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楼主: 休竹客

[古文观止] 古文观止  卷十

[复制链接]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泷冈阡表  欧阳脩 
呜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泷冈之六十年,其子脩始克表于其阡。非敢缓也,盖有待也。
脩不幸,生四岁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穷,自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太夫人告之曰:‘汝父为吏,廉而好施与,喜宾客;其俸禄虽薄,常不使有余。曰:“毋以是为我累。”故其亡也,无一瓦之覆,一垅之植,以庇而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邪?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吾之始归也,汝父免于母丧方逾年,岁时祭祀,则必涕泣曰:“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间御酒食,则又涕泣曰:“昔常不足,而今有余,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既而其后常然,至其终身,未尝不然。吾虽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养也。汝父为吏,尝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吾问之,则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不得尔。”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矧求而有得邪!以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顾乳者剑汝而立于旁,因指而叹曰:“术者谓我岁行在戍将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见儿之立也,后当以我语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语,吾耳熟焉,故能详也。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矜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者邪!呜呼!其心厚于仁者邪!此吾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汝其勉之!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博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脩泣而志之,不敢忘。
先公少孤力学,咸平三年,进士及第。为道州判官,泗绵二州推官,又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葬沙溪之泷冈。
太夫人姓郑氏,考讳德仪,世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进封乐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其家少微时,治其家以俭约,其后常不使过之。曰:‘吾儿不能苟合于世,俭薄所以居患难也。’其后脩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
自先公之亡二十年,脩始得禄而养。又十有二年,列官于朝,始得赠封其亲。又十年,脩为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终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二。又八年,脩以非才入副枢密,遂参政事,又七年而罢。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故自嘉祐以来,逢国大庆,必加宠锡。皇曾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皇妣累封越国太夫人。今上初郊,皇考赐爵为崇国公,太夫人进号魏国。
于是小子脩泣而言曰:‘呜呼!为善无不报,而迟速有时,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积善成德,宜享其隆,虽不克有于其躬,而赐爵受封,显荣褒大,实有三朝之锡命,是足以表见于后世,而庇赖其子孙矣。’乃列其世谱,具刻于碑。既又载我皇考崇公之遗训,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于脩者,并揭于阡。俾知夫小子脩之德薄能鲜,遭时窃位,而幸全大节,不辱其先者,其来有自。
熙宁三年,岁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诚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行兵部尚书、知青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京东东路安抚使、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脩表。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管仲论  苏洵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攘戎狄,终其身,齐国富强,诸侯不叛。管仲死,竖刁、易牙、开方用。桓公薨于乱,五公子争立,其祸蔓延,讫简公,齐无宁岁。
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故齐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鲍叔;及其乱也,吾不曰竖刁、易牙、开方,而曰管仲。何则?竖刁、易牙、开方三子,彼固乱人国者,顾其用之者桓公也。夫有舜而后知放四凶,有仲尼而后知去少正卯。彼桓公何人也?顾其使桓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
仲之疾也,公问之相。当是时也,吾以仲且举天下之贤者以对,而其言乃不过曰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呜呼!仲以为桓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仲与桓公处几年矣,亦知桓公之为人矣乎!桓公声不绝乎耳,色不绝乎目,而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相庆矣。仲以为将死之言,可以絷桓公之手足邪?夫齐国不患有三子,而患无仲。有仲,则三子者,三匹夫耳。不然,天下岂少三子之徒?虽桓公幸而听仲,诛此三人,而其余者,仲能悉数而去之邪?呜呼!仲可谓不知本者矣。因桓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
五霸莫盛于桓、文,文公之才,不过桓公,其臣又皆不及仲。灵公之虐,不如孝公之宽厚。文公死,诸侯不敢叛晋。晋袭文公之余威,得为诸侯之盟主者百有余年。何者?其君虽不肖,而尚有老成人焉。桓公之薨也,一乱涂地,无惑也。彼独恃一管仲,而仲则死矣。夫天下未尝无贤者,盖有有臣而无君者矣。桓公在焉,而曰天下不复有管仲者,吾不信也。
仲之书,有记其将死,论鲍叔、宾胥无之为人,且各疏其短。是其心以为是数子者,皆不足以托国,而又逆知其将死。则其书,诞谩不足信也。吾观史䲡以不能进籧伯玉而退弥子瑕,故有身后之谏;萧何且死,举曹参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宜如此也。一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故必复有贤者,而后可以死。彼管仲者,何以死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辨奸论  苏洵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
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心术论  苏洵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与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张益州画像记  苏洵 
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边军夜呼,野无居人。妖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毋养乱,毋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为能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往抚朕师。’乃推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
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吾,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
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是惟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颜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砧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
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乡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生平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
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尔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刑赏忠厚之至论  苏轼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忻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
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谨刑也。’
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
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制其喜怒,而不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范增论  苏轼 
汉用陈平计,间楚君臣,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其权。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伍。’未至彭城,疽发背死。
苏子曰:‘增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杀增。独恨其不早尔。’然则当以何事去?增劝羽杀沛公,羽不听,终以此失天下,当以是去耶?曰:‘否。增之欲杀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杀,犹有君人之度也。增曷为以此去哉?易曰:“知几其神乎!”诗曰:“如彼雨雪,先集维霰。”增之去,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
陈涉之得民也,以项燕。项氏之兴也,以立楚怀王孙心;而诸侯之叛之也,以弑义帝。且义帝之立,增为谋主矣。义帝之存亡,岂独为楚之盛衰,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羽之杀卿子冠军也,是弑义帝之兆也。其弑义帝,则疑增之本也,岂必待陈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陈平虽智,安能间无疑之主哉?
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而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羽既矫杀卿子冠军,义帝必不能堪,非羽弑帝,则帝杀羽,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增始劝项梁立义帝,诸侯以此服从。中道而弑之,非增之意也。夫岂独非其意,将必力争而不听也。不用其言,而杀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
方羽杀卿子冠军,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君臣之分未定也。为增计者,力能诛羽则诛之,不能则去之,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增年七十,合则留,不合则去,不以此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陋矣!虽然,增,高帝之所畏也;增不去,项羽不亡。亦人杰也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留侯论  苏轼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而世不察,以为鬼物,亦已过矣。且其意不在书。
当韩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数。虽有贲、育,无所复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锋不可犯,而其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当此之时,子房之不死者,其间不能容发,盖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其身之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盖世之才,不为伊尹、太公之谋,而特出于荆轲、聂政之计,以侥幸于不死,此固圯上之老人所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句践之困于会稽而归,臣妾于吴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刚也。夫老人者,以为子房才有余,而忧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何则?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
观夫高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高祖发怒,见于词色。由此观之,犹有刚强不忍之气,非子房其谁全之?
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不称其志气。呜呼!此其所以为子房欤!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贾谊论  苏轼 
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惜乎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有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
愚观贾生之论,如其所言,虽三代何以远过。得君如汉文,犹且以不用死,然则是天下无尧舜,终不可有所为耶?仲尼圣人,历试于天下,苟非大无道之国,皆欲勉强扶持,庶几一日得行其道。将之荆,先之以冉有,申之以子夏。君子之欲得其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犹曰:‘王其庶几召我。’君子之不忍弃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孙丑问曰:‘夫子何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舍我其谁哉?而吾何为不豫?’君子之爱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后知天下果不足与有为,而可以无憾矣。若贾生者,非汉文之不用生,生之不能用汉文也。
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将,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纡郁愤闷,趯然有远举之志。其后以自伤哭泣,至于死绝,是亦不善处穷者也。夫谋之一不见用,安知终不复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呜呼!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
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是故非聪明睿哲不惑之主,则不能全其用。古今称苻坚得王猛于草茅之中,一朝尽斥去其旧臣而与之谋。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其以此哉!
愚深悲贾生之志,故备论之。亦使人君得如贾谊之臣,则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见用,则忧伤病沮,不能复振。而为贾生者,亦谨其所发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文观止 卷十‧鼂错论  苏轼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于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于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为也。
天下治平,无故而发大难之端;吾发之,吾能收之,然后有以辞于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责,则天下之祸,必集于我。
昔者鼂错尽忠为汉,谋弱山东之诸侯。山东诸侯并起,以诛错为名。天子不察,以错为说。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不知错有以取之也。
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所,是以得至于成功。
夫以七国之强,而骤削之,其为变,岂足怪哉?错不于此时捐其身,为天下当大难之冲,而制吴、楚之命,乃为自全之计,欲使天子自将而己居守。且夫发七国之难者谁乎?己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以自将之至危,与居守之至安,己为难首,择其至安,而遗天子以其至危,此忠臣义士所以愤惋而不平者也。
当此之时,虽无袁盎,错亦未免于祸。何者?己欲居守,而使人主自将。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难之矣,而重违其议。是以袁盎之说,得行于其间。使吴、楚反,错以身任其危,日夜淬砺,东向而待之,使不至于累其君,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虽有百袁盎,可得而间哉?
嗟夫!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则无务为自全之计。使错自将而讨吴、楚,未必无功,唯其欲自固其身,而天子不悦,奸臣得以乘其隙。错之所以自全者,乃其所以自祸欤!

小黑屋|手机版|举报|桂ICP备2022007496号-1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

关于我们|网站地图|华韵国学网|国学经典

扫一扫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