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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後漢書  [電子書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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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3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卷 鄭范陳賈張列傳
1鄭范陳賈... : 鄭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也。少學公羊春秋。晚善左氏傳,遂積精深思,通達其旨,同學者皆師之。天鳳中,將門人從劉歆講正大義,歆美興才,使撰條例、章句、傳詁,及校三統曆。

2鄭范陳賈... : 更始立,以司直李松行丞相事,先入長安,松以興為長史,令還奉迎遷都。更始諸將皆山東人,咸勸留洛陽。興說更始曰:『陛下起自荊楚,權政未施,一朝建號,而山西雄桀爭誅王莽,開關郊迎者,何也?此天下同苦王氏虐政,而思高祖之舊德也。今久不撫之,臣恐百姓離心,盜賊復起矣。春秋書「齊小白入齊」,不稱侯,未朝廟故也。今議者欲先定赤眉而後入關,是不識其本而爭其末,恐國家之守轉在函谷,雖臥洛陽,庸得安枕乎?』更始曰:『朕西決矣。』拜興為諫議大夫,使安集關西及朔方、涼、益三州,還拜涼州刺史。會天水有反者,攻殺郡守,興坐免。

3鄭范陳賈... : 時赤眉入關,東道不通,興乃西歸隗囂,虛心禮請,而興恥為之屈,稱疾不起。囂矜己自飾,常以為西伯復作,乃與諸將議自立為王。興聞而說囂曰:『春秋傳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耳不聽五聲之和為聾。」閒者諸將集會,無乃不道忠信之言;大將軍之聽,無乃阿而不察乎?昔文王承積德之緒,加之以睿聖,三分天下,尚服事殷。及武王即位,八百諸侯不謀同會,皆曰「紂可伐矣」,武王以未知天命,還兵待時。高祖征伐累年,猶以沛公行師。今令德雖明,世無宗周之祚,威略雖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舉未可之事,昭速禍患,無乃不可乎?惟將軍察之。』囂竟不稱王。後遂廣置職位,以自尊高。興復止囂曰:『夫中郎將、太中大夫、使持節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當制也。孔子曰:「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不可以假人者,亦不可以假於人也。無益於實,有損於名,非尊上之意也。』囂病之而止。

4 鄭范陳賈... : 及囂遣子恂入侍,將行,興因恂求歸葬父母,囂不聽而徙興舍,益其秩禮。興入見囂曰:『前遭赤眉之亂,以將軍僚舊,故敢歸身明德。幸蒙覆載之恩,復得全其性命。興聞事親之道,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奉以周旋,弗敢失墜。今為父母未葬,請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親為餌,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囂曰:『囂將不足留故邪?』興曰:『將軍據七郡之地,擁羌胡之眾,以戴本朝,德莫厚焉,威莫重焉。居則為專命之使,入必為鼎足之臣。興,從俗者也,不敢深居屏處,因將軍求進,不患不達,因將軍求入,何患不親,此興之計不逆將軍者也。興業為父母請,不可以已,願留妻子獨歸葬,將軍又何猜焉?』囂曰:『幸甚。』促為辨裝,遂令與妻子俱東。時建武六年也。

5鄭范陳賈... : 侍御史杜林先與興同寓隴右,乃薦之曰:『竊見河南鄭興,執義堅固,敦悅詩書,好古博物,見疑不惑,有公孫僑、觀射父之德,宜侍帷幄,典職機密。昔張仲在周,燕翼宣王,而詩人悅喜。惟陛下留聽少察,以助萬分。』乃征為太中大夫。

6鄭范陳賈... : 明年三月晦,日食。興因上疏曰:

7鄭范陳賈... : 春秋以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人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往年以來,謫咎連見,意者執事頗有闕焉。案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傳曰:「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於是百官降物,君不舉,避移時,樂奏鼓,祝用幣,史用辭。」今孟夏,純干用事,陰氣未作,其災尤重。夫國無善政,則謫見日月,變咎之來,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位也。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是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齊桓反政而相管仲,晉文歸國而任郤縠者,是不私其私,擇人處位也。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時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願陛下上師唐、虞,下覽齊、晉,以成屈己從眾之德,以濟群臣讓善之功。

8鄭范陳賈... : 夫日月交會,數應在朔,而頃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時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臣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自爾以來,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罰。天於賢聖之君,猶慈父之於孝子也,丁寧申戒,欲其反政,故災變仍見,此乃國之福也。今陛下高明而群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博採廣謀,納群下之策。

9鄭范陳賈... : 書奏,多有所納。

10鄭范陳賈... : 帝嘗問興郊祀事,曰:『吾欲以讖斷之,何如?』興對曰:『臣不為讖。』帝怒曰:『卿之不為讖,非之邪?』興惶恐曰:『臣於書有所未學,而無所非也。』帝意乃解。興數言政事,依經守義,文章溫雅,然以不善讖故不能任。

11鄭范陳賈... : 九年,使監征南、積弩營於津鄉,會征南將軍岑彭為刺客所殺,興領其營,遂與大司馬吳漢俱擊公孫述。述死,詔興留屯成都。頃之,侍御史舉奏興奉使私買奴婢,坐左轉蓮勺令。是時喪亂之餘,郡縣殘荒,興方欲築城郭,修禮教以化之,會以事免。

12鄭范陳賈... : 興好古學,尤明左氏、周官,長於歷數,自杜林、桓譚、衛宏之屬,莫不斟酌焉。世言左氏者多祖於興,而賈逵自傳其父業,故有鄭、賈之學。興去蓮勺,後遂不復仕,客授閿鄉,三公連辟不肯應,卒於家。子眾。

13鄭范陳賈... : 眾字仲師。年十二,從父受左氏春秋,精力於學,明三統曆,作春秋難記條例,兼通易、詩,知名於世。建武中,皇太子及山陽王荊,因虎賁中郎將梁松以縑帛聘請眾,欲為通義,引籍出入殿中。眾謂松曰:『太子儲君,無外交之義,漢有舊防,蕃王不宜私通賓客。』遂辭不受。松復風眾以『長者意,不可逆』。眾曰:『犯禁觸罪,不如守正而死。』太子及荊聞而奇之,亦不強也。及梁氏事敗,賓客多坐之,唯眾不染於辭。

14鄭范陳賈... : 永平初,辟司空府,以明經給事中,再遷越騎司馬,復留給事中。是時北匈奴遣使求和親。八年,顯宗遣眾持節使匈奴。眾至北庭,虜欲令拜,眾不為屈。單于大怒,圍守閉之,不與水火,欲脅服眾。眾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眾還京師。朝議復欲遣使報之,眾上疏諫曰:『臣伏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眾,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城欲歸化者侷促狐疑,懷土之人絕望中國耳。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群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搖,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埶,萬分離析,旋為邊害。今幸有度遼之眾揚威北垂,雖勿報荅,不敢為患。』帝不從,復遣眾。眾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故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強。』帝不聽,眾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眾,追還系廷尉,會赦歸家。

15鄭范陳賈... : 其後帝見匈奴來者,問眾與單于爭禮之狀,皆言匈奴中傳眾意氣壯勇,雖蘇武不過。乃復召眾為軍司馬,使與虎賁中郎將馬廖擊車師。至敦煌,拜為中郎將,使護西域。會匈奴脅車師,圍戊己校尉,眾發兵救之。遷武威太守,謹修邊備,虜不敢犯。遷左馮翊,政有名跡。

16鄭范陳賈... : 建初六年,代鄧彪為大司農。是時肅宗議復鹽鐵官,眾諫以為不可。詔數切責,至被奏劾,眾執之不移。帝不從。在位以清正稱。其後受詔作春秋刪十九篇。八年,卒官。

17鄭范陳賈... : 子安世,亦傳家業,為長樂、未央廄令。延光中,安帝廢太子為濟陰王,安世與太常桓焉、太僕來歷等共正議諫爭。及順帝立,安世已卒,追賜錢帛,除子亮為郎。眾曾孫公業,自有傳。

18鄭范陳賈... : 范升字辯卿。代郡人也。少孤,依外家居。九歲通論語、孝經,及長,習梁丘易、老子,教授後生。

19鄭范陳賈... : 王莽大司空王邑辟升為議曹史。時莽頻發兵役,征賦繁興,升乃奏記邑曰:『升聞子以人不閒於其父母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為忠。今眾人咸稱朝聖,皆曰公明。蓋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雲不見,公雲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公以為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遠者不服為至念,升以近者不悅為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騖覆車之轍,探湯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方春歲首,而動發遠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谷價騰躍,斛至數千,吏人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人也。如此,則胡、貊守關,青、徐之寇在於帷帳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縣,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懷。』邑雖然其言,而竟不用。升稱病乞身,邑不聽,令乘傳使上黨。升遂與漢兵會,因留不還。

20鄭范陳賈... : 建武二年,光武征詣懷宮,拜議郎,遷博士,上疏讓曰:『臣與博士梁恭、山陽太守呂羌俱修梁丘易。二臣年並耆艾,經學深明,而臣不以時退,與恭並立,深知羌學,又不能達,慚負二老,無顏於世。誦而不行,知而不言,不可開口以為人師,願推博士以避恭、羌。』帝不許,然由是重之,數詔引見,每有大議,輒見訪問。

21鄭范陳賈... : 時尚書令韓歆上疏,欲為費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詔下其議。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士,見於雲台。帝曰:『范博士可前平說。』升起對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於丘明,師徒相傳,又無其人,且非先帝所存,無因得立。』遂與韓歆及太中大夫許淑等互相辯難,日中乃罷。升退而奏曰:『臣聞主不稽古,無以承天;臣不述舊,無以奉君。陛下愍學微缺,勞心經蓺,情存博聞,故異端競進。近有司請置京氏易博士,群下執事,莫能據正。京氏既立,費氏怨望,左氏春秋復以比類,亦希置立。京、費已行,次復高氏,春秋之家,又有騶、夾。如令左氏、費氏得置博士,高氏、騶、夾,五經奇異,並復求立,各有所執,乖戾分爭,從之則失道,不從則失人,將恐陛下必有猒倦之聽。孔子曰:「博學約之,弗叛矣夫。」夫學而不約,必叛道也。顏淵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孔子可謂知教,顏淵可謂善學矣。老子曰:「學道日損。」損猶約也。又曰:「絕學無憂。」絕末學也。今費、左二學,無有本師,而多反異,先帝前世,有疑於此,故京氏雖立,輒復見廢。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詩書之作,其來已久。孔子尚周流游觀,至於知命,自衛反魯,乃正雅、頌。今陛下草創天下,紀綱未定,雖設學官,無有弟子,詩書不講,禮樂不修,奏立左、費,非政急務。孔子日:「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傳曰:「聞疑傳疑,聞信傳信,而堯舜之道存。」願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明不專己。天下之事所以異者,以不一本也。【易】曰:「天下之動,貞夫一也。」又曰:「正其本,萬事理。」五經之本自孔子始,謹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時難者以太史公多引左氏,升又上太史公違戾五經,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錄三十一事。詔以下博士。

22鄭范陳賈... : 後升為出妻所告,坐系,得出,還鄉裏。永平中,為聊城令,坐事免,卒於家。

23鄭范陳賈... : 陳元字長孫,蒼梧廣信人也。父欽,習左氏春秋,事黎陽賈護,與劉歆同時而別自名家。王莽從欽受左氏學,以欽為猒難將軍。元少傳父業,為之訓詁,銳精覃思,至不與鄉裏通。以父任為郎。

24鄭范陳賈... : 建武初,元與桓譚、杜林、鄭興俱為學者所宗。時議欲立左氏傳博士,范升奏以為左氏淺末,不宜立。元聞之,乃詣闕上疏曰:

25鄭范陳賈... : 陛下撥亂反正,文武並用,深愍經蓺謬雜,真偽錯亂,每臨朝日,輒延群臣講論聖道。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而公羊、穀梁傳聞於後世,故詔立左氏,博詢可否,示不專己,盡之群下也。今論者沈溺所習,翫守舊聞,固執虛言傳受之辭,以非親見實事之道。左氏孤學少與,遂為異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眾聽,故伯牙絕弦;至寶不同眾好,故卞和泣血。仲尼聖德,而不容於世,況於竹帛余文,其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

26鄭范陳賈... : 臣元竊見博士范升等所議奏左氏春秋不可立

27鄭范陳賈... : ,及太史公違戾凡四十五事。案升為所言,前後相違,皆斷淶小文,媟黷微辭,以年數小差,掇為巨謬,遺脫纖微,指為大尤,抉瑕擿釁,掩其弘美,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為經,故不置博士,後主所宜因襲。』臣愚以為若先帝所行而後主必行者,則盤庚不當遷於殷,周公不當營洛邑,陛下不當都山東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衛太子好穀梁,有詔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穀梁。孝宣皇帝在人閒時,聞衛太子好穀梁,於是獨學之。及即位,為石渠論而穀梁氏興,至今與公羊並存。此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純,儉,吾從眾;至於拜下,則違之。夫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聽者獨聞,不謬於清濁,故離朱不為巧眩移目,師曠不為新聲易耳。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戰,留思聖蓺,眷顧儒雅,采孔子拜下之義,卒淵聖獨見之旨,分明白黑,建立左氏,解釋先聖之積結,洮汰學者之累惑,使基業垂於萬世,後進無復狐疑,則天下幸甚。

28鄭范陳賈... : 臣元愚鄙,嘗傳師言。如得以褐衣召見,俯伏庭下,誦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冤;若辭不合經,事不稽古,退就重誅,雖死之日,生之年也。

29鄭范陳賈... : 書奏,下其議,范升復與元相辯難,凡十餘上。帝卒立左氏學,太常選博士四人,元為第一。帝以元新忿爭,乃用其次司隸從事李封,於是諸儒以左氏之立,論議讙嘩,自公卿以下,數廷爭之。會封病卒,左氏復廢。

30鄭范陳賈... : 元以才高著名,辟司空李通府。時大司農江馮上言,宜令司隸校尉督察三公。事下三府。元上疏曰:『臣聞師臣者帝,賓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為師,齊桓以夷吾為仲父。孔子曰:「百官總己聽於冢宰。」近則高帝優相國之禮,太宗假宰輔之權。及亡新王莽,遭漢中衰,專操國柄,以偷天下,況己自喻,不信群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以刺舉為明,徼訐為直。至乃陪仆告其君長,子弟變其父兄,罔密法峻,大臣無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謀,身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勞,周公執吐握之恭,不聞其崇刺舉,務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擾,天下未一,百姓觀聽,咸張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聖典,襲祖宗之遺德,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帝從之,宣下其議。

31鄭范陳賈... : 李通罷,元後復辟司徒歐陽歙府,數陳當世便事、郊廟之禮,帝不能用。以病去,年老,卒於家。子堅卿,有文章。

32鄭范陳賈... : 賈逵字景伯,扶風平陵人也。九世祖誼,文帝時為梁王太傅。曾祖父光,為常山太守,宣帝時以吏二千石自洛陽徙焉。父徽,從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又受古文尚書於塗惲,學毛詩於謝曼卿,作左氏條例二十一篇。

33鄭范陳賈... : 逵悉傳父業,弱冠能誦左氏傳及五經本文,以大夏侯尚書教授,雖為古學,兼通五家穀梁之說。自為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閒事。身長八尺二寸,諸儒為之語曰:『問事不休賈長頭。』性愷悌,多智思,俶儻有大節。尤明左氏傳、國語,為之解詁五十一篇,永平中,上疏獻之。顯宗重其書,寫藏秘館。

34鄭范陳賈... : 時有神雀集宮殿官府,冠羽有五采色,帝異之,以問臨邑侯劉復,復不能對,薦逵博物多識,帝乃召見逵,問之。對曰:『昔武王終父之業,鸑鷟在岐,宣帝威懷戎狄,神雀仍集,此胡降之徵也。』帝敕蘭台給筆札,使作神雀頌,拜為郎,與班固並校秘書,應對左右。

35鄭范陳賈... : 肅宗立,降意儒術,特好古文尚書、左氏傳。建初元年,詔逵入講北宮白虎觀、南宮雲台。帝善逵說,使發出左氏傳大義長於二傳者。逵於是具條奏之曰:

36鄭范陳賈... : 臣謹擿出左氏三十事尤着明者,斯皆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其餘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簡小異,無害大體。至如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於君父,父羊多任於權變,其相殊絕,固以甚遠,而冤抑積久,莫肯分明。

37鄭范陳賈... : 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與圖讖合者,先帝不遺芻蕘,省納臣言,寫其傳詁,藏之秘書。建平中,侍中劉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論大義,而輕移太常,恃其義長,詆挫諸儒,諸儒內懷不服,相與排之。孝哀皇帝重逆眾心,故出歆為河內太守。從是攻擊左氏,遂為重仇。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穀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彊干弱枝,勸善戒惡,至明至切,至直至順。且三代異物,損益隨時,故先帝博觀異家,各有所采。易有施、孟,復立梁丘,尚書歐陽,復有大小夏侯,今三傳之異亦猶是也。又五經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為堯後者,而左氏獨有明文。五經家皆言顓頊代黃帝,而堯不得為火德。左氏以為少昊代黃帝,即圖讖所謂帝宣也。如令堯不得為火,則漢不得為赤。其所發明,補益實多。

38鄭范陳賈... : 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聖之本,改元正歷,垂萬世則,是以麟鳳百數,嘉瑞雜遝。猶朝夕恪勤,游情六蓺,研機綜微,靡不審核。若復留意廢學,以廣聖見,庶幾無所遺失矣。

39鄭范陳賈... : 書奏,帝嘉之,賜布五百匹,衣一襲,令逵自選公羊嚴、顏諸生高才者二十人,教以左氏,與簡紙經傳各一通。

40鄭范陳賈... : 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賜,以校書例多,特以錢二十萬,使潁陽侯馬防與之。謂防曰:『賈逵母病,此子無人事於外,屢空則從孤竹之子於首陽山矣。』

41鄭范陳賈... : 逵數為帝言古文尚書與經傳爾雅詁訓相應,詔令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逵集為三卷,帝善之。復令撰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並作周官解故。遷逵為衛士令。八年,乃詔諸儒各選高才生,受左氏、穀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由是四經遂行於世。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朝夕受業黃門署,學者皆欣欣羨慕焉。

42鄭范陳賈... : 和帝即位,永元三年,以逵為左中郎將。八年,復為侍中,領騎都尉。內備帷幄,兼領秘書近署,甚見信用。

43鄭范陳賈... : 逵薦東萊司馬均、陳國汝郁,帝即征之,並蒙優禮。均字少賓,安貧好學,隱居教授,不應辟命。信誠行乎州裏,鄉人有所計爭,輒令祝少賓,不直者終無敢言。位至侍中,以老病乞身,帝賜以大夫祿,歸鄉裏。郁字叔異,性仁孝,及親歿,遂隱處山澤。後累遷為魯相,以德教化,百姓稱之,流人歸者八九千戶。

44鄭范陳賈... : 逵所著經傳義詁及論難百餘萬言,又作詩、頌、誄、書、連珠、酒令凡九篇,學者宗之,後世稱為通儒。然不修小節,當世以此頗譏焉,故不至大官。永元十三年卒,時年七十二。朝廷愍惜,除兩子為太子舍人。

45鄭范陳賈... : 論曰:鄭、賈之學,行乎數百年中,遂為諸儒宗,亦徒有以焉爾。桓譚以不善讖流亡,鄭興以遜辭僅免,賈逵能附會文致,最差貴顯。世主以此論學,悲矣哉!

46鄭范陳賈... : 張霸字伯饒,蜀郡成都人也。年數歲而知孝讓,雖出入飲食,自然合禮,鄉人號為『張曾子。』七歲通春秋,復欲進余經,父母曰『汝小未能也』,霸曰『我饒為之』,故字曰『饒』焉。

47鄭范陳賈... : 後就長水校尉樊儵受嚴氏公羊春秋,遂博覽五經。諸生孫林、劉固、段著等慕之,各市宅其傍,以就學焉。

48鄭范陳賈... : 舉孝廉光祿主事,稍遷,永元中為會稽太守,表用郡人處士顧奉、公孫松等。奉後為潁川太守,松為司隸校尉,並有名稱。其餘有業行者,皆見擢用。郡中爭厲志節,習經者以千數,道路但聞誦聲。

49鄭范陳賈... : 初,霸以樊儵刪嚴氏春秋猶多繁辭,乃減定為二十萬言,更名張氏學。

50鄭范陳賈... : 霸始到越,賊未解,郡界不寧,乃移書開購,明用信賞,賊遂束手歸附,不煩士卒之力。童謠曰:『棄我戟,捐我矛,盜賊盡,吏皆休。』視事三年,謂掾史曰:『太守起自孤生,致位郡守。蓋日中則移,月滿則虧。老氏有言:「知足不辱。」』遂上病。

51鄭范陳賈... : 後征,四遷為侍中。時皇后兄虎賁中郎將鄧騭,當朝貴盛,聞霸名行,欲與為交,霸逡巡不荅,眾人笑其不識時務。後當為五更,會疾卒,年七十。遺敕諸子曰:『昔延州使齊,子死嬴、博,因坎路側,遂以葬焉。今蜀道阻遠,不宜歸塋,可止此葬,足藏發齒而已。務遵速朽,副我本心。人生一世,但當畏敬於人,若不善加己,直為受之。』諸子承命,葬於河南梁縣,因遂家焉。將作大匠翟酺等與諸儒門人追錄本行,諡曰憲文。中子楷。

52鄭范陳賈... : 楷字公超,通嚴氏春秋、古文尚書,門徒常百人。賓客慕之,自父黨夙儒,偕造門焉。車馬填街,徒從無所止,黃門及貴戚之家,皆起舍巷次,以候過客往來之利。楷疾其如此,輒徙避之。家貧無以為業,常乘驢車至縣賣藥,足給食者,輒還鄉裏。司隸舉茂才,除長陵令,不至官。隱居弘農山中,學者隨之,所居成市,後華陰山南遂有公超市。五府連辟,舉賢良方正,不就。

53鄭范陳賈... : 漢安元年,順帝特下詔告河南尹曰:『故長陵令張楷行慕原憲,操擬夷、齊,輕貴樂賤,竄跡幽藪,高志確然,獨拔群俗。前比征命,盤桓未至,將主者翫習於常,優賢不足,使其難進歟?郡時以禮發遣。』楷復告疾不到。

54鄭范陳賈... : 性好道術,能作五裏霧。時關西人裴優亦能為三裏霧,自以不如楷,從學之,楷避不肯見。桓帝即位,優遂行霧作賊,事覺被考,引楷言從學術,楷坐系廷尉詔獄,積二年,恆諷誦經籍,作尚書注。後以事無驗,見原還家。建和三年,下詔安車備禮聘之,辭以篤疾不行。年七十,終於家。子陵。

55鄭范陳賈... : 陵字處沖,官至尚書。元嘉中,歲首朝賀,大將軍梁冀帶劍入省,陵呵叱令出,敕羽林、虎賁奪冀劍。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歲俸贖,而百僚肅然。

56鄭范陳賈... : 初,冀弟不疑為河南尹,舉陵孝廉。不疑疾陵之奏冀,因謂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也。』陵對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愧色。陵弟玄。

57鄭范陳賈... : 玄字處虛,沈深有才略,以時亂不仕。司空張溫數以禮辟,不能致。中平二年,溫以車騎將軍出征涼州賊邊章等,將行,玄自田廬被褐帶索,要說溫曰:『天下寇賊雲起,豈不以黃門常侍無道故乎?聞中貴人公卿已下當出祖道於平樂觀,明公總天下威重,握六師之要,若於中坐酒酣,鳴金鼓,整行陣,召軍正執有罪者誅之,引兵還屯都亭,以次翦除中官,解天下之倒縣,報海內之怨毒,然後顯用隱逸忠正之士,則邊章之徒宛轉股掌之上矣。』溫聞大震,不能對,良久謂玄曰:『處虛,非不悅子之言,顧吾不能行,如何!』玄乃嘆曰:『

58鄭范陳賈... : 事行則為福,不行則為賊。今與公長辭矣。』即仰藥欲飲之。溫前執其手曰:『子忠於我,我不能用,是吾罪也,子何為當然!且出口入耳之言,誰今知之!』玄遂去,隱居魯陽山中。及董卓秉政,聞之,辟以為掾,舉侍御史,不就。卓臨之以兵,不得已彊起,至輪氏,道病終。

59鄭范陳賈... : 贊曰:中世儒門,賈、鄭名學。眾馳一介,爭禮氈幄。升、元守經,義偏情較,霸貴知止,辭交戚裏。公超善術,所舍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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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桓榮丁鴻列傳
1桓榮丁鴻... : 桓榮字春卿,沛郡龍亢人也。少學長安,習歐陽尚書,事博士九江朱普。貧窶無資,常客傭以自給,精力不倦,十五年不窺家園。至王莽篡位乃歸。會朱普卒,榮奔喪九江,負土成墳,因留教授,徒眾數百人。莽敗,天下亂。榮抱其經書與弟子逃匿山谷,雖常飢困而講論不輟,後復客授江淮閒。

2桓榮丁鴻... : 建武十九年,年六十餘,始辟大司徒府。時顯宗始立為皇太子,選求明經,乃擢榮弟子豫章何湯為虎賁中郎將,以尚書授太子。世祖從容問湯本師為誰,湯對曰:『事沛國桓榮。』帝即召榮,令說尚書,甚善之。拜為議郎,賜錢十萬,入使授太子。每朝會,輒令榮於公卿前敷奏經書。帝稱善,曰:『得生幾晚!』會歐陽博士缺,帝欲用榮。榮叩頭讓曰:『臣經術淺薄,不如同門生郎中彭閎、揚州從事皋弘。』帝曰:『俞,往,女諧。』因拜榮為博士,引閎、弘為議郎。

3桓榮丁鴻... : 車駕幸大學,會諸博士論難於前,榮被服儒衣,溫恭有蘊籍,辯明經義,每以禮讓相猒,不以辭長勝人,儒者莫之及,特加賞賜。又詔諸生雅吹擊磬,盡日乃罷。後榮入會庭中,詔賜奇果,受者皆懷之,榮獨舉手捧之以拜。帝笑指之曰:『此真儒生也。』以是愈見敬厚,常令止宿太子宮。積五年,榮薦門下生九江胡憲侍講,乃聽得出,旦一入而已。榮嘗寢病,太子朝夕遣中傅問病,賜以珍羞、帷帳、奴婢,謂曰:『如有不諱,無憂家室也。』後病癒,復入侍講。

4桓榮丁鴻... : 二十八年,大會百官,詔問誰可傅太子者,群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原鹿侯陰識可。博士張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為陰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陰氏,則陰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帝稱善,曰:『欲置傅者,以輔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而以榮為少傅,賜以輜車、乘馬。榮大會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榮以太子經學成畢,上疏謝曰:『臣幸得侍帷幄,執經連年,而智學淺短,無以補益萬分。今皇太子以聰叡之姿,通明經義,觀覽古今,儲君副主莫能專精博學若此者也。斯誠國家福祐,天下幸甚。臣師道已盡,皆在太子,謹使掾臣汜再拜歸道。』太子報書曰:『莊以童蒙,學道九載,而典訓不明,無所曉識。夫五經廣大,聖言幽遠,非天下之至精,豈能與於此!況以不才,敢承誨命。昔之先師謝弟子者有矣,上則通達經旨,分明章句,下則去家慕鄉,求謝師門。今蒙下列,不敢有辭,願君慎疾加餐,重愛玉體。』

5桓榮丁鴻... : 三十年,拜為太常。榮初遭倉卒,與族人桓元卿同飢厄,而榮講誦不息。元卿嗤榮曰:『但自苦氣力,何時復施用乎?』榮笑不應。及為太常,元卿嘆曰:『我農家子,豈意學之為利乃若是哉!』

6桓榮丁鴻... : 顯宗即位,尊以師禮,甚見親重,拜二子為郎。榮年逾八十,自以衰老,數上書乞身,輒加賞賜。乘輿嘗幸太常府,令榮坐東面,設几杖,會百官驃騎將軍東平王蒼以下及榮門生數百人,天子親自執業,每言輒曰『大師在是』。既罷,悉以太官供具賜太常家。其恩禮若此。

7桓榮丁鴻... : 永平二年,三雍初成,拜榮為五更。每大射養老禮畢,帝輒引榮及弟子升堂,執經自為下說。乃封榮為關內侯,食邑五千戶。

8桓榮丁鴻... : 榮每疾病,帝輒遣使者存問,太官、太醫相望於道。及篤,上疏謝恩,讓還爵土。帝幸其家問起居,入街下車,擁經而前,撫榮垂涕,賜以床茵、帷帳、刀劍、衣被,良久乃去。自是諸侯將軍大夫問疾者,不敢復乘車到門,皆拜床下。榮卒,帝親自變服,臨喪送葬,賜冢塋於首山之陽。除兄子二人補四百石,都講生八人補二百石,其餘門徒多至公卿。子郁嗣。

9桓榮丁鴻... : 論曰:張佚訐切陰侯,以取高位,危言犯眾,義動明後,知其直有餘也。若夫一言納賞,志士為之懷恥;受爵不讓,風人所以興歌。而佚廷議戚援,自居全德,意者以廉不足乎?昔樂羊食子,有功見疑;西巴放麑,以罪作傅。蓋推仁審偽,本乎其情。君人者能以此察,則真邪幾於辨矣。

10桓榮丁鴻... : 郁字仲恩,少以父任為郎。敦厚篤學,傳父業,以尚書教授,門徒常數百人。榮卒,郁當襲爵,上書讓於兄子汎,顯宗不許,不得已受封,悉以租入與之。帝以郁先師子,有禮讓,甚見親厚,常居中論經書,問以政事,稍遷侍中。帝自製五家要說章句,令郁校定於宣明殿,以侍中監虎賁中郎將。

11桓榮丁鴻... : 永平十五年,入授皇太子經,遷越騎校尉,詔敕太子、諸王各奉賀致禮。郁數進忠言,多見納錄。肅宗即位,郁以母憂乞身,詔聽以侍中行服。建初二年,遷屯騎校尉。

12桓榮丁鴻... : 和帝即位,富於春秋,侍中竇憲自以外戚之重,欲令少主頗涉經學,上疏皇太后曰:『禮記云:「天下之命,懸於天子;天子之善,成乎所習。習與智長,則切而不勤;化與心成,則中道若性。昔成王幼小,越在襁保,周公在前,史佚在後,太公在左,召公在右。中立聽朝,四聖維之。是以慮無遺計,舉無過事。」孝昭皇帝八歲即位,大臣輔政,亦選名儒韋賢、蔡義、夏侯勝等入授於前,平成聖德。近建初元年,張酺、魏應、召訓亦講禁中。臣伏惟皇帝陛下,躬天然之姿,宜漸教學,而獨對左右小臣,未聞典義。昔五更桓榮,親為帝師,子郁,結髮敦尚,繼傳父業,故再以校尉入授先帝,父子給事禁省,更歷四世,今白首好禮,經行篤備。又宗正劉方,宗室之表,善為詩經,先帝所褒。宜令郁、方併入教授,以崇本朝,光示大化。』由是遷長樂少府,復入侍講。頃之,轉為侍中奉車都尉。永元四年,代丁鴻為太常。明年,病卒。

13桓榮丁鴻... : 郁經授二帝,恩寵甚篤,賞賜前後數百千萬,顯於當世。門人楊震、朱寵,皆至三公。

14桓榮丁鴻... : 初,榮受朱普學章句四十萬言,浮辭繁長,多過其實。及榮入授顯宗,減為二十三萬言。郁復刪省定成十二萬言。由是有桓君大小太常章句。

15桓榮丁鴻... : 子普嗣,傳爵至曾孫。郁中子焉,能世傳其家學。孫鸞、曾孫彬,並知名。

16桓榮丁鴻... : 焉字叔元,少以父任為郎。明經篤行,有名稱。永初元年,入授安帝,三遷為侍中步兵校尉。永寧中,順帝立為皇太子,以焉為太子少傅,月余,遷太傅,以母憂自乞,聽以大夫行喪。逾年,詔使者賜牛酒,奪服,即拜光祿大夫,遷太常。時廢皇太子為濟陰王,焉與太僕來歷、廷尉張皓諫,不能得,事已具來歷傳。

17桓榮丁鴻... : 順帝即位,拜太傅,與太尉朱寵並錄尚書事。焉復入授經禁中,因讌見,建言宜引三公、尚書入省事,帝從之。以焉前廷議守正,封陽平侯,固讓不受。視事三年,坐辟召禁錮者為吏免。復拜光祿大夫。陽嘉二年,代來歷為大鴻臚,數日,遷為太常。永和五年,代王龔為太尉。漢安元年,以日食免。明年,卒於家。

18桓榮丁鴻... : 弟子傳業者數百人,黃瓊、楊賜最為顯貴。焉孫典。

19桓榮丁鴻... : 典字公雅,復傳其家業,以尚書教授潁川,門徒數百人。舉孝廉為郎。居無幾,會國相王吉以罪被誅,故人親戚莫敢至者。典獨棄官收斂歸葬,服喪三年,負土成墳,為立祠堂,盡禮而去。

20桓榮丁鴻... : 辟司徒袁隗府,舉高第,拜侍御史。是時宦官秉權,典執政無所迴避。常乘驄馬,京師畏憚,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及黃巾賊起滎陽,典奉使督軍。賊破,還,以忤宦官賞不行。在御史七年不調,後出為郎。

21桓榮丁鴻... : 靈帝崩,大將軍何進秉政,典與同謀議,三遷羽林中郎將。獻帝即位,三公奏典前與何進謀誅閹官,功雖不遂,忠義炳著。詔拜家一人為郎,賜錢二十萬。

22桓榮丁鴻... : 從西入關,拜御史中丞,賜爵關內侯。車駕都許,遷光祿勛。建安六年,卒官。

23桓榮丁鴻... : 鸞字始春,焉弟子也。少立操行,褞袍糟食,不求盈餘。以世濁,州郡多非其人,恥不肯仕。

24桓榮丁鴻... : 年四十餘,時太守向苗有名跡,乃舉鸞孝廉,遷為膠東令。始到官而苗卒,鸞即去職奔喪,終三年然後歸,淮汝之閒高其義。後為巳吾、汲二縣令,甚有名跡。諸公並薦,復徵辟拜議郎。上陳五事:舉賢才,審授用,黜佞幸,省苑囿,息役賦。書奏御,忤內豎,故不省。以病免。中平元年,年七十七,卒於家。子曄。

25桓榮丁鴻... : 曄字文林,一名嚴,尤修志介。姑為司空楊賜夫人。初鸞卒,姑歸寧赴哀,將至,止於傳舍,整飾從者而後入,曄心非之。及姑勞問,終無所言,號哭而已。賜遣吏奉祠,因縣發取祠具,曄拒不受。後每至京師,未嘗舍宿楊氏。其貞忮若此。賓客從者,皆祗其志行,一餐不受於人。仕為郡功曹。後舉孝廉、有道、方正、茂才,三公並辟,皆不應。

26桓榮丁鴻... : 初平中,天下亂,避地會稽,遂浮海客交阯,越人化其節,至閭裏不爭訟。為凶人所誣,遂死於合浦獄。

27桓榮丁鴻... : 彬字彥林,焉之兄孫也。

28桓榮丁鴻... : 父麟,字元鳳,早有才惠。桓帝初,為議郎,入侍講禁中,以直道忤左右,出為許令,病免。會母終,麟不勝喪,未祥而卒,年四十一。所著碑、誄、贊、說、書凡二十一篇。

29桓榮丁鴻... : 彬少與蔡邕齊名。初舉孝廉,拜尚書郎。時中常侍曹節女婿馮方亦為郎,彬厲志操,與左丞劉歆、右丞杜希同好交善,未嘗與方共酒食之會,方深怨之,遂章言彬等為酒黨。事下尚書令劉猛,雅善彬等,不舉正其事,節大怒,劾奏猛,以為阿黨,請收下詔獄,在朝者為之寒心,猛意氣自若,旬日得出,免官禁錮。彬遂以廢。光和元年,卒於家,年四十六。諸儒莫不傷之。

30桓榮丁鴻... : 所著七說及書凡三篇,蔡邕等共論序其志,僉以為彬有過人者四:夙智早成,岐嶷也;學優文麗,至通也;仕不苟祿,絕高也;辭隆從窊,絜操也。乃共樹碑而頌焉。

31桓榮丁鴻... : 劉猛,琅邪人。桓帝時為宗正,直道不容,自免歸家。靈帝即位,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輔政,復徵用之。

32桓榮丁鴻... : 論曰:伏氏自東西京相襲為名儒,以取爵位。中興而桓氏尤盛,自榮至典,世宗其道,父子兄弟代作帝師,受其業者皆至卿相,顯乎當世。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為人者,憑譽以顯物;為己者,因心以會道。桓榮之累世見宗,豈其為己乎!

33桓榮丁鴻... : 丁鴻字孝公,潁川定陵人也。

34桓榮丁鴻... : 父綝,字幼春,王莽末守潁陽尉。世祖略地潁陽,潁陽城守不下,綝說其宰,遂與俱降,世祖大喜,厚加賞勞,以綝為偏將軍,因從征伐。綝將兵先度河,移檄郡國,攻營略地,下河南、陳留、潁川二十一縣。

35桓榮丁鴻... : 建武元年,拜河南太守。及封功臣,帝令各言所樂,諸將皆占豐邑美縣,唯綝願封本鄉。或謂綝曰:『人皆欲縣,子獨求鄉,何也?』綝曰:『昔孫叔敖敕其子,受封必求墝埆之地,今綝能薄功微,得鄉亭厚矣。』帝從之,封定陵新安鄉侯,食邑五千戶,後徙封陵陽侯。

36桓榮丁鴻... : 鴻年十三,從桓榮受歐陽尚書,三年而明章句,善論難,為都講,遂篤志精銳,布衣荷擔,不遠千裏。

37桓榮丁鴻... : 初,綝從世祖征伐,鴻獨與弟盛居,憐盛幼小而共寒苦。及綝卒,鴻當襲封,上書讓國於盛,不報。既葬,乃掛縗絰於冢廬而逃去,留書與盛曰:『鴻貪經書,不顧恩義,弱而隨師,生不供養,死不飯唅,皇天先祖,並不祐助,身被大病,不任茅土。前上疾狀,願辭爵仲公,章寢不報,迫且當襲封。謹自放棄,逐求良醫。如遂不瘳,永歸溝壑。』鴻初與九江人鮑駿同事桓榮,甚相友善,及鴻亡封,與駿遇於東海,陽狂不識駿。駿乃止而讓之曰:『昔伯夷、吳札亂世權行,故得申其志耳。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絕父不滅之基,可謂智乎?』鴻感悟,垂涕嘆息,乃還就國,開門教授。鮑駿亦上書言鴻經學至行,顯宗甚賢之。

38桓榮丁鴻... : 永平十年詔征,鴻至即召見,說文侯之命篇,賜御衣及綬,稟食公車,與博士同禮。頃之,拜侍中。十三年,兼射聲校尉。建初四年,徙封魯陽鄉侯。

39桓榮丁鴻... : 肅宗詔鴻與廣平王羨及諸儒樓望、成封、桓郁、

40桓榮丁鴻... : 賈逵等,論定五經同異於北宮白虎觀,使五官中郎將魏應主承制問難,侍中淳于恭奏上,帝親稱制臨決。鴻以才高,論難最明,諸儒稱之,帝數嗟美焉。時人嘆曰:『殿中無雙丁孝公。』數受賞賜,擢徙校書,遂代成封為少府。門下由是益盛,遠方至者數千人。彭城劉愷、北海巴茂、九江朱倀皆至公卿。元和三年,徙封馬亭鄉侯。

41桓榮丁鴻... : 和帝即位,遷太常。永元四年,代袁安為司徒。是時竇太后臨政,憲兄弟各擅威權。鴻因日食,上封事曰:

42桓榮丁鴻... : 臣聞日者陽精,守實不虧,君之象也;月者陰精,盈毀有常,臣之表也。故日食者,臣乘君,陰陵陽;月滿不虧,下驕盈也。昔周室衰季,皇甫之屬專權於外,黨類強盛,侵奪主埶,則日月薄食,故【詩】曰:『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春秋日食三十六,弒君三十二。變不空生,各以類應。夫威柄不以放下,利器不可假人。覽觀往古,近察漢興,傾危之禍,靡不由之。是以三桓專魯,田氏擅齊,六卿分晉;諸呂握權,統嗣幾移;哀、平之末,廟不血食。故雖有周公之親,而無其德,不得行其埶也。

43桓榮丁鴻... : 今大將軍雖欲敕身自約,不敢僭差,然而天下遠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謁辭,求通待報,雖奉符璽,受台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數十日。背王室,向私門,此乃上威損,下權盛也。人道悖於下,效驗見於天,雖有隱謀,神照其情,垂象見戒,以告人君。閒者月滿先節,過望不虧,此臣驕溢背君,專功獨行也。陛下未深覺悟,故天重見戒,誠宜畏懼,以防其禍。【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戲豫。』若敕政責躬,杜漸防萌,則凶妖銷滅,害除福湊矣。

44桓榮丁鴻... : 夫壞崖破岩之水,源自涓涓;干雲蔽日之木,起於蔥青。禁微則易,救末者難,人莫不忽於微細,以致其大。恩不忍誨,義不忍割,去事之後,未然之明鏡也。臣愚以為左官外附之臣,依託權門,傾覆諂諛,以求容媚者,宜行一切之誅。閒者大將軍再出,威振州郡,莫不賦斂吏人,遣使貢獻。大將軍雖雲不受,而物不還主,部署之吏無所畏憚,縱行非法,不伏罪辜,故海內貪猾,競為奸吏,小民吁嗟,怨氣滿腹。臣聞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彊,不彊則宰牧從橫。宜因大變,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45桓榮丁鴻... : 書奏十餘日,帝以鴻行太尉兼衛尉,屯南、北宮。於是收竇憲大將軍印綬,憲及諸弟皆自殺。

46桓榮丁鴻... : 時大郡口五六十萬舉孝廉二人,小郡口二十萬並有蠻夷者亦舉二人,帝以為不均,下公卿會議。鴻與司空劉方上言:『凡口率之科,宜有階品,蠻夷錯雜,不得為數。自今郡國率二十萬口歲舉孝廉一人,四十萬二人,六十萬三人,八十萬四人,百萬五人,百二十萬六人。不滿二十萬二歲一人,不滿十萬三歲一人。』帝從之。

47桓榮丁鴻... : 六年,鴻薨,賜贈有加常禮。子湛嗣。卒,子浮嗣。浮卒,子夏嗣。

48桓榮丁鴻... : 論曰:孔子曰『太伯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貪夫廉,懦夫有立志』。若乃太伯以天下而違周,伯夷率絜情以去國,並未始有其讓也。故太伯稱至德,伯夷稱賢人。後世聞其讓而慕其風,徇其名而昧其致,所以激詭行生而取與妄矣。至夫鄧彪、劉愷,讓其弟以取義,使弟受非服而己厚其名,於義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苟顯其理,將以啟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獨善其身,將以訓天下之方動者。言行之所開塞,可無慎哉!原丁鴻之心,主於忠愛乎?何其終悟而從義也!異夫數子類乎徇名者焉。

49桓榮丁鴻... : 贊曰:五更待問,應若鳴鍾。庭列輜駕,堂修禮容。穆穆帝則,擁經以從。丁鴻翼翼,讓而不飾。高論白虎,深言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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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卷 張法滕馮度楊列傳
1張法滕馮... : 張宗字諸君,南陽魯陽人也。王莽時,為縣陽泉鄉佐。會莽敗,義兵起,宗乃率陽泉民三四百人起兵略地,西至長安,更始以宗為偏將軍。宗見更始政亂,因將家屬客安邑。

2張法滕馮... : 及大司徒鄧禹西征,定河東,宗詣禹自歸。禹聞宗素多權謀,乃表為偏將軍。禹軍到栒邑,赤眉大眾且至,禹以栒邑不足守,欲引師進就堅城,而眾人多畏賊追,憚為後拒。禹乃書諸將名於竹簡,署其前後,亂著笥中,令各探之。宗獨不肯探,曰:『死生有命,張宗豈辭難就逸乎!』禹嘆息謂曰:『將軍有親弱在營,柰何不顧?』宗曰:『愚聞一卒畢力,百人不當;萬夫致死,可以橫行。宗今擁兵數千,以承大威,何遽其必敗乎!』遂留為後拒。諸營既引兵,宗方勒厲軍士,堅壘壁,以死當之。禹到前縣,議曰:『以張將軍之眾,當百萬之師,猶以小雪投沸湯,雖欲戮力,其埶不全也。』乃遣步騎二千人反還迎宗。宗引兵始發,而赤眉卒至,宗與戰,卻之,乃得歸營,於是諸將服其勇。及還到長安,宗夜將銳士入城襲赤眉,中矛貫胛,又轉攻諸營保,為流矢所激,皆幾至於死。

3張法滕馮... : 及鄧禹征還,光武以宗為京輔都尉,將突騎與征西大將軍馮異共擊關中諸營保,破之,遷河南都尉。建武六年,都尉官省,拜太中大夫。八年,潁川桑中盜賊群起,宗將兵擊定之。後青、冀盜賊屯聚山澤,宗以謁者督諸郡兵討平之。十六年,琅邪、北海盜賊復起,宗督二郡兵討之,乃設方略,明購賞,皆悉破散,於是沛、楚、東海、臨淮群賊懼其威武,相捕斬者數千人,青、徐震慄。後遷琅邪相,其政好嚴猛,敢殺伐。永平二年,卒於官。

4張法滕馮... : 法雄字文彊,扶風郿人也,齊襄王法章之後。秦滅齊,子孫不敢稱田姓,故以法為氏。宣帝時,徙三輔,世為二千石。雄初仕郡功曹,辟太傅張禹府,舉雄高第,除平氏長。善政事,好發擿奸伏,盜賊稀發,吏人畏愛之。南陽太守鮑得上其理狀,遷宛陵令。

5張法滕馮... : 永初三年,海賊張伯路等三千餘人,冠赤幘,服絳衣,自稱『將軍』,寇濱海九郡,殺二千石令長。初,遣侍御史龐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屯聚。明年,伯路復與平原劉文河等三百餘人稱『使者』。攻厭次城,殺長吏,轉入高唐,燒官寺,出繫囚,渠帥皆稱『將軍』,共朝謁伯路。伯路冠五梁冠,佩印綬,黨眾浸盛。乃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發幽、冀諸郡兵,合數萬人,乃征雄為青州刺史,與王宗併力討之。連戰破賊,斬首溺死者數百人,余皆奔走,收器械財物甚眾。會赦詔到,賊猶以軍甲未解,不敢歸降。於是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議,皆以為當遂擊之。雄曰:『不然。兵,兇器;戰,危事。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浮海,深入遠島,攻之未易也。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埶必解散,然後圖之,可不戰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聞大喜,乃還所略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驚恐,遁走遼東,止海島上。五年春,乏食,復抄東萊閒,雄率郡兵擊破之,賊逃還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斬平之,於是州界清靜。

6張法滕馮... : 雄每行部,錄囚徒,察顏色,多得情偽,長吏不奉法者皆解印綬去。

7張法滕馮... : 在州四年,遷南郡太守,斷獄省少,戶口益增。郡濱帶江沔,又有雲夢藪澤,永初中,多虎狼之暴,前太守賞募張捕,反為所害者甚眾。雄乃移書屬縣曰:『凡虎狼之在山林,猶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獸不擾,皆由恩信寬澤,仁及飛走。太守雖不德,敢忘斯義。記到,其毀壞檻阱,不得妄捕山林。』是後虎害稍息,人以獲安。在郡數歲,歲常豐稔。元初中卒官。

8張法滕馮... : 子真,在逸人傳。

9張法滕馮... : 滕撫字叔輔,北海劇人也。初仕州郡,稍遷為涿令,有文武才用。太守以其能,委任郡職,兼領六縣。風政修明,流愛於人,在事七年,道不拾遺。

10張法滕馮... : 順帝末,揚、徐盜賊群起,磐牙連歲。建康元年,九江范容、周生等相聚反亂,屯據歷陽,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馮緄將兵督揚州刺史尹燿、九江太守鄧顯討之。燿、顯軍敗,為賊所殺。又陰陵人徐鳳、馬勉等復寇郡縣,殺略吏人。鳳衣絳衣,帶黑綬,稱『無上將軍』,勉皮冠黃衣,帶玉印,稱『黃帝』,築營於當塗山中。乃建年號,置百官,遣別帥黃虎攻沒合肥。明年,廣陵賊張嬰等復聚眾數千人反,據廣陵。朝廷博求將帥,三公舉撫有文武才,拜為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萬人共討之。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梁太后慮群賊屯結,諸將不能制,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會撫等進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遂將餘眾攻燒東城縣。下邳人謝安應募,率其宗親設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侯,邑三千戶。拜撫中郎將,督揚徐二州事。撫復進擊張嬰,斬獲千餘人。趙序坐畏懦不進,詐增首級,征還棄市。又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攻九江,殺郡守。撫乘勝進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餘人,牛馬財物不可勝筭。於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以撫為左馮翊,除一子為郎。撫所得賞賜,盡分於麾下。

11張法滕馮... : 性方直,不交權埶,宦官懷忿。及論功當封,太尉胡廣時錄尚書事,承旨奏黜撫,天下怨之。卒於家。

12張法滕馮... : 馮緄字鴻卿,巴郡宕渠人也,少學春秋、司馬兵法。父煥,安帝時為幽州刺史,疾忌奸惡,數致其罪。時玄菟太守姚光亦失人和。建光元年,怨者乃詐作璽書譴責煥、光,賜以歐刀。又下遼東都尉龐奮使速行刑,奮即斬光收煥。煥欲自殺,緄疑詔文有異,止煥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惡,實無它故,必是凶人妄詐,規肆奸毒。願以事自上,甘罪無晚。』煥從其言,上書自訟,果詐者所為,征奮抵罪。會煥病死獄中,帝愍之,賜煥、光錢各十萬,以子為郎中。緄由是知名。

13張法滕馮... : 家富好施,賑赴窮急,為州裏所歸愛。初舉孝廉,七遷為廣漢屬國都尉,征拜御史中丞。順帝末,以緄持節督揚州諸郡軍事,與中郎將滕撫擊破群賊,遷隴西太守。後鮮卑寇邊,以緄為遼東太守,曉喻降集,虜皆弭散。征拜京兆尹,轉司隸校尉,所在立威刑。遷廷尉、太常。

14張法滕馮... : 時長沙蠻寇益陽,屯聚積久,至延熹五年,眾轉盛,而零陵蠻賊復反應之,合二萬餘人,攻燒城郭,殺傷長吏。又武陵蠻夷悉反,寇掠江陵閒,荊州刺史劉度、南郡太守李肅並奔走荊南,皆沒。於是拜緄為車騎將軍,將兵十餘萬討之,詔策緄曰:『蠻夷猾夏,久不討攝,各焚都城,蹈籍官人。州郡將吏,死職之臣,相逐奔竄,曾不反顧,可愧言也。將軍素有威猛,是以擢授六師。前代陳湯、馮、傅之徒,以寡擊眾,郅支、夜郎、樓蘭之戎,頭懸都街,衛、霍北征,功列金石,是皆將軍所究覽也。今非將軍,誰與修復前跡?進赴之宜,權時之策,將軍一之,出郊之事,不復內御。已命有司祖於國門。詩不云乎:「進厥虎臣,闞如虓虎,敷敦淮濆,仍執醜虜。」將軍其勉之!』

15張法滕馮... : 時天下饑饉,帑藏虛盡,每出征伐,常減公卿奉祿,假王侯租賦,前後所遣將帥,宦官輒陷以折耗軍資,往往抵罪。緄性烈直,不行賄賂,懼為所中,乃上疏曰:『埶得容奸,伯夷可疑;苟曰無猜,盜跖可信。故樂羊陳功,文侯示以謗書。願請中常侍一人監軍財費。』尚書朱穆奏緄以財自嫌,失大臣之節。有詔勿劾。

16張法滕馮... : 緄軍至長沙,賊聞,悉詣營道乞降。進擊武陵蠻夷,斬首四千餘級,受降十餘萬人,荊州平定。詔書賜錢一億,固讓不受。振旅還京師,推功於從事中郎應奉,薦以為司隸校尉,而上書乞骸骨,朝廷不許。監軍使者張敞承宦官旨,奏緄將傅婢二人戎服自隨,又輒於江陵刻石紀功,請下吏案理。尚書令黃雋奏議,以為罪無正法,不合致糾。會長沙賊復起,攻桂陽、武陵,緄以軍還盜賊復發,策免。

17張法滕馮... : 頃之,拜將作大匠,轉河南尹。上言『舊典,中官子弟不得為牧人職』,帝不納。復為廷尉。時山陽太守單遷以罪系獄,緄考致其死。遷,故車騎將軍單超之弟,中官相黨,遂共誹章誣緄,坐與司隸校尉李膺、大司農劉祐俱輸左校。應奉上疏理緄等,得免。後拜屯騎校尉,復為廷尉,卒於官。

18張法滕馮... : 緄弟允,清白有孝行,能理尚書,善推步之術。拜降虜校尉,終於家。

19張法滕馮... : 度尚字博平,山陽湖陸人也。家貧,不修學行,不為鄉裏所推舉。積困窮,乃為宦者同郡侯覽視田,得為郡上計吏,拜郎中,除上虞長。為政嚴峻,明於發擿奸非,吏人謂之神明。遷文安令,遇時疾疫,谷貴人飢,尚開倉稟給,營救疾者,百姓蒙其濟。時冀州刺史朱穆行部,見尚甚奇之。

20張法滕馮... : 延熹五年,長沙、零陵賊合七八千人,自稱『將軍』,入桂陽、蒼梧、南海、交阯,交阯刺史及蒼梧太守望風逃奔,二郡皆沒。遣御史中丞盛修募兵討之,不能克。豫章艾縣人六百餘人,應募而不得賞直,怨恚,遂反,焚燒長沙郡縣,寇益陽,殺縣令,眾漸盛。又遣謁者馬睦,督荊州刺史劉度擊之,軍敗,睦、度奔走。桓帝詔公卿舉任代劉度者,尚書朱穆舉尚,自右校令擢為荊州刺史。尚躬率部曲,與同勞逸,廣募雜種諸蠻夷,明設購賞,進擊,大破之,降者數萬人。桂陽宿賊渠帥卜陽、潘鴻等畏尚威烈,徙入山谷。尚窮追數百裏,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獲珍寶。而陽、鴻等黨眾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鬥志。尚計緩之則不戰,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當須諸郡所發悉至,爾乃併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士喜悅,大小皆相與從禽。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泣涕。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因曰:『卜陽等財寶足富數世,諸卿但不併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眾聞咸憤踴,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設備,吏士乘銳,遂大破平之。

21張法滕馮... : 尚出兵三年,群寇悉定。七年,封右鄉侯,遷桂陽太守。明年,征還京師。時荊州兵朱蓋等,征戍役久,財賞不贍,忿恚,復作亂,與桂陽賊胡蘭等三千餘人復攻桂陽,焚燒郡縣,太守任胤棄城走,賊眾遂至數萬。轉攻零陵,太守陳球固守拒之。於是以尚為中郎將,將幽、冀、黎陽、烏桓步騎二萬六千人救球,又與長沙太守抗徐等發諸郡兵,並埶討擊,大破之,斬蘭等首三千五百級,余賊走蒼梧。詔賜尚錢百萬,餘人各有差。

22張法滕馮... : 時抗徐與尚俱為名將,數有功。徐字伯徐,丹陽人,鄉邦稱其膽智。初試守宣城長,悉移深林遠藪椎髻鳥語之人置於縣下,由是境內無復盜賊。後為中郎將宗資別部司馬,擊太山賊公孫舉等,破平之,斬首三千餘級,封烏程東鄉侯五百戶。遷太山都尉,寇盜望風奔亡。及在長沙,宿賊皆平。卒於官。桓帝下詔追增封徐五百戶,並前千戶。

23張法滕馮... : 復以尚為荊州刺史。尚見胡蘭餘黨南走蒼梧,懼為己負,乃偽上言蒼梧賊入荊州界,於是征交阯刺史張磐下廷尉。辭狀未正,會赦見原。磐不肯出獄,方更牢持械節,獄吏謂磐曰:『天恩曠然而君不出,何乎?』磐因自列曰:『前長沙賊胡蘭作難荊州,餘黨散入交阯。磐身嬰甲冑,涉危履險,討擊凶患,斬殄渠帥,余盡鳥竄冒遁,還奔荊州。刺史度尚懼磐先言,怖畏罪戾,伏奏見誣。磐備位方伯,為國爪牙,而為尚所枉,受罪牢獄。夫事有虛實,法有是非。磐實不辜,赦無所除。如忍以苟免,永受侵辱之恥,生為惡吏,死為敝鬼。乞傳尚詣廷尉,面對曲直,足明真偽。尚不征者,磐埋骨牢檻,終不虛出,望塵受枉。』廷尉以其狀上,詔書征尚到廷尉,辭窮受罪,以先有功得原。磐字子石,丹陽人,以清白稱,終於廬江太守。

24張法滕馮... : 尚後為遼東太守,數月,鮮卑率兵攻尚,與戰,破之,戎狄憚畏。年五十,延熹九年,卒於官。

25張法滕馮... : 楊琁字機平,會稽烏傷人也。高祖父茂,本河東人,從光武征伐,為威寇將軍,封烏傷新陽鄉侯。建武中就國,傳封三世,有罪國除,因而家焉。父扶,交阯刺史,有理能名。兄喬,為尚書,容儀偉麗,數上言政事,桓帝愛其才貌,詔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七日而死。

26張法滕馮... : 琁初舉孝廉,稍遷,靈帝時為零陵太守。是時蒼梧、桂陽猾賊相聚,攻郡縣,賊眾多而琁力弱,吏人憂恐。琁乃特製馬車數十乘,以排囊盛石灰於車上,系布索於馬尾,又為兵車,專彀弓弩,克共會戰。乃令馬車居前,順風鼓灰,賊不得視,因以火燒布,然馬驚,奔突賊陣,因使後車弓弩亂發,鉦鼓鳴震。群盜波駭破散,追逐傷斬無數,梟其渠帥,郡境以清。荊州刺史趙凱,誣奏琁實非身破賊,而妄有其功。琁與相章奏,凱有黨助,遂檻車征琁。防禁嚴密,無由自訟,乃噬臂出血,書衣為章,具陳破賊形埶,及言凱所誣狀,潛令親屬詣闕通之。詔書原琁,拜議郎,凱反受誣人之罪。

27張法滕馮... : 琁三遷為勃海太守,所在有異政,以事免。後尚書令張溫特表薦之,征拜尚書僕射。以病乞骸骨,卒於家。

28張法滕馮... : 論曰:安順以後,風威稍薄,寇攘寖橫,緣隙而生,剽人盜邑者不闋時月,假署皇王者蓋以十數。或托驗神道,或矯妄冕服。然其雄渠魁長,未有聞焉,猶至壘盈四郊,奔命首尾。若夫數將者,並宣力勤慮,以勞定功,而景風之賞未甄,膚受之言互及。以此而推,政道難乎以免。

29張法滕馮... : 贊曰:張宗裨禹,敢殿後拒。江、淮、海、岱,虔劉寇阻。其誰清之?雄、尚、緄、撫。琁能用譎,亦云振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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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九卷 劉趙淳于江劉周趙列傳
1劉趙淳于... : 孔子曰:『夫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死無以葬。』子曰:『啜菽飲水,孝也。』夫鍾鼓非樂雲之本,而器不可去;三牲非致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存器而忘本,樂之遁也;調器以和聲,樂之成也。崇養以傷行,孝之累也;脩己以致祿,養之大也。故言能大養,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則仲由之菽,甘於東鄰之牲。夫患水菽之薄,干祿以求養者,是以恥祿親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祿厚者,此能以義養也。

2劉趙淳于... : 中興,廬江毛義少節,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征,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斯蓋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也。』建初中,章帝下詔褒寵義,賜谷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加賜羊酒。壽終於家。

3劉趙淳于... : 安帝時,汝南薛包孟嘗,好學篤行,喪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歐杖。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裏門,昏晨不廢。積歲余,父母慚而還之。後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產,輒復賑給。建光中,公車特徵,至,拜侍中。包性恬虛,稱疾不起,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年八十餘,以壽終。

4劉趙淳于... : 若二子者,推至誠以為行,行信於心而感於人,以成名受祿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也。若夫江革、劉般數公者之義行,猶斯志也。撰其行事著於篇。

5劉趙淳于... : 劉平字公子,楚郡彭城人也。本名曠,顯宗後改為平。王莽時為郡吏,守菑丘長,政教大行。其後每屬縣有劇賊,輒令平守之,所至皆理,由是一郡稱其能。

6劉趙淳于... : 更始時,天下亂,平弟仲為賊所殺。其後賊復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難。仲遺腹女始一歲,平抱仲女而棄其子。母欲還取之,平不聽,曰:『力不能兩活,仲不可以絕類。』遂去不顧,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逢餓賊,將亨,平叩頭曰:『今旦為老母求菜,老母待曠為命,願得先歸,食母異,還就死。』因涕泣。賊見其至誠,哀而遣之。平還,既食母訖,因白曰:『屬與賊期,義不可欺。』遂還詣賊。眾皆大驚,相謂曰:『常聞烈士,乃今見之。子去矣,吾不忍食子。』於是得全。

7劉趙淳于... : 建武初,平狄將軍龐萌反於彭城,攻敗郡守孫萌。平時復為郡吏,冒白刃伏萌身上,被七創,困頓不知所為,號泣請曰:『願以身代府君。』賊乃斂兵止,曰:『此義士也,勿殺。』遂解去。萌傷甚氣絕,有頃蘇,渴求飲。平傾其創血以飲之。後數日萌竟死,平乃裹創,扶送萌喪,至其本縣。

8劉趙淳于... : 後舉孝廉,拜濟陰郡丞,太守劉育甚重之,任以郡職,上書薦平。會平遭父喪去官。服闋,拜全椒長,政有恩惠,百姓懷感,人或增貲就賦,或減年從役。刺史、太守行部,獄無繫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問,唯班詔書而去。後以病免。

9劉趙淳于... : 顯宗初,尚書僕射鍾離意上書薦平及琅邪王望、東萊王扶曰:『臣竊見琅邪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皆年七十,執性恬淡,所居之處,邑裏化之,脩身行義,應在朝次。臣誠不足知人,竊慕推士進賢之義。』書奏,有詔征平等,特賜辦裝錢。至皆拜議郎,並數引見。平再遷侍中,永平三年,拜宗正,數薦達名士承宮、郇恁等。在位八年,以老病上疏乞骸骨,卒於家。

10劉趙淳于... : 王望字慈卿,客授會稽,自議郎遷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時州郡災旱,百姓窮荒,望行部,道見飢者,裸行草食,五百餘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給其廩糧,為作褐衣。事畢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請,章示百官,詳議其罪。時公卿皆以為望之專命,法有常條。鍾離意獨曰:『昔華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稟君命,擅平二國,春秋之義,以為美談。今望懷義忘罪,當仁不讓,若繩之以法,忽其本情,將乖聖朝愛育之旨。』帝嘉意議,赦而不罪。

11劉趙淳于... : 王扶字子元,掖人也。少脩節行,客居琅邪不其縣,所止聚落化其德。國相張宗謁請,不應,欲強致之,遂杖策歸鄉裏。連請,固病不起。太傅鄧禹辟,不至。後拜議郎,會見,恂恂似不能言。然性沈正,不可干以非義,當世高之。永平中,臨邑侯劉復著漢德頌,盛稱扶為名臣雲。

12劉趙淳于... : 趙孝字長平,沛國蘄人也。父普,王莽時為田禾將軍,任孝為郎。每告歸,常白衣步擔。嘗從長安還,欲止郵亭。亭長先時聞孝當過,以有長者客,掃灑待之。孝既至,不自名,長不肯內,因問曰:『聞田禾將軍子當從長安來,何時至乎?』孝曰:『尋到矣。』於是遂去。及天下亂,人相食。孝弟禮為餓賊所得,孝聞之,即自縛詣賊,曰:『禮久餓羸瘦,不如孝肥飽。』賊大驚,並放之,謂曰:『可且歸,更持米糒來。』孝求不能得,復往報賊,願就亨。眾異之,遂不害。鄉黨服其義。州郡辟召,進退必以禮。舉孝廉,不應。

13劉趙淳于... : 永平中,辟太尉府,顯宗素聞其行,詔拜諫議大夫,遷侍中,又遷長樂衛尉。復征弟禮為御史中丞。禮亦恭謙行己,類於孝。帝嘉其兄弟篤行,欲寵異之,詔禮十日一就衛尉府,太官送供具,令共相對盡歡。數年,禮卒,帝令孝從官屬送喪歸葬。後歲余,復以衛尉賜告歸,卒於家。孝無子,拜禮兩子為郎。

14劉趙淳于... : 時汝南有王琳巨尉者,年十餘歲喪父母。因遭大亂,百姓奔逃,唯琳兄弟獨守冢廬,號泣不絕。弟季,出遇赤眉,將為所哺,琳自縛,請先季死,賊矜而放遣,由是顯名鄉邑。後辟司徒府,薦士而退。

15劉趙淳于... : 琅邪魏譚少閒者,時亦為飢寇所獲,等輩數十人皆束縛,以次當亨。賊見譚似謹厚,獨令主戲,暮輒執縛。賊有夷長公,特哀念譚,密解其縛,語曰:『汝曹皆應就食,急從此去。』對曰:『譚為諸君戲,恆得遺余,餘人皆茹草萊,不如食我。』長公義之,相曉赦遣,並得俱免。譚永平中為主家令。

16劉趙淳于... : 又齊國兒萌子明、梁郡車成子威二人,兄弟並見執於赤眉,將食之,萌、成叩頭,乞以身代,賊亦哀而兩釋焉。

17劉趙淳于... : 淳于恭字孟孫,北海淳于人也。善說老子,清靜不慕榮名。家有山田果樹,人或侵盜,輒助為收采。又見偷刈禾者,恭念其愧,因伏草中,盜去乃起,裏落化之。

18劉趙淳于... : 王莽末,歲飢兵起,恭兄崇將為盜所亨,恭請代,得俱免。後崇卒,恭養孤幼,教誨學問,有不如法,輒反用杖自棰,以感悟之,兒慚而改過。初遭賊寇,百姓莫事農桑。恭常獨力田耕,鄉人止之曰:『時方淆亂,死生未分,何空自苦為?』恭曰:『縱我不得,它人何傷。』墾耨不輟。後州郡連召,不應,遂幽居養志,潛於山澤。舉動周旋,必由禮度。建武中,郡舉孝廉,司空辟,皆不應,客隱琅邪黔陬山,遂數十年。

19劉趙淳于... : 建初元年,肅宗下詔美恭素行,告郡賜帛二十匹,遣詣公車,除為議郎。引見極日,訪以政事,遷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其所薦名賢,無不徵用。進對陳政,皆本道德,帝與之言,未嘗不稱善。五年,病篤,使者數存問,卒於官。詔書褒嘆,賜谷千斛,刻石表閭。除子孝為太子舍人。

20劉趙淳于... : 江革字次翁,齊國臨淄人也。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阻險,常採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願款,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全於難。革轉客下邳,窮貧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給。

21劉趙淳于... : 建武末年,與母歸鄉裏。每至歲時,縣當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輓車,不用牛馬,由是鄉裏稱之曰『江巨孝』。太守嘗備禮召,革以母老不應。及母終,至性殆滅,嘗寢伏冢廬,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釋服,因請以為吏。

22劉趙淳于... : 永平初,舉孝廉為郎,補楚太僕。月余,自劾去。楚王英馳遣官屬追之,遂不肯還。復使中傅贈送,辭不受。後數應三公命,輒去。

23劉趙淳于... : 建初初,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再遷司空長史。肅宗甚崇禮之,遷五官中郎將。每朝會,帝常使虎賁扶侍,及進拜,恆目禮焉。時有疾不會,輒太官送醪膳,恩寵有殊。於是京師貴戚衛尉馬廖、侍中竇憲慕其行,各奉書致禮,革無所報受。帝聞而益善之。後上書乞骸骨,轉拜諫議大夫,賜告歸,因謝病稱篤。

24劉趙淳于... : 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制詔齊相曰:『諫議大夫江革,前以病歸,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眾善之始也。國家每惟志士,未嘗不及革。縣以見谷千斛賜「巨孝」,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致羊酒,以終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由是『巨孝』之稱,行於天下。及卒,詔復賜谷千斛。

25劉趙淳于... : 劉般字伯興,宣帝之玄孫也。宣帝封子囂於楚,是為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自囂至般,積累仁義,世有名節,而紆尤慈篤。早失母,同產弟原鄉侯平尚幼,紆親自鞠養,常與共臥起飲食。及成人,未嘗離左右。平病卒,紆哭泣歐血,數月亦歿。初,紆襲王封,因值王莽篡位,廢為庶人,因家於彭城。

26劉趙淳于... : 般數歲而孤,獨與母居。王莽敗,天下亂,太夫人聞更始即位,乃將般俱奔長安。會更始敗,復與般轉側兵革中,西行上隴,遂流至武威。般雖尚少,而篤志脩行,講誦不怠。其母及諸舅,以為身寄絕域,死生未必,不宜苦精若此,數以曉般,般猶不改其業。

27劉趙淳于... : 建武八年,隗囂敗,河西始通,般即將家屬東至洛陽,脩經學於師門。明年,光武下詔,封般為菑丘侯,奉孝王祀,使就國。後以國屬楚王,徙封杼秋侯。

28劉趙淳于... : 十九年,行幸沛,詔問郡中諸侯行能。太守薦言般束脩至行,為諸侯師。帝聞而嘉之,乃賜般綬,錢百萬,繒二百匹。二十年,復與車駕會沛,因從還洛陽,賜谷什物,留為侍祠侯。

29劉趙淳于... : 永平元年,以國屬沛,徙封居巢侯,復隨諸侯就國。數年,楊州刺史觀恂薦般在國口無擇言,行無怨惡,宜蒙旌顯。顯宗嘉之。十年,征般行執金吾事,從至南陽,還為朝侯。明年,兼屯騎校尉。時五校官顯職閒,而府寺寬敞,輿服光麗,伎巧畢給,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每行幸郡國,般常將長水胡騎從。

30劉趙淳于... : 帝曾欲置常平倉,公卿議者多以為便。般對以『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而內實侵刻百姓,豪右因緣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置之不便』。帝乃止。是時下令禁民二業,又以郡國牛疫,通使區種增耕,而吏下檢結,多失其實,百姓患之。般上言:『郡國以官禁二業,至有田者不得漁捕。今濱江湖郡率少蠶桑,民資漁采以助口實,且以冬春閒月,不妨農事。夫漁獵之利,為田除害,有助穀食,無關二業也。又郡國以牛疫、水旱,墾田多減,故詔敕區種,增進頃畝,以為民也。而吏舉度田,欲令多前,至於不種之處,亦通為租。可申敕刺史、二千石,務令實核,其有增加,皆使與奪田同罪。』帝悉從之。

31劉趙淳于... : 肅宗即位,以為長樂少府。建初二年,遷宗正。般妻卒,厚加賵贈,及賜冢塋地於顯節陵下。般在位數言政事。其收恤九族,行義尤著,時人稱之。年六十,建初三年卒。子憲嗣。憲卒,子重嗣。憲兄愷。

32劉趙淳于... : 愷字伯豫,以當襲般爵,讓與弟憲,遁逃避封。久之,章和中,有司奏請絕愷國,肅宗美其義,特優假之,愷猶不出。積十餘歲,至永元十年,有司復奏之,侍中賈逵因上書曰:『孔子稱「能以禮讓為國,於從政乎何有」。竊見居巢侯劉般嗣子愷,素行孝友,謙遜絜清,讓封弟憲,潛身遠跡。有司不原樂善之心,而繩以循常之法,懼非長克讓之風,成含弘之化。前世扶陽侯韋玄成,近有陵陽侯丁鴻、鄳侯鄧彪,並以高行絜身辭爵,未聞貶削,而皆登三事。今愷景仰前脩,有伯夷之節,宜蒙矜宥,全其先功,以增聖朝尚德之美。』和帝納之,下詔曰:『故居巢侯劉般嗣子愷,當襲般爵,而稱父遺意,致國弟憲,遁亡七年,所守彌篤。蓋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聽憲嗣爵。遭事之宜,後不得以為比。』乃征愷,拜為郎,稍遷侍中。

33劉趙淳于... : 愷之入朝,在位者莫不仰其風行。遷步兵校尉。十三年,遷宗正,免。復拜侍中,遷長水校尉。永初元年,代周章為太常。愷性篤古,貴處士,每有徵舉,必先岩穴。論議引正,辭氣高雅。永初六年,代張敏為司空。元初二年,代夏勤為司徒。

34劉趙淳于... :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由是內外眾職並廢喪禮。元初中,鄧太后詔長吏以下不為親行服者,不得典城選舉。時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詔下公卿,議者以為不便。愷獨議曰:『詔書所以為制服之科者,蓋崇化厲俗,以弘孝道也。今刺史一州之表,二千石千裏之師,職在辯章百姓,宣美風俗,尤宜尊重典禮,以身先之。而議者不尋其端,至於牧守則雲不宜,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景直,不可得也。』太后從之。

35劉趙淳于... : 時征西校尉任尚以奸利被征抵罪。尚曾副大將軍鄧騭,騭黨護之,而太尉馬英、司空李郃承望騭旨,不復先請,即獨解尚臧錮,愷不肯與議。後尚書案其事,二府並受譴咎,朝廷以此稱之。

36劉趙淳于... : 視事五歲,永寧元年,稱病上書致仕,有詔優許焉,加賜錢三十萬,以千石祿歸養,河南尹常以歲八月致羊酒。時安帝始親政事,朝廷多稱愷之德,帝乃遣問起居,厚加賞賜。會馬英策罷,尚書陳忠上疏薦愷曰:『臣聞三公上則台階,下象山嶽,股肱元首,鼎足居職,協和陰陽,調訓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風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職,未議其人。臣竊差次諸卿,考合眾議,咸稱太常朱倀、少府荀遷。臣父寵,前忝司空,倀、遷並為掾屬,具知其能。倀能說經書而用心褊狹,遷嚴毅剛直而薄於藝文。伏見前司徒劉愷,沉重淵懿,道德博備,克讓爵土,致祚弱弟,躬浮雲之志,兼浩然之氣,頻歷二司,舉動得禮。以疾致仕,側身裏巷,處約思純,進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內歸懷。往者孔光、師丹,近世鄧彪、張酺,皆去宰相,復序上司。誠宜簡練卓異,以猒眾望。』書奏,詔引愷拜太尉。安帝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遂增錮二世,釁及其子。是時居延都尉范邠復犯臧罪,詔下三公、廷尉議。司徒楊震、司空陳褒、廷尉張皓議依光比。愷獨以為『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人於善也。尚書曰:「上刑挾輕,下刑挾重。」如今使臧吏禁錮子孫,以輕從重,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也』。有詔:『太尉議是。』

37劉趙淳于... : 視事三年,以疾乞骸骨,久乃許之,下河南尹禮秩如前。歲余,卒於家。詔使者護喪事,賜東園秘器,錢五十萬,布千匹。

38劉趙淳于... : 少子茂,字叔盛,亦好禮讓,歷位出納,桓帝時為司空。會司隸校尉李膺等抵罪,而南陽太守成檔、太原太守劉曖下獄當死,茂與太尉陳蕃、司徒劉矩共上書訟之。帝不悅,有司承旨劾奏三公,茂遂坐免。建寧中,復為太中大夫,卒於官。

39劉趙淳于... : 周磐字堅伯,汝南安成人,徵士燮之宗也。祖父業,建武初為天水太守。磐少游京師,學古文尚書、洪範五行、左氏傳,好禮有行,非典謨不言,諸儒宗之。居貧養母,儉薄不充。嘗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乃解韋帶,就孝廉之舉。和帝初,拜謁者,除任城長,遷陽夏、重合令,頻歷三城,皆有惠政。後思母,棄官還鄉裏。及母歿,哀至幾於毀滅,服終,遂廬於冢側。教授門徒常千人。

40劉趙淳于... : 公府三辟,皆以有道特徵,磐語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嗇神養和,不以榮利滑其生術。吾親以沒矣,從物何為?』遂不應。建光元年,年七十三,歲朝會集諸生,講論終日,因令其二子曰:『吾日者夢見先師東裏先生,與我講於陰堂之奧。』既而長嘆:『豈吾齒之盡乎!若命終之日,桐棺足以周身,外槨足以周棺,斂形懸封,濯衣幅巾。編二尺四寸簡,寫堯典一篇,並刀筆各一,以置棺前,雲不忘聖道。』其月望日,無病忽終,學者以為知命焉。

41劉趙淳于... : 磐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順少孤,養母。嘗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順不還,乃噬其指,順即心動,棄薪馳歸,跪問其故。母曰:『有急客來,吾噬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壽終。未及得葬,裏中災,火將逼其舍,順抱伏棺柩,號哭叫天,火遂越燒它室,順獨得免。太守韓崇召為東閣祭酒。母平生畏雷,自亡後,每有雷震,順輒圜冢泣,曰:『順在此。』崇聞之,每雷輒為差車馬到墓所。後太守鮑眾舉孝廉,順不能遠離墳墓,遂不就。年八十,終於家。

42劉趙淳于... : 趙咨字文楚,東郡燕人也。父暢,為博士。咨少孤,有孝行,州郡召舉孝廉,並不就。

43劉趙淳于... : 延熹元年,大司農陳奇舉咨至孝有道,仍遷博士。靈帝初,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為宦者所誅,咨乃謝病去。太尉楊賜特辟,使飾巾出入,請與講議。舉高第,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躬率子孫耕農為養。

44劉趙淳于... : 盜嘗夜往劫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為設食,謝曰:『老母八十,疾病須養,居貧,朝夕無儲,乞少置衣糧。』妻子物余,一無所請。盜皆慚嘆,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言畢奔出,咨追以物與之,不及。由此益知名。征拜議郎,辭疾不到,詔書切讓,州郡以禮發遣,前後再三,不得已應召。

45劉趙淳于... : 復拜東海相。之官,道經滎陽,令敦煌曹暠,咨之故孝廉也,迎路謁候,咨不為留。暠送至亭次,望塵不及,謂主簿曰:『趙君名重,今過界不見,必為天下笑!』即棄印綬,追至東海。謁咨畢,辭歸家。其為時人所貴若此。

46劉趙淳于... : 咨在官清簡,計日受奉,豪黨畏其儉節。視事三年,以疾自乞,征拜議郎。抗疾京師,將終,告其故吏朱祇、蕭建等,使薄斂素棺,籍以黃壤,欲令速朽,早歸后土,不聽子孫改之。乃遺書敕子胤曰:『夫含氣之倫,有生必終,蓋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數。是以通人達士,鑒茲性命,以存亡為晦明,死生為朝夕,故其生也不為娛,亡也不知戚。夫亡者,元氣去體,貞魂游散,反素復始,歸於無端。既已消仆,還合糞土。土為棄物,豈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調其燥濕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見形之毀,乃有掩骼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造,自黃帝始。爰自陶唐,逮於虞、夏,猶尚簡樸,或瓦或木,及至殷人而有加焉。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復重以牆翣之飾,表以旌銘之儀,招復含斂之禮,殯葬宅兆之期,棺槨周重之制,衣衾稱襲之數,其事煩而害實,品物碎而難備。然而秩爵異級,貴賤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於戰國,漸至頹陵,法度衰毀,上下僭雜。終使晉侯請隧,秦伯殉葬,陳大夫設參門之木,宋司馬造石槨之奢。爰暨暴秦,違道廢德,滅三代之制,興淫邪之法,國貲糜於三泉,人力單于酈墓,玩好窮於糞土,伎巧費於窀穸。自生民以來,厚終之敝,未有若此者。雖有仲尼重明周禮,墨子勉以古道,猶不能御也。是以華夏之士,爭相陵尚,違禮之本,事禮之末,務禮之華,棄禮之實,單家竭財,以相營赴。廢事生而營終亡,替所養而為厚葬,豈雲聖人制禮之意乎?記曰:「喪雖有禮,哀為主矣。」又曰:「喪與其易也寧戚。」今則不然,並棺合槨,以為孝愷,豐貲重襚,以昭惻隱,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蒼梧,二妃不從。豈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乎?聖主明王,其猶若斯,況於品庶,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會,時乖則別,動靜應禮,臨事合宜。王孫裸葬,墨夷露骸,皆達於性理,貴於速變。梁伯鸞父沒,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屍。彼數子豈薄至親之恩,亡忠孝之道邪?況我鄙暗,不德不敏,薄意內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異。恐爾等目猒所見,耳諱所議,必欲改殯,以乖吾志,故遠采古聖,近揆行事,以悟爾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槨,棺歸即葬,平地無墳。勿卜時日,葬無設奠,勿留墓側,無起封樹。於戲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復有言矣!』朱祇、蕭建送喪到家,子胤不忍父體與土併合,欲更改殯,祇、建譬以顧命,於是奉行,時稱咨明達。

47劉趙淳于... : 贊曰:公子、長平,臨寇讓生。淳于仁悌,『巨孝』以名。居巢好讀,遂承家祿。伯豫逡巡,方跡孤竹。文楚薄終,喪朽惟速。周能感親,嗇神養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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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卷(上)班彪列傳上
1班彪列傳... : 班彪字叔皮,扶風安陵人也。祖況,成帝時為越騎校尉。父稚,哀帝時為廣平太守。

2班彪列傳... : 彪性沉重好古。年二十餘,更始敗,三輔大亂。時隗囂擁眾天水,彪乃避難從之。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定。意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生試論之。』對曰:『周之廢興,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彊大,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埶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絕,故王氏擅朝,因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嘆。十餘年閒,中外搔擾,遠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漢德,已可知矣。』囂曰:『生言周、漢之埶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家復興,疏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羈之,時人復知漢乎?』

3班彪列傳... : 彪既疾囂言,又傷時方艱,乃著王命論,以為漢德承堯,有靈命之符,王者興祚,非詐力所致,欲以感之,而囂終不寤,遂避河西。河西大將軍竇融以為從事,深敬待之,接以師友之道。彪乃為融畫策事漢,總西河以拒隗囂。

4班彪列傳... : 及融征還京師,光武問曰:『所上章奏,誰與參之?』融對曰:『皆從事班彪所為。』帝雅聞彪才,因召入見,舉司隸茂才,拜徐令,以病免。後數應三公之命,輒去。

5班彪列傳... : 彪既才高而好述作,遂專心史籍之閒。武帝時,司馬遷著史記,自太初以後,闕而不錄,後好事者頗或綴集時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繼其書。彪乃繼采前史遺事,傍貫異聞,作後傳數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譏正得失。其略論曰:

6班彪列傳... : 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於諸侯,國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檮杌,晉之乘,魯之春秋,其事一也』。定哀之閒,魯君子左丘明論集其文,作左氏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曰國語,二十一篇,由是乘、檮杌之事遂暗,而左氏、國語獨章。又有記錄黃帝以來至春秋時帝王公侯卿大夫,號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後,七國並爭,秦並諸侯,則有戰國策三十三篇。漢興定天下,太中大夫陸賈記錄時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采左氏、國語,刪世本、戰國策,據楚、漢列國時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作本紀、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以絕,則其功也。至於采經摭傳,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務欲以多聞廣載為功,論議淺而不篤。其論術學,則崇黃老而薄五經;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道遊俠,則賤守節而貴俗功:此其大敝傷道,所以遇極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野,文質相稱,蓋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之法言,同聖人之是非,意亦庶幾矣。

7班彪列傳... : 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國策、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由觀前,聖人之耳目也。司馬遷序帝王則曰本紀,公侯傳國則曰世家,卿士特起則曰列傳。又進項羽、陳涉而黜淮南、衡山,細意委曲,條列不經。若遷之著作,採獲古今,貫穿經傳,至廣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煩,故其書刊落不盡,尚有盈辭,多不齊一。若序司馬相如,舉郡縣,著其字,至蕭、曹、陳平之屬,及董仲舒並時之人,不記其字,或縣而不郡者,蓋不暇也。今此後篇,慎核其事,整齊其文,不為世家,唯紀、傳而已。傳曰:『殺史見極,平易正直,春秋之義也。』

8班彪列傳... : 彪復辟司徒玉況府。時東宮初建,諸王國並開,而官屬未備,師保多闕。彪上言曰:

9班彪列傳... : 孔子稱『性相近,習相遠也』。賈誼以為『習與善人居,不能無為善,猶生長於齊,不能無齊言也。習與惡人居,不能無惡,猶生長於楚,不能無楚言也』。是以聖人審所與居,而戒慎所習。昔成王之為孺子,出則周公、邵公、太公史佚,入則大顛、閎夭、南宮括、散宜生,左右前後,禮無違者,故成王一日即位,天下曠然太平。是以春秋『愛子教以義方,不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詩】云:『詒厥孫謀,以宴翼子。』言武王之謀遺子孫也。

10班彪列傳... : 漢興,太宗使晁錯導太子以法術,賈誼教梁王以詩書。及至中宗,亦令劉向、王褒、蕭望之、周堪之徒,以文章儒學保訓東宮以下,莫不崇簡其人,就成德器。今皇太子諸王,雖結髮學問,脩習禮樂,而傅相未值賢才,官屬多闕舊典。宜博選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以為太子太傅,東宮及諸王國,備置官屬。又舊制,太子食湯沐十縣,設周衛交戟,五日一朝,因坐東箱,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仆、中允旦旦請問而已,明不媟黷,廣其敬也。

11班彪列傳... : 書奏,帝納之。

12班彪列傳... : 後察司徒廉為望都長,吏民愛之。建武三十年,年五十二,卒官。所著賦、論、書、記、奏事合九篇。

13班彪列傳... : 二子:固,超。超別有傳。

14班彪列傳... : 論曰:班彪以通儒上才,傾側危亂之閒,行不逾方,言不失正,仕不急進,貞不違人,敷文華以緯國典,守賤薄而無悶容。彼將以世運未弘,非所謂賤焉恥乎?何其守道恬淡之篤也!

15班彪列傳... : 固字孟堅。年九歲,能屬文誦詩賦,及長,遂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所學無常師,不為章句,舉大義而已。性寬和容眾,不以才能高人,諸儒以此慕之。

16班彪列傳... : 永平初,東平王蒼以至戚為驃騎將軍輔政,開東閣,延英雄。時固始弱冠,奏記說蒼曰:

17班彪列傳... : 將軍以周、邵之德,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靈之號,昔在周公,今也將軍,詩書所載,未有三此者也。傳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於清明之世,豫在視聽之末,私以螻螘,竊觀國政,誠美將軍擁千載之任,躡先聖之蹤,體弘懿之姿,據高明之埶,博貫庶事,服膺六蓺,白黑簡心,求善無猒,採擇狂夫之言,不逆負薪之議。竊見幕府新開,廣延群俊,四方之士,顛倒衣裳。將軍宜詳唐、殷之舉,察伊、皋之薦,令遠近無偏,幽隱必達,期於總覽賢才,收集明智,為國得人,以寧本朝。則將軍養志和神,優遊廟堂,光名宣於當世,遺烈著於無窮。

18班彪列傳... : 竊見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冠德州裏,七十從心,行不逾矩,蓋清廟之光暉,當世之俊彥也。京兆祭酒晉馮,結髮修身,白首無違,好古樂道,玄默自守,古人之美行,時俗所莫及。扶風掾李育,經明行着,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室土階。京兆、扶風二郡更請,徒以家貧,數辭病去。溫故知新,論議通明,廉清修絜,行能純備,雖前世名儒,國家所器,韋、平、孔、翟,無以加焉。宜令考續,以參萬事。京兆督郵郭基,孝行着於州裏,經學稱於師門,政務之績,有絕異之效。如得及明時,秉事下僚,進有羽翮奮翔之用,退有杞梁一介之死。涼州從事王雍,躬卞嚴之節,文之以術蓺,涼州冠蓋,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一舉則三方怨,曰『奚為而後己』。宜及府開,以慰遠方。弘農功曹史殷肅,達學洽聞,才能絕倫,誦詩三百,奉使專對。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絕才,德隆當世,如蒙征納,以輔高明,此山樑之秋,夫子所為嘆也。昔卞和獻寶,以離斷趾,靈均納忠,終於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載垂光,屈子之篇,萬世歸善。願將軍隆照微之明,信日昃之聽,少屈威神,咨嗟下問,令塵埃之中,永無荊山、汨羅之恨。

19班彪列傳... : 蒼納之。

20班彪列傳... : 父彪卒,歸鄉裏。固以彪所續前史未詳,乃潛精研思,欲就其業。既而有人上書顯宗,告固私改作國史者,有詔下郡,收固系京兆獄,盡取其家書。先是扶風人蘇朗偽言圖讖事,下獄死。固弟超恐固為郡所核考,不能自明,乃馳詣闕上書,得召見,具言固所著述意,而郡亦上其書。顯宗甚奇之,召詣校書部,除蘭台令史,與前睢陽令陳宗、長陵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共成世祖本紀。遷為郎,典校秘書。固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事,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之。帝乃復使終成前所著書。

21班彪列傳... : 固以為漢紹堯運,以建帝業,至於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私作本紀,編於百王之末,廁於秦、項之列,太初以後,闕而不錄,故探撰前記,綴集所聞,以為漢書。起元高祖,終於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綜其行事,傍貫五經,上下洽通,為春秋考紀、表、志、傳凡百篇。固自永平中始受詔,潛精積思二十餘年,至建初中乃成。當世甚重其書,學者莫不諷誦焉。

22班彪列傳... : 自為郎後,遂見親近。時京師脩起宮室,濬繕城隍,而關中耆老猶望朝廷西顧。固感前世相如、壽王、東方之徒,造構文辭,終以諷勸,乃上兩都賦,盛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賓淫侈之論。其辭曰:

23班彪列傳... : 有西都賓問於東都主人曰:『蓋聞皇

24班彪列傳... : 漢之初經營也,嘗有意乎都河洛矣。輟而弗康,寔用西遷,作我上都。主人聞其故而睹其制乎?』主人曰:『未也。願賓攄懷舊之蓄念,發思古之幽情,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漢京。』賓曰:『唯唯。』

25班彪列傳... : 漢之西都,在於雍州,寔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泰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禦之阻,則天下之奧區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寤東井之精,俯協河圖之靈,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應,以發皇明,乃眷西顧,寔惟作京。於是睎秦領,睋北阜,挾酆霸,據龍首。圖皇基於億載,度宏規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奢而極侈。建金城其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傍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於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於公侯,列肆侈於姬、姜。鄉曲豪俊遊俠之雄,節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26班彪列傳... : 若乃觀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黻冕所興,冠蓋如雲,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豪桀,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彊干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封畿之內,厥土千裏,逴犖諸夏,兼其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曰近蜀。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雲之所頌嘆,於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堤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臿成雲,五穀垂穎,桑麻敷棻。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牆,四百餘裏,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枝之鳥,逾崑崙,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三萬裏。

27班彪列傳... : 其宮室也,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陰陽,據坤靈之正位,放泰、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飾璫,發五色之渥采,光爓朗以景彰。於是左屨右平,重軒三階,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列鍾虡於中庭,立金人於端闈,仍增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徇以離殿別寢,承以崇台閒館,煥若列星,紫宮是環。清涼宣溫,神仙長年,金華玉堂,白虎麒麟,區宇若茲,不可殫論。增槃業峨,登降炤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唯所息宴。後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增成,安處常寧,茞若椒風,披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牆不露形,裛以藻繡,絡以綸連,隨侯明月,錯落其閒,金釭銜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流燿含英,懸黎垂棘,夜光在焉。於是玄墀扣切,玉階彤庭,礝磩采致,琳祿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紅羅颯纚,綺組繽紛,精曜華燭,俯仰如神。後宮之號,十有四位,窈窕繁華,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佐命則垂統,輔翼則成化,流大漢之愷悌,盪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揚樂和之聲,作畫一之歌,功德著於祖宗,膏澤洽於黎庶。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蓺,稽合乎同異。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於茲為群,元元本本,周見洽聞,啟發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鈎陳之位,衛以嚴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虎賁贅衣,閹尹閽寺,陛戟百重,各有攸司。周廬千列,徼道綺錯。輦路經營,脩塗飛閣。自未央而連桂宮,北彌明光而渉長樂,陵墱道而超西墉,混建章而外屬,設璧門之鳳闕,上柧棱而棲金雀。內則別風之嶕嶢,眇麗巧而竦擢,張千門而立萬戶,順陰陽以開闔。爾乃正殿崔巍,層構厥高,臨乎未央,經駘蕩而出馺娑,洞枍詣與天梁,上反宇以蓋戴,激日景而納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雲雨於太半,虹霓回帶於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敢階。攀井幹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舍櫺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恍恍以失度,巡迴塗而下低。既懲懼於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於天表,似無依之洋洋。前唐中而後太液,攬滄海之湯湯,揚波濤於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濫瀛洲與方壺,蓬萊起乎中央。於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岩峻崔崒,金石崢嶸。抗仙掌與承露,擢雙立之金莖,軼埃壒之混濁,鮮顥氣之清英。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喬之群類,時游從乎斯庭,實列仙之攸館,匪吾人之所寧。

28班彪列傳... : 爾乃盛娛游之壯觀,奮大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燿威而講事。命荊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獸,毛群內闐,飛羽上覆,接翼側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理其營表,種別群分,部曲有署。罘罔連紘,籠山絡野,列卒周匝,星羅雲布。於是乘鑾輿備法駕,帥群臣,披飛廉,入苑門。遂繞酆鎬,歷上蘭,六師發胄,百獸駭殫,震震爚爚,雷奔電激,草木塗地,山淵反覆,蹂蹸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爾乃期門佽飛,列刃鑽鍭,要趹追蹤,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不鴣掎,弦不再控,矢無單殺,中必疊雙,颮颮紛紛,矰繳相纏,風毛雨血,灑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厲,猿狖失木,豺狼攝竄。爾乃移師趨險,並蹈潛穢,窮虎奔突,狂兕觸蹶。許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脫角挫脰,徒搏獨殺。挾師豹,拖熊螭,頓犀犛,曳豪羆,超迥壑,越峻崖,蹶巉岩,鉅石隤,松柏仆,叢林摧,草木無餘,禽獸殄夷。於是天子乃登屬玉之館,歷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埶,觀三軍之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厭,獸相枕藉。然後收禽會眾,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而斟酌,割鮮野食,舉燧命爵。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鸞,容與鴨回,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雲漢之無崖,茂樹蔭蔚,芳草被堤,蘭茞發色,曄曄猗猗,若摛錦布繡,燭燿乎其陂。玄鶴白鷺,黃鵠鵁鸛,鶬鴰鴇鶂,鳧鷖鴻雁,朝發河海,夕宿江漢,沈浮往來,雲集霧散。於是後宮乘輚路,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袪黼帷,鏡清流,靡微風,澹淡浮。櫂女謳,鼓吹震,聲激越,謍厲天,鳥群翔,魚窺淵。招白閒,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撫鴻幢,御矰繳,方舟並騖,俛仰極樂。遂風舉雲搖,浮游普覽,前乘秦領,後越九嵕,東薄河華,西涉岐雍,宮館所歷,百有餘區,行所朝夕,儲不改供。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祐之所用,采游童之歡謠,第從臣之嘉頌。於斯之時,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業,士食舊德之名氏,農服先疇之畎畝,商修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規矩,粲乎隱隱,各得其所。

29班彪列傳... : 若臣者,徒觀跡乎舊墟,聞之乎故老,什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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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卷(下)班彪列傳下
1班彪列傳... : 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

2班彪列傳... : 秦人,矜誇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惡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原也,奮布衣以登皇極,繇數期而創萬世,蓋六籍所不能談,前聖靡得而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人,故婁敬度埶而獻其說,蕭公權宜以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燿後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理,永平之事,監乎泰清,以變子之或志。

3班彪列傳... : 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於時之亂,生民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猒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已來未之或紀也。故下民號而上愬,上帝懷而降鑒,致命於聖皇。於是聖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爾發憤,應若興雲,霆發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嶽,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動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並跡,紛綸後辟,理近古之所務,蹈一聖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寔始,斯乃虙羲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舟車,造器械,斯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民,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復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案六經而校德,妙古昔而論功,仁聖之事既該,帝王之道備矣。

4班彪列傳... : 至於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敷洪藻,信景鑠,揚世廟,正予樂。人神之和允洽,君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路,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後增周舊,修洛邑,翩翩巍巍,顯顯翼翼,光漢京於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順流泉而為沼,發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騶,義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蒐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四驖,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正儀,乘輿乃出。於是發鯨魚,鏗華鍾,登玉輅,乘時龍,鳳蓋颯灑,和鸞玲瓏,天官景從,祲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汎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鋋彗雲,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爓生風,吹野燎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後舉烽伐鼓,以命三驅,輕車霆發,驍騎電騖,游基發射,范氏施御,弦不失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般,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泄,先驅復路,屬車案節。於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御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台,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聖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盪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所不能征,孝宣所不能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接百蠻。乃盛禮樂供帳,置乎雲龍之庭,陳百僚而贊群後,究皇儀而展帝容。於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鍾,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大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秦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槍,管弦曄煜。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太古畢。四夷閒奏,德廣所及,仱嶠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後撞鍾告罷,百僚遂退。

5班彪列傳... : 於是聖上親萬方之歡娛,久沐浴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於東作也,乃申舊章,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大素。去後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除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上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脩織紝,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不珍,捐金於山,沈珠於淵。於是百姓滌瑕盪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不營,嗜欲之原滅,廉正之心生,莫不優遊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飫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

6班彪列傳... : 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辟界西戎,險阻四塞,脩其防禦,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領九嵕,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嶽,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台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遊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

7班彪列傳... : 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惵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喻子五篇之詩。』賓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此詩!義正乎楊雄,事實乎相如,非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誦之。』其詩曰:

8班彪列傳... : 明堂詩:於昭明堂,明堂孔陽;聖皇宗祀,穆穆煌煌。上帝宴饗,五位時序;誰其配之,世祖光武。普天率土,各以其職;猗與緝熙,允懷多福。

9班彪列傳... : 辟雍詩:迺流辟雍,辟雍湯湯;聖皇蒞止,造舟為梁。皤皤國老,迺父迺兄;抑抑威儀,孝友光明。於赫太上,示我漢行;鴻化惟神,永觀厥成。

10班彪列傳... : 靈台詩:迺經靈台,靈台既崇;帝勤時登,爰考休徵。三光宣精,五行布序;習習祥風,祁祁甘雨。百穀溱溱,庶卉蕃蕪;屢惟豐年,於皇樂胥。

11班彪列傳... : 寶鼎詩:岳脩貢兮川效珍,吐金景兮歊浮雲。寶鼎見兮色紛縕,煥其炳兮被龍文。登祖廟兮享聖神,昭靈德兮彌億年。

12班彪列傳... : 白雉詩:啟靈篇兮披瑞圖,獲白雉兮效素烏。發皓羽兮奮翹英,容絜朗兮於淳精。章皇德兮侔周成,永延長兮膺天慶。

13班彪列傳... : 及肅宗雅好文章,固愈得幸,數入讀書禁中,或連日繼夜。每行巡狩,輒獻上賦頌,朝廷有大議,使難問公卿,辯論於前,賞賜恩寵甚渥。固自以二世才術,位不過郎,感東方朔、楊雄自論,以不遭蘇、張、范、蔡之時,作賓戲以自通焉。後遷玄武司馬。天子會諸儒講論五經,作白虎通德論,令固撰集其事。

14班彪列傳... : 時北單于遣使貢獻,求欲和親,詔問群僚。議者或以為『匈奴變詐之國,無內向之心,徒以畏漢威靈,逼憚南虜,故希望報命,以安其離叛。今若遣使,恐失南虜親附之歡,而成北狄猜詐之計,不可』。固議曰:『竊自惟思,漢興已來,曠世曆年,兵纏夷狄,尤事匈奴。綏御之方,其塗不一,或脩文以和之,或用武以征之,或卑下以就之,或臣服而致之。雖屈申無常,所因時異,然未有拒絕棄放,不與交接者也。故自建武之世,復脩舊典,數出重使,前後相繼,至於其末,始乃暫絕。永平八年,複議通之。而廷爭連日,異同紛回,多執其難,少言其易。先帝聖德遠覽,瞻前顧後,遂復出使,事同前世。以此而推,未有一世闕而不修者也。今烏桓就闕,稽首譯官,康居、月氏,自遠而至,匈奴離析,名王來降,三方歸服,不以兵威,此誠國家通於神明自然之徵也。臣愚以為宜依故事,復遣使者,上可繼五鳳、甘露至遠人之會,下不失建武、永平羈縻之義。虜使再來,然後一往,既明中國主在忠信,且知聖朝禮義有常,豈同逆詐示猜,孤其善意乎?絕之未知其利,通之不聞其害。設後北虜稍彊,能為風塵,方復求為交通,將何所及?不若因今施惠,為策近長。』

15班彪列傳... : 固又作典引篇,述敘漢德。以為相如封禪,靡而不典,楊雄美新,典而不實,蓋自謂得其致焉。其辭曰:

16班彪列傳... : 太極之原,兩儀始分,煙撰熅熅,有沈而奧,有浮而清。沈浮交錯,庶類混成。肇命人主,五德初始,同於草昧,玄混之中。逾繩越契,寂寥而亡詔者,系不得而綴也。厥有氏號,紹天闡繹者,莫不開元於大昊皇初之首,上哉夐乎,其書猶可得而脩也。亞斯之世,通變神化,函光而未曜。

17班彪列傳... : 若夫上稽干則,降承龍翼,而炳諸典謨,以冠德卓蹤者,莫崇乎陶唐。陶唐舍胤而禪有虞,虞亦命夏後,稷契熙載,越成湯武。股肱既周,天乃歸功元首,將授漢劉。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龍之災孽,懸象暗而恆文乖,彝倫斁而舊章缺。故先命玄聖,使綴學立制,宏亮洪業,表相祖宗,讚揚迪哲,備哉燦爛,真神明之式也。雖前皋、夔、衡、旦密勿之輔,比茲褊矣。是以高、光二聖,辰居其域,時至氣動,乃龍見淵躍。拊翼而未舉,則威靈紛紜,海內雲蒸,雷動電熛,胡縊莽分,不蒞其誅。然後欽若上下,恭揖群後,正位度宗,有於德不台淵穆之讓,靡號師矢敦奮撝之容。蓋以膺當天之正統,受克讓之歸運,蓄炎上之烈精,蘊孔佐之弘陳云爾。

18班彪列傳... : 洋洋乎若德,帝者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鋪觀二代洪纖之度,其賾可探也。並開跡於一匱,同受侯甸之所服,奕世勤民,以伯方統牧。乘其命賜彤弧黃戚之威,用討韋、顧、黎、崇之不格。至乎三五華夏,京遷鎬亳,遂自北面,虎離其師,革滅天邑。是故義士偉而不敦,武稱未盡,護有慚德,不其然與?然猶於穆猗那,翕純皦繹,以崇嚴祖考,殷薦宗祀配帝,發祥流慶,對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載。豈不克自神明哉!誕略有常,審言行於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

19班彪列傳... : 矧夫赫赫聖漢,巍巍唐基,溯測其源,乃先孕虞育夏,甄殷陶周,然後宣二祖之重光,襲四宗之緝熙。神靈日燭,光被六幽,仁風翔乎海表,威靈行於鬼區,慝亡迥而不泯,微胡瑣而不頤。故夫顯定三才昭登之績,匪堯不興,鋪聞遺策在下之訓,匪漢不弘。厥道至乎經緯乾坤,出入三光,外運混元,內浸豪芒,性類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

20班彪列傳... : 盛哉!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榮鏡宇宙,尊無與抗。乃始虔鞏勞讓,兢兢業業,貶成抑定,不敢論製作。至令遷正黜色賓監之事煥揚宇內,而禮官儒林屯朋篤論之士而不傳祖宗之仿佛,雖雲優慎,無乃葸歟!

21班彪列傳... : 於是三事岳牧之僚,僉爾而進曰:陛下仰監唐典,中述祖則,俯蹈宗軌。躬奉天經,惇睦辯章之化洽。巡靖黎蒸,懷保鰥寡之惠浹。燔瘞縣沈,肅祗群神之禮備。是以鳳皇來儀集羽族於觀魏,肉角馴毛宗於外囿,擾緇文皓質於郊,升黃暉采鱗於沼,甘露宵零於豐草,三足軒翥於茂樹。若乃嘉穀靈草,奇獸神禽,應圖合諜,窮祥極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犖乎方州,羨溢乎要荒。昔姬有素雉、朱烏、玄秬、黃嚀之事耳,君臣動色,左右相趨,濟濟翼翼,峨峨如也。蓋用昭明寅畏,承聿懷之福。亦以寵靈文武,貽燕後昆,覆以懿鑠,豈其為身而有顓辭也?若然受之,宜亦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啟恭館之金縢,御東序之秘寶,以流其占。

22班彪列傳... : 夫圖書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聖孚也;體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景命也。順命以創製,定性以和神,荅三靈之繁祉,展放唐之明文,茲事體大而允,寤寐次於聖心。瞻前顧後,豈蔑清廟憚敕天乎?伊考自邃古,乃降戾爰茲,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遺章,今其如台而獨闕也!

23班彪列傳... : 是時聖上固已垂精游神,包舉蓺文,屢訪群儒,諭咨故老,與之乎斟酌道德之淵源,肴核仁義之林藪,以望元符之臻焉。既成群後之讜辭,又悉經五繇之碩慮矣。將絣萬嗣,煬洪暉,奮景炎,扇遺風,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疇能異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

24班彪列傳... : 固後以母喪去官。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以固為中護軍,與參議。北單于聞漢軍出,遣使款居延塞,欲脩呼韓邪故事,朝見天子,請大使。憲上遣固行中郎將事,將數百騎與虜使俱出居延塞迎之。會南匈奴掩破北庭,固至私渠海,聞虜中亂,引還。及竇憲敗,固先坐免官。

25班彪列傳... : 固不教學諸子,諸子多不遵法度,吏人苦之。初,洛陽令種兢嘗行,固奴干其車騎,吏椎呼之,奴醉罵,兢大怒,畏憲不敢發,心銜之。及竇氏賓客皆逮考,兢因此捕系固,遂死獄中。時年六十一。詔以譴責兢,抵主者吏罪。

26班彪列傳... : 固所著典引、賓戲、應譏、詩、賦、銘、誄、頌

27班彪列傳... : 、書、文、記、論、議、六言,在者凡四十一篇。

28班彪列傳... : 論曰:司馬遷、班固父子,其言史官載籍之作,大義粲然著矣。議者咸稱二子有良史之才。遷文直而事核,固文贍而事詳。若固之序事,不激詭,不抑抗,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猒,信哉其能成名也。彪、固譏遷,以為是非頗謬於聖人。然其論議常排死節,否正直,而不敘殺身成仁之為美,則輕仁義,賤守節愈矣。固傷遷博物洽聞,不能以智免極刑;然亦身陷大戮,智及之而不能守之。嗚呼,古人所以致論於目睫也!

29班彪列傳... : 贊曰:二班懷文,裁成帝墳。比良遷、董,兼麗卿、雲。彪識皇命,固迷世紛。

30班彪列傳... : 第五鍾離宋寒列傳第三十一

31班彪列傳... : 第五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也。其先齊諸田,諸田徙園陵者多,故以次第為氏。

32班彪列傳... : 倫少介然有義行。王莽末,盜賊起,宗族閭裏爭往附之。倫乃依險固築營壁,有賊,輒奮厲其眾,引彊持滿以拒之,銅馬、赤眉之屬前後數十輩,皆不能下。倫始以營長詣郡尹鮮于褒,褒見而異之,署為吏。後褒坐事左轉高唐令,臨去,握倫臂訣曰:『恨相知晚。』

33班彪列傳... : 倫後為鄉嗇夫,平傜賦,理怨結,得人歡心。自以為久宦不達,遂將家屬客河東,變名姓,自稱王伯齊,載鹽往來太原、上黨,所過輒為糞除而去,陌上號為道士,親友故人莫知其處。

34班彪列傳... : 數年,鮮于褒薦之於京兆尹閻興,興即召倫為主簿。時長安鑄錢多奸巧,乃署倫為督鑄錢掾,領長安巿。倫平銓衡,正斗斛,巿無阿枉,百姓悅服。每讀詔書,常嘆息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等輩笑之曰:『爾說將尚不下,安能動萬乘乎?』倫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

35班彪列傳... : 建武二十七年,舉孝廉,補淮陽國醫工長,隨王之國。光武召見,甚異之。二十九年,從王朝京師,隨官屬得會見,帝問以政事,倫因此酬對政道,帝大悅。明日,復特召入,與語至夕。帝戲謂倫曰:『聞卿為吏篣婦公,不過從兄飯,寧有之邪?』倫對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飢亂,實不敢妄過人食。』帝大笑。倫出,有詔以為扶夷長,未到官,追拜會稽太守。雖為二千石,躬自斬芻養馬,妻執炊爨。受俸裁留一月糧,余皆賤貿與民之貧羸者。會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財產以之困匱,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薦祠者,發病且死先為牛鳴,前後郡將莫敢禁。倫到官,移書屬縣,曉告百姓。其巫祝有依託鬼神詐怖愚民,皆案論之。有妄屠牛者,吏輒行罰。民初頗恐懼,或祝詛妄言,倫案之愈急,後遂斷絕,百姓以安。永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車叩馬,啼呼相隨,日裁行數裏,不得前。倫乃偽止亭舍,陰乘船去。眾知,復追之。及詣廷尉,吏民上書守闕者千餘人。是時顯宗方案梁松事,亦多為松訟者。帝患之,詔公車諸為梁氏及會稽太守上書者勿復受。會帝幸廷尉錄囚徒,得免歸田裏。身自耕種,不交通人物。

36班彪列傳... : 數歲,拜為宕渠令,顯拔鄉佐玄賀,賀後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絜稱,所在化行,終於大司農。

37班彪列傳... : 倫在職四年,遷蜀郡太守。蜀地肥饒,人吏富實,掾史家貲多至千萬,皆鮮車怒馬,以財貨自達。倫悉簡其豐贍者遣還之,更選孤貧志行之人以處曹任,於是爭賕抑絕,文職修理。所舉吏多至九卿、二千石,時以為知人。

38班彪列傳... : 視事七歲,肅宗初立,擢自遠郡,代牟融為司空。帝以明德太后故,尊崇舅氏馬廖,兄弟並居職任。廖等傾身交結,冠蓋之士爭赴趣之。倫以後族過盛,欲令朝廷抑損其權,上疏曰:『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近代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賓客;其後梁、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復權戚,書記請託一皆斷絕。又譬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着五臧,書諸紳帶。而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洛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不以聞。陛下情慾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後家,裁蒙省察。』及馬防為車騎將軍,當出征西羌,倫又上疏曰:『臣愚以為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職事以任之。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纖介,難為意愛。聞防請杜篤為從事中郎,多賜財帛。篤為鄉裏所廢,客居美陽,女弟為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縣令苦其不法,收系論之。今來防所,議者咸致疑怪,況乃以為從事,將恐議及朝廷。今宜為選賢能以輔助之,不可復令防自請人,有損事望。苟有所懷,敢不自聞。』並不見省用。

39班彪列傳... : 倫雖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及為三公,值帝長者,屢有善政,乃上疏褒稱盛美,因以勸成風德,曰:『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體晏晏之姿,以寬弘臨下,出入四年,前歲誅刺史、二千石貪殘者六人。斯皆明聖所鑒,非群下所及。然詔書每下寬和而政急不解,務存節儉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群下不稱故也。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辨職俗吏,殊未有寬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人宰邑,專念掠殺,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勸懇懇,實在於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逾制,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陰陽和歲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裏,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寬。臣愚不足采。』及諸馬得罪歸國,而竇氏始貴,倫復上疏曰:『臣得以空虛之質,當輔弼之任。素性駑怯,位尊爵重,拘迫大義,思自策厲,雖遭百死,不敢擇地,又況親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咸趨邪路,莫能守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闥,年盛志美,卑謙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舗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志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眾喣飄山,聚蚊成雷,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雲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詖險趣埶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宮嚴敕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於無形,令憲永保福祿,君臣交歡,無纖介之隙。此臣之至所願也。』

40班彪列傳... : 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違。諸子或時諫止,輒叱遣之,吏人奏記及便宜者,亦並封上,其無私若此。性質愨,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時人方之前朝貢禹。然少蘊藉,不修威儀,亦以此見輕。或問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與吾千裏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寢;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連以老病上疏乞身。元和三年,賜策罷,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後數年卒,時年八十餘,詔賜秘器、衣衾、錢布。

41班彪列傳... : 少子頡嗣,歷桂陽、廬江、南陽太守,所在見稱。順帝之為太子廢也,頡為太中大夫,與太僕來歷等共守闕固爭。帝即位,擢為將作大匠,卒官。倫曾孫種。

42班彪列傳... : 論曰:第五倫峭核為方,非夫愷悌之士,省其奏議,惇惇歸諸寬厚,將懲苛切之敝使其然乎?昔人以弦韋為佩,蓋猶此矣。然而君子侈不僭上,儉不偪下,豈尊臨千裏而與牧圉等庸乎?詎非矯激,則未可以中和言也。

43班彪列傳... : 種字興先,少厲志義,為吏,冠名州郡。永壽中,以司徒掾清詔使冀州,廉察災害,舉奏刺史、二千石以下,所刑免甚眾,棄官奔走者數十人。還,以奉使稱職,拜高密侯相。是時徐兗二州盜賊群輩,高密在二州之郊,種乃大儲糧蓄,勤厲吏士,賊聞皆憚之,桴鼓不鳴,流民歸者,歲中至數千家。以能換為衛相。

44班彪列傳... : 遷兗州刺史。中常侍單超兄子匡為濟陰太守,負埶貪放,種欲收舉,未知所使。會聞從事衛羽素抗厲,乃召羽具告之。謂曰:『聞公不畏彊御,今欲相委以重事,若何?』對曰:『願庶幾於一割。』羽出,遂馳至定陶,閉門收匡賓客親吏四十餘人,六七日中,糾發其臧五六千萬。種即奏匡,並以劾超。匡窘迫,遣刺客刺羽,羽覺其奸,乃收系客,具得情狀。州內震慄,朝廷嗟嘆之。

45班彪列傳... : 是時太山賊叔孫無忌等暴橫一境,州郡不能討。羽說種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而太山險阻,寇猾不制。今雖有精兵,難以赴敵,羽請往譬降之。』種敬諾。羽乃往,備說禍福,無忌即帥其黨與三千餘人降。單超積懷忿恨,遂以事陷種,竟坐徙朔方。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蓄怒以待之。初,種為衛相,以門下掾孫斌賢,善遇之。及當徙斥,斌具聞超謀,乃謂其友人同縣閭子直及高密甄子然曰:『蓋盜憎其主,從來舊矣。第五使君當投裔土,而單超外屬為彼郡守。夫危者易仆,可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難。若奉使君以還,將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於是斌將俠客晨夜追種,及之於太原,遮險格殺送吏,因下馬與種,斌自步從。一日一夜行四百餘裏,遂得脫歸。

46班彪列傳... : 種匿於閭、甄氏數年,徐州從事臧旻上書訟之曰:『臣聞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計,故季布屈節於朱家,管仲錯行於召忽。此二臣以可死而不死者,非愛身於須臾,貪命於苟活,隱其智力,顧其權略,庶幸逢時有所為耳。卒遭高帝之成業,齊桓之興伯,遺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鈎之仇,拔於囚虜之中,信其佐國之謀,勛效傳於百世,君臣載於篇籍。假令二主紀過於纖介,則此二臣同死於犬馬,沈名於溝壑,當何由得申其補過之功,建其奇奧之術乎?伏見故兗州刺史第五種,傑然自建,在鄉曲無苞苴之嫌,步朝堂無擇言之闕,天性疾惡,公方不曲,故論者說清高以種為上,序直士以種為首。春秋之義,選人所長,棄其所短,錄其小善,除其大過。種所坐以盜賊公負,筋力未就,罪至征徙,非有大惡。昔虞舜事親,大杖則走。故種逃亡,苟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顯季布之會。願陛下無遺須臾之恩,令種有持忠入地之恨。』會赦出,卒於家。

47班彪列傳... : 鍾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也。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於太守曰:『春秋先內後外,【詩】云「刑於寡妻,以御於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遠。今宜先清府內,且闊略遠縣細微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建武十四年,會稽大疫,死者萬數,意獨身自隱親,經給醫藥,所部多蒙全濟。

48班彪列傳... : 舉孝廉,再遷,辟大司徒侯霸府。詔部送徒詣河內,時冬寒,徒病不能行。路過弘農,意輒移屬縣使作徒衣,縣不得已與之,而上書言狀,意亦具以聞。光武得奏,以見霸,曰:『君所使掾何乃仁於用心?誠良吏也!』意遂於道解徒桎梏,恣所欲過,與剋期俱至,無或違者。還,以病免。

49班彪列傳... : 後除瑕丘令。吏有檀建者,盜竊縣內,意屏人問狀,建叩頭服罪,不忍加刑,遣令長休。建父聞之,為建設酒,謂曰:『吾聞無道之君以刃殘人,有道之君以義行誅。子罪,命也。』遂令建進藥而死。二十五年,遷堂邑令。人防廣為父報仇,系獄,其母病死,廣哭泣不食。意憐傷之,乃聽廣歸家,使得殯斂。丞掾皆爭,意曰:『罪自我歸,義不累下。』遂遣之。廣斂母訖,果還入獄。意密以狀聞,廣竟得以減死論。

50班彪列傳... : 顯宗即位,征為尚書。時交阯太守張恢,坐臧千金,征還伏法,以資物簿入大司農,詔班賜群臣。意得珠璣,悉以委地而不拜賜。帝怪而問其故。對曰:『臣聞孔子忍渴於盜泉之水,曾參回車於勝母之閭,惡其名也。此臧穢之寶,誠不敢拜。』帝嗟嘆曰:『清乎尚書之言!』乃更以庫錢三十萬賜意。轉為尚書僕射。車駕數幸廣成苑,意以為從禽廢政,常當車陳諫般樂游田之事,天子即時還宮。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宮,意詣闕免冠上疏曰:『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密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宮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竊見北宮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宮室榮也。自古非苦宮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久食重祿,擢備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併,不勝愚戇征營,罪當萬死。』帝策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天降旱,密雲數會,朕戚然慚懼,思獲嘉應,故分佈禱請,窺候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場。今又敕大匠止作諸宮,減省不急,庶消災譴。』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焉。

51班彪列傳... : 時詔賜降鬍子縑,尚書案事,誤以十為百。帝見司農上簿,大怒,召郎將笞之。意因入叩頭曰:『過誤之失,常人所容。若以懈慢為愆,則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輕,咎皆在臣,臣當先坐。』乃解衣就格。帝意解,使復冠而貰郎。

52班彪列傳... :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隱發為明,故公卿大臣數被詆毀,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拽。常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崧走入床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郎出!』崧曰:『天子穆穆,諸侯煌煌。未聞人君自起撞郎。』帝赦之。朝廷莫不悚栗,爭為嚴切,以避誅責;唯意獨敢諫爭,數封還詔書,臣下過失輒救解之。會連有變異,意復上疏曰:『伏惟陛下躬行孝道,修明經術,郊祀天地,畏敬鬼神,憂恤黎元,勞心不怠。而天氣未和,日月不明,水泉涌溢,寒暑違節者,咎在群臣不能宣化理職,而以苛刻為俗。吏殺良人,繼踵不絕。百官無相親之心,吏人無雍雍之志。至於骨肉相殘,毒害彌深,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德勝,難以力服。先王要道,民用和睦,故能致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鹿鳴之詩必言宴樂者,以人神之心洽,然後天氣和也。願陛下垂聖德,揆萬機,詔有司,慎人命,緩刑罰,順時氣,以調陰陽,垂之無極。』帝雖不能用,然知其至誠。亦以此故不得久留,出為魯相。後德陽殿成,百官大會。帝思意言,謂公卿曰:『鍾離尚書若在,此殿不立。』

53班彪列傳... : 意視事五年,以愛利為化,人多殷富。以久病卒官。遺言上書陳昇平之世,難以急化,宜少寬假。帝感傷其意,下詔嗟嘆,賜錢二十萬。

54班彪列傳... : 藥崧者,河內人,天性朴忠。家貧為郎,常獨直台上,無被,枕勵,食糟糠。帝每夜入台,輒見崧,問其故,甚嘉之,自此詔太官賜尚書以下朝夕餐,給帷被皂袍,及侍史二人。崧官至南陽太守。

55班彪列傳... : 宋均字叔庠,南陽安眾人也。父伯,建武初為五官中郎將。均以父任為郎,時年十五,好經書,每休沐日,輒受業博士,通詩禮,善論難。至二十餘,調補辰陽長。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均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以祖母喪去官,客授潁川。

56班彪列傳... : 後為謁者。會武陵蠻反,圍武威將軍劉尚,詔使均乘傳發江夏奔命三千人往救之。既至而尚已沒。會伏波將軍馬援至,詔因令均監軍,與諸將俱進,賊拒厄不得前。及馬援卒於師,軍士多溫濕疾病,死者太半。均慮軍遂不反,乃與諸將議曰:『今道遠士病,不可以戰,欲權承制降之何如?』諸將皆伏地莫敢應。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國家,專之可也。』乃矯制調伏波司馬呂種守沅陵長,命種奉詔書入虜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其後。蠻夷震怖,即共斬其大帥而降,於是入賊營,散其眾,遣歸本郡,為置長吏而還。均未至,先自劾矯制之罪。光武嘉其功,迎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冢。其後每有四方異議,數訪問焉。

57班彪列傳... : 遷上蔡令。時府下記,禁人喪葬不得侈長。均曰:『夫送終逾制,失之輕者。今有不義之民,尚未循化,而遽罰過禮,非政之先。』竟不肯施行。

58班彪列傳... : 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託。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遊度江。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浚遒縣有唐、後二山,民共祠之,眾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歲歲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於是遂絕。

59班彪列傳... : 永平元年,遷東海相,在郡五年,坐法免官,客授潁川。而東海吏民思均恩化,為之作歌,詣闕乞還者數千人。顯宗以其能,七年,征拜尚書令。每有駮議,多合上旨。均嘗刪翦疑事,帝以為有奸,大怒,收郎縛格之。諸尚書惶恐,皆叩頭謝罪。均顧厲色曰:『蓋忠臣執義,無有二心。若畏威失正,均雖死,不易志。』小黃門在傍,入具以聞。帝善其不撓,即令貰郎,遷均司隸校尉。數月,出為河內太守,政化大行。

60班彪列傳... : 均常寢病,百姓耆老為禱請,旦夕問起居,其為民愛若此。以疾上書乞免,詔除子條為太子舍人。均自扶輿詣闕謝恩,帝使中黃門慰問,因留養疾。司徒缺,帝以均才任宰相,召入視其疾,令兩騶扶之。均拜謝曰:『天罰有罪,所苦浸篤,不復奉望帷幄!』因流涕而辭。帝甚傷之,召條扶侍均出,賜錢三十萬。

61班彪列傳... : 均性寬和,不喜文法,常以為吏能弘厚,雖貪污放縱,猶無所害;至於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災害流亡所由而作。及在尚書,恆欲叩頭爭之,以時方嚴切,故遂不敢陳。帝后聞其言而追悲之。建初元年,卒於家。族子意。

62班彪列傳... : 意字伯志。父京,以大夏侯尚書教授,至遼東太守。意少傳父業,顯宗時舉孝廉,以召對合旨,擢拜阿陽侯相。建初中,征為尚書。

63班彪列傳... : 肅宗性寬仁,而親親之恩篤,故叔父濟南、中山二王每數入朝,特加恩寵,及諸昆弟並留京師,不遣就國。意以為人臣有節,不宜逾禮過恩,乃上疏諫曰:『陛下至孝烝烝,恩愛隆深,以濟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禮寵,聖情戀戀,不忍遠離,比年朝見,久留京師,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禮,車入殿門,即席不拜,分甘損膳,賞賜優渥。昔周公懷聖人之德,有致太平之功,然後王曰叔父,加以錫幣。今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國,陛下即位,蠲除前過,還所削黜,衍食它縣,男女少長,並受爵邑,恩寵逾制,禮敬過度。春秋之義,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彊干弱枝者也。陛下德業隆盛,當為萬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又西平王羨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屬備其,當早就蕃國,為子孫基阯。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婚姻之盛,過於本朝,仆馬之眾,充塞城郭,驕奢僭擬,寵祿隆過。今諸國之封,並皆膏腴,風氣平調,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來不難。宜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康、焉各歸蕃國,令羨等速就便時,以塞眾望。』帝納之。

64班彪列傳... : 章和二年,鮮卑擊破北匈奴,而南單于乘此請兵北伐,因欲還歸舊庭。時竇太后臨朝,議欲從之。意上疏曰:『夫戎狄之隔遠中國,幽處北極,界以沙漠,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彊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曾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人得生,勞役休息,於茲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捍,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會南單于竟不北徙。

65班彪列傳... : 遷司隸校尉。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兄弟貴盛,步兵校尉鄧疊、河南尹王調、故蜀郡太守廉范等群黨,出入憲門,負埶放縱。意隨違舉奏,無所迴避,由是與竇氏有隙。二年,病卒。

66班彪列傳... : 孫俱,靈帝時為司空。

67班彪列傳... : 寒朗字伯奇,魯國薛人也。生三日,遭天下亂,棄之荊棘;數日兵解,母往視,猶尚氣息,遂收養之。及長,好經學,博通書傳,以尚書教授。舉孝廉。

68班彪列傳... : 永平中,以謁者守侍御史。與三府掾屬共考案楚獄顏忠、王平等,辭連及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護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是時顯宗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朗心傷其冤,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龍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奸,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帝乃召朗入,問曰:『建等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朗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虛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四侯無事,何不早奏,獄竟而久系至今邪?』朗對曰:『臣雖考之無事,然恐海內別有發其奸者,故未敢時上。』帝怒罵曰:『吏持兩端,促提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小臣不敢欺,欲助國耳。』帝問曰:『誰與共為章?』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污染人,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臣見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會,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嘆,莫不知其多冤,無敢忤陛下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錄囚徒,理出千餘人。後平、忠死獄中,朗乃自系。會赦,免官。復舉孝廉。

69班彪列傳... : 建初中,肅宗大會群臣,朗前謝恩,詔以朗納忠先帝,拜為易長。歲余,遷濟陽令,以母喪去官,百姓追思之。章和元年,上行東巡狩,過濟陽,三老吏人上書陳朗前政治狀。帝至梁,召見朗,詔三府為辟首,由是辟司徒府。永元中,再遷清河太守。坐法免。

70班彪列傳... : 永初三年,太尉張禹薦朗為博士,征詣公車,會卒,時年八十四。

71班彪列傳... : 論曰:左丘明有言:『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齊侯省刑。若鍾離意之就格請過,寒朗之廷爭冤獄,篤矣乎,仁者之情也!夫正直本於忠誠則不詭,本於諫爭則絞切。彼二子之所本得乎天,故言信而志行也。

72班彪列傳... : 贊曰:伯魚、子阿,矯急去苛。臨官以絜,匡帝以奢。宋均達政,禁此妖禜。禽蟲畏德,子民請病。意明尊尊,割恩蕃屏。惵惵楚黎,寒君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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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一卷 光武十王列傳
1光武十王... : 光武皇帝十一子:郭皇后生東海恭王彊、沛獻王輔

2光武十王... : 、濟南安王康、阜陵質王延、中山簡王焉,許美人生楚王英,光烈皇后生顯宗、東平憲王蒼、廣陵思王荊、臨淮懷公衡、琅邪孝王京。

3光武十王... : 東海恭王彊。建武二年,立母郭氏為後,彊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廢,彊常戚戚不自安,數因左右及諸王陳其懇誠,願備蕃國。光武不忍,遲回者數歲,乃許焉。十九年,封為東海王,二十八年,就國。帝以彊廢不以過,去就有禮,故優以大封。兼食魯郡,合二十九縣。賜虎賁旄頭,宮殿設鍾虡之縣,擬於乘輿。彊臨之國,數上書讓還東海,又因皇太子固辭。帝不許,深嘉嘆之,以彊章宣示公卿。初,魯恭王好宮室,起靈光殿,甚壯麗,是時猶存,故詔彊都魯。中元元年入朝,從封岱山,因留京師。明年春,帝崩。冬,歸國。

4光武十王... : 永平元年,彊病,顯宗遣中常侍鈎盾令將太醫乘驛視疾,詔沛王輔、濟南王康、淮陽王延詣魯。及薨,臨命上疏謝曰:『臣蒙恩得備蕃輔,特受二國,宮室禮樂,事事殊異,巍巍無量,訖無報稱。而自脩不謹,連年被疾,為朝廷憂念。皇太后、陛下哀憐臣彊,感動發中,數遣使者太醫令丞方伎道術,絡驛不絕。臣伏惟厚恩,不知所言。臣內自省視,氣力羸劣,日夜浸困,終不復望見闕庭,奉承帷幄,孤負重恩,銜恨黃泉。身既夭命孤弱,復為皇太后、陛下憂慮,誠悲誠慚。息政,小人也,猥當襲臣後,必非所以全利之也。誠願還東海郡。天恩愍哀,以臣無男之故,處臣三女小國侯,此臣宿昔常計。今天下新罹大憂,惟陛下加供養皇太后,數進御餐。臣彊困劣,言不能盡意。願並謝諸王,不意永不復相見也。』天子覽書悲慟,從太后出幸津門亭發哀。使大司空持節護喪事,大鴻臚副,宗正、將作大匠視喪事,贈以殊禮,升龍、旄頭、鸞輅、龍旗、虎賁百人。詔楚王英、趙王栩、北海王興、館陶公主、比陽公主及京師親戚四姓夫人、小侯皆會葬。帝追惟彊深執謙儉,不欲厚葬以違其意,於是特詔中常侍杜岑及東海傅相曰:『王恭謙好禮,以德自終,遣送之物,務從約省,衣足斂形,茅車瓦器,物減於制,以彰王卓爾獨行之志。將作大匠留起陵廟。』

5光武十王... : 彊立十八年,年三十四。子靖王政嗣。政淫慾薄行。後中山簡王薨,政詣中山會葬,私取簡王姬徐妃,又盜迎掖庭出女。豫州刺史、魯相奏請誅政,有詔削薛縣。

6光武十王... : 立四十四年薨,子頃王肅嗣。永元十六年,封肅弟二十一人皆為列侯。肅性謙儉,循恭王法度。永初中,以西羌未平,上錢二千萬。元初中,復上縑萬匹,以助國費,鄧太后下詔褒納焉。

7光武十王... : 立二十三年薨,子孝王臻嗣。永建二年,封臻二弟敏、儉為鄉侯。臻及弟蒸鄉侯儉並有篤行,母卒,皆吐血毀眥。至服練紅,兄弟追念初喪父,幼小,哀禮有闕,因復重行喪制。臻性敦厚有恩,常分租秩賑給諸父昆弟。國相籍褒具以狀聞,順帝美之,制詔大將軍、三公、大鴻臚曰:『東海王臻以近蕃之尊,少襲王爵,膺受多福,未知艱難,而能克己率禮,孝敬自然,事親盡愛,送終竭哀,降儀從士,寢苫三年。和睦兄弟,恤養孤弱,至孝純備,仁義兼弘,朕甚嘉焉。夫勸善厲俗,為國所先。曩者東平孝王敞兄弟行孝,喪母如禮,有增戶之封。【詩】云:「永世克孝,念茲皇祖。」今增臻封五千戶,儉五百戶,光啟土宇,以酬厥德。』

8光武十王... : 立三十一年薨,子懿王祗嗣。初平四年,遣子琬至長安奉章,獻帝封琬汶陽侯,拜為平原相。

9光武十王... : 祗立四十四年薨,子羨嗣。二十年,魏受禪,以為崇德侯。

10光武十王... : 沛獻王輔,建武十五年封右馮翊公。十七年,郭后廢為中山太后,故徙輔為中山王,並食常山郡。二十年,復徙封沛王。

11光武十王... : 時禁網尚疏,諸王皆在京師,競脩名譽,爭禮四方賓客。壽光侯劉鯉,更始子也,得幸於輔。鯉怨劉盆子害其父,因輔結客,報殺盆子兄故式侯恭,輔坐系詔獄,三日乃得出。自是後,諸王賓客多坐刑罰,各循法度。二十八年,就國。中元二年,封輔子寶為沛侯。永平元年,封寶弟嘉為僮侯。

12光武十王... : 輔矜嚴有法度,好經書,善說京氏易、孝經、論語傳及圖讖,作五經論,時號之曰沛王通論。在國謹節,終始如一,稱為賢王。顯宗敬重,數加賞賜。

13光武十王... : 立四十六年薨,子釐王定嗣。元和二年,封定弟十二人為鄉侯。

14光武十王... : 定立十一年薨,子節王正嗣。元興元年,封正弟二人為縣侯。

15光武十王... : 正立十四年薨,子孝王廣嗣。有固疾。安帝詔廣祖母周領王家事。周明正有法禮,漢安中薨,順帝下詔曰:『沛王祖母太夫人周,秉心淑慎,導王以仁,使光祿大夫贈以妃印綬。』

16光武十王... : 廣立三十五年薨,子幽王榮嗣。立二十年薨,子孝王琮嗣。薨,子恭王曜嗣。薨,子契嗣;魏受禪,以為崇德侯。

17光武十王... : 楚王英,以建武十五年封為楚公,十七年進爵為王,二十八年就國。母許氏無寵,故英國最貧小。三十年,以臨淮之取慮、須昌二縣益楚國。自顯宗為太子時,英常獨歸附太子,太子特親愛之。及即位,數受賞賜。永平元年,特封英舅子許昌為龍舒侯。

18光武十王... : 英少時好遊俠,交通賓客,晚節更喜黃老,學為浮屠齋戒祭祀。八年,詔令天下死罪皆入縑贖。英遣郎中令奉黃縑白紈三十匹詣國相曰:『托在蕃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絜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因以班示諸國中傅。英後遂大交通方士,作金龜玉鶴,刻文字以為符瑞。

19光武十王... : 十三年,男子燕廣告英與漁陽王平、顏忠等造作圖書,有逆謀,事下案驗。有司奏英招聚奸猾,造作圖讖,擅相官秩,置諸侯王公將軍二千石,大逆不道,請誅之。帝以親親不忍,乃廢英,徙丹陽涇縣,賜湯沐邑五百戶。遣大鴻臚持節護送,使伎人奴婢妓士鼓吹悉從,得乘輜軿,持兵弩,行道射獵,極意自娛。男女為侯主者,食邑如故。楚太后勿上璽綬,留住楚宮。

20光武十王... : 明年,英至丹陽,自殺。立三十三年,國除。詔遣光祿大夫持節吊祠,贈賵如法,加賜列侯印綬,以諸侯禮葬於涇。遣中黃門占護其妻子。悉出楚官屬無辭語者。制詔許太后曰:『國家始聞楚事,幸其不然。既知審實,懷用悼灼,庶欲宥全王身,令保卒天年,而王不念顧太后,竟不自免。此天命也,無可柰何!太后其保養幼弱,勉強飲食。諸許願王富貴,人情也。已詔有司,出其有謀者,令安田宅。』於是封燕廣為折奸侯。楚獄遂至累年,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桀及考案吏,阿附相陷,坐死徙者以千數。

21光武十王... : 十五年,帝幸彭城,見許太后及英妻子於內殿,悲泣,感動左右。建初二年,肅宗封英子楚侯種,五弟皆為列侯,並不得置相臣吏人。元和三年,許太后薨,復遣光祿大夫持節吊祠,因留護喪事,賻錢五百萬。又遣謁者備王官屬迎英喪,改葬彭城,加王赤綬羽蓋華藻,如嗣王儀,追爵,諡曰楚厲侯。章和元年,帝幸彭城,見英夫人及六子,厚加贈賜。

22光武十王... : 種後徙封六侯。卒,子度嗣。度卒,子拘嗣,傳國於後。

23光武十王... : 濟南安王康,建武十五年封濟南公,十七年進爵為王,二十八年就國。三十年,以平原之祝阿、安德、朝陽、平昌、隰陰、重丘六縣益濟南國。中元二年,封康子德為東武城侯。

24光武十王... : 康在國不循法度,交通賓客。其後,人上書告康招來州郡奸猾漁陽顏忠、劉子產等,又多遺其繒帛,案圖書,謀議不軌。事下考,有司舉奏之,顯宗以親親故,不忍窮竟其事,但削祝阿、隰陰、東朝陽、安德、西平昌五縣。

25光武十王... : 建初八年,肅宗復還所削地,康遂多殖財貨,大修宮室,奴婢至千四百人,廄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奢侈恣欲,游觀無節。永元初,國傅何敞上疏諫康曰:『蓋聞諸侯之義,制節謹度,然後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大王以骨肉之親,享食茅土,當施張政令,明其典法,出入進止,宜有期度,輿馬台隸,應為科品。而今奴婢廄馬皆有千餘,增無用之口,以自蠶食。宮婢閉隔,失其天性,惑亂和氣。又多起內第,觸犯防禁,費以巨萬,而功猶未半。夫文繁者質荒,木勝者人亡,皆非所以奉禮承上,傳福無窮者也。故楚作章華以凶,吳興姑蘇而滅,景公千駟,民無稱焉。今數游諸第,晨夜無節,又非所以遠防未然,臨深履薄之法也。願大王修恭儉,遵古制,省奴婢之口,減乘馬之數,斥私田之富,節游觀之宴,以禮起居,則敞乃敢安心自保。惟大王深慮愚言。』康素敬重敞,雖無所嫌忤,然終不能改。

26光武十王... : 立五十九年薨,子簡王錯嗣。錯為太子時,愛康鼓吹妓女宋閏,使醫張尊招之不得,錯怒,自以劍刺殺尊。國相舉奏,有詔勿案。永元十一年,封錯弟七人為列侯。

27光武十王... : 錯立六年薨,子孝王香嗣。永初二年,封香弟四人為列侯。香篤行,好經書。初,叔父篤有罪不得封,西平昌侯昱坐法失侯,香乃上書分爵土封篤子丸、昱子嵩,皆為列侯。

28光武十王... : 香立二十年薨,無子,國絕。

29光武十王... : 永建元年,順帝立錯子阜陽侯顯為嗣,是為釐王。立三年薨,子悼王廣嗣。永建五年,封廣弟文為樂城亭侯。

30光武十王... : 廣立二十五年,永興元年薨,無子,國除。

31光武十王... : 東平憲王蒼,建武十五年封東平公,十七年進爵為王。

32光武十王... : 蒼少好經書,雅有智思,為人美須敘,要帶八圍,顯宗甚愛重之。及即位,拜為驃騎將軍,置長史掾史員四十人,位在三公上。

33光武十王... : 永平元年,封蒼子二人為縣侯。二年,以東郡之壽張、須昌,山陽之南平陽、稿、湖陵五縣益東平國。是時中興三十餘年,四方無虞,蒼以天下化平,宜修禮樂,乃與公卿共議定南北郊冠冕車服制度,及光武廟登歌八佾舞數,語在禮樂、輿服志。帝每巡狩,蒼常留鎮,侍衛皇太后。

34光武十王... : 四年春,車駕近出,觀覽城第,尋聞當遂校獵河內,蒼即上書諫曰:『臣聞時令,盛春農事,不聚眾興功。傳曰:「田獵不宿,食飲不享,出入不節,則木不曲直。」此失春令者也。臣知車駕今出,事從約省,所過吏人諷誦甘棠之德。雖然,動不以禮,非所以示四方也。惟陛下因行田野,循視稼穡,消搖仿佯,弭節而旋。至秋冬,乃振威靈,整法駕,備周衛,設羽旄。【詩】云:「抑抑威儀,惟德之隅。」臣不勝憤懣,伏自手書,乞詣行在所,極陳至誠。』帝覽奏,即還宮。

35光武十王... : 蒼在朝數載,多所隆益,而自以至親輔政,聲望日重,意不自安,上疏歸職曰:『臣蒼疲駑,特為陛下慈恩覆護,在家備教導之仁,升朝蒙爵命之首,制書褒美,班之四海,舉負薪之才,升君子之器。凡匹夫一介,尚不忘簞食之惠,況臣居宰相之位,同氣之親哉!宜當暴骸膏野,為百僚先,而愚頑之質,加以固病,誠羞負乘,辱污輔將之位,將被詩人「三百赤紱」之刺。今方域晏然,要荒無儆,將遵上德無為之時也,文官猶可並省,武職尤不宜建。昔象封有鼻,不任以政,誠由愛深,不忍揚其過惡。前事之不忘,來事之師也。自漢興以來,宗室子弟無得在公卿位者。惟陛下審覽虞帝優養母弟,遵承舊典,終卒厚恩。乞上驃騎將軍印綬,退就蕃國,願蒙哀憐。』帝優詔不聽。其後數陳乞,辭甚懇切。五年,乃許還國,而不聽上將軍印綬。以驃騎長史為東平太傅,掾為中大夫,令史為王家郎。加賜錢五千萬,布十萬匹。

36光武十王... : 六年冬,帝幸魯,征蒼從還京師。明年,皇太后崩。既葬,蒼乃歸國,特賜宮人奴婢五百人,布二十五萬匹,及珍寶服御器物。

37光武十王... : 十一年,蒼與諸王朝京師。月余,還國。帝臨送歸宮,悽然懷思,乃遣使手詔國中傅曰:『辭別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嘆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38光武十王... : 十五年春,行幸東平,賜蒼錢千五百萬,布四萬匹。帝以所作光武本紀示蒼,蒼因上光武受命中興頌。帝甚善之,以其文典雅,特令校書郎賈逵為之訓詁。

39光武十王... : 肅宗即位,尊重恩禮逾於前世,諸王莫與為比。建初元年,地震,蒼上便宜,其事留中。帝報書曰:『丙寅所上便宜三事,朕親自覽讀,反覆數周,心開目明,曠然發蒙。閒吏人奏事,亦有此言,但明智淺短,或謂儻是,復慮為非。何者?災異之降,緣政而見。今改元之後,年飢人流,此朕之不德感應所致。又冬春旱甚,所被尤廣,雖內用克責,而不知所定。得王深策,快然意解。詩不云乎:「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思惟嘉謀,以次奉行,冀蒙福應。彰報至德,特賜王錢五百萬。』

40光武十王... : 後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蒼聞之,遽上疏諫曰:『伏聞當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頗謂道路之言,疑不審實,近令從官古霸問涅陽主疾,使還,乃知詔書已下。竊見光武皇帝躬履儉約之行,深睹始終之分,勤勤懇懇,以葬制為言,故營建陵地,具稱古典,詔曰「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孝無違,奉承貫行。至於自所營創,尤為儉省,謙德之美,於斯為盛。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彊秦。古者丘隴且不欲其着明,豈況築郭邑,建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虛費國用,動搖百姓,非所以致和氣,祈豐年也。又以吉凶俗數言之,亦不欲無故繕修丘墓,有所興起。考之古法則不合,稽之時宜則違人,求之吉凶復未見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禰之深思,然懼左右過議,以累聖心。臣蒼誠傷二帝純德之美,不暢於無窮也。惟蒙哀覽。』帝從而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輒驛使咨問。蒼悉心以對,皆見納用。

41光武十王... : 三年,帝饗衛士於南宮,因從皇太后周行掖庭池閣,乃閱陰太后舊時器服,愴然動容,乃命留五時衣各一襲,及常所御衣合五十篋,余悉分佈諸王主及子孫在京師者各有差。特賜蒼及琅邪王京書曰:『中大夫奉使,親聞動靜,嘉之何已!歲月騖過,山陵浸遠,孤心悽愴,如何如何!閒饗衛士於南宮,因閱視舊時衣物,聞於師曰:「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信矣。惟王孝友之德,亦豈不然!今送光烈皇后假紒帛巾各一,及衣一篋,可時奉瞻,以慰凱風寒泉之思,又欲令後生子孫得見先後衣服之制。今魯國孔氏,尚有仲尼車輿冠履,明德盛者光靈遠也。其光武皇帝器服,中元二年已賦諸國,故不復送。並遺宛馬一匹,血從前髆上小孔中出。常聞武帝歌天馬,霑赤汗,今親見其然也。頃反虜尚屯,將帥在外,憂念遑遑,未有閒寧。願王寶精神,加供養。苦言至戒,望之如渴。』

42光武十王... : 六年冬,蒼上疏求朝。明年正月,帝許之。特賜裝錢千五百萬,其餘諸王各千萬。帝以蒼冒涉寒露,遣謁者賜貂裘,及太官食物珍果,使大鴻臚竇固持節郊迎。帝乃親自循行邸第,豫設帷床,其錢帛器物無不充備。下詔曰:『伯父歸寧乃國,詩云叔父建爾元子,敬之至也。昔蕭相國加以不名,優忠賢也。況兼親尊者乎!其沛、濟南、東平、中山四王,贊皆勿名。』蒼既至,升殿乃拜,天子親荅之。其後諸王入宮,輒以輦迎,至省閣乃下。蒼以受恩過禮,情不自寧,上疏辭曰:『臣聞貴有常尊,賤有等威,卑高列序,上下以理。陛下至德廣施,慈愛骨肉,既賜奉朝請,咫尺天儀,而親屈至尊,降禮下臣,每賜讌見,輒興席改容,中宮親拜,事過典故。臣惶怖戰慄,誠不自安,每會見,踧踖無所措置。此非所以章示群下,安臣子也。』帝省奏嘆息,愈褒貴焉。舊典,諸王女皆封鄉主,乃獨封蒼五女為縣公主。

43光武十王... : 三月,大鴻臚奏遣諸王歸國,帝特留蒼,賜以秘書、列仙圖、道術秘方。至八月飲酎畢,有司復奏遣蒼,乃許之。手詔賜蒼曰:『骨肉天性,誠不以遠近為親疏,然數見顏色,情重昔時。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臚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黃門,中心戀戀,惻然不能言。』於是車駕祖送,流涕而訣。復賜乘輿服御,珍寶輿馬,錢布以億萬計。

44光武十王... : 蒼還國,疾病,帝馳遣名醫,小黃門侍疾,使者冠蓋不絕於道。又置驛馬千裏,傳問起居。明年正月薨,詔告中傅,封上蒼自建武以來章奏及所作書、記、賦、頌、七言、別字、歌詩,併集覽焉。遣大鴻臚持節,五官中郎將副監喪,及將作使者凡六人,令四姓小侯諸國王主悉會詣東平奔喪,賜錢前後一億,布九萬匹。及葬,策曰:『惟建初八年三月己卯,皇帝曰:咨王丕顯,勤勞王室,親受策命,昭於前世。出作蕃輔,克慎明德,率禮不越,傅聞在下。昊天不弔,不報上仁,俾屏餘一人,夙夜煢煢,靡有所終。今詔有司加賜鸞輅乘馬,龍旗九旒,虎賁百人,奉送王行。匪我憲王,其孰離之!魂而有靈,保茲寵榮。嗚呼哀哉!』

45光武十王... : 立四十五年,子懷王忠嗣。明年,帝乃分東平國封忠弟尚為任城王,餘五人為列侯。

46光武十王... : 忠立十一年薨,子孝王敞嗣。元和三年,行東巡守,幸東平宮,帝追感念蒼,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因泣下沾襟,遂幸蒼陵,為陳虎賁、鸞輅、龍旗,以章顯之,祠以太牢,親拜祠坐,哭泣盡哀,賜御劍於陵前。初,蒼歸國,驃騎時吏丁牧、周栩以蒼敬賢下士,不忍去之,遂為王家大夫,數十年事祖及孫。帝聞,皆引見於前,既愍其淹滯,且欲揚蒼德美,即皆擢拜議郎。牧至齊相,栩上蔡令。永元十年,封蒼孫梁為矜陽亭侯,敞弟六人為列侯。敞喪母至孝,國相陳珍上其行狀。永寧元年,鄧太后增邑五千戶,又封蒼孫二人為亭侯。

47光武十王... : 敞立四十八年薨,子頃王端嗣。立四十七年薨,子凱嗣;立四十一年,魏受禪,以為崇德侯。

48 光武十王... : 論曰:孔子稱『貧而無諂,富而無驕,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若東平憲王,可謂好禮者也。若其辭至戚,去母后,豈欲苟立名行而忘親遺義哉!蓋位疑則隙生,累近則喪大,斯蓋明哲之所為嘆息。嗚呼!遠隙以全忠,釋累以成孝,夫豈憲王之志哉!東海恭王遜而知廢,『為吳太伯,不亦可乎』!

49光武十王... : 任城孝王尚,元和元年封,食任城、亢父、樊三縣。

50光武十王... : 立十八年薨,子貞王安嗣。永元十四年,封母弟福為桃鄉侯。永初四年,封福弟亢為當塗鄉侯。安性輕易貪吝,數微服出入,游觀國中,取官屬車馬刀劍,下至衛士米肉,皆不與直。元初六年,國相行弘奏請廢之。安帝不忍,以一歲租五分之一贖罪。

51光武十王... : 安立十九年薨,子節王崇嗣。順帝時,羌虜數反,崇輒上錢帛佐邊費。及帝崩,復上錢三百萬助山陵用度,朝廷嘉而不受。立三十一年薨,無子,國絕。

52光武十王... : 延熹四年,桓帝立河閒孝王子恭為參戶亭侯博為任城王,以奉其祀。博有孝行,喪母服制如禮,增封三千戶。立十三年薨,無子,國絕。

53光武十王... : 熹平四年,靈帝復立河閒貞王遜新昌侯子佗為任城王,奉孝王后。立四十六年,魏受禪,以為崇德侯。

54光武十王... : 阜陵質王延,建武十五年封淮陽公,十七年進爵為王,二十八年就國。三十年,以汝南之長平、西華、新陽、扶樂四縣益淮陽國。

55光武十王... : 延性驕奢而遇下嚴烈。永平中,有上書告延與姬兄謝弇及姊館陶主婿駙馬都尉韓光招奸猾,作圖讖,祠祭祝詛。事下案驗,光、弇被殺,辭所連及,死徙者甚眾。有司奏請誅延。顯宗以延罪薄於楚王英,故特加恩,徙為阜陵王,食二縣。

56光武十王... : 延既徙封,數懷怨望。建初中,復有告延與子男魴造逆謀者,有司奏請檻車征詣廷尉詔獄。肅宗下詔曰:『王前犯大逆,罪惡尤深,有同周之管、蔡,漢之淮南。經有正義,律有明刑。先帝不忍親親之恩,枉屈大法,為王受愆,群下莫不惑焉。今王曾莫悔悟,悖心不移,逆謀內潰,自子魴發,誠非本朝之所樂聞。朕惻然傷心,不忍致王於理,今貶爵為阜陵侯,食一縣。獲斯辜者,侯自取焉。於戲誡哉!』赦魴等罪勿驗,使謁者一人監護延國,不得與吏人通。

57光武十王... : 章和元年,行幸九江,賜延書與車駕會壽春。帝見延及妻子,愍然傷之,乃下詔曰:『昔周之爵封千有八百,而姬姓居半者,所以楨幹王室也。朕南巡,望淮、海,意在阜陵,遂與侯相見。侯志意衰落,形體非故,瞻省懷感,以喜以悲。今復侯為阜陵王,增封四縣,並前為五縣。』以阜陵下濕,徙都壽春,加賜錢千萬,布萬匹,安車一乘,夫人諸子賞賜各有差。明年入朝。

58光武十王... : 立五十一年薨,子殤王沖嗣。永元二年,下詔盡削除前班下延事。

59光武十王... : 沖立二年薨,無嗣。和帝復封沖兄魴,是為頃王。永元八年,封魴弟十二人為鄉、亭侯。

60光武十王... : 魴立三十年薨,子懷王恢嗣。延光三年,封恢兄弟五人為鄉、亭侯。

61光武十王... : 恢立十年薨,子節王代嗣。陽嘉二年,封代兄便親為勃襲亭侯。

62光武十王... : 代立十四年薨,無子,國絕。

63光武十王... : 建和元年,桓帝立勃襲亭侯便親為恢嗣,是為恭王。立十三年薨,子孝王統嗣。立八年薨,子王赦立;建安中薨,無子,國除。

64光武十王... : 廣陵思王荊,建武十五年封山陽公,十七年進爵為王。

65光武十王... : 荊性刻急隱害,有才能而喜文法。光武崩,大行在前殿,荊哭不哀,而作飛書,封以方底,令蒼頭詐稱東海王彊舅大鴻臚郭況書與彊曰:『君王無罪,猥被斥廢,而兄弟至有束縛入牢獄者。太后失職,別守北宮,及至年老,遠斥居邊,海內深痛,觀者鼻酸。及太后屍柩在堂,洛陽吏以次捕斬賓客,至有一家三屍伏堂者,痛甚矣!今天下有喪,弓弩張設甚備。閒梁松敕虎賁史曰:「吏以便宜見非,勿有所拘,封侯難再得也。」郎官竊悲之,為王寒心累息。今天下爭欲思刻賊王以求功,寧有量邪!若歸併二國之眾,可聚百萬,君王為之主,鼓行無前,功易於太山破雞子,輕於四馬載鴻毛,此湯、武兵也。今年軒轅星有白氣,星家及喜事者,皆雲白氣者喪,軒轅女主之位。又太白前出西方,至午兵當起。又太子星色黑,至辰日輒變赤。夫黑為病,赤為兵,王努力卒事。高祖起亭長,陛下興白水,何況於王陛下長子,故副主哉!上以求天下事必舉,下以雪除沉沒之恥,報死母之仇。精誠所加,金石為開。當為秋霜,無為檻羊。雖欲為檻羊,又可得乎!竊見諸相工言王貴,天子法也。人主崩亡,閭閻之伍尚為盜賊,欲有所望,何況王邪!夫受命之君,天之所立,不可謀也。今新帝人之所置,彊者為右。願君王為高祖、陛下所志,無為扶蘇、將閭叫呼天也。』彊得書惶怖,即執其使,封書上之。

66光武十王... : 顯宗以荊母弟,秘其事,遣荊出止河南宮。時西羌反,荊不得志,冀天下因羌驚動有變,私迎能為星者與謀議。帝聞之,乃徙封荊廣陵王,遣之國。其後荊復呼相工謂曰:『我貌類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相者詣吏告之,荊惶恐,自系獄。帝復加恩,不考極其事,下詔不得臣屬吏人,唯食租如故,使相、中尉謹宿衛之。荊猶不改。其後使巫祭祀祝詛,有司舉奏,請誅之,荊自殺。立二十九年死。帝憐傷之,賜諡曰思王。

67光武十王... : 十四年,封荊子元壽為廣陵侯,服王璽綬,食荊故國六縣;又封元壽弟三人為鄉侯。明年,帝東巡狩,征元壽兄弟會東平宮,班賜御服器物,又取皇子輿馬,悉以與之。建初七年,肅宗詔元壽兄弟與諸王俱朝京師。

68光武十王... : 元壽卒,子商嗣。商卒,子條嗣,傳國於後。

69光武十王... : 臨淮懷公衡,建武十五年立,未及進爵為王而薨,無子,國除。

70光武十王... : 中山簡王焉,建武十五年封左馮翊公,十七年進爵為王。焉以郭太后少子故,獨留京師。三十年,徙封中山王。永平二年冬,諸王來會辟雍,事畢歸蕃,詔焉與俱就國,從以虎賁官騎。焉上疏辭讓,顯宗報曰:『凡諸侯出境,必備左右,故夾谷之會,司馬以從。今五國各官騎百人,稱娖前行,皆北軍胡騎,便兵善射,弓不空發,中必決眥。夫有文事必有武備,所以重蕃職也。王其勿辭。』帝以焉郭太后偏愛,特加恩寵,獨得往來京師。十五年,焉姬韓序有過,焉縊殺之,國相舉奏,坐削安險縣。元和中,肅宗復以安險還中山。

71光武十王... : 立五十二年,永元二年薨。自中興至和帝時,皇子始封薨者,皆賻錢三千萬,布三萬匹;嗣王薨,賻錢千萬、布萬匹。是時竇太后臨朝,竇憲兄弟擅權,太后及憲等,東海出也,故睦於焉而重於禮,加賻錢一億。詔濟南、東海二王皆會。大為修冢塋,開神道,平夷吏人冢墓以千數,作者萬餘人。發常山、鉅鹿、涿郡柏黃腸雜木,三郡不能備,復調余州郡工徒及送致者數千人。凡徵發搖動六州十八郡,制度余國莫及。

72光武十王... : 子夷王憲嗣。永元四年,封憲弟十一人為列侯。

73光武十王... : 憲立二十二年薨,子孝王弘嗣。永寧元年,封弘二弟為亭侯。

74光武十王... : 弘立二十八年薨,子穆王暢嗣。永和六年,封暢弟荊為南鄉侯。

75光武十王... : 暢立三十四年薨,子節王稚嗣,無子,國除。

76光武十王... : 琅邪孝王京,建武十五年封琅邪公,十七年進爵為王。

77光武十王... : 京性恭孝,好經學,顯宗尤愛幸,賞賜恩寵殊異,莫與為比。永平二年,以太山之蓋、南武陽、華,東萊之昌陽、盧鄉、東牟六縣益琅邪。五年,乃就國。光烈皇后崩,帝悉以太后遺金寶財物賜京。京都莒,好修宮室,窮極伎巧,殿館壁帶皆飾以金銀。數上詩賦頌德,帝嘉美,下之史官。京國中有城陽景王祠,吏人奉祠。神數下言,宮中多不便利,京上書願徙宮開陽,以華、蓋、南武陽、厚丘、贛榆五縣易東海之開陽、臨沂,肅宗許之。立三十一年薨,葬東海即丘廣平亭,有詔割亭屬開陽。

78光武十王... : 子夷王宇嗣。建初七年,封宇弟十三人為列侯。元和元年,封孝王孫二人為列侯。

79光武十王... : 宇立二十年薨,子恭王壽嗣。永初元年,封壽弟八人為列侯。

80光武十王... : 立十七年薨,子貞王尊嗣。延光二年,封尊弟四人為鄉侯。

81光武十王... : 尊立十八年薨,子安王據嗣。永和五年,封據弟三人為鄉侯。

82光武十王... : 據立四十七年薨,子順王容嗣。初平元年,遣弟邈至長安奉章貢獻,帝以邈為九江太守,封陽都侯。

83光武十王... : 容立八年薨,國絕。

84光武十王... : 初,邈至長安,盛稱東郡太守曹操忠誠於帝,操以此德於邈。建安十一年,復立容子熙為王。在位十一年,坐謀欲過江,被誅,國除。

85光武十王... : 贊曰:光武十子,胙土分王。沛獻尊節,楚英流放。延既怨詛,荊亦觖望。濟南陰謀,琅邪驕宕。中山、臨淮,無聞夭喪。東平好善,辭中委相。謙謙恭王,寔惟三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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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二卷 朱樂何列傳
1  朱樂何列... : 朱暉字文季,南陽宛人也。家世衣冠。暉早孤,有氣決。年十三,王莽敗,天下亂,與外氏家屬從田閒奔入宛城。道遇群賊,白刃劫諸婦女,略奪衣物。昆弟賓客皆惶迫,伏地莫敢動。暉拔劍前曰:『財物皆可取耳,諸母衣不可得。今日朱暉死日也!』賊見其小,壯其志,笑曰:『童子內刀。』遂舍之而去。

2  朱樂何列... : 初,光武與暉父岑俱學長安,有舊故。及即位,求問岑,時已卒,乃召暉拜為郎。暉尋以病去,卒業於太學。性矜嚴,進止必以禮,諸儒稱其高。

3  朱樂何列... : 永平初,顯宗舅新陽侯陰就慕暉賢,自往候之,暉避不見。復遣家丞致禮,暉遂閉門不受。就聞,嘆曰:『志士也,勿奪其節。』後為郡吏,太守阮況嘗欲市暉牛,暉不從。及況卒,暉乃厚贈送其家。人或譏焉,暉曰:『前阮府君有求於我,所以不敢聞命,誠恐以財貨污君。今而相送,明吾非有愛也。』驃騎將軍東平王蒼聞而辟之,甚禮敬焉。正月朔旦,蒼當入賀。故事,少府給璧。是時陰就為府卿,貴驕,吏傲不奉法。蒼坐朝堂,漏且盡,而求璧不可得,顧謂掾屬曰:『若之何?』暉望見少府主簿持璧,即往紿之曰:『我數聞璧未嘗見,試請觀之。』主簿以授暉,暉顧召令史奉之。主簿大驚,遽以白就。就曰:『朱掾義士,勿復求。』更以它璧朝。蒼既罷,召暉謂曰:『屬者掾自視孰與藺相如?』帝聞壯之。及當幸長安,欲嚴宿衛,故以暉為衛士令。再遷臨淮太守。

4  朱樂何列... : 暉好節概,有所拔用,皆厲行士。其諸報怨,以義犯率,皆為求其理,多得生濟。其不義之囚,即時僵仆。吏人畏愛,為之歌曰:『彊直自遂,南陽朱季。吏畏其威,人懷其惠。』數年,坐法免。

5  朱樂何列... : 暉剛於為吏,見忌於上,所在多被劾。自去臨淮,屏居野澤,布衣蔬食,不與邑裏通,鄉黨譏其介。建初中,南陽大飢,米石千餘,暉盡散其家資,以分宗裏故舊之貧羸者,鄉族皆歸焉。初,暉同縣張堪素有名稱,嘗於太學見暉,甚重之,接以友道,乃把暉臂曰:『欲以妻子托朱生。』暉以堪先達,舉手未敢對,自後不復相見。堪卒,暉聞其妻子貧困,乃自往候視,厚賑贍之。暉少子頡怪而問曰:『大人不與堪為友,平生未曾相聞,子孫竊怪之。』暉曰:『堪嘗有知己之言,吾以信於心也。』暉又與同郡陳揖交善,揖早卒,有遺腹子友,暉常哀之。及司徒桓虞為南陽太守,召暉子駢為吏,暉辭駢而薦友。虞嘆息,遂召之。其義烈若此。

6  朱樂何列... : 元和中,肅宗巡狩,告南陽太守問暉起居,召拜為尚書僕射。歲中遷太山太守。暉上疏乞留中,詔許之。因上便宜,陳密事,深見嘉納。詔報曰:『補公家之闕,不累清白之素,斯善美之士也。俗吏苟合,阿意面從,進無謇謇之志,卻無退思之念,患之甚久。惟今所言,適我願也。生其勉之!』

7  朱樂何列... : 是時谷貴,縣官經用不足,朝廷憂之。尚書張林上言:『谷所以貴,由錢賤故也。可盡封錢,一取布帛為租,以通天下之用。又鹽,食之急者,雖貴,人不得不須,官可自煮。又宜因交阯、益州上計吏往來,市珍寶,收采其利,武帝時所謂均輸者也。』於是詔諸尚書通議。暉奏據林言不可施行,事遂寢。後陳事者復重述林前議,以為於國誠便,帝然之,有詔施行。暉復獨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少,祿食之家不與百姓爭利。今均輸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則下人窮怨,布帛為租,則吏多奸盜,誠非明主所當宜行。』帝卒以林等言為然,得暉重議,因發怒,切責諸尚書。暉等皆自系獄。三日,詔敕出之。曰:『國家樂聞駮議,黃髮無愆,詔書過耳,何故自系?』暉因稱病篤,不肯復署議。尚書令以下惶怖,謂暉曰:『今臨得譴讓,柰何稱病,其禍不細!』暉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機密,當以死報。若心知不可而順旨雷同,負臣子之義。今耳目無所聞見,伏待死命。』遂閉口不復言。諸尚書不知所為,乃共劾奏暉。帝意解,寢其事。後數日,詔使直事郎問暉起居,太醫視疾,太官賜食。暉乃起謝,復賜錢十萬,布百匹,衣十領。

8  朱樂何列... : 後遷為尚書令,以老病乞身,拜騎都尉,賜錢二十萬。和帝即位,竇憲北征匈奴,暉復上疏諫。頃之,病卒。

9  朱樂何列... : 子頡,修儒術,安帝時至陳相。頡子穆。

10  朱樂何列... : 穆字公叔。年五歲,便有孝稱。父母有病,輒不飲食,差乃復常。及壯耽學,銳意講誦,或時思至,不自知亡失衣冠,顛隊坑岸。其父常以為專愚,幾不知數馬足。穆愈更精篤。

11  朱樂何列... : 初舉孝廉。順帝末,江淮盜賊群起,州郡不能禁。或說大將軍梁冀曰:『朱公叔兼資文武,海內奇士,若以為謀主,賊不足平也。』冀亦素聞穆名,乃辟之,使典兵事,甚見親任。及桓帝即位,順烈太后臨朝,穆以冀埶地親重,望有以扶持王室,因推災異,奏記以勸戒冀曰:『穆伏念明年丁亥之歲,刑德合於乾位,易經龍戰之會。其文曰:「龍戰於野,其道窮也。」謂陽道將勝而陰道負也。今年九月天氣鬱冒,五位四候連失正氣,此互相明也。夫善道屬陽,惡道屬陰,若修正守陽,摧折惡類,則福從之矣。穆每事不逮,所好唯學,傳受於師,時有可試。願將軍少察愚言,申納諸儒,而親其忠正,絕其姑息,專心公朝,割除私慾,廣求賢能,斥遠佞惡。夫人君不可不學,當以天地順道漸漬其心。宜為皇帝選置師傅及侍講者,得小心忠篤敦禮之士,將軍與之俱入,參勸講授,師賢法古,此猶倚南山坐平原也,誰能傾之!今年夏,月暈房星,明年當有小厄。宜急誅奸臣為天下所怨毒者,以塞災咎。議郎、大夫之位,本以式序儒術高行之士,今多非其人;九卿之中,亦有乖其任者。惟將軍察焉。』又薦種暠、欒巴等。而明年嚴鮪謀立清河王蒜,又黃龍二見沛國。冀無術學,遂以穆『龍戰』之言為應,於是請暠為從事中郎,薦巴為議郎,舉穆高第,為侍御史。

12  朱樂何列... : 時同郡趙康叔盛者,隱於武當山,清靜不仕,以經傳教授。穆時年五十,乃奉書稱弟子。及康歿,喪之如師。其尊德重道,為當時所服。

13  朱樂何列... : 常感時澆薄,慕尚敦篤,乃作崇厚論。其辭曰:

14  朱樂何列... : 夫俗之薄也,有自來矣。故仲尼嘆曰:『大道之行也,而丘不與焉。』蓋傷之也。夫道者,以天下為一,在彼猶在己也。故行違於道則愧生於心,非畏義也;事違於理則負結於意,非憚禮也。故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德性失然後貴仁義,是以仁義起而道德遷,禮法興而淳樸散。故道德以仁義為薄,淳樸以禮法為賊也。夫中世之所敦,已為上世之所薄,況又薄於此乎!

15  朱樂何列... : 故夫天不崇大則覆幬不廣,地不深厚則載物不博,人不敦厖則道數不遠。昔在仲尼不失舊於原壤,楚嚴不忍章於絕纓。由此觀之,聖賢之德敦矣。老氏之經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夫時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過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馬援深昭此道,可以為德,誡其兄子曰:『吾欲汝曹聞人之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得言。』斯言要矣。遠則聖賢履之上世,近則丙吉、張子孺行之漢廷。故能振英聲於百世,播不滅之遺風,不亦美哉!

16  朱樂何列... : 然而時俗或異,風化不敦,而尚相誹謗,謂之臧否。記短則兼折其長,貶惡則並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稱乎!凡此之類,豈徒乖為君子之道哉,將有危身累家之禍焉。悲夫!行之者不知憂其然,故害興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異焉。人皆見之而不能自遷。何則?務進者趨前而不顧後,榮貴者矜己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厄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埶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能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況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魚所以專名於前,而莫繼於後者也。故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何則?先進者既往而不反,後來者複習俗而追之,是以虛華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純篤稀。斯蓋谷風有『棄予』之嘆,伐木有『鳥鳴』之悲矣!

17  朱樂何列... : 嗟乎!世士誠躬師孔聖之崇則,嘉楚嚴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誨,思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韓棱之抗正,貴丙、張之弘裕,賤時俗之誹謗,則道豐績盛,名顯身榮,載不刊之德,播不滅之聲。然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餘也。彼與草木俱朽,此與金石相傾,豈得同年而語,並日而談哉?』

18  朱樂何列... : 穆又著絕交論,亦矯時之作。

19  朱樂何列... : 梁冀驕暴不悛,朝野嗟毒,穆以故吏,懼其釁積招禍,復奏記諫曰:『古之明君,必有輔德之臣,規諫之官,下至器物,銘書成敗,以防遺失。故君有正道,臣有正路,從之如升堂,違之如赴壑。今明將軍地有申伯之尊,位為群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頃者,官人俱匱,加以水蟲為害。京師諸官費用增多,詔書發調或至十倍。各言官無見財,皆當出民,搒掠割剝,彊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斂又深。牧守長吏,多非德選,貪聚無猒,遇人如虜,或絕命於棰楚之下,或自賊於迫切之求。又掠奪百姓,皆托之尊府。遂令將軍結怨天下,吏人酸毒,道路嘆嗟。昔秦政煩苛,百姓土崩,陳勝奮臂一呼,天下鼎沸,而面諛之臣,猶言安耳。諱惡不悛,卒至亡滅。昔永和之末,綱紀少弛,頗失人望。四五歲耳,而財空戶散,下有離心。馬免之徒乘敝而起,荊揚之閒幾成大患。幸賴順烈皇后初政清靜,內外同力,僅乃討定。今百姓戚戚,困於永和,內非仁愛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國之計所宜久安也。夫將相大臣,均體元首,共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豈可以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恤乎!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絕郡國諸所奉送。內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挾奸之吏無所依託,司察之臣得盡耳目。憲度既張,遠邇清壹,則將軍身尊事顯,德燿無窮。天道明察,無言不信,惟垂省覽。』冀不納,而縱放日滋,遂復賂遺左右,交通宦者,任其子弟、賓客以為州郡要職。穆又奏記極諫,冀終不悟。報書云:『如此,仆亦無一可邪?』穆言雖切,然亦不甚罪也。

20  朱樂何列... : 永興元年,河溢,漂害人庶數十萬戶,百姓荒饉,流移道路。冀州盜賊尤多,故擢穆為冀州刺史。州人有宦者三人為中常侍,並以檄謁穆。穆疾之,辭不相見。冀部令長聞穆濟河,解印綬去者四十餘人。及到,奏劾諸郡,至有自殺者。以威略權宜,盡誅賊渠帥。舉劾權貴,或乃死獄中。有宦者趙忠喪父,歸葬安平,僭為璵璠、玉匣、偶人。穆聞之,下郡案驗。吏畏其嚴明,遂發墓剖棺,陳屍出之,而收其家屬。帝聞大怒,征穆詣廷尉,輸作左校。太學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曰:『伏見施刑徒朱穆,處公憂國,拜州之日,志清奸惡。誠以常侍貴寵,父兄子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人,故穆張理天網,補綴漏目,羅取殘禍,以塞天意。由是內官咸共恚疾,謗讟煩興,讒隙仍作,極其刑謫,輸作左校。天下有識,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鯀之戾,若死者有知,則唐帝怒於崇山,重華忿於蒼墓矣。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隸富於季孫,呼唿則令伊、顏化為桀、跖。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懼天網之久失,故竭心懷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系趾,代穆校作。』帝覽其奏,乃赦之。

21  朱樂何列... : 穆居家數年,在朝諸公多有相推薦者,於是征拜尚書。穆既深疾宦官,及在台閣,旦夕共事,志欲除之。乃上疏曰:『案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來,浸益貴盛,假貂璫之飾,處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灌傾海內,寵貴無極,子弟親戚,並荷榮任,故放濫驕溢,莫能禁御。凶狡無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埶怙寵之輩,漁食百姓,窮破天下,空竭小人。愚臣以為可悉罷省,遵復往初,率由舊章,更選海內清淳之士,明達國體者,以補其處。即陛下可為堯舜之君,眾僚皆為稷契之臣,兆庶黎萌蒙被聖化矣。』帝不納。後穆因進見,口復陳曰:『臣聞漢家舊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書事,黃門侍郎一人,傳發書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小黃門通命兩宮。自此以來,權傾人主,窮困天下。宜皆罷遣,博選耆儒宿德,與參政事。』帝怒,不應。穆伏不肯起。左右傳出,良久乃趨而去。自此中官數因事稱詔詆毀之。

22  朱樂何列... : 穆素剛,不得意,居無幾,憤懣發疽。延熹六年,卒,時年六十四。祿仕數十年,蔬食布衣,家無餘財。公卿共表穆立節忠清,虔恭機密,守死善道,宜蒙旌寵。策詔褒述,追贈益州太守。所著論、策、奏、教、書、詩、記、嘲,凡二十篇。

23  朱樂何列... : 穆前在冀州,所辟用皆清德長者,多至公卿、州郡。子野,少有名節,仕至河南尹。初,穆父卒,穆與諸儒考依古義,諡曰貞宣先生。及穆卒,蔡邕復與門人共述其體行,諡為文忠先生。

24  朱樂何列... : 論曰:朱穆見比周傷義,偏黨毀俗,志抑朋游之私,遂著絕交之論。蔡邕以為穆貞而孤,又作正交而廣其致焉。蓋孔子稱『上交不諂,下交不黷』,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夏之門人亦問交於子張。故易明『斷金』之義,詩載『讌朋』之謠。若夫文會輔仁,直諒多聞之友,時濟其益,紵衣傾蓋,彈冠結綬之夫,遂隆其好,斯固交者之方焉。至乃田、竇、衛、霍之遊客,廉頗、翟公之門賓,進由埶合,退因衰異。又專諸、荊卿之感激,侯生、豫子之投身,情為恩使,命緣義輕。皆以利害移心,懷德成節,非夫交照之本,未可語失得之原也。穆徒以友分少全,因絕同志之求;黨俠生敝,而忘得朋之義。蔡氏貞孤之言,其為然也!古之善交者詳矣。漢興稱王陽、貢禹、陳遵、張竦,中世有廉范、慶鴻、陳重、雷義雲。

25  朱樂何列... : 樂恢字伯奇,京兆長陵人也。父親,為縣吏,得罪於令,收將殺之。恢年十一,常俯伏寺門,晝夜號泣。令聞而矜之,即解出親。

26  朱樂何列... : 恢長好經學,事博士焦永。永為河東太守,恢隨之官,閉廬精誦,不交人物。後永以事被考,諸弟子皆以通關被系,恢獨皦然不污於法,遂篤志為名儒。性廉直介立,行不合己者,雖貴不與交。信陽侯陰就數致禮請恢,恢絕不荅。

27  朱樂何列... : 後仕本郡吏,太守坐法誅,故人莫敢往,恢獨奔喪行服,坐以抵罪。歸,復為功曹,選舉不阿,請託無所容。同郡楊政數眾毀恢,後舉政子為孝廉,由是鄉裏歸之。辟司空牟融府。會蜀郡太守第五倫代融為司空,恢以與倫同郡,不肯留,薦潁川杜安而退。諸公多其行,連辟之,遂皆不應。

28  朱樂何列... : 後征拜議郎。會車騎將軍竇憲出征匈奴,恢數上書諫爭,朝廷稱其忠。入為尚書僕射。是時河南尹王調、洛陽令李阜與竇憲厚善,縱舍自由。恢劾奏調、阜,並及司隸校尉。諸所刺舉,無所迴避,貴戚惡之。憲弟夏陽侯瑰欲往候恢,恢謝不與通。憲兄弟放縱,而忿其不附己。妻每諫恢曰:『昔人有容身避害,何必以言取怨?』恢嘆曰:『吾何忍素餐立人之朝乎!』遂上疏諫曰:『臣聞百王之失,皆由權移於下。大臣持國,常以埶盛為咎。伏念先帝,聖德未永,早棄萬國。陛下富於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經曰:「天地乖互,眾物夭傷。君臣失序,萬人受殃。」政失不救,其極不測。方今之宜,上以義自割,下以謙自引。四舅可長保爵土之榮,皇太后永無慚負宗廟之憂,誠策之上者也。』書奏不省。時竇太后臨朝,和帝未親萬機,恢以意不得行,乃稱疾乞骸骨。詔賜錢,太醫視疾。恢薦任城郭均、成陽高鳳,而遂稱篤。拜騎都尉,上書辭謝曰:『仍受厚恩,無以報效。夫政在大夫,孔子所疾;世卿持權,春秋以戒。聖人懇惻,不虛言也。近世外戚富貴,必有驕溢之敗。今陛下思慕山陵,未遑政事;諸舅寵盛,權行四方。若不能自損,誅罰必加。臣壽命垂盡,臨死竭愚,惟蒙留神。』詔聽上印綬,乃歸鄉裏。竇憲因是風厲州郡迫脅,恢遂飲藥死。弟子縗絰挽者數百人,眾庶痛傷之。

29  朱樂何列... : 後竇氏誅,帝始親事,恢門生何融等上書陳恢忠節,除子己為郎中。

30  朱樂何列... : 何敞字文高,扶風平陵人也。其先家於汝陰。六世祖比干,學尚書於朝錯,武帝時為廷尉正,與張湯同時。湯持法深而比干務仁恕,數與湯爭,雖不能盡得,然所濟活者以千數。後遷丹楊都尉,因徙居平陵。敞父寵,建武中為千乘都尉,以病免,遂隱居不仕。

31  朱樂何列... : 敞性公正。自以趣舍不合時務,每請召,常稱疾不應。元和中,辟太尉宋由府,由待以殊禮。敞論議高,常引大體,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亦深敬重之。是時京師及四方累有奇異鳥獸草木,言事者以為祥瑞。敞通經傳,能為天官,意甚惡之。乃言於二公曰:『夫瑞應依德而至,災異緣政而生。故鴝鵒來巢,昭公有干侯之厄;西狩獲麟,孔子有兩楹之殯。海鳥避風,臧文祀之,君子譏焉。今異鳥翔於殿屋,怪草生於庭際,不可不察。』由、安懼然不敢荅。居無何而肅宗崩。

32  朱樂何列... : 時竇氏專政,外戚奢侈,賞賜過制,倉帑為虛。敞奏記由曰:『敞聞事君之義,進思盡忠,退思補過。歷觀世主時臣,無不各欲為化,垂之無窮,然而平和之政萬無一者,蓋以聖主賢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國家秉聰明之弘道,明公履晏晏之純德,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望於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視事,出入再期,宜當克己,以酬四海之心。禮,一谷不升,則損服徹膳。天下不足,若己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穫,涼州緣邊,家被凶害,男子疲於戰陳,妻女勞於轉運,老幼孤寡,嘆息相依,又中州內郡,公私屈竭,此實損膳節用之時。國恩覆載,賞賚過度,但聞臘賜,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於空竭帑藏,損耗國資。尋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賜賚,宜有品制,忠臣受賞,亦應有度,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任重,責深負大,上當匡正綱紀,下當濟安元元,豈但空空無違而已哉!宜先正己以率群下,還所得賜,因陳得失,奏王侯就國,除苑囿之禁,節省浮費,賑恤窮孤,則恩澤下暢,黎庶悅豫,上天聰明,必有立應。使百姓歌誦,史官紀德,豈但子文逃祿,公儀退食之比哉!』由不能用。

33  朱樂何列... : 時齊殤王子都鄉侯暢奔吊國憂,上書未報,侍中竇憲遂令人刺殺暢於城門屯衛之中,而主名不立。敞又說由曰:『劉暢宗室肺府,茅土藩臣,來吊大憂,上書須報,親在武衛,致此殘酷。奉憲之吏,莫適討捕,蹤跡不顯,主名不立。敞備數股肱,職典賊曹,故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而二府以為故事三公不與賊盜。昔陳平生於征戰之世,猶知宰相之分,云「外鎮四夷,內撫諸侯,使卿大夫各得其宜」。今二府執事不深惟大義,惑於所聞,公縱奸慝,莫以為咎。惟明公運獨見之明,昭然勿疑,敞不勝所見,請獨奏案。』由乃許焉。二府聞敞行,皆遣主者隨之,於是推舉具得事實,京師稱其正。

34  朱樂何列... : 以高第拜侍御史。時遂以竇憲為車騎將軍,大發軍擊匈奴,而詔使者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興造勞役,百姓愁苦。敞上疏諫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嫚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為捐軀而必死,高祖、呂后忍怒還忿,舍而不誅。伏惟皇太后秉文母之操,陛下履晏晏之姿,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慚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悅。而猥復為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絕裏。臣雖斗筲之人,誠竊懷怪,以為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眾軍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人之困。』書奏不省。

35  朱樂何列... : 後拜為尚書,復上封事曰:『夫忠臣憂世,犯主嚴顏,譏刺貴臣,至以殺身滅家而猶為之者,何邪?君臣義重,有不得已也。臣伏見往事,國之危亂,家之將凶,皆有所由,較然易知。昔鄭武姜之幸叔段,衛莊公之寵州吁,愛而不教,終至凶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飢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伏見大將軍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國事。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之深至,天下聞之,莫不悅喜。今逾年無幾,大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專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總宮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僭偪,誅戮無罪,肆心自快。今者論議凶凶,咸謂叔段、州吁復生於漢。臣觀公卿懷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己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憲等陷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呂后之權,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策兩安,絕其綿綿,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祐。然臧獲之謀,上安主父,下存主母,猶不免於嚴怒。臣伏惟累祖蒙恩,至臣八世,復以愚陋,旬年之閒,歷顯位,備機近,每念厚德,忽然忘生。雖知言必夷滅,而冒死自盡者,誠不忍目見其禍而懷默苟全。駙馬都尉瑰,雖在弱冠,有不隱之忠,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

36  朱樂何列... : 敞數切諫,言諸竇罪過,憲等深怨之。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為濟南太傅。敞至國,輔康以道義,數引法度諫正之,康敬禮焉。

37  朱樂何列... : 歲余,遷汝南太守。敞疾文俗吏以苛刻求當時名譽,故在職以寬和為政。立春日,常召督郵還府,分遣儒術大吏案行屬縣,顯孝悌有義行者。及舉冤獄,以春秋義斷之。是以郡中無怨聲,百姓化其恩禮。其出居者,皆歸養其父母,追行喪服,推財相讓者二百許人。置立禮官,不任文吏。又修理鮦陽舊渠,百姓賴其利,墾田增三萬餘頃。吏人共刻石,頌敞功德。

38  朱樂何列... : 及竇氏敗,有司奏敞子與夏陽侯瑰厚善,坐免官。永元十二年復征,三遷五官中郎將。常忿疾中常侍蔡倫,倫深憾之。元興元年,敞以祠廟嚴肅,微疾不齋,後鄧皇后上太傅禹冢,敞起隨百官會,倫因奏敞詐病,坐抵罪。卒於家。

39  朱樂何列... : 論曰:永元之際,天子幼弱,太后臨朝,竇氏憑盛戚之權,將有呂、霍之變。幸漢德未衰,大臣方忠,袁、任二公正色立朝,樂、何之徒抗議柱下,故能挾幼主斷,剿奸回之偪。不然,國家危矣。夫竇氏之閒,唯何敞可以免,而特以子失交之故廢黜,不顯大位。惜乎,過矣哉!

40  朱樂何列... : 贊曰:朱生受寄,誠不愆義。公叔辟梁,允納明刺。絕交面朋,崇厚浮偽。恢舉謗己,敞非祥瑞。永言國偪,甘心彊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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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三卷 鄧張徐張胡列傳
1鄧張徐張... : 鄧彪字智伯,南陽新野人,太傅禹之宗也。父邯,中興初以功封鄳侯,仕至勃海太守。彪少勵志,修孝行。父卒,讓國於異母弟荊鳳,顯宗高其節,下詔許焉。

2鄧張徐張... : 後仕州郡,辟公府,五遷桂陽太守。永平十七年,征入為太僕。數年,喪後母,辭疾乞身,詔以光祿大夫行服。服竟,拜奉車都尉,遷大司農。數月,代鮑昱為太尉。彪在位清白,為百僚式。視事四年,以疾乞骸骨。元和元年,賜策罷,贈錢三十萬,在所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又詔太常四時致宗廟之胙,河南尹遣丞存問,常以八月旦奉羊、酒。

3鄧張徐張... : 和帝即位,以彪為太傅,錄尚書事,賜爵關中侯。永元初,竇氏專權驕縱,朝廷多有諫爭,而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又嘗奏免御史中丞周紆,紆前失竇氏旨,故頗以此致譏,然當時宗其禮讓。及竇氏誅,以老病上還樞機職,詔賜養牛酒而許焉。五年春,薨於位,天子親臨吊臨。

4鄧張徐張... : 張禹字伯達,趙國襄國人也。

5鄧張徐張... : 祖父況族姊為皇祖考夫人,數往來南頓,見光武。光武為大司馬,過邯鄲,況為郡吏,謁見光武。光武大喜,曰:『乃今得我大舅乎!』因與俱北,到高邑,以為元氏令。遷涿郡太守。後為常山關長。會赤眉攻關城,況戰歿。父歆,初以報仇逃亡,後仕為淮陽相,終於汲令。

6鄧張徐張... : 禹性篤厚節儉。父卒,汲吏人賻送前後數百萬,悉無所受。又以田宅推與伯父,身自寄止。

7鄧張徐張... : 永平八年,舉孝廉,稍遷;建初中,拜楊州刺史。當過江行部,中土民皆以江有子胥之神,難於濟涉。禹將度,吏固請不聽。禹厲言曰:『子胥如有靈,知吾志在理察枉訟,豈危我哉?』遂鼓楫而過。歷行郡邑,深幽之處莫不畢到,親錄囚徒,多所明舉。吏民希見使者,民懷喜悅,怨德美惡,莫不自歸焉。

8鄧張徐張... : 元和二年,轉兗州刺史,亦有清平稱。三年,遷下邳相。徐縣北界有蒲陽坡,傍多良田,而堙廢莫修。禹為開水門,通引灌溉,遂成孰田數百頃。勸率吏民,假與種糧,親自勉勞,遂大收谷實。鄰郡貧者歸之千餘戶,室廬相屬,其下成巿。後歲至墾千餘頃,民用溫給。功曹史戴閏,故太尉掾也,權動郡內。有小譴,禹令自致徐獄,然後正其法。自長史以下,莫不震肅。

9鄧張徐張... : 永元六年,入為大司農,拜太尉,和帝甚禮之。十五年,南巡祠園廟,禹以太尉兼衛尉留守。聞車駕當進幸江陵,以為不宜冒險遠,驛馬上諫。詔報曰:『祠謁既訖,當南禮大江,會得君奏,臨漢回輿而旋。』及行還,禹特蒙賞賜。

10鄧張徐張... : 延平元年,遷為太傅,錄尚書事。鄧太后以殤帝初育,欲令重臣居禁內,乃詔禹舍宮中,給帷帳床褥,太官朝夕進食,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禹上言:『方諒暗密靜之時,不宜依常有事於苑囿。其廣成、上林空地,宜且以假貧民。』太后從之。及安帝即位,數上疾乞身。詔遣小黃門問疾,賜牛一頭,酒十斛,勸令就第。其錢布、刀劍、衣物,前後累至。

11鄧張徐張... : 永初元年,以定策功封安鄉侯,食邑千二百戶,與太尉徐防、司空尹勤同日俱封。其秋,以寇賊水雨策免防、勤,而禹不自安,上書乞骸骨,更拜太尉。四年,新野君病,皇太后車駕幸其第。禹與司徒夏勤、司空張敏俱上表言:『新野君不安,車駕連日宿止,臣等誠竊惶懼。臣聞王者動設先置,止則交戟,清道而後行,清室而後御,離宮不宿,所以重宿衛也。陛下體烝烝之至孝,親省方藥,恩情發中,久處單外,百官露止,議者所不安。宜且還宮,上為宗廟社稷,下為萬國子民。』比三上,固爭,乃還宮。後連歲災荒,府臧空虛,禹上疏求入三歲租稅,以助郡國稟假。詔許之。五年,以陰陽不和策免。七年,卒於家。使者弔祭。除小子曜為郎中。長子盛嗣。

12鄧張徐張... : 徐防字謁卿,沛國銍人也。祖父宣,為講學大夫,以易教授王莽。父憲,亦傳宣業。

13鄧張徐張... : 防少習父祖學,永平中,舉孝廉,除為郎。防體貌矜嚴,占對可觀,顯宗異之,特補尚書郎。職典樞機,周密畏慎,奉事二帝,未嘗有過。和帝時,稍遷司隸校尉,出為魏郡太守。永元十年,遷少府、大司農。防勤曉政事,所在有跡。十四年,拜司空。

14鄧張徐張... : 防以五經久遠,聖意難明,宜為章句,以悟後學。上疏曰:『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夏。其後諸家分析,各有異說。漢承亂秦,經典廢絕,本文略存,或無章句。收拾缺遺,建立明經,博征儒術,開置太學。孔聖既遠,微旨將絕,故立博士十有四家,設甲乙之科,以勉勸學者,所以示人好惡,改敝就善者也。伏見太學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說,不修家法,私相容隱,開生奸路。每有策試,輒興諍訟,論議紛錯,互相是非。孔子稱「述而不作」,又曰「吾猶及史之闕文」,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闕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鑿,以遵師為非義,意說為得理,輕侮道術,寖以成俗,誠非詔書實選本意。改薄從忠,三世常道,專精務本,儒學所先。臣以為博士及甲乙策試,宜從其家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高說;若不依先師,義有相伐,皆正以為非。五經各取上第六人,論語不宜射策。雖所失或久,差可矯革。』詔書下公卿,皆從防言。

15鄧張徐張... : 十六年,拜為司徒。延平元年,遷太尉,與太傅張禹參錄尚書事,數受賞賜,甚見優寵。

16鄧張徐張... : 安帝即位,以定策封龍鄉侯。食邑千一百戶。其年以災異寇賊策免,就國。凡三公以災異策免,始自防也。

17鄧張徐張... : 防卒,子衡當嗣,讓封於其弟崇。數歲,不得已,乃出就爵雲。

18鄧張徐張... : 張敏字伯達,河閒鄚人也。建初二年,舉孝廉,四遷,五年,為尚書。

19鄧張徐張... : 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後因以為比。是時遂定其議,以為輕侮法。敏駮議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有生有殺。若開相容恕,著為定法者,則是故設奸萌,生長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之義,子不報仇,非子也。而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今托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憲之吏得設巧詐,非所以導「在丑不爭」之義。又輕侮之比,寖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轉相顧望,彌復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救文莫如質。」故高帝去煩苛之法,為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於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議寢不省。敏復上疏曰:『臣敏蒙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曉,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苟隨眾議。臣伏見孔子垂經典,皋陶造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未曉輕侮之法將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憲之吏復容其奸枉。議者或曰:「平法當先論生。」臣愚以為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殺,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為災,秋一物華即為異。王者承天地,順四時,法聖人,從經律。願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天下幸甚。』和帝從之。

20鄧張徐張... : 九年,拜司隸校尉。視事二歲,遷汝南太守。清約不煩,用刑平正,有理能名。坐事免。延平元年,拜議郎,再遷潁川太守。,征拜司空,在位奉法而已。視事三歲,以病乞身,不聽。六年春,行大射禮,陪位頓仆,乃策罷之。因病篤,卒於家。

21鄧張徐張... : 胡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也。六世祖剛,清高有志節。平帝時,大司徒馬宮辟之。值王莽居攝,剛解其衣冠,縣府門而去,遂亡命交阯,隱於屠肆之閒。後莽敗,乃歸鄉裏。父貢,交阯都尉。

22鄧張徐張... : 廣少孤貧,親執家苦。長大,隨輩入郡為散吏。太守法雄之子真,從家來省其父。真頗知人。會歲終應舉,雄敕真助求其才。雄因大會諸吏,真自於牖閒密占察之,乃指廣以白雄,遂察孝廉。既到京師,試以章奏,安帝以廣為天下第一。旬月拜尚書郎,五遷尚書僕射。

23鄧張徐張... : 順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廣與尚書郭虔、史敞上疏諫曰:『竊見詔書以立後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策,決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德選。夫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政令猶汗,往而不反。詔文一下,形之四方。臣職在拾遺,憂深責重,是以焦心,冒昧陳聞。』帝從之,以梁貴人良家子,定立為皇后。

24鄧張徐張... : 時尚書令左雄議改察舉之制,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試經學,文吏試章奏。廣復與敞、虔上書駮之,曰:『臣聞君以兼覽博照為德,臣以獻可替否為忠。書載稽疑,謀及卿士;詩美先人,詢於芻蕘。國有大政,必議之於前訓,咨之於故老,是以慮無失策,舉無過事。竊見尚書令左雄議郡舉孝廉,皆限年四十以上,諸生試章句,文吏試箋奏。明詔既許,復令臣等得與相參。竊惟王命之重,載在篇典,當令縣於日月,固於金石,遺則百王,施之萬世。【詩】云:「天難諶斯,不易惟王。」可不慎與!蓋選舉因才,無拘定製。六奇之策,不出經學;鄭、阿之政,非必章奏。甘、奇顯用,年乖彊仕;終、賈揚聲,亦在弱冠。漢承周、秦,兼覽殷、夏,祖德師經,參雜霸軌,聖主賢臣,世以致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凜戾舊章,便利未明,眾心不猒。矯枉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台司,不謀卿士。若事下之後,議者剝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為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後覽擇勝否,詳采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惟陛下納焉。』帝不從。

25鄧張徐張... : 時陳留郡缺職,尚書史敞等薦廣。曰:『臣聞德以旌賢,爵以建事,「明試以功」,典謨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作,是以臣竭其忠,君豐其寵,舉不失德,下忘其死。竊見尚書僕射胡廣,體真履規,謙虛溫雅,博物洽聞,探賾窮理,六經典奧,舊章憲式,無所不覽。柔而不犯,文而有禮,忠貞之性,憂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勞,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餘年,心不外顧,志不苟進。臣等竊以為廣在尚書,劬勞日久,後母年老,既蒙簡照,宜試職千裏,匡寧方國。陳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廣才略深茂,堪能撥煩,願以參選,紀綱頹俗,使束脩守善,有所勸仰。』

26鄧張徐張... : 廣典機事十年,出為濟陰太守,以舉吏不實免。復為汝南太守,入拜大司農。漢安元年,遷司徒。質帝崩,代李固為太尉,錄尚書事。以定策立桓帝,封育陽安樂鄉侯。以病遜位。又拜司空,告老致仕。尋以特進征拜太常,遷太尉,以日食免。復為太常,拜太尉。

27鄧張徐張... : 延熹二年,大將軍梁冀誅,廣與司徒韓縯、司空孫朗坐不衛宮,皆減死一等,奪爵土,免為庶人。後拜太中大夫、太常。九年,復拜司徒。

28鄧張徐張... : 靈帝立,與太傅陳蕃參錄尚書事,復封故國。以病自乞。會蕃被誅,代為太傅,總錄如故。

29鄧張徐張... : 時年已八十,而心力克壯。繼母在堂,朝夕瞻省,傍無几杖,言不稱老。及母卒,居喪盡哀,率禮無愆。性溫柔謹素,常遜言恭色。達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屢有補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及共李固定策,大議不全,又與中常侍丁肅婚姻,以此譏毀於時。

30鄧張徐張... : 自在公台三十餘年,歷事六帝,禮任甚優,每遜位辭病,及免退田裏,未嘗滿歲,輒復升進。凡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為太傅。其所辟命,皆天下名士。與故吏陳蕃、李咸並為三司。蕃等每朝會,輒稱疾避廣,時人榮之。年八十二,熹平元年薨。使五官中郎將持節奉策贈太傅、安樂鄉侯印綬,給東園梓器,謁者護喪事,賜冢塋於原陵,諡文恭侯,拜家一人為郎中。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議郎以下數百人,皆縗絰殯位,自終及葬。漢興以來,人臣之盛,未嘗有也。

31鄧張徐張... : 初,楊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闕,後涿郡崔駰及子瑗又臨邑侯劉騊駼增補十六篇,廣復繼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為之解釋,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其餘所著詩、賦、銘、頌、箴、吊及諸解詁,凡二十二篇。

32鄧張徐張... : 熹平六年,靈帝思感舊德,乃圖畫廣及太尉黃瓊於省內,詔議郎蔡邕為其頌雲。

33鄧張徐張... : 論曰:爵任之於人重矣,全喪之於生大矣。懷祿以圖存者,仕子之恆情;審能而就列者,出身之常體。夫紆於物則非己,直於志則犯俗,辭其艱則乖義,徇其節則失身。統之,方軌易因,險塗難御。故昔人明慎於所受之分,遲遲於岐路之閒也。如令志行無牽於物,臨生不先其存,後世何貶焉?古人以宴安為戒,豈數公之謂平?

34鄧張徐張... : 贊曰:鄧、張作傅,無咎無譽。敏正疑律,防議章句。胡公庸庸,飾情恭貌。朝章雖理,據正或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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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4-11 14: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四卷 袁張韓周列傳
1袁張韓周... :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也。祖父良,習孟氏易,平帝時舉明經,為太子舍人;建武初,至成武令。

2袁張韓周... : 安少傳良學。為人嚴重有威,見敬於州裏。初為縣功曹,奉檄詣從事,從事因安致書於令。安曰:『公事自有郵驛,私請則非功曹所持。』辭不肯受,從事懼然而止。後舉孝廉,除陰平長、任城令,所在吏人畏而愛之。

3袁張韓周... : 永平十三年,楚王英謀為逆,事下郡覆考。明年,三府舉安能理劇,拜楚郡太守。是時英辭所連及系者數千人,顯宗怒甚,吏案之急,迫痛自誣,死者甚眾。安到郡,不入府,先往案獄,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頭爭,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別具奏。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歲余,征為河南尹。政號嚴明,然未曾以臧罪鞠人。常稱曰:『凡學仕者,高則望宰相,下則希牧守。錮人於聖世,尹所不忍為也。』聞之者皆感激自勵。在職十年,京師肅然,名重朝廷。建初八年,遷太僕。

4袁張韓周... : 元和二年,武威太守孟雲上書:『北虜既已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邊。宜還其生口,以安慰之。』詔百官議朝堂。公卿皆言夷狄譎詐,求欲無猒,既得生口,當復妄自誇大,不可開許。安獨曰:『北虜遣使奉獻和親,有得邊生口者,輒以歸漢,此明其畏威,而非先違約也。雲以大臣典邊,不宜負信於戎狄,還之足示中國優貸,而使邊人得安,誠便。』司徒桓虞改議從安。太尉鄭弘、司空第五倫皆恨之。弘因大言激勵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為不忠。』虞廷叱之,倫及大鴻臚韋彪各作色變容,司隸校尉舉奏,安等皆上印綬謝。肅宗詔報曰:『久議沈滯,各有所志。蓋事以議從,策由眾定,誾誾衎衎,得禮之容,寢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謝?其各冠履。』帝竟從安議。明年,代第五倫為司空。章和元年,代桓虞為司徒。

5袁張韓周... : 和帝即位,竇太后臨朝,後兄車騎將軍憲北擊匈奴,安與太尉宋由、司空任隗及九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功萬裏,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寢。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安獨與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者十上。太后不聽,眾皆為之危懼,安正色自若。竇憲既出,而弟衛尉篤、執金吾景各專威權,公於京師使客遮道奪人財物。景又擅使乘驛施檄緣邊諸郡,發突騎及善騎射有才力者,漁陽、雁門、上谷三郡各遣吏將送詣景第。有司畏憚,莫敢言者。安乃劾景擅發邊兵,驚惑吏人,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輒承景檄,當伏顯誅。又奏司隸校尉、河南尹阿附貴戚,無盡節之義,請免官案罪。並寢不報。憲、景等日益橫,盡樹其親黨賓客於名都大郡,皆賦斂吏人,更相賂遺,其餘州郡,亦復望風從之。安與任隗舉奏諸二千石,又它所連及貶秩免官者四十餘人,竇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

6袁張韓周... : 時竇憲復出屯武威。明年,北單于為耿夔所破,遁走烏孫,塞北地空,餘部不知所屬。憲日矜己功,欲結恩北虜,乃上立降者左鹿蠡王阿佟為北單于,置中郎將領護,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太尉宋由、太常丁鴻、光祿勛耿秉等十人議可許。安與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懷南虜,非謂可永安內地,正以權時之筭,可得捍禦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並領降眾,無緣復更立阿佟,以增國費』。宗正劉方、大司農尹睦同安議。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曰:『臣聞功有難圖,不可豫見;事有易斷,較然不疑。伏惟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單于者,欲安南定北之策也,恩德甚備,故匈奴遂分,邊境無患。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墜,赫然命將,爰伐塞北。至乎章和之初,降者十餘萬人,議者欲置之濱塞,東至遼東,太尉宋由、光祿勛耿秉皆以為失南單于心,不可,先帝從之。陛下奉承洪業,大開疆宇,大將軍遠師討伐,席捲北庭,此誠宣明祖宗,崇立弘勛者也。宜審其終,以成厥初。伏念南單于屯,先父舉眾歸德,自蒙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況屯首唱大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由、秉實知舊議,而欲背棄先恩。夫言行君子之樞機,賞罰理國之綱紀。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讎,今立其弟,則二虜懷怨。兵、食可廢,信不可去。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歲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遠,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詔下其議。安又與憲更相難折。憲險急負埶,言辭驕訐,至詆毀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安終不移。憲竟立匈奴降者右鹿蠡王於除鞬為單于,後遂反叛,卒如安策。

7袁張韓周... : 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噫嗚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賴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

8袁張韓周... : 後數月,竇氏敗,帝始親萬機,追思前議者邪正之節,乃除安子賞為郎。策免宋由,以尹睦為太尉,劉方為司空。睦,河南人,薨於位。方,平原人,後坐事免歸,自殺。

9袁張韓周... : 初,安父沒,母使安訪求葬地,道逢三書生,問安何之,安為言其故,生乃指一處,云『葬此地,當世為上公』。須臾不見,安異之。於是遂葬其所佔之地,故累世隆盛焉。安子京、敞最知名。

10袁張韓周... : 京字仲譽。習孟氏易,作難記三十萬言。初拜郎中,稍遷侍中,出為蜀郡太守。

11袁張韓周... : 子彭,字伯楚。少傳父業,歷廣漢、南陽太守。順帝初,為光禒勛。行至清,為吏麤袍糲食,終於議郎。尚書胡廣等追表其有清絜之美,比前朝貢禹、第五倫。未蒙顯贈,當時皆嗟嘆之。

12袁張韓周... : 彭弟湯,字仲河,少傳家學,諸儒稱其節,多歷顯位。桓帝初為司空,以豫議定策封安國亭侯,食邑五百戶。累遷司徒、太尉,以災異策免。卒,諡曰康侯。

13袁張韓周... : 湯長子成,左中郎。早卒,次子逢嗣。

14袁張韓周... : 逢字周陽,以累世三公子,寬厚篤信,著稱於時。靈帝立,逢以太僕豫議,增封三百戶。後為司空,卒於執金吾。朝廷以逢嘗為三老,特優禮之,賜以珠畫特詔秘器,飯含珠玉二十六品,使五官中郎將持節奉策,贈以車騎將軍印綬,加號特進,諡曰宣文侯。子基嗣,位至太僕。

15袁張韓周... : 逢弟隗,少歷顯官,先逢為三公。時中常侍袁赦,隗之宗也,用事於中。以逢、隗世宰相家,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於世,富奢甚,不與它公族同。獻帝初,隗為太傳。

16袁張韓周... : 成子紹,逢子術,自有傳。董卓忿紹、術背己,遂誅隗及術兄基男女二十餘人。

17袁張韓周... : 敞字叔平,少傳易經教授,以父任為太子舍人。和帝時,歷位將軍、大夫、侍中,出為東郡太守,征拜太僕、光祿勛。元初三年,代劉愷為司空。明年,坐子與尚書郎張俊交通,漏泄省中語,策免。敞廉勁不阿權貴,失鄧氏旨,遂自殺。

18袁張韓周... : 張俊者,蜀郡人,有才能,與兄龕並為尚書郎,年少勵鋒氣。郎朱濟、丁盛立行不脩,俊欲舉奏之,二人聞,恐,因郎陳重、雷義往請俊,俊不聽,因共私賂侍史,使求俊短,得其私書與敞子,遂封上之,皆下獄,當死。俊自獄中占獄吏上書自訟,書奏而俊獄已報。廷尉將出谷門,臨行刑,鄧太后詔馳騎以減死論。俊假名上書謝曰:『臣孤恩負義,自陷重刑,情斷意訖,無所復望。廷尉鞠遣,歐刀在前,棺絮在後,魂魄飛揚,形容已枯。陛下聖澤,以臣嘗在近密,識其狀貌,傷其眼目,留心曲慮,特加遍覆。喪車復還,白骨更肉,披棺發槨,起見白日。天地父母能生臣俊,不能使臣俊當死復生。陛下德過天地,恩重父母,誠非臣俊破碎骸骨,舉宗腐爛,所報萬一。臣俊徒也,不得上書;不勝去死就生,驚喜踴躍,觸冒拜章。』當時皆哀其文。

19袁張韓周... : 朝廷由此薄敞罪而隱其死,以三公禮葬之,復其官。子盱。

20袁張韓周... : 盱後至光祿勛。時大將軍梁冀擅朝,內外莫不阿附,唯盱與廷尉邯鄲義正身自守。及桓帝誅冀,使盱持節收其印綬,事已具梁冀傳。

21袁張韓周... : 閎字夏甫,彭之孫也。少勵操行,苦身脩節。父賀,為彭城相。閎往省謁,變名姓,徒行無旅。既至府門,連日吏不為通,會阿母出,見閎驚,入白夫人,乃密呼見。既而辭去,賀遣車送之,閎稱眩疾不肯乘,反,郡界無知者。及賀卒郡,閎兄弟迎喪,不受賻贈,縗絰扶柩,冒犯寒露,禮貌枯毀,手足血流,見者莫不傷之。服闋,累徵聘舉召,皆不應。居處仄陋,以耕學為業。從父逢、隗並貴盛,數饋之,無所受。

22袁張韓周... : 閎見時方險亂,而家門富盛,常對兄弟嘆曰:『吾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競為驕奢,與亂世爭權,此即晉之三郤矣。』延熹末,黨事將作,閎遂散發絕世,欲投跡深林。以母老不宜遠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納飲食而已。旦於室中東向拜母。母思閎,時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及母歿,不為制服設位,時莫能名,或以為狂生。潛身十八年,黃巾賊起,攻沒郡縣,百姓驚散,閎誦經不移。賊相約語不入其閭,卿人就閎避難,皆得全免。年五十七,卒於土室。二弟忠、弘,節操皆亞於閎。

23袁張韓周... : 忠字正甫,與同郡范滂為友,俱證黨事得釋,語在滂傳。初平中,為沛相,乘葦車到官,以清亮稱。及天下大亂,忠棄官客會稽上虞。一見太守王朗徒從整飾,心嫌之,遂稱病自絕。後孫策破會稽,忠等浮海南投交阯。獻帝都許,征為衛尉,未到,卒。

24袁張韓周... : 弘字邵甫,恥其門族貴埶,乃變姓名,徒步師門,不應徵辟,終於家。

25袁張韓周... : 忠子秘,為郡門下議生。黃巾起,秘從太守趙謙擊之,軍敗,秘與功曹封觀等七人以身捍刃,皆死於陳,謙以得免。詔秘等門閭號曰『七賢』。

26袁張韓周... : 封觀者,有志節,當舉孝廉,以兄名位未顯,恥先受之,遂稱風疾,喑不能言。火起觀屋,徐出避之。忍而不告。後數年,兄得舉,觀乃稱損而仕郡焉。

27袁張韓周... : 論曰:陳平多陰謀,而知其後必廢;邴吉有陰德,夏侯勝識其當封及子孫。終陳掌不侯,而邴昌紹國,雖有不類,未可致詰,其大致歸然矣。袁公竇氏之閒,乃情帝室,引義雅正,可謂王臣之烈。及其理楚獄,未嘗鞫人於臧罪,其仁心足以覃乎後昆。子孫之盛,不亦宜乎?

28袁張韓周... : 張酺字孟侯,汝南細陽人,趙王張敖之後也。敖子壽,封細陽之池陽鄉,後廢,因家焉。

29袁張韓周... : 酺少從祖父充受尚書,能傳其業。又事太常桓榮。勤力不怠,聚徒以百數。永平九年,顯宗為四姓小侯開學於南宮,置五經師。酺以尚書教授,數講於御前。以論難當意,除為郎,賜車馬衣裳,遂令入授皇太子。

30袁張韓周... : 酺為人質直,守經義,每侍講閒隙,數有匡正之辭,以嚴見憚。及肅宗即位,擢酺為侍中、虎賁中郎將。數月,出為東郡太守。酺自以嘗經親近,未悟見出,意不自得,上疏辭曰:『臣愚以經術給事左右,少不更職,不曉文法,猥當剖符典郡,班政千裏,必有負恩辱位之咎。臣竊私自分,殊不慮出城闕,冀蒙留恩,托備冗官,群僚所不安,耳目所聞見,不敢避好醜。』詔報曰:『經云:「身雖在外,乃心不離王室。」典城臨民,益所以報效也。好醜必上,不在遠近。今賜裝錢三十萬,其亟之官。』酺雖儒者,而性剛斷。下車擢用義勇,搏擊豪彊。長安有殺盜徒者,酺輒案之,以為令長受臧,猶不至死,盜徒皆饑寒傭保,何足窮其法乎!

31袁張韓周... : 郡吏王青者,祖父翁,與前太守翟義起兵攻王莽,及義敗,餘眾悉降,翁獨守節力戰,莽遂燔燒之。父隆,建武初為都尉功曹,青為小史。與父俱從都尉行縣,道遇賊,隆以身衛全都尉,遂死於難;青亦被矢貫咽,音聲流喝。前郡守以青身有金夷,竟不能舉。酺見之,嘆息曰:『豈有一門忠義而爵賞不及乎?』遂擢用極右曹,乃上疏薦青三世死節,宜蒙顯異。奏下三公,由此為司空所辟。

32袁張韓周... : 自酺出後,帝每見諸王師傅,常言:『張酺前入侍講,屢有諫正,誾誾惻惻,出於誠心,可謂有史魚之風矣。』元和二年,東巡狩,幸東郡,引酺及門生並郡縣掾史並會庭中。帝先備弟子之儀,使酺講尚書一篇,然後脩君臣之禮。賞賜殊特,莫不沾洽。

33袁張韓周... : 酺視事十五年,和帝初,遷魏郡太守。郡人鄭據時為司隸校尉,奏免執金吾竇景。景後復位,遣掾夏猛私謝酺曰:『鄭據小人,為所侵冤。聞其兒為吏,放縱狼藉。取是曹子一人,足以驚百。』酺大怒,即收猛系獄,檄言執金吾府,疑猛與據子不平,矯稱卿意,以報私仇。會有贖罪令,猛乃得出。頃之,征入為河南尹。竇景家人復擊傷市卒,吏捕得之,景怒,遣緹騎侯海等五百人歐傷市丞。酺部吏楊章等窮究,正海罪,徙朔方。景忿怨,乃移書辟章等六人為執金吾吏,欲因報之。章等惶恐,入白酺,願自引臧罪,以辭景命。酺即上言其狀。竇太后詔報:『自今執金吾辟吏,皆勿遣。』

34袁張韓周... : 及竇氏敗,酺乃上疏曰:『臣實愚蠢,不及大體,以為竇氏雖伏厥辜,而罪刑未著,後世不見其事,但聞其誅,非所以垂示國典,貽之將來。宜下理官,與天下平之。方憲等寵貴,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憲受顧命之託,懷伊、呂之忠,至乃複比鄧夫人於文母。今嚴威既行,皆言當死,不復顧其前後,考折厥衷。臣伏見夏陽侯瑰,每存忠善,前與臣言,常有盡節之心,檢敕賓客,未嘗犯法。臣聞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義,過厚不過薄。今議者為瑰選嚴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貸宥,以崇厚德。』和帝感酺言,徙瑰封,就國而己。

35袁張韓周... : 永元五年,遷酺為太僕。數月,代尹睦為太尉。數上疏以疾乞身,薦魏郡太守徐防自代。帝不許,使中黃門問病,加以珍羞,賜錢三十萬。酺遂稱篤。時子蕃以郎侍講,帝因令小黃門敕蕃曰:『陰陽不和,萬人失所,朝廷望公思惟得失,與國同心,而託病自絜,求去重任,誰當與吾同憂責者?非有望於斷金也。司徒固疾,司空年老,公其傴僂,勿露所敕。』酺惶恐詣闕謝,還復視事。酺雖在公位,而父常居田裏,酺每有遷職,輒一詣京師。嘗來候酺,適會歲節,公卿罷朝,俱詣酺府奉酒上壽,極歡卒日,眾人皆慶羨之。及父卒,既葬,詔遣使齎牛酒為釋服。

36袁張韓周... : 後以事與司隸校尉晏稱會於朝堂,酺從容謂稱曰:『三府辟吏,多非其人。』稱歸,即奏令三府各實其掾史。酺本以私言,不意稱奏之,甚懷恨。會復共謝闕下,酺因責讓於稱。稱辭言不順,酺怒,遂廷叱之,稱乃劾奏酺有怨言。天子以酺先帝師,有詔公卿、博士、朝臣會議。司徒呂蓋奏酺位居三司,知公門有儀,不屏氣鞠躬以須詔命,反作色大言,怨讓使臣,不可以示四遠。於是策免。

37袁張韓周... : 酺歸裏舍,謝遣諸生,閉門不通賓客。左中郎將何敞及言事者多訟酺公忠,帝亦雅重之。十五年,復拜為光祿勛。數月,代魯恭為司徒。月余薨。乘輿縞素臨吊,賜冢塋地,賵贈恩寵異於它相。酺病臨危,敕其子曰:『顯節陵埽地露祭,欲率天下以儉。吾為三公,既不能宣揚王化,令吏人從制,豈可不務節約乎?其無起祠堂,可作稿蓋廡,施祭其下而已。』

38袁張韓周... : 曾孫濟,好儒學,光和中至司空,病罷。及卒,靈帝以舊恩贈車騎將軍、關內侯印綬。其年,追濟侍講有勞,封子根為蔡陽鄉侯。

39袁張韓周... : 濟弟喜,初平中為司空。

40袁張韓周... : 韓棱字伯師,潁川舞陽人,弓高侯頹當之後也。世為鄉裏著姓。父尋,建武中為隴西太守。

41袁張韓周... : 棱四歲而孤,養母弟以孝友稱。及壯,推先父余財數百萬與從昆弟,鄉裏益高之。初為郡功曹,太守葛興中風,病不能聽政,棱陰代興視事,出入二年,令無違者。興子嘗發教欲署吏,棱拒執不從,因令怨者章之。事下案驗,吏以棱掩蔽興病,專典郡職,遂致禁錮。顯宗知其忠,後詔特原之。由是徵辟,五遷為尚書令,與僕射郅壽、尚書陳寵,同時俱以才能稱。肅宗嘗賜諸尚書劍,唯此三人特以寶劍,自手署其名曰:『韓棱楚龍淵,郅壽蜀漢文,陳寵濟南椎成。』時論者為之說:以棱淵深有謀,故得龍淵;壽明達有文章,故得漢文;寵敦樸,善不見外,故得椎成。

42袁張韓周... : 和帝即位,侍中竇憲使人刺殺齊殤王子都鄉侯暢於上東門,有司畏憲,咸委疑於暢兄弟。詔遣侍御史之齊案其事。棱上疏以為賊在京師,不宜舍近問遠,恐為奸臣所笑。竇太后怒,以切責棱,棱固執其議。及事發,果如所言。憲惶恐,白太后求出擊北匈奴以贖罪。棱復上疏諫,太后不從。及憲有功,還為大將軍,威震天下,復出屯武威。會帝西祠園陵,詔憲與車駕會長安。及憲至,尚書以下議欲拜之,伏稱萬歲。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諂,下交不黷,禮無人臣稱萬歲之制。』議者皆慚而止。尚書左丞王龍私奏記上牛酒於憲,棱舉奏龍,論為城旦。棱在朝數薦舉良吏應順、呂章、周紆等,皆有名當時。及竇氏敗,棱典案其事,深竟黨與,數月不休沐。帝以為憂國忘家,賜布三百匹。

43袁張韓周... : 遷南陽太守,特聽棱得過家上冢,鄉裏以為榮。棱發擿奸盜,郡中震慄,政號嚴平。數歲,征入為太僕。九年冬,代張奮為司空。明年薨。

44袁張韓周... : 子輔,安帝時至趙相。

45袁張韓周... : 棱孫演,順帝時為丹陽太守,政有能名。桓帝時為司徒。大將軍梁冀被誅,演坐阿黨抵罪,以減死論,遣歸本郡。後復征拜司隸校尉。

46袁張韓周... : 周榮字平孫,廬江舒人也。肅宗時,舉明經,辟司徒袁安府。安數與論議,甚器之。及安舉奏竇景及與竇憲爭立北單于事,皆榮所具草。竇氏客太尉掾徐齮深惡之,脅榮曰:『子為袁公腹心之謀,排奏竇氏,竇氏悍士刺客滿城中,謹備之矣!』榮曰:『榮江淮孤生,蒙先帝大恩,以歷宰二城。今復得備宰士,縱為竇氏所害,誠所甘心。』故常敕妻子,若卒遇飛禍,無得殯斂,冀以區區腐身覺悟朝廷。及竇氏敗,榮由此顯名。自郾令擢為尚書令。出為潁川太守,坐法,當下獄,和帝思榮忠節,左轉共令。歲余,復以為山陽太守。所歷郡縣,皆見稱紀。以老病乞身,卒於家,詔特賜錢二十萬,除子男興為郎中。

47袁張韓周... : 興少有名譽,永寧中,尚書陳忠上疏薦興曰:『臣伏惟古者帝王有所號令,言必弘雅,辭必溫麗,垂於後世,列於典經。故仲尼嘉唐虞之文章,從周室之鬱郁。臣竊見光祿郎周興,孝友之行,著於閨門,清厲之志,聞於州裏。蘊櫝古今,博物多聞,三墳之篇,五典之策,無所不覽。屬文著辭,有可觀採。尚書出納帝命,為王喉舌。臣等既愚暗,而諸郎多文俗吏,鮮有雅才,每為詔文,宣示內外,轉相求請,或以不能而專己自由,辭多鄙固。興抱奇懷能,隨輩棲遲,誠可嘆惜。』詔乃拜興為尚書郎。卒。興子景。

48袁張韓周... : 景字仲饗。辟大將軍梁冀府,稍遷豫州刺史、河內太守。好賢愛士,其拔才薦善,常恐不及。每至歲時,延請舉吏入上後堂,與共宴會,如此數四,乃遣之。贈送什物,無不充備。既而選其父兄子弟,事相優異。常稱曰:『臣子同貫,若之何不厚!』先是司徒韓演在河內,志在無私,舉吏當行,一辭而已,恩亦不及其家。曰:『我舉若可矣,豈可令遍積一門!』故當時論者議此二人。

49袁張韓周... : 景後征入為將作大匠。及梁冀誅,景以故吏免官禁錮。朝廷以景素著忠正,頃之,復引拜尚書令。遷太僕、衛尉。六年,代劉寵為司空。是時宦官任人及子弟充塞列位。景初視事,與太尉楊秉舉奏諸奸猾,自將軍牧守以下,免者五十餘人。遂連及中常侍防東侯覽、東武陽侯具瑗,皆坐黜。朝廷莫不稱之。視事二年,以地震策免。歲余,復代陳蕃為太尉。建寧元年薨。以豫議定策立靈帝,追封安陽鄉侯。

50袁張韓周... : 長子崇嗣,至甘陵相。

51袁張韓周... : 中子忠,少歷列位,累遷大司農。忠子暉,前為洛陽令,去官歸。兄弟好賓客,雄江淮閒,出入從車常百餘乘。及帝崩,暉聞京師不安,來候忠,董卓聞而惡之,使兵劫殺其兄弟。忠後代皇甫嵩為太尉,錄尚書事,以災異免。復為衛尉,從獻帝東歸洛陽。

52袁張韓周... : 贊曰:袁公持重,誠單所奉。惟德不忘,延世承寵。孟侯經博,侍言帝幕。棱、榮事君,志同鸇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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