言為然,乃不令恂晝入內。無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軍府長史盧陽烏兼長史,州事巨細,委之陽烏。世宗初,為護軍將軍。世宗留愛諸弟,愉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世宗每日華林戲射,衣衫騎從,往來無閒。遷中書監。
世宗為納順皇后妹為妃,而不見禮荅。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恱之,遂被寵嬖。罷州還京,欲進貴之,託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為之養父,就之禮逆,產子寶月。順皇后召李入宮,毀擊之,彊令為尼於內,以子付妃養之。歲餘,后父于勁,以后乆無所誕,乃上表勸廣嬪侍。因令后歸李於愉,舊愛更甚。
愉好文章,頗著詩賦。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儁、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學賔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所得穀帛,率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與弟廣平王懷頗相夸尚,競慕奢麗,貪縱不法。於是世宗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職求侍要,旣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又以幸妾屢被頓辱,內外離抑。及在州謀逆,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云高肇謀殺害主上。於是遂為壇於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號建平元年,立李氏為皇后。世宗詔尚書李平討愉。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詔徵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雖鎖縶之中,飲食自若,略無愧懼之色。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面目見於至尊!」於是歔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或云高肇令人殺之。斂以小棺,瘞之。諸子至洛,皆赦之。後靈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追封愉臨洮王。子寶月襲。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寶月弟寶炬,輕躁薄行,耽淫酒色。孝莊時,特封南陽王。從出帝沒於關西。宇文黑獺害出帝,寶炬乃僭大號。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惠,美姿貌,高祖愛之。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比二南矣。」博涉經史,兼綜羣言,有文才,善談理,寬仁容裕,喜怒不形於色。太和二十一年封。世宗初,拜侍中,轉尚書僕射。
懌才長從政,明於斷決,割判衆務,甚有聲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寵任,旣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構殺勰。懌恐不免。肇又録囚徒,以立私惠。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陽之資,遂篡漢室,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又言於世宗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氏旅泰,宣尼以為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為至誡。諒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別,冝杜漸防萌,無相僭越。至於減膳録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敎,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何使明君失之於上,姦臣竊之於下。長亂之基,於此在矣。」世宗笑而不應。
肅宗初,遷太尉,侍中如故。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時有沙門惠憐者,自云水飲人,能差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靈太后詔給衣食,事力優重,使於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衆之科,禮絕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姦邪。昔在漢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當時。論其所行,與今不異。遂能誘生人,致黃巾之禍,天下塗炭數十年閒,角之由也。昔新垣姦,不登於明堂;五利僥,終嬰於顯戮。」
靈太后以懌肅宗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懌竭力匡輔,以天下為己任。領軍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寵驕盈。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為叉所疾。叉黨人通直郎宋維希叉旨,告懌謀反,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貴人分明,乃得雪釋焉。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為顯忠録二十卷,以見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逼肅宗於顯陽殿,閉靈太后於後宮,囚懌於門下省,誣懌罪狀,遂害之,時年三十四。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夷人在京及歸,聞懌之喪,為之劈面者數百人。
廣平王懷。闕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入,令四門博士董徵,授以經傳。世宗崩,乃得歸。
汝南王恱,好讀佛經,覽書史。為性不倫,俶儻難測。恱妃閭氏,即東海公之女也,生一子,不見禮荅。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恱遊,合服仙藥松朮之屬。時輕與出採芝,宿於城外小人之所。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又絕房中而更好男色。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恱之出也,妃住於別第。靈太后勑檢問之,引入,窮恱事故。妃病杖伏牀蓐,瘡尚未愈。太后因恱之杖妃,乃下令禁斷。令諸親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疾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懌為元叉所害,恱了無讎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叉大喜,以恱為侍中、太尉。臨拜日,就懌子亶求懌服玩之物,不時稱旨。乃召亶,杖之百下。亶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闕仍呼阿兒,親自循撫。闕恱為大剉碓置於州門,盜者便欲斬其手。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姦偷畏之而暫息。
及尒朱榮舉兵向洛。旣憶入閒。疑俄而聞榮肆毒於河陰,遂南奔蕭衍。衍立為魏主,號年更興。衍遣其將軍王辯送置於境上,以覬侵逼。
及齊獻武王旣誅榮,以恱高祖子,冝承大業,乃令人示意。恱旣至,清狂如故,動為罪失,不可扶持,乃止。出帝初,除大司馬。卒。
魏書卷二十二諸本目録此卷注闕。卷後當有宋人校語,傳本脫去。殿本考證云:「魏收書闕,後人所補。」檢傳文也是以北史卷一九孝文五王傳補,溢出字句,當出高氏小史。北史五王傳也有殘缺,如廣平王懷傳只存三十五字,汝南王恱傳也多缺文,此傳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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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三‧列傳第十一 衞操 莫含 劉庫仁
衞操,字德元,代人也。少通俠,有才略。晉征北將軍衞瓘以操為牙門將,數使於國,頗自結附。始祖崩後,與從子雄及其宗室鄉親姬澹等十數人,同來歸國,說桓穆二帝招納晉人,於是晉人附者稍衆。桓帝嘉之,以為輔相,任以國事。及劉淵、石勒之亂,勸桓帝匡助晉氏。東瀛公司馬騰聞而善之,表加將號。稍遷至右將軍,封定襄侯。
桓帝崩後,操立碑於大邗城南,以頌功德,云:「魏,軒轅之苗裔。」言:桓穆二帝「馳名域外,九譯宗焉。治國御衆,威禁大行。聲著華裔,齊光純靈。智深謀遠,窮幽極明,治則清斷,沉浮得情。仁如春陽,威若秋零。彊不淩弱,隱恤孤煢。道敎仁行,化而不刑。國無姦盜,路有頌聲。自西訖東,變化無形。威武所向,下無交兵。南壹王室,北服丁零。招諭六狄,咸來歸誠。超前絕後,致此有成。奉承晉皇,扞禦邊疆。王室多難,天網弛綱。豪心遠濟,靡離其殃。歲翦逆命,姦盜犲狼。永安元年,歲次甲子。姦黨猶逆,東西狼跱。敢逼天王,兵甲屢起。怙衆肆暴,虐用將士。鄴洛遘隙,棄親求疏。乃招暴類,屠各匈奴。劉淵姦賊,結黨同呼。敢擊并土,殺害無辜。殘破狼籍,城邑丘墟。交刃千里,長蛇塞塗。晉道應天,言展良謨。使持節、平北將軍、并州刺史、護匈奴中郎將、東瀛公司馬騰,才神絕世,規略超遠。時逢多難,懼損皇祀。欲引兵駕,獫狁孔熾。造設權策,濟難竒思。欲招外救,朝臣莫應。高算獨斷,決謀盟意。爰命外國,引軍內備。簡賢選士,命茲良使。遣參軍壺倫、牙門中行嘉、義陽亭侯衞謨、恊義亭侯衞鞬等,馳奉檄書,至晉陽城。」
又稱:桓穆二帝「心在宸極。輔相二衞,對揚毗翼。操展文謀,雄奮武烈。承命會議,諮論奮發。昔桓文匡佐,功著周室。顯名載籍,列賞備物。大衆迴動,熙同靈集。興軍百萬,期不經日。兄弟齊契,決勝廟算。鼓譟南征,平夷險難。」
又云:二帝到鎮,「言若合符。引接欵密,信義不渝。會盟汾東,銘篆丹書。永世奉承,慎終如初。契誓命將,精銳先驅。南救涅縣,東解壽陽。窘迫之邑,幽而復光。太原、西河,樂平、上黨,遽遭寇暴,白骨交橫。羯賊肆虐,六郡凋傷。羣惡相應,圖及華堂。旌旗輕指,羯黨破喪。遣騎十萬,前臨淇漳。鄴遂振潰,凶逆奔亡。軍據州南,曜鋒太行。翼衞內外,鎮靜四方。志在竭力,奉戴天王。忠恕用暉,外動亦攘。於是曜武,振旅而旋。長路匪夷,出入經年。毫毛不犯,百姓稱傳。周覽載籍,自古及今。未聞外域,奔救內患。棄家憂國,以危易安。惟公遠略,臨難能權。應天順人,恩德素宣。和戎靜朔,危邦復存。」
又云:「非桓天挺,忠孝自然。孰能超常,不為異端。回動大衆,感公之言。功濟方州,勳烈光延。升平之日,納貢充蕃。憑瞻鑾蓋,步趾三川。有德無禄,大命不延。年三十有九,以永興二年六月二十四日,寢疾薨殂。背棄華殿,雲中名都。國失惠主,哀感欷歔。悲痛煩寃,載號載呼。舉國崩絕,攀援靡訴。遠近齊軌,奔赴梓廬。人百其身,盈塞門塗。高山其頹,茂林凋枯。仰訴造化,痛延悲夫。」
又云:桓帝「忠於晉室,駿奔長衢。隆冬凄凄,四出行誅。蒙犯霜雪,疹入脈膚。用致薨殞,不永桑榆。以死勤事,經勳同模。垂名金石,載美晉書。平北哀悼,祭以豐廚,考行論勳,謚曰義烈。功施於人,祀典所說。」
又云:桓帝經濟,「存亡繼絕。荒服是賴,祚存不輟。金龜簫鼓,軺蓋殊制。反及二代,莫與同列。并域嘉歎,北國感榮。各竭其心,思揚休名。刊石紀功,圖像存形。靡輟享祀,饗以犧牲。永垂于後,沒有餘靈。長存不朽,延於億齡。」
其頌又稱:桓帝「金堅玉剛。應期順會,王有北方。行能濟國,武平四荒。無思不服,區域大康。世路紛糾,運遭播揚。羯胡因釁,敢害并土。哀痛下民,死亡失所。率衆百萬,平夷險阻。存亡繼絕,一州蒙祜。功烈桓桓,龍文虎武。朱邑小善,遺愛桐鄉。勳攘大患,六郡無。闕悉之來,由功而存。刊石勒銘,垂示後昆。」時晉光熙元年秋也。
皇興初,雍州別駕鴈門段榮於大邗掘得此碑,文雖非麗,事冝載焉,故録於傳。
桓穆二帝並禮重操。穆帝三年卒。始操所與宗室鄉親入國者:衞懃,安樂亭侯;衞崇、衞清,並都亭侯;衞泥、段繁,並信義將軍、都亭侯;王發,建武將軍、都亭侯;范班,折衝將軍、廣武亭侯;賈慶,建武將軍、上洛亭侯;賈循,都亭侯;李壹,關中侯;郭乳,關內侯。皆為桓帝所表授也。六脩之難,存者多隨劉琨任子遵南奔。衞雄、姬澹、莫含等名,皆見碑。
雄字世遠,澹字世雅,並勇健多計畫,晉世州從事。旣與衞操俱入國,桓帝壯其膂力,並以為將,常隨征伐,大著威名。桓帝之赴難也,表晉列其勳效,皆拜將軍。雄連有戰功,稍遷至左將軍、雲中侯。澹亦以勇績著名,桓帝末,至信義將軍、樓煩侯。穆帝初,並見委任。衞操卒後,俱為左右輔相。
六脩之逆,國內大亂,新舊猜嫌,迭相誅戮。雄、澹並為羣情所附,謀欲南歸,言於衆曰:「聞諸舊人忌新人悍戰,欲盡殺之,吾等不早為計,恐無種矣。」晉人及烏丸驚懼,皆曰:「死亡隨二將軍。」於是雄、澹與劉琨任子遵率烏丸、晉人數萬衆而叛。琨聞之大恱,率數百騎馳如平城撫納之。會石勒攻琨樂平,太守韓據請救於琨。琨以得雄、澹之衆,欲因其銳,以滅石勒。雄、澹諫曰:「亂民飢疲,未可便用,冝休息觀釁而動。」琨不從,使雄、澹率衆討勒,琨屯廣牧為之聲援。勒率輕騎與雄、澹戰,澹大敗,率騎千餘,奔于代郡。勒遣孔萇追滅之。
莫含,鴈門繁畤人也。家世貨殖,貲累巨萬。劉琨為并州,辟含從事。含居近塞下,常往來國中。穆帝愛其才器,善待之。及為代王,備置官屬,求含於琨。琨遣入國,含心不願。琨諭之曰:「當今胡寇滔天,泯滅諸夏,百姓流離,死亡塗地,主上幽執,沉溺醜虜。唯此一州,介在羣胡之閒,以吾薄德,能自存立者,賴代王之力。是以傾身竭寶,長子遠質,覬滅殘賊,報雪大恥。卿為忠節,亦是奮義之時,何得苟惜共事之小誠,以忘出身之大益。入為代王腹心,非但吾願,亦一州所賴。」含乃入代,參國官。後琨徙五縣之民於陘南,含家獨留。含甚為穆帝所重,常參軍國大謀。卒於左將軍、關中侯。其故宅在桑乾川南,世稱莫含壁,或音訛,謂之莫回城云。
子顯,知名於時。昭成世,為左常侍。
顯子題,亦有策謀。太祖使題與將軍王建等三軍,討慕容寶廣寧太守劉亢泥,斬之。徙亢泥部落于平城。寶上谷太守驎,捐郡逃走,太祖追討,題為大將,別出東道。以功賜爵東宛侯。及還京師,常與李栗侍宴。栗坐不敬獲罪,題亦被黜為濟陽太守。後太祖欲廣宮室,規度平城四方數十里,將模鄴、洛、長安之制,運材數百萬根。以題機巧,徵令監之。召入,與論興造之冝。題乆侍頗怠,賜死。
題弟雲,好學善射。太祖時,常典選曹,轉給事中。以功賜爵安德侯。遷執金吾,常參軍國謀議。世祖之克赫連昌,詔雲與常山王素留鎮統萬。進爵安定公,加平西將軍,後遷鎮西大將軍。時初并河西,人心未一,雲撫慰新舊,皆得其所。神中卒,謚曰敬公。
劉庫仁,本字沒根,劉虎之宗也,一名洛垂。少豪爽,有智略。母平文皇帝之女。昭成皇帝復以宗女妻之,為南部大人。
建國三十九年,昭成暴崩,太祖未立,苻堅以庫仁為陵江將軍、關內侯,令與衞辰分國部衆而統之。自河以西屬衞辰,自河以東屬庫仁。於是獻明皇后攜太祖及衞秦二王自賀蘭部來居焉。庫仁盡忠奉事,不以興廢易節,撫納離散,恩信甚彰。
苻堅進庫仁廣武將軍,給幢麾鼓蓋,儀比諸侯。處衞辰在庫仁之下。衞辰怒,殺堅五原太守而叛,攻庫仁西部。庫仁又伐衞辰破之,追至陰山西北千餘里,獲其妻子,盡收其衆。庫仁西征庫狄部,大獲畜產,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苻堅賜庫仁妻公孫氏,厚其資送。庫仁又詣堅,加庫仁振威將軍。
後慕容垂圍苻丕于鄴,又遣將平規攻堅幽州刺史王永于薊,庫仁自以受堅爵命,遣妻兄公孫希率騎三千,助永擊規,大破之,阬規降卒五千餘人。乗勝長驅,進據唐城,與垂子麟相持。庫仁聞希破規,復將大舉以救丕。發鴈門、上谷、代郡兵,次於繁畤。先是,慕容文等當徙長安,遁依庫仁部,常思東歸,其計無由。至是役也,知人不樂,文等乃夜率三郡人,攻庫仁。庫仁匿於馬廄,文執殺之。乗其駿馬,奔慕容垂。公孫希聞亂,自唐城走於丁零。
庫仁弟眷,繼攝國事。白部大人絜佛叛,眷力不能討。乃引苻堅并州刺史張蚝擊佛,破之。眷又破賀蘭部于善無,又擊蠕蠕別帥肺渥于意親山,破之,獲牛羊數十萬頭。眷第二子羅辰,性機警,有智謀,謂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心腹之疾,願早圖之。」眷曰:「誰也?」曰:「從兄顯,忍人也,為亂非旦則夕耳。」眷不以為意。其後,徙牧于牛川,庫仁子顯,果殺眷而代立。羅辰奔太祖,事在外戚傳。
顯,本名醜伐,旣殺眷代立,又欲謀逆,語在太祖紀。太祖即位,顯自善無南走馬邑。
族人奴真領部來附。奴真兄犍,先居賀蘭部。至是,奴真請召犍而讓部焉。太祖義而許之。犍旣領部,自以乆託賀訥,德之,乃使弟去斤遺之金馬。訥弟染干因謂之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冝來從我。」去斤請之奴真。奴真曰:「父為國家附臣,世效忠貞。我志全名節,是故推讓。今汝等無狀,乃欲叛主懷貳。」於是殺犍及去斤。染干聞其殺兄,率騎討之,奴真懼,徙部來奔太祖。太祖自迎之,遣使責止染干。奴真感恩,請奉妹充後宮,太祖納之。
後太祖討顯于馬邑,追至彌澤,大破之。衞辰與慕容垂通好,送馬三千匹於垂,垂遣慕容良迎之。顯擊敗良軍,掠馬而去。垂怒,遣子麟、兄子楷討之,顯奔馬邑西山。麟輕騎追之,遂奔慕容永於長子。部衆悉降於麟,麟徙之中山。顯弟亢泥,事在皇后傳。
史臣曰:始祖及桓、穆之世也,王跡初基,風德未展。操、含託身馳驟之秋,自立功名之地,可謂志識之士矣。劉庫仁兄弟,忠以為心,盛衰不二,純節所存,其意蓋遠,而並貽非命,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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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四‧列傳第十二 燕鳳 許謙 張袞 崔玄伯 鄧淵
燕鳳,字子章,代人也。好學,博綜經史,明習陰陽讖緯。昭成素聞其名,使人以禮迎致之。鳳不應聘。乃命諸軍圍代城,謂城人曰:「燕鳳不來,吾將屠汝。」代人懼,送鳳。昭成與語,大恱,待以賔禮。後拜代王左長史,參決國事。又以經授獻明帝。
苻堅遣使牛恬朝貢。令鳳報之。堅問鳳:「代王何如人?」鳳對曰:「寬和仁愛,經略高遠,一時之雄主,常有并吞天下之志。」堅曰:「卿輩北人,無鋼甲利器,敵弱則進,彊即退走,安能并兼?」鳳曰:「北人壯悍,上馬持三仗,驅馳若飛。主上雄儁,率服北土,控弦百萬,號令若一。軍無輜重樵爨之苦,輕行速捷,因敵取資。此南方所以疲弊,而北方之所常勝也。」堅曰:「彼國人馬,實為多少?」鳳曰:「控弦之士數十萬,馬百萬匹。」堅曰:「卿言人衆可爾,說馬太多,是虛辭耳。」鳳曰:「雲中川自東山至西河二百里,北山至南山百有餘里,每歲孟秋,馬常大集,略為滿川。以此推之,使人之言,猶當未盡。」鳳還,堅厚加贈遺。
及昭成崩,太祖將遷長安。鳳以太祖幼弱,固請於苻堅曰:「代主初崩,臣子亡叛,遺孫沖幼,莫相輔立。其別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鐵弗衞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冝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讎,其勢莫敢先發。此禦邊之良策。待其孫長,乃存而立之,是陛下施大惠於亡國也。」堅從之。鳳尋東還。
太祖即位,歷吏部郎、給事黃門侍郎、行臺尚書,甚見禮重。太宗世,與崔玄伯、封懿、梁越等入講經傳,出議朝政。世祖初,以舊勳賜爵平舒侯,加鎮遠將軍。神元年卒。
子才,襲。散騎常侍、平遠將軍。卒。
子元孫,襲。官至博陵太守。卒。子世宗,襲。
許謙,字元遜,代人也。少有文才,善天文圖讖之學。建國時,將家歸附,昭成嘉之,擢為代王郎中令,兼掌文記。與燕鳳俱授獻明帝經。從征衞辰,以功賜僮隷三十戶。昭成崩後,謙徙長安。苻堅從弟行唐公洛鎮和龍,請謙之鎮。未幾,以繼母老辭還。
登國初,遂歸太祖。太祖恱,以為右司馬,與張袞等參賛初基。慕容寶來寇也,太祖使謙告難於姚興。興遣將楊佛嵩率衆來援,而佛嵩稽緩。太祖命謙為書以遺佛嵩曰:「夫杖順以翦遺,乗義而攻昧,未有非其運而顯功,無其時而著業。慕容無道,侵我疆埸,師老兵疲,天亡期至,是以遣使命軍,必望克赴。將軍據方邵之任,揔熊虎之師,事與機會,今其時也。因此而舉,役不再駕,千載之勳,一朝可立。然後高會雲中,進師三魏,舉觴稱壽,不亦綽乎。」佛嵩乃倍道兼行。太祖大恱,賜謙爵關內侯。重遣謙與佛嵩盟曰:「昔殷湯有鳴條之誓,周武有河陽之盟,所以藉神靈,昭忠信,夫親仁善隣,古之令軌,歃血割牲,以敦永穆。今旣盟之後,言歸其好,分災恤患,休戚是同。有違此盟,神祗斯殛。」寶敗,佛嵩乃還。
明年,慕容垂復來寇。太祖謂謙曰:「今事急矣,非卿豈能復致姚師,卿其行也。」謙未發而垂退,乃止。及聞垂死,謙上書勸進。太祖善之。
并州平,以謙為陽曲護軍,賜爵平舒侯、安遠將軍。皇始元年卒官,時年六十三。贈平東將軍、左光禄大夫、幽州刺史、高陽公,謚曰文。
子洛陽,襲。從征慕容寶,為冠軍司馬。後為祁令。太宗追録謙功,以洛陽為鴈門太守。洛陽家田三生嘉禾,皆異壟合頴,世祖善之。進爵北地公,加鎮南將軍。出為明壘鎮將,居八年,卒。謚曰恭。
子寄生,襲爵,降為侯。皇興元年卒。
洛陽弟安國,中山太守。
安國弟安都,廣寧、滄水二郡太守。加揚威將軍。賜爵東光子。天安初卒。贈平遠將軍、冀州刺史、東光侯,謚曰烈。
子白虎,襲爵。為侍御中散。後以罪免官,奪爵。
張袞,字洪龍,上谷沮陽人也。祖翼,遼東太守。父卓,昌黎太守。袞初為郡五官掾,純厚篤實,好學,有文才。太祖為代王,選為左長史。
從太祖征蠕蠕。蠕蠕遁走,追之五六百里。諸部帥因袞言於太祖曰:「今賊遠糧盡,不冝深入,請速還軍。」太祖令袞問諸部帥,若殺副馬,足三日食否。皆言足也。太祖乃倍道追之,及於廣漠赤地南牀山下,大破之。旣而太祖問袞:「卿曹外人知我前問三日糧意乎?」對曰:「皆莫知也。」太祖曰:「此易知耳。蠕蠕奔走數日,畜產之餘,至水必留。計其道程,三日足及。輕騎卒至,出其不意,彼必驚散,其勢然矣。」袞以太祖言出告部帥,咸曰:「聖策長遠,非愚近所及也。」
袞常參大謀,決策幃幄,太祖器之,禮遇優厚。袞每告人曰:「昔樂毅杖策於燕昭,公達委身於魏武,蓋命世難可期,千載不易遇。主上天姿傑邁,逸志凌霄,必能囊括六合,混一四海。夫遭風雲之會,不建騰躍之功者,非人豪也。」遂策名委質,竭誠伏事。
時劉顯地廣兵彊,跨有朔裔,會其兄弟乖離,共相疑阻。袞言於太祖曰:「顯志大意高,希冀非望,乃有參天貳地,籠罩宇宙之規。吳不并越,將為後患。今因其內釁,冝速乗之。若輕師獨進,或恐越逸。可遣使告慕容垂,共相聲援,東西俱舉,勢必擒之。然後揔括英雄,撫懷遐邇,此千載一時,不可失也。」太祖從之,遂破走顯。又從破賀訥,遂命羣官登勿居山,遊宴終日。從官及諸部大人請聚石為峰,以記功德,命袞為文。
慕容寶之來寇也,袞言於太祖曰:「寶乗滑臺之功,因長子之捷,傾資竭力,難與爭鋒。愚以為冝羸師卷甲,以侈其心。」太祖從之,果破之參合。
皇始初,遷給事黃門侍郎。太祖南伐,師次中山。袞言於太祖曰:「寶憑三世之資,城池之固,雖皇威震赫,勢必擒殄,然窮兵極武,非王者所冝。昔酈生一說,田橫委質;魯連飛書,聊將授首。臣誠德非古人,略無竒策,仰憑靈威,庶必有感。」太祖從之。袞遺寶書。喻以成敗。寶見書大懼,遂奔和龍。旣克中山,聽入八議,拜袞奮武將軍、幽州刺史,賜爵臨渭侯。袞清儉寡欲,勸課農桑,百姓安之。
天興初,徵還京師。後與崔逞荅司馬德宗將郗恢書失旨,黜袞為尚書令史。袞遇創業之始,以有才謨見任,率心奉上,不顧嫌疑。太祖曾問南州人於袞。袞與盧溥州里,數談薦之。又袞未甞與崔逞相見,聞風稱美。及中山平,盧溥聚黨為逆,崔逞荅書不允,並乖本言,故忿之。
袞年過七十,闔門守靜,手執經書,刊定乖失,愛好人物,善誘無倦,士類以此高之。永興二年疾篤,上疏曰:「臣旣庸人,志無殊操,值太祖誕膺期運,天地始開,參戎氛霧之初,馳驅革命之會,託翼鄧林,寄鱗溟海,遂荷恩寵,榮兼出內。陛下龍飛九五,仍參顧問,曾無微誠,塵山露海。今舊疾彌留,氣力虛頓,天罰有罪,將填溝壑。然犬馬戀主,敢不盡言。方今中夏雖平,九域未一,西有不賔之羌,南有逆命之虜,岷蜀殊風,遼海異敎。雖天挺明聖,撥亂乗時,而因幾撫會,實須經略。介焉易失,功在人謀。伏願恢崇叡道,克廣德心,使揖讓與干戈並陳,文德與武功俱運,則太平之化,康哉之美,復隆於今,不獨前世。昔子囊將終,寄言城郢;荀偃辭唅,遺恨在齊。臣雖闇劣,敢忘前志,魂而有靈,結草泉壤。」後數日卒,年七十二。後世祖追録舊勳,遣大鴻臚即墓策贈太保,謚曰文康公。
子溫,外都大官、廣寧太守。卒。
子貳興,昌黎太守。
溫弟楷,州主簿。
子誕,有學尚,性尤雅直。初與高允同時被徵,後除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建威將軍。賜爵容城子。
袞次子度,少有志尚,襲爵臨渭侯。上谷太守,入為武昌王師。加散騎常侍,除使持節,都督幽州廣陽、安樂二郡諸軍事,平東將軍,崎城鎮都大將,又轉和龍鎮都大將,所在著稱。還朝為中都大官。卒,贈征東大將軍、冀州刺史,謚康侯。
子陵,襲爵。後為赤城典作都將。卒。
子狀,襲。為中散。卒。
子法,襲。太和中,例降為伯。世宗時,除懷荒鎮金城戍將。
陵弟延,散騎常侍、左將軍、庫部尚書。賜爵永寧侯。
延弟白澤,年十一,遭母憂,居喪以孝聞。世祖聞而嘉之。長而好學博通,敏於當世。高宗初,除中散,遷殿中曹給事中,甚見寵任,參預機密。
後蠕蠕犯塞,顯祖引見羣臣議之。尚書僕射元目辰進曰:「若車駕親行,恐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自安。虜懸軍深入,糧無繼運,以臣量之,自退不乆,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白澤曰:「陛下欽明則天,比蹤前聖,而蠢爾荒愚,輕犯王略。寇乃顛沛於遠圖,我將宴安於近毒,仰惟神略,則不然矣。今若鑾輿親動,賊必望麾崩散,寧容仰挫神兵,坐而縱敵。萬乗之尊,嬰城自守,進失可乗之機,退非無前之義,惟陛下留神。」顯祖從之,遂大破虜衆。
白澤本字鍾葵,顯祖賜名白澤,納其女為嬪。出行雍州刺史,清心少欲,吏民安之。顯祖詔諸監臨之官,所監治受羊一口、酒一斛者,罪至大辟,與者以從坐論。糾告得尚書已下罪狀者,各隨所糾官輕重而授之。白澤上表諫曰:「伏見詔書,禁尚書以下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伏惟三載考績,黜陟幽明,斯乃不易之令軌,百王之通式。今之都曹,古之公卿也,皆翊扶萬幾,讚徽百揆,風化藉此而平,治道由茲而穆。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況皇朝貴仕,而服勤無報,豈所謂祖襲堯舜,憲章文武者乎?羊酒之罰,若行不已,臣恐姦人闚望,忠臣懈節。而欲使事靜民安,治清務簡,至於委任責成,下民難辯。如臣愚量,請依律令舊法,稽同前典,班禄酬廉,首去亂羣,常刑無赦。苟能如此,則升平之軌,期月可望,刑措之風,三年必致矣。」顯祖納之。
太和初,懷州民伊祁苟初三十餘人謀反,將殺刺史。文明太后欲盡誅一城之民。白澤諫曰:「臣聞上天愛物之生,明王重民之命,故殺一人而取天下,仁者不為。且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羣凶肆虐,轘裂誅盡,合城無辜,奈何極辟。不誣十室,而況一州,或有忠焉,或有仁者,若淫刑濫及,殺忠與仁,斯乃西伯所以歎息於九侯,孔子所以回輪於河上。伏惟聖德昭明殷鑒,水鏡前禮,止迅烈之怒,抑雷霆之威,則溥天知幸矣。昔厲防民口,卒滅宗姬;文聽輿頌,終摧彊楚。願不以人廢言,留神省察。」太后從之。轉散騎常侍,遷殿中尚書。
太和五年卒,詔賜帛一千匹、粟三千石,遣侍御史營護喪事,冊贈鎮南將軍、相州刺史、廣平公,謚曰簡。
長子倫,字天念。年十餘歲,入侍左右。稍遷護軍長史、員外常侍,轉大司農少卿、燕州大中正。
熙平中,蠕蠕主醜奴遣使來朝,抗敵國之書,不修臣敬。朝議將依漢荅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倫表曰:
臣聞古之聖王,疆理物土,辨章要甸,荒遐之俗,政所不及。故禮有壹見之文,書著羈縻之事。太祖以神武之姿,聖明之略,經略帝圖,日有不暇,遂令豎子遊魂一方,亦由中國多虞,急諸華而緩夷狄也。高祖光宅土中,業隆卜世,赫雷霆之威,振熊羆之旅,方役南轅,未遑北伐。昔舊京烽起,虜使在郊,主上按劔,璽書不出。世宗運籌帷幄,開境揚旌,衣裳所及,舟車萬里。于時醜類欵關,上亦述尊遺志。今大明臨朝,澤及行葦,國冨兵彊,能言率職。何憚而為之,何求而行此?往日蕭衍通敬求和,以誠肅未純,抑而不許。先帝棄戎於前,陛下交夷於後,無乃上乖高祖之心,下違世宗之意?
且虜雖慕德,亦來觀我,懼之以彊,儻即歸附,示之以弱,窺覦或起,春秋所謂「以我卜也」。又小人難近,夷狄無親,疏之則怨,狎之則侮,其所由來乆矣。是以高祖、世宗知其若此,來旣莫逆,去又不追。不一之義,於是乎在。必其委贄玉帛之辰,屈膝蕃方之禮,則可豐其勞賄,籍以珍物。至於王人遠役,銜命虜庭,優以匹敵之尊,加之相望之寵,恐徒生虜慢,無益聖朝。假令選衆而舉,使乎稱職,資酈生之辯,騁終軍之辭,憑軾下齊,長纓繫越。苟異曩時,猶為不願,而況極之以隆崇,申之以宴好,臣雖下愚,輒敢固執。
若事不獲已,應頒制詔,示其上下之儀,宰臣致書,諷以歸順之道。若聽受忠誨,明我話言,則萬乗之盛不失位於域中,天子之聲必籠罩於無外。脫或未從,焉能損益。徐舞干戚以招之,敷文德而懷遠。如迷心不已,或肆犬羊,則當命辛李之將,勒衞霍之師,蕩定雲沙,掃清逋孽,飲馬瀚海之濵,鏤石燕然之上,開都護,置戊己,斯亦陛下之高功,不世之盛事。如思按甲養民,務農安邊之術,經國之防,豈可以戎夷兼并,而遽虧典制。將取笑於當時,貽醜於來葉。昔文公請隧,襄后有言;荊莊問鼎,王孫是抑。以古方今,竊為陛下不取。又陛下方欲禮神岷瀆,致禮衡山,登稽嶺,窺蒼梧,而反與夷虜之君,酋渠之長,結昆弟之忻,抗分庭之義,將何以瞰文命之遐景,跡重華之高風者哉?臣以為報使甚失如彼,不報甚得如此。願留須臾之聽,察愚臣之言。不從。
出為後將軍、肆州刺史。還朝,除燕州大中正。孝莊初,遷太常少卿,不拜,轉大司農卿。卒官。
倫弟恩,奉朝請,員外郎。
白澤弟庫,瀛州刺史、冝陽侯。
庫長子蘭,累遷龍驤將軍,行光州事。
蘭弟修虎,都牧、駕部二曹給事中,上谷公,司農少卿。奉使柔玄,察民疾苦。遷平北將軍、燕州刺史。
度弟太,平西將軍、荊州刺史、俎陽侯。
太弟郍,寧遠將軍、雍城鎮將。
崔玄伯,清河東武城人也,名犯高祖廟諱,魏司空林六世孫也。祖恱,仕石虎,官至司徒左長史、關內侯。父潛,仕慕容暐,為黃門侍郎,並有才學之稱。玄伯少有俊才,號曰冀州神童。
苻融牧冀州,虛心禮敬,拜陽平公侍郎,領冀州從事,管征東記室。出揔庶事,入為賔友,衆務修理,處斷無滯。苻堅聞而竒之,徵為太子舍人,辭以母疾不就,左遷著作佐郎。苻丕牧冀州,為征東功曹。太原郝軒,世名知人,稱玄伯有王佐之才,近代所未有也。堅亡,避難於齊魯之閒,為丁零翟釗及司馬昌明叛將張願所留縶。郝軒歎曰:「斯人而遇斯時,不因扶搖之勢,而與鷃雀飛沉,豈不惜哉!」慕容垂以為吏部郎、尚書左丞、高陽內史。所歷著稱,立身雅正,與世不羣,雖在兵亂,猶勵志篤學,不以資產為意,妻子不免飢寒。
太祖征慕容寶,次於常山,玄伯棄郡,東走海濵。太祖素聞其名,遣騎追求,執送於軍門,引見與語,恱之,以為黃門侍郎,與張袞對揔機要,草創制度。時司馬德宗遣使來朝,太祖將報之,詔有司博議國號。玄伯議曰:「三皇五帝之立號也,或因所生之土,或即封國之名。故虞夏商周始皆諸侯,及聖德旣隆,萬國宗戴,稱號隨本,不復更立。唯商人屢徙,改號曰殷,然猶兼行,不廢始基之稱。故詩云『殷商之旅』,又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此其義也。昔漢高祖以漢王定三秦,滅彊楚,故遂以漢為號。國家雖統北方廣漠之土,逮于陛下,應運龍飛,雖曰舊邦,受命惟新,是以登國之初,改代曰魏。又慕容永亦奉進魏土。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斯乃革命之徵驗,利見之玄符也。臣愚以為冝號為魏。」太祖從之。於是四方賔王之貢,咸稱大魏矣。
太祖幸鄴,歷問故事於玄伯,應對若流,太祖善之。及車駕還京師,次於恒嶺。太祖親登山頂,撫慰新民,適遇玄伯扶老母登嶺,太祖嘉之,賜以牛米。因詔諸徙人不能自進者,給以車牛。遷吏部尚書。命有司制官爵,撰朝儀,恊音樂,定律令,申科禁,玄伯揔而裁之,以為永式。及置八部大夫以擬八坐,玄伯通署三十六曹,如令僕統事,深為太祖所任。勢傾朝廷。而儉約自居,不營產業,家徒四壁;出無車乗,朝晡步上;母年七十,供養無重膳。太祖甞使人密察,聞而益重之,厚加饋賜。時人亦或譏其過約,而玄伯為之踰甚。
太祖常引問古今舊事,王者制度,治世之則。玄伯陳古人制作之體,及明君賢臣,往代廢興之由,甚合上意。未甞謇諤忤旨,亦不諂諛苟容。及太祖季年,大臣多犯威怒,玄伯獨無譴者,由於此也。太祖曾引玄伯講漢書,至婁敬說漢祖欲以魯元公主妻匈奴,善之,嗟歎者良乆。是以諸公主皆釐降于賔附之國,朝臣子弟,雖名族美彥,不得尚焉。尚書職罷,賜玄伯爵白馬侯,加周兵將軍,與舊功臣庾岳、奚斤等同班,而信寵過之。
太祖崩,太宗未即位,清河王紹聞人心不安,大出財帛班賜朝士。玄伯獨不受。太宗即位,命玄伯居門下,虛己訪問,以不受紹財帛,特賜帛二百匹。長孫嵩已下咸愧焉。詔遣使者巡行郡國,糾察守宰不如法者,令玄伯與冝都公穆觀等按之,太宗稱其平當。又詔玄伯與長孫嵩等坐朝堂,決刑獄。
太宗以郡國豪右,大為民蠹,乃優詔徵之,民多戀本,而長吏逼遣。於是輕薄少年,因相扇動,所在聚結。西河、建興盜賊並起,守宰討之不能禁。太宗乃引玄伯及北新侯安同、壽光侯叔孫建、元城侯元屈等問曰:「前以兇俠亂民,故徵之京師,而守宰失於綏撫,令有逃竄。今犯者已多,不可悉誅,朕欲大赦以紓之,卿等以為何如?」屈對曰:「民逃不罪而反赦之,似若有求於下,不如先誅首惡,赦其黨類。」玄伯曰:「王者治天下,以安民為本,何能顧小曲直也。譬琴瑟不調,必改而更張;法度不平,亦須蕩而更制。夫赦雖非正道,而可以權行,自秦漢以來,莫不相踵。屈言先誅後赦,會於不能兩去,孰與一行便定。若其赦而不改者,誅之不晚。」太宗從之。
神瑞初,詔玄伯與南平公嵩等坐止車門右,聽理萬機事。并州胡數萬家南掠河內,遣將軍公孫表等率師討之,敗績。太宗問羣臣曰:「胡寇縱暴,人衆不少,表等已不能制。若不早誅,則良民大受其禍。今旣盛秋,不可為此小盜,而復興衆以廢民業。將若之何?」玄伯對曰:「表等諸軍,不為不足,但失於處分,故使小盜假息耳。胡衆雖盛,而無猛健主將,所謂千奴共一膽也。冝得大將軍為胡所服信者,將數百騎,就攝表軍以討之,賊聞之,必望風震怖。壽光侯建,前在并州,號為威猛,胡醜畏服,諸將莫及。」太宗從之,遂平胡寇。尋拜天部大人,進爵為公。
泰常三年夏,玄伯病篤,太宗遣侍中冝都公穆觀就受遺言,更遣侍臣問疾,一夜數返。及卒,下詔痛惜,贈司空,謚文貞公。喪禮一依安城王叔孫俊故事。詔羣臣及附國渠帥皆會葬,自親王以外,盡令拜送。太和中,高祖追録先朝功臣,以玄伯配饗廟庭。
玄伯自非朝廷文誥,四方書檄,初不染翰,故世無遺文。尤善草隷行押之書,為世摹楷。玄伯祖恱與范陽盧諶,並以博藝著名。諶法鍾繇,恱法衞瓘,而俱習索靖之草,皆盡其妙。諶傳子偃,偃傳子邈;恱傳子潛,潛傳玄伯。世不替業。故魏初重崔盧之書。又玄伯之行押,特盡精巧,而不見遺跡。子浩,襲爵,別有傳。
次子簡,字沖亮,一名覽。好學,少以善書知名。太祖初,歷位中書侍郎、征虜將軍,爵五等侯,參著作事。卒。
簡弟恬,字叔玄,小名白。歷給事中,賜爵繹幕子。出為上黨太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進爵陽武侯。坐浩伏誅。
始玄伯因苻堅亂,欲避地江南,於泰山為張願所獲,本圖不遂,乃作詩以自傷,而不行於時,蓋懼罪也。及浩誅,中書侍郎高允受勑收浩家,始見此詩。允知其意,允孫綽録於允集。始玄伯父潛為兄渾誄手筆草本,延昌初,著作佐郎王遵業買書於市而遇得之。計誄至今,將二百載,寶其書跡,深藏祕之。武定中,遵業子松年以遺黃門郎崔季舒,人多摹搨之。左光禄大夫姚元標以工書知名於時,見潛書,謂為過於己也。
玄伯弟徽,字玄猷。少有文才,與勃海高演俱知名。初徵相州別駕、中書侍郎,稍遷祕書監,賜爵貝丘侯,加龍驤將軍。樂安王範鎮長安,世祖以範年少,而三秦民夷,恃險多變,乃選忠清舊德之士,與範俱鎮。以徽為散騎常侍、督雍涇梁秦四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副將,行樂安王傅,進爵濟南公。徽為政務存大體,不親小事。性好人倫。引接賔客,或談及平生,或講論道義,誨誘後進,終日不止。以疾徵還京師。真君四年卒,謚曰元公。士類無不歎惜。
時清河崔寬,字景仁。祖彤,隨晉南陽王保避地隴右,遂仕於沮渠、李暠。父剖,字伯宗,每慷慨有懷東土,常歎曰:「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吾所庶幾。」及世祖西巡,剖乃揔率同義,使寬送欵。世祖嘉之,拜寬威遠將軍、岐陽令,賜爵沂水男。遣使與寬俱西,撫慰初附。徵剖詣京師,未至,病卒。高宗以剖誠著先朝,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涼州刺史、武陵公,謚曰元。
寬還京,拜散騎侍郎、寧朔將軍、安國子。未幾,出為弘農太守。初,寬之通欵也,見司徒浩。浩與相齒次,厚存撫之。及浩誅,以遠來疏族,獨得不坐。遂家于武城,居司空林舊墟,以一子繼浩弟覽妻封氏,相奉如親。寬後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拜陝城鎮將。二崤地嶮,民多寇刼。寬性滑稽,誘接豪右、宿盜魁帥,與相交結,傾衿待遇,不逆微細。是以能得民庶忻心,莫不感其意氣。時官無禄力,唯取給於民。寬善撫納,招致禮遺,大有受取,而與之者無恨。又弘農出漆蠟竹木之饒,路與南通,販貿來往。家產豐冨,而百姓樂之。諸鎮之中,號為能政。及解鎮還京,民多追戀,詣闕上章者三百餘人。書奏,高祖嘉之。延興二年卒,年六十三,遺命薄葬,斂以時服。
長子衡,字伯玉,少以孝行著稱。學崔浩書,頗亦類焉。天安元年,擢為內祕書中散,班下詔命及御所覽書,多其跡也。衡舉李沖、李元愷、程駿等,終為名器,世以是稱之。承明元年,遷內都坐令,善折獄,高祖嘉之。太和二年,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遷給事中。車駕巡狩,以衡為大都督長史。衡涉獵書史,陳備禦之方,便國利民之策,凡五十餘條。以本將軍除泰州刺史,徙爵齊郡公。先是,河東年饑,刼盜大起,衡至,修龔遂之法,勸課農桑,周年之閒,寇盜止息。十二年卒,年五十四。贈散騎常侍、左光禄大夫、本將軍、冀州刺史,帛一千匹、穀一千斛,謚曰惠公。衡有五子。
長子敞,字公世,襲爵,例降為侯。自謁者僕射,出為平原相。敞性狷急,與刺史楊椿迭相表列,敞坐免官。世宗初,為鉅鹿太守。弟朏之逆,敞為黃木軍主韓文殊所藏。其家悉見籍沒,唯敞妻李氏,以公主之甥,自隨奴婢田宅二百餘口得免。正光中,普釋禁錮,敞復爵齊郡侯,拜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中,趙郡太守。卒。
敞弟鍾,字公禄,奉朝請。弟朏之逆,以出後被原。歷尚書郎、國子博士、司徒右長史、征北將軍、金紫光禄大夫、冀州大中正。敞亡後,鍾貪其財物,誣敞息子積等三人,非兄之胤,辭訴累歲,人士嫉之。尒朱世隆為尚書令,奏除其官,終身不齒。
朏好學,有文才。歷治書侍御史、京兆王愉録事參軍。與愉同逆,伏法。
衡弟恕,尚書郎。
又有崔模,字思範,魏中尉崔琰兄霸後也。父遵,慕容垂少府卿。叔父整,廣川太守。模,慕容熙末南渡河外,為劉裕滎陽太守,戍虎牢。神中,平滑臺,模歸降。後賜爵武陵男,加寧遠將軍。
始模在南妻張氏,有二子,沖智、季柔。模至京師,賜妻金氏,生子幼度。沖智等以父隔遠,乃聚貨物,閒託關境,規贖模歸。其母張氏每謂之曰:「汝父性懷,本自無決,必不能來也。」行人遂以財賄至都,當竊模還。模果顧念幼度等,指幼度謂行人曰:「吾何忍捨此輩,令坐致刑辱,當為爾取一人,使名位不減於我。」乃授以申謨。謨,劉義隆東郡太守,與朱脩之守滑臺,神中,被執入國,俱得賜妻,生子靈度。申謨聞此,乃棄妻子,走還江外。靈度刑為閹人。
模長者篤厚,不營榮利,頗為崔浩輕侮,而守志確然,不為浩屈。與崔賾相親,往來如家。和平中卒。
皇興初,幼度隨慕容白曜為將。時季柔為崔道固長史,帶濟南太守。城將降,先馳馬赴白曜軍,幼度亦豫令左右覘迎之,而差互不相值,為亂兵所害。
初,真君末,車駕南克鄒山,模兄恊子邪利為劉義隆魯郡太守,以郡降,賜爵臨淄子,拜廣寧太守,卒於郡。邪利二子。懷順以父入國,故不出仕。及國家克青州,懷順迎邪利喪,還葬青州。次恩,累政州主簿,至刺史陸龍成時謀叛,聚城北高柳村,將攻州城,龍成討斬之。懷順與沖智子徽伯等俱奔江外。
始邪利與二女俱入國,一女為張氏婦,一女為劉休賔妻,生子文華。邪利後生庶子法始。邪利亡後,二女侮法始庶孽,常欲令文華襲外祖爵臨淄子。法始恨忿,無所不為。後懷順歸化迎喪,始與法始相見。未幾,法始得襲爵,傳至孫延族,正光中,為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季柔孫睦,正光三年,自郁州歸降。
模孫景茂,冀州別駕、青州長史、隨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子彥遠,襲。武定中,北徐州司馬。
始睦來降也,與高陵張炅、郭縕俱至。陵,蕭寶夤西討開府西閣祭酒,寶夤反,陵其黃門侍郎。關中平,還洛,歷尚書郎、定州別駕。齊文襄王作相,以陵頗有文學,引參賔客。終於征南將軍、司空長史。贈驃騎大將軍、大司農卿。
顯祖時,有崔道固,字季堅,琰八世孫也。祖瓊,慕容垂車騎屬。父輯,南徙青州,為泰山太守。道固賤出,嫡母兄攸之、目連等輕侮之。輯謂攸之曰:「此兒姿識如此,或能興人門戶,汝等何以輕之?」攸之等遇之彌薄,略無兄弟之禮。
時劉義隆子駿為徐兖二州刺史,得辟他州民為從事。輯乃資給道固,令其南仕。旣至彭城,駿以為從事。道固美形容,善舉止,便弓馬,好武事,駿稍嘉之。會青州刺史新除,過彭城,駿謂之曰:「崔道固人身如此,豈可為寒士至老乎?而世人以其偏庶,便相陵侮,可為歎息。」青州刺史至州,辟為主簿,轉治中。後為義隆諸子參軍事,被遣向青州募人。長史已下皆詣道固,道固諸兄等逼道固所生母自致酒炙於客前。道固驚起接取,謂客曰:「家無人力,老親自執劬勞。」諸客皆知其兄弟所作,咸起拜謝其母。母謂道固曰:「我賤不足以報貴賔,汝冝荅拜。」諸客皆歎美道固母子,賤其諸兄。
後為寧朔將軍、冀州刺史,移鎮歷城。劉彧旣殺子業自立,徐州刺史薛安都與道固等舉兵推立子業弟子勛。子勛敗,乃遣表歸誠,顯祖以為安南將軍、南冀州刺史、清河公。劉彧遣說道固,以為前將軍、徐州刺史。復叛受彧命。
皇興初,顯祖詔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固築長圍以守之。及白曜攻其城東郭,道固面縛請罪,表曰:「臣資生南境,限隔大化,本朝不以卑末,委授藩任。而劉氏蕭牆內侮,懼貽大戮,前遣崔啟之奉表歸誠,幸蒙陛下過垂矜納,并賜爵寵,慶佩罔極,應奔闕庭。但劉彧尋續遣使,恕臣百死。愚以世奉劉氏,深愆蒙宥,若猶違背,則是不忠於本朝,而欲求忠於大魏。雖曰希生,懼大魏之所不許。是用迷回,孤負天日,冒萬死之艱,固執拒守。僕臣白曜,振曜威靈,漸經二載,大將臨城,以今月十四日,臣東郭失守,於臣欵彧之誠,庶可以彰於大魏矣。臣勢窮力屈,以十七日面縛請罪,白曜奉宣皇恩,恕臣生命。斯實陛下起臣死尸,肉臣朽骨,天地造物所不能行,而陛下育之。雖虞舜之貸有苗,姬文之宥崇壘,方之聖澤,未足以喻。旣未奉朝旨,無由親馳道路,謹遣大息景徽,束骸歸闕,伏聽刑斧。」
旣而白曜送道固赴都,有司案劾,奏聞,詔恕其死。乃徙青齊士望共道固守城者數百家於桑乾,立平齊郡於平城西北北新城。以道固為太守,賜爵臨淄子,加寧朔將軍。尋徙治京城西南二百餘里舊陰館之西。是時,頻歲不登,郡內飢弊,道固雖在任積年,撫慰未能周盡,是以多有怨叛。延興中卒,年五十。
初,道固之在客邸,與薛安都畢衆敬隣館,時以朝集相見,本旣同由武達,頗結僚舊。時安都志已衰朽,於道固情乃疏略,而衆敬每盡殷勤。道固謂劉休賔、房法壽曰:「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信不虛也。安都視人殊自蕭索,畢捺固依依也。」
子景徽,字文叡,襲父爵臨淄子,加寧朔將軍。出為青州廣陵王羽征東府司馬、大鴻臚少卿。出除龍驤將軍、平州刺史。卒,贈本將軍、南青州刺史,謚曰定。子休纂襲爵。
景徽弟景業,字文季。別有功,太和中,賜爵昌國子,加建威將軍。卒。子休緒襲爵,員外郎。
景業弟景淵,亦有別功,賜爵武城男。鷹揚將軍、平齊太守。卒於郡。
道固兄目連子僧祐。白曜之圍歷城也,僧祐母明氏、弟僧淵並在城內。劉彧授僧祐輔國將軍,領衆數千,與青齊人家口在歷城、梁鄒者明同慶、明菩薩等為將佐,從淮海揚聲救援。將至不其,聞道固已敗,母弟入國,徘徊不進。白曜圍東陽時,表請景徽往喻僧祐,乃歸降。白曜送之,在客數載,賜爵層城侯。與房法壽、畢薩諸人皆不穆。法壽等訟其歸國無誠,拘之歲餘,因赦乃釋。後坐與沙門法秀謀反,伏法。
子道寧,給事中。
僧淵入國,坐兄弟徙於薄骨律鎮,太和初得還。高祖聞其有文學,又問佛經,善談論,勑以白衣賜幘,入聽于永樂經武殿。後以僧淵為尚書儀曹郎。遷洛之後,為青州中正。尋出為征東大將軍、廣陵王羽諮議參軍,加顯武將軍,討海賊於黃郭,大破之。蕭鸞乃遣其族兄惠景遺僧淵書,說以入國之屈,規令改圖。僧淵復書曰:
主上之為人也,無幽不照,無細不存,仁則無遠不及,博則無典不究,殫三墳之微,盡九丘之極。至於文章錯綜,煥然蔚炳,猶夫子之牆矣。遂乃開獨悟之明,尋先王之跡,安遷靈荒,兆變帝基,惟新中壤,宅臨伊域。三光起重輝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貫。禮俗之敘,粲然復興,河洛之閒,重隆周道。巷歌邑頌,朝熙門穆,濟濟之盛,非可備陳矣。加以累葉重光,地兼四岳,士馬彊冨,人神欣仰,道德仁義,民不能名。且大人出,本無所在,況從上聖至天子天孫者乎。聖上諸弟,風度相類,咸陽王已下,莫不英越,枝葉扶疏,遍在天下,所稱稍竭,殊為未然。文士競謀於廟堂,武夫效勇於疆埸,若論事勢,此為實矣。
計彼主篡殺之跡,人鬼同知,疑親猜貴,早暴遐邇。兄投心逆節,千載何名!物患無施,器非時用,生不振世,沒無令聲,先師以為鄙,君子以為恥。此則事困伎殫,自勉無益,故其冝矣。以兄之才,夙超鄉土,如弟之徒,誰不瞻仰,每尋昔念,未敢忘懷。雖復途遙二千,心想若對,敬遵軌範,以資一生。今名可揚矣而不能顯親,事可變矣而不能離辱,故世之所未解也。且君子在家也不過孝於其親,入朝也不過忠於其君。主上之於兄,恩則不可酬,義則不可背。身可殺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報。今可以效矣而又弗為,非孝也。即實而言,兄之不變,得為忠乎?至於講武爭彊,不敵者乆矣;論安與危,不同者驗矣;羣情背去,獨留者謬矣。願深察之。王晏道絕外交,器非雄朗,專華保望,便就屠割。方之於兄,其全百倍。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壽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已決。又宗門未幾,南北莫寄,先構之重,非兄何託,受社之榮,鄙心之相望矣。今執志不寤,忠孝兩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見機而作,其在茲乎。
國家西至長安,東盡即墨,營造器甲,必盡堅精,晝夜不息者,於茲數載。今秋中月,雲羅必舉,賈不及時,雖貴不用,若不早圖,況枉連城矣。枚乗有言,欲出不出,閒不容髮,精哉斯談。弟中於北京,身罹事譴,大造之及,有獲為幸。比蒙清舉,超進非一,犬馬之心,誠有在矣。雖復彼此為異,猶昔情不移也,況於今日哉。如兄之誨,如弟之規,改張易調,易於反掌,萬一乖情,此將運也。
出除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乆之,坐擅出師無據,檢覈幽禁,後乃獲免。
僧淵元妻房氏生二子伯驎、伯驥。後薄房氏,更納平原杜氏。僧淵之徙也,與杜俱去,生四子,伯鳳、祖龍、祖螭、祖虯。得還之後,棄絕房氏,遂與杜氏及四子家于青州。伯驥與母房氏居于冀州,雖往來父閒,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頓阻一門。僧淵卒,年七十餘。伯驎雖往奔赴,不敢入家,哭沙門寺。
伯驎,自奉朝請,稍遷步兵校尉、樂陵太守,加中堅將軍。後兼冀州長史。大乗賊起,伯驎率州軍討之於煮棗城,為賊所殺,贈龍驤將軍、洛州刺史。
伯驥,為京兆王愉法曹參軍。愉反,伯驥不從,見害,詔贈東海太守。
伯鳳,少便弓馬,壯勇有膂力。自奉朝請、員外郎,稍遷鎮遠將軍、前將軍,數為將帥。永安末,與都督源子恭守丹谷,戰歿。
祖龍,司空行參軍。性剛躁,父亡後,與兄伯驎訟競嫡庶,並以刀劔自衞,若怨讎焉。
祖螭,小字社客,粗武有氣力。刺史元羅板為兼統軍,率衆討海賊。普泰初,與張僧皓俱反,圍青州。尒朱仲遠遣將討平之,傳首京師。
祖虯,少而好學,下帷誦書,不驅競當世。舉秀才不就。
僧淵從弟和,平昌太守。家巨冨,而性吝嗇,埋錢數百斛。其母李春思堇,惜錢不買。
子軌,字啟則,盜錢百萬,背和亡走。後為儀同開府鎧曹參軍,坐貪汙,死於晉陽。
玄伯同郡董謐。謐父京,與同郡崔康時、廣陽霍原等,俱以碩學播名遼海。謐好學,傳父業。中山平,入朝,拜儀曹郎,撰朝覲饗宴郊廟社稷之儀。
鄧淵,字彥海,安定人也。祖羌,苻堅車騎將軍。父翼,河閒相。慕容垂之圍鄴,以翼為後將軍、冀州刺史、真定侯。翼泣對使者曰:「先君忠于秦室,翼豈可先叛乎!忠臣不事二主,自古通義,未敢聞命。」垂遣使喻之曰:「吾與車騎結異姓兄弟,卿亦猶吾之子弟,安得辭乎?」翼曰:「冀州冝任親賢,翼請他役效命。」垂乃用為建武將軍、河閒太守、尚書左丞,皆有聲稱。卒於趙郡內史。
淵性貞素,言行可復,博覽經書,長於易筮。太祖定中原,擢為著作郎。出為蒲丘令,誅剪姦猾,盜賊肅清。入為尚書吏部郎。淵明解制度,多識舊事,與尚書崔玄伯參定朝儀、律令、音樂,及軍國文記詔策,多淵所為。從征平陽,以功賜爵漢昌子,改下博子,加中壘將軍。太祖詔淵撰國記,淵造十餘卷,惟次年月起居行事而已,未有體例。淵謹於朝事,未甞忤旨。
其從父弟暉為尚書郎,兇俠好竒,與定陵侯和跋厚善。跋有罪誅,其子弟奔長安,或告暉將送出之。由是太祖疑淵知情,遂賜淵死,旣而恨之。時人咸愍惜焉。
子潁,襲爵。為太學生,稍遷中書侍郎。世祖詔太常崔浩集諸文學,撰述國書,潁與浩弟覽等俱參著作事。駕幸漠南,高車莫弗庫若干率騎數萬餘,驅鹿百餘萬,詣行在所。詔潁為文,銘于漠南,以紀功德。兼散騎常侍,使於劉義隆。進爵為侯,加龍驤將軍。延和三年,從征胡賊白龍。還,卒於路。謚曰文恭。
子怡,襲爵。官至荊州刺史、假寧南將軍。賜爵南陽公。和平中卒。
長子良奴,襲爵。良奴弟侍高祖,賜名述。歷吏職,以貞謹見稱。遷中大夫,守廷尉少卿。出為建忠將軍、齊州刺史。初改置百官,始重公府元佐。時太傅元丕出為并州刺史,以述為太傅長史,帶太原太守。尋徵為司空長史,卒官。詔賜錢十萬、布五十匹,謚曰貞。
長子纂,奉朝請,累遷中散大夫。
纂弟獻,奉朝請、司空西閤祭酒、員外常侍、河陰令。尋遷鎮遠將軍、諫議大夫。肅宗末,除冠軍將軍、潁州刺史。建義初,聞尒朱榮入洛,朝士見害,遂奔蕭衍。
怡弟宗慶,以中書學生,入為中散。稍遷尚書,加散騎常侍,賜爵定安侯。轉典南部。宗慶在南部積年,多所敷奏,州鎮憚之,號為稱職。進爵南陽公,除安南將軍、涇州刺史,徙趙郡公。宗慶在州,為民所訟,雖訊鞫獲情,上下大不相得。轉徐州刺史,仍本將軍。未幾,坐妻韓巫蠱,伏誅。
宗慶子伯忻,與父俱死。
伯忻子儼,逃越得免。後歷尚書郎,除常山太守,轉安南將軍、光禄大夫、持節、兼尚書左丞、郢州行臺,又加撫軍將軍。卒,贈鎮南將軍、荊州刺史。
頴弟權,從世祖征伐,官至龍驤將軍、豫州刺史,賜爵新野侯。從征蠕蠕,坐法死。
弟顥,卒於中書侍郎。
顥長子靈珍,中書學生、祕書中散。卒,贈員外散騎常侍。
子羨,歷中書學生、侍御史,以明謹見知。出為齊州武昌王征虜長史。後李元護之為齊州,仍為長史,帶東魏郡太守。在治十年,經三刺史,以清勤著稱。齊人懷其恩德,號曰良二千石。及代還,大受民故送遺,頗以此為損。中山王英攻義陽,羨為軍司。罷,除諫議大夫,兼給事黃門侍郎,副侍中游肇為畿內大使。後行貨於録尚書、北海王詳,轉大司農少卿。出行荊州事,轉征虜將軍、郢州刺史,鎮義陽。在州銳於聚斂。又納賄於于忠,徵為給事黃門侍郎。尋加後將軍、河南尹,黃門如故。未拜,而靈太后臨朝,以元昭為河南尹,羨仍黃門,加平南將軍。羨以義陽軍司之勳,封安陽縣開國子,邑三百戶。羨曲附左右,故獲封焉。時幽、瀛、滄、冀大水,頻經寇難,民飢。詔羨兼尚書、假散騎常侍,持節詣州,隨方賑恤,多有所濟。神龜初,發疽卒,年五十四。詔賻帛三百匹、朝服一襲,贈鎮東將軍、青州刺史,謚曰恭。
長子躋,字伯昇,頗有意尚。祕書郎。朝議以羨本不合山河之賞,故不許躋襲。躋訴訟乆之,始聽紹封。稍遷前將軍、太中大夫、梁州開府長史。與刺史元羅同陷蕭衍,卒於江南。
子孝緒,元象中,以躋柩還國。興和中,襲爵。齊受禪,例降。
靈珍弟靈竒,立忠將軍、齊州刺史。進號冠軍將軍,賜爵昌國侯。為政清簡,有威惠。
子恭伯,右光禄大夫。
史臣曰:為國馭民,莫不文武兼運。燕鳳以博識多聞,昭成致禮,和隣存國,賢之效歟。許謙才術俱美,馳騁艱難之日,觀幾獨勸,事契冥符。張袞以才策見知,早蒙恩遇,時無寬政,斯言貽咎。玄伯世家俊偉,仍屬權輿,揔機任重,守正成務,禮從清廟,不亦冝乎。寬模俱能見幾而動,道固窮而委質。鄧淵貞白幹事,才業秉筆,禍非其罪,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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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4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魏書  卷二十五‧列傳第十三 長孫嵩 長孫道生
長孫嵩,代人也,太祖賜名焉。父仁,昭成時為南部大人。嵩寬雅有器度,年十四,代父統軍。昭成末年,諸部乖亂,苻堅使劉庫仁攝國事,嵩與元他等率部衆歸之。
劉顯之謀難也,嵩率舊人及鄉邑七百餘家叛顯走,將至五原。時寔君之子,亦聚衆自立,嵩欲歸之。見于烏渥,稱逆父之子,勸嵩歸太祖。嵩未決,烏渥回其牛首,嵩僶俛從之。見太祖于三漢亭。太祖承大統,復以為南部大人。累著軍功。後從征中山,除冀州刺史,賜爵鉅鹿公。歷侍中、司徒、相州刺史,封南平公,所在著稱。太宗即位,與山陽侯奚斤、北新侯安同、白馬侯崔宏等八人,坐止車門右,聽理萬幾,故世號八公。
晉將劉裕之伐姚泓,太宗假嵩節,督山東諸軍事,傳詣平原,縁河北岸,列軍次於畔城。軍頗失利。詔假裕道,裕於舟中望嵩麾蓋,遺以酃酒及江南食物,嵩皆送京師。詔嵩厚荅之。又勑簡精兵為戰備,若裕西過者,便率精銳南出彭沛,如不時過,但引軍隨之。彼至崤陝閒,必與姚泓相持,一死一傷,衆力疲弊。比及秋月,徐乃乗之,則裕首可不戰而懸。於是叔孫建等尋河趣洛。遂入關。嵩與建等自成皐南濟,晉諸屯戍皆望塵奔潰。裕克長安,嵩乃班師。
太宗寢疾,問後事於嵩,嵩曰:「立長則順,以德則人服。今長皇子賢而世嫡,天所命也,請立。」乃定策禁中。於是詔世祖臨朝監國,嵩為左輔。世祖即位,進爵北平王,司州中正。詔問公卿,赫連、蠕蠕征討何先。嵩與平陽王長孫翰、司空奚斤等曰:「赫連居土,未能為患,蠕蠕世為邊害,冝先討大檀。及則收其畜產,足以冨國;不及則校獵陰山,多殺禽獸,皮肉筋角,以充軍實,亦愈於破一小國。」太常崔浩曰:「大檀遷徙鳥逝,疾追則不足經乆,大衆則不能及之。赫連屈丐,土宇不過千里,其刑政殘虐,人神所棄,冝先討之。」尚書劉潔、武京侯安原請先平馮跋。帝默然,遂西巡狩。後聞屈丐死,關中大亂,議欲征之。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代勞,大檀聞之,乗虛而寇,危道也。」帝乃問幽微於天師寇謙之,謙之勸行。杜超之賛成之,崔浩又言西伐利。嵩等固諫不可。帝大怒,責嵩在官貪污,使武士頓辱。尋遷太尉。乆之,加柱國大將軍。
自是,輿駕征伐,嵩以元老多留鎮京師,坐朝堂,平斷刑獄。薨,年八十。謚曰宣王。後高祖追録先朝功臣,以嵩配饗廟庭。
子頹,善騎射,彎弓三百斤。襲爵,加侍中、征南大將軍。有罪,黜為戍兵,後復爵。薨,謚曰安王。
子敦,字孝友,位北鎮都將。坐黷貨,降為公。高宗時,自頌先世勳重,復其王爵。薨,謚簡王。
子道,字念僧,襲爵。乆之,隨例降為公,位右衞將軍。卒,謚慎。
子恱,襲爵。建義初,復本王爵,尋降為公。位光禄少卿。卒,贈司空。
長孫道生,嵩從子也。忠厚廉謹,太祖愛其慎重,使掌幾密,與賀毗等四人內侍左右,出入詔命。太宗即位,除南統將軍、冀州刺史。後取人美女以獻太宗,切責之,以舊臣不加罪黜。
世祖即位,進爵汝陰公,遷廷尉卿。從征蠕蠕,與尉眷等率衆出白黑兩漠閒,大捷而還。世祖征赫連昌,道生與司徒長孫翰、宗正娥青為前驅,遂平其國。昌弟定走保平涼,劉義隆遣將到彥之、王仲德寇河南以救定。詔道生與丹陽王太之屯河上以禦之。遂誘義隆將檀道濟,邀其前後,追至歷城而還。除司空,加侍中,進封上黨王。薨,年八十二。贈太尉,謚曰靖。
道生廉約,身為三司,而衣不華飾,食不兼味。一熊皮鄣泥,數十年不易,時人比之晏嬰。第宅卑陋,出鎮後,其子弟頗更修繕,起堂廡。道生還,歎曰:「昔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用家為,今彊寇尚遊魂漠北,吾豈可安坐華美也!」乃切責子弟,令毀宅。其恭慎如此。世祖世,所在著績,每建大議,多合時機。為將有權略,善待士衆。帝命歌工歷頌羣臣,曰:「智如崔浩,廉如道生。」及年老,頗惑其妻孟氏,以此見譏。與從父嵩俱為三公,當世以為榮。
子抗,位少卿,早卒。
抗子觀,少以壯勇知名,後襲祖爵上黨王。時異姓諸王,襲爵多降為公,帝以其祖道生佐命先朝,故特不降。以征西大將軍、假司空、督河西七鎮諸軍,討吐谷渾。部帥拾寅遁藏,焚其所居城邑而還。高祖初,拜殿中尚書、侍中。吐谷渾又侵逼,復假觀司空討降之。後為征南大將軍。薨,謚曰定。葬禮依其祖靖王故事,陪葬雲中金陵。
子冀歸,六歲襲爵,降為公。高祖以其幼承家業,賜名稚,字承業。稚聰敏有才藝,虛心愛士。為前將軍,從高祖南討,授七兵尚書、太常卿、右將軍。
世宗時,侯剛子淵,稚之女婿。剛為元叉所厚,故稚驟得轉進。出為撫軍大將軍,領揚州刺史,假鎮南大將軍,都督淮南諸軍事。蕭衍將裴邃、虞鴻襲據壽春,稚諸子驍果,邃頗難之,號曰「鐵小兒」。詔河閒王琛揔衆援之。琛欲決戰,稚以雨乆,更須持重。琛弗從,遂戰,為賊所乗,稚後殿。初,稚旣揔彊兵,乆不決戰,議者疑有異圖。朝廷重遣河閒王琛及臨淮王彧、尚書李憲等三都督外聲助稚,內實防之。
會鮮于脩禮反於中山,以稚為大都督北討。尋以本使達鄴城。詔稚解行臺,罷大使,遣河閒王琛為大都督,酈道元為行臺。稚遣子子裕奉表,稱與琛同在淮南,俱當國難,琛敗臣全,遂生私隙。且臨機奪帥,非算所長。書奏,不納。琛與稚前到滹沲,稚未欲戰,而琛不從。行達五鹿,為脩禮邀擊,琛不赴之。賊揔至,遂大敗,稚與琛並除名。
尋而正平郡蜀反,復假稚鎮西將軍、討蜀都督,頻戰有功,除平東將軍,復本爵。後除尚書右僕射。未幾,雍州刺史蕭寶夤據州反,復以稚為行臺討之。稚時背疽未愈,靈太后勞之曰:「卿疹源如此,朕欲相停,更無可寄如何?」稚荅曰:「死而後已,敢不自力。」時子彥亦患腳痺,扶杖入辭。尚書僕射元順顧相謂曰:「吾等備位大臣,各居寵位,危難之日,病者先行,無乃不可乎?」莫有對者。時薛鳳賢反於正平,薛脩義屯聚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阪,東西連結,以應寶夤。稚乃據河東。
時有詔廢鹽池稅,稚上表曰:「鹽池天資賄貨,密邇京畿,唯須寶而護之,均贍以理。今四境多虞,府藏罄竭。然冀定二州且亡且亂,常調之絹,不復可收。仰惟府庫,有出無入,必須經綸,出入相補。略論鹽稅,一年之中,準絹而言,猶不應減三十萬匹也,便是移冀定二州置於畿甸。今若廢之,事同再失。臣前仰違嚴旨,不先討關賊而解河東者,非是閑長安而急蒲阪。蒲阪一陷,沒失鹽池,三軍口命,濟贍理絕。天助大魏,茲計不爽。昔高祖昇平之年,無所乏少,猶創置鹽官而加典護,非為物而競利,恐由利而亂俗也。況今王公素餐,百官尸禄,租徵六年之粟,調折來歲之資,此皆出人私財,奪人膂力。豈是願言,事不獲已。臣輒符司監將尉還率所部,依常收稅,更聽後勑。」
稚克寶夤將侯終德,寶夤出走,雍州平。除雍州刺史。
莊帝初,封上黨王,尋改馮翊王,後降為郡公。遷司徒公,加侍中,兼尚書令、大行臺,仍鎮長安。前廢帝立,遷太尉公,録尚書事。及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謀誅尒朱。使稚入洛,啟帝誅世隆兄弟之意。出帝初,轉太傅,録尚書事。以定策功,更封開國子。稚表請回授其姨兄廷尉卿元洪超次子惲。初,稚生而母亡,為洪超母所撫養,是以求讓,許之。出帝入關,稚時鎮虎牢,亦隨赴長安。
稚妻張氏,生二子,子彥、子裕。後與羅氏私通,遂殺其夫,棄張納羅。羅年大稚十餘歲,妒忌防限。稚雅相愛敬,旁無姻妾,僮侍之中,嫌疑致死者,乃有數四。羅生三子,紹遠、士亮、季亮,兄弟皆廉武。稚少輕俠,鬥雞走馬,力爭殺人,因亡抵龍門將陳興德家,會赦乃免。因以後妻羅前夫女呂氏,妻興德兄興恩以報之。
子彥,本名儁,有膂力。以累從父征討功,封槐里縣子。出帝與齊獻武王構隙,加子彥中軍大都督、行臺僕射,鎮弘農,以為心膂。後從帝入關。子彥少甞墜馬折臂,肘上骨起寸餘,乃命開肉鋸骨,流血數升,言戲自若。時以為踰於關羽。
子裕,位衞尉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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