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文史網 魏晉名士出身豪門,這給他們帶來很多先天的好處,但他們處境並不是十分令人嚮往的,文人在這個時代是很為難的,迅翁說:古時候做女人大晦氣,一舉一動,都是錯的,這個也罵,那個也罵。在魏晉,這大晦氣落到了文人們的頭上,往往是一言一語皆足速禍,只是結果改為『這個也殺,那個也殺了』,前文也論述過了這種幾乎令人精神麻木的殺戮。但名士們大多又有『貴族』的出身,這個因素制約了他們的活動範圍.他們中極少能有如陶淵明掛冠歸隱,其實中國歷史上歸隱多是一種廣告的法子,多的是走\"仰天長嘯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終南捷徑的人,象陶淵明般的真隱士本來就是極少的。於是先天必然與統治上層有着密切的聯繫,怎麼辦呢?於是他們談玄。清談的出現與當時的選士方式有關,它可能很類似於今天的面試,又漸漸發展成為當時名士的一種娛樂,專用清談的道具的出現很可能說明這一點,【新語】言語第二上有一個故事:
『庾法暢造庾太尉,握麈尾至佳。公曰:「此至佳,那得在?」法暢曰:「廉者不求,貪者不與,故得在耳。」』
這裏說的麈尾就是一種清談時用的以助談鋒的道具,乃至有『至佳』的麈尾出現,如果是在今天,大概會有不少這種『麈尾』的專賣店罷?開始清談也許還說些正事、政事,後來就發展到『言皆玄遠』,談話往往是『直帶我入青雲間』的情形,這時的漂亮的機鋒是很足以令人讚嘆他們思維的敏捷或是令人一粲的,但為了不枉道速禍,阮籍的做法是常見的,【新語】言語第二中這樣描述:
『晉文王稱阮嗣宗至慎,每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
而關於嵇康的描述是這樣的:
『王戎云:「與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
清談是很普遍的,但又很容易招致禍事,當然要找一個合適的話題,於是玄學幾乎成為了必然的選擇:老莊之道是出世的,這樣當然不會招致統治者的猜疑;玄學的語言飄遙而難以捉摸,不會落人手中把柄;而且談玄可以不言及時政,這樣就可以不臧否人物,不得罪人。這大概就是何晏開始至於老莊之道後,它能迅速成為一種社會風尚的原因吧?何晏後服藥的流行應該也是這個原因,服藥對於身體的傷害是很大的,可能對神經的傷害也不小,服藥後人往往變的瘋瘋癲癲、行為異常、性情暴躁、揮劍追蠅乃至居喪無理也再所不顧,而且這些行為可以不為世人所怪。於是服藥也就一時間流行了起來。至於飲酒更始一種避世、避仕、避事的好方法,阮籍為了不與司馬昭結兒女親家,連醉六十日,得免。王佛大嘆言:『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相親。』表面看起來名士們整日就是飲酒清談,歌嘯竹林,送往勞來,一擲千金,任意而為,放誕無忌,事實上他們沒有一個不是提心掉膽,惶惶不可終日。
【世說新語】任誕第二十三也許是整部【新語】中最值得讀的篇什,這是最能體現名士的精神狀態的資料,也許他們都患有程度不等的精神疾病,當然這是難以證明的,但至少可以看出他們的精神是處於一種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之中,而不得不用放浪的外表和藥與酒來麻醉自己清醒的神經,其中有一則關於阮籍的是這樣說:
『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壘塊故須酒澆之。」』
這時『好酒』的名士心中誰沒有這樣的『壘塊』呢?劉伶說:『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時他心裏有很多說不出的苦,只好『以酒為名』了,【新語】儉嗇二十九中有很多關於王戎如何儉嗇的故事,但我總覺得他是在故意演給別人看,只是為了讓別人覺得他不過是一個愛財的人而不會對別人有太大的危險,否則以他的聰明才華和高貴的出身卻將錢看得這麼重是極不合理的,更何況與夫人在『燈下籌算』這麼私人的事件怎麼會為天下皆知呢?【新語】中有阮籍關於兒子的希望,文曰:
『阮渾長成,風氣韻度似父,亦欲作達。步兵曰:「仲容已預之,卿不得復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