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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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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十九‧列傳第十三 沈烱 虞荔弟寄 馬樞
沈烱字禮明,吳興武康人也。祖瑀,梁尋陽太守。父續,王府記室參軍。
烱少有雋才,為當時所重。釋褐王國常侍,遷為尚書左民侍郎,出為吳令。侯景之難,吳郡太守袁君正入援京師,以烱監郡。京城陷,景將宋子仙據吳興,遣使召烱,委以書記之任。烱固辭以疾,子仙怒,命斬之。烱解衣將就戮,礙於路間桑樹,乃更牽往他所,或遽救之,僅而獲免。子仙愛其才,終逼之令掌書記。及子仙為王僧辯所敗,僧辯素聞其名,於軍中購得之,酬所獲者鐵錢十萬,自是羽檄軍書皆出於烱。及簡文遇害,四方岳牧皆上表於江陵勸進,僧辯令烱製表,其文甚工,當時莫有逮者。
高祖南下,與僧辯會于白茅灣,登壇設盟,烱為其文。及侯景東奔至吳郡,獲烱妻虞氏,子行簡,並殺之,烱弟攜其母逃而獲免。侯景平,梁元帝愍其妻子嬰戮,特封原郷縣侯,邑五百戶。僧辯為司徒,以烱為從事中郎。梁元帝徵為給事黃門侍郎,領尚書左丞。
荊州陷,為西魏所虜,魏人甚禮之,授烱儀同三司。烱以母老在東,恒思歸國,恐魏人愛其文才而留之,恒閉門却掃,無所交遊。時有文章,隨即弃毀,不令流布。甞獨行經漢武通天臺,為表奏之,陳己思歸之意。其辭曰:「臣聞喬山雖掩,鼎湖之靈可祠,有魯旣荒,大庭之迹無泯。伏惟陛下降德猗蘭,纂靈豐谷。漢道旣登,神仙可望,射之罘於海浦,禮日觀而稱功,橫中流於汾河,指柏梁而高宴,何其樂也,豈不然歟!旣而運屬上仙,道窮晏駕,甲帳珠簾,一朝零落,茂陵玉椀,宛出人間,陵雲故基,共原田而膴膴,別風餘址,對陵阜而茫茫,羇旅縲臣,能不落淚。昔承明旣厭,嚴助東歸,駟馬可乗,長卿西返,恭聞故實,竊有愚心。黍稷非馨,敢忘徼福。」奏訖,其夜烱夢見有宮禁之所,兵衛甚嚴,烱便以情事陳訴,聞有人言:「甚不惜放卿還,幾時可至。」少日,便與王克等竝獲東歸。紹泰二年至都,除司農卿,遷御史中丞。
高祖受禪,加通直散騎常侍,中丞如故。以母老表請歸養,詔不許。
文帝嗣位,又表曰:「臣嬰生不幸,弱冠而孤,母子零丁,兄弟相長。謹身為養,仕不擇官,宦成梁朝,命存亂世,冒危履險,百死輕生,妻息誅夷,昆季冥滅,餘臣母子,得逢興運。臣母妾劉,今年八十有一,臣叔母妾丘,七十有五,臣門弟姪故自無人,妾丘兒孫又乆亡泯,兩家侍養,餘臣一人。前帝知臣之孤棾,養臣以州里,不欲使頓居草萊,又復矜臣溫凊,所以一年之內,再三休沐。臣之屢披丹款,頻冒宸鑒,非欲苟違朝廷,逺離畿輦。一者以年將六十,湯火居心,每跪讀家書,前懼後喜,溫枕扇席,無復成童。二者職居彝憲,邦之司直,若自虧身禮,何問國章?前德綢繆,始許哀放,內侍近臣,多悉此旨。正以選賢與能,廣求明哲,趑趄荏苒,未始取才。而上玄降戾,奄至今日,德音在耳,墳土遽乾,悠悠昊天,哀此罔極。兼臣私心煎切,彌迫近時,慺慺之祈,轉忘塵觸。伏惟陛下睿哲聦明,嗣興下武,刑于四海,弘此孝治。寸管求天,仰歸帷扆,有感必應,實望聖明。特乞霈然申其私禮,則王者之德,覃及無方,矧彼翔沈,孰非涵養。」詔答曰:「省表具懷。卿譽馳咸、雒,情深宛、沛。日者理切倚門,言歸異域,復牽時役,遂乖侍養。雖周生之思,每欲弃官,戴禮垂文,得遺從政,前朝光宅四海,劬勞萬機,以卿才為獨步,職居專席,方深委任,屢屈情禮。朕嗣奉洪基,思弘景業,顧茲寡薄,兼纏哀疚,實賴賢哲,同致雍熈,豈便釋簡南闈,解紱東路。當今馮親入舍,荀母從官,用睹朝榮,不虧家禮。尋勑所由,相迎尊累,使卿公私得所,並無廢也。」
初,高祖嘗稱烱冝居王佐,軍國大政,多預謀謨,文帝又重其才用,欲寵貴之。會王琳入寇大雷,留異擁據東境,帝欲使烱因是立功,乃解中丞,加明威將軍,遣還郷里,收合徒衆。以疾卒于吳中,時年五十九。文帝聞之,即日舉哀,并遣弔祭,贈侍中,謚曰恭子。有集二十卷行於世。
虞荔字山披,會稽餘姚人也。祖權,梁廷尉卿、永嘉太守。父檢,平北始興王諮議參軍。
荔幼聦敏,有志操。年九歲,隨從伯闡候太常陸倕,倕問五經凡有十事,荔隨問輒應,無有遺失,倕甚異之。又嘗詣徵士何胤,時太守衡陽王亦造焉,胤言之於王,王欲見荔,荔辭曰:「未有板刺,無容拜謁。」王以荔有高尚之志,雅相欽重,還郡,即辟為主簿,荔又辭以年小不就。及長,美風儀,博覽墳籍,善屬文。釋褐梁西中郎行參軍,尋署法曹外兵參軍,兼丹陽詔獄正。梁武帝於城西置士林館,荔乃製碑,奏上,帝命勒之于館,仍用荔為士林學士。尋為司文郎,遷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舍人。時左右之任多參權軸,內外機務互有帶掌,唯荔與顧協淡然靖退,居于西省,但以文史見知,當時號為清白。尋領大著作。
及侯景之亂,荔率親屬入臺,除鎮西諮議參軍,舍人如故。臺城陷,逃歸郷里。侯景平,元帝徵為中書侍郎,貞陽侯,授揚州別駕,並不就。
張彪之據會稽也,荔時在焉。及文帝平彪,高祖遺荔書曰:「喪亂已來,賢哲凋散,君才用有美,聲聞許、洛,當今朝廷惟新,廣求英雋,豈可栖遲東土,獨善其身?今令兄子將接出都,想必副朝廷虛遲也。」文帝又與書曰:「君東南有美,聲譽洽聞,自應翰飛京許,共康時弊,而刻迹丘園,保茲獨善,豈使稱空谷之望邪?必願便尒俶裝,且為出都之計。唯遲披覯,在於茲日。」迫切之不得已,乃應命至都。高祖崩,文帝嗣位,除太子中庶子,仍侍太子讀書。尋領大箸作、東揚揚州二州大中正,庶子如故。
初,荔母隨荔入臺,卒於臺內,尋而城陷,情禮不申,由是終身蔬食布衣,不聽音樂,雖任遇隆重,而居止儉素,淡然無營。文帝深器之,常引在左右,朝夕顧訪。荔性沈密,少言論,凡所獻替,莫有見其際者,故不列于後焉。
時荔第二弟寄寓於閩中,依陳寶應,荔每言之輒流涕。文帝哀而謂曰:「我亦有弟在逺,此情甚切,他人豈知。」乃勑寶應求寄,寶應終不遣。荔因以感疾,帝數往臨視。令荔將家口入省,荔以禁中非私居之所,乞停城外,文帝不許,乃令住於蘭臺,乘輿再三臨問,手勑中使相望於道。又以荔蔬食積乆,非羸疾所堪,乃勑曰:「能敦布素,乃當為高,卿年事已多,氣力稍減,方欲仗委,良須克壯,今給卿魚肉,不得固從所執也。」荔終不從。天嘉二年卒,時年五十九。文帝甚傷惜之,贈侍中,謚曰德子。及喪柩還郷里,上親出臨送,當時榮之。子世基、世南,並少知名。
寄字次安,少聦敏。年數歲,客有造其父者,遇寄於門,因嘲之曰︰「郎君姓虞,必當無智。」寄應聲答曰:「文字不辨,豈得非愚?」客大慙。入謂其父曰:「此子非常人,文舉之對不是過也。」
及長,好學,善屬文。性沖靜,有栖遁之志。弱冠舉秀才,對策高第。起家梁宣城王國左常侍。大同中,甞驟雨,殿前往往有雜色寶珠,梁武觀之甚有喜色,寄因上瑞雨頌。帝謂寄兄荔曰:「此頌典裁清拔,卿家之士龍也。將如何擢用?」寄聞之,歎曰:「美盛德之形容,以申擊壤之情耳。吾豈買名求仕者乎?」乃閉門稱疾,唯以書籍自娛。岳陽王為會稽太守,引寄為行參軍,遷記室參軍,領郡五官掾。又轉中記室,掾如故。在職簡略煩苛,務存大體,曹局之內,終日寂然。
侯景之亂,寄隨兄荔入臺,除鎮南湘東王諮議參軍,加貞威將軍。京城陷,遁還郷里。及張彪往臨川,彊寄俱行,寄與彪將鄭瑋同舟而載,瑋甞忤彪意,乃劫寄奔于晉安。時陳寶應據有閩中,得寄甚喜。高祖平侯景,寄勸令自結,寶應從之,乃遣使歸誠。承聖元年,除和戎將軍、中書侍郎,寶應愛其才,託以道阻不遣。每欲引寄為僚屬,委以文翰,寄固辭,獲免。
及寶應結婚留異,潛有逆謀,寄微知其意,言說之際,每陳逆順之理,微以諷諫,寶應輒引說他事以拒之。又甞令左右誦漢書,卧而聽之,至蒯通說韓信曰「相君之背,貴不可言」,寶應蹶然起曰「可謂智士」。寄正色曰:「覆酈驕韓,未足稱智;豈若班彪王命,識所歸乎?」
寄知寶應不可諫,慮禍及己,乃為居士服以拒絕之。常居東山寺,偽稱腳疾,不復起,寶應以為假託,使燒寄所卧屋,寄安卧不動。親近將扶寄出,寄曰:「吾命有所懸,避欲安往?」所縱火者,旋自救之。寶應自此方信。
及留異稱兵,寶應資其部曲,寄乃因書極諫曰:
  東山虞寄致書於明將軍使君節下:寄流離世故,飄寓貴郷,將軍待以上賔之禮,申以國士之眷,意氣所感,何日忘之。而寄沈痼彌留,愒陰將盡,常恐卒填溝壑,涓塵莫報,是以敢布腹心,冒陳丹款,願將軍留須臾之慮,少思察之,則瞑目之日,所懷畢矣。
  夫安危之兆,禍福之機,匪獨天時,亦由人事。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是以明智之士,據重位而不傾,執大節而不失,豈惑於浮辭哉?將軍文武兼資,英威不世,徃因多難,杖劒興師,援旗誓衆,抗威千里,豈不以四郊多壘,共謀王室,匡時報主,寧國庇民乎?此所以五尺童子,皆願荷戟而隨將軍者也。及高祖武皇肇基草昧,初濟艱難。于時天下沸騰,民無定主,豺狼當道,鯨鯢橫擊,海內業業,未知所從。將軍運動微之鑒,折從衡之辯,策名委質,自託宗盟,此將軍妙筭逺圖,發於衷誠者也。及主上繼業,欽明睿聖,選賢與能,羣臣輯睦,結將軍以維城之重,崇將軍以裂土之封。豈非宏謨廟略,推赤心於物也?屢申明詔,款篤殷勤,君臣之分定矣,骨肉之恩深矣。不意將軍惑於邪說,遽生異計,寄所以疾首痛心,泣盡繼之以血。萬全之策,竊為將軍惜之。寄雖疾侵耄及,言無足採,千慮一得,請陳愚筭。願將軍少戢雷霆,賒其晷刻,使得盡狂瞽之說,披肝膽之誠,則雖死之日,由生之年也。
  自天厭梁德,多難荐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不可勝紀,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夷凶翦亂,拯溺扶危,四海樂推,三靈眷命,揖讓而居南面者,陳氏也。豈非歷數有在,惟天所授,當璧應運?其事甚明,一也。主上入基,明德逺被,天綱再張,地維重紐。夫以王琳之彊,侯瑱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委命闕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其事甚明,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南之衆,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寵過吳芮,析珪判野,南面稱孤?其事甚明,三也。且聖朝弃瑕忘過,寬厚得人,改過自新,咸加敘擢。至於余孝頃、潘純陁、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胷中豁然,曾無纖芥。況將軍舋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此又其事甚明,四也。方今周、齊隣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其事甚明,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衂,聲實虧喪,膽氣衰沮。高瓖、向文政、留瑜、黃子玉,此數人者,將軍所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其餘將帥,亦可見矣。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六也。且將軍之彊,孰如侯景?將軍之衆,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弃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刃之閒乎?此又其事甚明,七也。歷觀前古,鑒之往事,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餘善、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彊弱逆順,可得侔乎?此又其事甚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弃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此又其事甚明,九也。且北軍萬里逺鬬,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梁安背向為心,修旿匹夫之力,衆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夫以漢朝吳、楚,晉室頴、顒,連城數十,長戟百萬,拔本塞源,自圖家國,其有成功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十也。
  為將軍計者,莫若不逺而復,絕親留氏,秦郎、快郎,隨遣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旨。且朝廷許以鐵券之要,申以白馬之盟,朕弗食言,誓之宗社。寄聞明者鑒未形,智者不再計,此成敗之効,將軍勿疑。吉凶之幾,間不容髮。方今藩維尚少,皇子幼沖,凡預宗枝,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能克修藩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豈不身與山河等安,名與金石相敝?願加三思,慮之無忽。
  寄氣力綿微,餘陰無幾,感恩懷德,不覺狂言,鈇鉞之誅,甘之如薺。
寶應覽書大怒。或謂寶應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寶應意乃小釋。亦為寄有民望,且優容之。及寶應敗走,夜至蒲田,顧謂其子扞秦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扞秦但泣而已。寶應旣擒,凡諸賔客微有交涉者,皆伏誅,唯寄以先識免禍。
初,沙門慧摽涉獵有才思,及寶應起兵,作五言詩以送之,曰:「送馬猶臨水,離旗稍引風,好看今夜月,當入紫微宮。」寶應得之甚悅。慧摽賷以示寄,寄一覽便止,正色無言。摽退,寄謂所親曰:「摽公旣以此始,必以此終。」後竟坐是誅。
文帝尋勑都督章昭達以理發遣,令寄還朝。及至,即日引見,謂寄曰:「管寧無恙。」其慰勞之懷若此。頃之,文帝謂到仲舉曰:「衡陽王旣出閤,雖未置府僚,然須得一人旦夕遊處,兼掌書記,宜求宿士有行業者。」仲舉未知所對,文帝曰:「吾自得之。」乃手勑用寄。寄入謝,文帝曰:「所以蹔屈卿遊藩者,非止以文翰相煩,乃令以師表相事也。」尋兼散騎常侍,聘齊,寄辭老疾,不行,除國子博士。頃之,又表求解職歸郷里,文帝優旨報答,許其東還。仍除東揚州別駕,寄又以疾辭。高宗即位,徵授揚州治中及尚書左丞,竝不就。乃除東中郎建安王諮議,加戎昭將軍,又辭以疾,不任旦夕陪列。王於是特令停王府公事,其有疑議,就以決之,但朔望牋修而已。太建八年加太中大夫,將軍如故。十一年卒,時年七十。
寄少篤行,造次必於仁厚,雖僮竪未嘗加以聲色,至於臨危執節,則辭氣凜然,白刃不憚也。自流寓南土,與兄荔隔絕,因感氣病,每得荔書,氣輒奔劇,危殆者數矣。前後所居官,未嘗至秩滿,纔朞年數月,便自求解退。常曰:「知足不辱,吾知足矣。」及謝病私庭,每諸王為州將,下車必造門致禮,命釋鞭板,以几杖侍坐。常出遊近寺,閭里傳相告語,老幼羅列,望拜道左。或言誓為約者,但指寄便不欺,其至行所感如此。所製文筆,遭亂多不存。
馬樞字要理,扶風郿人也。祖靈慶,齊竟陵王録事參軍。樞數歲而父母俱喪,為其姑所養。六歲,能誦孝經、論語、老子。及長,博極經史,尤善佛經及周易、老子義。
梁邵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素聞其名,引為學士。綸時自講大品經,令樞講維摩、老子、周易,同日發題,道俗聽者二千人。王欲極觀優劣,乃謂衆曰:「與馬學士論義,必使屈伏,不得空立主客。」於是數家學者各起問端,樞乃依次剖判,開其宗旨,然後枝分流別,轉變無窮,論者拱默聽受而已。綸甚嘉之,將引薦於朝廷。尋遇侯景之亂,綸舉兵援臺,乃留書二萬卷以付樞。樞肆志尋覽,殆將周遍,乃喟然歎曰:「吾聞貴爵位者以巢、由為桎梏,愛山林者以伊、呂為管庫,束名實則芻芥柱下之言,翫清虛則糠粃席上之說,稽之篤論,亦各從其好也。然支父有讓王之介,嚴子有傲帝之規,千載美談,所不廢也。比求志之士,望塗而息。豈天之不惠高尚,何山林之無聞甚乎?」乃隱于茅山,有終焉之志。
天嘉元年,文帝徵為度支尚書,辭不應命。時樞親故竝居京口,每秋冬之際,時往遊焉。及鄱陽王為南徐州刺史,欽其高尚,鄙不能致,乃卑辭厚意,令使者邀之,前後數反,樞固辭以疾。門人或進曰:「鄱陽王待以師友,非關爵位,市朝之閒,何妨靜默。」樞不得已,乃行。王別築室以處之,樞惡其崇麗,乃於竹林閒自營茅茨而居焉。每王公餽餉,辤不獲已者,率十分受一。
樞少屬亂離,每所居之處,盜賊不入,依託者常數百家。目精洞黃,能視闇中物。常有白鷰一雙,巢其庭樹,馴狎櫩廡,時集几案,春來秋去,幾三十年。太建十三年卒,時年六十。撰道覺論二十卷行於世。
史臣曰:沈烱仕於梁室,年在知命,兾郎署之薄宦,止邑宰之卑職,及下筆盟壇,屬辭勸表,激揚旨趣,信文人之偉者歟!虞荔之獻籌沈密,盡其誠款,可謂有益明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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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列傳第十四 到仲舉 韓子高 華皎
到仲舉字德言,彭城武原人也。祖坦,齊中書侍郎。父洽,梁侍中。
仲舉無他藝業,而立身耿正。釋褐箸作佐郎、太子舍人、王府主簿。出為長城令,政號廉平。文帝居郷里,嘗詣仲舉,時天陰雨,仲舉獨坐齊內,聞城外有簫鼓之聲,俄而文帝至,仲舉異之,乃深自結託。文帝又嘗因飲,夜宿仲舉帳中,忽有神光五采照于室內,由是祗承益恭。侯景之亂,仲舉依文帝。及景平,文帝為吳興郡守,以仲舉為郡丞,與潁川庾持俱為文帝賔客。文帝為宣毅將軍,以仲舉為長史,尋帶山陰令。文帝嗣位,授侍中,參掌選事。天嘉元年,守都官尚書,封寶安縣侯,邑五百戶。三年,除都官尚書。其年,遷尚書右僕射、丹陽尹,參掌竝如故。尋改封建昌縣侯。仲舉旣無學術,朝章非所長,選舉引用皆出自袁樞。性踈簡,不干涉世務,與朝士無所親狎,但聚財酣飲而已。六年,秩滿,解尹。
是時,文帝積年寢疾,不親御萬機,尚書中事皆使仲舉斷決。天康元年,遷侍中、尚書僕射,參掌如故。文帝疾甚,入侍醫藥。及文帝崩,高宗受遺詔為尚書令入輔,仲舉與左丞王暹、中書舍人劉師知、殷不佞等,以朝望有歸,乃遣不佞矯宣旨遣高宗還東府。事發,師知下北獄賜死,暹、不佞竝付治,乃以仲舉為貞毅將軍、金紫光禄大夫。
初,仲舉子郁尚文帝妹信義長公主,官至中書侍郎,出為宣城太守,文帝配以士馬,是年遷為南康內史,以國哀未之任。仲舉旣廢居私宅,與郁皆不自安。時韓子高在都,人馬素盛,郁每乗小輿蒙婦人衣與子高謀。子高軍主告言其事,高宗收子高、仲舉及郁竝付廷尉。詔曰:「到仲舉庸劣小才,坐叨顯貴,受任前朝,榮寵隆赫,父參王政,子據大邦,禮盛外姻,勢均戚里。而肆此驕闇,凌慠百司,遏密之初,擅行國政,排黜懿親,欺蔑台衮。韓子高蕞尒細微,擢自卑末,入參禁衛,委以腹心,蜂蠆有毒,敢行反噬。仲舉、子高,共為表裏,陰構姦謀,密為異計。安成王朕之叔父,親莫重焉,受命導揚,稟承顧託,以朕沖弱,屬當保祐。家國安危,事歸宰輔,伊、周之重,物無異議,將相舊臣,咸知宗仰。而率聚凶徒,欲相掩襲,屯據東城,進逼崇禮,規樹仲舉,以執國權,陵斥司徒,意在專政,潛結黨附,方危社稷。賴祖宗之靈,姦謀顯露。前上虞令陸昉等具告其事,竝有據驗,并剋今月七日縱其凶謀。領軍將軍明徹,左衛將軍、衛尉卿寶安及諸公等,又竝知其事。二三舋跡彰於朝野,反道背德,事駭聞見。今大憝克殲,罪人斯得,竝可收付廷尉,肅正刑書。罪止仲舉父子及子高三人而已,其餘一從曠蕩,竝所不問。」仲舉及郁竝於獄賜死,時年五十一。郁諸男女,以帝甥獲免。
韓子高,會稽山陰人也。家本微賤。侯景之亂,寓在京都。景平,文帝出守吳興,子高年十六,為揔角,容貌美麗,狀似婦人,於淮渚附部伍寄載欲還郷,文帝見而問之,曰:「能事我乎?」子高許諾。子高本名蠻子,文帝改名之。性恭謹,勤於侍奉,恒執備身刀及傳酒炙。文帝性急,子高恒會意旨。及長,稍習騎射,頗有膽決,願為將帥,及平杜龕,配以士卒。文帝甚寵愛之,未嘗離於左右。文帝嘗夢見騎馬登山,路危欲墯,子高推捧而升。
文帝之討張彪也,沈泰等先降,文帝據有州城,周文育鎮北郭香巖寺。張彪自剡縣夜還襲城,文帝自北門出,倉卒闇夕,軍人擾亂,文育亦未測文帝所在,唯子高在側,文帝乃遣子高自亂兵中往見文育,反命酬答,於闇中又往慰勞衆軍。文帝散兵稍集,子高引導入文育營,因共立柵。明日,與彪戰,彪將申縉復降,彪奔松山,浙東平。文帝乃分麾下多配子高,子高亦輕財禮士,歸之者甚衆。
文帝嗣位,除右軍將軍。天嘉元年,封文招縣子,邑三百戶。王琳至于柵口,子高宿衛臺內。及琳平,子高所統益多,將士依附之者,子高盡力論進,文帝皆任使焉。二年,遷員外散騎常侍、壯武將軍、成州刺史。及征留異,隨侯安都頓桃支嶺巖下。時子高兵甲精銳,別御一營,單馬入陳,傷項之左,一髻半落。異平,除假節、貞毅將軍、東陽太守。五年,章昭達等自臨川征晉安,子高自安泉嶺會于建安,諸將中人馬最為彊盛。晉安平,以功遷通直散騎常侍,進爵為伯,增邑并前四百戶。六年,徵為右衛將軍,至都,鎮領軍府。文帝不豫,入侍醫藥。廢帝即位,遷散騎常侍,右衛如故,移頓于新安寺。
高宗入輔,子高兵權過重,深不自安,好參訪臺閣,又求出為衡、廣諸鎮。光大元年八月,前上虞縣令陸昉及子高軍主告其謀反,高宗在尚書省,因召文武在位議立皇太子,子高預焉,平旦入省,執之,送廷尉,其夕與到仲舉同賜死,時年三十。父延慶及子弟竝原宥。延慶因子高之寵,官至給事中、山陰令。
華皎,晉陵曁陽人。世為小吏。皎,梁代為尚書比部令史。侯景之亂,事景黨王偉。高祖南下,文帝為景所囚,皎遇文帝甚厚。景平,文帝為吳興太守,以皎為都録事,軍府穀帛多以委之。皎聦慧,勤於簿領。及文帝平杜龕,仍配以人馬甲仗,猶為都録事。御下分明,善於撫養。時兵荒之後,百姓饑饉,皎解衣推食,多少必均,因稍擢為曁陽、山陰二縣令。文帝即位,除開逺將車,左軍將軍。天嘉元年,封懷仁縣伯,邑四百戶。
王琳東下,皎隨侯瑱拒之。琳平,鎮湓城,知江州事。時南州守宰多郷里酋豪,不遵朝憲,文帝令皎以法馭之。王琳奔散,將卒多附於皎。三年,除假節、通直散騎常侍、仁武將軍、新州刺史資,監江州。尋詔督尋陽太原高唐南北新蔡五郡諸軍事、尋陽太守,假節、將軍、州資、監如故。周迪謀反,遣其兄子伏甲於船中,偽稱賈人,欲於湓城襲皎。未發,事覺,皎遣人逆擊之,盡獲其船仗。其年,皎隨都督吳明徹征迪,迪平,以功授散騎常侍、平南將軍、臨川太守,進爵為侯,增封并前五百戶。未拜,入朝,仍授使持節、都督湘巴等四州諸軍事、湘州刺史,常侍、將軍如故。
皎起自下吏,善營產業,湘川地多所出,所得竝入朝廷,粮運竹木委輸甚衆;至于油蜜脯菜之屬,莫不營辦。又征伐川洞,多致銅鼓、生口,竝送于京師。廢帝即位,進號安南將軍,改封重安縣侯,食邑一千五百戶。文帝以湘州出杉木舟,使皎營造大艦金翅等二百餘艘,并諸水戰之具,欲以入漢及峽。
韓子高誅後,皎內不自安,繕甲聚徒,厚禮所部守宰。高宗頻命皎送大艦金翅等,推遷不至。光大元年,密啟求廣州,以觀時主意,高宗偽許之,而詔書未出。皎亦遣使句引周兵,又崇奉蕭巋為主,士馬甚盛。詔乃以吳明徹為湘州刺史,實欲以輕兵襲之。是時慮皎先發,乃前遣明徹率衆三萬,乗金翅直趨郢州,又遣撫軍大將軍淳于量率衆五萬,乗大艦以繼之,又令假節、冠武將軍楊文通別從安成步道出茶陵,又令巴山太守黃法慧別從宜陽出澧陵,往掩襲,出其不意,并與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等參謀討賊。
是時蕭巋遣水軍為皎聲援。周武又遣其弟衛國公宇文直率衆屯魯山,又遣其柱國長胡公拓跋定人馬三萬,攻圍郢州。蕭巋授皎司空,巴州刺史戴僧朔,衡陽內史任蠻奴,巴陵內史潘智虔,岳陽太守章昭裕,桂陽太守曹宣,湘東太守錢明,竝隷於皎。又長沙太守曹慶等本隷皎下,因為之用。帝恐上流宰守竝為皎扇惑,乃下詔曰:「賊皎輿皂微賤,特逢獎擢,任據藩牧,屬當寵寄,背斯造育,興構姦謀,樹立蕭氏,盟約彰露,鴆毒存心,志危宗社,扇結邊境,驅逼士庶,蟻聚巴、湘,豕突鄢、郢,逆天反地,人神忿嫉。征南將軍量、安南將軍明徹、郢州刺史靈洗,受律專征,備盡心力,撫勞驍雄,舟師俱進,義烈爭奮,兇惡奔殄,獻捷相望,重氛載廓,言念泣罪,思與惟新。可曲赦湘、巴二州:凡厥為賊所逼制,預在兇黨,悉皆不問;其賊主帥節將,竝許開恩出首,一同曠蕩。」
先是,詔又遣司空徐度與楊文通等自安成步出湘東,以襲皎後。時皎陣于巴州之白螺,列舟艦與王師相持未決。及聞徐度趨湘州,乃率兵自巴、郢因便風下戰。淳于量、吳明徹等募軍中小艦,多賞金銀,令先出當賊大艦,受其拍。賊艦發拍皆盡,然後官軍以大艦拍之,賊艦皆碎,沒于中流。賊又以大艦載薪,因風放火,俄而風轉自焚,賊軍大敗。皎乃與戴僧朔單舸走,過巴陵,不敢登城,徑奔江陵。拓跋定等無復船渡,步趨巴陵,巴陵城邑為官軍所據,乃向湘州。至水口,不得濟,食且盡,詣軍請降。俘獲萬餘人,馬四千餘匹,送于京師。皎黨曹慶、錢明、潘智虔、魯閑、席慧略等四十餘人竝誅,唯任蠻奴、章昭裕、曹宣、劉廣業獲免。
戴僧朔,吳郡錢塘人也。有膂力,勇健善戰,族兄右將軍僧錫甚愛之。僧錫年老,征討恒使僧朔領衆。平王琳有功。僧錫卒,仍代為南丹陽太守,鎮採石。從征留異,侯安都於巖下出戰,為賊斫傷,僧朔單刀步援。以功除壯武將軍、北江州刺史,領南陵太守。又從征周迪有功,遷巴州刺史,假節、將軍如故。至是同皎為逆,伏誅於江陵。
曹慶本王琳將,蕭莊偽署左衛將軍、吳州刺史,部領亞於潘純陁。琳敗,文帝以配皎,官至長沙太守。錢明,本高祖主帥,後歷湘州諸郡守。潘智虔,純陁之子,少有志氣,年二十為巴陵內史。魯閑,吳郡錢塘人。席慧略,安定人。閑本張彪主帥,慧略王琳部下,文帝皆配于皎,官至郡守。竝伏誅。
章昭裕,昭達之弟;劉廣業,廣德之弟;曹宣,高祖舊臣;任蠻奴嘗有密啟於朝廷;由是竝獲宥。
史臣曰:韓子高、華皎雖復瓶筲小器,輿臺末品,文帝鑒往古之得人,救當今之急弊,達聦明目之術,安黎和衆之宜,寄以腹心,不論冑閥。皎早參近昵,嘗預艱虞,知其無隱,賞以悉力,有見信之誠,非可疑之地。皎據有上游,忠於文帝。仲舉、子高亦無爽於臣節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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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一‧列傳第十五 謝哲 蕭乾 謝嘏 張種 王固 孔奐 蕭允弟引
謝哲字穎豫,陳郡陽夏人也。祖朏,梁司徒。父譓,梁右光禄大夫。
哲美風儀,舉止醞藉,而襟情豁然,為士君子所重。起家梁祕書郎,累遷廣陵太守。侯景之亂,以母老因寓居廣陵,高祖自京口渡江應接郭元建,哲乃委質,深被敬重。高祖為南徐州刺史,表哲為長史。荊州陷,高祖使哲奉表於晉安王勸進。敬帝承制徵為給事黃門侍郎,領步兵校尉。貞陽侯僭位,以哲為通直散騎常侍,侍東宮。敬帝即位,遷長兼侍中。高祖受命,遷都官尚書、豫州大中正、吏部尚書。出為明威將軍、晉陵太守,入為中書令。世祖嗣位,為太子詹事。出為明威將軍、衡陽內史,秩中二千石。遷長沙太守,將軍、加秩如故。還除散騎常侍、中書令。廢帝即位,以本官領前將軍。高宗為録尚書,引為侍中、仁威將軍、司徒左長史,未拜。光大元年卒,時年五十九。贈侍中、中書監,謚康子。
蕭乾字思惕,蘭陵人也。祖嶷,齊丞相豫章文獻王。父子範,梁祕書監。
乾容止雅正,性恬簡,善隷書,得叔父子雲之法。年九歲,召補國子周易生,梁司空袁昂時為祭酒,深敬重之。十五,舉明經。釋褐東中郎湘東王法曹參軍,遷太子舍人。建安侯蕭正立出鎮南豫州,又板録事參軍。累遷中軍宣城王中録事諮議參軍。侯景平,高祖鎮南徐州,引乾為貞威將軍、司空從事中郎。遷中書侍郎、太子家令。
永定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是時熊曇朗在豫章,周迪在臨川,留異在東陽,陳寶應在建、晉,共相連結,閩中豪帥往往立砦以自保,高祖甚患之,乃令乾往使,諭以逆順,并觀虛實。將發,高祖謂乾曰:「建、晉恃嶮,好為姦宄,方今天下初定,難便出兵。昔陸賈南征,趙他歸順,隨何奉使,黥布來臣,追想清風,髣髴在目。況卿坐鎮雅俗,才高昔賢,宜勉建功名,不煩更勞師旅。」乾旣至,曉以逆順,所在渠帥竝率部衆開壁款附。其年,就除貞威將軍、建安太守。
天嘉二年,留異反,陳寶應將兵助之,又資周迪兵粮,出寇臨川,因逼建安。乾單使臨郡,素無士卒,力不能守,乃弃郡以避寶應。時閩中守宰,竝為寶應迫脅,受其署置,乾獨不為屈,徙居郊野,屏絕人事。及寶應平,乃出詣都督章昭達,昭達以狀表聞,世祖甚嘉之,超授五兵尚書。光大元年卒,謚曰靜子。
謝嘏字含茂,陳郡陽夏人也。祖 24162.gif ,齊金紫光禄大夫。父舉,梁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嘏風神清雅,頗善屬文。起家梁祕書郎,稍遷太子中庶子,掌東宮管記,出為建安太守。侯景之亂,嘏之廣州依蕭勃,承聖中,元帝徵為五兵尚書,辭以道阻,轉授智武將軍。蕭勃以為鎮南長史、南海太守。勃敗,還至臨川,為周迪所留。乆之,又度嶺之晉安依陳寶應,世祖前後頻召之,嘏崎嶇寇虜,不能自拔。及寶應平,嘏方詣闕,為御史中丞江德藻所舉劾,世祖不加罪責,以為給事黃門侍郎。尋轉侍中,天康元年,以公事免,尋復本職。光大元年,為信威將軍、中衛始興王長史。遷中書令、豫州大中正、都官尚書,領羽林監,中正如故。太建元年卒,贈侍中、中書令,謚曰光子。有文集行於世。
二子儼、伷。儼官至散騎常侍、侍中、御史中丞、太常卿,出監東揚州。禎明二年卒於會稽,贈中護軍。
張種字士苗,吴郡人也。祖辯,宋司空右長史、廣州刺史。父略,梁太子中庶子、臨海太守。
種少恬靜,居處雅正,不妄交遊,傍無造請,時人為之語曰:「宋稱敷、演,梁則卷、充。清虛學尚,種有其風。」仕梁王府法曹,遷外兵參軍,以父憂去職。服闋,為中軍宣城王府主簿。種時年四十餘,家貧,求為始豐令,入除中衛西昌侯府西曹掾。時武陵王為益州刺史,重選府僚,以種為征西東曹掾,種辭以母老,抗表陳請,為有司所奏,坐黜免。
侯景之亂,種奉其母東奔,乆之得達郷里。俄而母卒,種時年五十,而毀瘠過甚,又迫以凶荒,未獲時葬,服制雖畢,而居處飲食,恒若在喪。及景平,司徒王僧辯以狀奏聞,起為貞威將軍、治中從事史,并為具葬禮,葬訖,種方即吉。僧辯又以種年老,傍無胤嗣,賜之以妾,及居處之具。
貞陽侯僭位,除廷尉卿、太子中庶子。敬帝即位,為散騎常侍,遷御史中丞,領前軍將軍。高祖受禪,為太府卿。天嘉元年,除左民尚書。二年,權監吳郡,尋徵復本職。遷侍中,領步兵校尉,以公事免,白衣兼太常卿,俄而即真。廢帝即位,加領右軍將軍,未拜,改領弘善宮衛尉,又領揚、東揚二州大中正。高宗即位,重為都官尚書,領左驍騎將軍,遷中書令,驍騎、中正竝如故。以疾授金紫光禄大夫。
種沈深虛靜,而識量宏博,時人皆以為宰相之器。僕射徐陵甞抗表讓位於種曰:「臣種器懷沈密,文史優裕,東南貴秀,朝庭親賢,克壯其猷,冝居左執。」其為時所推重如此。太建五年卒,時年七十,贈特進,謚曰元子。
種仁恕寡欲,雖歷居顯位,而家產屢空,終日晏然,不以為病。太建初,女為始興王妃,以居處僻陋,特賜宅一區,又累賜無錫、嘉興縣侯秩。甞於無錫見有重囚在獄,天寒,呼出曝日,遂失之,世祖大笑,而不深責。有集十四卷。
種弟稜,亦清靜有識度,官至司徒左長史,太建十一年卒,時年七十,贈光禄大夫。
種族子稚才,齊護軍沖之孫。少孤介特立,仕為尚書金部郎中。遷右丞,建康令、太舟卿、揚州別駕從事史,兼散騎常侍。使于周,還為司農、廷尉卿。所歷竝以清白稱。
王固字子堅,左光禄大夫通之弟也。少清正,頗涉文史,以梁武帝甥封莫口亭侯。舉秀才。起家梁祕書郎,遷太子洗馬,掌東宮管記,丁所生母憂去職。服闋,除丹陽尹丞。侯景之亂,奔于荊州,梁元帝承制以為相國戶曹屬,掌管記。尋聘于西魏,魏人以其梁氏外戚,待之甚厚。承聖元年,遷太子中庶子,尋為貞威將軍、安南長史、尋陽太守。荊州陷,固之鄱陽,隨兄質度東嶺,居信安縣。紹泰元年,徵為侍中,不就。永定中,移居吳郡。世祖以固清靜,且欲申以婚姻。天嘉二年,至都,拜國子祭酒。三年,遷中書令。四年,又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其年,以固女為皇太子妃,禮遇甚重。
廢帝即位,授侍中、金紫光禄大夫。時高宗輔政,固以廢帝外戚,妳媼恒往來禁中,頗宣密旨,事洩,比將伏誅,高宗以固本無兵權,且居處清潔,止免所居官,禁錮。
太建二年,隨例為招逺將軍、宣惠豫章王諮議參軍。遷太中大夫、太常卿、南徐州大中正。七年,卒官,時年六十三。贈金紫光禄大夫。喪事所須,隨由資給。至德二年改葬,謚曰恭子。
固清虛寡欲,居喪以孝聞。又崇信佛法,及丁所生母憂,遂終身蔬食,夜則坐禪,晝誦佛經,兼習成實論義,而於玄言非所長。甞聘于西魏,因宴饗之際請停殺一羊,羊於固前跪拜。又宴於昆明池,魏人以南人嗜魚,大設罟網,固以佛法呪之,遂一鱗不獲。
子寬,官至司徒左長史、侍中。
孔奐字休文,會稽山陰人也。曾祖琇之,齊左民尚書、吳興太守。祖臶,太子舍人、尚書三公郎。父稚孫,梁寧逺枝江公主簿、無錫令。
奐數歲而孤,為叔父虔孫所養。好學,善屬文,經史百家,莫不通涉。沛國劉顯時稱學府,每共奐討論,深相歎服,乃執奐手曰:「昔伯喈墳素悉與仲宣,吾當希彼蔡君,足下無愧王氏。」所保書籍,尋以相付。
州舉秀才,射策高第。起家揚州主簿、宣惠湘東王行參軍,竝不就。又除鎮西湘東王外兵參軍,入為尚書倉部郎中,遷儀曹侍郎。時左民郎沈烱為飛書所謗,將陷重辟,事連臺閣,人懷憂懼,奐廷議理之,竟得明白。丹陽尹何敬容以奐剛正,請補功曹史。出為南昌侯相,值侯景亂,不之官。
京城陷,朝士竝被拘縶,或薦奐於賊帥侯子鑒,子鑒命脫桎梏,厚遇之,令掌書記。時景軍士悉恣其凶威,子鑒景之腹心,委任又重,朝士見者,莫不卑俯屈折,奐獨敖然自若,無所下。或諫奐曰:「當今亂世,人思苟免,獯羯無知,豈可抗之以義?」奐曰:「吾性命有在,雖未能死,豈可取媚凶醜,以求全乎?」時賊徒剥掠子女,拘逼士庶,奐每保持之,得全濟者甚衆。
尋遭母憂,哀毀過禮。時天下喪亂,皆不能終三年之喪,唯奐及吳國張種,在寇亂中守持法度,竝以孝聞。
及景平,司徒王僧辯先下辟書,引奐為左西曹掾,又除丹陽尹丞。梁元帝於荊州即位,徵奐及沈烱竝令西上,僧辯累表請留之。帝手勑報僧辯曰:「孔、沈二士,今且借公。」其為朝廷所重如此。仍除太尉從事中郎。僧辯為揚州刺史,又補揚州治中從事史。時侯景新平,每事草創,憲章故事,無復存者,奐博物彊識,甄明故實,問無不知,儀注體式,牋表書翰,皆出於奐。
高祖作相,除司徒右長史,遷給事黃門侍郎。齊遣東方老、蕭軌等來寇,軍至後湖,都邑搔擾,又四方壅隔,粮運不繼,三軍取給,唯在京師,乃除奐為貞威將軍、建康令。時累歲兵荒,戶口流散,勍敵忽至,徵求無所,高祖剋日決戰,乃令奐多營麥飯,以荷葉裹之,一宿之閒得數萬裹,軍人旦食訖,弃其餘,因而決戰,遂大破賊。
高祖受禪,遷太子中庶子。永定二年,除晉陵太守。晉陵自宋、齊以來,舊為大郡,雖經寇擾,猶為全實,前後二千石多行侵暴,奐清白自守,妻子竝不之官,唯以單舩臨郡,所得秩俸隨即分贍孤寡,郡中大悅,號曰「神君」。曲阿富人殷綺,見奐居處素儉,乃餉衣一襲,氈被一具。奐曰:「太守身居美禄,何為不能辦此,但民有未周,不容獨享溫飽耳。勞卿厚意,幸勿為煩。」
初,世祖在吳中,聞奐善政,及踐祚,徵為御史中丞,領揚州大中正。奐性剛直,善持理,多所糾劾,朝廷甚敬憚之。深達治體,每所敷奏,上未甞不稱善,百司滯事,皆付奐決之。遷散騎常侍,領步兵校尉,中書舍人,掌詔誥,揚、東揚二州大中正。天嘉四年,重除御史中丞,尋為五兵尚書,常侍、中正如故。時世祖不豫,臺閣衆事竝令僕射到仲舉共奐決之。及世祖疾篤,奐與高宗及仲舉并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等入侍醫藥。世祖嘗謂奐等曰:「今三方鼎峙,生民未乂,四海事重,宜須長君。朕欲近則晉成,逺隆殷法,卿等須遵此意。」奐乃流涕歔欷而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久,皇太子春秋鼎盛,聖德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阿衡宰輔,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世祖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天康元年,乃用奐為太子詹事,二州中正如故。
世祖崩,廢帝即位,除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光大二年,出為信武將軍、南中郎康樂侯長史、尋陽太守,行江州事。高宗即位,進號仁威將軍、雲麾始興王長史,餘竝如故。奐在職清儉,多所規正,高宗嘉之,賜米五百斛,并累降勑書殷勤勞問。太建三年,徵為度支尚書,領右軍將軍。五年,改領太子中庶子,與左僕射徐陵參掌尚書五條事。六年,遷吏部尚書。七年,加散騎常侍。八年,改加侍中。時有事北討,剋復淮、泗,徐、豫酋長,降附相繼,封賞選叙紛紜重疊,奐應接引進,門無停賔。加以鑒識人物,詳練百氏,凡所甄拔,衣冠縉紳,莫不悅伏。
性耿介,絕請託,雖儲副之尊,公侯之重,溺情相及,終不為屈。始興王叔陵之在湘州,累諷有司,固求台鉉。奐曰:「衮章之職,本以德舉,未必皇枝。」因抗言於高宗。高宗曰:「始興那忽望公,且朕兒為公,須在鄱陽王後。」奐曰:「臣之所見,亦如聖旨。」後主時在東宮,欲以江揔為太子詹事,令管記陸瑜言之於奐。奐謂瑜曰:「江有潘、陸之華,而無園、綺之實,輔弼儲宮,竊有所難。」瑜具以白後主,後主深以為恨,乃自言於高宗。高宗將許之,奐乃奏曰:「江揔文華之人,今皇太子文華不少,豈藉於揔!如臣愚見,願選敦重之才,以居輔導。」帝曰:「即如卿言,誰當居此?」奐曰:「都官尚書王廓,世有懿德,識性敦敏,可以居之。」後主時亦在側,乃曰:「廓,王泰之子,不可居太子詹事。」奐又奏曰:「宋朝范曅即范泰之子,亦為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後主固爭之,帝卒以揔為詹事,由是忤旨。其梗正如此。
初,後主欲官其私寵,以屬奐,奐不從。及右僕射陸繕遷職,高宗欲用奐,已草詔訖,為後主所抑,遂不行。九年,遷侍中、中書令、領左驍騎將軍、揚東揚豐三州大中正。十一年,轉太常卿,侍中、中正竝如故。十四年,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領前軍將軍,未拜,改領弘範宮衛尉。至德元年卒,時年七十。贈散騎常侍,本官如故。有集十五卷,彈文四卷。
子紹薪、紹忠。紹忠字孝揚,亦有才學,官至太子洗馬、儀同鄱陽王東曹掾。
蕭允字升佐,蘭陵人也。曾祖思話,宋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右僕射,封陽穆公。祖惠蒨,散騎常侍、太府卿、左民尚書。父介。梁侍中、都官尚書。
允少知名,風神凝逺,通達有識鑒,容止醞藉,動合規矩。起家邵陵王法曹參軍,轉湘東王主簿,遷太子洗馬。侯景攻陷臺城,百僚奔散,允獨整衣冠坐于宮坊,景軍人敬而弗之逼也。尋出居京口。時寇賊縱橫,百姓波駭,衣冠士族,四出奔散,允獨不行。人問其故,允答曰:「夫性命之道,自有常分,豈可逃而獲免乎?但患難之生,皆生於利,苟不求利,禍從何生?方今百姓爭欲奮臂而論大功,一言而取卿相,亦何事於一書生哉?莊周所謂畏影避迹,吾弗為也。」乃閉門靜處,并日而食,卒免於患。
侯景平後,高祖鎮南徐州,以書召之,允又辭疾。永定中,侯安都為南徐州刺史,躬造其廬,以申長幼之敬。天嘉三年,徵為太子庶子。三年,除稜威將軍、丹陽尹丞。五年,兼侍中,聘于周,還拜中書侍郎、大匠卿。
高宗即位,遷黃門侍郎。五年,出為安前晉安王長史。六年,晉安王為南豫州,允復為王長史。時王尚少,未親民務,故委允行府州事。入為光禄卿。允性敦重,未嘗以榮利干懷。及晉安出鎮湘州,又苦攜允,允少與蔡景歷善,景歷子徵脩父黨之敬,聞允將行,乃詣允曰:「公年德竝高,國之元老,從容坐鎮,旦夕自為列曹,何為方復辛苦在外!」允答曰:「已許晉安,豈可忘信。」其恬於榮勢如此。
至德三年,除中衛豫章王長史,累遷通直散騎常侍、光勝將軍、司徒左長史、安德宮少府。鎮衛鄱陽王出鎮會稽,允又為長史,帶會稽郡丞。行經延陵季子廟,設蘋藻之薦,託為異代之交,為詩以叙意,辭理清典。後主嘗問蔡徵曰:「卿世與蕭允相知,此公志操何如?」徵曰:「其清虛玄逺,殆不可測,至於文章,可得而言。」因誦允詩以對,後主嗟賞乆之。其年拜光禄大夫。
及隋師濟江,允遷于關右。是時朝士至長安者,例竝授官,唯允與尚書僕射謝伷辭以老疾,隋文帝義之,竝厚賜錢帛。尋以疾卒於長安,時年八十四。弟引。
引字升休。方正有器局,望之儼然,雖造次之閒,必由法度。性聦敏,愽學,善屬文。釋褐著作佐郎,轉西昌侯儀同府主簿。侯景之亂,梁元帝為荊州刺史,朝士多徃歸之。引曰:「諸王力爭,禍患方始,今日逃難,未是擇君之秋。吾家再世為始興郡,遺愛在民,正可南行,以存家門耳。」於是與弟彤及宗親等百餘人奔嶺表。時始興人歐陽頠為衡州刺史,引往依焉。頠後遷為廣州,病死,子紇領其衆。引每疑紇有異,因事規正,由是情禮漸踈。及紇舉兵反,時京都士人岑之敬、公孫挺等竝皆惶駭,唯引恬然,謂之敬等曰:「管幼安、袁曜卿亦但安坐耳。君子正身以明道,直己以行義,亦復何憂懼乎?」及章昭達平番禺,引始北還。高宗召引問嶺表事,引具陳始末,帝甚悅,即日拜金部侍郎。
引善隷書,為當時所重。高宗嘗披奏事,指引署名曰:「此字筆勢翩翩,似鳥之欲飛。」引謝曰:「此乃陛下假其羽毛耳。」又謂引曰:「我每有所忿,見卿輒意解,何也?」引曰:「此自陛下不遷怒,臣何預此恩。」太建七年,加戎昭將軍。九年,除中衛始興王諮議參軍,兼金部侍郎。
引性抗直,不事權貴,左右近臣,無所造請,高宗每欲遷用,輒為用事者所裁。及呂梁覆師,戎儲空匱,乃轉引為庫部侍郎,掌知營造弓弩矟箭等事。引在職一年,而器械充牣。頻加中書侍郎、貞威將軍、黃門郎。十二年,吏部侍郎缺,所司屢舉王寬、謝燮等,帝並不用,乃中詔用引。
時廣州刺史馬靖甚得嶺表人心,而兵甲精練,每年深入俚洞,又數有戰功,朝野頗生異議。高宗以引悉嶺外物情,且遣引觀靖,審其舉措,諷令送質。引奉密旨南行,外託收督賧物。旣至番禺,靖即悟旨,盡遣兒弟下都為質。還至灨水,而高宗崩,後主即位,轉引為中庶子,以疾去官。明年,京師多盜,乃復起為貞威將軍、建康令。
時殿內朋主吳璡,及宦官李善度、蔡脫兒等多所請屬,引一皆不許。引族子密時為黃門郎,諫引曰:「李、蔡之勢,在位皆畏憚之,亦冝小為身計。」引曰:「吾之立身,自有本末,亦安能為李、蔡改行。就令不平,不過解職耳。」吳璡竟作飛書,李、蔡證之,坐免官,卒於家,時年五十八。子德言,最知名。
引宗族子弟多以行義知名。弟彤,以恬靜好學,官至太子中庶子、南康王長史。密字士機,幼而聦敏,博學有文詞。祖琛,梁特進。父遊,少府卿。密,太建八年,兼散騎常侍,聘于齊。歷位黃門侍郎、太子中庶子、散騎常侍。
史臣曰:謝、王、張、蕭,咸以清淨為風,文雅流譽,雖更多難,終克成名。奐謇諤在公,英飆振俗,詳其行事,抑古之遺愛矣。固之蔬菲禪悅,斯乃出俗者焉,猶且致絓於黜免,有懼於傾覆。是知上官、博陸之權勢,閻、鄧、梁、竇之震動,吁可畏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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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二‧列傳第十六 陸子隆 錢道戢 駱牙
陸子隆字興世,吳郡吳人也。祖敞之,梁嘉興令。父悛,封氏令。
子隆少慷慨,有志功名。起家東宮直後。侯景之亂,於郷里聚徒。是時張彪為吳郡太守,引為將帥。彪徙鎮會稽,子隆隨之。及世祖討彪,彪將沈泰、吳寶真、申縉等皆降,而子隆力戰敗績,世祖義之,復使領其部曲,板為中兵參軍。歷始豐、永興二縣令。
世祖嗣位,子隆領甲仗宿衛。尋隨侯安都拒王琳於沌口。王琳平,授左中郎將。天嘉元年,封益陽縣子,邑三百戶。出為高唐郡太守。二年,除明威將軍、廬陵太守。時周迪據臨川反,東昌縣人脩行師應之,率兵以攻子隆,其鋒甚盛。子隆設伏於外,仍閉門偃甲,示之以弱。及行師至,腹背擊之,行師大敗,因乞降,子隆許之,送于京師。
四年,周迪引陳寶應復出臨川,子隆隨都督章昭達討迪。迪退走,因隨昭達踰東興嶺,討陳寶應。軍至建安,以子隆監郡。寶應據建安之湖際以拒官軍,子隆與昭達各據一營,昭達先與賊戰,不利,亡其鼓角,子隆聞之,率兵來救,大破賊徒,盡獲昭達所亡羽儀甲仗。晉安平,子隆功最,遷假節、都督武州諸軍事,將軍如故。尋改封朝陽縣伯,邑五百戶。廢帝即位,進號智武將軍,加員外散騎常侍,餘如故。
華皎據湘州反,以子隆居其心腹,皎深患之,頻遣使招誘,子隆不從,皎因遣兵攻之,又不能剋。及皎敗於郢州,子隆出兵以襲其後,因與王師相會。授持節、通直散騎常侍、都督武州諸軍事,進爵為侯,增邑并前七百戶。尋遷都督荊信祐三州諸軍事、宣毅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常侍如故。是時荊州新置,治于公安,城池未固,子隆修建城郭,綏集夷夏,甚得民和,當時號為稱職。三年,吏民詣都上表,請立碑頌美功績,詔許之。太建元年,進號雲麾將軍。二年卒,時年四十七。贈散騎常侍,謚曰威。子之武嗣。
之武年十六,領其舊軍,隨吳明徹北伐有功,官至王府主簿、弘農太守,仍隷明徹。明徹於呂梁敗績,之武逃歸,為人所害,時年二十二。
子隆弟子才,亦有幹略,從子隆征討有功,除南平太守,封始興縣子,邑三百戶。從吳明徹北伐,監安州,鎮于宿預。除中衛始興王諮議參軍,遷飆猛將軍、信州刺史。太建十三年卒,時年四十二。贈員外散騎常侍。
錢道戢字子韜,吳興長城人也。父景深,梁漢壽令。
道戢少以孝行著聞,及長,頗有幹略,高祖微時,以從妹妻焉。從平盧子略於廣州,除濱江令。高祖輔政,遣道戢隨世祖平張彪于會稽,以功拜直閤將軍,除員外散騎常侍、假節、東徐州刺史,封永安縣侯,邑五百戶。仍領甲卒三千,隨侯安都鎮防梁山,尋領錢塘、餘杭二縣令。永定三年,隨世祖鎮于南皖口。天嘉元年,又領剡令,鎮于縣之南巖,尋為臨海太守,鎮巖如故。
侯安都之討留異也,道戢帥軍出松陽以斷其後。異平,以功拜持節、通直散騎常侍、輕車將軍、都督東西二衡州諸軍事、衡州刺史,領始興內史。光大元年,增邑并前七百戶。
高宗即位,徵歐陽紇入朝,紇疑懼,乃舉兵來攻衡州,道戢與戰,却之。及都督章昭達率兵討紇,以道戢為步軍都督,由閒道斷紇之後。紇平,除左衛將軍。
太建二年,又隨昭達征蕭巋於江陵,道戢別督衆軍與陸子隆焚青泥舟艦,仍為昭達前軍,攻安蜀城,降之。以功加散騎常侍、仁武將軍,增邑并前九百戶。其年,遷仁威將軍、吳興太守。未行,改授使持節、都督郢巴武三州諸軍事、郢州刺史。王師北討,道戢與儀同黃法 23c0b.gif 圍歷陽。歷陽城平,因以道戢鎮之。以功加雲麾將軍,增邑并前一千五百戶。其年十一月遘疾卒,時年六十三。贈本官,謚曰肅。子邈嗣。
駱牙字旗門,吳興臨安人也。祖祕道,梁安成王田曹參軍。父裕,鄱陽嗣王中兵參軍事。
牙年十二,宗人有善相者,云「此郎容貌非常,必將逺致」。梁太清末,世祖嘗避地臨安,牙母陵,覩世祖儀表,知非常人,賔待甚厚。及世祖為吳興太守,引牙為將帥,因從平杜龕、張彪等,每戰輒先鋒陷陣,勇冠衆軍,以功授直閤將軍。太平二年,以母憂去職。世祖鎮會稽,起為山陰令。永定三年,除安東府中兵參軍,出鎮冶城。尋從世祖拒王琳於南皖。世祖即位,授假節、威虜將軍、員外散騎常侍,封常安縣侯,邑五百戶。尋為臨安令,遷越州刺史,餘竝如故。
初,牙母之卒也,于時飢饉兵荒,至是始葬,詔贈牙母常安國太夫人,謚曰恭。遷牙為貞威將軍、晉陵太守。
三年,以平周迪之功,遷冠軍將軍、臨川內史。太建三年,授安逺將軍、衡陽內史,未拜,徙為桂陽太守。八年,還朝,遷散騎常侍,入直殿省。十年,授豐州刺史,餘竝如故。至德二年卒,時年五十七。贈安逺將軍、廣州刺史。子義嗣。
史臣曰:陸子隆、錢道戢,或舉門願從,或舊齒樹勳,有統領之才,充師旅之寄。至於受任藩屏,功績竝著,美矣!駱牙識真有奉,知世祖天授之德,蓋張良之亞歟?牙母智深先覺,符柏谷之禮,君子知鑒識弘逺,其在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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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三‧列傳第十七 沈君理 王瑒 陸繕
沈君理字仲倫,吳興人也。祖僧畟,梁左民尚書。父巡,素與高祖相善,梁太清中為東陽太守。侯景平後,元帝徵為少府卿。荊州陷,蕭 279b4.gif 署金紫光禄大夫。
君理美風儀,博涉經史,有識鑒。起家湘東王法曹參軍。高祖鎮南徐州,巡遣君理自東陽謁于高祖,高祖器之,命尚會稽長公主,辟為府西曹掾。稍遷中衛豫章王從事中郎,尋加明威將軍,兼尚書吏部侍郎。遷給事黃門侍郎,監吳郡。高祖受禪,拜駙馬都尉,封永安亭侯。出為吳郡太守。是時兵革未寧,百姓荒弊,軍國之用,咸資東境,君理招集士卒,脩治器械,民下悅附,深以幹理見稱。
世祖嗣位,徵為侍中,遷守左民尚書,未拜,為明威將軍、丹陽尹。天嘉三年,重授左民尚書,領步兵校尉,尋改前軍將軍。四年,侯安都徙鎮江州,以夲官監南徐州。六年,出為仁威將軍、東陽太守。天康元年,以父憂去職。君理因自請往荊州迎喪柩,朝議以在位重臣,難令出境,乃遣長兄君嚴往焉。及還,將葬,詔贈巡侍中、領軍將軍,謚曰敬子。其年起君理為信威將軍、左衛將軍。又起為持節、都督東衡衡二州諸軍事、仁威將軍、東衡州刺史,領始興內史。又起為明威將軍、中書令。前後奪情者三,竝不就。
太建元年,服闋,除太子詹事,行東宮事,遷吏部尚書。二年,高宗以君理女為皇太子妃,賜爵望蔡縣侯,邑五百戶。四年,加侍中。五年,遷尚書右僕射,領吏部,侍中如故。其年有疾,輿駕親臨視,九月卒,時年四十九。詔贈侍中、太子少傅。喪事所須,隨由資給。重贈翊左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如故。謚曰貞憲。君理子遵儉早卒,以弟君高子遵禮為嗣。
君理第五叔邁,亦方正有幹局,仕梁為尚書金部郎。永定中,累遷中書侍郎。天嘉中,歷太僕、廷尉,出為鎮東始興王長史、會稽郡丞,行東揚州事。光大元年,除尚書吏部郎。太建元年,遷為通直散騎常侍,侍東宮。二年卒,時年五十二。贈散騎常侍。
君理第六弟君高,字季高,少知名,性剛直,有吏能。以家門外戚,早居清顯,歷太子舍人、洗馬、中舍人、高宗司空府從事中郎、廷尉卿。太建元年,東境大水,百姓飢弊,乃以君高為貞威將軍、吳令。尋除太子中庶子、尚書吏部郎、衛尉卿。出為宣逺將軍、平南長沙王長史、南海太守,行廣州事。以女為王妃,固辭不行,復為衛尉卿。八年,詔授持節、都督廣等十八州諸軍事、寧逺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嶺南俚、獠世相攻伐,君高本文吏,無武幹,推心撫御,甚得民和。十年,卒于官,時年四十七。贈散騎常侍,謚曰祁子。
王瑒字子璵,司空沖之第十二子也。沈靜有器局,美風儀,舉止醞藉。梁大同中,起家祕書郎,遷太子洗馬。元帝承制,徵為中書侍郎,直殿省,仍掌相府管記。出為東宮內史,遷太子中庶子。丁所生母憂,歸于丹陽。江陵陷,梁敬帝承制,除仁威將軍、尚書吏部郎中。貞陽侯僭位,以敬帝為太子,授瑒散騎常侍,侍東宮。尋遷長史兼侍中。
高祖入輔,以為司徒左長史。永定元年,遷守五兵尚書。世祖嗣位,授散騎常侍,領太子庶子,侍東宮。遷領左驍騎將軍、太子中庶子,常侍、侍中如故。瑒為侍中六載,父沖嘗為瑒辭領中庶子,世祖顧謂沖曰:「所以久留瑒於承華,政欲使太子微有瑒風法耳。」廢帝嗣位,以侍中領左驍騎將軍。光大元年,以父憂去職。
高宗即位,太建元年,復除侍中,領左驍騎將軍。遷度支尚書,領羽林監。出為信威將軍、雲麾始興王長史,行州府事。未行,遷中書令,尋加散騎常侍,除吏部尚書,常侍如故。瑒性寬和,及居選職,務在清靜,謹守文案,無所抑揚。尋授尚書右僕射,未拜,加侍中,遷左僕射,參掌選事,侍中如故。瑒兄弟三十餘人,居家篤睦,每歲時饋遺,遍及近親,敦誘諸弟,竝稟其規訓。太建六年卒,時年五十四。贈侍中、特進、護軍將軍。喪事隨所資給。謚曰光子。
瑒第十三弟瑜,字子珪,亦知名,美容儀,早歷清顯,年三十,官至侍中。永定元年,使於齊,以陳郡袁憲為副,齊以王琳之故,執而囚之。齊文宣帝每行,載死囚以從,齊人呼曰「供御囚」,每有他怒,則召殺之,以快其意。瑜及憲竝危殆者數矣,齊僕射楊遵彥憫其無辜,每救護之。天嘉二年還朝,詔復侍中,頃之卒,時年四十。贈本官,謚曰貞子。
陸繕字士繻,吳郡吳人也。祖惠曉,齊太常卿。父倕,梁御史中丞。
繕幼有志尚,以雅正知名。起家梁宣惠武陵王法曹參軍。承聖中,授中書侍郎,掌東宮管記。江陵陷,繕微服遁還京師。紹泰元年,除司徒右長史,御史中丞,以父任所終,固辭不就。高祖引繕為司徒司馬,遷給事黃門侍郎、領步兵校尉、通直散騎常侍,兼侍中。永定元年,遷侍中。時留異擁割東陽,新安人向文政與異連結,因據本郡,朝廷以繕為貞威將軍、新安太守。
世祖嗣位,徵為太子中庶子,領步兵校尉,掌東宮管記。繕儀表端麗,進退閑雅,世祖使太子諸王咸取則焉。其趨步躡履,皆令習繕規矩。除尚書吏部郎中,步兵如故,仍侍東宮。陳寶應平後,出為貞毅將軍、建安太守。秩滿,為散騎常侍、御史中丞,猶以父之所終,固辭,不許,乃權換廨宇徙居之。
太建初,遷度支尚書、侍中、太子詹事,行東宮事,領揚州大中正。及太子親莅庶政,解行事,加散騎常侍,改加侍中。遷尚書右僕射,尋遷左僕射,參掌選事,侍中如故。更為尚書僕射,領前將軍。重授左僕射,領揚州大中正,別勑令與徐陵等七人參議政事。十二年卒,時年六十三。贈侍中、特進、金紫光禄大夫,謚曰安子。太子以繕東宮舊臣,特賜祖奠。
繕子辯惠,年數歲,詔引入殿內,辯惠應對進止有父風,高宗因賜名辯惠,字敬仁云。
繕兄子見賢,亦方雅,高宗為揚州牧,乃以為治中從事史,深被知遇。歷給事黃門侍郎,長沙鄱陽二王長史,帶尋陽太守,少府卿。太建十年卒,時年五十。贈廷尉卿,謚曰平子。
史臣曰:夫衣冠雅道,廊廟嘉猷,諒以操履敦脩,局宇詳正。經曰「容止可觀」,詩言「其儀罔忒」,彼三子者,其有斯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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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四‧列傳第十八 周弘正弟弘直 弘直子確 袁憲
周弘正字思行,汝南安城人,晉光禄大夫顗之九世孫也。祖顒,齊中書侍郎,領著作。父寶始,梁司徒祭酒。
弘正幼孤,及弟弘讓、弘直,俱為伯父侍中護軍捨所養。年十歲,通老子、周易,捨每與談論,輒異之,曰:「觀汝神情穎晤,清理警發,後世知名,當出吾右。」河東裴子野深相賞納,請以女妻之。十五,召補國子生,仍於國學講周易,諸生傳習其義。以季春入學,孟冬應舉,學司以其日淺,弗之許焉。博士到洽議曰:「周郎年未弱冠,便自講一經,雖曰諸生,實堪師表,無俟策試。」起家梁太學博士。晉安王為丹陽尹,引為主簿。出為鄴令,丁母憂去職。服闋,歷曲阿、安吉令。普通中,初置司文義郎,直壽光省,以弘正為司義侍郎。
中大通三年,梁昭明太子薨,其嗣華容公不得立,乃以晉安王為皇太子,弘正乃奏記曰:
  竊聞撝謙之象,起於羲、軒爻畫,揖讓之源,生於堯、舜禪受,其來尚矣,可得而詳焉。夫以廟堂、汾水,殊途而同歸,稷、契、巢、許,異名而一貫,出者稱為元首,處者謂之外臣,莫不內外相資,表裏成治,斯蓋萬代同規,百王不易者也。曁于三王之世,濅以陵夷,各親其親,各子其子。乃至七國爭雄,劉項競逐,皇漢扇其俗,有晉揚其波,謙讓之道廢,多歷年所矣。夫文質遞變,澆淳相革,還樸反古,今也其時。
  伏惟明大王殿下,天挺將聖,聦明神武,百辟冠冕,四海歸仁。是以皇上發德音,下明詔,以大王為國之儲副,乃天下之夲焉。雖復夏啟、周誦,漢儲、魏兩,此數君者,安足為大王道哉。意者願聞殿下抗目夷上仁之義,執子臧大賢之節,逃玉輿而弗乗,弃萬乗如脫屣,庶改澆競之俗,以大吳國之風。古有其人,今聞其語,能行之者,非殿下而誰?能使無為之化,復興於遂古,讓王之道,不墜於來葉,豈不盛歟!豈不盛歟!
  弘正陋學書生,義慙稽古,家自汝、潁,世傳忠烈,先人決曹掾燕抗辭九諫,高節萬乗,正色三府,雖盛德之業將絕,而狂直之風未墜。是以敢布腹心,肆其愚瞽。如使芻言野說,少陳於聽覽,縱復委身烹鼎之下,絕命肺石之上,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其抗直守正,皆此類也。
累遷國子博士。時於城西立士林館,弘正居以講授,聽者傾朝野焉。弘正啟梁武帝周易疑義五十條,又請釋乾坤二繫曰:「臣聞易稱立象以盡意,繫辭以盡言,然後知聖人之情,幾可見矣。自非含微體極,盡化窮神,豈能通志成務,探賾致逺。而宣尼比之桎梏,絕韋編於漆字,軒轅之所聽瑩,遺玄珠於赤水。伏惟陛下一日萬機,匪勞神於瞬息,凝心妙夲,常自得於天真,聖智無以隱其幾深,明神無以淪其不測。至若爻畫之苞於六經,文辭之窮於兩繫,名儒劇談以歷載,鴻生抵掌以終年,莫有試遊其藩,未嘗一見其涘。自制旨降談,裁成易道,析至微於秋毫,渙曾冰於幽谷。臣親承音旨,職司宣授,後進詵詵,不無傳業。但乾坤之蘊未剖,繫表之妙莫詮,使一經深致,尚多所惑。臣不涯庸淺,輕率短陋,謹與受業諸生清河張譏等三百一十二人,於乾坤二繫象爻未啟,伏願聽覽之閑,曲垂提訓,得使微臣鑽仰,成其篤習,後昆好事,專門有奉。自惟多幸,懽沐道於堯年,肄業終身,不知老之將至。天尊不聞,而冒陳請,冰谷寘懷,罔識攸厝。」詔答曰:「設卦觀象,事逺文高,作繫表言,辭深理奧,東魯絕編之思,西伯幽憂之作,事逾三古,人更七聖,自商瞿稟承,子庸傳授,篇簡湮沒,歲月遼逺。田生表菑川之譽,梁丘擅琅邪之學,代郡范生,山陽王氏,人藏荊山之寶,各盡玄言之趣,說或去取,意有詳略。近搢紳之學,咸有稽疑,隨答所問,已具別解。知與張譏等三百一十二人須釋乾坤文言及二繫,萬機小暇,試當討論。」
弘正博物知玄象,善占候。大同末,嘗謂弟弘讓曰:「國家厄運,數年當有兵起,吾與汝不知何所逃之。」及梁武帝納侯景,弘正謂弘讓曰:「亂階此矣。」京城陷,弘直為衡陽內史,元帝在江陵,遺弘直書曰:「適有都信,賢兄博士平安。但京師搢紳,無不附逆,王克已為家臣,陸緬身充卒伍,唯有周生,確乎不拔。言及西軍,潺湲掩淚,恒思吾至,如望歲焉,松柏後凋,一人而已。」王僧辯之討侯景也,弘正與弘讓自拔迎軍,僧辯得之甚喜,即日啟元帝,元帝手書與弘正曰:「獯醜逆亂,寒暑亟離,海內相識,零落略盡。韓非之智,不免秦獄,劉歆之學,猶弊亡新,音塵不嗣,每以耿灼。常欲訪山東而尋子雲,問關西而求伯起,遇有今信,力附相聞,遲比來郵,慰其延佇。」仍遣使迎之,謂朝士曰:「晉氏平吳,喜獲二陸,今我破賊,亦得兩周,今古一時,足為連類。」及弘正至,禮數甚優,朝臣無與比者。授黃門侍郎,直侍中省。俄遷左民尚書,尋加散騎常侍。
元帝嘗箸金樓子,曰:「余於諸僧重招提琰法師,隱士重華陽陶貞白,士大夫重汝南周弘正,其於義理,清轉無窮,亦一時之名士也。」及侯景平,僧辯啟送祕書圖籍,勑弘正讎校。
時朝議遷都,朝士家在荊州者,皆不欲遷,唯弘正與僕射王裒言於元帝曰:「若束脩以上諸士大夫微見古今者,知帝王所都本無定處,無所與疑。至如黔首萬姓,若未見輿駕入建鄴,謂是列國諸王,未名天子。今宜赴百姓之心,從四海之望。」時荊、陝人士咸云王、周皆是東人,志願東下,恐非良計。弘正面折之曰:「若東人勸東,謂為非計,君等西人欲西,豈成良策?」元帝乃大笑之,竟不還都。
及江陵陷,弘正遁圍而出,歸於京師,敬帝以為大司馬王僧辯長史,行揚州事。太平元年,授侍中,領國子祭酒,遷太常卿、都官尚書。高祖受禪,授太子詹事。天嘉元年,遷侍中、國子祭酒,往長安迎高宗。三年,自周還,詔授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綬,領慈訓太僕。廢帝嗣位,領都官尚書,揔知五禮事。仍授太傅長史,加明威將軍。高宗即位,遷特進,重領國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加扶。太建五年,授尚書右僕射,祭酒、中正如故。尋勑侍東宮講論語、孝經。太子以弘正朝廷舊臣,德望素重,於是降情屈禮,橫經請益,有師資之敬焉。
弘正特善玄言,兼明釋典,雖碩學名僧,莫不請質疑滯。六年,卒于官,時年七十九。詔曰:「追逺襃德,抑有恒規。故尚書右僕射、領國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弘正,識宇凝深,藝業通備,辭林義府,國老民宗,道映庠門,望高禮閣,卒然殂殞,朕用惻然。可贈侍中、中書監,喪事所須,量加資給。」便出臨哭。謚曰簡子。所著周易講疏十六卷,論語疏十一卷,莊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經疏兩卷,集二十卷,行于世。子墳,官至吏部郎。
弘正二弟:弘讓,弘直。弘讓性簡素,愽學多通,天嘉初,以白衣領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綬。
弘直字思方,幼而聦敏。解褐梁太學博士,稍遷西中郎湘東王外兵記室參軍,與東海鮑泉、南陽宗懍、平原劉緩、沛郡劉瑴同掌書記。入為尚書儀曹郎。湘東王出鎮江、荊二州,累除録事諮議參軍,帶柴桑、當陽二縣令。及梁元帝承制,授假節、英果將軍、世子長史。尋除智武將軍、衡陽內史。遷貞毅將軍、平南長史、長沙內史,行湘州府州事,湘濱縣侯,邑六百戶。歷邵陵、零陵太守、雲麾將軍、昌州刺史。王琳之舉兵也,弘直在湘州,琳敗,乃還朝。天嘉中,歷國子博士、廬陵王長史、尚書左丞、領羽林監、中散大夫、祕書監,掌國史。遷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綬。
太建七年,遇疾且卒,乃遺疏勑其家曰:「吾今年已來,筋力減耗,可謂衰矣,而好生之情,曾不自覺,唯務行樂,不知老之將至。今時制云及,將同朝露,七十餘年,頗經稱足,啟手告全,差無遺恨。氣絕已後,便買市中見材,材必須小形者,使易提挈。斂以時服,古人通制,但下見先人,必須備禮,可箸單衣裙衫故履。旣應侍養,宜備紛帨,或逢善友,又須香煙,棺內唯安白布手巾、麤香爐而已,其外一無所用。」卒于家,時年七十六。有集二十卷。子確。
確字士潛,美容儀,寬大有行檢,愽涉經史,篤好玄言,世父弘正特所鍾愛。解褐梁太學愽士、司徒祭酒、晉安王主簿。高祖受禪,除尚書殿中郎,累遷安成王限內記室。高宗即位,授東宮通事舍人,丁母憂,去職。及歐陽紇平,起為中書舍人,命於廣州慰勞,服闋,為太常卿。歷太子中庶子、尚書左丞、太子家令,以父憂去職。尋起為貞威將軍、吳令,確固辭不之官。至德元年,授太子左衛率、中書舍人,遷散騎常侍,加貞威將軍、信州南平王府長史,行揚州事。為政平允,稱為良吏。遷都官尚書。禎明初,遘疾,卒于官,時年五十九。詔贈散騎常侍、太常卿,官給喪事。
袁憲字德章,尚書左僕射樞之弟也。幼聦敏,好學,有雅量。梁武帝脩建庠序,別開五館,其一館在憲宅西,憲常招引諸生,與之談論,每有新議,出人意表,同輩咸嗟服焉。
大同八年,武帝撰孔子正言章句,詔下國學,宣制旨義。憲時年十四,被召為國子正言生,謁祭酒到溉,溉目而送之,愛其神彩。在學一歲,國子博士周弘正謂憲父君正曰:「賢子今茲欲策試不?」君正曰:「經義猶淺,未敢令試。」居數日,君正遣門下客岑文豪與憲候弘正,會弘正將登講坐,弟子畢集,乃延憲入室,授之麈尾,令憲樹義。時謝岐、何妥在坐,弘正謂曰:「二賢雖窮奧賾,得無憚此後生耶!」何、謝於是遞起義端,深極理致,憲與往復數番,酬對閑敏。弘正謂妥曰:「恣卿所問,勿以童稚相期。」時學衆滿堂,觀者重沓,而憲神色自若,辯論有餘。弘正請起數難,終不能屈,因告文豪曰:「卿還咨袁吳郡,此郎已堪見代為博士矣。」時生徒對策,多行賄賂,文豪請具束脩,君正曰:「我豈能用錢為兒買第耶?」學司銜之。及憲試,爭起劇難,憲隨問抗答,剖析如流。到溉顧憲曰:「袁君正其有後矣。」及君正將之吳郡,溉祖道於征虜亭,謂君正曰:「昨策生蕭敏孫、徐孝克,非不解義,至於風神器局,去賢子逺矣。」尋舉高第。以貴公子選尚南沙公主,即梁簡文之女也。
大同元年,釋褐祕書郎。太清二年,遷太子舍人。侯景寇逆,憲東之吳郡,尋丁父憂,哀毀過禮。敬帝承制,徵授尚書殿中郎。高祖作相,除司徒戶曹。永定元年,授中書侍郎,兼散騎常侍。與黃門侍郎王瑜使齊,數年不遣,天嘉初乃還。四年,詔復中書侍郎,直侍中省。太建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仍知太常事。二年,轉尚書吏部侍郎,尋除散騎常侍,侍東宮。三年,遷御史中丞,領羽林監。時豫章王叔英不奉法度,逼取人馬,憲依事劾奏,叔英由是坐免黜,自是朝野皆嚴憚焉。
憲詳練朝章,尤明聽斷,至有獄情未盡而有司具法者,即伺閑暇,常為上言之,其所申理者甚衆。嘗陪醼承香閣,賔退之後,高宗留憲與衛尉樊俊徙席山亭,談宴終日。高宗目憲而謂俊曰「袁家故為有人」,其見重如此。
五年,入為侍中。六年,除吳郡太守,以父任固辭不拜,改授明威將軍、南康內史。九年,秩滿,除散騎常侍,兼吏部尚書,尋而為真。憲以乆居清顯,累表自求解任。高宗曰:「諸人在職,屢有謗書。卿處事已多,可謂清白,別相甄録,且勿致辭。」十三年,遷右僕射,參掌選事。先是憲長兄簡懿子為左僕射,至是憲為右僕射,臺省內目簡懿為大僕射,憲為小僕射,朝廷榮之。
及高宗不豫,憲與吏部尚書毛喜俱受顧命。始興王叔陵之肆逆也,憲指麾部分,預有力焉。後主被瘡病篤,執憲手曰:「我兒尚幼,後事委卿。」憲曰:「羣情喁喁,兾聖躬康復,後事之旨,未敢奉詔。」以功封建安縣伯,邑四百戶,領太子中庶子,餘竝如故。尋除侍中、信威將軍、太子詹事。
至德元年,太子加元服,二年,行釋奠之禮,憲於是表請解職,後主不許,給扶二人,進號雲麾將軍,置佐史。皇太子頗不率典訓,憲手表陳諫凡十條,皆援引古今,言辭切直,太子雖外示容納,而心無悛改。後主欲立寵姬張貴妃子始安王為嗣,嘗從容言之,吏部尚書蔡徵順旨稱賞,憲厲色折之曰:「皇太子國家儲嗣,億兆宅心。卿是何人,輕言廢立!」夏,竟廢太子為吳興王。後主知憲有規諫之事,歎曰「袁德章實骨鯁之臣」,即日詔為尚書僕射。
禎明三年,隋軍來伐,隋將賀若弼進燒宮城北掖門,宮衛皆散走,朝士稍各引去,惟憲衛侍左右。後主謂憲曰:「我從來待卿不先餘人,今日見卿,可謂歲寒知松柏後凋也。」後主遑遽將避匿,憲正色曰:「北兵之入,必無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願陛下正衣冠,御前殿,依梁武見侯景故事。」後主不從,因下榻馳去,憲從後堂景陽殿入,後主投下井中,憲拜哭而出。
京城陷,入于隋,隋授使持節、昌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昌州刺史。開皇十四年,詔授晉王府長史。十八年卒,時年七十。贈大將軍,安城郡公,謚曰簡。長子承家,仕隋至祕書丞、國子司業。
史臣曰:梁元帝稱士大夫中重汝南周弘正,信哉斯言也!觀其雅量標舉,尤善玄言,亦一代之國師矣。袁憲風格整峻,徇義履道。韓子稱為人臣委質,心無有二。憲弗渝終始,良可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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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五‧列傳第十九 裴忌 孫瑒
裴忌字無畏,河東聞喜人也。祖髦,梁中散大夫。父之平,倜儻有志略,召補文德主帥。梁普通中衆軍北伐,之平隨都督夏侯亶克定渦、潼,以功封費縣侯。會衡州部民相聚寇抄,詔以之平為假節、超武將軍、都督衡州五郡征討諸軍事。及之平至,即皆平殄,梁武帝甚嘉賞之。元帝承聖中,累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晉陵太守。世祖即位,除光禄大夫,慈訓宮衛尉,竝不就,乃築山穿池,植以卉木,居處其中,有終焉之志。天康元年卒,贈仁威將軍、光禄大夫,謚曰僖子。
忌少聦敏,有識量,頗涉史傳,為當時所稱。解褐梁豫章王法曹參軍。侯景之亂,忌招集勇力,隨高祖征討,累功為寧逺將軍。及高祖誅王僧辯,僧辯弟僧智舉兵據吳郡,高祖遣黃他率衆攻之,僧智出兵於西昌門拒戰,他與相持,不能克。高祖謂忌曰:「三吳奧壤,舊稱饒沃,雖凶荒之餘,猶為殷盛,而今賊徒扇聚,天下搖心,非公無以定之,宜善思其策。」忌乃勒部下精兵,輕行倍道,自錢塘直趣吳郡,夜至城下,鼓譟薄之。僧智疑大軍至,輕舟奔杜龕,忌入據其郡。高祖嘉之,表授吳郡太守。
高祖受禪,徵為左衛將軍。天嘉初,出為持節、南康內史。時義安太守張紹賔據郡反,世祖以忌為持節、都督嶺北諸軍事,率衆討平之。還除散騎常侍、司徒左長史。五年,授雲麾將軍、衛尉卿,封東興縣侯,邑六百戶。
及華皎稱兵上流,高宗時為録尚書輔政,盡命衆軍出討,委忌揔知中外城防諸軍事。及皎平,高宗即位,太建元年,授東陽太守,改封樂安縣侯,邑一千戶。四年,入為太府卿。五年,轉都官尚書。
吳明徹督衆軍北伐,詔忌以本官監明徹軍。淮南平,授軍師將軍、豫州刺史。忌善於綏撫,甚得民和。改授使持節、都督譙州諸軍事、譙州刺史。未及之官,會明徹受詔進討彭、汴,以忌為都督,與明徹掎角俱進。呂梁軍敗,陷于周,周授上開府。隋開皇十四年卒於長安,時年七十三。
孫瑒字德璉,吳郡吳人也。祖文惠,齊越騎校尉、清逺太守。父循道,梁中散大夫,以雅素知名。
瑒少倜儻,好謀略,博涉經史,尤便書翰。起家梁輕車臨川嗣王行參軍,累遷為安西邵陵王水曹中兵參軍事。王出鎮郢州,瑒盡室隨府,甚被賞遇。太清之難,授假節、宣猛將軍、軍主。王僧辯之討侯景也,王琳為前軍,琳與瑒同門,乃表薦為戎昭將軍、宜都太守,仍從僧辯救徐文盛於武昌。會郢州陷,乃留軍鎮巴陵,脩戰守之備。俄而侯景兵至,日夜攻圍,瑒督所部兵悉力拒戰,賊衆奔退。瑒從大軍沿流而下,及克姑熟,瑒力戰有功,除員外散騎常侍,封富陽縣侯,邑一千戶。尋授假節、雄信將軍、衡陽內史,未及之官,仍遷衡州平南府司馬。破黃洞蠻賊有功,除東莞太守,行廣州刺史。尋除智武將軍,監湘州事。敬帝嗣位,授持節、仁威將軍、巴州刺史。
高祖受禪,王琳立梁永嘉王蕭莊於郢州,徵瑒為太府卿,加通直散騎常侍。及王琳入寇,以瑒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郢荊巴武湘五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郢州刺史,揔留府之任。周遣大將史寧率衆四萬,乗虛奄至,瑒助防張世貴舉外城以應之,所失軍民男女三千餘口。周軍又起土山高梯,日夜攻逼,因風縱火,燒其內城南面五十餘樓。時瑒兵不滿千人,乗城拒守,瑒親自撫巡,行酒賦食,士卒皆為之用命。周人苦攻不能克,乃矯授瑒柱國、郢州刺史,封萬戶郡公。瑒偽許以緩之,而潛修戰具,樓雉器械,一朝嚴設,周人甚憚焉。及聞大軍敗王琳,乗勝而進,周兵乃解。瑒於是盡有中流之地,集其將士而謂之曰:「吾與王公陳力協義,同獎梁室,亦已勤矣。今時事如此,天可違乎!」遂遣使奉表詣闕。
天嘉元年,授使持節、散騎常侍、安南將軍、湘州刺史,封定襄縣侯,邑一千戶。瑒懷不自安,乃固請入朝,徵為散騎常侍、中領軍。未拜,而世祖從容謂瑒曰:「昔朱買臣願為本郡,卿豈有意乎?」仍改授持節、安東將軍、吳郡太守,給鼓吹一部。及將之鎮,乗輿幸近畿餞送,郷里榮之。秩滿,徵拜散騎常侍、中護軍,鼓吹如故。留異之反東陽,詔瑒督舟師進討。異平,遷鎮右將軍,常侍、鼓吹竝如故。頃之,出為使持節、安東將軍、建安太守。光大中,以公事免,尋起為通直散騎常侍。
高宗即位,以瑒功名素箸,深委任焉。太建四年,授都督荊信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荊州刺史,出鎮公安。瑒增脩城池,懷服邊逺,為隣境所憚。居職六年,又以事免,更為通直散騎常侍。及吳明徹軍敗呂梁,授使持節、督縁江水陸諸軍事、鎮西將軍,給鼓吹一部。尋授散騎常侍、都督荊郢巴武湘五州諸軍事、郢州刺史,持節、將軍、鼓吹竝如故。十二年,坐壃埸交通抵罪。
後主嗣位,復除通直散騎常侍,兼起部尚書。尋除中護軍,復爵邑,入為度支尚書,領步兵校尉。俄加散騎常侍,遷侍中、祠部尚書。後主頻幸其第,及箸詩賦述勳德之美,展君臣之意焉。又為五兵尚書,領右軍將軍,侍中如故。以年老累乞骸骨,優詔不許。禎明元年卒官,時年七十二。後主臨哭盡哀,贈護軍將軍,侍中如故,給鼓吹一部,朝服一具,衣一襲,喪事量加資給,謚曰桓子。
瑒事親以孝聞,於諸弟甚篤睦。性通泰,有財物散之親友。其自居處頗失於奢豪,庭院穿築,極林泉之致,歌鍾舞女,當世罕儔,賔客填門,軒蓋不絕。及出鎮郢州,乃合十餘船為大舫,於中立亭池,植荷芰,每良辰美景,賔僚竝集,泛長江而置酒,亦一時之勝賞焉。常於山齋設講肆,集玄儒之士,冬夏資奉,為學者所稱。而處己率易,不以名位驕物。時興皇寺朗法師該通釋典,瑒每造講筵,時有抗論,法侶莫不傾心。又巧思過人,為起部尚書,軍國器械,多所創立。有鑒識,男女婚姻,皆擇素貴。及卒,尚書令江揔為其誌銘,後主又題銘後四十字,遣左民尚書蔡徵宣敕就宅鐫之。其詞曰:「秋風動竹,煙水驚波。幾人樵徑,何處山阿?今時日月,宿昔綺羅。天長路逺,地乆雲多。功臣未勒,此意如何?」時論以為榮。
瑒二十一子,咸有父風。世子讓,早卒。第二子訓,頗知名,歷臨湘令,直閤將軍、高唐太守。陳亡入隋。
史臣曰:在梁之季,寇賊寔繁,高祖建義杖旗,將寧區夏,裴忌早識攀附,每預戎麾,摧鋒却敵,立功者數矣。孫瑒有文武幹略、見知時主,及行軍用兵,師司馬之法,至於戰勝攻取,屢箸勳庸,加以好施接物,士咸慕向。然性不循恒,頻以罪免,蓋亦陳湯之徒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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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六‧列傳第二十 徐陵子儉 弟孝克
徐陵字孝穆,東海郯人也。祖超之,齊鬱林太守,梁員外散騎常侍。父摛,梁戎昭將軍、太子左衛率,贈侍中、太子詹事,謚貞子。母臧氏,甞夢五色雲化而為鳳,集左肩上,已而誕陵焉。時寶誌上人者,世稱其有道,陵年數歲,家人攜以候之,寶誌手摩其頂,曰「天上石麒麟也。」光宅惠雲法師每嗟陵早成就,謂之顏回。八歲,能屬文。十二,通莊老義。旣長,博涉史籍,縱橫有口辯。
梁普通二年,晉安王為平西將軍、寧蠻校尉,父摛為王諮議,王又引陵參寧蠻府軍事。中大通三年,王立為皇太子,東宮置學士,陵充其選。稍遷尚書度支郎。出為上虞令,御史中丞劉孝儀與陵先有隙,風聞劾陵在縣贓汙,因坐免。乆之,起為南平王府行參軍,遷通直散騎侍郎。梁簡文在東宮撰長春殿義記,使陵為序。又令於少傅府述所製莊子義。尋遷鎮西湘東王中記室參軍。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騎常侍。使魏,魏人授館宴賔。是日甚熱,其主客魏收嘲陵曰:「今日之熱,當由徐常侍來。」陵即答曰:「昔王肅至此,為魏始制禮儀;今我來聘,使卿復知寒暑。」收大慙。
及侯景寇京師,陵父摛先在圍城之內,陵不奉家信,便蔬食布衣,若居憂恤。會齊受魏禪,梁元帝承制於江陵,復通使於齊。陵累求復命,終拘留不遣,陵乃致書於僕射楊遵彥曰:
  夫一言所感,凝暉照於魯陽,一志冥通,飛泉涌於疏勒,況復元首康哉,股肱良哉,隣國相聞,風敎相期者也?天道窮剥,鍾亂本朝,情計馳惶,公私哽懼,而骸骨之請徒淹歲寒,顛沛之祈空盈卷軸,是所不圖也,非所仰望也。
  執事不聞之乎!昔分鼇命鳸之世,觀河拜洛之年,則有日鳥流災,風禽騁暴,天傾西北,地 21647.gif 東南,盛旱坼三川,長波含五嶽。我大梁應金圖而有亢,纂玉鏡而猶屯。何則?聖人不能為時,斯固窮通之恒理也。至如荊州刺史湘東王,機神之本,無寄名言,陶鑄之餘,猶為堯、舜,雖復六代之舞,陳於揔章,九州之歌,登於司樂,虞夔拊石,晉曠調鍾,未足頌此英聲,無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寧非祀夏之君,戡定艱難,便是匡周之霸,豈徒豳王徙雍,朞月為都,姚帝遷河,周年成邑。方今越常藐藐,馴雉北飛,肅眘茫茫,風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識知歸,而答旨云何所投身,斯其未喻一也。
  又晉熈等郡,皆入貴朝,去我尋陽,經塗何幾。至於鐺鐺曉漏,的的宵烽,隔漵浦而相聞,臨高臺而可望。泉流寶盌,遙憶湓城,峯號香鑪,依然廬嶽。日者鄱陽嗣王治兵匯派,屯戍淪波,朝夕牋書,春秋方物,吾無從以躡屩,彼何路而齊鑣。豈其然乎?斯不然矣。又近者邵陵王通和此國,郢中上客雲聚魏都,鄴下名卿風馳江浦,豈盧龍之徑於彼新開,銅駞之街於我長閉?何彼途甚易,非勞於五丁,我路為難,如登於九折?地不私載,何其爽歟?而答旨云還路無從,斯所未喻二也。
  晉熈、廬江,義陽、安陸,皆云款附,非復危邦,計彼中途,便當靜晏。自斯以北,桴鼓不鳴,自此以南,封疆未壹。如其境外,脫殞輕軀,幸非邊吏之羞,何在匹夫之命。又此賔遊,通無貨殖,忝非韓起聘鄭私買玉環,吳札過徐躬要寶劒。由來宴錫,凡厥囊裝,行役淹留,皆已虛罄,散有限之微財,供無期之久客,斯可知矣。且據圖刎首,愚者不為,運斧全身,庸流所鑒。何則?生輕一髮,自重千鈞,不以賈盜明矣。骨肉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貨財,盜有道焉,吾無憂矣。又公家遣使,脫有資須,本朝非隆平之時,遊客豈皇華之勢。輕裝獨宿,非勞聚 23754.gif 之儀,微騎閒行,寧望輶軒之禮。歸人將從,私具驢騾,縁道亭郵,唯希蔬粟。若曰留之無煩於執事,遣之有費於官司,或以顛沛為言,或云資裝可懼,固非通論,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
  又若以吾徒應還侯景,侯景凶逆,殲我國家,天下含靈,人懷憤厲,旣不獲投身社稷,衛難乗輿,四冢磔蚩尤,千刀剸王莽,安所謂俛首頓膝,歸奉寇讎,珮弭腰鞬,為其皂隸?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詐,遂駭狼心,頗疑宋萬之誅,彌懼荀罃之請,所以奔蹄勁角,專恣憑陵,凡我行人,偏膺讎憾。政復葅 4225.gif 醢骨,抽舌探肝,於彼凶情,猶當未雪,海內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聞夲朝公主,都人士女,風行雨散,東播西流,京邑丘墟,姦蓬蕭瑟,偃師還望,咸為草萊,霸陵回首,俱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義,爭免寇讎?我以何親,爭歸委質?昔鉅平貴將,懸重於陸公,叔向名流,深知於鬷篾。吾雖不敏,常慕前脩,不圖明庶有懷,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將亡,羣凶挺爭,諸賢戮力,想得其朋。為葛榮之黨邪?為邢杲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
  假使吾徒還為凶黨,侯景生於趙代,家自幽恒,居則台司,行為連率,山川形勢,軍國彝章,不勞請箸為籌,便當屈指能筭。景以逋逃小醜,羊豕同羣,身寓江皐,家留河朔,舂舂井井,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宮闈祕事,竝若雲霄,英俊訏謨,寧非帷幄,或陽驚以定策,或焚藁而奏書,朝廷之士,猶難參預,羇旅之人,何階耳目。至於禮樂沿革,刑政寬猛,則謳歌已逺,萬舞成風,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搖其牙齒,為閒諜者哉?若謂復命西朝,終奔東虜,雖齊、梁有隔,尉候奚殊?豈以河曲之難浮,而曰江關之可濟?河橋馬度,寧非宋典之姦?關路雞鳴,皆曰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爾相妨?斯所未喻五也。
  又兵交使在,雖箸前經,儻同徇僕之尤,追肆寒山之怒,則凡諸元帥,竝釋縲囚,爰及偏裨,同無翦馘。乃至鍾儀見赦,朋笑遵途,襄老蒙歸,虞哥引路。吾等張旜拭玉,脩好尋盟,涉泗之與浮河,郊勞至于贈賄,公恩旣被,賔敬無違,今者何 20324.gif ,翻蒙貶責?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六也。
  若曰祅氛永久,喪亂悠然,哀我奔波,存其形魄,固已銘茲厚德,戴此洪恩,譬渤澥而俱深,方嵩華而猶重。但山梁飲啄,非有意於籠樊,江海飛浮,夲無情於鍾鼓。況吾等營魂已謝,餘息空留,悲默為生,何能支久,是則雖蒙養護,更夭天年。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七也。
  若云逆竪殲夷,當聽反命,高軒繼路,飛蓋相隨,未解其言,何能善謔?夫屯亨治亂,豈有意於前期。謝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賔又杖郷,計彼侯生,肩隨而已。豈銀臺之要,彼未從師,金竈之方,吾知其決,政恐南陽菊水,竟不延齡,東海桑田,無由可望。若以此為言,斯所未喻八也。
  足下清襟勝託,書囿文林,凡自洪荒,終乎幽、厲,如吾今日,寧有其人,爰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墜,霸道昏凶,或執政之多門,或陪臣之敘德,故臧孫有禮,翻囚與國之賔,周伯無,空怒天王之使,遷箕卿於兩館,縶驥子於三年。斯匪貪亂之風邪?寧當今之高例也?至於雙崤且帝,四海爭雄,或構趙而侵燕,或連韓而謀魏,身求盟於楚殿,躬奪璧於秦庭,輸寶鼎以託齊王,馳安車而誘梁客。其外膏脣販舌,分路揚鑣,無罪無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陽受命,天下同規,巡省諸華,無聞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孫甘言以娬媚,曹屈詐以羈縻,旍軫歲到於句吳,冠蓋年馳於庸蜀,則客嘲殊險,賔戲已深,共盡遊談,誰云猜忤。若使搜求故實,脫有前蹤,恐是叔世之姦謀,而非為邦之勝略也。
  抑又聞之,雲師火帝,澆淳乃異其風,龍躍麟驚,王霸雖殊其道,莫不崇君親以銘物,敦敬養以治民,預有邦司,曾無隆替。吾奉違溫凊,仍屬亂離,寇虜猖狂,公私播越。蕭軒靡御,王舫誰持?瞻望郷關,何心天地?自非生憑廩竹,源出空桑,行路含情,猶其相愍。常謂擇官而仕,非曰孝家,擇事而趨,非云忠國。況乎欽承有道,驂駕前王,郎吏明經,鴟鳶知禮,巡省方化,咸問高年,東序西膠,皆尊耆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來朝,屬世道之屯期,鍾生民之否運,兼年累載,無申元直之祈,銜泣吞聲,長對公閭之怒,情禮之訴,將同逆鱗,忠孝之言,皆應齚舌,是所不圖也,非所仰望也。
  且天倫之愛,何得忘懷?妻子之情,誰能無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貴,餘姚書佐之家,莫限高卑,皆被驅略。自東南醜虜,抄販饑民,臺署郎官,俱餒墻壁,況吾生離死別,多歷暄寒,孀室嬰兒,何可言念。如得身還郷土,躬自推求,猶冀提攜,俱免凶虐。
  夫四聦不達,華陽君所謂亂臣,百姓無冤,孫叔敖稱為良相。足下高才重譽,參贊經綸,非豹非貔,聞詩聞禮,而中朝大議,曾未矜論,清禁嘉謀,安能相及,諤諤非周舍,容容類胡廣,何其無諍臣哉?歲月如流,平生何幾,晨看旅鴈,心赴江淮,昏望牽牛,情馳揚越,朝千悲而掩泣,夜萬緒而回腸,不自知其為生,不自知其為死也。足下素挺詞鋒,兼長理窟,匡丞相解頤之說,樂令君清耳之談,向所諮疑,誰能曉喻。若鄙言為謬,來旨必通,分請灰釘,甘從斧鑊,何但規規默默,齰舌低頭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猶希矜眷,何必期令我等必死齊都,足趙魏之黃塵,加幽并之片骨,遂使東平拱樹,長懷向漢之悲,西洛孤墳,恒表思郷之夢。干祈以屢,哽慟增深。
遵彥竟不報書。及江陵陷,齊送貞陽侯蕭淵明為梁嗣,乃遣陵隨還。太尉王僧辯初拒境不納,淵明往復致書,皆陵詞也。及淵明之入,僧辯得陵大喜,接待饋遺,其禮甚優。以陵為尚書吏部郎,掌詔誥。其年高祖率兵誅僧辯,仍進討韋載。時任約、徐嗣徽乗虛襲石頭,陵感僧辯舊恩,乃往赴約。及約等平,高祖釋陵不問。尋以為貞威將軍、尚書左丞。
紹泰二年,又使于齊,還除給事黃門侍郎、祕書監。高祖受禪,加散騎常侍,左丞如故。天嘉初,除太府卿。四年,遷五兵尚書,領大箸作。六年,除散騎常侍、御史中丞。時安成王頊為司空,以帝弟之尊,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假王威權,抑塞辭訟,大臣莫敢言者。陵聞之,乃為奏彈,導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世祖見陵服章嚴肅,若不可犯,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安成王殿上侍立,仰視世祖,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王下殿,遂劾免侍中、中書監。自此朝廷肅然。
天康元年,遷吏部尚書,領大箸作。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失其所,於是提舉綱維,綜覈名實。時有冒進求官,諠競不已者,陵乃為書宣示曰:「自古吏部尚書者,品藻人倫,簡其才能,尋其門冑,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爾時喪亂,無復典章,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定之時,聖朝草創,干戈未息,亦無條序。府庫空虛,賞賜懸乏,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權以官階,代於錢絹,義存撫接,無計多少,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參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應其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所見諸君,多踰本分,猶言大屈,未喻高懷。若問梁朝朱領軍异亦為卿相,此不踰其夲分邪?此是天子所拔,非關選序。梁武帝云『世間人言有目色,我特不目色范悌』。宋文帝亦云『人世豈無運命,每有好官缺,輒憶羊玄保。』此則清階顯職,不由選也。秦有車府令趙高直至丞相,漢有高廟令田千秋亦為丞相,此復可為例邪?旣忝衡流,應須粉墨。所望諸賢,深明鄙意。」自是衆咸服焉,時論比之毛玠。
廢帝即位,高宗入輔,謀黜異志者,引陵預其議。高宗纂曆,封建昌縣侯,邑五百戶。太建元年,除尚書右僕射。三年,遷尚書左僕射,陵抗表推周弘正、王勱等,高宗召陵入內殿,曰:「卿何為固辭此職而舉人乎?」陵曰:「周弘正從陛下西還,舊藩長史,王勱太平相府長史,張種帝郷賢戚,若選賢與舊,臣宜居後。」固辭累日,高宗苦屬之,陵乃奉詔。
及朝議北伐,高宗曰:「朕意已決,卿可舉元帥。」衆議咸以中權將軍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陵獨曰:「不然。吳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略人才,當今亦無過者。」於是爭論累日不能決。都官尚書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是日,詔明徹為大都督,令忌監軍事,遂克淮南數十州之地。高宗因置酒,舉杯屬陵曰:「賞卿知人。」陵避席對曰:「定策出自聖衷,非臣之力也。」其年加侍中,餘竝如故。七年,領國子祭酒、南徐州大中正。以公事免侍中、僕射。尋加侍中,給扶,又除領軍將軍。八年,加翊右將軍、太子詹事,置佐史。俄遷右光禄大夫,餘竝如故。十年,重為領軍將軍。尋遷安右將軍、丹陽尹。十三年,為中書監,領太子詹事,給鼓吹一部,侍中、將軍、右光禄、中正如故。陵以年老累表求致仕,高宗亦優之,乃詔將作為造大齋,令陵就第攝事。
後主即位,遷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餘如故。至德元年卒,時年七十七。詔曰:「慎終有典,抑乃舊章,令德可甄,諒宜追逺。侍中、安右將軍、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縣開國侯陵,弱齡學尚,登朝秀穎,業高名輩,文曰詞宗。朕近歲承華,特相引狎,雖多卧疾,方期克壯,奄然殞逝,震悼于懷。可贈鎮右將軍、特進,其侍中、左光禄、鼓吹、侯如故,并出舉哀,喪事所須,量加資給。諡曰章。」
陵器局深逺,容止可觀,性又清簡,無所營樹,禄俸與親族共之。太建中,食建昌邑,邑戶送米至于水次,陵親戚有貧匱者,皆令取之,數日便盡,陵家尋致乏絕。府僚怪而問其故。陵云:「我有車牛衣裳可賣,餘家有可賣不?」其周給如此。少而崇信釋教,經論多所精解。後主在東宮,令陵講大品經,義學名僧,自逺雲集,每講筵商較,四座莫能與抗。目有青睛,時人以為聦惠之相也。自有陳創業,文檄軍書及禪授詔策,皆陵所製,而九錫尤美。為一代文宗,亦不以此矜物,未嘗詆訶作者。其於後進之徒,接引無倦。世祖、高宗之世,國家有大手筆,皆陵草之。其文頗變舊體,緝裁巧密,多有新意。每一文出手,好事者已傳寫成誦,遂被之華夷,家藏其本。後逢喪亂,多散失,存者三十卷。有四子:儉,份,儀,僔。
儉一名衆。幼而脩立,勤學有志操,汝南周弘正重其為人,妻以女。梁太清初,起家豫章王府行參軍。侯景亂,陵使魏未反,儉時年二十一,攜老幼避于江陵,梁元帝聞其名,召為尚書金部郎中。嘗侍宴賦詩,元帝歎賞曰「徐氏之子,復有文矣」。江陵陷,復還於京師。永定初,為太子洗馬,遷鎮東從事中郎。天嘉三年,遷中書侍郎。
太建初,廣州刺史歐陽紇舉兵反,高宗令儉持節喻旨。紇初見儉,盛列仗衛,言辭不恭,儉曰:「呂嘉之事,誠當已逺,將軍獨不見周迪、陳寶應乎?轉禍為福,未為晚也。」紇默然不答,懼儉沮其衆,不許入城,置儉於孤園寺,遣人守衛,累旬不得還。紇嘗出見儉,儉謂之曰:「將軍業已舉事,儉須還報天子,儉之性命雖在將軍,將軍成敗不在於儉,幸不見留。」紇於是乃遣儉從閒道馳還。高宗乃命章昭達率衆討紇,仍以儉悉其形勢,勑儉監昭達軍。紇平,高宗嘉之,賜奴婢十人,米五百斛,除鎮北鄱陽王諮議參軍,兼中書舍人。累遷國子博士、大匠卿,餘竝如故。尋遷黃門侍郎,轉太子中庶子,加通直散騎常侍,兼尚書左丞,以公事免。尋起為中衛始興王限外諮議參軍,兼中書舍人。又為太子中庶子,遷貞威將軍、太子左衛率,舍人如故。
後主立,授和戎將軍、宣惠晉熙王長史,行丹陽郡國事。俄以父憂去職。尋起為和戎將軍,累遷尋陽內史,為政嚴明,盜賊靜息。遷散騎常侍,襲封建昌侯,入為御史中丞。儉性公平,無所阿附,尚書令江揔望重一時,亦為儉所糾劾,後主深委任焉。又領右軍。禎明二年卒。
份少有父風,年九歲,為夢賦,陵見之,謂所親曰「吾幼屬文,亦不加此」。解褐為祕書郎,轉太子舍人。累遷豫章王主簿、太子洗馬。出為海鹽令,甚有治績。秩滿,入為太子洗馬。
份性孝悌,陵嘗遇疾,甚篤,份燒香泣涕,跪誦孝經,晝夜不息,如此者三日,陵疾豁然而愈,親戚皆謂份孝感所致。太建二年卒,時年二十二。
儀少聦警,以周易生舉高第為祕書郎,出為烏傷令。禎明初,遷尚書殿中郎,尋兼東宮學士。陳亡入隋。開皇九年,隱于錢塘之赭山,煬帝召為學士,尋除箸作郎。大業四年卒。
孝克,陵之第三弟也。少為周易生,有口辯,能談玄理。旣長,遍通五經,博覽史籍,亦善屬文,而文不逮義。梁太清初,起家為太學博士。
性至孝,遭父憂,殆不勝喪,事所生母陳氏,盡就養之道。梁末,侯景寇亂,京邑大飢,餓死者十八九。孝克養母,饘粥不能給,妻東莞臧氏,領軍將軍臧盾之女也,甚有容色,孝克乃謂之曰:「今飢荒如此,供養交闕,欲嫁卿與富人,望彼此俱濟,於卿意如何?」臧氏弗之許也。時有孔景行者,為侯景將,富於財,孝克密因媒者陳意,景行多從左右,逼而迎之,臧涕泣而去,所得穀帛,悉以供養。孝克又剃髮為沙門,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給焉。臧氏亦深念舊恩,數私致饋餉,故不乏絕。後景行戰死,臧伺孝克於途中,累日乃見,謂孝克曰:「往日之事,非為相負,今旣得脫,當歸供養。」孝克默然無答。於是歸俗,更為夫妻。
後東遊,居于錢塘之佳義里,與諸僧討論釋典,遂通三論。每日二時講,旦講佛經,晚講禮傳,道俗受業者數百人。天嘉中,除剡令,非其好也,尋復去職。太建四年,徵為祕書丞,不就,乃蔬食長齋,持菩薩戒,晝夜講誦法華經,高宗甚嘉其操行。
六年,除國子愽士,遷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祭酒,尋為真。孝克每侍宴,無所食噉,至席散,當其前膳羞損減,高宗密記以問中書舍人管斌,斌不能對。自是斌以意伺之,見孝克取珍果內紳帶中,斌當時莫識其意,後更尋訪,方知還以遺母。斌以實啟,高宗嗟歎良久,乃勑所司,自今宴享,孝克前饌,竝遣將還,以餉其母,時論美之。
至德中,皇太子入學釋奠,百司陪列,孝克發孝經題,後主詔皇太子北面致敬。
禎明元年,入為都官尚書。自晉以來,尚書官僚皆攜家屬居省。省在臺城內下舍門,中有閣道,東西跨路,通于朝堂。其第一即都官之省,西抵閣道,年代久逺,多有鬼怪,每昏夜之際,無故有聲光,或見人箸衣冠從井中出,須臾復沒,或門閤自然開閉。居省者多死亡,尚書周確卒於此省,孝克代確,便即居之,經涉兩載,妖變皆息,時人咸以為貞正所致。
孝克性清素而好施惠,故不免飢寒,後主勑以石頭津稅給之,孝克悉用設齋寫經,隨得隨盡。二年,為散騎常侍,侍東宮。陳亡,隨例入關。家道壁立,所生母患,欲粳米為粥,不能常辦。母亡之後,孝克遂常噉麥,有遺粳米者,孝克對而悲泣,終身不復食之焉。
開皇十年,長安疾疫,隋文帝聞其名行,召令於尚書都堂講金剛般若經。尋授國子博士。後侍東宮講禮傳。
十九年以疾卒,時年七十三。臨終,正坐念佛,室內有非常異香氣,隣里皆驚異之。子萬載,仕至晉安王功曹史、太子洗馬。
史臣曰:徐孝穆挺五行之秀,稟天地之靈,聦明特達,籠罩今古。及締構興王,遭逢泰運,位隆朝宰,獻替謀猷,蓋亮直存矣。孝克砥身厲行,養親逾禮,亦參、閔之志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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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七‧列傳第二十一 江揔 姚察
江揔字揔持,濟陽考城人也,晉散騎常侍統之十世孫。五世祖湛,宋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忠簡公。祖蒨,梁光禄大夫,有名當代。父紑,夲州迎主簿,少居父憂,以毀卒,在梁書孝行傳。
揔七歲而孤,依于外氏。幼聦敏,有至性。舅吳平光侯蕭勱,名重當時,特所鍾愛,嘗謂揔曰:「爾操行殊異,神采英拔,後之知名,當出吾右。」及長,篤學有辭采,家傳賜書數千卷,揔晝夜尋讀,未嘗輟手。年十八,解褐宣惠武陵王府法曹參軍。中權將軍、丹陽尹何敬容開府,置佐史,竝以貴冑充之,仍除敬容府主簿。遷尚書殿中郎。梁武帝撰正言始畢,製述懷詩,揔預同此作,帝覽揔詩,深降嗟賞。仍轉侍郎。尚書僕射范陽張纘,度支尚書琅邪王筠,都官尚書南陽劉之遴,竝高才碩學,揔時年少有名,纘等雅相推重,為忘年友會。之遴嘗酬揔詩,其略曰:「上位居崇禮,寺署隣栖息。忌聞曉騶唱,每畏晨光赩。高談意未窮,晤對賞無極。探急共遨遊,休沐忘退食。曷用銷鄙吝,枉趾覯顏色。下上數千載,揚搉吐胷臆。」其為通人所欽挹如此。遷太子洗馬,又出為臨安令,還為中軍宣城王府限內録事參軍,轉太子中舍人。
及魏國通好,勑以揔及徐陵攝官報聘,揔以疾不行,侯景寇京都,詔以揔權兼太常卿,守小廟。臺城陷,揔避難崎嶇,累年至會稽郡,憩於龍華寺,乃製修心賦,略序時事。其辭曰:
  太清四年秋七月,避地于會稽龍華寺。此伽藍者,余六世祖宋尚書右僕射州陵侯元嘉二十四年之所構也。侯之王父晉護軍將軍虨,昔莅此邦,卜居山陰都陽里,貽厥子孫,有終焉之志。寺域則宅之舊基,左江右湖,面山背壑,東西連跨,南北紆縈,聊與苦節名僧,同銷日用,曉脩經戒,夕覽圖書,寢處風雲,憑棲水月。不意華戎莫辨,朝市傾淪,以此傷情,情可知矣。啜泣濡翰,豈攄鬱結,庶後生君子,憫余此槩焉。
  嘉南斗之分次,肇東越之靈祕,表檜風於韓什,箸鎮山於周記,蘊大禹之金書,鐫暴秦之石字,太史來而探穴,鍾離去而開笥,信竹箭之為珍,何珷玞之罕值。奉盛德之鴻祀,寓安禪之古寺,寔豫章之舊圃,成黃金之勝地。遂寂默之幽心,若鏡中而逺尋,面曾阜之超忽,迩平湖之逈深。山條偃蹇,水葉侵滛,挂猿朝落,飢鼯夜吟。果叢藥苑,桃蹊橘林,梢雲拂日,結暗生陰。保自然之雅趣,鄙人閒之荒雜,望島嶼之邅回,靣江源之重沓,泛流月之夜逈,曳光煙之曉匝。風引蜩而嘶譟,雨鳴林而脩 4b03.gif ,鳥稍狎而知來,雲無情而自合。
  爾迺野開靈塔,地築禪居,喜園迢遰,樂樹扶踈。經行籍草,宴坐臨渠,持戒振錫,度影甘蔬,堅固之林可喻,寂滅之場蹔如。異曲終而悲起,非木落而悲始,豈降志而辱身,不露才而揚己。鍾風雨之如晦,倦雞鳴之聒耳,幸避地而高棲,憑調御之遺旨。折四辯之微言,悟三乗之妙理,遣十纏之繫縛,袪五惑之塵滓,久遺榮於勢利,庶忘累於妻子,感意氣於疇日,寄知音於來祀,何逺客之可悲,知自憐其何已。
揔第九舅蕭勃先據廣州,揔又自會稽往依焉。梁元帝平侯景,徵揔為明威將軍、始興內史,以郡秩米八百斛給揔行裝。會江陵陷,遂不行,揔自此流寓嶺南積歲。天嘉四年,以中書侍郎徵還朝,直侍中省。累遷司徒右長史,掌東宮管記,給事黃門侍郎,領南徐州大中正。授太子中庶子、通直散騎常侍,東宮、中正如故。遷左民尚書,轉太子詹事,中正如故。以與太子為長夜之飲,養良娣陳氏為女,太子微行揔舍,上怒免之。尋為侍中,領左驍騎將軍。復為左民尚書,領左軍將軍,未拜,又以公事免。尋起為散騎常侍、明烈將軍、司徒左長史,遷太常卿。
後主即位,除祠部尚書,又領左驍騎將軍,參掌選事。轉散騎常侍、吏部尚書。尋遷尚書僕射,參掌如故。至德四年,加宣惠將軍,量置佐史。尋授尚書令,給鼓吹一部,加扶,餘竝如故。策曰:「於戲,夫文昌政本,司會治經,韋彪謂之樞機,李固方之斗極。況其五曹斯綜,百揆是諧,同冢宰之司,專臺閣之任。惟爾道業標峻,寓量弘深,勝範清規,風流以為准的,辭宗學府,衣冠以為領袖。故能師長六官,具瞻允塞,明府八座,儀形載逺,其端朝握揆,朕所望焉。往欽哉,懋建爾徽猷,亮采我邦國,可不慎歟!」禎明二年,進號中權將軍。京城陷,入隋,為上開府。開皇十四年,卒於江都,時年七十六。
揔甞自敘,其略曰:
  歷升清顯,備位朝列,不邀世利,不涉權幸。甞撫躬仰天太息曰,莊青翟位至丞相,無迹可紀;趙元叔為上計吏,光乎列傳。官陳以來,未甞逢迎一物,干預一事。悠悠風塵,流俗之士,頗致怨憎,榮枯寵辱,不以介意。太建之世,權移羣小,諂嫉作威,屢被摧黜,柰何命也。後主昔在東朝,留意文藝,夙荷昭晉,恩紀契闊。嗣位之日,時寄謬隆,儀形天府,釐正庶績,八法六典,無所不統。昔晉武帝策荀公曾曰「周之冢宰,今之尚書令也」。況復才未半古,尸素若茲。晉太尉陸玩云「以我為三公,知天下無人矣」。軒冕儻來之一物,豈是預要乎?
  弱歲歸心釋教,年二十餘,入鍾山就靈曜寺則法師受菩薩戒。暮齒官陳,與攝山布上人遊款,深悟苦空,更復練戒,運善於心,行慈於物,頗知自勵,而不能蔬菲,尚染塵勞,以此負愧平生耳。
揔之自敘,時人謂之實録。
揔篤行義,寬和溫裕。好學,能屬文,於五言七言尤善;然傷於浮豔,故為後主所愛幸。多有側篇,好事者相傳諷翫,于今不絕。後主之世,揔當權宰,不持政務,但日與後主遊宴後庭,共陳暄、孔範、王瑗等十餘人,當時謂之狎客。由是國政日頹,綱紀不立,有言之者,輒以罪斥之,君臣昏亂,以至于滅。有文集三十卷,竝行於世焉。
長子溢,字深源,頗有文辭。性慠誕,恃勢驕物,雖近屬故友,不免詆欺。歷官箸作佐郎、太子舍人、洗馬、中書黃門侍郎、太子中庶子。入隋,為秦王文學。
第七子漼,駙馬都尉、祕書郎、隋給事郎,直祕書省學士。
姚察字伯審,吳興武康人也。九世祖信,吳太常卿,有名江左。
察幼有至性,事親以孝聞。六歲,誦書萬餘言。弱不好弄,博弈雜戲,初不經心。勤苦厲精,以夜繼日。年十二,便能屬文。父上開府僧垣,知名梁武代,二宮禮遇優厚,每得供賜,皆回給察兄弟,為遊學之資,察竝用聚蓄圖書,由是聞見日愽。年十三,梁簡文帝時在東宮,盛脩文義,即引於宣猷堂聽講論難,為儒者所稱。及簡文嗣位,尤加禮接。起家南海王國左常侍,兼司文侍郎。除南郡王行參軍,兼尚書駕部郎。
值梁室喪亂,於金陵隨二親還郷里。時東土兵荒,人飢相食,告糴無處,察家口旣多,竝採野蔬自給。察每崎嶇艱阻,求請供養之資,糧粒恒得相繼。又常以己分減推諸弟妹,乃至故舊乏絕者皆相分卹,自甘唯藜藿而已。在亂離之閒,篤學不廢。
元帝於荊州即位,父隨朝士例往赴西臺,元帝授察原郷令。時邑境蕭條,流亡不反,察輕其賦役,勸以耕種,於是戶口殷盛,民至今稱焉。
中書侍郎領箸作杜之偉與察深相眷遇,表用察佐箸作,仍撰史。永定初,拜始興王府功曹參軍,尋補嘉德殿學士,轉中衛、儀同始興王府記室參軍。吏部尚書徐陵時領箸作,復引為史佐,及陵讓官致仕等表,竝請察製焉,陵見歎曰「吾弗逮也」。太建初,補宣明殿學士,除散騎侍郎、左通直。尋兼通直散騎常侍,報聘于周。江左耆舊先在關右者,咸相傾慕。沛國劉臻竊於公館訪漢書疑事十餘條,竝為剖 3b4a.gif ,皆有經據。臻謂所親曰「名下定無虛士」。箸西聘道里記,所敘事甚詳。
使還,補東宮學士。于時濟陽江揔、吳國顧野王、陸瓊、從弟瑜、河南褚玠、北地傅縡等,皆以才學之美,晨夕娛侍。察每言論製述,咸為諸人宗重。儲君深加禮異,情越羣僚,宮內所須方幅手筆,皆付察立草。又數令共野王遞相策問,恒蒙賞激。
遷尚書祠部侍郎。此曹職司郊廟,昔魏王肅奏祀天地,設宮縣之樂,八佾之舞,爾後因循不革。梁武帝以為事人禮縟,事神禮簡,古無宮縣之文。陳初承用,莫有損益。高宗欲設備樂,付有司立議,以梁武帝為非。時碩學名儒、朝端在位者,咸希上旨,竝即注同。察乃愽引經籍,獨違羣議,據梁樂為是,當時驚駭,莫不慙服,僕射徐陵因改同察議。其不順時隨俗,皆此類也。
拜宣惠宜都王中録事參軍,帶東宮學士。歷仁威淮南王、平南建安王二府諮議參軍,丁內憂去職。俄起為戎昭將軍,知撰梁史事,固辭不免。後主纂業、勑兼東宮通事舍人,將軍、知撰史如故。又勑專知優冊謚議等文筆。至德元年,除中書侍郎,轉太子僕,餘竝如故。
初,梁季淪沒,父僧垣入于長安,察蔬食布衣,不聽音樂,至是凶問因聘使到江南。時察母韋氏喪制適除,後主以察羸瘠,慮加毀頓,乃密遣中書舍人司馬申就宅發哀,仍勑申專加譬抑。尒後又遣申宣旨誡喻曰:「知比哀毀過禮,甚用為憂。卿逈然一身,宗奠是寄,毀而滅性,聖敎所不許。宜微自遣割,以存禮制。憂懷旣深,故有此及。」
尋以忠毅將軍起兼東宮通事舍人。察志在終喪,頻有陳讓,竝抑而不許。又推表其略曰:「臣私門舋禍,併罹殃罰,偷生晷漏,冀申情禮,而尪疹相仍,苴葈穢質,非復人流,將畢苫壤。豈期朝恩曲覃,被之纓紱,尋斯寵服,彌見慙靦。且宮闥祕奧,趨奏便繁,寧可以茲荒毀所宜叨預。伏願至德孝治,矜其理奪,使殘魂喘息,以遂餘生。」詔答曰:「省表具懷。卿行業淳深,聲譽素顯,理徇情禮,未膺刀筆。但參務承華,良所期寄,允茲抑奪,不得致辭也。」俄勑知著作郎事,服闋,除給事黃門侍郎,領著作。
察旣累居憂服,兼齋素日乆,自免憂後,因加氣疾。後主嘗別召見,見察柴瘠過甚,為之動容,乃謂察曰:「朝廷惜卿,卿宜自惜,旣蔬菲歲乆,可停持長齋。」又遣度支尚書王瑗宣旨,重加慰喻,令從晚食。手勑曰:「卿羸瘠如此,齋菲累年,不宜一飯,有乖將攝,若從所示,甚為佳也。」察雖奉此勑,而猶敦宿誓。
又詔授祕書監,領著作如故,乃累進讓,竝優荅不許。察在祕書省大加刪正,又奏撰中書表集。拜散騎常侍,尋授度支尚書,旬月遷吏部尚書,領著作竝如故。察旣愽極墳素,尤善人物,至於姓氏所起,枝葉所分,官職姻娶,興衰高下,舉而論之,無所遺失。且澄鑒之職,時人乆以梓匠相許,及遷選部,雅允朝望。初,吏部尚書蔡徵移中書令,後主方擇其人,尚書令江揔等咸共薦察,勑答曰:「姚察非唯學藝優愽,亦是操行清脩,典選難才,今得之矣。」乃神筆草詔,讀以示察,察辭讓甚切。
別日召入論選事,察垂涕拜請曰:「臣東皐賤族,身才庸近,情忘逺致,念絕脩途。頃來忝竊,乆知逾分,特以東朝攀奉,恩紀謬加。今日叨濫,非由才舉,縱陛下特升庸薄,其如朝序何?臣九世祖信,名高往代,當時纔居選部,自後罕有繼蹤。臣遭逢成擢,沐浴恩造,累致非據,每切妨賢。臣雖無識,頗知審己,言行所踐,無期榮貴,豈意銓衡之重,妄委非才。且皇明御歷,事高昔代,羽儀世冑,帷幄名臣,若授受得宜,方為稱職。臣夙陶敎義,必知不可。」後主曰:「選衆之舉,僉議所歸,昔毛玠雅量清恪,盧毓心平體正,王蘊銓量得地,山濤舉不失才,就卿而求,必兼此矣。且我與卿雖君臣禮隔,情分殊常,藻鏡人倫,良所期寄,亦以無慙則悊也。」
察自居顯要,甚勵清潔,且廩錫以外,一不交通。嘗有私門生不敢厚餉,止送南布一端,花綀一匹。察謂之曰:「吾所衣著,止是麻布蒲綀,此物於吾無用。旣欲相欵接,幸不煩爾。」此人遜請,猶冀受納,察勵色驅出,因此伏事者莫敢饋遺。
陳滅入隋,開皇九年,詔授祕書丞,別勑成梁、陳二代史。又勑於朱華閣長參。文帝知察蔬菲,別日乃獨召入內殿,賜果菜,乃指察謂朝臣曰「聞姚察學行當今無比,我平陳唯得此一人」。十三年,襲封北絳郡公。察往歲之聘周也,因得與父僧垣相見,將別之際,絕而復蘇,至是承襲,愈更悲感,見者莫不為之歔欷。
察幼年嘗就鍾山明慶寺尚禪師受菩薩戒,及官陳,禄俸皆捨寺起造,并追為禪師樹碑,文甚遒麗。及是,遇見梁國子祭酒蕭子雲書此寺禪齋詩,覽之愴然,乃用蕭韻述懷為詠,詞又哀切,法俗益以此稱之。丁後母杜氏喪,解職。在服制之中,有白鳩巢于戶上。
仁壽二年,詔曰:「前祕書丞北絳郡開國公姚察,彊學待問,愽極羣典,脩身立德,白首不渝,雖在哀疚,宜奪情禮,可員外散騎常侍,封如故。」又勑侍晉王昭讀。煬帝初在東宮,數被召見,訪以文籍。即位之始,詔授太子內舍人,餘竝如故。車駕巡幸,恒侍從焉。及改易衣冠,刪正朝式,切問近對,察一人而已。
年七十四,大業二年,終于東都,遺命薄葬,務從率儉。其略曰:「吾家世素士,自有常法。吾意斂以法服,竝宜用布,土周於身。又恐汝等不忍行此,必不爾,須松板薄棺,纔可周身,土周於棺而已。葬日,止麤車,即送厝舊塋北。吾在梁世,當時年十四,就鍾山明慶寺尚禪師受菩薩戒,自爾深悟苦空,頗知回向矣。嘗得留連山寺,一去忘歸。及仕陳代,諸名流遂許與聲價,兼時主恩遇,宦途遂至通顯。自入朝來,又蒙恩渥。旣牽纏人世,素志弗從。且吾習蔬菲五十餘年,旣歷歲時,循而不失。瞑目之後,不須立靈,置一小牀,每日設清水,六齋日設齋食果菜,任家有無,不須別經營也。」初,察願讀一藏經,竝已究竟,將終,曾無痛 22649.gif ,但西向坐,正念,云「一切空寂」。其後身體柔軟,顏色如恒。兩宮悼惜,賵賻甚厚。
察性至孝,有人倫鑒識。沖虛謙遜,不以所長矜人。終日恬靜,唯以書記為樂,於墳籍無所不覩。每有製述,多用新奇,人所未見,咸重富愽。且專志著書,白首不倦,手自抄撰,無時蹔輟。尤好研覈古今,諟正文字,精采流贍,雖老不衰。兼諳識內典,所撰寺塔及衆僧文章,特為綺密。在位多所稱引,一善可録,無不賞薦。若非分相干,咸以理遣。盡心事上,知無不為。侍奉機密,未甞洩漏。且任遇已隆,衣冠攸屬,深懷退靜,避於聲勢。清潔自處,貲產每虛,或有勸營生計,笑而不答。穆於親屬,篤於舊故,所得禄賜,咸充周卹。
後主所製文筆,卷軸甚多,乃別寫一夲付察,有疑悉令刊定,察亦推心奉上,事在無隱。後主嘗從容謂朝士曰:「姚察達學洽聞,手筆典裁,求之於古,猶難軰匹,在於今世,足為師範。且訪對甚詳明,聽之使人忘倦。」察每製文筆,勑便索本,上曰:「我于姚察文章,非唯翫味無已,故是一宗匠。」
徐陵名高一代,每見察製述,尤所推重。嘗謂子儉曰:「姚學士德學無前,汝可師之也。」尚書令江揔與察尤篤厚善,每有製作,必先以簡察,然後施用。揔為詹事時,嘗製登宮城五百字詩,當時副君及徐陵以下諸名賢竝同此作。徐公後謂江曰:「我所和弟五十 29433.gif ,寄弟集內。」及江編次文章,無復察所和本,述徐此意,謂察曰:「高才碩學,庶光拙文,今須公所和五百字,用偶徐侯章也。」察謙遜未付,江曰:「若不得公此製,僕詩亦須弃本,復乖徐公所寄,豈得見令兩失。」察不獲已,乃寫本付之。為通人推挹,例皆如此。
所箸漢書訓纂三十卷,說林十卷,西聘、玉璽、建康三鍾等記各一卷,悉窮該博,并文集二十卷,竝行於世。察所撰梁、陳史雖未畢功,隋文帝開皇之時,遣內史舍人虞世基索本,且進上,今在內殿。梁、陳二史本多是察之所撰,其中序論及紀、傳有所闕者,臨亡之時,仍以體例誡約子思廉,博訪撰續,思廉泣涕奉行。思廉在陳為衡陽王府法曹參軍,轉會稽王主簿。入隋,補漢王府行參軍,掌記室,尋除河閒郡司法。大業初,內史侍郎虞世基奏思廉踵成梁、陳二代史,自爾以來,稍就補續。
史臣曰:江揔持清標簡貴,加潤以辭采,及師長六官,雅允朝望。史臣先臣稟茲令德,光斯百行,可以厲風俗,可以厚人倫。至於九流、七略之書,名山石室之記,汲郡、孔堂之書,玉箱金板之文,莫不窮研旨奧,遍探坎井,故道冠人師,搢紳以為準的。旣歷職貴顯,國典朝章,古今疑議,後主皆取先臣斷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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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陳書  卷二十八‧列傳第二十二 世祖九王 高宗二十九王 後主十一子
世祖十三男:沈皇后生廢帝、始興王伯茂,嚴淑媛生鄱陽王伯山、晉安王伯恭,潘容華生新安王伯固,劉昭華生衡陽王伯信,王充華生廬陵王伯仁,張脩容生江夏王伯義,韓脩華生武陵王伯禮,江貴妃生永陽王伯智,孔貴妃生桂陽王伯謀。其伯固犯逆別有傳。二男早卒,本書無名。
始興王伯茂字鬱之,世祖第二子也。初,高祖兄始興昭烈王道談仕於梁世,為東宮直閤將軍,侯景之亂,領弩手二千援臺,於城中中流矢卒。紹泰二年,追贈侍中、使持節、都督南兖州諸軍事、南兖州刺史,封長城縣公,謚曰昭烈。高祖受禪,重贈驃騎大將軍、太傅、揚州牧,改封始興郡王,邑二千戶。王生世祖及高宗。高宗以梁承聖末遷于關右,至是高祖遙以高宗襲封始興嗣王,以奉昭烈王祀。永定三年六月,高祖崩,是月世祖入纂帝位。時高宗在周未還,世祖以本宗乏饗,其年十月下詔曰:「日者皇基肇建,封樹枝戚,朕親地攸在,特啟大邦。弟頊嗣承門祀,雖土宇開建,薦饗莫由。重以遭家不造,閔凶夙遘,儲貳遐隔,轊車未返。猥以眇身,膺茲景命,式循龜鼎,冰谷載懷。今旣入奉大宗,事絕藩祼,始興國廟蒸嘗無主,瞻言霜露,感尋慟絕。其徙封嗣王頊為安成王,封第二子伯茂為始興王,以奉昭烈王祀。賜天下為父後者爵一級。庶申罔極之情,永保山河之祚。」
舊制諸王受封,未加戎號者,不置佐史,於是尚書八座奏曰:「夫增崇徽號,飾表車服,所以闡彰厥德,下變民望。第二皇子新除始興王伯茂,體自尊極,神姿明穎,玉映觿辰,蘭芬綺歲,清暉美譽,日茂月升,道鬱平、河,聲超衮、植。皇情追感,聖性天深,以本宗闕緒,纂承藩嗣,雖珪社是膺,而戎章未襲,豈所以光崇睿哲,寵樹皇枝。臣等參議,宜加寧逺將軍,置佐史。」詔曰「可」。尋除使持節、都督南琅邪彭城二郡諸軍事、彭城太守。天嘉二年,進號宣惠將軍、揚州刺史。
伯茂性聦敏,好學,謙恭下士,又以太子母弟,世祖深愛重之。是時征北軍人於丹徒盜發晉郗曇墓,大獲晉右將軍王羲之書及諸名賢遺跡。事覺,其書竝沒縣官,藏于祕府,世祖以伯茂好古,多以賜之,由是伯茂大工草隷,甚得右軍之法。三年,除鎮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東揚州刺史。
廢帝即位,時伯茂在都,劉師知等矯詔出高宗也,伯茂勸成之。師知等誅後,高宗恐伯茂扇動朝廷,光大元年,乃進號中衛將軍,令入居禁中,專與廢帝遊處。是時四海之望,咸歸高宗,伯茂深不平,日夕憤怨,數肆惡言,高宗以其無能,不以為意。及建安人蔣裕與韓子高等謀反,伯茂竝陰豫其事。二年十一月,皇太后令黜廢帝為臨海王,其日又下令曰:「伯茂輕薄,爰自弱齡,辜負嚴訓,彌肆凶狡。常以次居介弟,宜秉國權,不涯年德,逾逞狂躁,圖為禍亂,扇動宮闈,要招麤險,觖望臺閣,嗣君喪道,由此亂階,是諸凶德,咸作謀主。允宜罄彼司甸,刑斯剭人。言念皇支,尚懷悲懣,可特降為溫麻侯,宜加禁止,別遣就第。不意如此,言增泫歎。」時六門之外有別館,以為諸王冠婚之所,名為婚第,至是命伯茂出居之。於路遇盜,殞于車中,時年十八。
鄱陽王伯山字靜之,世祖第三子也。偉容儀,舉止閑雅,喜慍不形於色,世祖深器之。初高祖時,天下草創,諸王受封儀注多闕,及伯山受封,世祖欲重其事,天嘉元年七月丙辰,尚書八座奏曰:「臣聞本枝惟允,宗周之業以弘,盤石旣建,皇漢之基斯逺,故能協宣五運,規範百王,式固靈根,克隆卜世。第三皇子伯山,發睿德於齠年,表歧姿於丱日,光昭丹掖,暉映青闈,而玉圭未秉,金錫靡駕,豈所以敦序維翰,建樹藩戚。臣等參議,宜封鄱陽郡王。」詔曰「可」。乃遣散騎常侍、度支尚書蕭睿持節兼太宰告于太廟;又遣五兵尚書王質持節兼太宰告于太社。其年十月,上臨軒策命之曰:「於戲!夫建樹藩屏,翼獎王室,欽若前典,咸必由之。惟爾夙挺珪璋,生知孝敬,令德茂親,僉譽所集,啟建大邦,寔惟倫序,是用敬遵民瞻,錫此圭瑞。往欽哉!其勉樹聲業,永保宗社,可不慎歟!」策訖,敕令王公已下竝醼於王第。仍授東中郎將、吳郡太守。六年,為縁江都督、平北將軍、南徐州刺史。天康元年,進號鎮北將軍。
高宗輔政,不欲令伯山處邊,光大元年,徙為鎮東將軍、東揚州刺史。太建元年,徵為中衛將軍、中領軍。六年,又為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尋為征南將軍、江州刺史。十一年,入為護軍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仍給鼓吹并扶。後主即位,進號中權大將軍。至德四年,出為持節、都督東揚豐二州諸軍事、東揚州刺史,加侍中,餘竝如故。禎明元年,丁所生母憂,去職。明年,起為鎮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給班劒十人。三年正月薨,時年四十。
伯山性寬厚,美風儀,又於諸王最長,後主深敬重之,每朝廷有冠婚饗醼之事,恒使伯山為主。及丁所生母憂,居喪以孝聞。後主嘗幸吏部尚書蔡徵宅,因往弔之,伯山號慟殆絕,因起為鎮衛將軍,仍謂羣臣曰:「鄱陽王至性可嘉,又是西第之長,豫章已兼司空,其亦須遷太尉。」未及發詔而伯山薨,尋值陳亡,遂無贈謚。
長子君範,太建中拜鄱陽國世子,尋為貞威將軍、晉陵太守,未襲爵而隋師至。是時宗室王侯在都者百餘人,後主恐其為變,乃竝召入,令屯朝堂,使豫章王叔英揔督之,而又陰為之備。及六軍敗績,相率出降,因從後主入關。至長安,隋文帝竝配于隴右及河西諸州,各給田業以處之。初,君範與尚書僕射江揔友善,至是揔贈君範書五言詩,以敘他郷離別之意,辭甚酸切,當世文士咸諷誦之。大業二年,隋煬帝以後主第六女女婤為貴人,絕愛幸,因召陳氏子弟盡還京師,隨才敘用,由是竝為守宰,遍於天下。其年君範為溫令。
晉安王伯恭字肅之,世祖第六子也。天嘉六年,立為晉安王。尋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佐史。時伯恭年十餘歲,便留心政事,官曹治理。太建元年,入為安前將軍、中護軍,遷中領軍。尋為中衛將軍、揚州刺史,以公事免。四年,起為安左將軍,尋為鎮右將軍、特進,給扶。六年,出為安南將軍、南豫州刺史。九年,入為安前將軍、祠部尚書。十一年,進號軍師將軍、尚書右僕射。十二年,遷僕射。十三年,遷左僕射,十四年,出為安南將軍、湘州刺史,未拜。至德元年,為侍中、中衛將軍、光禄大夫,丁所生母憂,去職。禎明元年,起為中衛將軍、右光禄大夫,置佐史、扶竝如故。三年入關。隋大業初,為成州刺史、太常卿。
衡陽王伯信字孚之,世祖第七子也。天嘉元年,衡陽獻王昌自周還朝,於道薨,其年世祖立伯信為衡陽王,奉獻王祀。尋為宣惠將軍、丹陽尹,置佐史。太建四年,為中護軍。六年,為宣毅將軍、揚州刺史。尋加侍中、散騎常侍。十一年,進號鎮前將軍,太子詹事,餘竝如故。禎明元年,出為鎮南將軍、西衡州刺史。三年,隋軍濟江,與臨汝侯方慶竝為東衡州刺史王勇所害,事在方慶傳。
廬陵王伯仁字壽之,世祖第八子也。天嘉六年,立為廬陵王。太建初,為輕車將軍,置佐史。七年,遷冠軍將軍、中領軍。尋為平北將軍、南徐州刺史。十二年,為翊左將軍、中領軍。禎明元年,加侍中、國子祭酒,領太子中庶子。三年入關,卒于長安。長子番,先封湘濱侯,隋大業中,為資陽令。
江夏王伯義字堅之,世祖第九子也。天嘉六年,立為江夏王。太建初,為宣惠將軍、東揚州刺史,置佐史。尋為宣毅將軍、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合霍二州諸軍事、合州刺史。十四年,徵為侍中、忠武將軍、金紫光禄大夫。禎明三年入關,遷于瓜州,於道卒。長子元基,先封湘潭侯,隋大業中為穀熟縣令。
武陵王伯禮字用之,世祖第十子也。天嘉六年,立為武陵王。太建初,為雲旗將軍、持節、都督吳興諸軍事、吳興太守。在郡恣行暴掠,驅録民下,逼奪財貨,前後委積,百姓患之。太建九年,為有司所劾,上曰「王年少,未達治道,皆由佐史不能匡弼所致,特降軍號,後若更犯,必致之以法,有司不言與同罪」。十一年春,被代徵還,伯禮遂遷延不發。其年十月,散騎常侍、御史中丞徐君敷奏曰:「臣聞車屨不俟,君命之通規,夙夜匪懈,臣子之恒節。謹案雲旗將軍、持節、都督吳興諸軍事、吳興太守武陵王伯禮,早擅英猷,乆馳令問,惟良寄重,枌郷是屬。聖上愛育黔黎,留情政本,共化求瘼,早赴皇心,遂復稽緩歸驂,取移凉燠,遲回去鷁,空淹載路,淑慎未彰,違惰斯在,繩愆檢迹,以為懲誡。臣等參議以見事免伯禮所居官,以王還第,謹以白簡奏聞。」詔曰「可」。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散騎侍郎、臨洮太守。
永陽王伯智字策之,世祖第十二子也。少敦厚,有器局,博涉經史。太建中,立為永陽王。尋為侍中,加明威將軍,置佐史。尋加散騎常侍,累遷尚書左僕射,出為使持節、都督東揚豐二州諸軍事、平東將軍,領會稽內史。至德二年,入為侍中、翊左將軍,加特進。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岐州司馬,遷國子司業。
桂陽王伯謀,字深之,世祖第十三子也。太建中,立為桂陽王。七年,為明威將軍,置佐史。尋為信威將軍、丹陽尹。十年,加侍中。出為持節、都督吳興諸軍事、東中郎將、吳興太守。十一年,加散騎常侍。至德元年薨。子酆嗣,大業中,為番禾令。
高宗四十二男:柳皇后生後主,彭貴人生始興王叔陵,曹淑華生豫章王叔英,何淑儀生長沙王叔堅、宜都王叔明,魏昭容生建安王叔卿,錢貴妃生河東王叔獻,劉昭儀生新蔡王叔齊,袁昭容生晉熙王叔文、義陽王叔達、新會王叔坦,王姬生淮南王叔彪、巴山王叔雄,吳姬生始興王叔重,徐姬生尋陽王叔儼,淳于姬生岳陽王叔慎,王脩華生武昌王叔虞,韋脩容生湘東王叔平,施姬生臨賀王叔敖、沅陵王叔興,曾姬生陽山王叔宣,楊姬生西陽王叔穆,申婕妤生南安王叔儉、南郡王叔澄、岳山王叔韶、太原王叔匡,袁姬生新興王叔純,吳姬生巴東王叔謨,劉姬生臨江王叔顯,秦姬生新寧王叔隆、新昌王叔榮。其皇子叔叡、叔忠、叔引、叔毅、叔訓、叔武、叔處、叔封等八人,竝未及封。叔陵犯逆,別有傳。三子早卒,本書無名。
豫章王叔英字子烈,高宗第三子也。少寬厚仁愛。天嘉元年,封建安侯。太建元年,改封豫章王,仍為宣惠將軍、都督東揚州諸軍事、東揚州刺史。五年,進號平北將軍、南豫州刺史。十一年,為鎮前將軍、江州刺史。後主即位,進號征南將軍,尋加開府儀同三司、中衛大將軍,餘竝如故。四年,進號驃騎大將軍。禎明元年,給鼔吹一部,班劒十人。其年,遷司空。三年,隋師濟江,叔英知石頭軍戍事。尋令入屯朝堂。及六軍敗績,降于隋將韓擒虎。其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涪陵太守。長子弘,至德元年,拜豫章國世子。
長沙王叔堅字子成,高宗第四子也。母本吳中酒家隷,高宗微時,甞往飲,遂與通,及貴,召拜淑儀。叔堅少傑黠,凶虐使酒,尤好數術、卜筮、祝禁,鎔金琢玉,竝究其妙。天嘉中,封豐城侯。太建元年,立為長沙王,仍為東中郎將、吳郡太守。四年,為宣毅將軍、江州刺史,置佐史。七年,進號雲麾將軍、郢州刺史,未拜,轉為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尋為平北將軍、合州刺史。八年,復為平西將軍、郢州刺史。十一年,入為翊左將軍、丹陽尹。
初,叔堅與始興王叔陵竝招聚賔客,各爭權寵,甚不平。每朝會鹵簿,不肯為先後,必分道而趨,左右或爭道而鬬,至有死者。及高宗弗豫,叔堅、叔陵等竝從後主侍疾。叔陵陰有異志,乃命典藥吏曰:「切藥刀甚鈍,可礪之。」及高宗崩,倉卒之際,又命其左右於外取劒,左右弗悟,乃取朝服所佩木劒以進,叔陵怒。叔堅在側聞之,疑有變,伺其所為。及翌日小斂,叔陵袖剉藥刀趨進,斫後主,中項,後主悶絕于地,皇太后與後主乳母樂安君吳氏俱以身捍之,獲免。叔堅自後扼叔陵,擒之,并奪其刀,將殺之,問後主曰:「即盡之,為待也。」後主不能應。叔陵舊多力,須臾,自奮得脫,出雲龍門,入于東府城,召左右斷青溪橋道,放東城囚以充戰士。又遣人徃新林,追其所部兵馬,仍自被甲,箸白布帽,登城西門,招募百姓。是時衆軍竝縁江防守,臺內空虛,叔堅乃白太后使太子舍人司馬申以後主命召蕭摩訶,令討之。即日擒其將戴洫、譚騏驎等,送臺,斬于尚書閤下,持其首徇于東城。叔陵恇擾不知所為,乃盡殺其妻妾,率左右數百人走趨新林,摩訶追之,斬于丹陽郡,餘黨悉擒。其年,以功進號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尋遷司空,將軍、刺史如故。
是時後主患創,不能視事,政無小大,悉委叔堅決之,於是勢傾朝廷。叔堅因肆驕縱,事多不法,後主由是踈而忌之。孔範、管斌、施文慶之徒,竝東宮舊臣,日夜陰持其短。至德元年,乃詔令即本號用三司之儀,出為江州刺史。未發,尋有詔又以為驃騎將軍,重為司空,實欲去其權勢。叔堅不自安,稍怨望,乃為左道厭魅以求福助,刻木為偶人,衣以道士之服,施機關,能拜跪,晝夜於日月下醮之,祝詛於上。其年冬,有人上書告其事,案驗竝實,後主召叔堅囚于西省,將殺之。其夜,令近侍宣敕,數之以罪,叔堅對曰:「臣之夲心,非有他故,但欲求親媚耳。臣旣犯天憲,罪當萬死,臣死之日,必見叔陵,願宣明詔,責於九泉之下。」後主感其前功,乃赦之,特免所居官,以王還第。尋起為侍中、鎮左將軍。二年,又給鼓吹、油幢車。三年,出為征西將軍、荊州刺史。四年,進號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禎明二年,秩滿還都。
三年入關,遷于瓜州,更名叔賢。叔賢素貴,不知家人生產,至是與妃沈氏酤酒,以傭保為事。隋大業中,為遂寧郡太守。
建安王叔卿字子弼,高宗第五子也。性質直有材器,容貌甚偉。太建四年,立為建安王,授東中郎將、東揚州刺史。七年,為雲麾將軍、郢州刺史,置佐史。九年,進號平南將軍、湘州刺史。後主即位,進號安南將軍。又為侍中、鎮右將軍、中書令。遷中書監。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都官郎、上黨通守。
宜都王叔明字子昭,高宗第六子也。儀容美麗,舉止和弱,狀似婦人。太建五年,立為宜都王,尋授宣惠將軍,置佐史。七年,授東中郎將、東揚州刺史,尋為輕車將軍、衛尉卿。十三年,出為使持節、雲麾將軍、南徐州刺史。又為侍中、翊右將軍。至德四年,進號安右將軍。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鴻臚少卿。
河東王叔獻字子恭,高宗第九子也。性恭謹,聦敏好學。太建五年,立為河東王。七年,授宣毅將軍,置佐史。尋為散騎常侍、軍師將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南徐州刺史。十二年薨,年十三。贈侍中、中撫將軍、司空,謚曰康簡。子孝寬嗣。孝寬以至德元年,襲爵河東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汶城令。
新蔡王叔齊字子肅,高宗第十一子也。風彩明贍,愽涉經史,善屬文。太建七年,立為新蔡王,尋為智武將軍,置佐史。出為東中郎將、東揚州刺史。至德二年,入為侍中,將軍、佐史如故。禎明元年,除國子祭酒,侍中、將軍、佐史如故。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尚書主客郎。
晉熈王叔文字子才,高宗第十二子也。性輕險,好虛譽,頗涉書史。太建七年,立為晉熈王。尋為侍中、散騎常侍、宣惠將軍,置佐史。進號輕車將軍、揚州刺史。至德元年,授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二年,遷信威將軍、督湘衡武桂四州諸軍事、湘州刺史。禎明二年,秩滿,徵為侍中、宣毅將軍,佐史如故。未還,而隋軍濟江,破臺城,隋漢東道行軍元帥秦王至于漢口。時叔文自湘州還朝,至巴州,乃率巴州刺史畢寶等請降,致書於秦王曰:「竊以天無二日,晦明之序不差,土無二王,尊卑之位乃別。今車書混壹,文軌大同,敢披丹款,申其屈膝。」秦王得書,因遣行軍吏部柳莊與元帥府僚屬等往巴州迎勞叔文。叔文於是與畢寶、荊州刺史陳紀及文武將吏赴于漢口,秦王竝厚待之,置于賔館。隋開皇九年三月,衆軍凱旋,文帝親幸溫湯勞之,叔文與陳紀、周羅 3b0b.gif 、荀法尚等并諸降人,見于路次。數日,叔文從後主及諸王侯將相并乗輿、服御、天文圖籍等,竝以次行列,仍以鐵騎圍之,隨晉王、秦王等獻凱而入,列于廟庭。明日,隋文帝坐于廣陽門觀,叔文又從後主至朝堂南,文帝使內史令李德林宣旨,責其君臣不能相弼,以致喪亡。後主與其羣臣竝慙懼拜伏,莫能仰視,叔文獨欣然而有自得之志。旬有六日,乃上表曰:「昔在巴州,已先送款,乞知此情,望異常例。」文帝雖嫌其不忠,而方欲懷柔江表,乃授開府,拜宜州刺史。
淮南王叔彪字子華,高宗第十三子也。少聦惠,善屬文。太建八年,立為淮南王。尋位侍中、仁威將軍,置佐史。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始興王叔重字子厚,高宗第十四子也。性質朴,無伎藝。高宗崩,始興王叔陵為逆,誅死,其年立叔重為始興王,以奉昭烈王後。至德元年,為仁威將軍、揚州刺史,置佐史。二年,加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太府少卿,卒。
尋陽王叔儼字子思,高宗第十五子也。性凝重,舉止方正。後主即位,立為尋陽王。至德元年,為侍中、仁武將軍,置佐史。禎明三年入關,尋卒。
岳陽王叔慎字子敬,高宗第十六子也。少聦敏,十歲能屬文。太建十四年,立為岳陽王,時年十一。至德四年,拜侍中、智武將軍、丹陽尹。是時,後主尤愛文章,叔慎與衡陽王伯信、新蔡王叔齊等日夕陪侍,每應詔賦詩,恒被嗟賞。禎明元年,出為使持節、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諸軍事、智武將軍、湘州刺史。
三年,隋師濟江,破臺城,前刺史晉熙王叔文還至巴州,與巴州刺史畢寶、荊州刺史陳紀竝降。隋行軍元帥清河公楊素兵下荊門,別遣其將龐暉將兵略地,南至湘州,城內將士莫有固志,克日請降。叔慎乃置酒會文武僚吏,酒酣,叔慎歎曰「君臣之義,盡於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是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後應者斬。」衆咸許諾,乃刑牲結盟。仍遣人詐奉降書於龐暉,暉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暉令數百人屯于城門,自將左右數十人入于廳事,俄而伏兵發,縛暉以徇,盡擒其黨,皆斬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衆,數日之中,兵至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鄔居業,皆請赴難。未至,隋遣中牟公薛冑為湘州刺史,聞龐暉死,乃益請兵,隋又遣行軍揔管劉仁恩救之。未至,薛冑兵次鵝羊山,叔慎遣正理及樊通等拒之,因大合戰,自旦至于日 23173.gif ,隋軍迭息迭戰,而正理兵少不敵,於是大敗。冑乗勝入城,生擒叔慎。是時,鄔居業率其衆自武州來赴,出橫橋江,聞叔慎敗績,乃頓于新康口。隋揔管劉仁恩兵亦至橫橋,據水置營,相持信宿,因合戰,居業又敗。仁恩虜叔慎、正理、居業及其黨與十餘人,秦王斬之于漢口。叔慎時年十八。
義陽王叔達字子聦,高宗第十七子也。太建十四年,立為義陽王,尋拜仁武將軍,置佐史。禎明元年,除丹陽尹。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內史,至絳郡通守。
巴山王叔雄字子猛,高宗第十八子也。太建十四年,立為巴山王。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武昌王叔虞字子安,高宗第十九子也。太建十四年,立為武昌王,尋為壯武將軍,置佐史。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高苑令。
湘東王叔平字子康,高宗第二十子也。至德元年,立為湘東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湖蘇令。
臨賀王叔敖字子仁,高宗第二十一子也。至德元年,立為臨賀王,尋為仁武將軍,置佐史。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初拜儀同三司。
陽山王叔宣字子通,高宗第二十二子也。至德元年,立為陽山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涇城令。
西陽王叔穆字子和,高宗第二十三子也。至德元年,立為西陽王。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南安王叔儉字子約,高宗第二十四子也。至德元年,立為南安王。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南郡王叔澄字子泉,高宗第二十五子也。至德元年,立為南郡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靈武令。
沅陵王叔興字子推,高宗第二十六子也。至德元年,立為沅陵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給事郎。
岳山王叔韶字子欽,高宗第二十七子也。至德元年,立為岳山王,尋為智武將軍,置佐史。四年,除丹陽尹。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新興王叔純字子共,高宗第二十八子也。至德元年,立為新興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河北令。
巴東王叔謨字子軌,高宗第二十九子也。至德四年,立為巴東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岍陽令。
臨江王叔顯字子明,高宗第三十子也。至德四年,立為臨江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鶉觚令。
新會王叔坦字子開,高宗第三十一子也。至德四年,立為新會王。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涉令。
新寧王叔隆字子逺,高宗第三十二子也。至德四年,立為新寧王。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新昌王叔榮字子徹,高宗第三十三子也。禎明二年,立為新昌王。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內黃令。
太原王叔匡字子佐,高宗第三十四子也。禎明二年,立為太原王。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壽光令。
後主二十二男:張貴妃生皇太子深、會稽王莊,孫姬生吳興王胤,高昭儀生南平王嶷,呂淑媛生永嘉王彥、邵陵王兢,龔貴嬪生南海王虔、錢塘王恬,張淑華生信義王祗,徐淑儀生東陽王恮,孔貴人生吳郡王蕃。其皇子揔、觀、明、綱、統、沖、洽、縚、綽、威、辯十一人,竝未及封。
皇太子深字承源,後主第四子也。少聦惠,有志操,容止儼然,雖左右近侍,未嘗見其喜慍。以母張貴妃故,特為後主所愛。至德元年,封始安王,邑二千戶。尋為軍師將軍、揚州刺史,置佐史。禎明二年,皇太子胤廢,後主乃立深為皇太子。三年,隋師濟江,六軍敗績,隋將韓擒虎自南掖門入,百僚逃散。深時年十餘歲,閉閤而坐,舍人孔伯魚侍焉,隋軍排閤而入,深使宣令勞之曰「軍旅在途,不乃勞也」?軍人咸敬焉。其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枹罕太守。
吳興王胤字承業,後主長子也。太建五年二月乙丑生于東宮,母孫姬因產卒,沈皇后哀而養之,以為己子。時後主年長,未有胤嗣,高宗因命以為嫡孫,其日下詔曰:「皇孫初誕,國祚方熙,思與羣臣共同斯慶,內外文武賜帛各有差,為父後者賜爵一級。」十年,封為永康公。後主即位,立為皇太子。胤性聦敏,好學,執經肄業,終日不倦,博通大義,兼善屬文。至德三年,躬出太學講孝經,講畢,又釋奠於先聖先師。其日設金石之樂於太學,王公卿士及太學生竝預宴。是時張貴妃、孔貴嬪竝愛幸,沈皇后無寵,而近侍左右數於東宮往來,太子亦數使人至后所,後主疑其怨望,甚惡之。而張、孔二貴妃又日夜構成后及太子之短,孔範之徒又於外合成其事,禎明二年,廢為吳興王,仍加侍中、中衛將軍。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南平王嶷字承嶽,後主第二子也。方正有器局,年數歲,風采舉動有若成人。至德元年,立為南平王。尋除信武將軍、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置佐史。遷揚州刺史,進號鎮南將軍。尋為使持節、都督郢荊湘三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郢州刺史。未行而隋軍濟江。禎明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永嘉王彥字承懿,後主第三子也。至德元年,立為永嘉王。尋為忠武將軍,南徐州刺史,進號安南將軍。授散騎常侍、使持節、都督江巴東衡三州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未行,隋師濟江。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襄武令。
南海王虔字承恪,後主第五子也。至德元年,立為南海王。尋為武毅將軍,置佐史,進號軍師將軍。禎明二年,出為平北將軍、南徐州刺史。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涿令。
信義王祗字承敬,後主第六子也。至德元年,立為信義王。尋為壯武將軍,置佐史。授使持節、都督、智武將軍、琅邪彭城二郡太守。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通議郎。
邵陵王兢字承檢,後主第七子也。禎明元年,立為邵陵王,邑一千戶。尋為仁武將軍,置佐史。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國子監丞。
會稽王莊字承肅,後主第八子也。容貌蕞陋,性嚴酷,數歲,左右有不如意,輒剟刺其面,或加燒爇。以母張貴妃有寵,後主甚愛之。至德四年,立為會稽王。尋為翊前將軍,置佐史。除使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揚州刺史。禎明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昌隆令。
東陽王恮字承厚,後主第九子也。禎明二年,立為東陽王,邑一千戶。未拜,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通議郎。
吳郡王蕃字承廣,後主第十子也。禎明二年,封吳郡王。三年入關。隋大業中為涪城令。
錢塘王恬字承惔,後主第十一子也。禎明二年,立為錢塘王,邑一千戶。三年入關,卒于長安。
江左自西晉相承,諸王開國,竝以戶數相差為大小三品。大國置上、中、下三將軍,又置司馬一人;次國置中、下二將軍;小國置將軍一人。餘官亦准此為差。高祖受命,自永定訖于禎明,唯衡陽王昌特加殊寵,至五千戶。自餘大國不過二千戶,小國即千戶。而舊史殘缺,不能別知其國戶數,故綴其遺事,附于此。
史臣曰:世祖、高宗、後主竝建藩屏,以樹懿親,固乃夲根,隆斯盤石。鄱陽王伯山有風采德器,亦一代令藩矣。岳陽王叔慎屬社稷傾危,情哀家國,竭誠赴敵,志不圖生。嗚呼!古之忠烈致命,斯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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