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暂时寄生性特权带来长久历史后果在奥匈二元帝国体制下,匈牙利权势集团成功地从哈布斯堡王室攫取了全方位的寄生性利益;但哈布斯堡王朝很大程度上因为他们的拖累而崩溃之后,匈牙利在凡尔赛和会上遭受了在各方面都比奥地利重得多的惩罚: 失地。匈牙利不仅丧失了克罗地亚、斯洛伐克、伏伊伏丁那等非马扎尔人聚居地区,就连自11世纪以来八九百年间一直与匈牙利历史紧密相连、占旧匈牙利王国几乎一半版图的特兰西瓦尼亚也被割给罗马尼亚。而且,和会将旧匈牙利王国边缘的一片领土割让给新生的奥地利,使得奥地利成为凡尔赛和会上唯一获得领土的战败国[1]赔款。协约国的专家们原本计划要求奥地利和匈牙利承担帝国的大部分债务和赔款;但在赔款委员会承担确定赔款金额任务后,他们两年后对奥地利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一个人靠救济生存,就不应该要求他还债”,承认奥地利没有任何赔偿能力。匈牙利则每年都必须用黄金和物资支付赔款。 面对如此严厉的惩罚方案,参加凡尔赛和会的匈牙利代表团企图乞求宽大,其团长艾伯特·阿庞尼伯爵先后用完美的法语、英语和意大利语发表声明,指出对匈牙利的惩罚比对其他任何战败国都严厉,失去了2/3的领土和人口,350万匈牙利人(匈牙利总人口1000万)将与母国分离;被切断了市场和原材料来源;还要赔偿巨额赔款;……他争辩道,如果自决原则是公正的,就应该应用于匈牙利人,至少应该在将被分割出去的地区举行公投。劳合·乔治认为这篇声明是精彩之作,当面称赞阿庞尼的雄辩,连“老虎总理”克雷孟梭也对他彬彬有礼,但这一切都不能挽回战胜国严惩匈牙利的决定,阿庞尼的雄辩为匈牙利赢来的只不过是增加多瑙河巡逻船之类些微让步。1920年6月4日,匈牙利签署《特里亚侬条约》,接受割地、赔款等全部条件,匈牙利公共建筑上的国旗为此全部降半旗致哀。 [1][英]玛格丽特·麦克米兰:《大国的博弈:改变世界的一百八十天》,重庆出版社,2006年版,第175页。 由于匈牙利各界没有深刻反思本族的历史错误,而是企图推翻《特里亚侬条约》,恢复不是靠自身实力、而是靠哈布斯堡王室逆向歧视选择才攫取得到的版图与寄生性利益,匈牙利精英阶层此种心态企图尤甚,这个国家在20世纪数次把自己推向大国卒子地位和动荡深渊: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匈牙利靠拢纳粹德国、法西斯意大利,依靠法西斯阵营之力,匈牙利在1938年《慕尼黑协定》之后成功地获得一小块斯洛伐克地区、整个鲁塞尼亚地区;1940年,匈牙利从罗马尼亚夺回特兰西瓦尼亚2/5地区和南部巴纳特的部分地区;1942年占领南斯拉夫;……[1]但随着二战失败,这一切最终全部落空,匈牙利还由此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历史污点。 在1956年匈牙利事件中,旧匈牙利精英阶层和受其影响的群体发动了血腥的内乱,一战之后严厉惩罚匈牙利的西欧大国对此给予了支持。在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的苏联东欧剧变中,匈牙利本国自不待言,在经历了血腥政治更迭的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匈牙利族更是成为西方列强操纵挑起战乱的卒子。但所有这一切都无助于匈牙利经济社会的进步,只有卡达尔时期的匈牙利才实现了工业化。 五、逆向歧视、逆向选择案例之四:特朗普现象(一)奥巴马执政实践大大加剧美国社会分裂2009年1月奥巴马初次当选就职之前,我写下《奥巴马的美国梦是美梦还是噩梦?》一文,[2]明确提出这个问题——“奥巴马当选是否会成为美国社会分裂的里程碑?” [1][英]玛格丽特·麦克米兰:《大国的博弈:改变世界的一百八十天》,重庆出版社,2006年版,第页。 [2]此文在网上流传甚广,《香港传真》2009年第13期全文刊载,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昆仑策等网站再度发出这篇旧文。 在这篇文章中,我提出以下判断: 一个黑人当选总统,对美国赖以立国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和种族基础而言,无论如何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一个多民族国家,国家元首可以是少数民族,但他必须认同多数民族的主流文化,否则结果必然是动乱,乃至国家覆亡,社稷倾颓。从中国西晋到欧洲罗马帝国,直到奥匈帝国、苏联和南斯拉夫,它们的命运无一例外表明,一国立国必须具备足够坚实的文化和民族基础;我们不要天真地幻想一个国家能够仅仅建立在一种意识形态之上,而不需要种族和文化认同。信手掂来一顶“种族主义”的大帽子给人扣上,固然方便,却无助于真正解决任何问题。 作为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作为一个初中便阅读了全套线装《史记》和《隋书》的老资格历史爱好者,笔者深信华夏文明的优越和深厚潜力,在政治和文化领域都自觉而坚定地抵制美国的渗透,笔者也不止一次与美国人唇枪舌剑地交锋;但笔者同样确信,倘若美国当初赖以立国的不是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以及与此相应的种族基础,这块目前(注意!我这里说的是“目前”而不是“永远”!)叫做“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绝无可能在世界上拥有当今的地位。 美国能够顺畅地吸收大量移民,关键在于它作为“熔炉”同化移民的能力;然而,一旦依靠部分真实构建起来的多元文化史观和相应政治观主宰社会,使得各少数族裔不是靠认同主流文化传统而赢得上升渠道,而是依靠认同不同于主流文化传统的少数身份而更能赢得上升机会,美国社会的统一能力也就开始动摇了。 奥巴马是依靠黑人资助从政坛起步的,在首次当选总统的最终投票中仅仅赢得了43%的白人选民,却赢得了96%的黑人选民和2/3的拉丁裔选民。所有这些政治支持最终都会寻求物质或政治上的回报,而在投票支 持奥巴马的那些非白人选民、特别是黑人选民中,大多数人想要的回报不容乐观,因为在数十年来众多黑人民权领袖们的带动下,太多的黑人群众已经习惯于指责他人的“不公”,习惯于给哪怕是善意指出自己族群缺点者扣上“种族主义”大帽,习惯于不断索取“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之类的额外优惠待遇,却不肯正视自己的缺点,[1]不肯依靠自我奋斗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奥巴马最坚定的政治基础是黑人,那么,一旦美国种族矛盾激化迫使他作出非此即彼的选择,他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选择自己最坚定的政治基础,即使他内心对这个群体怀有负面看法。 奥巴马的认同究竟如何?美国社会不同群体对他认同的期望是什么?一旦他们发现奥巴马的认同不符合自己的期望,他们会如何反应?美国社会在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探索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奥巴马8年任期即将结束之际,纵览他执政实践结果,不能不说,他确实是大大加剧了美国社会的分裂。近几十年来,随着依靠部分真实构建起来的多元文化史观和相应政治观主宰美国社会,越来越多少数族裔不是靠认同主流文化传统而赢得上升渠道,而是依靠认同不同于、甚至对抗主流文化传统的少数身份而更能赢得上升机会和特惠;越来越多的人不是寻求统一规则下的平等竞争机会,而是寻求附着于某个少数种族、宗教身份的优先特惠,从而形成日益壮大的以少数种族、宗教身份标记的分利集团;在“反歧视”的旗号下,美国主体民众遭到了越来越广泛、深入的逆向歧视,奥巴马上台以来越发严重。 [1]这种倾向由来已久,早在1960年代初,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DanielPatrickMoynihan)就指出黑人穷人中非婚生子女人数有所增长,并对此发出警告,结果被指为种族主义(见奥巴马:《无畏的希望》,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174页)。今日美国黑人社会非婚生子女泛滥成灾,这种讳疾忌医的做法至少要承担部分责任。 (二)美国社会逆向歧视问题日益严重毋庸讳言,美国有过种族歧视、特别是黑人备受欺压的历史,但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便判定公立学校必须消除种族隔离,实现种族混合;1955年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黑人反对当地公共汽车上的种族隔离制度,标志着黑人民权运动全面爆发。1964年,美国通过《公民权利法案》;1965年通过《选举权利法》,以立法形式正式结束施加于美国黑人的选举权限制,以及各种公共设施方面的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制度。在那之后,美国黑人在法律上已经获得全部平等权利,并通过形形色色的“平权法案”(AffirmativeAction)在入学、就业等社会生活各方面获得了优于白人、亚裔等其他族裔的优惠待遇,延续至今,已近两代人之久,曾经的“白人欺压黑人”现象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方面已经消除,在公开场合更是成为不可触碰的禁忌。 二战之前和战后初期,美国人均收入曾经大幅度领先于其他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更不在同一层次上;时至今日,昔日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中已经涌现出一批新兴工业化经济体,它们、其他发达国家与美国之间的人均收入水平差距幅度已经不如二战之前和战后初期那么巨大,甚至出现了一批人均收入高于美国的高收入国家,但美国仍然是对世界各国移民吸引力最大的国家,外国黑人、拉美人和穆斯林群众对美国尤其趋之若鹜;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美国传统主体民众的种族歧视即使没有从内心完全消除,也比世界多数国家要好得多,更没有广泛的外部存在表现。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由于种种原因,美国政治越来越多地将注意力投向少数群体而相对忽视多数群体,越来越重视非法移民利益而相对牺牲国民权益,“种族歧视”指控和“反歧视”旗号遭到日益广泛的滥用,而且事实上成为美国传统主体民众——白人专享的罪名,一些对美国国家和美国传统价值观认同感相对薄弱的少数族裔借此架空平等竞争,在福利救济、教育、就业、乃至犯罪等各方面索取越来越多的优惠特权,而他们自己普遍存在的种族歧视、乃至反美倾向则得到包庇纵容,最认同美国国家和美国传统价值观、勤奋上进精神最强的少数族裔——亚裔也与白人一起遭受越来越严重的逆向歧视。奥巴马执政以来,美国政治的这种逆向歧视倾向明显提速。 在“反歧视”和“平权”的旗号下,黑人指责奥斯卡奖得主中黑人太少,指责硅谷高科技公司中黑人员工太少,指责监狱犯人中黑人比例太高,……给所有这些现象扣上“种族歧视”的帽子,但他们绝口不提篮球、田径、歌手明星中黑人比例之高,不提黑人学生学业之糟糕,不提世界各国亿万观众对美国演员的评价取舍,不提黑人犯罪率之高。民权运动至今已有两代人,黑人群体主流不是珍惜得来不易的平等、甚至优惠教育机会而发奋读书,而是浪费教育机会,把精力用于索取更大的教育加分待遇,同时在教育体系内闹事,要求降低课程难度(以至于有的美国大学为迁就黑人、西裔等学生而取消了数学课程),要求在教学内容中用对历史进程影响甚微的黑人替代千百年来对人类文明和历史进程影响巨大的白人思想家、文学家、历史学家等巨匠,……而所有这一切与文明进步倒行逆施之举,都得到了美国政界、特别是奥巴马政府和民主党的积极响应支持,他们正在积极推进立法,要求硅谷高科技企业招募员工时不再唯才是举、而是按美国人口种族构成招募,有些人甚至主张监狱犯人构成也应当反映美国种族构成比例。 在这种逆向歧视环境下,黑人认同非洲而不是美国、白人与非亚裔少数族裔混血子女认同少数族裔而非白人已非罕见,甚至出现了白人冒充黑人等少数族裔、印裔冒充黑人以求更好教育和事业机会的现象,全美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斯波坎市(华盛顿州第二大城市)分会会长、著名黑人领袖瑞秋·多尔扎尔原系白人冒充黑人,马萨诸塞州参议员伊丽莎白冒称有印第安血统而享受了全方位优惠,……这些事件都曾轰动一时,特朗普也在2016年3月20日的竞选演讲中严厉抨击伊丽莎白。[1] (三)美国社会逆向歧视问题暴力化趋势特别突出的是,在奥巴马政府执政期间,借口反对“种族歧视”和“警察滥用暴力”发动的群体性事件持续升级,形成了席卷全美的一场又一场袭警暴乱和暴力色彩浓郁的“黑命贵”(BlackLivesMatter)运动,而且正日益向反美方向发展。 冷战之后,美国国内黑人犯罪被先入为主地描绘成“白人歧视欺压黑人”、进而被当作大规模抗议示威和暴乱的由头,始于1992年洛杉矶种族骚乱。这场骚乱起因是法院陪审团判决殴打黑人罗德尼·金(King)的白人警察无罪,但当事人罗德尼·金本来就劣迹斑斑,前科不止一端,事发时又有相当严重的酒后驾车、超速行车、拒捕、调戏女警察、暴力袭警等情节,这在严禁酒驾的加州性质非常严重,因为加州法律将酒后驾车肇事伤人定为故意谋杀罪而非过失谋杀罪,酒后驾车拒捕者更是罪上加罪,更不用说公然调戏追捕他的女警察和暴力袭警了;殴打他的白人警察起初不仅是正当执法,更有正当防卫性质,因为在动用警棍之前已有4名刑警被异常强壮的罗德尼·金打倒。然而,在先入为主的“白人歧视欺压黑人”偏见和极端思潮影响下,在缺乏社会责任感而盲目追求耸人听闻独家新闻的媒体剪辑报道灌输下,这些事实都被选择性无视,事实、逻辑和法律被扭曲和牺牲。在由此引发的暴乱中,不仅白人,无辜的亚裔社区也沦为黑人打砸抢烧的受害者。 [1]2015年6月中旬,“美国黑人领袖是个白人”成为全美媒体关注的热点新闻。新闻当事者瑞秋·多尔扎尔系全美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斯波坎市(华盛顿州第二大城市)分会会长,是斯波坎市最著名的黑人领袖之一,在打着“反对白人警察对黑人民众滥用武力”旗号的民众运动中表现活跃,被当地市长任命为警察监督委员会主席。她原本是金发蓝眼的白人,亲生父母均为白种人,但乔装打扮成浅棕色皮肤和卷发,冒充黑人。直到2015年11月2日,在福克斯新闻节目《真相》演播现场遭多名黑人主持人轮番质问后,她才最终松口,“我生来是白人,但我始终自认为是黑人。”随后辩称:“有时候我们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超越我们本来的样子”,“黑色人种通常会让人联想到沉着、有教养,我认为如果你具备这些特质,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云云。这番话在现场得到了掌声,在网上遭到严厉责骂。——《美国黑人民权领袖承认自己是白人》,《环球时报》,2015年11月4日,第5版。 奥巴马时期的袭警暴乱潮始于佛罗里达州桑福德市社区义务警卫乔治·齐默尔曼(George Zimmerman)击毙黑人青年特雷翁·马丁(Trayvon Martin)案,由于佛罗里达州陪审团2013年7月裁定齐默尔曼二级谋杀罪名不成立,美国数十座城市爆发示威,抗议齐默尔曼无罪释放,“种族歧视”成为抨击者们指责此案及其判决的理由,连身为美国总统的奥巴马也罕见地直接为此案判决发表了其上任以来最大胆的种族问题讲话,声称该判决让人想到美国黑人经历的种族歧视,马丁可能就是35年前的奥巴马自己,因为他个人作为一个美国黑人,也曾遭遇歧视。然而,只要冷静客观审视这起案件,就不难看到死者特雷翁并非媒体描绘的在种族主义暴虐警察面前瑟瑟发抖的纯洁小兔,而是个吸毒、盗窃、打群架、购买黑枪等劣迹斑斑、五毒俱全的十足流氓,而且事发时主动从背后偷袭攻击齐默尔曼;齐默尔曼是拉丁裔,并不属于美国社会上所称的“白人”,他不过是忠于职守且在生命安全遭受威胁时实施了正当防卫;而奥巴马政府司法部、民权运动家、自由派媒体为了将这起案件塞进“白人歧视欺压黑人”的套路框子,采取了众多卑劣手段:误导受众;制造伪证;解除不肯配合的警察局长职务;非法扣留对齐默尔曼有利的全部证据;企图把年满17岁、身高超过1.8米、劣迹斑斑的特雷翁·马丁列为“儿童”,以便给比他矮也比他瘦弱的齐默尔曼扣上“三级谋杀罪(虐待儿童致死)”的罪名;……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在爆炒齐默尔曼击毙特雷翁案、发动操纵抗议示威活动的黑人民权运动家中,不少人此前就有过炮制虚假“白人歧视欺压黑人”案件、煽动抗议示威、借此牟取个人政治私利的前科,甚至不止一次,前科最恶劣者当数美国“国家行动网络”组织及其首领、知名民权活动家阿尔·沙普顿(Al),他当初在民权活动界一举成名,靠的就是1987年操弄一起黑人不良少女塔瓦娜(Tawana Brawley)撒谎制造的大案,逼得当事白人警察含冤自杀身亡,而这样一个人又是奥巴马的密友。 (四)美国社会逆向歧视运动日益指向颠覆、侵蚀国家认同奥巴马政府司法部、民权运动家、自由派媒体构陷齐默尔曼的图谋虽然到头来也未能得逞,但无视事实、花样百出打着反对“种族歧视”和“警察滥用暴力”发动群体性事件的大势已经由此形成,到2016年形成黑人暴力骚乱和武装袭警的高潮,“黑命贵”(BlackLivesMatter)运动出现了越来越多指向颠覆、侵蚀美国国家认同的现象。 从美国国家的立场看,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黑人民权运动从一开始就不乏极端势力参与,黑人分离主义运动几乎与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同步兴起,在2013年写作的《底特律破产与黑人民权运动的误区》一文中,笔者初步梳理了黑人分离主义的一些表现与发展脉络:号召建立“黑人民兵”;主张把美国划分为黑白两个国家并实施绝对的种族隔离;等等,他们将对种族歧视的斗争引向了对美国国家的仇恨,美国黑人伊斯兰运动的文化和政治分离主义色彩更是相当浓郁。黑人伊斯兰教运动打着“回归祖先文化传统”旗号兴起,意在与基督教传统的美国彻底划清界限,却丝毫不顾伊斯兰教本是阿拉伯人征服者、奴隶主强加于黑人的,1000多年来建立捕捉、贩卖黑奴国际性网络的也不是欧洲白人,而是阿拉伯穆斯林;[1]而且在欧美废奴并派遣海军截击运奴船后,阿拉伯人仍然继续掠卖黑奴上百年;……等等。特别是最初的美国本土黑人伊斯兰教组织“摩尔人科学圣殿”恰恰是在转向分离主义主张之后才实现大发展,更给美国社会投下了一缕阴影。 [1]阿拉伯帝国兴起之初就大量掠夺、买卖黑奴,使用黑奴人数之多、压迫之残酷,以至于阿拔斯王朝时期在两河流域爆发了东非黑奴僧祗奴(Zanj)的大规模起义.在长达14年的僧祗奴起义(869-883年)中,阿拔斯王朝政府军屡遭惨败,奴隶军一度发展到30万人,占领了巴士拉等富庶大城市,威逼阿拔斯王朝首都巴格达,最终哈里发穆耳台米德之弟穆瓦法格亲自领军作战,方才将起义镇压下去。此外,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先驱威廉·杜波依斯(WilliamEdwardBurghardtDuBois,1868-1963)对欧洲人贩卖的黑奴数量估计严重偏高,即使如此,他估计的贩卖到美洲的黑奴数量为1000万-1500万人,而同期贩卖到阿拉伯、波斯的黑奴数量则高达4000万人。 因为德鲁·阿里(DrewAli)创建“摩尔人科学圣殿”组织时,其标志红底绿星旗通常与美国国旗一起出现,表明德鲁·阿里珍视、强调该组织成员的美国公民身份;但在继承者瓦利·法尔德(WaliFardMuhammad)和伊莱贾·波尔(ElijiaPool)领导下,“摩尔人科学圣殿”改组“伊斯兰国家”(NationofIslam),且伊莱贾主张黑人分离主义,要求在美国建立独立的黑人国家,声称白人有义务割让土地供黑人独立建国,并连续赔款供养这个新的黑人国家数十年,直至该国家能够经济自立。虽然沃利斯1975年继承伊莱贾职位之后走上温和道路,不再强调建立“黑人国家”,也开始吸收白人入教,但这一转变很快就导致该组织分裂,沃利斯一派创建的“西方伊斯兰团”影响力远远不如路易斯·法拉汗(LouisFarrakhan)领导的坚持伊莱贾路线的“伊斯兰国家”,正是法拉汗及其“伊斯兰国家”组织,于1995年10月16日在华盛顿组织了黑人“百万人大游行”(MillionManMarch)。 在“伊斯兰国家”之类组织数十年宣传下,分离主义火种已经深深扎根在一部分黑人心中。911事件之后,美国军队在海外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血战10年,伊斯兰教却在此期间成为美国发展最迅速的宗教,黑人归信者尤其多,这一事实足以表明,美国穆斯林、特别是黑人穆斯林群体中存在着深刻、强烈的反美倾向,其中不乏准备和已经付诸行动者。 2009年10月28日在底特律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突袭击毙的阿卜杜拉就是当地逊尼派穆斯林激进组织头目,其手下多为土生土长的黑人,都是在犯罪监禁期间皈依。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阿卜杜拉不断号召其追随者向美国发起暴力攻击,在美国成立独立的穆斯林国家。尽管黑豹党和黑人分离主义至今未成气候,但黑人民权运动至少在某些方面、某些局部已经形成了对美国国家认同根基的挑战,其溢出效应甚至蔓延到了某些其他族裔。[1] 随着“黑命贵”(Black Lives Matter)运动兴起,黑人伊斯兰运动和分离主义获得了新的发展动力。虽然某些势力在华盛顿再次发动黑人“百万人大游行”(Million Man March)的图谋未能得逞,但2016年7月7日达拉斯武装袭警案标志着黑人暴力反美运动在沉寂多年之后再度兴起。在这起案件中,25岁的黑人枪手、退役美军士兵、预备役军人迈卡·约翰逊发动袭击,5名警察身亡,9人受伤,其中治安部队成员7名,成为911恐怖袭击以来美国警方最严重的一次伤亡。从事后调查来看,这个发动达拉斯袭警的前美国陆军士兵支持黑人极端主义,强烈敌视白人和美国国家而认同黑非洲,对此次针对美国国家强力部门人员的武装袭击蓄谋已久。 迈卡·约翰逊支持一个官方定性列入散播仇恨组织黑名单的黑人维权组织,在一张照片中身着黑非洲风格彩色外衣,挂出19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中流行的红黑绿三色泛非旗帜为背景,摆出19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期间“黑人力量组织”的典型手势——高举右拳。在与警方对峙死亡之前,他对警察直言不讳,说自己就是想“杀死白人,尤其是白人警察”。警方调查人员在他住处发现了一批制造炸弹的材料,还有枪支、弹药和一份个人战术日志。 而且,在黑人群体中,这起事件似乎非但没有成为警示,反而成为众人效仿的榜样。根据美联社2016年7月8日报道,达拉斯狙击警察事件后,纽约、布法罗、佛罗里达州奥兰多等一批城市的警方都遭到来自社交媒体和电话的威胁,其中北卡罗来纳州费耶特维尔警方不到一天就收到60多起威胁。[2]也许是受到了达拉斯武装袭警“榜样”的激励,前美国海军陆战队中士加文·朗(GavinLong)在2016年7月17日其29岁生日这一天,驱车数百公里从密苏里州的堪萨斯市来到7月5日曾发生警察击毙黑人小贩案件的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市(BatonRouge),发动武装袭警,造成3名警察死亡、数人受伤。 [1]梅新育:《底特律破产与黑人民权运动的误区》,写于2013年3月28日,《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3年第5期刊发版本删节甚多,新浪等网站刊发全文,网上可搜。 [2]转引自《参考消息》,2016年7月10日,第6版。 这种反美武装袭击者目前还是极少数,美国社会也还没有人敢于公开支持他们;但多年来众多黑人民众、知名人士以“反对种族歧视”为名公开拒绝向美国国旗致敬和宣誓效忠,不但没有受到有效惩罚,反而收获越来越多支持,连奥巴马也以总统身份公开表态支持,[1]这种行为却是在潜移默化地从根本上侵蚀瓦解对美国的国家认同。 黑人如此,西裔、穆斯林等一些少数群体也如法炮制,西裔美国公民和非法移民在美国国土上打着墨西哥国旗支持墨西哥队在体育比赛中击败美国队,打着墨西哥国旗举行游行示威要求获得美国国籍和更多福利,在竞选活动中打起墨西哥国旗反对特朗普,……在这种情况下,遭受逆向歧视、担忧国家性质根本颠覆的美国传统主体民众大批抛弃“政治正确”的“建制派”政客,转而支持特朗普,实不足为奇。 六、逆向选择、逆向歧视政策已在中国主体社会制造出了对党和政府的三重离心倾向逆向选择、逆向歧视导致执政者丧失政权现象,在中国已经是台湾地区的现实。国民党落到面临“凌迟”的地步,关键就是马英九执政时的逆向歧视政策消灭了自己的政治基本盘。 [1]至迟从1990年代起,美国就出现了黑人议员拒绝向美国国旗宣誓效忠现象。如田纳西州民主党议员亨利·布鲁克斯,从1990年代至2001年的9年任期中,始终拒绝与同僚一样向美国国旗宣誓效忠,而且得到了众多黑人名流的公开支持。2016年8月26日,旧金山四十九人(SanFrancisco49ers)橄榄球队黑人球员、“黑命贵”(BlackLivesMatter)分子科林·凯普尼克在球场演奏国歌时公开拒绝起立向国旗致敬,此后又数次如法炮制,得到了众多同行、社会人士和奥巴马的公开表态支持,其他多名黑人运动员也起而效仿。而且,凯普尼克少年时被黑人父母遗弃,由白人收养长大成人。 2014年12月3日,国民党在台湾“九合一选举”中全面溃败之后,台湾《中时电子报》就以《全民总统,全面落空》为题刊发评论文章,抨击国民党领导层的两大失策:第一,马英九要做“全民总统”,甚至不考虑本党人士及其支持者的利益,得罪一批国民党历来的铁票。其次,国民党明明在“立法院”是多数党,可是在程序上甚至在表决上处处将就反对党,造成国民党员和支持者不满,以至于当时台湾地区社会有人说“立法院”最大的反对党是国民党。 最令人忧虑的是,类似英国脱欧、奥匈帝国和苏联主体民族与温和少数民族离心的问题,在中国大陆同样存在;倘若不能有效扭转,中国同样有重蹈奥匈帝国、苏联覆辙的风险。由于对汉族的逆向歧视政策,特别是由于过度迁就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和某些闹事高发的群体,使得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养成了近似奥匈帝国马扎尔人的心态。 同时,这样的政策在中国主体社会中制造出了对党和政府的三重离心倾向:首先是汉族群众和非穆斯林少数民族群众对党和政府在这方面的不满日益上升,汉民族主义思潮日益上升。在国内社会生活中,汉族群众本来民族观念不强,不会凡事拿民族、宗教说事;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汉族群众之所以投向汉民族主义,相当程度上是因为感受到来自少数民族和政府现行民族宗教政策对汉族、华夏文明和中国历史的逆向歧视。 从广西、宁夏等省级少数民族自治区,到延边等少数民族自治州,再到众多少数民族自治乡镇,许多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汉族人口占大多数;许多“户口本少数民族”实际上是汉族;新疆北疆广大地区即使在汉、唐、清等朝都是实行与内地相同的郡县制,乾隆平定新疆之前的“缠回”原本聚居南疆西部一隅,人口20余万,[1]之后方才发展成为今天居住新疆各地、人口逾千万的规模。 [1]历史上维吾尔族人口数据,童玉芬《中国新疆的人口与环境》称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为262078人;林恩显《清朝在新疆的汉回隔离政策》称1770年代为200277人,1840年代为282619人。——转引自王柯:《东突厥斯坦独立运动:1930年代至1940年代》,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7-24页。 以此为切入点,一些人全盘否定党和政府的历史、意识形态。不少被扣上“大汉族主义”帽子的人,本来真诚信奉现行民族政策的某些说教,其中不乏支持党和政府的“自干五”,[1]之所以发生思想转变,是因为一再亲身感受到来自某些少数民族极端分子的极端敌视和暴力围攻威胁,或是因为批评“三股势力”分子而被警方以“破坏民族团结”罪名惩罚。而且,这类思想转变的人倡导汉族民族主义,通常比原来就不信奉现行民族政策某些说教的人更为坚决,甚至走向极端,因为他们存在强烈的被背叛感而后者并不具备这种感觉,即使有也相当淡漠;以前对现行民族政策某些说教遵守越自觉,被背叛感就越强烈,转变后倡导汉族民族主义也就越坚决。就这样,民族宗教政策的失误正在把越来越多党和政府本来的自觉支持者推向对立面,其长期潜在后果令人不寒而栗。 其次是一些宗教色彩淡漠、少有群体性事件的温和少数民族感到遭受其他少数民族压迫,却被政府抛弃而无从指望支持。如西部一些少数民族中不少人更愿意学习汉语,却不得不在维语学校上学,参加维语高考。在草原保护、牛羊肉等土特产被压价收购等许多事情上,藏族、蒙古族群众与个别民族的矛盾也在滋长。与此类似,奥匈帝国皇帝当初为了安抚匈牙利这个“问题民族”,把奥地利帝国改造成奥地利、匈牙利并列组成的二元帝国,把克罗地亚等民族划归匈牙利统治,本来对奥地利帝国忠心耿耿的克罗地亚人对此非常不满,多次请愿要求改归中央政府直辖无果而终,对奥匈帝国的离心倾向由此迅速膨胀。 最后是我国维族、回民等少数民族内部期待世俗、进步、统一的人因此而往往孤立无援,而他们才是我们更应支持扶植的力量,才是中华大家庭中这些兄弟民族进步的希望。 [1]“自干五”即“自带干粮的五毛”之意。在中国网络论战中,支持党和政府的一方被反对方污称为“五毛”,意思是说他们都是官方雇佣的网络水军,每发一个帖子5毛钱。这个原本的贬义称呼被接过去成为支持党和政府或抨击“公知”网民的戏谑自称,其中那些体制外网民和不在宣传系统任职的机关事业单位网民自称为“自带干粮的五毛”。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主体社会的信心流失、认同转移趋势已经不可忽视。在汉族人民、非穆斯林少数民族群众、穆斯林少数民族群众中的爱国者中,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逆向选择、逆向歧视问题而对党和政府丧失信心,转而期望其他政治力量。 纵览百年世界历史,经历过一段时间经济社会“起飞”的后发国家很多,能够修成正果鱼跃成龙者微乎其微,大多数后发国家在短暂的起飞之后要么陷入长期的发展停滞(拉美化),要么经济社会矛盾爆发陷入动乱、乃至战争,导致起飞夭折。在《大象之殇——从印度低烈度内战看新兴市场发展道路之争》一书中,笔者对此作过分析研究。当今中国潜在的起飞夭折风险,可能性最大的突破口就是民族宗教问题,特别是某些宗教势力从后门进入、甚至在腹心引爆“颜色革命”的风险。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宗教势力“颜色革命”的直接打击尚无法全面颠覆党和政府,但由于宗教势力扩张而引起的主体社会信心流失、认同转移,倘若不能扭转,却足以给党和政府带来无法挽回的毁灭性损害。也许,这就是英国脱欧、苏联解体、哈布斯堡王朝覆灭、特朗普现象、我国台湾地区国民党面临“凌迟”给党和政府以及全国各族人民带来的最大警示。中华民族的大团结需要各兄弟民族共同维护,但存在的问题和矛盾更需要正视,并采取措施加以解决。 (梅新育,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