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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网 (2)与女冠交游有时可借以阶进唐时女冠多为贵族,如公主之类,每自请出家。而唐公主握有政治上的大权,有官迷的人,走公主门路,倒是一条终南捷径。《太平广记》载王维早年曾饰为优伶,献郁轮袍之曲,邀宠安乐公主。如谓小说不可信,则历史也曾供给我们以许多证据。《唐书》称“太平公主推进天下士,谓儒者多窭狭,厚持金帛谢之,以动大议,远近翕然向之……”又《安乐公主传》“赵履新谄事主,尝褫朝服,以项挽车……”或谓既已出家的公主,不执政权,走她们的门路何用?不知公主虽出家,而父母手足的情感,仍然未断,借其一言,往往重于九鼎。像方士史崇玄本金仙玉真两公主之师,因她们之介绍,得事那声势赫奕,炙手可热的太平公主,竟得拜官鸿胪卿,难道这不是一个好例吗?那些夤缘的人,巴结不上公主,就先交欢于她们手底下的徒子徒孙,这也是“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的意思。两性间交际得密切了,发生恋爱也就可能了。而且这种风气传播开来,就不是一定想做官的人,也要交结一二个女道士,当作唱和的伴侣了。
(3)生计问题女道士皆为出家人,别无财产,靠讽经设醮以为生。唐时道风既盛。每喜招羽士设坛建醮,以为功德,所谓“霓轩入洞齐初月,羽节升坛拜七星。”权门贵家是时常要举行的。设醮有时亦招女冠,义山诗即可为证。这些弱质纤纤的女儿,为了生计问题的压迫,不得不时常出入人家,便被人轻薄几句,又敢怎样呢?看刘禹锡《赠张炼师》诗“……金缕机中抛锦字,玉清坛上着霓衣,云衢不用吹箫伴,只拟乘鸾独自归。”意虽不庄,词还得体。而刘长史的“大罗过却三千岁,更向人间魅阮郎。”白居易的“上界女仙无嗜欲,何因相遇两徘徊?”便不像话了。说过唐时普通女道士的性质,我要来叙述义山所恋爱的女道士了。大约义山所恋爱的女道士乃由宫女出身,其身份较普通者为高贵,其一切服装居处亦极富丽,虽其行动亦不甚谨严,但比较普通女道流好得多了。所以和她们恋爱的男子如李义山一辈的人,对于记录这种爱情的诗歌,常取秘密态度。
(二)宫人之入道
开成三年(838年)义山有《和韩录事送宫人入道》诗一首:“星命追还不自由,双童捧上绿琼舟。九枝灯下朝金殿,三素云中侍玉楼;凤女颠狂成久别,月娥孀独好同游。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按《旧唐书・文宗纪》:“开成三年六月,出宫人四百八十人,送两街寺观安置。”关于宫人入道事实非一次,中晚唐诗人如张籍、戴叔伦、王建、项斯、于鹄都有诗,散见各人集中,不具引。义山所恋之女冠,非此次出家之宫人。大约在开成元年之前。谈到宫人入道的问题,我们可以费点笔墨,将唐时诸帝公主出家修道的情形,略述一二。读者如明白了唐时女贵族,对于出家运动怎样热烈,对于宫人之入道,自然不觉其奇怪了。《唐书・诸帝公主列传》里出家的公主,列表如下:睿宗女金仙、玉真、万安三公主;代宗女华阳公主;德宗女文安公主;顺宗女浔阳、平恩、邵阳三公主;宪宗女永嘉公主;
穆宗女安康、义昌公主
又《太平公主传》,武后时荣国夫人死,后丐太平公主为道士,以资冥福。仪凤中(高宗年号)吐蕾请主下嫁,后不欲弃之夷中,乃置宫如方士,薰戒以拒亲事。后公主自示意欲嫁,始为择薛绍尚之。可见太平公主也做过了一时女道士。王士祯《居易录》引胡震亨云:“唐公主多自请出家,与二教人r近。商隐同时如文安、浔阳、平恩、邵阳、永嘉、永安、义昌、安康诸公主皆丐为女道士。筑观于外,史即不言他丑,颇著微词。”我们但看这些玉叶金枝的公主,尚要出家,区区宫人,又何必论。大约宫人入道,有几种原因:一种为帝王所强迫,是被动的;一种借出家而得自由,是自动的。帝王之强迫宫人入道,无非如武后之迷信“冥福”,观《唐书》出宫人若干人,送某处安置字样,及义山诗“星使追还不自由”之语,强迫痕迹,显然可见。至于自动方面,则也有几种不同的原因:(1)年老宫人之最大希望,承帝王之恩宠而已,而要求恩宠,以颜色为最要条件。年老色衰,自问此身更无见天日之前,只好逃之空门,在药炉经卷间了此寂寞残生了。王建《送宫人入道》诗云:“萧萧白发出宫门”;于鹄云:“自伤白发辞金屋。”其事出于不得已,其情实可哀怜。(2)消极的思想长门岁月,孤寂难堪,久闭此中,精神上安能不感受烦恼?厌世观念,既渐养成,自然不能不向宗教中,别寻安身立命之地。张萧远诗:“金丹拟驻千年貌。”殷尧藩诗:“清宵有梦步瑶池。”王建诗:“发愿蓬莱见王母。”如果宫人们心理上不感受痛苦,则她们都是生机活泼的青年,前途希望,非常远大,何致作这种成仙的幻想呢?(3)借入道而得自由此节当于后文详论。
(三)入道宫人生活之豪奢
《圣女祠》:“松篁台殿蕙兰帏,龙护瑶窗凤掩扉。无质易迷三里雾,不寒长着五铢衣;人间定有崔罗什,天上宁无刘武威?寄问钗头双白燕,每朝珠馆几时归?”在这首诗中,于入道宫人生活之奢华,及其身份都可看出:(1)居处之壮丽入道宫人,大约与入道公主合居,唐时道观多为皇家之建筑物。《唐书》称“金仙、玉真两公主筑观京师,以方士史崇玄监工筑观,作者日万人。”司空曙有《题玉真观公主山池院》诗云:“香殿留遗影,春朝玉户开。……石自蓬山得,泉经太液来……”证以义山诗中之“松篁台殿”、“龙护瑶窗凤掩扉”若相符合。义山其他诗涉及道观,亦无不庄严炳焕,俨然带有宫殿色彩,可以互相发明。(2)服饰之奢华《圣女祠》次联是形容女道士服饰之轻华。按吾人理想中之仙家,其服饰辄为“星冠”、“玉佩”、“羽衣”、“霞裳”之类,所以道士之服装,每以绮罗等轻薄之质料为之,穿着起来,始飘飘然有凌云御风的状态。张籍诗:“名初出宫籍,身未称霞衣。”又义山诗:“衣薄临醒玉艳寒”“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皆可与此诗中之“五铢衣”参看。“钗头燕”典见《洞冥记》:“元鼎元年,起招灵阁,有神女留玉钗与帝,帝以赐赵婕妤。至元凤中,宫人犹见此钗,谋欲碎之,明旦发匣,惟见白燕飞天上。后宫人学作此钗,因名玉燕钗。”义山用此典,正暗指女道士之由宫人出身。至“每朝珠馆几时归?”系女道士有事他去,义山来访未见,故戏问钗燕以归期。至于《碧城》诸诗,女道士生活之豪侈,更可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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