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聯合早報 ● 周慧來
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前日（1月9日）抵達北京開始其爲期3天的訪華之旅。儘管美國【紐約時報】網站7日刊文認爲蓋茨這次訪問與其2007年訪華所攜帶的議題清單相似，訪華目的也與三年前大致相同，但畢竟時移境遷，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裡，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已然發生了重要變化，中美兩國之間的衝突與猜忌也大爲增加。那麼，如何解讀蓋茨這次訪華的深層動機？
延續美對華『兩面下注』戰略
自冷戰結束後，隨著中美兩國針對蘇聯的非正式同盟關係解體，中國在美國全球戰略中的角色發生了急劇換位，從非正式盟友到潛在的對手轉變。但由於與中國存在密切的經貿和金融關係，以及中國多年比較成功推行『韜光養晦』外交戰略，美國對中國的定位並不明確，因此，『兩面下注』的對華戰略貫穿至今。
然而，隨著中國國家實力的不斷增長，影響力的觸角在全球不斷延伸。相形之下，美國霸權在世界政治經濟體系中的主導和控制能力開始下降，這在2008年金融危機後進一步凸顯。早在2008年年初，蓋洛普公司國際事務調查部所作的民調顯示，40%的美國人認爲中國經濟居世界第一位；只有33%的人認爲美國經濟居世界第一。美國『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2010年9月16日在華盛頓發布面向2500名美國成年人對美國外交政策的觀點調查發現，自認世界領導力正在削弱的美國人有三分之二認爲，中國未來50年在世界的影響力將與美國平起平坐或超過美國。美國社會對中國實力的認知變化必然會促使美國政府面臨一個如何向本國民眾解釋其對華政策的問題：中國是不是已然成爲美國的對手，『兩面下注』的對華戰略是否依然可行？
儘管中國一直強調不謀求霸權或挑戰美國霸權的政策，但對注重邏輯和歷史經驗的西方國家來說，中國的一系列承諾並不可靠。在國際關係中，在主要的潛在對手不斷崛起而自身相對實力下降的過程中，如何了解對方的意圖和力量非常重要，這有助於一個明晰而相對準確的政策出台。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兩面下注』戰略既模糊也不穩定，一旦對對方的實力、意圖和政策取向有個明確判斷之後，這個戰略必然需要調整。因此，要維持美國對華『兩面下注』戰略，必須實時跟進對中國實力增長的了解和判斷，否則就會導致對應戰略和政策的滯後。蓋茨在訪華之前接受美國媒體訪問時表示，沒有理由將中國視爲敵人，但美國需要注視中國軍事力量的提升。這既是向國內民眾解釋爲何美國政府將繼續現行對華戰略，也是對中國釋放的一個信號。
蓋茨訪華的兩個主要目標
蓋茨要讓本國民眾信服不把中國視爲敵人的解釋，必須在其訪華的兩個主要目標上取得一定成果。一是儘可能對中國軍事力量增長的相關情況有一個了解，這在近來一些媒體揭露關於中國在航母、隱形戰機和反艦彈道飛彈等尖端軍備取得重大進展的情況下尤爲必要。對美國來說，軍事霸權是其全球霸權的主要支柱，其重要性在霸權力量格局中越來越重要，確保這個領域的至高無上、不受挑戰的地位可以說是美國霸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殺手鐧。因此，美國對中國軍事力量的增強非常敏感，要保持高度關注和儘可能深入的了解。因此我們可以理解蓋茨爲什麼一直呼籲中國增強軍事透明度，並寄望訪問來實現這點。據媒體報導，蓋茨訪華期間會訪問中國的一些重要軍事單位和設施。可以認爲這是中國對蓋茨發出信號的回應。
蓋茨訪華的第二個目標便是希望加強中美兩國在諸如朝鮮、伊朗等問題上能加強合作。蓋茨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爲，在這些共同戰略利益課題上深化中美兩國合作有助於緩解美國對中國軍事意圖的擔憂。在美國的政治體制中，政府官員需要向國會定期作證闡述相關政策和對外關係。從這個角度說，美國對華戰政策的實施必須取得國會的認可和支持，否則政策的執行力就會大降或受到各種阻撓。在今天中美兩國國力的相對升降過程中，美國社會和國會對自身地位和中國影響力的敏感不斷提高，美國政府在實施什麼樣的對華政策上必須顧及國會的態度。因此，除了國會自身渠道對中國內政外交有更多了解之外，美國政府也必須經常向國會說明政策的來龍去脈，以謀求國會的支持。
但在過去的一年時間中，由於美對台軍售、歐巴馬總統會見達賴、谷歌事件、匯率之爭、美國介入南中國海以及朝鮮半島危機上的分歧，中美兩國關係急轉直下。雖然仍大體上維持了斗而不破的局面，但兩國間的猜忌越來越深，戰略互信不進反降。對中國來說，美國加強了有針對性的『重返亞洲』戰略步伐，是過去一年外交局面面臨嚴峻態勢的主要根源。對美國來說，中國外交則越來越強硬和自信，大有放棄『韜光養晦』外交戰略的趨向，對美國利益和地位的挑戰越來越明顯。這種態勢不加以遏止，對中美兩國以及整個世界穩定和安全都會產生深遠影響。在這種情況下，中美兩軍的溝通顯得尤爲迫切，兩國在相關戰略領域的合作也越顯重要。
在蓋茨結束訪華不久，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又要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作爲兩國元首即將進行戰略會晤的前站，蓋茨訪華肯定不會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們當可拭目以待。
作者是中國獨立評論人士
【聯合早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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