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日.幽僻之人始悄悄走出.每相遇.各淚下不能作一語.予等五人雖獲稍蘇.終不敢居宅內.晨起早食.即出處野畔.其妝飾一如前日.蓋往來打糧者日不下數十輩.雖不操戈.而各制挺恐嚇.詐人財物.每有斃杖下者.一遇婦女.仍肆擄劫.初不知為清兵為鎮兵為亂民也.是日.伯兄因傷重.刀瘡迸裂而死.傷哉.痛不可言.憶予初被難時.兄弟嫂侄婦子親共八人.今僅存三人.其內外姨又不復論.計揚之人如予之家水知凡幾.其數瀕於死.幸死而不死.如予與婦者甚少.然而愁苦萬狀矣.
初五那天,藏匿于幽僻处的人才开始悄悄走出,每每相遇,都落泪不能说一句话。
我们几个人虽处境较好,但仍然不敢久居宅内,早上吃过饭,就避到野外,服装打扮一如前日。因为每天往来趁火打劫的人不下数十人,虽然并不手持兵器,但也明火执仗,威胁恐吓,敲诈财物,常有人被他们手持木棒殴打至死。这些人一遇到妇女,仍不放过,掳劫奸淫无恶不作,真不知是满贼是明军还是乱民?
这天,大哥终于因伤重,刀疮迸裂而死。伤哉,痛不可言!
回忆我们最初遭难时,兄弟嫂侄妻子亲人共八人,今仅存三人,妻之姐妹还没有算在内。扬州人类似我家之遭遇者知有多少?我们数次濒临於死亡,死了也倒是幸事,然而不死,像我与妻子这样能侥幸不死的应该还算是极少数,而我们仍然还是愁苦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