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南齊書

[複製連結]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四十九‧列傳第三十 王奐從弟繢 張沖
王奐字彥孫,琅邪臨沂人也。祖僧朗,宋左光祿、儀同。父粹,黃門郎。奐出繼從祖中書令球,故字彥孫。
解褐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安陸王冠軍主簿,太子洗馬,本州別駕,中書郎,桂陽王司空諮議,黃門郎。元徽元年,爲晉熙王征虜長史、江夏內史,遷侍中,領步兵校尉。復出爲晉熙王鎮西長史,加冠軍將軍、江夏武昌太守。征祠部尚書,轉掌吏部。
昇明初,遷冠軍將軍、丹陽尹。初,王晏父普曜爲沈攸之長史,常慮攸之舉事,不得還。時奐爲吏部,轉普曜爲內職,晏深德之。及晏仕世祖府,奐從弟蘊反,世祖謂晏曰:「王奐宋家外戚,王蘊親同逆黨,既其群從,豈能無異意。我欲具以啟聞。」晏叩頭曰:「王奐脩謹,保無異志。晏父母在都,請以爲質。」世祖乃止。
出爲吳興太守,秩中二千石,將軍如故。尋進號征虜將軍。建元元年,進號左將軍。明年,遷太常,領鄱陽王師,仍轉侍中,秘書監,領驍騎將軍。又遷征虜將軍、臨川王鎮西長史、領南蠻校尉、南郡內史。奐一歲三遷,上表固讓南蠻曰:「今天地初辟,萬物載新,荊蠻來威,巴濮不擾。但使邊民樂業,有司脩務,本府舊州,日就殷阜。臣昔游西土,較見盈虛,兼日者戎燼之後,痍毀難復。雖復緝以善政,未及來蘇。今復割撤大府,制置偏校,崇望不足以助強,語實安能以相弊?且資力既分,職司增廣,眾勞務倍,文案滋煩。非獨臣見其難,竊以爲國計非允。」見許。於是罷南蠻校尉官。進號前將軍。
世祖即位,征右僕射。仍轉使持節監湘州軍事、前將軍、湘州刺史。永明二年,徙爲散騎常侍、江州刺史。初省江州軍府。四年,遷右僕射,本州中正。奐無學術,以事干見處。遷尚書僕射,中正如故。校籍郎王植屬吏部郎孔琇之以校籍令史俞公喜求進署,矯稱奐意,植坐免官。
六年,遷散騎常侍,領軍將軍。奐欲請車駕幸府。上晚信佛法,御膳不宰牲。使王晏謂奐曰:「吾前去年爲斷殺事,不復幸詣大臣已判,無容欻爾也。」王儉卒,上用奐爲尚書令,以問王晏。晏位遇已重,與奐不能相推,答上曰:「柳世隆有重望,恐不宜在奐後。」乃轉爲左僕射,加給事中,出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鎮北將軍、雍州刺史。上謂王晏曰:「奐於釋氏,實自專至。其在鎮或以此妨務,卿相見言次及之,勿道吾意也。」上以行北諸戍士卒多襤縷,送褶三千具,令奐分賦之。
十一年,奐輒殺寧蠻長史劉興祖,上大怒,使御史中丞孔稚珪奏其事曰:
雍州刺史王奐啟錄小府長史劉興祖,虛稱「興祖扇動山蠻,規生逆謀,誑言誹謗,言辭不遜」。敕使送興祖下都,奐慮所啟欺妄,於獄打殺興祖,詐啟稱自經死。止今體傷楗蒼 2a4a0.gif ,事暴聞聽。
攝興祖門生劉倪到台辨問,列「興祖與奐共事,不能相和。自去年朱公恩領軍征蠻失利,興祖啟聞,以啟呈奐,奐因此便相嫌恨。若雲興祖有罪,便應事在民間;民間恬然,都無事跡。去十年九月十八日,奐使仗身三十人來,稱敕錄興祖付獄。安定郡蠻先在郡贓私,興祖既知其取與,即牒啟,奐不問。興祖後執錄,奐仍令蠻領仗身於獄守視。興祖未死之前,於獄以物畫漆柈子中出密報家,道無罪,令啟乞出都一辨,萬死無恨」。又云:「奐駐興祖嚴禁信使,欲作方便,殺以除口舌。」又云:「奐意乃可。奐第三息彪隨奐在州,凡事是非皆干豫,扇構密除興祖。」又云:「興祖家餉糜,中下藥,食兩口便覺,回乞獄子,食者皆大利。興祖大叫道『糜中有藥』。近獄之家,無人不聞。」又云:「奐治著興祖日急,判無濟理。十一月二十一日,奐使獄吏來報興祖家,道興祖於獄自經死。屍出,家人共洗浴之,見興祖頸下有傷,肩胛烏,陰下破碎,實非興祖自經死。家人及門義共見,非是一人。」重攝檢雍州都留田文喜,列與倪符同狀。
興祖在獄,嗛苦望下,既蒙降旨,欣願始遂,豈容於此,方復自經?敕以十九日至,興祖以二十一日死,推理檢跡,灼然矯假。尋敕使送下,奐輒拒詔,所謗諸條,悉出奐意。毀故丞相若陳顯達,誹訕朝事,莫此之深。彪私隨父之鎮,敢亂王法,罪併合窮戮。
上遣中書舍人呂文顯、直閣將軍曹道剛領齋仗五百人收奐。敕鎮西司馬曹虎從江陵步道會襄陽。
奐子彪素凶剽,奐不能制。女婿殷叡懼禍,謂奐曰:「曹、呂今來,既不見真敕,恐爲奸變,政宜錄取,馳啟聞耳。」奐納之。彪輒令率州內得千餘人,開鎮庫,取仗,配衣甲,出南堂陳兵,閉門拒守。奐門生鄭羽叩頭啟奐,乞出城迎台使。奐曰:「我不作賊,欲先遣啟自申。政恐曹、呂輩小人相陵藉,故且閉門自守耳。」彪遂出與虎軍戰,其黨范虎領二百人降台軍,彪敗走歸。土人起義攻州西門,彪登門拒戰,卻之。奐司馬黃瑤起、寧蠻長史裴叔業於城內起兵攻奐。奐聞兵入,還內禮佛,未及起,軍人遂斬之。年五十九。執彪及弟爽、弼、殷叡,皆伏誅。
詔曰:「逆賊王奐,險詖之性,自少及長。外飾廉勤,內懷凶慝,貽戾郷伍,取棄衣冠。拔其文筆之用,擢以顯任,出牧樊阿,政刑弛亂。第三息彪矯弄威權,父子均勢。故寧蠻長史劉興祖忠於奉國,每事匡執,奐忿其異己,誣以訕謗,肆怒囚錄,然後奏聞。朕察奐愚詐,詔送興祖還都,乃懼奸謀發露,潛加殺害。欺罔既彰,中使辯核,遂授兵登陴,逆捍王命。天威電掃,義夫咸奮,曾未浹辰,罪人斯獲,方隅克殄,漢南肅清。自非犯官兼預同逆謀,爲一時所驅逼者,悉無所問。」
奐長子太子中庶子融,融弟司徒從事中郎琛,於都棄市。余孫皆原宥。
殷叡字文子,陳郡人。晉太常融七世孫也。宋元嘉末,祖元素坐染太初事誅。叡遺腹亦當從戮,外曾祖王僧朗啟孝武救之,得免。叡解文義,有口才,司徒褚淵甚重之,謂之曰:「諸殷自荊州以來,無出卿右者。」叡斂容答曰:「殷族衰悴,誠不如昔,若此旨爲虛,故不足降;此旨爲實,彌不可聞。」奐爲雍州,啟叡爲府長史。
叡族父恆,字昭度,與叡同承融後。宋司空景仁孫也。恆及父道矜,並有古風,以是見蚩於世,其事非一。恆,宋泰始初,爲度支尚書,坐屬父疾及身疾多,爲有司所奏。明帝詔曰:「殷道矜有生便病,比更無橫病。恆因愚習惰,久妨清敘。左遷散騎常侍,領校尉。」恆歷官清顯,至金紫光祿大夫。建武中,卒。奐弟女爲長沙王晃妃,世祖詔曰:「奐自陷逆節,長沙王妃男女並長,且奐又出繼,前代或當有準,可特不離絕。」奐從弟繢。
繢字叔素,宋車騎將軍景文子也。弱冠,爲秘書郎,太子舍人,轉中書舍人。景文以此授超階,令繢經年乃受。景文封江安侯,繢襲其本爵,爲始平縣五等男。遷秘書丞,司徒右長史。元徽末,除寧朔將軍、建平王征北長史、南東海太守,黃門郎,寧朔將軍、東陽太守。世祖爲撫軍,吏部尚書張岱選繢爲長史,呈選牒。太祖笑謂岱曰:「此可謂素望。」遷散騎常侍,驍騎將軍。
出補義興太守。輒錄郡吏陳伯喜付陽羨獄,欲殺之,縣令孔逭不知何罪,不受繢教,爲有司所奏,繢坐白衣領職。遷太子中庶子,領驍騎,轉長兼侍中。世祖出射雉,繢信佛法,稱疾不從駕。轉左民尚書,以母老乞解職,改授寧朔將軍、大司馬長史、淮陵太守。出爲宣城太守,秩中二千石。隆昌元年,遷輔國將軍、太傅長史,不拜。仍爲冠軍將軍、豫章內史。進號征虜。又坐事免官。除冠軍將軍,司徒左長史,散騎常侍,隨王師。除征虜將軍,驃騎長史,遷散騎常侍,太常。永元元年,卒。年五十三。諡靖子。
繢女適安陸王子敬,世祖寵子。永明三年,納妃,脩外舅姑之敬。世祖遣文惠太子相隨往繢家置酒設樂,公卿皆冠冕而至,當世榮之。
張沖字思約,吳郡吳人。父柬,通直郎。衝出繼從伯侍中景胤,小名查,父邵,小名梨。宋文帝戲景胤曰:「查何如梨。」景胤答曰:「梨是百果之宗,查何敢及。」
沖亦少有至性,辟州主簿,隨從叔永爲將帥,除綏遠將軍、盱眙太守。永征彭城,遇寒雪,軍人足脛凍斷者十七八,沖足指皆墮。除尚書駕部郎,桂陽王征南中兵,振威將軍。歷驃騎太尉南中郎參軍,不拜。遷征西從事中郎,通直郎,武陵王北中郎直兵參軍,長水校尉,除寧朔將軍,本官如故。遷左軍將軍,加寧朔將軍,輔國將軍。沖少從戎事,朝廷以干力相待,故歷處軍校之官。出爲馬頭太守,徙盱眙太守,輔國將軍如故。永明六年,遷西陽王冠軍司馬。八年,爲假節、監青冀二州刺史事,將軍如故。沖父初卒,遺命曰:「祭我必以郷土所產,無用牲物。」沖在鎮,四時還吳園中取果菜,流涕薦焉。仍轉刺史。
鬱林即位,進號冠軍將軍。明帝即位,以晉壽太守王洪範代沖。除黃門郎,加征虜將軍。建武二年,虜寇淮泗,假沖節,都督青冀二州北討諸軍事,本官如故。虜並兵攻司州,詔青徐出軍分其兵勢。沖遣軍主桑系祖由渣口攻拔虜建陵、驛馬、厚丘三城,多所殺獲。又與洪範遣軍主崔季延襲虜紀城,據之。沖又遣軍主杜僧護攻拔虜虎坑、馮時、即丘三城,驅生口輜重還,至溘溝,虜救兵至,緣道要擊,僧護力戰,大破之。
其年,遷廬陵王北中郎司馬、加冠軍將軍。未拜,豐城公遙昌爲豫州,上慮寇難未已,徙沖爲征虜長史、南梁郡太守。永泰元年,除江夏王前軍長史。東昏即位,出爲建安王征虜長史、輔國將軍、江夏內史,行郢州府州事。永元元年,遷持節、督豫州軍事、豫州刺史,代裴叔業。竟不行。明年,遷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輔國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如故。會司州刺史申希祖卒,以沖爲督司州軍事、冠軍將軍、司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降虜,又遷沖爲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南兗州刺史,持節、將軍如故。並未拜。崔慧景事平,征建安王寶夤還都,以沖爲督郢司二州、郢州刺史,持節、將軍如故。一歲之中,頻授四州,至此受任。其冬,進征虜將軍。封定襄侯,食邑千戶。
梁王義師起,東昏遣驍騎將軍薛元嗣、制局監暨榮伯領兵及糧運百四十餘船送沖,使拒西師。元嗣等懲劉山陽之敗,疑沖不敢進,停住夏口浦。聞義師將至,元嗣、榮伯相率入郢城。時竟陵太守房僧寄被代還至郢,東昏敕僧寄留守魯山,除驍騎將軍。僧寄謂沖曰:「臣雖未荷朝廷深恩,實蒙先帝厚澤。蔭其樹者不折其枝,實欲微立塵效。」沖深相許諾,共結盟誓。乃分部拒守。遣軍主孫樂祖數千人助僧寄據魯山岸立城壘。
明年二月,梁王出沔口,圍魯山城。遣軍主曹景宗等過江攻郢城,未及盡濟,沖遣中兵參軍陳光靜等開門出擊,爲義師所破,光靜戰死,沖固守不出。景宗於是據石橋浦,連軍相續,下至加湖。東昏遣軍主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吳子陽、光子衿、李文釗、陳虎牙等十三軍援郢,至加湖不得進,乃築城舉烽,城內亦舉火應之。而內外各自保,不能相救。
沖病死,元嗣、榮伯與沖子孜及長史江夏內史程茂固守。東昏詔贈衝散騎常侍、護軍將軍。假元嗣子陽節。
江水暴長,加湖城淹漬,義師乘高艦攻之,子陽等大敗散。魯山城乏糧,軍人於磯頭捕細魚供食,密治輕船,將奔夏口。梁王命偏軍斷其取路,防備越逸。房僧寄病死,孫樂祖窘,以城降。
郢城被圍二百餘日,士庶病死者七八百家。魯山既敗,程茂及元嗣等議降,使孜爲書與梁王。沖故吏青州治中房長瑜謂孜曰:「前使君忠貫昊天,操逾松竹。郎君但當端坐畫一,以荷析薪。若天運不與,幅巾待命,以下從使君。今若隨諸人之計,非唯郢州士女失高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魯山陷後二日,元嗣等以郢城降。
東昏以程茂爲督郢司二州、輔國將軍、郢州刺史,元嗣爲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冠軍將軍、雍州刺史,並持節。時郢魯二城已降,死者相積,竟無叛散。時以沖及房僧寄比臧洪之被圍也。贈僧寄益州刺史。
時新蔡太守席謙,永明中爲中書郎王融所薦。父恭穆,鎮西司馬,爲魚復侯所害。至是謙鎮盆城,聞義師東下,曰:「我家世忠貞,殞死不二。」爲陳伯之所殺。
史臣曰:石碏棄子,弘滅親之戒;鮑永晚降,知事新之節。王奐誠在靡貳,跡允嚴科;張沖未達天心,守迷義運。致危之理異,爲亡之事一也。
贊曰:王居北牧,子未克家。終成干紀,覆此胄華。張壘窮守,死如亂麻。爲悟既晚,辯見方賒。
除青右疑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列傳第三十一 文二王 明七王
文惠太子四男:安皇后生鬱林王昭業;宮人許氏生海陵恭王昭文;陳氏生巴陵王昭秀;褚氏生桂陽王昭粲。
巴陵王昭秀字懷尚,太子第三子也。永明中,封曲江公,千五百戶。十年,爲寧朔將軍、濟陽太守。鬱林即位,封臨海郡王,二千戶。隆昌元年,爲使持節、都督荊雍益寧梁南北秦七州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延興元年,征爲車騎將車,衛京師,以永嘉王昭粲代之。
明帝建武二年,通直常侍庾曇隆啟曰:「周定雒邑,天子置畿內之民;漢都咸陽,三輔爲社稷之衛。中晉南遷,事移威弛,近郡名邦,多有國食。宋武創業,依擬古典,神州部內,不復別封。而孝武末年,分樹寵子,苟申私愛,有乖訓准。隆昌之元,特開母弟之貴,竊謂非古。聖明御宇,禮舊爲先,畿內限斷,宜遵昔制,賜茅授土,一出外州。」詔付尚書詳議。其冬,改封昭秀爲巴陵王。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六。
桂陽王昭粲,太子第四子也。鬱林立,以皇弟封永嘉郡王,南徐州刺史。延興元年,出爲使持節、都督荊雍益寧梁南北秦七州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明帝立,欲以聞喜公遙欣爲荊州,轉昭粲爲右將軍,中書令。建武二年,改封桂陽王。四年,遷太常,將軍如故。永泰元年見殺,年八歲。
明帝十一男:敬皇后生東昏侯寶卷,江夏王寶玄,鄱陽王寶寅,和帝;殷貴嬪生巴陵隱王寶義,晉熙王寶嵩;袁貴妃生廬陵王寶源;管淑妃生邵陵王寶攸;許淑媛生桂陽王寶貞。余皆早夭。
巴陵隱王寶義字智勇,明帝長子也。本名明基。建武元年,爲持節、都督揚南徐州軍事、前將軍、揚州刺史。封晉安郡王,三千戶。寶義少有廢疾,不堪出人閒,故止加除授,仍以始安王遙光代之。轉寶義爲右將軍,領兵置佐,鎮石頭。二年,出爲使持節、都督南徐州軍事、鎮北將軍、南徐州刺史。東昏即位,進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給扶。永元元年,給班劔二十人。始安王遙光誅,爲都督揚南徐二州軍事、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持節如故。東府被兵火,屋宇燒殘,帝方營宮殿,不暇脩葺,寶義鎮西州。三年,進位司徒。和帝西台建,以爲侍中、司空,使持節、都督、刺史如故。梁王定京邑,宣德太后令以寶義爲太尉,領司徒。詔云:「不言之化,形於自遠。」時人皆雲此實錄也。梁受禪,封謝沐縣公,尋封巴陵郡王,奉齊後。天監中薨。
江夏王寶玄字智深,明帝第三子也。建武元年,爲征虜將軍,領石頭戍事,封江夏郡王。仍出爲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軍事、西中郎將、郢州刺史。永泰元年,還爲前將軍,領石頭戍事。未拜,東昏即位,進號鎮軍將軍。永元元年,又進車騎將軍,代晉安王寶義爲使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軍事、南徐兗二州刺史,將軍如故。
寶玄娶尚書令徐孝嗣女爲妃,孝嗣被誅離絕,少帝送少姬二人與之,寶玄恨望,密有異計。明年,崔慧景舉兵,還至廣陵,遣使奉寶玄爲主。寶玄斬其使,因是發將吏防城。帝遣馬軍主戚平、外監黃林夫助鎮京口。慧景將渡江,寶玄密與相應,殺司馬孔矜、典簽呂承緒及平、林夫,開門納慧景。使長史沈佚之、諮議柳憕分部軍眾,乘八掆輿,手執絳麾幡,隨慧景至京師,住東城,百姓多往投集。慧景敗,收得朝野投寶玄及慧景軍名,帝令燒之,曰:「江夏尚爾,豈復可罪餘人。」寶玄逃奔數日乃出。帝召入後堂,以步鄣裹之,令群小數十人鳴鼓角馳繞其外,遣人謂寶玄曰:「汝近圍我亦如此。」少日乃殺之。
廬陵王寶源字智淵,明帝第五子也。建武元年,爲北中郎將,鎮琅邪城,封廬陵郡王。遷右將軍,領石頭戍事,仍出爲使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後將軍、南兗州刺史。王敬則伏誅,徙寶源爲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會稽太守,將軍如故。永元元年,進號安東將軍。和帝即位,以爲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太守如故。未拜,中興二年薨。
鄱陽王寶夤字智亮,明帝第六子也。建武初,封建安郡王。二年,爲北中郎將,鎮琅邪城。明年,出爲持節、都督江州軍事、南中郎將、江州刺史。東昏即位,爲使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軍事、征虜將軍、郢州刺史。尋進號前將軍。永元二年,征爲撫軍,領石頭戍事,未拜。三年,爲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鎮石頭。
其秋,雍州刺史張欣泰等謀起事於新亭,殺台內諸主帥,事在欣泰傳。難作之日,前南譙太守王靈秀奔往石頭,率城內將吏見力,去車腳載寶夤向台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後,京邑騷亂。寶夤至杜姥宅,日已欲暗,城門閉,城上人射之,眾棄寶夤逃走。寶夤逃亡三日,戎服詣草市尉,尉馳以啟帝,帝迎寶寅入宮問之。寶夤涕泣稱:「爾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車,仍將去,制不自由。」帝笑,乃復爵位。
和帝立,西台以寶夤爲使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軍事、衛將軍、南徐州刺史。少帝以爲使持節、都督荊益寧雍梁南北秦七州軍事、荊州刺史,將軍如故。宣德太后臨朝,梁王爲建安公,改封寶夤爲鄱陽王。中興二年,謀反誅。
邵陵王寶攸字智宣,明帝第九子也。建武元年,封南平郡王。二年,改封。三年,爲北中郎將,鎮琅邪城。永元元年,爲持節、都督南北徐南兗青冀五州軍事、南兗州刺史,郎將如故。未拜,遷征虜將軍,領石頭戍事。丹楊尹,戍事如故。陳顯達事平,出爲持節、督江州軍事、左將軍、江州刺史。以本號還京師,授中軍將軍,秘書監。中興二年,謀反,宣德太后令賜死。
晉熙王寶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也。永元二年,爲冠軍將軍、丹楊尹。仍遷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軍事、南徐州刺史,將軍如故。中興元年,和帝以爲中書令。明年,謀反伏誅。
桂陽王寶貞,明帝第十一子也。永元二年,爲中護軍、北中郎將,領石頭戍事。中興二年,謀反伏誅。
史臣曰:春秋書「鄭伯克段於鄢」,兄弟之恩離,君臣之義正。夫逆從有勢,況親兼一體,道窮數盡,或容觸啄。而寶玄自尋干戈,欣受家難。曾不悟執柯所指,跗萼相從,以此而圖萬全,未知其髣彿也。
贊曰:文惠二王,於嗟夭殤。明子七國,終亦衰亡。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二‧列傳第三十三  文學 丘靈鞠 檀超 卞彬 丘巨源 王智深 陸厥 崔慰祖 王逡之 祖沖之 賈淵
丘靈鞠,吳興烏程人也。祖系,秘書監。
靈鞠少好學,善屬文。與上計,仕郡爲吏。州辟從事,詣領軍沈演之。演之曰:「身昔爲州職,詣領軍謝晦,賓主坐處,政如今日。卿將來或復如此也。」舉秀才,爲州主簿。累遷員外郎。
宋孝武殷貴妃亡,靈鞠獻輓歌詩三首,云「雲橫廣階暗,霜深高殿寒」。帝擿句嗟賞。除新安王北中郎參軍,出爲剡烏程令,不得志。泰始初,坐東賊黨錮數年。褚淵爲吳興,謂人曰:「此郡才士,唯有丘靈鞠及沈勃耳。」乃啟申之。明帝使著大駕南討紀論。久之,除太尉參軍,轉安北記室,帶扶風太守,不就。爲尚書三公郎,建康令,轉通直郎,兼中書郎。
昇明中,遷正員郎,領本郡中正,兼中書郎如故。時方禪讓,太祖使靈鞠參掌詔策。建元元年,轉中書郎,中正如故,敕知東宮手筆。尋又掌知國史。明年,出爲鎮南長史、尋陽相,遷尚書左丞。世祖即位,轉通直常侍,尋領東觀祭酒。靈鞠曰:「久居官不願數遷,使我終身爲祭酒,不恨也。」永明二年,領驍騎將軍。靈鞠不樂武位,謂人曰:「我應還東掘顧榮冢。江南地方數千里,士子風流,皆出此中。顧榮忽引諸傖渡,妨我輩塗轍,死有餘罪。」改正員常侍。
靈鞠好飲酒,臧否人物,在沈淵座見王儉詩,淵曰:「王令文章大進。」靈鞠曰:「何如我未進時?」此言達儉。靈鞠宋世文名甚盛,入齊頗減。蓬髮弛縱,無形儀,不治家業。王儉謂人曰:「丘公仕宦不進,才亦退矣。」遷長沙王車騎長史,太中大夫,卒。著江左文章錄序,起太興,訖元熙。文集行於世。
檀超字悅祖,高平金郷人也。祖弘宗,宋南琅邪太守。
超少好文學,放誕任氣,解褐州西曹。嘗與別駕蕭惠開共事,不爲之下。謂惠開曰:「我與卿俱起一老姥,何足相夸?」蕭太后,惠開之祖姑,長沙王道憐妃,超祖姑也。舉秀才。孝建初,坐事徙梁州,板宣威府參軍。孝武聞超有文章,敕還直東宮,除驃騎參軍、寧蠻主簿,鎮北諮議。超累佐蕃職,不得志,轉尚書度支郎,車騎功曹,桂陽內史。入爲殿中郎,兼中書郎,零陵內史,征北驃騎記室,國子博士,兼左丞。
超嗜酒,好言詠,舉止和靡,自比晉郗超,爲「高平二超」。謂人曰:「猶覺我爲優也。」太祖賞愛之。遷驍騎將軍,常侍,司徒右長史。
建元二年,初置史官,以超與驃騎記室江淹掌史職。上表立條例,開元紀號,不取宋年。封爵各詳本傳,無假年表。立十志:律歷、禮樂、天文、五行、郊祀、刑法、藝文依班固,朝會、輿服依蔡邕、司馬彪,州郡依徐爰。百官依范曄,合州郡。班固五星載天文,日蝕載五行;改日蝕入天文志。以建元爲始。帝女體自皇宗,立傳以備甥舅之重。又立處士、列女傳。詔內外詳議。左僕射王儉議:「金粟之重,八政所先,食貨通則國富民實,宜加編錄,以崇務本。朝會志前史不書,蔡邕稱先師胡廣說漢舊儀,此乃伯喈一家之意,曲碎小儀,無煩錄。宜立食貨,省朝會。洪範九疇,一曰五行。五行之本,先乎水火之精,是爲日月五行之宗也。今宜憲章前軌,無所改革。又立帝女傳,亦非淺識所安。若有高德異行,自當載在列女,若止於常美,則仍舊不書。」詔:「日月災隸天文,余如儉議。」超史功未就,卒官。江淹撰成之,猶不備也。
時豫章熊襄著齊典,上起十代。其序云:「尚書堯典,謂之虞書,則附所述,故通謂之齊,名爲河洛金匱。」
卞彬字士蔚,濟陰冤句人也。祖嗣之,中領軍。父延之,有剛氣,爲上虞令。
彬才操不群,文多指刺。州辟西曹主簿,奉朝請,員外郎。宋元徽末,四貴輔政。彬謂太祖曰:「外閒有童謠云:『可憐可念屍著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暫鳴死滅族。』公頗聞不?」時王蘊居父憂,與袁粲同死,故云屍著服也。服者衣也,褚字邊衣也,孝除子,以日代者,謂褚淵也。列管,蕭也。」彬退,太祖笑曰:「彬自作此。」齊台初建,彬又曰:「誰謂宋遠,跂予望之。」太祖聞之,不加罪也。除右軍參軍。家貧,出爲南康郡丞。
彬頗飲酒,擯棄形骸。作蚤虱賦序曰:「余居貧,布衣十年不制。一袍之縕,有生所託,資其寒暑,無與易之。爲人多病,起居甚疏,縈寢敗絮,不能自釋。兼攝性懈惰,懶事皮膚,澡刷不謹,澣沐失時,四體 3cb0.gif ,加以臭穢,故葦席蓬纓之間,蚤虱猥流。淫癢渭濩,無時恕肉,探揣擭撮,日不替手。虱有諺言,朝生暮孫。若吾之虱者,無湯沐之慮,絕相吊之憂,宴聚乎久襟爛布之裳,服無改換,掏齧不能加,脫略緩懶,復不懃於捕討,孫孫息息,三十五歲焉。」其略言皆實錄也。
除南海王國郎中令,尚書比部郎,安吉令,車騎記室。彬性好飲酒,以瓠壺瓢勺杬皮爲肴,著帛冠十二年不改易,以大瓠爲火籠,什物多諸詭異。自稱「卞田居」,婦爲「傅蠶室」。或諫曰:「卿都不持操,名器何由得升?」彬曰:「擲五木子,十擲輒鞬,豈復是擲子之拙。吾好擲,政極此耳。」永元中,爲平越長史、綏建太守,卒官。
彬又目禽獸云:「羊性淫而狠,豬性卑而率,鵝性頑而傲,狗性險而出。」皆指斥貴勢。其蝦蟆賦云:「紆青拖紫,名爲蛤魚。」世謂比令仆也。又云:「科斗唯唯,群浮暗水。維朝繼夕,聿役如鬼。」比令史咨事也。文章傳於閭巷。
永明中,琅邪諸葛勗爲國子生,作雲中賦,指祭酒以下,皆有形似之目。坐系東冶,作東冶徒賦,世祖見,赦之。
又有陳郡袁嘏,自重其文。謂人云:「我詩應須大材迮之,不爾飛去。」建武末,爲諸暨令,被王敬則所殺。
丘巨源,蘭陵蘭陵人也。宋初土斷屬丹陽,後屬蘭陵。巨源少舉丹陽郡孝廉,爲宋孝武所知。大明五人,敕助徐爰撰國史。帝崩,江夏王義恭取爲掌書記。明帝即位,使參詔誥,引在左右。自南台御史爲王景文鎮軍參軍,寧喪還家。
元徽初,桂陽王休范在尋陽,以巨源有筆翰,遣船迎之,餉以錢物。巨源因太祖自啟,敕板起巨源使留京都。桂陽事起,使於中書省撰符檄,事平,除奉朝請。
巨源望有封賞,既而不獲,乃與尚書令袁粲書曰:
民信理推心,暗於量事,庶謂丹誠感達,賞報孱期;豈虞寂寥,忽焉三稔?議者必雲筆記賤伎,非殺活所待;開勸小說,非否判所寄。然則先聲後實,軍國舊章,七德九功,將名當世。仰觀天緯,則右將而左相,俯察人序,則西武而東文,固非胥祝之倫伍,巫匠之流匹矣。
去昔奇兵,變起呼吸,雖凶渠即剿,而人情更迷。茅恬開城,千齡出叛,當此之時,心膂胡、越,奉迎新亭者,士庶填路,投名朱雀者,愚智空閨,人惑而民不惑,人畏而民不畏,其一可論也。
臨機新亭,獨能抽刃斬賊者,唯有張敬兒;而中書省獨能奮筆弗顧者,唯有丘巨源。文武相方,誠有優劣,就其死亡以決成敗,當崩天之敵,抗不測之禍,請問海內,此膽何如?其二可論也。
又爾時顛沛,普喚文士,黃門中書,靡不畢集,摛翰振藻,非爲乏人,朝廷洪筆,何故假手凡賤?若以此賊彊盛,勝負難測,群賢怯不染豪者,則民宜以勇獲賞;若雲羽檄之難,必須筆傑,群賢推能見委者,則民宜以才賜列,其三可論也。
竊見桂陽賊賞不赦之條凡二十五人,而李恆、鍾爽同在此例,戰敗後出,罪並釋然,而吳邁遠族誅之。罰則操筆大禍而操戈尤害,論以賞科,則武人超越而文人埋沒,其四可論也。
且邁遠置辭,無乃侵慢,民作符檄,肆言詈辱,放筆出手,即就兗粉。若使桂陽得志,民若不轘裂軍門,則應腰斬都市,嬰孩脯膾,伊可熟念,其五可論也。
往年戎旅,萬有餘甲,十分之中,九分冗隸,可謂眾矣。攀龍附驎,翻焉雲翔。至若民狂夫,可謂寡矣。徒關敕旨,空然泥沈。詎其荷瞂塵末,皆是白起,操牘事始,必非魯連邪?民傎,國算迅足,馳烽旆之機,帝擇逸翰,赴 2630d.gif 羅之會。既能陵敵不殿,爭先無負,宜其微賜存在,少沾飲齕。遂乃棄之溝間,如蜉如蟻,擲之言外,如土如灰。絓隸帖戰,無拳無勇,並隨資峻級矣;凡豫台內,不文不武,已坐拱清階矣。撫骸如此,瞻例如彼,既非草木,何能弭聲?
巨源竟不被申。
歷佐諸王府,轉羽林監。建元元年,爲尚書主客郎,領軍司馬,越騎校尉。除武昌太守,拜竟,不樂江外行,世祖問之,巨源曰:「古人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臣年已老,寧死於建業。」以爲餘杭令。
沈攸之事,太祖使巨源爲尚書符荊州,巨源以此又望賞異,自此意常不滿。高宗爲吳興,巨源作秋胡詩,有譏刺語,以事見殺。
王智深字雲才,琅邪臨沂人也。少從陳郡謝超宗學屬文。好飲酒,拙澀乏風儀。宋建平王景素爲南徐州,作觀法篇,智深和之,見賞,辟爲西曹書佐。貧無衣,未到職而景素敗。後解褐爲州祭酒。太祖爲鎮軍時,丘巨源薦之於太祖,板爲府行參軍,除豫章王國常侍,遷太學博士,豫章王大司馬參軍,兼記室。
世祖使太子家令沈約撰宋書,擬立袁粲傳,以審世祖。世祖曰:「袁粲自是宋家忠臣。」約又多載孝武、明帝諸鄙瀆事,上遣左右謂約曰:「孝武事跡不容頓爾。我昔經事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於是多所省除。
又敕智深撰宋紀,召見芙蓉堂,賜衣服,給宅。智深告貧於豫章王,王曰:「須卿書成,當相論以祿。」書成三十卷,世祖後召見智深於璿明殿,令拜表奏上。表未奏而世祖崩。隆昌元年,敕索其書,智深遷爲竟陵王司徒參軍,坐事免。江夏王鋒衡陽王鈞並善待之。
初,智深爲司徒袁粲所接,及撰宋紀,意常依依。粲幼孤,祖母名其爲愍孫,後慕荀粲,自改名,會稽賀喬譏之,智深於是著論。
家貧無人事,嘗餓五日不得食,掘莧根食之。司空王僧虔及子志分其衣食。卒於家。
先是陳郡袁炳,字叔明,有文學,亦爲袁粲所知。著晉書未成,卒。
潁川庾銑,善屬文,見賞豫章王,引至大司馬記室參軍,卒。
陸厥字韓卿,吳郡吳人,揚州別駕閒子也。厥少有風概,好屬文,五言詩體甚新變。永明九年,詔百官舉士,同郡司徒左西掾顧暠之表薦焉。州舉秀才,王晏少傅主簿,遷後軍行參軍。
永明末,盛爲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琅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以平上去入爲四聲,以此制韻,不可增減,世呼爲「永明體」。沈約宋書謝靈運傳後又論宮商。厥與約書曰:
范詹事自序「性別宮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沈尚書亦云「自靈均以來,此秘未睹」。或「暗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顏謝,去之彌遠」。大旨鈞使「宮羽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觀歷代眾賢,似不都暗此處,而云「此秘未睹」,近於誣乎?
案范云「不從根本中來」。尚書云「匪由思至」。斯可謂揣情謬於玄黃,擿句差其音律也。范又云「時有會此者」。尚書云「或暗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差謬,亦有會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既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爲暗。豈如指其合理而寄詆訶爲遺恨邪?
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爲言,劉楨奏書,大明體勢之致,岨峿妥怗之談,操末續顛之說,興玄黃於律呂,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茲論爲何所指邪?故愚謂前英已早識宮征,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竭情多悔,不可力彊」者也。今許以有病有悔爲言,則必自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爲暗,何獨誣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質文時異,古今好殊,將急在情物,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緩,故合少而謬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
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雁,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虛。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脩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步。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如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曾無先覺也。
約答曰:
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舉。又非止若斯而已也。十字之文,顛倒相配,字不過十,巧曆已不能盡,何況復過於此者乎?靈均以來,未經用之於懷抱,固無從得其髣彿矣。若斯之妙,而聖人不尚,何邪?此蓋曲折聲韻之巧,無當於訓義,非聖哲立言之所急也。是以子云譬之「雕蟲篆刻」,云「壯夫不爲」。
自古辭人,豈不知宮羽之殊,商征之別。雖知五音之異,而其中參差變動,所昧實多,故鄙意所謂「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則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處。
若以文章之音韻,同弦管之聲曲,則美惡妍蚩,不得頓相乖反。譬由子野操曲,安得忽有闡緩失調之聲,以洛神比陳思他賦,有似異手之作。故知天機啟,則律呂自調;六情滯,則音律頓舛也。
士衡雖云「炳若縟錦」,寧有濯色江波,其中復有一片是衛文之服?此則陸生之言,即復不盡者矣。韻與不韻,復有精麤,輪扁不能言,老夫亦不盡辨此。
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厥父閒被誅,厥坐系尚方,尋有赦令,厥恨父不及,感慟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於世。
會稽虞炎,永明中以文學與沈約俱爲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驍騎將軍。
崔慰祖字悅宗,清河東武城人也。父慶緒,永明中,爲梁州刺史。
慰祖解褐奉朝請。父喪不食鹽,母曰:「汝既無兄弟,又未有子胤。毀不滅性,政當不進餚羞耳,如何絕鹽!吾今亦不食矣。」慰祖不得已從之。父梁州之資,家財千萬,散與宗族,漆器題爲日字,日字之器,流乎遠近。料得父時假貰文疏,謂族子紘曰:「彼有,自當見還;彼無,吾何言哉!」悉火焚之。
好學,聚書至萬卷,鄰里年少好事者來從假借,日數十袠,慰祖親自取與,未常爲辭。
爲始安王撫軍墨曹行參軍,轉刑獄,兼記室。遙光好棋,數召慰祖對戲,慰祖輒辭拙,非朔望不見也。建武中,詔舉士,從兄慧景舉慰祖及平原劉孝標,並碩學。帝欲試以百里,慰祖辭不就。
國子祭酒沈約、吏部郎謝朓嘗於吏部省中賓友俱集,各問慰祖地理中所不悉十餘事,慰祖口吃,無華辭,而酬據精悉,一座稱服之。朓嘆曰:「假使班、馬復生,無以過此。」
慰祖賣宅四十五萬,買者云:「寧有減不?」答曰:「誠慚韓伯休,何容二價。」買者又曰:「君但責四十六萬,一萬見與。」慰祖曰:「是即同君欺人,豈是我心乎?」
少與侍中江祀款,及祀貴,常來候之,而慰祖不往也。與丹陽丞劉渢素善,遙光據東府反,慰祖在城內。城未潰一日,渢謂之曰:「卿有老母,宜其出矣。」命門者出之。慰祖詣闕自首。系尚方,病卒。
慰祖著海岱志,起太公迄西晉人物,爲四十卷,半未成。臨卒,與從弟緯書云:「常欲更注遷、固二史,采史、漢所漏二百餘事,在廚簏,可檢寫之,以存大意。海岱志良未周悉,可寫數本,付護軍諸從事人一通,及友人任昉、徐夤、劉洋、裴揆。」又令「以棺親土,不須塼,勿設靈座」。時年三十五。
王逡之字宣約,琅邪臨沂人也。父祖皆爲郡守。
逡之少禮學博聞。起家江夏王國常侍,大司馬行參軍,章安令,累至始安內史。不之官,除山陽王驃騎參軍,兼治書御史,安成國郎中,吳令。
昇明末,右僕射王儉重儒術,逡之以著作郎兼尚書左丞,參定齊國儀禮。初,儉撰古今喪服集記,逡之難儉十一條。更撰世行五卷。轉國子博士。國學久廢,建元二年,逡之先上表立學,又兼著作,撰永明起居注。轉通直常侍,驍騎將軍,領博士、著作如故。出爲寧朔將軍、南康相,太中、光祿大夫,加侍中。逡之率素,衣裘不澣,機案塵黑,年老,手不釋卷。建武二年,卒。
從弟珪之,有史學,撰齊職儀。永明九年,其子中軍參軍顥上啟曰:「臣亡父故長水校尉珪之,藉素爲基,依儒習性。以宋元徽二年,被敕使纂集古設官曆代分職,凡在墳策,必盡詳究。是以等級掌司,咸加編錄。黜陟遷補,悉該研記。述章服之差,兼冠佩之飾。屬值啟運,軌度惟新。故太宰臣淵奉宣敕旨,使速洗正。刊定未畢,臣私門凶禍。不揆庸微,謹冒啟上,凡五十卷,謂之齊職儀。仰希永升天閣,長銘秘府。」詔付秘閣。
祖沖之字文遠,范陽薊人也。祖昌,宋大匠卿。父朔之,奉朝請。
沖之少稽古,有機思。宋孝武使直華林學省,賜宅宇車服。解褐南徐州迎從事,公府參軍。
宋元嘉中,用何承天所制歷,比古十一家爲密,沖之以爲尚疏,乃更造新法。上表曰:
臣博訪前墳,遠稽昔典,五帝次,三王交分,春秋朔氣,紀年薄蝕,談、遷載述,彪、固列志,魏世注歷,晉代起居,探異今古,觀要華戎。書契以降,二千餘稔,日月離會之徵,星度疏密之驗。專功耽思,咸可得而言也。加以親量圭尺,躬察儀漏,目盡毫氂,心窮籌筴,考課推移,又曲備其詳矣。
然而古曆疏舛,類不精密,群氏糾紛,莫審其會。尋何承天所上,意存改革,而置法簡略,今已乖遠。以臣校之,三睹厥謬,日月所在,差覺三度,二至晷景,幾失一日,五星見伏,至差四旬,留逆進退,或移兩宿。分至失實,則節閏非正;宿度違天,則伺察無准。臣生屬聖辰,詢逮在運,敢率愚瞽,更創新曆。
謹立改易之意有二,設法之情有三。改易者一:以舊法一章,十九歲有七閏,閏數爲多,經二百年輒差一日。節閏既移,則應改法,曆紀屢遷,寔由此條。今改章法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閏,令卻合周、漢,則將來永用,無復差動。其二:以堯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以此推之,唐世冬至日,在今宿之左五十許度。漢代之初,即用秦歷,冬至日在牽牛六度。漢武改立太初曆,冬至日在牛初。後漢四分法,冬至日在斗二十二。晉世姜岌以月蝕檢日,知冬至在斗十七。今參以中星,課以蝕望,冬至之日,在斗十一。通而計之,未盈百載,所差二度。舊法並令冬至日有定處,天數既差,則七曜宿度,漸與舛訛。乖謬既著,輒應改易。僅合一時,莫能通遠。遷革不已,又由此條。今令冬至所在歲歲微差,卻檢漢注,並皆審密,將來久用,無煩屢改。又設法者,其一:以子爲辰首,位在正北,爻應初九升氣之端,虛爲北方列宿之中。元氣肇初,宜在此次。前儒虞喜,備論其義。今歷上元日度,發自虛一。其二:以日辰之號,甲子爲先,曆法設元,應在此歲。而黃帝以來,世代所用,凡十一歷,上元之歲,莫值此名。今歷上元歲在甲子。其三:以上元之歲,歷中眾條,並應以此爲始。而景初歷交會遲疾,元首有差。又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交會遲疾,亦並置差,裁得朔氣合而已,條序紛錯,不及古意。今設法日月五緯交會遲疾,悉以上元歲首爲始,群流共源,庶無乖誤。
若夫測以定形,據以實效。懸象著明,尺表之驗可推;動氣幽微,寸管之候不忒。今臣所立,易以取信。但綜核始終,大存緩密,革新變舊,有約有繁。用約之條,理不自懼,用繁之意,顧非謬然。何者?夫紀閏參差,數各有分,分之爲體,非不細密,臣是用深惜毫釐,以全求妙之准,不辭積累,以成永定之制,非爲思而莫知,悟而弗改也。若所上萬一可采,伏願頒宣群司,賜垂詳究。
事奏。孝武令朝士善歷者難之,不能屈。會帝崩,不施行。出爲婁縣令,謁者僕射。
初,宋武平關中,得姚興指南車,有外形而無機巧,每行,使人於內轉之。昇明中,太祖輔政,使沖之追修古法。沖之改造銅機,圓轉不窮,而司方如一,馬均以來未有也。時有北人索馭驎者,亦云能造指南車,太祖使與沖之各造,使於樂游苑對共校試,而頗有差僻,乃毀焚之。永明中,竟陵王子良好古,沖之造欹器獻之。
文惠太子在東宮,見沖之曆法,啟世祖施行,文惠尋薨,事又寢。轉長水校尉,領本職。沖之造安邊論,欲開屯田,廣農殖。建武中,明帝使沖之巡行四方,興造大業,可以利百姓者,會連有軍事,事竟不行。
沖之解鍾律,博塞當時獨絕,莫能對者。以諸葛亮有木牛流馬,乃造一器,不因風水,施機自運,不勞人力。又造千里船,於新亭江試之,日行百餘里。於樂游苑造水碓磨,世祖親自臨視。又特善 25aeb.gif 。永元二年,沖之卒。年七十二。著易老莊義釋、論語孝經注,九章造綴述數十篇。
賈淵字希鏡,平陽襄陵人也。祖弼之,晉員外郎。父匪之,驃騎參軍。
世傳譜學。孝武世,青州人發古冢,銘云「青州世子,東海女郎」。帝問學士鮑照、徐爰、蘇寶生,並不能悉。淵對曰:「此是司馬越女,嫁苟晞兒。」檢訪果然。由是見遇。敕淵注郭子。
泰始初,辟丹陽郡主簿,奉朝請,太學博士,安成王撫軍行參軍,出爲丹徒令。昇明中,太祖嘉淵世學,取爲驃騎參軍,武陵王國郎中令,補餘姚令。未行,仍爲義興郡丞。永明初,轉尚書外兵郎,歷大司馬司徒府參軍。竟陵王子良使淵撰見客譜,出爲句容令。
先是譜學未有名家,淵祖弼之廣集百氏譜記,專心治業。晉太元中,朝廷給弼之令史書吏,撰定繕寫,藏秘閣及左民曹。淵父及淵三世傳學,凡十八州士族譜,合百帙七百餘卷,該究精悉,當世莫比。永明中,衛軍王儉抄次百家譜,與淵參懷撰定。
建武初,淵遷長水校尉。荒傖人王泰寶買襲琅邪譜,尚書令王晏以啟高宗,淵坐被收,當極法,子棲長謝罪,稽顙流血,朝廷哀之,免淵罪。數年,始安王遙光板撫軍諮議,不就,仍爲北中郎參軍。中興元年,卒。年六十二。撰氏族要狀及人名書,並行於世。
史臣曰:文章者,蓋情性之風標,神明之律呂也。蘊思含毫,游心內運,放言落紙,氣韻天成。莫不稟以生靈,遷乎愛嗜,機見殊門,賞悟紛雜。若子桓之品藻人才,仲治之區判文體,陸機辨於文賦,李充論於翰林,張視擿句褒貶,顏延圖寫情興,各任懷抱,共爲權衡。屬文之道,事出神思,感召無象,變化不窮。俱五聲之音響,而出言異句;等萬物之情狀,而下筆殊形。吟詠規範,本之雅什,流分條散,各以言區。若陳思代馬群章,王粲飛鸞諸制,四言之美,前超後絕。少卿離辭,五言才骨,難與爭鶩。桂林湘水,平子之華篇,飛館玉池,魏文之麗篆,七言之作,非此誰先。卿、雲巨麗,升堂冠冕,張、左恢廓,登高不繼,賦貴披陳,未或加矣。顯宗之述傅毅,簡文之摛彥伯,分言制句,多得頌體。裴頠內侍,元規鳳池,子章以來,章表之選。孫綽之碑,嗣伯喈之後,謝莊之誄,起安仁之塵,顏延楊瓚,自比馬督,以多稱貴,歸莊爲允。王褒僮約,束皙發蒙,滑稽之流,亦可奇瑋。五言之制,獨秀眾品。習玩爲理,事久則瀆,在乎文章,彌患凡舊。若無新變,不能代雄。建安一體,典論短長互出;潘、陸齊名,機、岳之文永異。江左風味,盛道家之言,郭璞舉其靈變,許詢極其名理,仲文玄氣,猶不盡除,謝混情新,得名未盛。顏、謝並起,乃各擅奇,休、鮑後出,咸亦標世。朱藍共妍,不相祖述。今之文章,作者雖眾,揔而爲論,略有三體。一則啟心閒繹,託辭華曠,雖存巧綺,終致迂迴。宜登公宴,本非準的。而疏慢闡緩,膏肓之病,典正可采,酷不入情。此體之源,出靈運而成也。次則緝事比類,非對不發,博物可嘉,職成拘制。或全借古語,用申今情,崎嶇牽引,直爲偶說。唯睹事例,頓失清采。此則傅咸五經,應璩指事,雖不全似,可以類從。次則發唱驚挺,操調險急,雕藻淫艷,傾炫心魂。亦猶五色之有紅紫,八音之有鄭、衛。斯鮑照之遺烈也。三體之外,請試妄談。若夫委自天機,參之史傳,應思悱來,勿先構聚。言尚易了,文憎過意,吐石含金,滋潤婉切。雜以風謠,輕唇利吻,不雅不俗,獨中胸懷。輪扁斲輪,言之未盡,文人談士,罕或兼工。非唯識有不周,道實相妨,談家所習,理勝其辭,就此求文,終然翳奪。故兼之者鮮矣。
贊曰:學亞生知,多識前仁。文成筆下。芬藻麗春。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三‧列傳第三十四  良政 傅琰 虞願 劉懷慰 裴昭明 沈憲 李珪之 孔琇之
太祖承宋氏奢縱,風移百城,輔立幼主,思振民瘼。爲政未期,擢山陰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捐華反朴,恭己南面,導民以躬,意存勿擾。以山陰大邑,獄訟繁滋,建元三年,別置獄丞,與建康爲比。永明繼運,垂心治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網,長吏犯法,封刃行誅。郡縣居職,以三周爲小滿。水旱之災,輒加賑恤。明帝自在布衣,曉達吏事,君臨億兆,專務刀筆,未嘗枉法申恩,守宰以之肅震。
永明之世,十許年中,百姓無雞鳴犬吠之警,都邑之盛,士女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綠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蓋以百數。及建武之興,虜難猋急,征役連歲,不遑啟居,軍國糜耗,從此衰矣。
齊世善政著名表績無幾焉,位次遷升,非直止乎城邑。今取其清察有跡者,余則隨以附焉。
傅琰字季珪,北地靈州人也。祖邵,員外郎。父僧祐,安東錄事參軍。
琰美姿儀,解褐寧蠻參軍,本州主簿,寧蠻功曹。宋永光元年,補諸暨武康令,廣威將軍,除尚書左民郎,又爲武康令,將軍如故。除吳興郡丞。
泰始六年,遷山陰令。山陰,東土大縣,難爲長官,僧祐在縣有稱,琰尤明察,又著能名。其年爵新亭侯。元徽初,遷尚書右丞。
遭母喪,居南岸,鄰家失火,延燒琰屋,琰抱柩不動,鄰人競來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之閒,已被煙焰。服闋,除邵陵王左軍諮議,江夏王錄事參軍。
太祖輔政,以山陰獄訟煩積,復以琰爲山陰令。賣針賣糖老姥爭團絲,來詣琰,琰不辨核,縳團絲於柱鞭之,密視有鐵屑,乃罰賣糖者。二野父爭雞,琰各問「何以食雞」,一人云「粟」,一人云「豆」,乃破雞得粟,罪言豆者。縣內稱神明,無敢復爲偷盜。琰父子並著奇績,江左鮮有。世云「諸傅有治縣譜,子孫相傳,不以示人」。
昇明二年,太祖擢爲假節、督益寧二州軍事、建威將軍、益州刺史、宋寧太守。建元元年,進號寧朔將軍。四年,征驍騎將軍,黃門郎。永明二年,遷建威將軍、安陸王北中郎長史,改寧朔將軍。明年,徙廬陵王安西長史、南郡內史,行荊州事。五年,卒。琰喪西還,有詔出臨。
臨淮劉玄明亦有吏能,爲山陰令,大著名績。琰子翽問之,玄明曰:「我臨去當告卿。」將別,謂之曰:「作縣唯日食一升飰,而莫飲酒。」
虞願字士恭,會稽餘姚人也。祖賚,給事中,監利侯。父望之,早卒。賚中庭橘樹冬熟,子孫競來取之,願年數歲,獨不取,賚及家人皆異之。
元嘉末,爲國子生,再遷湘東王國常侍,轉潯陽王府墨曹參軍。明帝立,以願儒吏學涉,兼蕃國舊恩,意遇甚厚。除太常丞,尚書祠部郎,通直散騎侍郎,領五郡中正,祠部郎如故。帝性猜忌,體肥憎風,夏月常著皮小衣,拜左右二人爲司風令史,風起方面,輒先啟聞。星文災變,不信太史,不聽外奏,敕靈台知星二人給願,常直內省,有異先啟,以相檢察。
帝以故宅起湘宮寺,費極奢侈。以孝武莊嚴剎七層,帝欲起十層,不可立,分爲兩剎,各五層。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還,見帝,曰:「卿至湘宮寺未?我起此寺,是大功德。」願在側曰:「陛下起此寺,皆是百姓賣兒貼婦錢,佛若有知,當悲哭哀愍,罪高佛圖,有何功德?」尚書令袁粲在坐,爲之失色。帝乃怒,使人驅下殿,願徐去無異容。以舊恩,少日中,已復召入。
帝好圍碁,甚拙,去格七八道,物議共欺爲第三品。與第一品王抗圍碁,依品賭戲,抗每饒借之,曰:「皇帝飛碁,臣抗不能斷。」帝終不覺,以爲信然,好之愈篤。願又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雖數忤旨,而蒙賞賜,猶異餘人。遷兼中書郎。
帝寢疾,願常侍醫藥。帝素能食,尤好逐夷,以銀缽盛蜜漬之,一食數缽。謂揚州刺史王景文曰:「此是奇味,卿頗足不?」景文曰:「臣夙好此物,貧素致之甚難。」帝甚悅。食逐夷積多,胸腹痞脹,氣將絕。左右啟飲數升酢酒,乃消。疾大困,一食汁滓猶至三升,水患積久,藥不復效。大漸日,正坐,呼道人,合掌便絕。願以侍疾久,轉正員郎。
出爲晉平太守,在郡不治生產。前政與民交關,質錄其兒婦,願遣人於道奪取將還。在郡立學堂教授。郡舊出髯蛇膽,可爲藥,有餉願蛇者,願不忍殺,放二十里外山中,一夜蛇還床下。復送四十里外山,經宿,復還故處。願更令遠,乃不復歸,論者以爲仁心所致也。海邊有越王石,常隱雲霧。相傳云:「清廉太守乃得見。」願往觀視,清徹無隱蔽。後琅邪王秀之爲郡,與朝士書曰:「此郡承虞公之後,善政猶存,遺風易遵,差得無事。」以母老解職,除後軍將軍。褚淵常詣願,不在,見其眠床上積塵埃,有書數袠。淵嘆曰:「虞君之清,一至於此。」令人掃地拂床而去。
遷中書郎,領東觀祭酒。兄季,爲上虞令,卒。願從省步還家,不待詔便歸東。除驍騎將軍,遷廷尉,祭酒如故。願嘗事宋明帝,齊初宋神主遷汝陰廟,願拜辭流涕。建元元年,卒。年五十四。願著五經論問,撰會稽記,文翰數十篇。
劉懷慰字彥泰,平原平原人也。祖奉伯,元嘉中,爲冠軍長史。父乘民,冀州刺史。懷慰初爲桂陽王征北板行參軍。乘民死於義嘉事難,懷慰持喪,不食醯醬,冬月不絮衣。養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義。
復除邵陵王南中郎參軍,廣德令,尚書駕部郎。懷慰宗從善明等,太祖心腹,懷慰亦豫焉。沈攸之有舊,令爲書戒喻攸之,太祖省之稱善。除步兵校尉。
齊國建,上欲置齊郡於京邑,議者以江右土沃,流民所歸,乃治瓜步,以懷慰爲輔國將軍、齊郡太守。上謂懷慰曰:「齊邦是王業所基,吾方以爲顯任。經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今賜卿玉環刀一口。」懷慰至郡,修治城郭,安集居民,墾廢田二百頃,決沈湖灌溉。不受禮謁,民有餉其新米一斛者,懷慰出所食麥飯示之,曰:「旦食有餘,幸不煩此。」因著廉吏論以達其意。太祖聞之,手敕褒賞。進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賜米三百斛。兗州刺史柳世隆與懷慰書曰:「膠東淵化,潁川致美,以今方古,曾何足雲。」在郡二年,遷正員郎,領青冀二州中正。
懷慰本名聞慰,世祖即位,以與舅氏名同,敕改之。出監東陽郡,爲吏民所安。還兼安陸王北中郎司馬。永明九年,卒。年四十五。明帝即位,謂僕射徐孝嗣曰:「劉懷慰若在,朝廷不憂無清吏也。」懷慰與濟陽江淹、陳郡袁彖善,亦著文翰。永明初,獻皇德論雲。
裴昭明,河東聞喜人,宋太中大夫松之孫也。父駰,南中郎參軍。
昭明少傳儒史之業。泰始中,爲太學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納徵用玉璧虎皮,未詳何所準據。」昭明議:「禮納徵,儷皮爲庭實,鹿皮也。晉太子納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納徵,虎豹皮各一。豈其謂婚禮不詳。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雖文,而征禮所不言,熊羆雖古,而婚禮所不及,珪璋雖美,或爲用各異。今宜準的經誥,凡諸僻謬,一皆詳正。」於是有司參議,加珪璋,豹熊羆皮各二。
元徽中,出爲長沙郡丞,罷任,刺史王蘊謂之曰:「卿清貧,必無還資。湘中人士有須一禮之命者,我不愛也。」昭明曰:「下官忝爲邦佐,不能光益上府,豈以鴻都之事仰累清風。」歷祠部通直郎。
永明三年,使虜,世祖謂之曰:「以卿有將命之才,使還,當以一郡相賞。」還爲始安內史。郡民龔玄宣,雲神人與其玉印玉板書,不須筆,吹紙便成字。自稱「龔聖人」,以此惑眾。前後郡守敬事之,昭明付獄治罪。及還,甚貧罄。世祖曰:「裴昭明罷郡還,遂無宅。我不諳書,不知古人中誰比?」遷射聲校尉。九年,復遣北使。
建武初,爲王玄邈安北長史、廣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無所啟奏,代還,責之。昭明曰:「臣不欲競執關楗故耳。」昭明歷郡皆有勤績,常謂人曰:「人生何事須聚蓄,一身之外,亦復何須?子孫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則不如一經。」故終身不治產業。中興二年,卒。
從祖弟顗,字彥齊。少有異操。泰始中,於揔明觀聽講,不讓劉秉席,秉用爲參軍。昇明末,爲奉朝請。齊台建,世子裴妃須外戚譜,顗不與,遂分籍。太祖受禪,上表誹謗,掛冠去,伏誅。
沈憲字彥璋,吳興武康人也。祖說道,巴西梓潼二郡太守,父璞之,北中郎行參軍。
憲初應州辟,爲主簿。少有干局,歷臨首、餘杭令,巴陵王府佐,帶襄令,除駕部郎。宋明帝與憲棋,謂憲曰:「卿,廣州刺史才也。」補烏程令,甚著政績。太守褚淵嘆之曰:「此人方員可施。」除通直郎,都水使者。長於吏事,居官有績。除正員郎,補吳令,尚書左丞。
昇明二年,西中郎將晃爲豫州,太祖擢憲爲晃長史,南梁太守,行州事。遷豫章王諮議,未拜,坐事免官。復除安成王冠軍、武陵王征虜參軍,遷少府卿。少府管掌市易,與民交關,有吏能者,皆更此職。遷王儉鎮軍長史。
武陵王曄爲會稽,以憲爲左軍司馬。太祖以山陰戶眾難治,欲分爲兩縣。世祖啟曰:「縣豈不可治,但用不得其人耳。」乃以憲帶山陰令,政聲大著。孔稚珪請假東歸,謂人曰:「沈令料事特有天才。」加寧朔將軍。王敬則爲會稽,憲仍留爲鎮軍長史,令如故。
遷爲冠軍長史,行南豫州事,晉安王后軍長史、廣陵太守。西陽王子明代爲南兗州,憲仍留爲冠軍長史,太守如故,頻行州府事。永明八年,子明典簽劉道濟取府州五十人役自給,又役子明左右,及船仗贓私百萬,爲有司所奏,世祖怒,賜道濟死。憲坐不糾,免官。尋復爲長史、輔國將軍,以疾去官。除散騎常侍,未拜,卒。當世稱爲良吏。
憲同郡丘仲起,先是爲晉平郡,清廉自立。褚淵嘆曰:「見可欲心能不亂,此楊公所以遺子孫也。」仲起字子震,少爲憲從伯領軍寅之所知。宋元徽中,爲太子領軍長史,官至廷尉。卒。
李珪之字孔璋,江夏鍾武人也。父祖皆爲縣令。
珪之少辟州從事。宋泰始初,蔡興宗爲郢州,以珪之爲安西府佐,委以職事,清治見知。遷鎮西中郎諮議,右軍將軍,兼都水使者。珪之歷職稱爲清能,除游擊將軍,兼使者如故。轉兼少府,卒。
先是,四年,滎陽毛惠素爲少府卿,吏才強而治事清刻。敕市銅官碧青一千二百斤供御畫,用錢六十萬。有讒惠素納利者,世祖怒,敕尚書評賈,貴二十八萬餘,有司奏之,伏誅。死後家徒四壁,上甚悔恨。
孔琇之,會稽山陰人也。祖季恭,光祿大夫,父靈運,著作郎。
琇之初爲國子生,舉孝廉。除衛軍行參軍,員外郎,尚書三公郎。出爲烏程令,有吏能。還遷通直郎,補吳令。有小兒年十歲,偷刈鄰家稻一束,琇之付獄治罪,或諫之,琇之曰:「十歲便能爲盜,長大何所不爲?」縣中皆震肅。
遷尚書左丞,又以職事知名。轉前軍將軍,兼少府。遷驍騎將軍,少府如故。出爲寧朔將軍、高宗冠軍征虜長史、江夏內史。還爲正員常侍,兼左民尚書、廷尉卿。出爲臨海太守,在任清約,罷郡還,獻乾薑二十斤,世祖嫌少,及知琇之清,乃嘆息。除武陵王前軍長史,未拜,仍出爲輔國將軍,監吳興郡,尋拜太守,治稱清嚴。
高宗輔政,防制諸蕃,緻密旨於上佐。隆昌元年,遷琇之爲寧朔將軍、晉熙王冠軍長史,行郢州事,江夏內史。琇之辭,不許。未拜,卒。
史臣曰: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也。魏晉爲吏,稍與漢乖,苛猛之風雖衰,而仁愛之情亦減。局以峻法,限以常條,以必世之仁未及宣理,而期月之望已求治術。先公後私,在己未易,割民奉國,於物非難,期之救過,所利苟免。且目見可欲,嗜好方流,貪以敗官,取與違義,吏之不臧,罔非由此。擿奸辯偽,誠俟異識,垂名著績,唯有廉平。今世之治民,未有出於此也。
贊曰:蒸蒸小民,吏職長親。棼亂須理,恤隱歸仁。枉直交瞀,寬猛代陳。伊何導物,貴在清身。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四‧列傳第三十五  高逸 褚伯玉 明僧紹 顧歡 臧榮緒 何求 劉虬 庾易 宗測 杜京產 沈驎士 吳苞 徐伯珍
易有君子之道四焉,語默之謂也。故有入廟堂而不出,徇江湖而永歸。隱避紛紜,情跡萬品。若道義內足,希微兩亡,藏景窮岩,蔽名愚谷,解桎梏於仁義,永形神於天壤,則名教之外,別有風猷。故堯封有非聖之人,孔門謬雞黍之客。次則揭獨往之高節,重去就之虛名,激競違貪,與世爲異。或慮全後悔,事歸知殆;或道有不申,行吟山澤。咸皆用宇宙而成心,借風雲以爲戒。果志達道,未或非然。含貞養素,文以藝業。不然,與樵者之在山,何殊別哉?故樊英就征,不稱李固之望;馮恢下節,見陋張華之語。期之塵外,庶以弘多。若今十餘子者,仕不求聞,退不譏俗,全身幽履,服道儒門,斯逸民之軌操,故綴爲高逸篇云爾。
褚伯玉字元璩,吳郡錢唐人也。高祖含,始平太守。父逷,征虜參軍。
伯玉少有隱操,寡嗜欲。年十八,父爲之婚,婦入前門,伯玉從後門出。遂往剡,居瀑布山。性耐寒暑,時人比之王仲都。在山三十餘年,隔絕人物。王僧達爲吳郡,苦禮致之,伯玉不得已,停郡信宿,裁交數言而退。寧朔將軍丘珍孫與僧達書曰:「聞褚先生出居貴館,此子滅景雲棲,不事王侯,抗高木食,有年載矣。自非折節好賢,何以致之。昔文舉棲冶城,安道入昌門,於茲而三焉。夫卻粒之士,餐霞之人,乃可暫致,不宜久羈。君當思遂其高步,成其羽化。望其還策之日,暫紆清塵,亦願助爲譬說。」僧達答曰:「褚先生從白雲遊舊矣。古之逸民,或留慮兒女,或使華陰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於孤峰絕嶺者,積數十載。近故要其來此,冀慰日夜。比談討芝桂,借訪荔蘿,若已窺煙液,臨滄洲矣。知君欲見之,輒當申譬。」
宋孝建二年,散騎常侍樂詢行風俗,表薦伯玉,加徵聘本州議曹從事,不就。太祖即位,手詔吳、會二郡,以禮迎遣,又辭疾。上不欲違其志,敕於剡白石山立太平館居之。建元元年,卒。年八十六。常居一樓上,仍葬樓所。孔稚珪從其受道法,爲於館側立碑。
明僧紹字承烈,平原鬲人也。祖玩,州治中。父略,給事中。
僧紹宋元嘉中再舉秀才,明經有儒術。永光中,鎮北府辟功曹,並不就。隱長廣郡嶗山,聚徒立學。淮北沒虜,乃南渡江。明帝泰始六年,征通直郎,不就。
昇明中,太祖爲太傅,教辟僧紹及顧歡、臧榮緒以旍幣之禮,征爲記室參軍,不至。僧紹弟慶符,爲青州,僧紹乏糧食,隨慶符之郁洲,住弇榆山,棲雲精舍,欣玩水石,竟不一入州城。建元元年冬,詔曰:「朕側席思士,載懷塵外。齊郡明僧紹標誌高棲,耽情墳素,幽貞之操,宜加賁飾。」征爲正員郎,稱疾不就。其後與崔思祖書曰:「明居士標意可重,吾前旨竟未達邪?小敘欲有講事,卿可至彼,具述吾意,令與慶符俱歸。」又曰:「不食周粟而食周薇,古猶發議。在今寧得息談邪?聊以爲笑。」
慶符罷任,僧紹隨歸,住江乘攝山。太祖謂慶符曰:「卿兄高尚其事,亦堯之外臣。朕雖不相接,有時通夢。」遺僧紹竹根如意,筍籜冠。僧紹聞沙門釋僧遠風德,往候定林寺,太祖欲出寺見之。僧遠問僧紹曰:「天子若來,居士若爲相對?」僧紹曰:「山藪之人,政當鑿壞以遁,若辭不獲命,便當依戴公故事耳。」永明元年,世祖敕召僧紹,稱疾不肯見。詔征國子博士,不就,卒。子元琳,字仲璋,亦傳家業。
僧紹長兄僧胤,能玄言。宋世爲冀州刺史。弟僧暠,亦好學,宋孝武見之,迎頌其名,時人以爲榮。泰始初,爲青州刺史。
慶符,建元初,爲黃門。
僧胤子惠照,元徽中,爲太祖平南主簿,從拒桂陽,累至驃騎中兵,與荀伯玉對領直。建元元年,爲巴州刺史,綏懷蠻蜑,上許爲益州,未遷,卒。
顧歡字景怡,吳郡鹽官人也。祖赳,晉隆安末,避亂徙居。歡年六七歲書甲子,有簡三篇,歡析計,遂知六甲。家貧,父使驅田中雀,歡作黃雀賦而歸,雀食過半,父怒,欲撻之,見賦乃止。郷中有學舍,歡貧無以受業,於舍壁後倚聽,無遺忘者。八歲,誦孝經、詩、論。及長,篤志好學。母年老,躬耕誦書,夜則燃糠自照。同郡顧顗之臨縣,見而異之,遣諸子與游,及孫憲之,並受經句。歡年二十餘,更從豫章雷次宗咨玄儒諸義。母亡,水漿不入口六七日,廬於墓次,遂隱遁不仕。於剡天台山開館聚徒,受業者常近百人。歡早孤,每讀詩至「哀哀父母」。輒執書慟泣,學者由是廢蓼莪篇不復講。
太祖輔政,悅歡風教,征爲揚州主簿,遣中使迎歡。及踐阼,乃至。歡稱山谷臣顧歡上表曰:「臣聞舉網提綱,振裘持領,綱領既理,毛目自張。然則道德,綱也;物勢,目也。上理其綱,則萬機時序;下張其目,則庶官不曠。是以湯、武得勢師道則祚延,秦、項忽道任勢則身戮。夫天門開闔,自古有之,四氣相新,絺裘代進。今火澤易位,三靈改憲,天樹明德,對時育物,搜揚仄陋,野無伏言。是以窮谷愚夫,敢露偏管,謹刪撰老氏,獻治綱一卷。伏願稽古百王,斟酌時用,不以芻蕘棄言,不以人微廢道,則率土之賜也,微臣之幸也。幸賜一疏,則上下交泰,雖不求民而民悅,不祈天而天應,應天悅民,則皇基固矣。臣志盡幽深,無與榮勢,自足雲霞,不須祿養。陛下既遠見尋求,敢不盡言。言既盡矣,請從此退。」
是時員外郎劉思效表陳讜言曰:「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凋弊,征賦有增於往,天府尤貧於昔。兼軍警屢興,傷夷不復,戍役殘丁,儲無半菽,小民嗷嗷,無樂生之色。貴勢之流,貨室之族,車服伎樂,爭相奢麗,亭池第宅,競趣高華。至於山澤之人,不敢采飲其水草。貧富相輝,捐源尚末。陛下宜發明詔,吐德音,布惠澤,禁邪偽,薄賦斂,省傜役,絕奇麗之賂,塞鄭、衛之倡,變歷運之化,應質文之用,不亦大哉!又彭、汴有鴟梟之巢,青丘爲狐兔之窟,虐害逾紀,殘暴日滋。鬼泣舊泉,人悲故壤,童孺視編發而慚生,耆老看左衽而恥沒。陛下宜仰答天人引領之望,下吊甿黎傾首之勤,授鉞衛、霍之將,遺策蕭、張之師,萬道俱前,窮山盪谷。此即恆山不足指而傾,渤海不足飲而竭,豈徒殘寇塵滅而已哉!」
上詔曰:「朕夙旦惟夤,思弘治道,佇夢岩濱,垂精管庫,旰食縈懷,其勤至矣。吳郡顧歡、散騎郎劉思效,或至自丘園,或越在冗位,並能獻書金門,薦辭鳳闕,辨章治體,有協朕心。今出其表,外可詳擇所宜,以時敷奏。歡近已加旍賁,思效可付選銓序,以顯讜言。」歡東歸,上賜麈尾、素琴。
永明元年,詔征歡爲太學博士,同郡顧黯爲散騎郎。黯字長孺,有隱操,與歡俱不就征。
歡晚節服食,不與人通。每旦出戶,山鳥集其掌取食。事黃老道,解陰陽書,爲數術多效驗。初元嘉末,出都寄住東府,忽題柱云:「三十年二月二十一日。」因東歸。後太初弒逆,果是此年月。自知將終,賦詩言志云:「精氣因天行,遊魂隨物化。」剋死日,卒於剡山,身體柔軟,時年六十四。還葬舊墓,木連理出墓側,縣令江山圖表狀。世祖詔歡諸子,撰歡文議三十卷。
佛道二家,立教既異,學者互相非毀。歡著夷夏論曰:
夫辨是與非,宜據聖典。尋二教之源,故兩標經句。道經云:「老子入關之天竺維衛國,國王夫人名曰淨妙,老子因其晝寢,乘日精入淨妙口中,後年四月八日夜半時,剖左腋而生,墜地即行七步,於是佛道興焉。」此出玄妙內篇。佛經云:「釋迦成佛,有塵劫之數。」出法華無量壽。或「爲國師道士,儒林之宗」。出瑞應本起。
歡論之曰:五帝、三皇,莫不有師。國師道士,無過老、莊,儒林之宗,孰出周、孔。若孔、老非佛,誰則當之。然二經所說,如合符契。道則佛也,佛則道也。其聖則符,其跡則反。或和光以明近;或曜靈以示遠。道濟天下,故無方而不入;智周萬物,故無物而不爲。其入不同,其爲必異。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搢紳,諸華之容;翦發曠衣,群夷之服。擎跽磬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肅。棺殯槨葬,中夏之制;火焚水沈,西戎之俗。全形守禮,繼善之教;毀貌易性,絕惡之學。豈伊同人,爰及異物。鳥王獸長,往往是佛,無窮世界,聖人代興。或昭五典,或布三乘。在鳥而鳥鳴,在獸而獸吼。教華而華言,化夷而夷語耳。雖舟車均於致遠,而有川陸之節,佛道齊乎達化,而有夷夏之別,若謂其致既均,其法可換者,而車可涉川,舟可行陸乎?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全同,又不全異。下棄妻孥,上廢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禮伸;孝敬之典,獨以法屈。悖禮犯順,曾莫之覺。弱喪忘歸,孰識其舊?且理之可貴者,道也;事之可賤者,俗也。舍華效夷,義將安取?若以道邪?道固符合矣。若以俗邪?俗則大乖矣。
屢見刻舷沙門,守株道士,交諍小大,互相彈射。或域道以爲兩,或混俗以爲一。是牽異以爲同,破同以爲異。則乖爭之由,淆亂之本也。尋聖道雖同,而法有左右。始乎無端,終乎無末。泥洹仙化,各是一術。佛號正真,道稱正一。一歸無死,真會無生。在名則反,在實則合。但無生之教賒,無死之化切。切法可以進謙弱,賒法可以退夸強。佛教文而博,道教質而精。精非麤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華而引,道言實而抑。抑則明者獨進,引則昧者競前。佛經繁而顯,道經簡而幽。幽則妙門難見,顯則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辨也。
聖匠無心,方圓有體,器既殊用,教亦異施。佛是破惡之方,道是興善之術。興善則自然爲高,破惡則勇猛爲貴。佛跡光大,宜以化物;道跡密微,利用爲己。優劣之分,大略在茲。
夫蹲夷之儀,婁羅之辯,各出彼俗,自相聆解。猶蟲嚾鳥聒,何足述效。
歡雖同二法,而意黨道教。宋司徒袁粲托爲道人通公駮之,其略曰:
白日停光,恆星隱照,誕降之應,事在老先,似非入關,方炳斯瑞。
又老、莊、周、孔,有可存者,依日末光,憑釋遺法,盜牛竊善,反以成蠹,檢究源流,終異吾黨之爲道耳。
西域之記,佛經之說,俗以膝行爲禮,不慕蹲坐爲恭,道以三繞爲虔,不尚踞傲爲肅。豈專戎土,爰亦茲方。襄童謁帝,膝行而進;趙王見周,三環而止。今佛法在華,乘者常安;戒善行交,蹈者恆通。文王造周,大伯創吳,革化戎夷,不因舊俗。豈若舟車,理無代用。佛法垂化,或因或革。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變。變本從道,不遵彼俗,教風自殊,無患其亂。
孔、老、釋迦,其人或同,觀方設教,其道必異。孔、老治世爲本,釋氏出世爲宗。發軫既殊,其歸亦異。符合之唱,自由臆說。
又仙化以變形爲上,泥洹以陶神爲先。變形者白首還緇,而未能無死;陶神者使塵惑日損,湛然常存。泥洹之道,無死之地,乖詭若此,何謂其同?
歡答曰:
案道經之作,著自西周,佛經之來,始乎東漢,年逾八百,代懸數十。若謂黃老雖久,而濫在釋前,是呂尚盜陳恆之齊,劉季竊王莽之漢也。
經雲,戎氣強獷,乃復略人頰車邪?又夷俗長跽,法與華異,翹左跂右,全是蹲踞。故周公禁之於前,仲尼戒之於後。又舟以濟川,車以征陸,佛起於戎,豈非戎俗素惡邪?道出於華,豈非華風本善邪?今華風既變,惡同戎狄,佛來破之,良有以矣。佛道實貴,故戒業可遵;戎俗實賤,故言貌可棄。今諸華士女,民族弗革,而露首偏踞,濫用夷禮,雲於翦落之徒,全是胡人,國有舊風,法不可變。
又若觀風流教,其道必異,佛非東華之道,道非西戎之法,魚鳥異淵,永不相關,安得老、釋二教,交行八表。今佛既東流,道亦西邁,故知世有精麤,教有文質。然則道教執本以領末,佛教救末以存本。請問所異,歸在何許?若以翦落爲異,則胥靡翦落矣。若以立像爲異,則俗巫立像矣。此非所歸,歸在常住。常住之象,常道孰異?
神仙有死,權便之說。神仙是大化之揔稱,非窮妙之至名。至名無名,其有名者二十七品,仙變成真,真變成神,或謂之聖,各有九品,品極則入空寂,無爲無名。若服食茹芝,延壽萬億,壽盡則死,藥極則枯,此修考之士,非神仙之流也。
明僧紹正二教論以爲「佛明其宗,老全其生。守生者蔽,明宗者通。今道家稱長生不死,名補天曹,大乖老、莊立言本理」。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並好釋法。吳興孟景翼爲道士,太子召入玄圃園。眾僧大會,子良使景翼禮佛,景翼不肯,子良送十地經與之。景翼造正一論。大略曰:「寶積云『佛以一音廣說法』。老子云『聖人抱一以爲天下式』。『一』之爲妙,空玄絕於有境,神化贍於無窮,爲萬物而無爲,處一數而無數,莫之能名,強號爲一。在佛曰『實相』,在道曰『玄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以不守之守守法身,以不執之執執大象。但物有八萬四千行,說有八萬四千法。法乃至於無數,行亦逮於無央。等級隨緣,須導歸一。歸一曰回向,向正即無邪。邪觀既遣,億善日新。三五四六,隨用而施。獨立不改,絕學無憂。曠劫諸聖,共遵斯『一』。老、釋未始於嘗分,迷者分之而未合。億善遍修,修遍成聖,雖十號千稱,終不能盡。終不能盡,豈可思議。」司徒從事中郎張融作門律云:「道之與佛,逗極無二。吾見道士與道人戰儒墨,道人與道士獄是非。昔有鴻飛天首,積遠難亮。越人以爲鳧,楚人以爲乙,人自楚越,鴻常一耳。」以示太子仆周顒。顒難之曰:「虛無法性,其寂雖同,位寂之方,其旨則別。論所謂『逗極無二』者,爲逗極於虛無,當無二於法性耶?足下所宗之本一物爲鴻乙耳。驅馳佛道,無免二末。未知高鑒緣何識本,輕而宗之,其有旨乎?」往復文多不載。
歡口不辯,善於著筆。著三名論,甚工,鍾會四本之流也。又注王弼易二系,學者傳之。
始興人盧度,亦有道術。少隨張永北征。永敗,虜追急,阻淮水不得過。度心誓曰:「若得免死,從今不復殺生。」須臾見兩楯流來,接之得過。後隱居西昌三顧山,鳥獸隨之。夜有鹿觸其壁,度曰:「汝壞我壁。」鹿應聲去。屋前有池養魚,皆名呼之,魚次第來,取食乃去。逆知死年月,與親友別。永明末,以壽終。
初,永明三年,征驃騎參軍顧惠胤爲司徒主簿。惠胤,宋鎮軍將軍覬之弟子也。閒居養志,不應徵辟。
臧榮緒,東莞莒人也。祖奉先,建陵令,父庸民,國子助教。
榮緒幼孤,躬自灌園,以供祭祀。母喪後,乃著嫡寢論,掃灑堂宇,置筵席,朔望輒拜薦,甘珍未嘗先食。
純篤好學,括東西晉爲一書,紀、錄、志、傳百一十卷。隱居京口教授。南徐州辟西曹,舉秀才,不就。太祖爲揚州,征榮緒爲主簿,不到。司徒褚淵少時嘗命駕尋之。建元中,啟太祖曰:「榮緒,朱方隱者。昔臧質在宋,以國戚出牧彭岱,引爲行佐,非其所好,謝疾求免。蓬廬守志,漏濕是安,灌蔬終老。與友關康之沈深典素,追古著書,撰晉史十袠,贊論雖無逸才,亦足彌綸一代。臣歲時往京口,早與之遇。近報其取書,始方送出,庶得備錄渠閣,采異甄善。」上答曰:「公所道臧榮緒者,吾甚志之。其有史翰,欲令入天祿,甚佳。」
榮緒惇愛五經,謂人曰:「昔呂尚奉丹書,武王致齋降位,李、釋教誡,並有禮敬之儀。因甄明至道,乃著拜五經序論。常以宣尼生庚子日,陳五經拜之。自號「被褐先生」。又以飲酒亂德,言常爲誡。永明六年,卒。年七十四。
初,榮緒與關康之俱隱在京口,世號爲「二隱」。康之字伯愉,河東人。世居丹徒。以墳籍爲務。四十年不出門。不應州府辟。宋太始中,征通直郎,不就。晚以母老家貧,求爲嶺南小縣。性清約,獨處一室,稀與妻子相見。不通賓客。弟子以業傳受。尤善左氏春秋。太祖爲領軍,素好此學,送春秋五經,康之手自點定,並得論禮記十餘條。上甚悅,寶愛之。遺詔以經本入玄宮。宋末卒。
何求字子有,廬江灊人也。祖尚之,宋司空,父鑠,宜都太守。
求元嘉末爲宋文帝挽郎,解褐著作郎,中軍衛軍行佐,太子舍人,平南參軍,撫軍主簿,太子洗馬,丹陽、吳郡丞。清退無嗜欲。又除征北參軍事,司徒主簿,太子中舍人。泰始中,妻亡,還吳葬舊墓,除中書郎,不拜。仍住吳,居波若寺,足不逾戶,人莫見其面。明帝崩,出奔國哀,除爲司空從事中郎,不就。乃除永嘉太守。求時寄住南澗寺,不肯詣台,乞於寺拜受,見許。一夜忽乘小船逃歸吳,隱虎丘山,復除黃門郎,不就。永明四年,世祖以爲太中大夫,又不就。七年,卒。年五十六。
初,求母王氏爲父所害,求兄弟以此無宦情。
求弟點,少不仕。宋世征爲太子洗馬,不就。隱居東離門卞望之墓側。性率到,鮮狎人物。建元中,褚淵、王儉爲宰相,點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贊云:『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外家。』」儉欲候之,知不可見,乃止。永明元年,征中書郎。豫章王命駕造門,點從後門逃去。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尚不屈,非吾所議。」遺點叔夜酒杯、徐景山酒槍以通意。點常自得,遇酒便醉,交遊宴樂不隔也。永元中,京師頻有軍寇,點嘗結裳爲袴,與崔慧景共論佛義,其語默之跡如此。
點弟胤,有儒術,亦懷隱遁之志。所居宅名爲小山。隆昌中,爲中書令,以皇后從叔見親寵。明帝即位,胤賣園宅,將遂本志。建武四年,爲散騎常侍、巴陵王師。聞吳興太守謝朏致仕,慮後之,於是奉表不待報而去,隱會稽山。上大怒,令有司奏彈胤,然發優詔焉。永元二年,征散騎常侍,太常卿。
劉虬字靈預,南陽涅陽人也。舊族,徙居江陵。虬少而抗節好學,須得祿便隱。宋泰始中,仕至晉平王驃騎記室,當陽令。罷官歸家,靜處斷谷,餌術及胡麻。
建元初,豫章王爲荊州,教辟虬爲別駕,與同郡宗測、新野庾易並遣書禮請,虬等各修箋答,而不應辟命。永明三年,刺史廬陵王子卿表虬及同郡宗測、宗尚之、庾易、劉昭五人,請加蒲車束帛之命。詔征爲通直郎,不就。
竟陵王子良致書通意。虬答曰:「虬四節臥病,三時營灌,暢余陰於山澤,托暮情於魚鳥,寧非唐、虞重恩,周、邵宏施?虬進不研機入玄,無洙泗稷館之辯;退不凝心出累,非冢間樹下之節。遠澤既灑,仁規先著。謹收樵牧之嫌,敬加軾躔之義。」
虬精信釋氏,衣麤布衣,禮佛長齋。注法華經,自講佛義。以江陵西沙洲去人遠,乃徙居之。建武二年,詔征國子博士,不就。其冬虬病,正晝有白雲徘徊檐戶之內,又有香氣及磬聲,其日卒。年五十八。
劉昭與虬同宗。州辟祭酒從事,不就。隱居山中。
庾易字幼簡,新野新野人也。徙居屬江陵。祖玫,巴郡太守,父道驥,安西參軍。
易志性恬隱,不交外物。建元元年,刺史豫章王辟爲驃騎參軍,不就。臨川王映臨州,獨重易,上表薦之,餉麥百斛。易謂使人曰:「民樵採麋鹿之伍,終其解毛之衣,馳騁日月之車,得保自耕之祿,於大王之恩,亦已深矣。」辭不受。永明三年,詔征太子舍人,不就。以文義自樂。安西長史袁彖欽其風,通書致遺。易以連理機竹翹書格報之。建武二年,詔復征爲司徒主簿,不就。卒。
宗測字敬微,南陽人,宋徵士炳孫也。世居江陵。測少靜退,不樂人間。嘆曰:「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先哲以爲美談,余竊有惑。誠不能潛感地金,冥致江鯉,但當用天道,分地利。孰能食人厚祿,憂人重事乎?」
州舉秀才,主簿,不就。驃騎豫章王征爲參軍,測答府召云:「何爲謬傷海鳥,橫斤山木?」母喪,身負土植松柏。豫章王復遣書請之,辟爲參軍。測答曰:「性同鱗羽,愛止山壑,眷戀松筠,輕迷人路。縱宕岩流,有若狂者,忽不知老至,而今鬢已白,豈容課虛責有,限魚慕鳥哉!」永明三年,詔征太子舍人,不就。
欲游名山,乃寫祖炳所畫尚子平圖於壁上。測長子宦在京師,知父此旨,便求祿還爲南郡丞,付以家事。刺史安陸王子敬、長史劉寅以下皆贈送之,測無所受。齎老子莊子二書自隨。子孫拜辭悲泣,測長嘯不視,遂往廬山,止祖炳舊宅。
魚復侯子響爲江州,厚遣贈遺。測曰:「少有狂疾,尋山採藥,遠來至此。量腹而進松術,度形而衣薜蘿,淡然已足,豈容當此橫施!」子響命駕造之,測避不見。後子響不告而來,奄至所住,測不得已,巾褐對之,竟不交言,子響不悅而退。尚書令王儉餉測蒲褥。
頃之,測送弟喪還西,仍留舊宅永業寺,絕賓友,唯與同志庾易、劉虬、宗人尚之等往來講說。刺史隨王子隆至鎮,遣別駕宗哲致勞問,測笑曰:「貴賤理隔,何以及此。」竟不答。建武二年,征爲司徒主簿,不就,卒。
測善畫,自圖阮籍遇蘇門於行障上,坐臥對之。又畫永業佛影台,皆爲妙作。頗好音律,善易老,續皇甫謐高士傳三卷。又嘗游衡山七嶺,著衡山、廬山記。
尚之字敬文,亦好山澤。與劉虬俱以驃騎記室不仕。宋末,刺史武陵王辟贊府,豫章王辟別駕,並不就。永明中,與劉虬同征爲通直郎,和帝中興初,又征爲諮議,並不就。壽終。
杜京產字景齊,吳郡錢唐人。杜子恭玄孫也。祖運,爲劉毅衛軍參軍,父道鞠,州從事,善彈棋,世傳五斗米道,至京產及子棲。
京產少恬靜,閉意榮宦。頗涉文義,專修黃老。會稽孔覬,清剛有峻節,一見而爲款交。郡召主簿,州辟從事,稱疾去。除奉朝請,不就。與同郡顧歡同契,始寧東山開舍授學。建元中,武陵王曄爲會稽,太祖遣儒士劉瓛入東爲曄講說,京產請瓛至山舍講書,傾資供待,子棲躬自屣履,爲瓛生徒下食,其禮賢如此。孔稚珪、周顒、謝蘥並致書以通殷懃。
永明十年,稚珪及光祿大夫陸澄、祠部尚書虞悰、太子右率沈約、司徒右長史張融表薦京產曰:「竊見吳郡杜京產,潔靜爲心,謙虛成性,通和發於天挺,敏達表於自然。學遍玄、儒,博通史、子,流連文藝,沈吟道奧。泰始之朝,掛冠辭世,遁舍家業,隱於太平。葺宇窮岩,采芝幽澗,耦耕自足,薪歌有餘。確爾不群,淡然寡慾,麻衣藿食,二十餘載。雖古之志士,何以加之。謂宜釋巾幽谷,結組登朝,則喦谷含懽,薜蘿起抃矣。」不報。建武初,征員外散騎侍郎,京產曰:「莊生持釣,豈爲白璧所回。」辭疾不就。年六十四,永元元年,卒。
會稽孔道征,守志業不仕,京產與之友善。
永明中,會稽鍾山有人姓蔡,不知名。山中養鼠數十頭,呼來即來,遣去便去。言語狂易,時謂之「謫仙」。不知所終。
沈驎士字雲禎,吳興武康人也。祖膺期,晉太中大夫。
驎士少好學,家貧,織簾誦書,口手不息。宋元嘉末,文帝令尚書僕射何尚之抄撰五經,訪舉學士,縣以驎士應選。尚之謂子偃曰:「山東故有奇士也。」少時,驎士稱疾歸郷,更不與人物通。養孤兄子,義著郷曲。
或勸驎士仕,答曰:「魚縣獸檻,天下一契,聖人玄悟,所以每履吉先。吾誠未能景行坐忘,何爲不希企日損。」乃作玄散賦以絕世。太守孔山士辟,不應。宗人徐州刺史曇慶、侍中懷文、左率勃來候之,驎士未嘗答也。隱居余不吳差山,講經教授,從學者數十百人,各營屋宇,依止其側。驎士重陸機連珠,每爲諸生講之。
征北張永爲吳興,請驎士入郡。驎士聞郡後堂有好山水,乃往停數月。永欲請爲功曹,使人致意。驎士曰:「明府德履沖素,留心山谷,民是以被褐負杖,忘其疲病。必欲飾渾沌以蛾眉,冠越客於文冕,走雖不敏,請附高節,有蹈東海而死爾。」永乃止。
昇明末,太守王奐上表薦之,詔征爲奉朝請,不就。永明六年,吏部郎沈淵、中書郎沈約又表薦驎士義行,曰:「吳興沈驎士,英風夙挺,峻節早樹,貞粹稟於天然,綜博生乎篤習。家世孤貧,藜藿不給,懷書而耕,白首無倦,挾琴採薪,行歌不輟。長兄早卒,孤侄數四,攝尪鞠稚,吞苦推甘。年逾七十,業行無改。元嘉以來,聘召仍疊,玉質逾潔,霜操日嚴。若使聞政王庭,服道槐掖,必能孚朝規於邊鄙,播聖澤於荒垂。」詔又征爲太學博士,建武二年,征著作郎,永元二年,征太子舍人,並不就。
驎士負薪汲水,并日而食,守操終老。篤學不倦,遭火,燒書數千卷,驎士年過八十,耳目猶聦明,手以反故抄寫,火下細書,復成二三千卷,滿數十篋,時人以爲養身靜嘿之所致也。著周易兩系莊子內篇訓,注易經、禮記、春秋、尚書、論語、孝經、喪服、老子要略數十卷。以楊王孫、皇甫謐深達生死,而終禮矯偽,乃自作終制。年八十六,卒。
同郡沈儼之,字士恭,徐州刺史曇慶子,亦不仕。征太子洗馬,永明元年,征中書郎。
三年,又詔征前南郡國常侍沈顗爲著作郎,建武二年,征太子舍人,永元二年,征通直郎。顗字處默,宋領軍寅之兄孫也。
吳苞字天蓋,濮陽鄄城人也。儒學,善三禮及老、莊。宋泰始中,過江聚徒教學。冠黃葛巾,竹麈尾,蔬食二十餘年。隆昌元年,詔曰:「處士濮陽吳苞,棲志穹谷,秉操貞固,沈情味古,白首彌厲。征太學博士。」不就。始安王遙光、右衛江祏於蔣山南爲立館,自劉瓛卒後,學者咸歸之。以壽終。
魯國孔嗣之,字敬伯。宋世與太祖俱爲中書舍人,並非所好,自廬陵郡去官,隱居鍾山,朝廷以爲太中大夫。建武三年,卒。
徐伯珍字文楚,東陽太末人也。祖父並郡掾史。
伯珍少孤貧,書竹葉及地學書。山水暴出,漂溺宅舍,村鄰皆奔走,伯珍累床而止,讀書不輟。叔父璠之與顏延之友善,還祛蒙山立精舍講授,伯珍往從學,積十年,究尋經史,遊學者多依之。太守琅邪王曇生、吳郡張淹並加禮辟,伯珍應召便退,如此者凡十二焉。徵士沈儼造膝談論,申以素交。吳郡顧歡擿出尚書滯義,伯珍訓答甚有條理,儒者宗之。
好釋氏、老莊,兼明道術,歲常旱,伯珍筮之,如期雨澍。舉動有禮,過曲木之下,趨而避之。早喪妻,晚不復重娶,自比曾參。宅南九里有高山,班固謂之九岩山,後漢龍丘萇隱處也。山多龍鬚柏,望之五采,世呼爲婦人岩。二年,伯珍移居之。門前生梓樹,一年便合抱。館東石壁夜忽有赤光洞照,俄爾而滅。白雀一雙棲其戶牖,論者以爲隱德之感焉。永明二年,刺史豫章王辟議曹從事,不就。家甚貧窶,兄弟四人,皆白首相對,時人呼爲「四皓」。建武四年,卒。年八十四。受業生凡千餘人。
同郡樓幼瑜,亦儒學。著禮捃遺三十卷。官至給事中。
又同郡樓惠明,有道術。居金華山,禽獸毒螫者皆避之。宋明帝聞之,敕出住華林園,除奉朝請,固乞不受,求東歸。永明三年,忽乘輕舟向臨安縣,眾不知所以。尋而唐宇之賊破郡。文惠太子呼出住蔣山,又求歸,見許。世祖敕爲立館。
史臣曰:顧歡論夷夏,優老而劣釋。佛法者,理寂乎萬古,跡兆乎中世,淵源浩博,無始無邊,宇宙之所不知,數量之所不盡,盛乎哉!真大士之立言也。探機扣寂,有感必應,以大苞小,無細不容。若乃儒家之教,仁義禮樂,仁愛義宜,禮從樂和而已;今則慈悲爲本,常樂爲宗,施捨惟機,低舉成敬。儒家之教,憲章祖述,引古證今,於學易悟;今樹以前因,報以後果,業行交酬,連璅相襲。陰陽之教,占氣步景,授民以時,知其利害;今則耳眼洞達,心智他通,身爲奎井,豈俟甘石。法家之教,出自刑理,禁奸止邪,明用賞罰;今則十惡所墜,五及無間,刀樹劔山,焦湯猛火,造受自貽,罔或差貳。墨家之教,遵上儉薄,磨踵滅頂,且猶非吝;今則膚同斷瓠,目如井星,授子捐妻,在鷹庇鴿。從橫之教,所貴權謀,天口連環,歸乎適變;今則一音萬解,無待戶說,四辯三會,鹹得吾師。雜家之教,兼有儒墨;今則五時所宣,於何不盡。農家之教,播植耕耘,善相五事,以藝九穀;今則郁單梗稻,已異閻浮,生天果報,自然飲良。道家之教,執一虛無,得性亡情,凝神勿擾;今則波若無照,萬法皆空,豈有道之可名,寧餘一之可得。道俗對校,真假將仇,釋理奧藏,無往而不有也。能善用之,即真是俗。九流之設,用藉世教,刑名道墨,乖心異旨,儒者不學,無傷爲儒;佛理玄曠,實智妙有,一物不知,不成圓聖。若夫神道應現之力,感會變化之奇,不可思議,難用言象。而諸張米道,符水先驗,相傳師法,祖自伯陽。世情去就,有此二學,僧尼道士,矛楯相非。非唯重道,兼亦殉利。詳尋兩教,理歸一極。但跡有左右,故教成先後。廣略爲言,自生優劣。道本虛無,非由學至,絕聖棄智,已成有爲。有爲之無,終非道本。若使本末同無,曾何等級。佛則不然,具縛爲種,轉暗成明,梯愚入聖。途雖遠而可踐,業雖曠而有期。勸慕之道,物我無隔。而局情淺智,鮮能勝受。世途揆度,因果二門。雞鳴爲善,未必餘慶;膾肉東陵,曾無厄禍。身才高妙,郁滯而靡達;器思庸鹵,富厚以終生。忠反見遺;詭乃獲用。觀此而論,近無罪福,而業有不定,著自經文,三報開宗,斯疑頓曉。史臣服膺釋氏,深信冥緣,謂斯道之莫貴也。
贊曰:含貞抱朴,履道敦學。惟茲潛隱,棄鱗養角。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五‧列傳第三十六  孝義 崔懷慎 公孫僧遠 吳欣之 韓系伯 孫淡 華寶 韓靈敏 封延伯 吳達之 王文殊 朱謙之 蕭叡明 樂頤 江泌 杜棲 陸絳
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人之含孝稟義,天生所同,淳薄因心,非俟學至。遲遇爲用,不謝始庶之法,驕慢之性,多慚水菽之享。夫色養盡力,行義致身,甘心壟畝,不求聞達,斯即孟氏三樂之辭,仲由負米之嘆也。通乎神明,理緣感召。情澆世薄,方表孝慈。故非內德者所以寄心,懷仁者所以標物矣。埋名韞節,鮮或昭著,紀夫事行,以列於篇。
崔懷慎,清河東武城人也。父邪利,魯郡太守,宋元嘉中,沒虜。懷慎與妻房氏篤愛,聞父陷沒,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喪禮。邪利後仕虜中書,戒懷慎不許如此,懷慎得書更號泣。懷慎從叔模爲滎陽太守,亦同沈虜,模子雖居處改節,而不廢婚宦。大明中,懷慎宗人冀州刺史元孫北使,虜問之曰:「崔邪利、模併力屈歸命,二家子侄,出處不同,義將安在?」元孫曰:「王尊驅驥,王陽回車,欲令忠孝並弘,臣子兩節。」
泰始初,淮北陷沒,界上流奔者,多有去就。懷慎因此入北。至桑乾,邪利時已卒,懷慎絕而後蘇。載喪還青州,徒跣冰雪,土氣寒酷,而手足不傷,時人以爲孝感。喪畢,以弟在南,建元初,又逃歸,而弟亦已亡。懷慎孤貧獨立,宗黨哀之,日斂給其升米。永明中卒。
公孫僧遠,會稽剡人也。治父喪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謹,年飢谷貴,僧遠省餐減食,以供母、伯。弟亡,無以葬,身販貼與鄰里,供斂送之費。躬負土,手種松柏。兄姊未婚嫁,乃自賣爲之成禮。名聞郡縣。太祖即位,遣兼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部使行天下,建元三年,表列僧遠等二十三人,詔並表門閭,蠲租稅。
吳欣之,晉陵利城人也。宋元嘉末,弟尉之爲武進縣戍,隨王誕起義,太初遣軍主華欽討之,吏民皆散,尉之獨留,見執將死。欣之詣欽乞代弟命,辭淚哀切,兄弟皆見原。建元三年,有詔蠲表。
永明初,廣陵民章起之二息犯罪爭死,太守劉悛表以聞。
韓系伯,襄陽人也。事父母謹孝。襄陽土俗,鄰居種桑樹於界上爲志,系伯以桑枝蔭妨他地,遷堺上開數尺,鄰畔隨復侵之,系伯輒更改種。久之,鄰人慚愧,還所侵地,躬往謝之。建元三年,蠲租稅,表門閭。以壽終。
孫淡,太原人也。居長沙,事母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爲期。母哀之,後有疾,不使知也。豫章王領湘州,辟驃騎行參軍。建元三年,蠲租稅,表門閭。卒於家。
華寶,晉陵無錫人也。父豪,義熙末,戍長安,寶年八歲。臨別,謂寶曰:「須我還,當爲汝上頭。」長安陷虜,豪歿。寶年至七十,不婚冠,或問之者,輒號慟彌日,不忍答也。
同郡薛天生,母遭艱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喪而死,天生終身不食魚肉。與弟有恩義。
又同郡劉懷胤與弟懷則,年十歲,遭父喪,不衣絮帛,不食鹽菜。建元三年,並表門閭。
韓靈敏,會稽剡人也。早孤,與兄靈珍並有孝性,尋母又亡,家貧無以營凶,兄弟共種眾半畝,朝采眾子,暮已復生,以此遂辦葬事。靈珍亡,無子,妻卓氏守節不嫁,慮家人奪其志,未嘗告歸,靈敏事之如母。
晉陵吳康之妻趙氏,父亡弟幼,值歲飢,母老病篤,趙詣郷里自賣,言辭哀苦,郷里憐之,人人分升米相救,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時夫亡,家欲更嫁,誓死不貳。
義興蔣雋之妻黃氏,夫亡不重嫁,逼之,欲赴水自殺,乃止。建元三年,詔蠲租賦,表門閭。
永明元年,會稽永興倪翼之母丁氏,少喪夫,性仁愛,遭年荒,分衣食以飴里中飢餓者,鄰里求借,未嘗違。同里陳穰父母死,孤單無親戚,丁氏收養之,及長,爲營婚娶。又同里王禮妻徐氏,荒年客死山陰,丁爲買棺器,自往斂葬。元徽末,大雪,商旅斷行,村里比屋飢餓,丁自出鹽米,計口分賦。同里左僑家露四喪,無以葬,丁爲辦冢槨。有三調不登者,代爲輸送。丁長子婦王氏守寡執志不再醮。州郡上言,詔表門閭,蠲租稅。
又廣陵徐靈禮妻遭火救兒,與兒俱焚死。太守劉悛以聞。
又會稽人陳氏,有三女,無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耄無所知,父篤癃病,母不安其室。值歲飢,三女相率於西湖采菱蓴,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郷里稱爲義門,多欲取爲婦,長女自傷煢獨,誓不肯行。祖父母尋相繼卒,三女自營殯葬,爲菴舍墓側。
又永興概中里王氏女,年五歲,得毒病,兩目皆盲。性至孝,年二十,父母死,臨屍一叫,眼皆血出,小妹娥舐其血,左目即開,時人稱爲孝感。縣令何曇秀不以聞。
又諸暨東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疾,親戚相棄,郷里不容。女移父母遠住苧羅,晝樵採,夜紡績,以供養。父母俱卒,親營殯葬,負土成墳。忽聞空中有聲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驅使。汝可爲人治病,必得大富。」女謂是○魅,弗敢從,遂得病。積時,鄰舍人有中溪蜮毒者,女試治之,自覺病便差,遂以巫道爲人治疾,無不愈。家產日益,郷里多欲娶之,以無兄弟,誓守墳墓不肯嫁,爲山賊劫殺。縣令於琳之具言郡,太守王敬則不以聞。
建武三年,吳興乘公濟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濟及兄公願、干伯並卒,各有一子欣之、天保,姚養育之,賣田宅爲娶婦,自與二男寄止鄰家。明帝詔爲其二子婚,表門閭,復徭役。
吳郡范法恂妻褚氏,亦勤苦執婦業。宋昇明中,孫曇瓘謀反亡命,褚謂其子僧簡曰:「孫越州先姑之姊子,與汝父親則從母兄弟,交則義重古人。逃竄脫不免,汝宜收之。」曇瓘尋伏法,褚氏令僧簡往斂葬。年七十餘,永明中卒。僧簡在都,聞病馳歸,未至而褚已卒,將殯,舉屍不起,尋而僧簡至焉。
封延伯字仲璉,渤海人也。有學行,不與世人交,事寡嫂甚謹。州辟主簿,舉秀才,不就。後乃仕。垣崇祖爲豫州,啟太祖用爲長史,帶梁郡太守。以疾自免,僑居東海,遂不至京師。三世同財,爲北州所宗附。豫章王辟中兵,不就,卒。
建元三年,大使巡行天下,義興陳玄子四世一百七十口同居。武陵郡邵榮興、文獻叔八世同居。東海徐生之、武陵范安祖、李聖伯、范道根五世同居。零陵譚弘寶、衡陽何弘、華陽陽黑頭疏從四世同居,並共衣食。詔表門閭,蠲租稅。又蜀郡王續祖、華陽郝道福並累世同爨。建武三年,明帝詔表門閭,蠲調役。
吳達之,義興人也。嫂亡無以葬,自賣爲十夫客,以營冢槨。從祖弟敬伯夫妻荒年被略賣江北,達之有田十畝,貨以贖之,與之同財共宅。郡命爲主簿,固以讓兄。又讓世業舊田與族弟,弟亦不受,田遂閒廢。建元三年,詔表門閭。
河南辛普明僑居會稽,自少與兄共處一帳,兄亡,以帳施靈座,夏月多蚊,普明不以露寢見色。兄將葬,鄰人嘉其義,賻助甚多,普明初受,後皆反之。贈者甚怪,普明曰:「本以兄墓不周,故不逆來意。今何忍亡者余物以爲家財。」後遭母喪,幾至毀滅。揚州刺史豫章王辟爲議曹從事。年五十,卒。
又有何伯璵,弟幼璵,俱厲節操。養孤兄子,及長爲婚,推家業盡與之。安貧枯槁,誨人不倦,郷里呼爲人師。郡守下車,莫不修謁。永明十一年,伯璵卒。幼璵少好佛法,翦落長齋,持行精苦。梁初卒。兄弟年並八十餘。
王文殊,吳興故鄣人也。父沒虜,文殊思慕泣血,蔬食山谷三十餘年。太守謝 24162.gif 板爲功曹,不就。永明十一年,太守孔琇之表曰:「文殊性挺五常,心符三教。以父沒獯庭,抱終身之痛,專席恆居,銜罔極之恤。服紵縞以經年,餌蔬菽以俟命,婚義滅於天情,官序空於素抱。儻降甄異之恩,榜其閭里。」鬱林詔榜門,改所居爲「孝行里」。
朱謙之字處光,吳郡錢唐人也。父昭之,以學解稱於郷里。謙之年數歲,所生母亡,昭之假葬田側,爲族人朱幼方燎火所焚。同產姊密語之,謙之雖小,便哀戚如持喪。年長不婚娶。永明中,手刃殺幼方,詣獄自系。縣令申靈勗表上,別駕孔稚珪、兼記室劉璡、司徒左西掾張融箋與刺史豫章王曰:「禮開報仇之典,以申孝義之情;法斷相殺之條,以表權時之制。謙之揮刃斬冤,既申私禮;系頸就死,又明公法。今仍殺之,則成當世罪人;宥而活之,即爲盛朝孝子。殺一罪人,未足弘憲;活一孝子,實廣風德。張緒陸澄,是其郷舊,應具來由。融等與謙之並不相識,區區短見,深有恨然。」豫章王言之世祖,時吳郡太守王慈、太常張緒、尚書陸澄並表論其事,世祖嘉其義,慮相復報,乃遣謙之隨曹虎西行。將發,幼方子惲於津陽門伺殺謙之,謙之之兄選之又刺殺惲,有司以聞。世祖曰:「此皆是義事,不可問。」悉赦之。吳興沈顗聞而嘆曰:「弟死於孝,兄殉於義。孝友之節,萃此一門。」選之字處林,有志節,著辯相論。幼時顧歡見而異之,以女妻焉。官至江夏王參軍。
蕭叡明,南蘭陵人。領軍將軍諶從祖兄弟也。父孝孫,左軍。叡明初仕員外殿中將軍。少有至性,奉親謹篤。母病躬禱,夕不假寐,及亡,不勝哀而卒。永明五年,世祖詔曰:「龍驤將軍、安西中兵參軍、松滋令蕭叡明,愛敬淳深,色養盡禮,喪過乎哀,遂致毀滅。雖未達聖教,而一至可愍。宜加榮命,以矜善人。可贈中書郎。」
樂頤字文德,南陽涅陽人。世居南郡。少而言行和謹,仕爲京府參軍。父在郢州病亡,頤忽思父涕泣,因請假還,中路果得父凶問。頤便徒跣號咷,出陶家後渚,遇商人附載西上,水漿不入口數日。嘗遇病,與母隔壁,忍痛不言,齧被至碎,恐母之哀己也。
湘州刺史王僧虔引爲主簿,以同僚非人,棄官去。吏部郎庾杲之嘗往候,頤爲設食,枯魚菜菹而已。杲之曰:「我不能食此。」母聞之,自出常膳魚羹數種。杲之曰:「卿過於茅季偉,我非郭林宗。」仕至郢州治中,卒。
弟預亦孝,父臨亡,執其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奐,預悲感悶絕,吐血數升,遂發病。官至驃騎錄事。隆昌末,預謂丹陽尹徐孝嗣曰:「外傳藉藉,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託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今齒冷。」孝嗣心甚納之。建武中,爲永世令,民懷其德。卒官。有一老嫗行擔斛蔌葉將詣市,聞預死,棄擔號泣。
雁門解仲恭,亦僑居南郡。家行敦睦,得纖豪財利,輒與兄弟平分。母病經時不差,入山採藥,遇一老父語之曰:「得丁公藤,病立愈。此藤近在前山際高樹垂下便是也。」忽然不見。仲恭如其言得之,治病,母即差。至今江陵人猶有識此藤者。
江泌字士清,濟陽考城人也。父亮之,員外郎。泌少貧,晝日斫屟,夜讀書,隨月光握卷升屋。性行仁義,衣弊,恐虱飢死,乃復取置衣中。數日閒,終身無復虱。母亡後,以生闕供養,遇鮭不忍食。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也。
歷仕南中郎行參軍,所給募吏去役,得時病,莫有舍之者,吏扶杖投泌,泌親自隱恤,吏死,泌爲買棺。無僮役,兄弟共輿埋之。領國子助教。乘牽車至染烏頭,見老翁步行,下車載之,躬自步去。
世祖以爲南康王子琳侍讀。建武中,明帝害諸王后,泌憂念子琳,詣志公道人問其禍福。志公覆香鑪灰示之,曰:「都盡。無所余。」及子琳被害,泌往哭之,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葬,乃去。時廣漢王侍讀嚴桓之亦哭王盡哀。
泌尋卒。泌族人兗州治中泌,黃門郎悆子也,與泌同名。世謂泌爲「孝江泌」以別之。
杜棲字孟山,吳郡錢唐人,徵士京產子也。同郡張融與京產相友,每相造言論,棲常在側。融指棲曰:「昔陳太丘之召元方,方之爲劣。以今方古,古人何貴。」棲出京師,從儒士劉瓛受學。善清言,能彈琴飲酒,名儒貴游多敬待之。中書郎周顒與京產書曰:「賢子學業清標,後來之秀。嗟愛之懷,豈知雲已。所謂人之英彥,若己有之也。」刺史豫章王聞其名,辟議曹從事,仍轉西曹佐。竟陵王子良數致禮接。國子祭酒何胤治禮,又重棲,以爲學士,掌婚冠儀。
以父老歸養,怡情壟畝。棲肥白長壯,及京產疾,旬日閒便皮骨自支。京產亡,水漿不入口七日,晨夕不罷哭,不食鹽菜。每營買祭奠,身自看視,號泣不自持。朔望節歲,絕而復續,吐血數升。時何胤、謝朏並隱東山,遺書敦譬,誡以毀滅。至祥禫,暮夢見其父,慟哭而絕。初,胤兄點見棲嘆曰:「卿風韻如此,雖獲嘉譽,不永年矣。」卒時年三十六。當世咸嗟惜焉。
建武二年,剡縣有小兒,年八歲,與母俱得赤班病。母死,家人以小兒猶惡,不令其知。小兒疑之,問云:「母嘗數問我病,昨來覺聲羸,今不復聞,何謂也?」因自投下床,匍匐至母屍側,頓絕而死。郷鄰告之縣令宗善才,求表廬,事竟不行。
陸絳字魏卿,吳郡人也。父閒,字遐業,有風概,與人交,不苟合。少爲同郡張緒所知,仕至揚州別駕。明帝崩,閒謂所親曰:「宮車晏駕,百司將聽於冢宰。主王地重才弱,必不能振,難將至矣。」乃感心疾,不復預州事。刺史始安王遙光反,事敗,閒以綱佐被召至杜姥宅,尚書令徐孝嗣啟閒不預逆謀,未及報,徐世檦令殺之。絳時隨閒,抱閒頸乞代死,遂並見殺。
史臣曰:澆風一起,人倫毀薄,抑引之教徒聞,珪璋之璞罕就。若令事長移忠,儻非行舉,薑桂辛酸,容遷本質。而旌閭變里,問餼存牢,不過鰥寡齊矜,力田等勸。其於扶獎名教,未爲多也。
贊曰:孝爲行首,義實因心。白華秉節,寒木齊心。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六‧列傳第三十七  幸臣 紀僧真 劉系宗 茹法亮 呂文顯 呂文度
有天象,必有人事焉。幸臣一星,列於帝座。經禮立教,亦著近臣之服。親幸之義,其來已久。爰自衰周,侯伯專命,桓、文霸主,至於戰國,寵用近習,不乏於時矣。漢文幸鄧通,雖錢遍天下,位止郎中。孝武韓嫣、霍去病,遂至侍中大司馬。迄於魏、晉,世任權重,才位稍爽,而信幸唯均。
中書之職,舊掌機務。漢元以令仆用事,魏明以監令專權,及在中朝,猶爲重寄。陳准歸任上司,荀勗恨於失職。晉令舍人位居九品,江左置通事郎,管司詔誥。其後郎還爲侍郎,而舍人亦稱通事。元帝用琅邪劉超,以謹慎居職。宋文世,秋當、周糾並出寒門。孝武以來,士庶雜選,如東海鮑照,以才學知名。又用魯郡巢尚之,江夏王義恭以爲非選。帝遣尚書二十餘牒,宣敕論辯,義恭乃嘆曰:「人主誠知人。」及明帝世,胡母顥、阮佃夫之徒,專爲佞幸矣。
齊初亦用久勞,及以親信。關讞表啟,發署詔敕。頗涉辭翰者,亦爲詔文,侍郎之局,復見侵矣。建武世,詔命殆不關中書,專出舍人。省內舍人四人,所直四省,其下有主書令史,舊用武官,宋改文吏,人數無員。莫非左右要密,天下文簿板籍,入副其省,萬機嚴秘,有如尚書外司。領武官,有制局監,領器仗兵役,亦用寒人被恩幸者。今立幸臣篇,以繼前史之末雲。
紀僧真,丹陽建康人也。僧真少隨逐征西將軍蕭思話及子惠開,皆被賞遇。惠開性苛,僧真以微過見罰,既而委任如舊。及罷益州還都,不得志,僧真事之愈謹。惠開臨終嘆曰:「紀僧真方當富貴,我不見也。」乃以僧真托劉秉、周顒。初,惠開在益州,土反,被圍危急,有道人謂之曰:「城圍尋解。檀越貴門後方大興,無憂外賊也。」惠開密謂僧真曰:「我子弟見在者,並無異才。政是道成耳。」僧真憶其言,乃請事太祖。隨從在淮陰,以閒書題,令荅遠近書疏。自寒官曆至太祖冠軍府參軍、主簿。僧真夢蒿艾生滿江,驚而白之。太祖曰:「詩人采蕭,蕭即艾也。蕭生斷流,卿勿廣言。」其見親如此。
元徽初,從太祖頓新亭,拒桂陽賊。蕭惠朗突入東門,僧真與左右共拒戰。賊退,太祖命僧真領親兵,游邏城中。事寧,除南台御史、太祖領軍功曹。上將廢立,謀之袁粲、褚淵,僧真啟上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豈得默己,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太祖納之。
太祖欲度廣陵起兵,僧真又啟曰:「主上雖復狂釁,虐加萬民,而累世皇基,猶固盤石。今百口北度,何必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宮施號令,目明公爲逆,何以避此?如其不勝,則應北走胡中,竊謂此非萬全策也。」上曰:「卿顧家,豈能逐我行耶。」僧真頓首稱無貳。昇明元年,除員外郎,帶東武城令。尋除給事中、邵陵王參軍。
太祖坐東府高樓,望石頭城,僧真在側。上曰:「諸將勸我誅袁、劉,我意不欲便爾。」及沈攸之事起,從太祖入朝堂。石頭反夜,太祖遣眾軍掩討。宮城中望石頭火光及叫聲甚盛,人懷不測。僧真謂眾曰:「叫聲不絕,是必官軍所攻。火光起者,賊不容自燒其城,此必官軍勝也。」尋而啟石頭平。上出頓新亭,使僧真領千人在帳內。初,上在領軍府,令僧真學上手跡下名,至是報荅書疏,皆付僧真,上觀之,笑曰:「我亦不復能別也。」初,上在淮陰治城,得一錫趺,大數尺,下有篆文,莫能識者。僧真曰:「何須辨此文字,此自久遠之物,九錫之徵也。」太祖曰:「卿勿妄言。」及上將拜齊公,已克日,有楊袓之謀於臨軒作難。僧真更請上選吉辰,尋而祖之事覺。上曰:「無卿言,亦當致小狼狽,此亦何異呼遝之冰。」轉齊國中書舍人。
建元初,帶東燕令,封新陽縣男,三百戶。轉羽林監,加建威將軍,遷尚書主客郎,太尉中兵參軍,令如故。復以本官兼中書舍人。太祖疾甚,令僧真典遺詔。永明元年,寧喪,起爲建威將軍,尋除南泰山太守,又爲舍人,本官如故。領諸王第事。
僧真容貌言吐,雅有士風。世祖嘗目送之,笑曰:「人何必計門戶,紀僧真常貴人所不及。」諸權要中,最被盻遇。除越騎校尉,余官如故。出爲建武將軍,建康令。還除左右郎將,泰山太守。加先驅使。尋除前軍將軍。遭母喪,開冢得五色兩頭蛇。世祖崩,僧真號泣思慕。明帝以僧真歷朝驅使,建武元年,除游擊將軍,兼司農,待之如舊。欲令僧真治郡,僧真啟進其弟僧猛爲鎮蠻護軍、晉熙太守。永泰元年,除司農卿。明帝崩,掌山陵事。出爲廬陵內史,年五十五,卒。
宋世道人楊法持,與太祖有舊。元徽末,宣傳密謀。昇明中,以爲僧正。建元初,罷道,爲寧朔將軍,封州陵縣男,三百戶。二年,虜圍朐山,遣法持爲軍主,領支軍救援。永明四年,坐役使將客,奪其鮭稟,削封。卒。
劉系宗,丹陽人也。少便書畫,爲宋竟陵王誕子景粹侍書。誕舉兵廣陵,城內皆死,敕沈慶之赦系宗,以爲東宮侍書。泰始中,爲主書。以寒官累遷至勛品。元徽初,爲奉朝請,兼中書通事舍人,員外郎。封始興南亭侯,食邑三百七十戶。帶秣陵令。
太祖廢蒼梧,明旦,呼正直舍人虞整,醉不能起,系宗歡喜奉命。太祖曰:「今天地重開,是卿盡力之日。」使寫諸處分敕令,及四方書疏。使主書十人書吏二十人配之,事皆稱旨。除羽林監,轉步兵校尉。仍除龍驤將軍,出爲海鹽令。太祖即位,除龍驤將軍、建康令。永明元年,除寧朔將軍,令如故。尋轉右軍將軍、淮陵太守,兼中書通事舍人。母喪自解,起爲寧朔將軍,複本職。
四年,白賊唐宇之起,宿衛兵東討,遣系宗隨軍慰勞,遍至遭賊郡縣。百姓被驅逼者,悉無所問,還復民伍。系宗還,上曰:「此段有徵無戰,以時平盪,百姓安怗,甚快也。」賜系宗錢帛。上欲脩治白下城,難於動役。系宗啟謫役東民丁隨宇之爲逆者,上從之。後車駕講武,上履行白下城,曰:「劉系宗爲國家得此一城。」
永明中,虜使書常令系宗題答,秘書書局皆隸之。再爲少府,遷游擊將軍、魯郡太守。鬱林即位,除驍騎將軍,仍除寧朔將軍、宣城太守。系宗久在朝省,閒於職事。明帝曰:「學士不堪治國,唯大讀書耳。一劉系宗足持如此輩五百人。」其重吏事如此。建武二年,卒官,年七十七。
茹法亮,吳興武康人也。宋大明世,出身爲小史,歷齋干扶。孝武末年,作酒法,鞭罰過度,校獵江右,選白衣左右百八十人,皆面首富室,從至南州,得鞭者過半。法亮憂懼,因緣啟出家得爲道人。明帝初,罷道,結事阮佃夫,用爲兗州刺史孟次陽典簽。累至太祖冠軍府行參軍。元徽初,除殿中將軍,爲晉熙王郢州典簽,除長兼殿中御史。
世祖鎮盆城,須舊驅使人,法亮求留爲上江州典簽,除南台御史,帶松滋令。法亮便辟解事,善於承奉,稍見委信。從還石頭。建元初,度東宮主書。除奉朝請,補東宮通事舍人。世祖即位,仍爲中書通事舍人。除員外郎,帶南濟陰太守。永明元年,除龍驤將軍。明年,詔曰:「茹法亮近在盆城,頻使銜命,內宣朝旨,外慰三軍。義勇齊奮,人百其氣。險阻艱難,心力俱盡。宜沾茅土,以甄忠績。」封望蔡縣男,食邑三百戶。轉給事中,羽林監。七年,除臨淮太守,轉竟陵王司徒中兵參軍。
巴東王子響於荊州殺僚佐,上遣軍西上,使法亮宣旨慰勞,安撫子響。法亮至江津,子響呼法亮,法亮疑畏不肯往。又求見傳詔,法亮又不遣。故子響怒,遣兵破尹略軍。事平,法亮至江陵,刑賞處分,皆稱敕斷決。軍還,上悔誅子響,法亮被責。少時,親任如舊。
鬱林即位,除步兵校尉。延興元年,爲前軍將軍。延昌殿爲世祖陰室,藏諸御服。二少帝並居西殿,高宗即位住東齋,開陰室出世祖白紗帽防身刀,法亮歔欷流涕。除游擊將軍。高武舊人鮮有存者,法亮以主署文事,故不見疑,位任如故。永泰元年,王敬則事平,法亮復受敕宣慰。出法亮爲大司農,中書勢利之職,法亮不樂去,固辭不受,既而代人已致,法亮垂涕而出。年六十四,卒官。
呂文顯,臨海人也。初爲宋孝武齋干直長。昇明初,爲太祖錄尚書省事,累位至殿中侍御史,羽林監,帶蘭陵丞、令,龍驤將軍,秣陵令。封劉陽縣男。永明元年,除寧朔將軍,中書通事舍人,本官如故。
文顯治事以刻核被知。三年,帶南清河太守。與茹法亮等迭出入爲舍人,並見親幸。四方餉遺,歲各數百萬,並造大宅,聚山開池。五年,爲建康令,轉長水校尉,歷帶南泰山、南譙太守,尋爲司徒中兵參軍,淮南太守,直舍人省。累遷左中郎將,南東莞太守,右軍將軍。高宗輔政,以文顯守少府,見任使。歷建武、永元之世,尚書右丞,少府卿。卒。
呂文度,會稽人。宋世爲細作金銀庫吏,竹局匠。元徽中,爲射雉典事,隨監莫脩宗上郢。世祖鎮盆城拒沈攸之,文度仍留伏事,知軍隊雜役,以此見親。從還都,爲石頭城監,仍度東宮。世祖即位,爲制局監,位至員外郎,帶南濮陽太守。殿內軍隊及發遣外鎮人,悉關之,甚有要勢。故世傳越州嘗缺,上覓一直事人往越州,文度啟其所知費延宗合旨,上即以爲刺史。永明中,敕親近不得輒有申薦,人士免官,寒人鞭一百。
上性尊嚴,呂文顯嘗在殿側咳聲高,上使茹法亮訓詰之,以爲不敬,故左右畏威承意,非所隸莫敢有言也。時茹法亮掌雜驅使簿,及宣通密敕;呂文顯掌谷帛事;其餘舍人無別任。虎賁中郎將潘敞掌監功作。上使造禪靈寺新成,車駕臨視,甚悅。敞喜,要呂文顯私登寺南門樓,上知之,系敞上方,而出文顯爲南譙郡,久之乃復。
濟陽江瞿曇、吳興沈徽孚等,以士流舍人通事而已,無權利。徽孚粗有筆札。建武中文詔,多其辭也。官至黃門郎。
史臣曰:中世已來,宰御天下,萬機碎密,不關外司。尚書八座五曹,各有恆任,系以九卿六府,事存副職。咸皆冠冕搢紳,任疏人貴,伏奏之務既寢,趨走之勞亦息。關宣所寄,屬當有歸,通驛內外,切自音旨。若夫環纓斂笏,俯仰晨昏,贍幄座而竦躬,陪蘭檻而高眄,探求恩色,習睹威顏,遷蘭變鮑,久而彌信,因城社之固,執開壅之機。長主君世,振裘持領,賞罰事殷,能不逾漏,宮省咳唾,義必先知。故能窺盈縮於望景,獲驪珠於龍睡。坐歸聲勢,臥震都鄙。賄賂日積,苞苴歲通,富擬公侯,威行州郡。制局小司,專典兵力,雲陛天居,亘設蘭錡,羽林精卒,重屯廣衛。至於元戎啟轍,式候還麾,遮迾清道,神行案轡,督察來往,馳騖輦轂,驅役分部,親承几案,領護所攝,示總成規。若徵兵動眾,大興民役,行留之儀,請託在手,斷割牢稟,賣弄文符,捕叛追亡,長戍遠謪,軍有千齡之壽,室無百年之鬼,害政傷民,於此爲蠹。況乎主幼時昏,其爲讒慝,亦何可勝紀也!
贊曰:恩澤而侯,親幸爲舊。便煩左右,既貴且富。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七‧列傳第三十八  魏虜 魏虜,匈奴種也,姓托跋氏。晉永嘉六年,并州刺史劉琨爲屠各胡劉聦所攻,索頭猗盧遣子曰利孫將兵救琨於太原,猗盧入居代郡,亦謂鮮卑。被髮左衽,故呼爲索頭。
猗盧孫什翼犍,字鬱律旃,後還陰山爲單于,領匈奴諸部。太元元年,苻堅遣偽并州刺史苻洛伐犍,破龍庭,禽犍還長安,爲立宅,教犍書學。分其部黨君雲中等四郡,諸部主帥歲終入朝,並得見犍,差稅諸部以給之。
堅敗,子珪,字涉圭,隨舅慕容垂據中山,還領其部,後稍彊盛。隆安元年,珪破慕容寶於中山,遂有并州,僭稱魏,年號天賜。追諡犍烈祖文平皇帝。珪死,諡道武皇帝,子木末立,年號太常,死,諡明元皇帝。子燾,字佛狸代立,年號太平真君。宋元嘉中。偽太子晃與大臣崔氏、寇氏不睦,崔、寇譖之。玄高道人有道術,晃使祈福七日七夜,佛狸夢其祖父並怒,手刃向之曰:「汝何故信讒欲害太子!」佛狸驚覺,下偽詔曰:「王者大業,纂承爲重,儲宮嗣紹,百王舊例。自今已往,事無巨細,必經太子,然後上聞。」晃後謀殺佛狸見殺。燾死,諡太武皇帝。立晃子濬,字烏雷直勤,年號和平。追諡晃景穆皇帝。濬死,諡文成皇帝。子弘字萬民立,年號天安。景和九年,偽太子宏生,改年爲皇興。
什翼珪始都平城,猶逐水草,無城郭,木末始土著居處。佛狸破梁州、黃龍,徙其居民,大築郭邑。截平城西爲宮城,四角起樓,女牆,門不施屋,城又無塹。南門外立二土門,內立廟,開四門,各隨方色,凡五廟,一世一閒,瓦屋。其西立太社。佛狸所居雲母等三殿,又立重屋,居其上。飲食廚名「阿真廚」,在西,皇后可孫恆出此廚求食。初,姚興以塞外虜赫連勃勃爲安北將軍,領五部胡,屯大城,姚泓敗後,入長安。佛狸攻破勃勃子昌,娶勃勃女爲皇后。義熙中,仇池公楊盛表云「索虜勃勃,匈奴正胤」是也。可孫昔妾媵之。殿西鎧仗庫屋四十餘閒,殿北絲綿布絹庫土屋一十餘閒。偽太子宮在城東,亦開四門,瓦屋,四角起樓。妃妾住皆土屋。婢使千餘人,織綾錦販賣,酤酒,養豬羊,牧牛馬,種菜逐利。太官八十餘窖,窖四千斛,半谷半米。又有懸食瓦屋數十閒,置尚方作鐵及木。其袍衣,使宮內婢爲之。偽太子別有倉庫。
其郭城繞宮城南,悉築爲坊,坊開巷。坊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每南坊搜檢,以備奸巧。城西南去白登山七里,於山邊別立父祖廟。城西有祠天壇,立四十九木人,長丈許,白幘、練裙、馬尾被,立壇上,常以四月四日殺牛馬祭祀,盛陳鹵簿,邊壇奔馳奏伎爲樂。城西三里,刻石寫五經及其國記,於鄴取石虎文石屋基六十枚,皆長丈余,以充用。
國中呼內左右爲「直真」,外左右爲「烏矮真」,曹局文書吏爲「比德真」,檐衣人爲「朴大真」,帶仗人爲「胡洛真」,通事人爲「乞萬真」,守門人爲「可薄真」,偽台乘驛賤人爲「拂竹真」,諸州乘驛人爲「咸真」,殺人者爲「契害真」,爲主出受辭人爲「折潰真」,貴人作食人爲「附真」。三公貴人,通謂之「羊真」。佛狸置三公、太宰、尚書令、僕射、侍中,與太子共決國事。殿中尚書知殿內兵馬倉庫,樂部尚書知伎樂及角史伍伯,駕部尚書知牛馬驢騾,南部尚書知南邊州郡,北部尚書知北邊州郡。又有俟懃地何,比尚書;莫堤,比刺史;郁若,比二千石;受別官比諸侯。諸曹府有倉庫,悉置比官,皆使通虜漢語,以爲傳驛。蘭台置中丞御史,知城內事。又置九豆和官,宮城三里內民戶籍不屬諸軍戍者,悉屬之。
其車服,有大小輦,皆五層,下施四輪,三二百人牽之,四施索,備傾倒。軺車建龍旗,尚黑。妃後則施雜彩幰,無幢絡。太后出,則婦女著鎧騎馬近輦左右。虜主及后妃常行,乘銀鏤羊車,不施帷幔,皆偏坐垂腳轅中;在殿上,亦跂據。正殿施流蘇帳,金博山,龍鳳朱漆畫屏風,織成幌。坐施氍毹褥。前施金香鑪,琉璃缽,金碗,盛雜食器。設客長盤一尺,御饌圓盤廣一丈。爲四輪車,元會日,六七十人牽上殿。蠟日逐除,歲盡,城門磔雄雞,葦索桃梗,如漢儀。
自佛狸至萬民,世增雕飾。正殿西築土台,謂之白樓。萬民禪位後,常游觀其上。台南又有伺星樓。正殿西又有祠屋,琉璃爲瓦。宮門稍覆以屋,猶不知爲重樓。並設削泥采,畫金剛力士。胡俗尚水,又規劃黑龍相盤繞,以爲厭勝。
泰始五年,萬民禪位子宏,自稱太上皇。宏立,號延興元年。至六年,萬民死,諡獻文皇帝。改號爲承明元年,是歲元徽四年也。祖母馮氏,黃龍人,助治國事。初,佛狸母是漢人,爲木末所殺,佛狸以乳母爲太后,自此以來,太子立,輒誅其母。一雲馮氏本江都人,佛狸元嘉二十七年南侵,略得馮氏,濬以爲妾,獨得全焉。明年丁巳歲,改號太和。
宋明帝末年,始與虜和好。元徽昇明之世,虜使歲通。建元元年,偽太和三年也。宏聞太祖受禪,其冬,發眾遣丹陽王劉昶爲太師,寇司、豫二州。明年,詔遣眾軍北討。宏遣大將郁豆眷、假長命攻壽陽及鍾離,爲豫州刺史垣崇祖、右將軍周盤龍、徐州刺史崔文仲等所破。
宏又遣偽南部尚書托跋等向司州,分兵出兗、青界,十萬眾圍朐山,戍主玄元度嬰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盧紹之遣子奐領兵助之。城中無食,紹之出頓州南石頭亭,隔海運糧柴供給城內。虜圍斷海道,緣岸攻城,會潮水大至,虜渰溺,元度出兵奮擊,大破之。台遣軍主崔靈建、楊法持、房靈民萬餘人從淮入海,船艦至夜各舉兩火,虜眾望見,謂是南軍大至,一時奔退。
初,元度自雲臂上有封侯志,宋世以示世祖,時世祖在東宮,書與元度曰:「努力成臂上之相也。」虜退,上議加封爵,元度歸功於紹之,紹之又讓,故並見寢。上乃擢紹之爲黃門郎。郁州呼石頭亭爲平虜亭。紹之字子緒,范陽人,自雲盧諶玄孫。宋大明中,預攻廣陵,勛上,紹之拔跡自投,上以爲州治中,受心腹之任。官至光祿大夫。永明八年,卒。
三年,領軍將軍李安民、左軍將軍孫文顯與虜軍戰於淮陽,大敗之。初,虜寇至,緣淮驅略,江北居民猶懲佛狸時事,皆驚走,不可禁止。乃於梁山置二軍,南置三軍,慈姥置一軍,洌州置二軍,三山置二軍,白沙洲置一軍,蔡州置五軍,長蘆置三軍,菰浦置二軍,徐浦置一軍,內外悉班階賞,以示威刑。
偽昌黎王馮莎向司州,荒人桓天生說莎云:「諸蠻皆響應。」莎至,蠻竟不動。莎大怒,於淮邊獵而去。及壽春摧敗,朐山不拔,虜主出定州,大治道路,聲欲南行,不敢進。迺與偽梁郡王計曰:「兵出彭、泗間,無復鬬志,要當一兩戰得還歸。」既於淮陽被破,一時奔走。青、徐間赴義民,先是或抄虜運車,更相殺掠,往往得南歸者數千家。
上未遑外略,以虜既摧破,且欲示以威懷,遣後軍參軍車僧朗北使。虜問僧朗曰:「齊輔宋日淺,何故便登天位?」僧朗曰:「虞、夏登庸,親當革禪;魏、晉匡輔,貽厥子孫。豈二聖促促於天位,兩賢謙虛以獨善?時宜各異,豈得一揆?苟曰事宜,故屈己應物。」虜又問:「齊主悉有何功業?」僧朗曰:「主上聖性寬仁,天識弘遠。少爲宋文皇所器遇,入參禁旅。泰始之初,四方寇叛,東平劉子房、張淹,北討薛索兒,兼掌軍國,豫司顧命。宋桂陽、建平二王阻兵內侮,一麾殄滅。蒼梧王反道敗德,有過桀、紂,遠遵伊、霍,行廢立之事。袁粲、劉秉、沈攸之同惡相濟,又秉旄杖鉞,大定凶黨。戮力佐時,四十餘載,經綸夷險,十五六年,此功此德,可謂物無異議。」虜又問:「南國無復齊土,何故封齊?」僧朗曰:「營丘表海,實爲大國。宋朝光啟土宇,謂是呂尚先封。今淮海之間,自有青、齊,非無地也。」又問:「蒼梧何故遂加斬戮?」僧朗曰:「蒼梧暴虐,書契未聞,武王斬紂,懸之黃鉞,共是所聞,何傷於義?」昇明中,北使殷靈誕、苟昭先在虜,聞太祖登極,靈誕謂虜典客曰:「宋魏通好,憂患是同。宋今滅亡,魏不相救,何用和親?」及虜寇豫州,靈誕因請爲劉昶司馬,不獲。僧朗至北,虜置之靈誕下,僧朗立席言曰:「靈誕昔是宋使,今成齊民。實希魏主以禮見處。」靈誕交言,遂相忿詈,調虜曰:「使臣不能立節本朝,誠自慚恨。」劉昶賂客解奉君於會刺殺僧朗,虜即收奉君誅之,殯斂僧朗,送喪隨靈誕等南歸,厚加贈賻。世祖踐阼,昭先具以啟聞,靈誕下獄死,贈僧朗散騎侍郎。
永明元年冬,遣驍騎將軍劉纘、前軍將軍張謨使虜。明年冬,虜使李道固報聘,世祖於玄武湖水步軍講武,登龍舟引見之。自此歲使往來,疆埸無事。
三年,初令鄰里黨各置一長,五家爲鄰,五鄰爲里,五里爲黨。四年,造戶籍。分置州郡,雍州、涼州、秦州、沙州、涇州、華州、岐州、河州、西華州、寧州、陝州、洛州、荊州、郢州、北豫州、東荊州、南豫州、西兗州、東兗州、南徐州、東徐州、青州、齊州、濟州二十五州在河南;相州、懷州、汾州、東雍州、肆州、定州、瀛州、朔州、并州、冀州、幽州、平州、司州十三州在河北。凡分魏、晉舊司、豫、青、兗、冀、並、幽、秦、雍、涼十州地,及宋所失淮北爲三十八州矣。
明年,邊人桓天生作亂,虜遣步騎萬餘人助之,至比陽,爲征虜將軍戴僧靜等所破。荒人胡丘生起義懸瓠,爲虜所擊,戰敗南奔。偽安南將軍遼東公、平南將軍上谷公又攻舞陰,舞陰戍主輔國將軍殷公愍拒破之。六年,虜又遣眾助桓天生,與輔國將軍曹虎戰,大敗於隔城。
至七年,遣使邢產、侯靈紹復通好。先是劉纘再使虜,太后馮氏悅而親之。馮氏有計略,作皇誥十八篇,偽左僕射李思沖稱史臣註解。是歲,馮氏死。八年,世祖還隔城所俘獲二千餘人。
佛狸已來,稍僭華典,胡風國俗,雜相揉亂。宏知談義,解屬文,輕果有遠略。遊河北至比干墓,作吊比干文云:「脫非武發,封墓誰因?嗚呼介士,胡不我臣!」宏以己巳歲立圓丘、方澤,置三夫人、九嬪。平城南有干水,出定襄堺,流入海,去城五十里,世號爲索干都。土氣寒凝,風砂恆起,六月雨雪。議遷都洛京。
九年,遣使李道固、蔣少游報使。少游有機巧,密令觀京師宮殿楷式。清河崔元祖啟世祖曰:「少游,臣之外甥,特有公輸之思。宋世陷虜,處以大匠之官。今爲副使,必欲模範宮闕。豈可令氈郷之鄙,取象天宮?臣謂且留少游,令使主反命。」世祖以非和通意,不許。少游,安樂人。虜宮室制度,皆從其出。
初,佛狸討羯胡於長安,殺道人且盡。及元嘉南寇,獲道人,以鐵籠盛之。後佛狸感惡疾,自是敬畏佛教,立塔寺浮圖。宏父弘禪位後,黃冠素服,持戒誦經,居石窟寺。宏太和三年,道人法秀與苟兒王阿辱瑰王等謀反,事覺,囚法秀,加以籠頭鐵鏁,無故自解脫,虜穿其頸骨,使之曰:「若復有神,當令穿肉不入。」遂穿而殉之,三日乃死。偽咸陽王復欲盡殺道人,太后馮氏不許。宏尤精信,粗涉義理,宮殿內立浮圖。
宏既經古洛,是歲下偽詔尚書思慎曰:「夫覆載垂化,必由四氣運其功;曦曜望舒,亦須五星助其暉。仰惟聖母,睿識自天,業高曠古,將稽詳典範,日新皇度。不圖罪逆招禍,奄丁窮罰,追惟罔極,永無逮及。思遵先旨,敕造明堂之樣。卿所制體含六合,事越中古,理圓義備,可軌之千載。信是應世之材,先固之器也。群臣瞻見模樣,莫不僉然欲速造,朕以寡昧,亦思造盛禮。卿可即於今歲停宮城之作,營建此構,興皇代之奇制,遠成先志,近副朕懷。」又詔公卿參定刑律。又詔罷臘前儺,唯年一儺。又詔:「季冬朝賀,典無成文,以袴褶事非禮敬之謂,若置寒朝服,徒成煩濁,自今罷小歲賀,歲初一賀。」又詔:「王爵非庶姓所僭,伯號是五等常秩。烈祖之胄,仍本王爵,其餘王皆爲公,公轉爲侯,侯即爲伯,子男如舊。雖名易於本,而品不異昔。公第一品,侯第二品,伯第三品,子第四品,男第五品。」
十年,上遣司徒參軍蕭琛、范雲北使。宏西郊,即前祠天壇處也。宏與偽公卿從二十餘騎戎服繞壇,宏一周,公卿七匝,謂之蹋壇。明日,復戎服登壇祠天,宏又繞三匝,公卿七匝,謂之繞天。以繩相交絡,紐木枝棖,覆以青繒,形制平圓,下容百人坐,謂之爲「傘」,一云「百子帳」也。於此下宴息。次祠廟及布政明堂,皆引朝廷使人觀視。每使至,宏親相應接,申以言義。甚重齊人,常謂其臣下曰:「江南多好臣。」偽侍臣李元凱對曰:「江南多好臣,歲一易主;江北無好臣,而百年一主。」宏大慚,出元凱爲雍州長史,俄召復職。
世祖初,治白下,謂人曰:「我欲以此城爲上頓處。」後於石頭造露車三千乘,欲步道取彭城,形跡頗著。先是八年北使顏幼明、劉思效反命,偽南部尚書李思沖曰:「二國之和,義在庇民。如聞南朝大造舟車,欲侵淮、泗,推心相期,何應如此?」幼明曰:「主上方弘大信於天下,不失臣妾。既與輯和,何容二三其德?疆埸之言,差不足信。且朝廷若必赫怒,使守在外,亦不近相淮濆。」思沖曰:「我國之彊,經略淮東,何患不盪海東嶽,政存於信誓耳。且和好既結,豈可復有不信?昔華元、子反,戰伐之際,尚能以誠相告,此意良慕也。」幼明曰:「卿未有子反之急,詎求登床之請?」
是後宏亦欲南侵徐、豫,於淮、泗間大積馬。十一年,遣露布並上書,稱當南寇。世祖發揚、徐州民丁,廣設召募。北地人支酉,聚數千人,於長安城北西山起義。遣使告梁州刺史陰智伯。秦州人王度人起義應酉,攻獲偽刺史劉藻,秦、雍間七州民皆響震,眾至十萬,各自保壁,望朝廷救其兵。宏遣弟偽河南王干、尚書盧陽烏擊秦、雍義軍,干大敗。酉迎戰,進至咸陽北濁谷,圍偽司空長洛王繆老生,合戰,又大破之,老生走還長安。梁州刺史陰智伯遣軍主席德仁、張弘林等數千人應接酉等,進向長安,所至皆靡。
會世祖崩,宏聞關中危急,乃稱聞喪退師。太和十七年八月,使持節、安南大將軍、都督徐青齊三州諸軍事、南中郎將、徐州刺史、廣陵侯府長史、帶淮陽太守鹿樹生移齊兗州府長史府:「奉被行所尚書符騰詔:『皇師雷舉,搖旆南指,誓清江祲,志廓衡靄。以去月下旬,濟次河洛。會前使人邢巒等至,審知彼有大艾。以春秋之義,聞喪寢伐。爰敕有司,輟鑾止軔,休馬華陽,戢戈嵩北。便肇經周制,光宅中區,永皇基於無窮,恢盛業乎萬祀。宸居重正,鴻化增新,四海承休,莫不銘慶。』故以往示如律令。」並遣使吊國諱。遣偽大將楊大眼、張聦明等數萬人攻酉,酉、廣等並見殺。
隆昌元年,遣司徒參軍劉效、車騎參軍沈宏報使至北。宏稱字玄覽。其夏,虜平北將軍魯直清率眾降,以爲督洛州軍事,領平戎校尉、征虜將軍、洛州刺史。是歲,宏徙都洛陽,改姓元氏。初,匈奴女名托跋,妻李陵,胡俗以母名爲姓,故虜爲李陵之後,虜甚諱之,有言其是陵後者,輒見殺,至是乃改姓焉。
宏聞高宗踐阼非正,既新移都,兼欲大示威力。是冬,自率大眾分寇豫、徐、司、梁四州。遣偽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郗祁阿婆出南陽,向沙堨,築壘開溝,爲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所破。
建武二年春,高宗遣鎮南將軍王廣之出司州,右僕射沈文季出豫州,左衛將軍崔慧景出徐州。宏自率眾至壽陽,軍中有黑氈行殿,容二十人坐,輦邊皆三郎曷剌真,槊多白真毦,鐵騎爲群,前後相接。步軍皆烏楯槊,綴接以黑蝦蟆幡。牛車及驢駱駝載軍資妓女,三十許萬人。不攻城,登八公山,賦詩而去。別圍鍾離城,徐州刺史蕭惠休、輔國將軍申希祖拒守,出兵奮擊,宏眾敗,多赴淮死。乃分軍據邵陽州,柵斷水路,夾築二城。右衛將軍蕭坦之遣軍主裴叔業攻二城,拔之。惠休又募人出燒虜攻城車,虜力竭不能克。
王奐之誅,子肅奔虜,宏以爲鎮南將軍、南豫州刺史。遣肅與劉昶號二十萬眾,圍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戰,虜築圍塹柵三重,燒居民淨盡,並力攻城,城中負楯而立。王廣之都督救援,虜遣三萬餘人逆攻太子右率蕭季敞於下梁,季敞戰不利。司州城內告急,王廣之遣軍主黃門侍郎梁王閒道先進,與太子右率蕭誄、輔國將軍徐玄慶、荊州軍主魯休烈據賢首山,出虜不備。城內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及軍主崔恭祖出攻虜柵,因風放火,梁王等眾軍自外擊之,昶、肅棄圍引退,追擊破之。
輔國將軍桓和出西陰平,偽魯郡公郯城戍主帶莫樓、爲東海太守江道僧設伏路側,和與合戰,大敗之。青、徐民降者百餘家。青、冀二州刺史王洪範遣軍主崔延攻虜紀城,並拔之。宏先又遣偽尚書盧陽烏、華州刺史韋靈智攻赭陽城,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拒守。虜攻城百餘日,設以鉤沖,不舍晝夜,期所殺傷數千人。台又遣軍主垣歷生、蔡道貴救援,陽烏等退,官軍追擊破之。夏,虜又攻司州櫟城二戍,戍主魏僧岷、朱僧起拒敗之。
偽安南將軍、梁州刺史魏郡王元英十萬餘人通斜谷,寇南鄭。梁州刺史蕭懿遣軍主姜山安、趙超宗等數軍萬餘人,分據角弩、白馬、沮水拒戰,大敗。英進圍南鄭,土山衝車,晝夜不息。懿率東從兵二千餘人固守拒戰,隨手摧卻。英攻城自春至夏六十餘日不下,死傷甚眾,軍中糧盡,擣麴爲食,畜菜葉直千錢。懿先遣軍主韓嵩等征獠,回軍援州城,至黃牛川,爲虜所破。懿遣氐人楊元秀還仇池,說氐起兵斷虜運道,氐即舉眾攻破虜歷城、睪蘭、駱谷、仇池、平洛、蘇勒六戍。偽尚書北梁州刺史辛黑末戰死。英遣軍副仇池公楊靈珍據泥公山,武興城主楊集始遣弟集朗與歸國氐楊馥之及義軍主徐曜甫迎戰於黃亘,大敗奔歸。時梁州土豪范凝、梁季群於家請英設會,伏兵欲殺英,事覺,英執季群殺之,凝竄走。英退保濁水,聞氐眾盛,與楊靈珍復俱退入斜谷,會天大雨,軍馬含漬,截竹煮米,於馬上持炬炊而食。英至下辨,靈珍弟婆羅阿卜珍反,襲擊,英眾散,射中英頰。偽陵江將軍悅楊生領鐵騎死戰救之,得免。梁、漢平。武都太守杜靈瑗、奮武將軍望法憘、寧朔將軍望法泰、州治中皇甫耽並拒虜戰死。追贈靈瑗、法憘羽林監,法泰積射將軍。
時偽洛州刺史賈異寇甲口,爲上洛太守李靜所破。三年,虜又攻司州櫟城,爲戍主魏僧岷所拒破。秋,虜遣軍襲漣口,東海太守鄭延祉棄西城走,東城猶固守,台遣冠軍將軍兗州刺史徐玄慶救援,虜引退,延祉伏罪。
初,偽太后馮氏兄昌黎王馮莎二女,大馮美而有疾,爲尼,小馮爲宏皇后,生偽太子詢。後大馮疾差,宏納爲昭儀。宏初徙都,詢意不樂,思歸桑乾。宏製衣冠與之,詢竊毀裂,解發爲編服左衽。大馮有寵,日夜讒詢。宏出鄴城馬射,詢因是欲叛北歸,密選宮中御馬三千疋置河陰渚。皇后聞之,召執詢,馳使告宏,宏徙詢無鼻城,在河橋北二里,尋殺之,以庶人禮葬。立大馮爲皇后,便立偽太子恪,是歲,偽太和二十年也。
偽征北將軍恆州刺史鉅鹿公伏鹿孤賀鹿渾守桑乾,宏從叔平陽王安壽戍懷柵,在桑乾西北。渾非宏任用中國人,與偽定州刺史馮翊公目鄰、安樂公托跋阿乾兒謀立安壽,分據河北。期久不遂,安壽懼,告宏。殺渾等數百人,任安壽如故。
先是偽荊州刺史薛真度、尚書祁阿婆爲房伯玉所破,宏怒,以南陽小郡,誓取滅之。四年,自率軍向雍州。宏先至南陽,房伯玉嬰城拒守。宏從數萬騎,罩黃傘,去城一里。遣偽中書舍人公孫雲謂伯玉曰:「我今盪一六合,與先行異。先行冬去春還,不爲停久;今誓不有所克,終不還北,停此或三五年。卿此城是我六龍之首,無容不先攻取。遠一年,中不過百日,近不過一月,非爲難殄。若不改迷,當斬卿首,梟之軍門。闔城無貳,幸可改禍爲福。但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蒙在左右,不能盡節前主,而盡節今主,此是一罪。前歲遣偏師薛真度暫來此,卿遂破傷,此是二罪。武帝之胤悉被誅戮,初無報效,而反爲今主盡節,違天害理,此是三罪。不可容恕。聽卿三思,勿令闔城受苦。」伯玉遣軍副樂稚柔答曰:「承欲見攻圍,期於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大威,真可謂獲其死所。先蒙武帝采拔,賜預左右,犬馬知恩,寧容無感。但隆昌延興,昏悖違常,聖明纂業,家國不殊。此則進不負心,退不愧幽。前歲薛真度導誘邊氓,遂見陵突,既荷國恩,聊耳撲掃。回己而言,應略此責。」宏引軍向城南寺前頓止,從東南角溝橋上過,伯玉先遣勇士數人著斑衣虎頭帽,從伏竇下忽出,宏人馬驚退,殺數人,宏呼善射將原靈度射之,應弦而倒。宏乃過。宏時大舉南寇,偽咸陽王元憘、彭城王元勰、常侍王元嵩、寶掌王元麗、廣陵侯元燮、都督大將軍劉昶、王肅、楊大眼、奚康生、長孫稚等三十六軍,前後相繼,眾號百萬。其諸王軍朱色鼓,公侯綠色鼓,伯子男黑色鼓,並有鼙角,吹唇沸地。
宏留偽咸陽王憘圍南陽,進向新野,新野太守劉思忌亦拒守。台先遣軍主直閣將軍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守赭陽城,軍主鮑舉助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黃瑤起戍舞陰城。宏攻圍新野城,戰鬬不息。遣人謂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南何獨自取糜碎?」思忌令人對曰:「城中兵食猶多,未暇從汝小虜語也。」雍州刺史曹虎遣軍至均口,不進。永泰元年,城陷,縛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爲南鬼,不爲北臣。」乃死。贈冠軍將軍、梁州刺史。於是沔北大震,湖陽戍主蔡道福、赭陽城主成公期及軍主胡松、舞陰城主黃瑤起及軍主鮑舉、從陽太守席謙並棄城走。虜追軍獲瑤起,王肅募人臠食其肉。追贈冠軍將軍、兗州刺史。數日,房伯玉以城降。伯玉,清河人。既降,虜以爲龍驤將軍,伯玉不肯受。高宗知其志,月給其子希哲錢五千,米二十斛。後伯玉就虜求南邊一郡,爲馮翊太守,生子幼,便教其騎馬,常欲南歸。永元末,希哲入虜,伯玉大怒曰:「我力屈至此,不能死節,猶望汝在本朝以報國恩。我若從心,亦欲間關求反。汝何爲失計?」遂卒虜中。
虜得沔北五郡。宏自將二十萬騎破太子率崔慧景等於鄧城,進至樊城,臨沔水而去。還洛陽,聞太尉陳顯達經略五郡,圍馬圈,宏復率大眾南攻,破顯達而死。喪還,未至洛四百餘里,稱宏詔,征偽太子恪會魯陽。恪至,勰以宏偽法服衣之,始發喪。至洛,乃宣布州郡,舉哀制服,諡孝文皇帝。
是年,王肅爲虜制官品百司,皆如中國。凡九品,品各有二。肅初奔虜,自說其家被誅事狀,宏爲之垂涕。以第六妹偽彭城公主妻之。封肅平原郡公。爲宅舍,以香塗壁。遂見信用。恪立,號景明元年,永元二年也。
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降虜。先是偽東徐州刺史沈陵率部曲降。陵,吳興人,初以失志奔虜,大見任用,宏既死,故南歸,頻授徐、越二州刺史。時王肅偽征南將軍、豫州都督。朝廷既新失大鎮,荒人往來,詐雲肅欲歸國。少帝詔以肅爲使持節、侍中、都督豫徐司三州、右將軍、豫州刺史,西豐公,邑二千戶。
虜既得淮南,其夏,遣偽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席法友攻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胡景略於建安城,死者萬餘人,百餘日,朝廷無救,城陷,虜執景略以歸。其冬,虜又遣將桓道福攻隨郡太守崔士招,破之。
後偽咸陽王憘以恪年少,與氐楊集始、楊靈祐、乞佛馬居及虜大將支虎、李伯尚等十餘人,請會鴻池陂,因恪出北芒獵,襲殺之。憘猶豫不能發,欲更克日。馬居說憘曰:「殿下若不至北芒,便可回師據洛城,閉四門。天子聞之,必走向河北桑乾,仍斷河橋,爲河南天子。隔河而治,此時不可失也。」憘又不從。靈祐疑憘反己,即馳告恪。憘聞事敗,欲走渡河,而天雨暗迷道,至孝義驛,恪已得洛城。遣弟廣平王領數百騎先入宮,知無變,乃還。遣直衛三郎兵討憘,執殺之。虜法,謀反者不得葬,棄屍北芒。王肅以疾卒。
史臣曰:齊、虜分,江南爲國曆三代矣。華夏分崩,舊京幅裂,觀舋阻兵,事興東晉。二庾藉元舅之盛,自許專征,元規臨邾城以覆師,稚恭至襄陽而反旆。褚裒以徐、兗勁卒,壹沒於鄒、魯。殷浩驅楊、豫之眾,大敗於山桑。桓溫弱冠雄姿,因平蜀之聲勢,步入咸關,野戰洛、鄴。既而鮮卑固於負海,羌、虜割有秦、代,自爲敵國,情險勢分,宋武乘機,故能以次而行誅滅。及魏虜兼併,河南失境,兵馬土地,非復曩時。宋文雖得之知己,未能料敵,故師帥無功,每戰必殆。泰始以邊臣外叛,遂亡淮北,經略不振,乃議和親。太祖創命,未及圖遠,戎塵先起,侵暴方牧,淮、豫克捷,青、海摧奔,以逸待勞,坐微百勝。自四州淪沒,民戀本朝,國祚惟新,歌奉威德,提戈荷甲,人自爲鬬,深壘結防,想望南旗。天子習知邊事,取亂而授兵律,若前師指日,遠掃臨、彭,而督將逗留,援接稽晚,向義之徒,傾巢盡室。既失事機,朝議北寢,偃武脩文,更思後會。永明之世,據已成之策,職問往來,關禁寧靜。疆埸之民,並安堵而息窺覦,百姓附農桑而不失業者,亦由此而已也。夫荊棘所生,用武之弊,寇戎一犯,傷痍難復,豈非此之驗乎?建武初運,獯雄南逼,豫、徐彊鎮,嬰高城,蓄士卒,不敢與之校武。胡馬蹈藉淮、肥,而常自戰其地。梯衝之害,鼓掠所亡,建元以來,未之前有。兼以穹廬華徙,即禮舊都,雍、司北部,親近許、洛,平塗數百,通驛車軌,漢世馳道,直抵章陵,鑣案所騖,晨往暮返。虜懷兼弱之威,挾廣地之計,彊兵大眾,親自凌殄,旍鼓彌年,矢石不息。朝規懦屈,莫能救御,故南陽覆壘,新野頹隍,民戶墾田,皆爲狄保。雖分遣將卒,俱出淮南,未解沔北之危,已深渦陽之敗。征賦內盡,民命外殫,比屋騷然,不聊生矣。夫休 20636.gif 之數,誠有天機,得失之跡,各歸人事。豈不由將率相臨,貪功昧賞,勝敗之急,不相救讓?號令不明,固中國之所短也。
贊曰:天立勍胡,竊有帝圖。即安諸夏,建號稱孤。齊民急病,並邑焚刳。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八‧列傳第三十九 蠻 東南夷
蠻,種類繁多,言語不一,咸依山谷,布荊、湘、雍、郢、司等五州界。宋世封西陽蠻梅蟲生爲高山侯,田治生爲威山侯,梅加羊爲捍山侯。太祖即位,有司奏蠻封應在解例,參議以:「戎夷疏爵,理章列代;酋豪世襲,事炳前葉。今宸歷改物,舊冊枃降,而梅生等保落奉政,事須繩揔,恩命升贊,有異常品。謂宜存名以訓殊俗。」詔:「特留。」以治生爲輔國將軍、虎賁中郎,轉建寧郡太守,將軍、侯如故。
建元二年,虜侵豫、司,蠻中傳虜已近,又聞官盡發民丁,南襄城蠻秦遠以郡縣無備,寇潼陽,縣令焦文度戰死。司州蠻引虜攻平昌戍,戍主苟元賓擊破之。秦遠又出破臨沮百方砦,殺略百餘人。北上黃蠻文勉德寇汶陽,太守戴元孫孤城力弱,慮不自保,棄戍歸江陵。荊州刺史豫章王遣中兵參軍劉伾緒領千人討勉德,至當陽,勉德請降,收其部落,使戍汶陽所治城子,令保持商旅,付其清通,遠遂逃竄。
汶陽本臨沮西界,二百里中,水陸迂狹,魚貫而行,有數處不通騎,而水白田甚肥腴。桓溫時,割以爲郡。西北接梁州新城,東北接南襄城,南接巴、巫二邊,並山蠻凶盛,據險爲寇賊。宋泰始以來,巴建蠻向宗頭反,刺史沈攸之斷其鹽米,連討不克。晉太興三年,建平夷王向弘、向瓂等詣台求拜除,尚書郎張亮議:「夷貊不可假以軍號。」元帝詔特以弘爲折衝將軍、當平郷侯,並親晉王,賜以朝服。宗頭其後也。太祖置巴州以威靜之。
其武陵酉溪蠻田思飄寇抄,內史王文和討之,引軍深入,蠻自後斷其糧。豫章王遣中兵參軍莊明五百人將湘州鎮兵合千人救之,思飄與文和拒戰,中弩矢死,蠻眾以城降。
永明初,向宗頭與黔陽蠻田豆渠等五千人爲寇,巴東太守王圖南遣府司馬劉僧壽等斬山開道,攻其砦,宗頭夜燒砦退走。
三年,湘川蠻陳雙、李答寇掠郡縣,刺史呂安國討之不克。四年,刺史柳世隆督眾征討,乃平。
五年,雍、司州蠻與虜通,助荒人桓天生爲亂。
六年,除督護北遂安左郡太守田駟路爲試守北遂安左郡太守,前寧朔將軍田驢王爲試守宜人左郡太守,田何代爲試守新平左郡太守,皆郢州蠻也。
九年,安隆內史王僧旭發民丁,遣寬城戍主萬民和助八百丁村蠻伐千二百丁村蠻,爲蠻所敗,民和被傷,失馬及器仗,有司奏免官。
西陽蠻田益宗,沈攸之時,以功勞得將領,遂爲臨川王防閣,叛投虜,虜以爲東豫州刺史。建武三年,虜遣益宗攻司州龍城戍,爲戍主朱僧起所破。
蠻俗衣布徒跣,或椎髻,或翦發。兵器以金銀爲飾,虎皮衣楯,便弩射,皆暴悍好寇賊焉。
東夷高麗國,西與魏虜接界。宋末,高麗王樂浪公高璉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營平二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太祖建元元年,進號驃騎大將軍。三年,遣使貢獻,乘舶汎海,使驛常通,亦使魏虜,然彊盛不受制。
虜置諸國使邸,齊使第一,高麗次之。永明七年,平南參軍顏幼明、冗從僕射劉思效使虜。虜元會,與高麗使相次。幼明謂偽主客郎裴叔令曰:「我等銜命上華,來造卿國。所爲抗敵,在乎一魏。自餘外夷,理不得望我鑣塵。況東夷小貊,臣屬朝廷,今日乃敢與我躡踵。」思效謂偽南部尚書李思沖曰:「我聖朝處魏使,未嘗與小國列,卿亦應知。」思沖曰:「實如此。但主副不得升殿耳。此閒坐起甚高,足以相報。」思效曰:「李道固昔使,正以衣冠致隔耳。魏國必纓冕而至,豈容見黜。」幼明又謂虜主曰:「二國相亞,唯齊與魏。邊境小狄,敢躡臣蹤。」
高麗俗服窮袴,冠折風一梁,謂之幘。知讀五經。使人在京師,中書郎王融戲之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頭上定是何物?」答曰:「此即古弁之遺像也。」高璉年百餘歲卒。隆昌元年,以高麗王樂浪公高雲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營平二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高麗王、樂浪公。建武三年,原闕報功勞勤,實存名烈。假行寧朔將軍臣姐瑾等四人,振竭忠效,攘除國難,志勇果毅,等威名將,可謂捍城,固蕃社稷,論功料勤,宜在甄顯。今依例輒假行職。伏願恩愍,聽除所假。寧朔將軍、面中王姐瑾,歷贊時務,武功並列,今假行冠軍將軍、都將軍、都漢王。建威將軍、八中侯余古,弱冠輔佐,忠效夙著,今假行寧朔將軍、阿錯王。建威將軍余歷,忠款有素,文武列顯,今假行龍驤將軍、邁盧王。廣武將軍余固,忠效時務,光宣國政,今假行建威將軍、弗斯侯。」
牟大又表曰:「臣所遣行建威將軍、廣陽太守、兼長史臣高達,行建威將軍、朝鮮太守、兼司馬臣楊茂,行宣威將軍、兼參軍臣會邁等三人,志行清亮,忠款夙著。往泰始中,比使宋朝,今任臣使,冒涉波險,尋其至效,宜在進爵,謹依先例,各假行職。且玄澤靈休,萬里所企,況親趾天庭,乃不蒙賴。伏願天監特愍除正。達邊效夙著,勤勞公務,今假行龍驤將軍、帶方太守。茂志行清壹,公務不廢,今假行建威將軍、廣陵太守。邁執志周密,屢致勤效,今假行廣武將軍、清河太守。」詔可,並賜軍號,除太守。爲使持節、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大將軍。使兼謁者僕射孫副策命大襲亡祖父牟都爲百濟王。曰:「於戲!惟爾世襲忠懃,誠著遐表,滄路肅澄,要貢無替。式循彝典,用纂顯命。往欽哉!其敬膺休業,可不慎歟!制詔行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大將軍百濟王牟大今以大襲祖父牟都爲百濟王,即位章綬等玉銅虎竹符四。王其拜受,不亦休乎!」
是歲,魏虜又發騎數十萬攻百濟,入其界,牟大遣將沙法名、贊首流、解禮昆、木干那率眾襲擊虜軍,大破之。建武二年,牟大遣使上表曰:「臣自昔受封,世被朝榮,忝荷節鉞,克攘列辟。往姐瑾等並蒙光除,臣庶咸泰。去庚午年,獫狁弗悛,舉兵深逼。臣遣沙法名等領軍逆討,宵襲霆擊,匈梨張惶,崩若海盪。乘奔追斬,殭屍丹野。由是摧其銳氣,鯨暴韜凶。今邦宇謐靜,實名等之略,尋其功勳,宜在褒顯。今假沙法名行征虜將軍、邁羅王,贊首流爲行安國將軍、辟中王,解禮昆爲行武威將軍、弗中侯,木干那前有軍功,又拔台舫,爲行廣威將軍、面中侯。伏願天恩特愍聽除。」又表曰:「臣所遣行龍驤將軍、樂浪太守兼長史臣慕遺,行建武將軍、城陽太守兼司馬臣王茂,兼參軍、行振武將軍、朝鮮太守臣張塞,行揚武將軍陳明,在官忘私,唯公是務,見危授命,蹈難弗顧。今任臣使,冒涉波險,盡其至誠。實宜進爵,各假行署。伏願聖朝特賜除正。」詔可,並賜軍號。
加羅國,三韓種也。建元元年,國王荷知使來獻。詔曰:「量廣始登,遠夷洽化。加羅王荷知款關海外,奉贄東遐。可授輔國將軍、本國王。」
倭國,在帶方東南大海島中,漢末以來,立女王。土俗已見前史。建元元年,進新除使持節、都督倭新羅任那加羅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安東大將軍、倭王武號爲鎮東大將軍。
南夷林邑國,在交州南,海行三千里,北連九德,秦時故林邑縣也。漢末稱王。晉太康五年,始貢獻。
宋永初元年,林邑王范楊邁初產,母夢人以金席藉之,光色奇麗。中國謂紫磨金,夷人謂之「楊邁」,故以爲名。楊邁死,子咄立,慕其父,復改名楊邁。
林邑有金山,金汁流出於浦。事尼乾道,鑄金銀人像,大十圍。元嘉二十二年,交州刺史檀和之伐林邑,楊邁欲輸金萬斤,銀十萬斤,銅三十萬斤,還日南地。大臣 44ef.gif 僧達諫,不聽。和之進兵破其北界犬戎區栗城,獲金寶無 25aeb.gif ,毀其金人,得黃金數萬斤,余物稱是。和之後病死,見胡神爲祟。孝建二年,始以林邑長史范龍跋爲揚武將軍。
楊邁子孫相傳爲王,未有位號。夷人范當根純攻奪其國,篡立爲王。永明九年,遣使貢獻金簟等物。詔曰:「林邑雖介在遐外,世服王化。當根純乃誠款到,率其僚職,遠績克宣,良有可嘉。宜沾爵號,以弘休澤。可持節、都督緣海諸軍事、安南將軍、林邑王。」范楊邁子孫范諸農率種人攻當根純,復得本國。十年,以諸農爲持節、都督緣海諸軍事、安南將軍、林邑王。建武二年,進號鎮南將軍。永泰元年,諸農入朝,海中遭風溺死,以其子文款爲假節、都督緣海軍事、安南將軍、林邑王。
晉建興中,日南夷帥范稚奴文數商賈,見上國制度,教林邑王范逸起城池樓殿。王服天冠如佛冠,身被香纓絡。國人兇悍,習山川,善鬬。吹海蠡爲角。人皆裸露。四時暄暖,無霜雪。貴女賤男,謂師君爲婆羅門。群從相姻通,婦先遣娉求婿。女嫁者,迦藍衣橫幅合縫如井闌,首戴花寶。婆羅門牽婿與婦握手相付,祝願吉利。居喪剪髮,謂之孝。燔屍中野以爲葬。遠界有靈鷲鳥,知人將死,集其家食死人肉盡,飛去,乃取骨燒灰投海中水葬。人色以黑爲美,南方諸國皆然。區栗城建八尺表,日影度南八寸。
自林邑西南三千餘里,至扶南。
扶南國,在日南之南大海西灣中,廣袤三千餘里,有大江水西流入海。其先有女人爲王,名柳葉。又有激國人混填,夢神賜弓一張,教乘舶入海。混填晨起於神廟樹下得弓,即乘舶向扶南。柳葉見舶,率眾欲御之。混填舉弓遙射,貫船一面通中人。柳葉怖,遂降。混填娶以爲妻。惡其裸露形體,乃疊布貫其首。遂治其國。子孫相傳。
至王槃況死,國人立其大將范師蔓。蔓病,姊子旃篡立,殺蔓子金生。十餘年,蔓少子長襲殺旃,以刃鑱旃腹曰:「汝昔殺我兄,今爲父兄報汝。」旃大將范尋又殺長,國人立以爲王,是吳、晉時也。晉、宋世通職貢。
宋末,扶南王姓僑陳如,名闍耶跋摩,遣商貨至廣州。天竺道人那伽仙附載欲歸國,遭風至林邑,掠其財物皆盡。那伽仙閒道得達扶南,具說中國有聖主受命。
永明二年,闍耶跋摩遣天竺道人釋那伽仙上表稱扶南國王臣僑陳如闍耶跋摩叩頭啟曰:「天化撫育,感動靈祇,四氣調適。伏願聖主尊體起居康豫,皇太子萬福,六宮清休,諸王妃主內外朝臣普同和睦,鄰境士庶萬國歸心,五穀豐熟,災害不生,土清民泰,一切安穩。臣及人民,國土豐樂,四氣調和,道俗濟濟,並蒙陛下光化所被,咸荷安泰。」又曰:「臣前遣使齎雜物行廣州貨易,天竺道人釋那伽仙於廣州因附臣舶欲來扶南,海中風漂到林邑,國王奪臣貨易,並那伽仙私財。具陳其從中國來此,仰序陛下聖德仁治,詳議風化,佛法興顯,眾僧殷集,法事日盛,王威嚴整,朝望國軌,慈愍蒼生,八方六合,莫不歸伏。如聽其所說,則化鄰諸天,非可爲喻。臣聞之,下情踴悅,若暫奉見尊足,仰慕慈恩,澤流小國,天垂所感,率土之民,並得皆蒙恩祐。是以臣今遣此道人釋那伽仙爲使,上表問訊奉貢,微獻呈臣等赤心,並別陳下情。但所獻輕陋,愧懼唯深。伏願天慈曲照,鑒其丹款,賜不垂責。」又曰:「臣有奴名鳩酬羅,委臣逸走,別在余處,構結凶逆,遂破林邑,仍自立爲王。永不恭從,違恩負義,叛主之諐,天不容載。伏尋林邑昔爲檀和之所破,久已歸化。天威所被,四海彌伏,而今鳩酬羅守執奴凶,自專很彊。且林邑扶南鄰界相接,親又是臣奴,猶尚逆去,朝廷遙遠,豈復遵奉。此國屬陛下,故謹具上啟。伏聞林邑頃年表獻簡絕,便欲永隔朝廷,豈有師子坐而安大鼠。伏願遣軍將伐凶逆,臣亦自效微誠,助朝廷剪撲,使邊海諸國,一時歸伏。陛下若欲別立餘人爲彼王者,伏聽敕旨。脫未欲灼然興兵伐林邑者,伏願特賜敕在所,隨宜以少軍助臣,乘天之威,殄滅小賊,伐惡從善。平盪之日,上表獻金五婆羅。今輕此使送臣丹誠,表所陳啟,不盡下情。謹附那伽仙並其伴口具啟聞。伏願愍所啟。並獻金鏤龍王坐像一軀,白檀像一軀,牙塔二軀,古貝二雙,琉璃蘇鉝二口,玳瑁檳榔柈一枚。」
那伽仙詣京師,言其國俗事摩醯首羅天神,神常降於摩耽山。土氣恆暖,草木不落。其上書曰:「吉祥利世閒,感攝於群生。所以其然者,天感化緣明。仙山名摩耽,吉樹敷嘉榮。摩醯首羅天,依此降尊靈。國土悉蒙祐,人民皆安寧。由斯恩被故,是以臣歸情。菩薩行忍慈,本跡起凡基。一發菩提心,二乘非所期。歷生積功業,六度行大悲。勇猛超劫數,財命舍無遺。生死不爲猒,六道化有緣。具脩於十地,遺果度人天。功業既已定,行滿登正覺。萬善智圓備,惠日照塵俗。眾生感緣應,隨機授法藥。佛化遍十方,無不蒙濟擢。皇帝聖弘道,興隆於三寶。垂心覽萬機,威恩振八表。國土及城邑,仁風化清皎。亦如釋提洹,眾天中最超。陛下臨萬民,四海共歸心,聖慈流無疆,被臣小國深。」詔報曰:「具摩醯降靈,流施彼土,雖殊俗異化,遙深欣贊。知鳩酬羅於彼背叛,竊據林邑,聚凶肆掠,殊宜剪討。彼雖介遐陬,舊脩蕃貢,自宋季多難,海譯致壅,皇化惟新,習迷未革。朕方以文德來遠人,未欲便興干戈。王既款列忠到,遠請軍威,今詔交部隨宜應接。伐叛柔服,寔惟國典,勉立殊效,以副所期。那伽仙屢銜邊譯,頗悉中土闊狹,令其具宣。」上報以絳紫地黃碧綠紋綾各五匹。
扶南人黠惠知巧,攻略傍邑不賓之民爲奴婢,貨易金銀彩帛。大家男子截錦爲橫幅,女爲貫頭,貧者以布自蔽。鍜金鐶銀食器。伐木起屋,國王居重閣,以木柵爲城。海邊生大箬葉,長八九尺,編其葉以覆屋。人民亦爲閣居。爲船八九丈,廣裁六七尺,頭尾似魚。國王行乘象,婦人亦能乘象。鬬雞及狶爲樂。無牢獄,有訟者,則以金指鐶若雞子投沸湯中,令探之,又燒鏁令赤,著手上捧行七步,有罪者手皆燋爛,無罪者不傷。又令沒水,直者入即不沈,不直者即沈也。有甘蔗、諸蔗、安石榴及橘,多檳榔,鳥獸如中國。人性善,不便戰,常爲林邑所侵擊,不得與交州通,故其使罕至。
交州斗絕海島,控帶外國,故恃險數不賓。宋泰始初,刺史張牧卒,交趾人李長仁殺牧北來部曲,據交州叛,數年病死,從弟叔獻嗣事,號令未行,遣使求刺史。宋朝以南海太守沈煥爲交州刺史,以叔獻爲煥寧遠司馬、武平新昌二郡太守。叔獻得朝命,人情服從,遂發兵守險不納煥,煥停鬱林病卒。太祖建元元年,仍以叔獻爲交州刺史,就安慰之。叔獻受命,既而斷割外國,貢獻寡少。世祖欲討之,永明三年,以司農劉楷爲交州刺史,發南康、廬陵、始興郡兵征交州。叔獻聞之,遣使願更申數年,獻十二隊純銀兜鍪及孔雀毦,世祖不許。叔獻懼爲楷所襲,間道自湘川還朝。
六年,以始興太守房法乘代楷。法乘至鎮,屬疾不理事,專好讀書。長史伏登之因此擅權,改易將吏,不令法乘知。錄事房季文白之,法乘大怒,系登之於獄。十餘日,登之厚賂法乘妹夫崔景叔得出,將部曲襲州執法乘,謂之曰:「使君既有疾,不宜勞。」囚之別室。法乘無事,復就登之求書讀,登之曰:「使君靜處猶恐動疾,豈可看書。」遂不與。乃啟法乘心疾動,不任視事,世祖仍以登之爲交州刺史。法乘還至嶺而卒。法乘,清河人。昇明中,爲太祖驃騎中兵,至左中郎將。性方簡,身長八尺三寸,行出人上,常自俯屈。青州刺史明慶符亦長與法乘等,朝廷唯此二人。
史臣曰:書稱「蠻夷猾夏」,蓋揔而爲言矣。至於南夷雜種,分嶼建國,四方珍怪,莫此爲先,藏山隱海,瓌寶溢目。商舶遠屆,委輸南州,故交、廣富實,牣積王府。充斥之事差微,聲教之道可被。若夫用德以懷遠,其在此乎?
贊曰:司、雍分疆,荊及衡陽。參錯州部,地有蠻方。東夷海外,碣石、扶桑。南域憬遠,極泛溟滄。非要乃貢,並亦來王。
量廣始登疑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五十九‧列傳第四十 芮芮虜 河南氐羌
芮芮虜,塞外雜胡也。編發左衽。晉世什翼圭入塞內後,芮芮逐水草,盡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土氣早寒,所居爲穹廬氈帳。刻木記事,不識文書。馬畜丁肥,種眾殷盛。常與魏虜爲仇敵。
宋世其國相希利垔解星筭數術,通胡、漢語,常言南方當有姓名齊者,其人當興。昇明二年,太祖輔政,遣驍騎將軍王洪範使芮芮,剋期共伐魏虜。建元元年八月,芮芮主發三十萬騎南侵,去平城七百里,魏虜拒守不敢戰,芮芮主於燕然山下縱獵而歸。上初踐阼,不遑出師。
二年、三年,芮芮主頻遣使貢獻貂皮雜物。與上書欲伐魏虜,謂上「足下」,自稱「吾」。獻師子皮袴褶,皮如虎皮,色白毛短。時有賈胡在蜀見之,雲此非師子皮,乃扶拔皮也。國相邢基祇羅回奉表曰:
夫四象稟政,二儀改度,而萬物生焉。斯蓋虧盈迭襲,歷數自然也。昔晉室將終,楚桓竊命,寔賴宋武匡濟之功,故能扶衰定傾,休否以泰。祚流九葉,而國嗣不繼。今皇天降禍於上,宋室猜亂於下。臣雖荒遠,粗窺圖書,數難以來,星文改度,房心受變,虛危納祉,宋滅齊昌,此其驗也。水運遘屯,木德應運,子年垂刈,劉穆之記,崏嶺有不衽之山,京房讖云「卯金十六,草肅應王」。歷觀圖緯,休徵非一,皆雲慶鍾蕭氏,代宋者齊。會有使力法度及△此國使反,採訪聖德,彌驗天縱之姿。故能挾隆皇祚,光權定之業,翼亮天功,濟悖主之難。樹勛京師,威振海外。杖義之功,侔縱湯、武。冥績既著,寶命因歸,受終之歷,歸於有道。況夫帝無常族,有德必昌,時來之數,唯靈是與。陛下承乾啟之機,因乘龍之運,計應符革祚,久已踐極,荒裔傾戴,莫不引領。設未龍飛,不宜沖挹,上違天人之心,下乖黎庶之望。
皇芮承緒,肇自二儀,拓土載民,地越滄海,百代一族,大業天固。雖吳漠殊域,義同唇齒,方欲剋期中原,龔行天罰。治兵繕甲,俟時大舉。振霜戈於並、代,鳴和鈴於秦、趙,掃殄凶丑,梟剪元惡。然後皇輿遷幸,光復中華,永敦鄰好,侔蹤齊、魯。使四海有奉,蒼生咸賴,荒余歸仰,豈不盛哉!
永明元年,王洪範還京師,經途三萬餘里。洪範,齊郡臨淄人,爲太祖所親信。建武中,爲青冀二州刺史。私占丁侵虜堺,奔敗結氣卒。
芮芮王求醫工等物,〕世祖詔報曰:「知須醫及織成錦工、指南車、漏刻,並非所愛。南方治疾,與北土不同。織成錦工,並女人,不堪涉遠。指南車、漏刻,此雖有其器,工匠久不復存,不副爲誤。」
自芮芮居匈奴故庭,十年,丁零胡又南攻芮芮,得其故地,芮芮稍南徙。魏虜主元宏以其侵逼,遣偽平元王駕鹿渾、龍驤將軍楊延數十萬騎伐芮芮,大寒雪,人馬死者眾。
先是益州刺史劉悛遣使江景玄使丁零,宣國威德。道經鄯善、于闐,鄯善爲丁零所破,人民散盡。于闐尤信佛法。丁零僭稱天子,勞接景玄使,反命。
芮芮常由河南道而抵益州。
河南,匈奴種也。漢建武中,匈奴奴婢亡匿在涼州界雜種數千人,虜名奴婢爲貲,一謂之「貲虜」。鮮卑慕容廆庶兄吐谷渾爲氐王。在益州西北,亘數千里。其南界龍涸城,去成都千餘里。大戍有四,一在清水川,一在赤水,一在澆河,一在吐屈真川,皆子弟所治。其王治慕駕川。多畜,逐水草,無城郭。後稍爲宮屋,而人民猶以氈廬百子帳爲行屋。地常風寒,人行平沙中,沙礫飛起,行跡皆滅。肥地則有雀鼠同穴,生黃紫花;瘦地輒有鄣氣,使人斷氣,牛馬得之,疲汗不能行。
宋初始受爵命,至宋末,河南王吐谷渾拾寅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
建元元年,太祖即本官進號驃騎大將軍。宋世遣武衛將軍王世武使河南,是歲隨拾寅使來獻。詔答曰:「皇帝敬問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新除驃騎大將軍、河南王:寶命革授,爰集朕躬,猥當大業,祗惕兼懷。夏中增感。王世武至,得元徽五年五月二十一日表,聞之濕熱,想比平安。又卿乃誠遙著,保寧遐疆。今詔升徽號,以酬忠款。遣王世武銜命拜授。又仍使王世武等往芮芮,想即資遣,使得時達。又奏所上馬等物悉至,今往別牒錦絳紫碧綠黃青等紋各十匹。」
拾寅子易度侯好星文,嘗求星書,朝議不給。寅卒,三年,以河南王世子吐谷渾易度侯爲使持節、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鎮西將軍、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永明三年,詔曰:「易度侯守職西蕃,綏懷允緝,忠績兼舉,朕有嘉焉。可進號車騎大將軍。」遣給事中丘冠先使河南道,並送芮芮使。至六年乃還。得玉長三尺二寸,厚一尺一寸。
易度侯卒,八年,立其世子休留茂爲使持節、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鎮西將軍、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復遣振武將軍丘冠先拜授,並行吊禮。冠先至河南,休留茂逼令先拜,冠先厲色不肯,休留茂恥其國人,執冠先於絕岩上推墮深谷而死。冠先字道玄,吳興人,晉吏部郎傑六世孫也。上初遣冠先,示尚書令王儉,儉答上曰:「此人不啻堪行。」乃再銜命。及死,世祖敕其子雄曰:「卿父受使河南,秉忠守死,不辱王命,我甚賞惜,喪屍絕域,不可復尋,於卿後宦塗無妨,甚有高比。」賜錢十萬,布三十匹。
氐楊氏,與苻氐同出略陽,漢世居仇池,地號百頃。建安中,有百頃氐王是也。晉世有楊茂 247eb.gif ,後轉彊盛,事見前史。仇池四方壁立,自然有樓櫓卻敵狀,高並數丈。有二十二道可攀緣而升,東西二門,盤道可七里。上有岡阜泉源。氐於上平地立宮室果園倉庫,無貴賤皆爲板屋土牆,所治處名洛谷。
宋元嘉十九年,龍驤將軍裴方明等伐氐,克仇池,後爲魏虜所攻,失地。氐王楊難當從兄子文德聚眾茄蘆,宋世加以爵位。文德死,從弟僧嗣、文慶傳代之。難當族弟廣香先奔虜,元徽中,爲虜攻殺文慶,以爲陰平公、茄蘆鎮主。文慶從弟文弘爲白水太守,屯武興,朝議以爲輔國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仇池公。
太祖即位,欲綏懷異俗。建元元年,詔曰:「昔絕國入贄,美稱前冊,殊俗內款,聲流往記。偽虜茄蘆鎮主、陰平郡公楊廣香,怨結同族,舋起親黨,當宋之世,遂舉地降敵。茄蘆失守,華陽暫驚。近單使先馳,宣揚皇威,廣香等追其遠世之誠,仰我惟新之化,肉袒請附,復地千里,氐羌雜種,咸同歸從。宜時領納,厚加優恤。廣香翻迷反正,可特量所授。部曲酋豪,隨名酬賞。」以廣香爲督沙州諸軍事、平羌校尉、沙州刺史。尋進號征虜將軍。
梁州刺史范柏年被誅,其親將李烏奴懼奔叛,文弘納之。烏奴率亡命千餘人攻梁州,爲刺史王玄邈所破,復走還氐中。荊州刺史豫章王嶷遣兵討烏奴,檄梁州能斬送烏奴首,賞本郡,烏奴田宅事業悉賜之。與廣香書曰:
夫廢興無謬,逆順有恆,古今共貫;賢愚同察。梁州刺史范柏年懷挾詭態,首鼠兩端,既已被伐,盤桓稽命。遂潛遣李烏奴叛。楊文弘扇誘邊疆荒雜。柏年今已梟禽,烏奴頻被摧破,計其餘燼,行自消夷。今遣參軍行晉壽太守王道寶、參軍事行北巴西新巴二郡太守任湜之、行宕渠太守王安會領銳卒三千,遄塗風邁,浮川電掩。又命輔國將軍三巴校尉明惠照、巴郡太守魯休烈、南巴西太守柳弘稱、益州刺史傅琰,並簡徒競騖,選甲爭馳。雍州水步,行次魏興,並山東僑舊,會於南鄭。或汎舟墊江,或飛旍劔道,腹背飆騰,表里震擊。
文弘容納叛戾,專爲淵藪,外侮皇威,內凌國族。君弈世忠款,深識理順,想即起義,應接大軍,共爲掎角,討滅烏奴,克建忠勤,茂立誠節。沈攸之資十年之積,權百旅之眾,師出境而城潰,兵未戰而自屠,朝廷無遺鏃之費,士民靡傷痍之弊。況蕞爾小豎,方之篾如,其取殲殄,豈延漏刻。忝以寡昧,分陝司蕃,清氛盪穢,諒惟任職。此府器械山積,戈旗林聳,士卒剽勁,蓄銳權威,除難剿寇,豈俟征習!但以剪伐萌菌,弗勞洪斧,撲彼蚊蚋,無假多力。皇上聖哲應期,恩澤廣被,罪止首惡,余無所問。賞罰之科,具寫如別。
使道寶步出魏興,分軍溯墊江,俱會晉壽。太祖以文弘背叛,進廣香爲持節、都督西秦州刺史。廣香子北部鎮將軍郡事炅爲征虜將軍、武都太守。以難當正胤楊後起爲持節、寧朔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鎮武興,即文弘從兄子也。
三年,文弘歸降,復以爲征西將軍、北秦州刺史。先是廣香病死,氐眾半奔文弘,半詣梁州刺史崔慧景。文弘遣從子後起進據白水。白水居晉壽上流,西接涪界,東帶益路,北連陰平、茄蘆,爲形勝之地。晉壽太守楊公則啟經略之宜,上答曰:「文弘罪不可恕,事中政應且加恩耳。卿若能襲破白水,必加厚賞。」
世祖即位,進後起號冠軍將軍。永明元年,以征虜將軍炅爲沙州刺史、陰平王,將軍如故。二年,八座奏,後起勤彰款塞,忠著邊城。進號征虜將軍。四年,後起卒,詔曰:「後起奄至殞逝,惻愴於懷。綏御邊服,宜詳其選。行輔國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楊集始,干局沈亮,乃心忠款,必能緝境寧民、宣揚聲教。可持節、輔國將軍、北秦州刺史、平羌校尉、武都王。」後起弟後明爲龍驤將軍、白水太守。集始弟集朗爲寧朔將軍。五年,有司奏集始驅狐剪棘,仰化邊服。母以子貴,宜加榮寵。除集始母姜氏爲太夫人,假銀印。九年,八座奏,楊炅嗣勤西牧,馳款內昭,宜增戎章,用輝遐外。進號前將軍。
十年,集始反,率氐、蜀雜眾寇漢川,梁州刺史陰智伯遣軍主寧朔將軍桓盧奴、梁季群、宋△、王士隆等千餘人拒之,不利,退保白馬。賊眾萬餘人縱兵火攻其城柵,盧奴拒守死戰。智伯又遣軍主陰仲昌等馬步數千人救援。至白馬城東千溪橋,相去數里,集始等悉力攻之,官軍內外奮擊,集始大敗,十八營一時潰走,殺獲數千人。集始奔入虜。
隆昌元年,以前將軍楊炅爲使持節、督沙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平羌校尉、沙州刺史。
集始入武興,以城降虜,氐人符幼孫起義攻之。
建武二年,氐、虜寇漢中。梁州刺史蕭懿遣前氐王楊後起弟子元秀收合義兵,氐眾響應,斷虜運道。虜亦遣偽南梁州刺史仇池公楊靈珍據泥山以相拒格。元秀病死,符幼孫領其眾。高宗詔曰:「仇池公楊元秀,氐王苗胤,乃心忠勇,醜虜凶逼,血誠彌厲,宣播朝威,招誘戎種,萬里齊契,響然歸從。誠效顯著,寔有可嘉。不幸殞喪,悽愴於懷。夫死事加恩,陽秋明義。宜追覃榮典,以弘勸獎。贈仇池公。持歸國。」
氐楊馥之聚義眾屯沮水關,城白馬北。集始遣弟集朗率兵迎拒州軍於黃亘,戰大敗。集始走下辯,馥之據武興。虜軍尋退。馥之留弟昌之守武興,自引兵據仇池。詔曰:「氐王楊馥之,世纂忠義,率厲部曲,樹績邊城,克殄奸丑。復內稟朝律,外撫戎荒,款心式昭,朕甚嘉之。以爲持節、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輔國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仇池公。」
沙州刺史楊炅進號安西將軍。三年,炅死,以炅子崇祖爲假節、督沙州軍事、征虜將軍、平羌校尉、沙州刺史、陰平王。
四年,偽南梁州刺史楊靈珍與二弟婆羅、阿卜珍率部曲三萬餘人舉城歸附,送母及子雙健、阿皮於南鄭爲質。梁州刺史陰廣宗遣中兵參軍王思考率眾救援,爲虜所得,婆羅、阿卜珍戰死。靈珍攻集始於武興,殺其二弟集同、集眾。集始窮急,請降。以靈珍爲持節、督隴右軍事、征虜將軍、北梁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永元二年,復以集始爲使持節、督秦雍二州軍事、輔國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靈珍後爲虜所殺。
自虜陷仇池以後,或得或失。宋以仇池爲郡,故以氐封焉。
宕昌,羌種也。各有酋豪,領部眾汧、隴閒。宋末,宕昌王梁彌機爲使持節、督河涼二州、安西將軍、東羌校尉、河涼二州刺史、隴西公。建元元年,太祖進號鎮西將軍。又征虜將軍、西涼州刺史羌王像舒彭亦進爲持節、平西將軍。後叛降虜。永明元年,八座奏,前使持節、都督河涼二州軍事、鎮西將軍,東羌校尉、河涼二州刺史、隴西公、宕昌王梁彌機,前使持節、平北將軍、西涼州刺史、羌王像舒彭,並著勤西垂,寧安邊境,可復先官爵。詔又可以隴右都帥羌王劉洛羊爲輔國將軍。
機卒。三年,詔曰:「行宕昌王梁彌頡,忠款內附,著績西服,宜加爵命,式隆蕃屏。可使持節、督河涼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東羌校尉、河涼二州刺史、隴西公、宕昌王。」頡卒。六年,以行宕昌王梁彌承爲使持節、督河涼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東羌校尉、河涼二州刺史、宕昌王。使求軍儀及伎雜書,詔報曰:「知須軍儀等九種,並非所愛。但軍器種甚多,致之未易。內伎不堪涉遠。秘閣圖書,例不外出。五經集注、論語,今特敕賜王各一部。」俗重虎皮,以之送死,國中以爲貨。
史臣曰:氐、胡獷盛,乘運迭起,秦、趙僭差,相系覆滅,余類蠢蠢,被西疆而奄北際。芮芮地窮幽都,戎馬天隔。氐楊密邇,華、夷分民接境,侵犯漢、漾,浸逼狼狐,疆埸之心,窺望威德,梁部多難,於斯爲梗。殘羌遺種,際運肇昌,盡隴憑河,遠通南驛,據國稱蕃,並受職命。晉氏衰敗,中朝淪覆,滅餘四夷,庶雪戎禍,授以兵杖,升進軍麾,後代因仍,貪廣聲教,綏外懷遠,先名後實。貿易有無,世開邊利,羽毛齒革,無損於我。若夫九種之事,有△△至於此也。
贊曰:芮芮、河南,同出胡種。稱王僭帝,擅彊專統。氐、羌孽余,散出河、隴。來賓往叛,放命承宗。

關於我們| 桂ICP備2022007496號-1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機版|舉報|網站地圖|華韻國學網|國學經典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