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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史參考 二、星占與宋夏戰爭
宋在宋夏邊境堡寨派駐專門司天占候人員,偵測天象,奏報朝廷,以爲軍事決策參考。大中祥符二年六月,『召河北、河東、陝西諸路部署司祗應翰林天文歸闕、以邊防無事故也』[5]1611,證明在陝西等宋夏邊境的軍事堡寨中有朝廷部署的專業天文星占人員服務於軍事。這些中央派駐邊境堡寨中的星占機構的運行體制可以從以下材料中得到初步了解:真宗景德二年八月二十三日諭樞密院:『河朔屯軍所差占候司天官,訪問每先與州縣官議奏聞事。今後每有占候,如合,令邊臣知者即實封申報,如所占不在地分,合申奏者,即實封以聞,此外更不得別有供報。』[6]職官三一之一軍事堡寨中的司天占候人員要將占候結果通過邊臣上報,朝廷可以之作爲決策的參考。這些占候結果屬於軍事機密,諭旨嚴禁司天人員與州縣官談論占候結果。由此可見這些司天人員不屬於地方州縣行政系統,而歸屬於樞密院直接管理的軍事系統,其服務於軍事的特點就更爲明顯。
宋夏靈州之戰中發生兩次熒惑犯輿鬼的天象,星占認爲與宋夏之間正在展開的戰爭有關,這引起太宗和真宗的高度關注。
至道二年,李繼遷圍攻宋西北軍事重鎮靈州,長達七年的靈州之戰開始。此時,發生了熒惑犯輿鬼的天象。熒惑是指火星,古代占星術認爲火星是災星惡曜,它所人、犯、守某一星宿,這一星宿所對應的人間的某地或某方面就有災難;而輿鬼屬於南方七宿之一,分野上屬於秦之雍州,所以司天占爲西北有兵事。司天中官正韓顯符認爲,熒惑犯輿鬼秦雍之分,國家當有兵在西北。冬官正趙昭益也認爲。熒惑犯輿鬼中積屍,秦分野有兵,人民災害之象。太宗因此非常憂慮西北戰事,擔心諸路援軍不能及時趕到,又擔心城中被圍乏糧。後來,五路援軍果然失期引還,全仗靈州守將竇神寶堅守才挫敗了李繼遷此次攻取靈州的計劃[5]834。
真宗咸平四年,李繼遷攻占清遠軍、懷遠城,切斷靈州與外界的聯繫,靈州成爲一座孤城,危在旦夕。此時,又發生了一次熒惑犯輿鬼的天象,真宗語近臣曰:『近者慶州地再震,昨司天奏熒惑犯輿鬼,秦分野當有災,宜戒邊將以靜鎮之。且上天垂象示戒,惟慮不知,今既知之,可不恐懼修省。』真宗表示天象警示應當引起重視,而知樞密院王繼英、同知樞密院陳堯叟卻說妖不勝德、聖德格天上一類話奉承真宗[5]1074―1075,結果第二年靈州即陷落。
宋朝對西夏的軍事行動中,天文星占扮演著重要作用,對戰爭進程產生微妙影響。治平四年,邊將種諤入據綏州,橫山豪酋舉族內附。朝中一些大臣認爲當時西夏諒祚已經『獻方物謝罪』,保證不再侵宋界,朝廷此舉是縱容邊將貪功,朝廷以陰謀變詐之計取西夏之地,可能引起西夏報復,於是鄭獬借太白經天的異常天象勸神宗制止邊將的這種開啟邊爨的行爲[4]1530―1531。諒祚果然派兵爭綏州,雙方戰於大理河,西夏敗;熙寧二年,梁氏請以塞門、安遠二寨換綏州,神宗不許,宋夏又進入長期戰爭。
紹聖四年九月,彗星出於氐,入天市垣,掃巴星,哲宗對此很憂懼,避殿減膳求直言,又於中太乙宮設醮攘災。君臣皆認爲彗星和西北軍事形勢有關:『輔臣早朝,上顧問「見彗否?」皆以實對。上曰:「長丈余。」且曰:「初起於氐,掃巴星,天變甚大,當避朝損膳,求言肆赦,以答天戒。」』曾布舉神宗熙寧乙卯彗出翼軫吳楚分野之外,尋有交州之變,戰爭飢疫繼起的例子,認爲對這一彗星天象應引起相當警醒,並藉此反對在宋夏邊界進築堡寨:『今掃巴星,則巴、蜀亦不可不慮,臣等當更講求兵備。兼星在氐、羌,邊事誠不可不戒。臣素言涇原籬落未葺,須至營築堡障,其他版築當且休息,未可舉動。』哲宗對此頗爲認同[5]11647。
當時,哲宗聽信鍾傳的建議,進築堡寨,以困夏人。四月,宋在宋夏邊界葫蘆河川修築平夏城堡寨;九月,呂惠卿又在杏子河修築平戎寨,宋夏圍繞這些城堡展開激烈爭奪。宰相章積極主張進築,甚至不待朝廷正式命令,而直接以私人書信與邊關將佐令其進築,並在詔書上添加懲罰觀望不進築將領的內容。彗星發生後,章也『殊不以天變爲可幀薄3中大臣如曾布等則反對貿然進築,認爲在如卓克索婁這樣的河外之地進築堡寨,一方面耗民力,另一方面,道路阻隔,孤軍深入,風險極大,所以借彗星建議謹慎邊事,停止冒險進築。哲宗雖熱衷於進築,但異常天象也使他憂慮,擔心呂惠卿等輕易進築導致失敗。己未,彗犯天市垣宦者;庚申,犯天市垣帝座。陳並也藉此次彗星求直言的機會上書論宋夏軍事,認爲彗星是『廷臣好談兵,邊帥喜攻戰』所致,宋夏邊界進築堡寨是『急功利之人,多無遠慮,但務以雪恥爲名,挑剔起事,徑人築城』[4]461。他歷舉漢魏以下御西戎之策,特別是宋太祖以來宋對西夏軍事政策的得失,反對貿然進築,反對任用鍾傳任邊事,主張待時機、擇良將以待西夏。壬戌,哲宗下詔『諸路帥臣敢於非萬全及道路難險處輒進築,以軍法從事』,彗星天象使宋在對西夏堡寨進築的問題上變得很謹慎[5]11653―11654①。
這次彗星天象對西夏的軍事行動也有重大影響,當時西夏當政的梁太后力圖打破宋的堡寨進築,計劃發兵攻取涇原,彗星出現後,她認爲出兵不利,取消了這次軍事行動[1]344。次年,兩國都因彗星而改元,西夏改元永安,宋改元元符。
建中靖國元年,右正言任伯雨借月暈圍畢昴的天象上書論西北河湟、陝西宋夏局勢:『謹按漢志日:畢昴。天街也。其北爲胡,其南爲漢,而參爲趙魏之郊。昔漢高帝七年,月暈參畢,遂有平城之圍。以此觀之,象不虛示,必有可考。』任伯雨認爲此天象預示西北軍事,指出喃廝噦『凡有夏賊之虞,g氏必爲中國之助』,朝廷不該逞亂而取其河湟之地,失去與西夏的屏障,主張放棄河湟,還與古g廝。又論宋夏在陝西的爭奪,邊將侵入西夏修築的堡寨多不可守,建議朝廷辨明可守與不可守,強其可守者,廢棄不可守者[4]470―471。
西夏在諸多戰爭中也注意利用星占來作爲軍事決策的參考。咸平元二年,李繼遷攻府州不克,敗還。此時,番漢爭傳一個未經證實的說法,據說李繼遷在夏州時,天降隕石於帳前,石上有文字:『天戒爾勿爲中國患。』這個傳言傳到了真宗耳中,他向右班殿直盧鑒詢問此事,盧鑒說:『此詐也,宜益爲備。』果然十二月,李繼遷即出兵攻延安[1]74―75。如果這個記載無誤,則是李繼遷在戰爭中編造天象來迷惑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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