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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漢 書 [電子書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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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0 | 顯示全部樓層
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第七

【易】敘宓羲、神農、黃帝作教化民,而【傳】述其官,以為宓羲龍師名官,神農火師火名,黃帝雲師雲名,少昊鳥師鳥名。自顓頊以來,為民師而命以民事,有重黎、句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之官,然已上矣。【書】載唐、虞之際,命羲、和四子順天文,授民時;盜四岳,以舉賢材,揚側陋;十有二牧,柔遠能邇;禹作司空,平水土;棄作后稷,播百穀;契作司徒,敷五教;咎繇作士,正五刑;垂作共工,利器用;益作朕虞,育草木鳥獸;伯夷作秩宗,典三禮;夔典樂,和神人;龍作納言,出入帝命。夏、殷亡聞焉,周官則備矣。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為六卿,各有徒屬職分,用於百事。太師、太傅、太保,是為三公,蓋參天子,坐而議政,無不總統,故不以一職為官名。又立三少為之副,少師、少傅、少保,是為孤卿,與六卿為九焉。記曰三公無官,言有其人然後充之,舜之於堯,伊尹於湯,周公、召公於周,是也。或說司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為三公。四岳謂四方諸侯。自周衰,官失而百職亂,戰國並爭,各變異。秦兼天下,建皇帝之號,立百官之職。漢因循而不革,明簡易,隨時宜也。其後頗有所改。王莽篡位,慕從古官,而吏民弗安,亦多虐政,遂以亂亡。故略表舉大分,以通古今,備溫故知新之義雲。

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秦有左右,高帝即位,置一丞相,十一年更名相國,綠綬.孝惠、高后置左右丞相,文帝二年置一丞相。有兩長史,鞦韆石。哀帝元壽二年更名大司徒。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舉不法。

太尉,秦官,金印紫綬,掌武事。武帝建元二年省。元狩四年初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宣帝地節三年置大司馬,不冠將軍,亦無印綬官屬。成帝綏和元年初賜大司馬金印紫綬,置官屬,祿比丞相,去將軍。哀帝建平二年復去大司馬印綬、官屬,冠將軍如故。元壽二年復賜大司馬印綬,置官屬,去將軍,位在司徒上。有長史,秩千石。

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銀印青綬,掌副丞相。有兩丞,秩千石。一曰中丞,在殿中蘭台,掌圖籍秘書,外督部刺史,內領侍御史員十五人,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成帝綏和元年更名大司空,金印紫綬,祿比丞相,置長史如中丞,官職如故。哀帝建平二年復為御史大夫,元壽二年復為大司空,御史中丞更名御史長史。侍御史有繡衣直指,出討奸猾,治大獄,武帝所制,不常置。

太傅,古官,高后元年初置,金印紫綬.後省,八年復置。後省,哀帝元壽二年復置。位在三公上。

太師、太保,皆古官,平帝元始元年皆初置,金印紫綬.太師位在太傅上,太保次太傅。

前後左右將軍,皆周末官,秦因之,位上卿,金印紫綬.漢不常置,或有前後,或有左右,皆掌兵及四夷。有長史,秩千石。

奉常,秦官,掌宗廟禮儀,有丞。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屬官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醫六令丞,又均官、都水兩長丞,又諸廟寢園食宮令長丞,有雍太宰、太祝令丞,五畤各一尉。又博士及諸陵縣皆屬焉。景帝中六年更名太祝為祠祀,武帝太初元年更曰廟祀,初置太卜。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員多至數十人。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宣帝黃龍元年稍增員十二人。元,帝永光元年分諸陵邑屬三輔.王莽改太常曰秩宗。

郎中令,秦官,掌宮殿掖門戶,有丞。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光祿勛。屬官有大夫、郎、謁者,皆秦官。又期門、羽林皆屬焉。大夫掌論議,有太中大夫、中大夫、諫大夫,皆無員,多至數十人。武帝元狩五年初置諫大夫,秩比八百石,太初元年更名中大夫為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太中大夫秩比千石如故。郎掌守門戶,出充車騎,有議郎、中郎、侍郎、郎中,皆無員,多至千人。議郎、中郎秩比六百石,侍郎比四百石,郎中比三百石。中郎有五官、左、右三將,秩皆比二千石。郎中有車、戶、騎三將,秩皆比千石。謁者掌賓贊受事,員七十人,秩比六百石,有僕射,秩比千石。期門掌執兵送從,武帝建元三年初置,比郎,無員,多至千人,有僕射,秩比千石。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虎賁郎,置中郎將,秩比二千石。羽林掌送從,次期門,武帝太初元年初置,名曰建章營騎,後更名羽林騎.又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羽林,官教以五兵,號曰羽林孤兒。羽林有令丞。宣帝令中郎將、騎都尉監羽林,秩比二千石。僕射,秦官,自侍中、尚書、博士、郎皆有。古者重武官,有主射以督課之,軍屯吏、騶、宰、永巷宮人皆有,取其領事之號。

衛尉,秦官,掌宮門衛屯兵,有丞。景帝初更名中大夫令,後元年復為衛尉。屬官有公車司馬、衛士、旅賁三令丞。衛士三丞。又諸屯衛候、司馬二十二官皆屬焉。長樂、建章、甘泉衛尉皆掌其宮,職略同,不常置。

太僕,秦官,掌輿馬,有兩丞。屬官有大廄、未央、家馬三令,各五丞一尉。又車府、路軨、騎馬、駿馬四令丞;又龍馬、閒駒、橐泉、B05A駼、承華五監長丞;又邊郡六牧師菀令各三丞;又牧橐、昆F75A令丞皆屬焉。中太僕掌皇太后輿馬,不常置也。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家馬為馬挏馬,初置路軨.廷尉,秦官,掌刑辟,有正、左右監,秩皆千石。景帝中六年更名大理,武帝建元四年復為廷尉。宣帝地節三年初置左右平,秩皆六百石。哀帝元壽二年復為大理。王莽改曰作士。

典客,秦官,掌諸歸義蠻夷,有丞。景帝中六年更名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鴻臚.屬官有行人、譯官、別火三令丞及郡邸長丞。武帝太初元年更名行人為大行令,初置別火。王莽改大鴻臚曰典樂。初,置郡國邸屬少府,中屬中尉,後屬大鴻臚.宗正,秦官,掌親屬,有丞。平帝元始四年更名宗伯。屬官有都司空令丞,內官長丞。又諸公主家令、門尉皆屬焉。王莽並其官於秩宗。初,內官屬少府,中屬主爵,後屬宗正。

治粟內史,秦官,掌谷貨,有兩丞。景帝后元年更名大農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農.屬官有太倉、均輸、平準、都內、籍田五令丞,斡官、鐵市兩長丞。又郡國諸倉農監、都水六十五官長丞皆屬焉。騪粟都尉,武帝軍官,不常置。王莽改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為納言。初,斡官屬少府,中屬主爵,後屬大司農.少府,秦官,掌山海池澤之稅,以給共養,有六丞。屬官有尚書、符節、太醫、太官、湯官、導官、樂府、若盧、考工室、左弋、居室、甘泉居室、左右司空、東織、西織、東園匠十六官令丞,又胞人、都水、均官三長丞,又上林中十池監,又中書謁者、黃門、鈎盾、尚方、御府、永巷、內者、宦者八官令丞。諸僕射、署長、中黃門皆屬焉。武帝太初元年更名考工室為考工,左弋為佽飛,居室為保宮,甘泉居室為昆台,永巷為掖廷。佽飛掌弋射,有九丞兩尉,太官七丞,昆台五丞,樂府三丞,掖廷八丞,宦者七丞,鈎盾五丞兩尉。成帝建始四年更名中書謁者令為中謁者令,初置尚書,員五人,有四丞。河平元年省東織,更名西織為織室。綏和二年,哀帝省樂府。王莽改少府曰共工。

中尉,秦官,掌徼循京師,有兩丞、候、司馬、千人。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執金吾。屬官有中壘、寺互、武庫、都船四令丞。都船、武庫有三丞,中壘兩尉。又式道左右中候、候丞及左右京輔都尉、尉丞兵卒皆屬焉。初,寺互屬少府,中屬主爵,後屬中尉。自太常至執金吾,秩皆中二千石,丞皆千石。

太子太傅、少傅,古官。屬官有太子門大夫、庶子、先馬、舍人。

將作少府,秦官,掌治宮室,有兩丞、左右中候。景帝中六年更名將作大匠。屬官有石庫、東園主章、左右前後中校七令丞,又主章長丞。武帝太初元年更名東園主章為木工。成帝陽朔三年省中候及左右前後中校五丞。

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家,有丞。屬官有太子率更、家令丞,仆、中盾、衛率、廚廄長丞,又中長秋、私府、永巷、倉、廄、祠祀、食官令長丞。諸宦官皆屬焉。成帝鴻嘉三年省詹事官,並屬大長秋。長信詹事掌皇太后宮,景帝中六年更名長信少府,平帝元始四年更名長樂少府。

將行,秦官,景帝中六年更名大長秋,或用中人,或用士人。

典屬國,秦官,掌蠻夷降者。武帝元狩三年昆邪王降,復增屬國,置都尉、丞、候、千人。屬官,九譯令。成帝河平元年省並大鴻臚.水衡都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掌上林苑,有五丞。屬官有上林、均輸、御羞、禁圃、輯濯、鍾官、技巧、六廄、辯銅九官令丞。又衡官、水司空、都水、農倉,又甘泉上林、都水七官長丞皆屬焉。上林有八丞十二尉,均輸四丞,御羞兩丞,都水三丞。禁圃兩尉,甘泉上林四丞。成帝建始二年省技巧、六廄官。王莽改水衡都尉曰予虞。初,御羞、上林、衡官及鑄錢皆屬少府。

內史,周官,秦因之,掌治京師。景帝二年,分置左、右內史。右內史武帝太初元年更名京兆尹,屬官有長安市、廚兩令丞,又都水、鐵官兩長丞。左內史更名左馮翊,屬官有廩犧令丞尉。又左都水、鐵官、雲壘、長安四市四長丞皆屬焉。

主爵中尉,秦官,掌列侯。景帝中六年更名都尉,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右扶風,治內史右地。屬官有掌畜令丞。又右都水、鐵官、廄、雍廚四長丞皆屬焉。與左馮翊、京兆尹是為三輔,皆有兩丞。列侯更屬大鴻臚.元鼎四年更置三輔都尉、都尉丞各一人。

自太子太傅至右扶風,皆秩二千石,丞六百石。

護軍都尉,秦官,武帝元狩四年屬大司馬,成帝綏和元年居大司馬府比司直,哀帝元壽元年更名司寇,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護軍。

司隸校尉,周官,武帝征和四年初置。持節,從中都官徒千二百人,捕巫蠱,督大奸猾。後罷其兵。察三輔、三河、弘農.元帝初元四年去節。成帝元延四年省。綏和二年,哀帝復置,但為司隸,冠進賢冠,屬大司空,比司直。

城門校尉掌京師城門屯兵,有司馬、十二城門候。中壘校尉掌北軍壘門內,外掌西域。屯騎校尉掌騎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門屯兵。越騎校尉掌越騎.長水校尉掌長水宣曲胡騎.又有胡騎校尉,掌池陽胡騎,不常置。射聲校尉掌待詔射聲士。虎賁校尉掌輕車。凡八校尉,皆武帝初置,有丞、司馬.自司隸至虎賁校尉,秩皆二千石。西域都護加官,宣帝地節二年初置,以騎都尉、諫大夫使護西域三十六國,有副校尉,秩比二千石,丞一人,司馬、候、千人各二人。戊己校尉,元帝初元元年置,有丞、司馬各一人,候五人,秩比六百石。

奉車都尉掌御乘輿車,駙馬都尉掌駙馬,皆武帝初置,秩比二千石。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所加或列侯、將軍、卿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官令至郎中,亡員,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諸曹受尚書事,諸吏得舉法,散騎騎並乘輿車。給事中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掌顧問應對,位次中常侍。中黃門有給事黃門,位從將大夫。皆秦制。

爵:一級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裊,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皆秦制,以賞功勞。徹侯金印紫綬,避武帝諱,曰通侯,或曰列侯,改所食國令長名相,又有家丞、門大夫,庶子。

諸侯王,高帝初置,金璽ED7C綬,掌治其國。有太傅輔王,內史治國民,中尉掌武職,丞相統眾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漢朝。景帝中五年令諸侯王不得復治國,天子為置吏,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大夫、謁者、郎諸官長丞皆損其員.武帝改漢內史為京光尹,中尉為執金吾,郎中令為光祿勛,故王國如故。損其郎中令,秩千石;改太僕曰仆,秩亦千石。成帝綏和元年省內史,更令相治民,如郡太守,中尉如郡都尉。

監御史,秦官,掌監郡。漢省,丞相遣史分刺州,不常置。武帝元封五年初置部刺史,掌奉詔條察州,秩六百石,員十三人。成帝綏和元年更名牧,秩二千石。哀帝建平二年復為刺史,元壽二年復為牧。

郡守,秦官,掌治其郡,秩二千石。有丞,邊郡又有長史,掌兵馬,秩皆六百石。景帝中二年更名太守。

郡尉,秦官,掌佐守典武職甲卒,秩比二千石。有丞,秩皆六百石。景帝中二年更名都尉。

關都尉,秦官。農都尉、屬國都尉,皆武帝初置。

縣令、長,皆秦官,掌治其縣.萬戶以上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減萬戶為長,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為長吏。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是為少吏。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鄉有三老、有秩、嗇夫、游徼。三老掌教化;嗇夫職聽訟,收賦稅;游徼徼循禁賊盜.縣大率方百里,其民稠則減,稀則曠,鄉、亭亦如之。皆秦制也。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蠻夷曰道。凡縣、道、國、邑千五百八十七,鄉六千六百二十二,亭二萬九千六百三十五。

凡吏秩比二千石以上,皆銀印青綬,光祿大夫無.秩比六百石以上,皆銅印黑綬,大夫、博士、御史、謁者、郎無.其僕射、御史治書尚符璽者,有印綬.比二百石以上,皆銅印黃綬.成帝陽朔二年除八百石、五百石秩。綏和元年,長、相皆黑綬.哀帝建平二年,復黃綬.吏員自佐史至丞相,十三萬二百八十五人。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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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4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古今人表第八

自書契之作,先民可得而聞者,經傳所稱,唐、虞以上,帝王有號諡.輔佐不可得而稱矣,而諸子頗言之,雖不考虖孔氏,然猶著在篇籍,歸乎顯善昭惡,勸戒後人,故博採焉。孔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又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未知,焉得仁?」「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因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又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傳曰:譬如堯、舜,禹、稷、契與之為善則行,鯀、?雚兜欲與為惡則誅.可與為善,不可與為惡,是謂上智。桀、紂,龍逢、比干欲與之為善則誅,於莘、崇侯與之為惡則行。可與為惡,不可與為善,是謂下愚。齊桓公,管仲相之則霸,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是謂中人。因茲以列九等之序,究極經傳,繼世相次,總備古今之略要雲。(表略)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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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一上律曆志第一上

【虞書】曰\"乃同律度量衡\",所以齊遠近,立民信也。自伏羲畫八卦,由數起,至黃帝、堯、舜而大備。三代稽古,法度章焉。周衰官失,孔子陳後王之法,曰:\"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舉逸民,四方之政行矣。\"漢興,北平侯張蒼首律歷事,孝武帝時樂官考正。至元始中,王莽秉政,欲耀名譽,征天下通知鍾律者百餘人,使羲和劉歆等典領條奏,言之最詳。故刪其偽辭,取正義著於篇。

一曰備數,二曰和聲,三曰審度,四曰嘉量,五曰權衡。參五以變,錯綜其數,稽之於古今,效之於氣物,和之於心耳,考之於經傳,鹹得其實,靡不協同。

數者,一、十、百、千、萬也,所以算數事物,順性命之理也。【書】曰:\"先其算命。\"本起於黃鐘之數,始於一而三之,三三積之,歷十二辰之數,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數備矣。其算法用竹,逕一分,長六寸,二百七十一枚而成六觚,為一握。徑象乾律黃鐘之一,而長像坤呂林鍾之長.其數以【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成陽六爻,得周流六虛之象也。夫推歷生律制器,規圜矩方,權重衡平,準繩嘉量,探賾索隱,鈎深至遠,莫不用焉。度長短者不失毫釐,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輕重者不失黍累。紀於一,協於十,長於百,大於千,衍千萬,其法在算術.宣於天下,小學是則.職在太史,羲和掌之。

聲者,宮、商、角、征、羽也。所以作樂者,諧八音,蕩滌人之邪意,全其正性,移風易俗也。八音:土曰塤,匏曰笙,皮曰鼓,竹曰管,絲曰弦,石曰磬,金曰鍾,木曰祝。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商之為言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角,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宮,中也,居中央,暢四方,唱始施生,為四聲綱也。征,祉也,物盛大而繁祉也。羽,宇也,物聚臧,宇覆之地。夫聲者,中於宮,觸於角,祉於征,章於商,宇於羽,故四聲為宮紀也。協之五行,則角為木,五常為仁,五事為貌。商為金,為義,為言;征為火,為禮,為視;羽為水,為智,為聽;宮為土,為信,為思。以君、臣、民、事、物言之,則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征為事,羽為物。唱和有象,故言君臣位事之體也。

五聲為本,生於黃種之律。九寸為宮,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征、羽。九六相生,陰陽之應也。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陰六為呂。律以統氣類物,一曰黃鐘,二曰太族,三曰姑洗,四曰蕤賓,五曰夷則,六曰亡射。呂以旅陽宣氣,一曰林鐘,二曰南呂,三曰應鐘,四曰大呂,五曰夾鍾,六曰中呂。有三統之義焉。其傳曰,黃帝之所作也。黃帝使泠綸自大夏之西,崑崙之陰,取竹之解谷,生其竅厚均者,斷兩節間而吹之,以為黃鐘之宮.制十二筒以聽鳳之鳴,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比黃鐘之宮,而皆可以生之,是為律本。至治之世,天地之氣合以生風;天地之風氣正,十二律定。

黃鐘:黃者,中之色,君之服也;鍾者,種也。天之中數五,五為聲,聲上宮,五聲莫大焉。地之中數六,六為律,律有形有色,色上黃,五色莫盛焉。故陽氣施種於黃泉,孳萌萬物,為六氣元也。以黃色名元氣律者,著宮聲也。宮以九唱六,變動不居,周流六虛。始於子,在十一月。大呂:呂,旅也,言陰大,旅助黃鐘宣氣而牙物也。位於丑,在十二月。太族:族,奏也,言陽氣大,奏地而達物也。位於寅,在正月,夾鍾:言陰夾助太族宣四方之氣而出種物也。位於卯,在二月。姑洗:洗,潔也,言陽氣洗物辜浩之也。位於辰,在三月。中呂:言微陰始起未成,著於其中旅助姑洗宣氣齊物也。位於巳,在四月。蕤賓:蕤,繼也;賓,導也,言陽始導陰氣使繼養物也。位於午,在五月。林鍾:林,君也,言陰氣受任,助蕤賓君主種物使長大茂盛也。位於未,在六月。夷則:則,法也,言陽氣正法度,而使陰氣夷當傷之物也。位於申,在七月。南呂:南,任也,言陰氣旅助夷則任成萬物也。位於酉,在八月。亡射:射,厭也,言陽氣究物,而使陰氣畢剝落之,終而復始,亡厭已也。位於戌,在九月。應鍾:言陰氣應亡謝,該臧萬物而雜陽閡種也。位於亥,在十月。

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紀也。十一月,\"干\"之初九,陽氣伏於地下,始著為一,萬物萌動,鍾於太陰,故黃鐘為天統,律長九寸。九者,所以究極中和,為萬物元也。【易】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六月,\"坤\"之初六,陰氣受任於太陽,繼養化柔,萬物生長,茂之於未,令種剛強大,故林鍾為地統,律長六寸。六者,所以含陽之施,茂之於六合之內,令剛柔有體也\"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干'知太始,'坤'作成物。\"正月,\"干\"之九三,萬物棣通,族出於寅,人奉而成之,仁以養之,義以行之,令事物各得其理。寅,木也,為仁;其聲,商也,為義.故太族為人統,律長八寸,像八卦,宓戲氏之所以順天地,通神明,類萬物之情也。\"立人之道,日仁與義.\"\"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後以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此三律之謂矣,是為三統.其於三正也,黃鐘,子,為天正;林鐘,未之沖丑,為地正;太族,寅,為人正。三正正始,是以地正適其始紐於陽東北丑位。【易】曰\"東北喪朋,乃終有慶\",答應之道也。及黃鐘為宮,則太族、姑洗、林鍾、南呂皆以正聲應,無有忽微,不復與它律為役者,同心一統之義也。非黃鐘而它律,雖當其月自宮者,則其和應之律有空積忽微,不得其正。此黃鐘至尊,亡與並也。

【易】曰:\"參天兩地而倚數。\"天之數始於一,終於二十有五。其義紀之以三,故置一得三又二十五分之六,凡二十五置,終天之數,得八十一,以天地五位之合終於十者乘之,為八百一十分,應歷一統千五百三十九歲之章數,黃鐘之實也。繇此之義,起十二律之周徑。地之數始於二,終於三十。其義紀之以兩,故置一得二,凡三十置,終地之數,得六十,以地中數六乘之,為三百六十分,當期之日,林鍾之實。人者,繼天順地,序氣成物,統八卦,調八風,理八政,正八節,諧八音,舞八佾,監八方,被八荒,以終天地之功,故八八六十四。其義極天地之變,以天地五位之合終於十者乘之,為六百四十分,以應六十四卦,大族之實也。【書】曰:\"天功人其代之。\"天兼地,人則天,故以五位之合乘焉,\"唯天為大,唯堯則之\"之象也。地以中數乘者,陰道理內,在中饋之象也。三統相通,故黃鐘、林鍾、太族律長皆全寸而亡余分也。

天之中數五,地之中數六,而二者為合。六為虛,五為聲,周流於六虛。虛者,爻律夫陰陽,登降運行,列為十二,而律呂和矣。太極元氣,函三為一。極,中也。元,始也。行於十二辰,始動於子。參之於丑,得三。又參之於寅,得九。又參之於卯,得二十七。又參之於辰,得八十一。又參之於巳,得二百四十三。又參之於午,得七百二十九。又參之於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參之於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參之於酉,得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參之於戌,得五萬九千四十九。又參之於亥,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陰陽合德,氣鍾於子,化生萬物者也。故孳萌於子,紐牙於丑,引達於寅,冒茆於卯,振美於辰,已盛於巳,咢布於午,昧曖於未,申堅於申,留孰於酉,畢入於戌,該閡於亥。出甲於甲,奮軋於乙,明炳於丙,大盛於丁,豐茂於戊,理紀於己,斂更於庚,悉新於辛,懷任於壬,陳揆於癸。故陰陽之施化,萬物之終始,既類旅於律呂,又經歷於日辰,而變化之情可見矣。

玉衡杓建,天之綱也;日月初躔,星之紀也。綱紀之交,以原始造設,合樂用焉。律呂唱和,以育生成化,歌奏用焉。指顧取象,然後陰陽萬物靡不條鬯該成。故以成之數忖該之積如法為一寸,則黃鐘之長也。參分損一,下生林鐘。參分林鍾益一,上生太族。參分太族損一,下生南呂。參分南呂益一,上生姑洗。參分姑洗損一,下生應鐘。參分應鍾益一,上生蕤賓.參分蕤賓損一,下生大呂。參分大呂益一,上生夷則.參分夷則損一,下生夾鍾。參分夾鍾益一,上生亡射。參分亡射損一,下生中呂。陰陽相生,自黃鐘始而左旋,八八為伍。其法皆用銅.職在大樂,太常掌之。

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黃鐘之長.以子谷秬黍中者,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黃鐘之長.一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其法用銅,高一寸,廣二寸,長一丈,而分、寸、尺、丈存焉。用竹為引,高一分,廣六分,長十丈,其方法矩,高廣之數,陰陽之象也。分者,自三微而成著,可分別也。寸者,忖也。尺者,擭也。丈者,張也。引者,信也。夫度者,別於分,忖於寸,擭尺,張於丈,信於引。引者,信天下也。職在內官,廷尉掌之。

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黃鐘之龠,用度數審其容,以子谷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實其龠,以井水準其概。合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而五量嘉矣。其法用銅,方尺而圜其外,旁有BB31焉。其上為斛,其下為斗.左耳為升,右耳為合龠。其狀似爵,以縻爵祿。上三下二,參天兩地,圜而函方,左一右二,陰陽之象也。其圜象規,其重二鈞,備氣物之數,合萬有一千五百二十。聲中黃鐘,始於黃鐘而反覆焉,君制器之象也。龠者,黃鐘律之實也,躍微動氣而生物也。合者,合龠之量也。升者,登合之量也。斗者,聚升之量也。斛者,角斗平多少之量也。夫量者,躍於龠,合於合,登於升,聚於斗,角於斛也。職在太倉,大司農掌之。

衡權者:衡,平也;權,重也,衡所以任權而均物平輕重也。其道如底,以見准之正,繩之直,左旋見規。右折見矩,其在天也,佐助旋機,斟酌建指,以齊七政,故曰玉衡。【論語】云:\"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車則見其倚于衡也。\"又曰:\"齊之以禮.\"此衡在前居南方之義也。

權者,銖、兩、斤、鈞、石也,所以稱物平施,知輕重也。本起於黃鐘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忖為十八,【易】十有八變之象也。五權之制,以義立之,以物鈞之,其餘小大之差,以輕重為宜。圜而環之,令之肉倍好者,周旋無端,終而復始,無窮已也。銖者,物繇忽微始,至於成著,可殊異也。兩者,兩黃鐘律之重也。二十四銖而成兩者,二十四氣之象也。斤者,明也,三百八十四銖,【易】二篇之爻,陰陽變動之象也。十六兩成斤者,四時乘四方之象也。鈞者,均也,陽施其氣,陰化其物,皆得其成就平均也。權與物均,重萬一千五百二十銖,當萬物之象也。四百八十兩者,六旬行八節之象也。三十斤成鈞者,一月之象也。石者,大也,權之大者也。始於銖,兩於兩,明於斤,均於鈞,終於石,物終石大也。四鈞為石者,四時之象也。重百二十斤者,十二月之象也。終於十二辰而復於子,黃鐘之象也。千九百二十兩者,陰陽之數也。三百八十四爻,五行之象也。四萬六千八十銖者,萬一千五百二十物歷四時之象也。而歲功成就,五權謹矣。

權與物鈞而生衡,衡運生規,規圜生矩,矩方生繩,繩直生准,准正則平衡而鈞權矣。是為五則.規者,所以規圜器械,令得其類也。矩者,矩方器械,令不失其形也。規矩相須,陰陽位序,圜方乃成。准者,所以揆平取正也。繩者,上下端直,經緯四通也。準繩連體,衡權合德,百工繇焉,以定法式,輔弼執玉,以冀天子。【詩】云:\"尹氏大師,秉國之鈞,四方是維,天子是毘,俾民不迷。\"咸有五象,其義一也。以陰陽言之,大陰者,北方。北,伏也,陽氣伏於下,於時為冬。冬,終也,物終臧,乃可稱.水潤下。知者謀,謀者重,故為權也。大陽者,南方。南,任也,陽氣任養物,於時為夏。夏,假也,物假大,乃宣平。火炎上。禮者齊,齊者平,故為衡也。少陰者,西方。西,遷也,陰氣遷落物,於時為秋。秋B05D也,物B05D斂,乃成孰。金從革,改更也。義者成,成者方,故為矩也。少陽者,東方。東,動也,陽氣動物,於時為春。春,蠢也,物蠢生,乃動運.木曲直。仁者生,生者圜,故為規也。中央者,陰陽之內,四方之中,經緯通達,乃能端直,於時為四季。土稼嗇蕃息。信者誠,誠者直,故為繩也。五則揆物,有輕重、圜方、平直、陰陽之義,四方、四時之體,五常、五行之象。厥法有品,各順其方而應其行。職在大行,鴻臚掌之。

【書】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七始詠,以出內五言,女聽。\"予者,帝舜也。言以律呂和五聲,施之八音,合之成樂。七者,天地四時人之始也。順以歌詠五常之言,聽之則順乎天地,序乎四時,應人倫,本陰陽,原情性,風之以德,感之以樂,莫不同乎一。唯聖人為能同天下之意,故帝舜欲聞之也。今廣延群儒,博謀講道,修明舊典,同律,審度,嘉量,平衡,均權,正准,直繩,立於五則,備數和聲,以利兆民,貞天下於一,同海內之歸.凡律、度、量、衡用銅者,各自名也,所以同天下,齊風俗也。銅為物之至精,不為燥濕、寒暑變其節,不為風雨、暴露改其形,介然有常,有似於士君子之行,是以用銅也。用竹為引者,事之宜也。

歷數之起上矣。傳述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其後三苗亂德,二官咸廢,而閏余乖次,孟陬殄滅,攝提失方。堯復育重、黎之後,使纂其業,故【書】曰:\"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歲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厘百官,眾功皆美。\"其後以授舜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至周武王訪箕子,箕子言大法九章,而五紀明曆法。故自殷、周,皆創業改制,咸正曆紀,服色從之,順其時氣,以應天道。三代既沒,五伯之末,史官喪紀,疇人子弟分散,或在夷狄,故其所記,有【黃帝】、【顓頊】、【夏】、【殷】、【周】及【魯曆】。戰國擾攘,秦兼天下,未皇暇也,亦頗推五勝,而自以獲水德,乃以十月為正,色上黑。

漢興,方綱紀大基,庶事草創,襲秦正朔。以北平侯張蒼言,用【顓頊曆】,比於六曆,疏闊中最為微近。然正朔服色,未睹其真,而朔晦月見,弦望滿虧,多非是。

至武帝元封七年,漢興百二歲矣,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太史令司馬遷等言\"曆紀壞廢,宜改正朔\".是時御史大夫?寬明經術,上乃詔寬曰:\"與博士共議,今宜何以為正朔?服色何上?\"寬與博士賜等議,皆曰:\"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於天也。創業變改,制不相復,推傳序文,則今夏時也。臣等聞學褊陋,不能明。陛下躬聖發憤,昭配天地,臣愚以為三統之制,後聖復前聖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統絕而不序矣,唯陛下發聖德,宣考天地四時之極,則順陰陽以定大明之制,為萬世則.\"於是乃詔御史曰:\"乃者有司言歷未定,廣延宣問,以考星度,未能仇也。蓋聞古者黃帝合而不死,名察發斂,定清濁,起五部,建氣物分數。然則上矣。書缺樂弛,朕甚難之。依違以惟,未能修明。其以七年為元年。\"遂詔卿、遂、遷與侍郎尊、大典星射姓等議造【漢曆】。乃定東西,立晷儀,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於四方,舉終以定朔晦分至,躔離弦望。乃以前歷上元泰初四千六百一十七歲,至於元封七年,復得閼逢攝提格之歲,中冬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在建星,太歲在子,已得太初本星度新正。姓等奏不能為算,願募治歷者,更造密度,各自增減,以造【漢太初曆】。乃選治歷鄧平及長樂司馬可、酒泉候宜君、侍郎尊及與民間治歷者,凡二十餘人,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與焉。都分天部,而閎運算轉歷.其法以律起歷,曰:\"律容一龠,積八十一寸,則一日之分也。與長相終.律長九寸,百七十一分而終復。三復而得甲子。夫律陰陽九六,爻象所從出也。故黃鐘紀元氣之謂律。律,法也,莫不取法焉。\"與鄧平所治同。於是皆觀新星度、日月行,更以算推,如閎、平法。法,一月之日二十九日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先藉半日,名曰陽曆;不藉,名曰陰曆。所謂陽曆者,先朔月生;陰曆者,朔而後月乃生。平曰:\"陽曆朔皆先旦月生,以朝諸侯王群臣便。\"乃詔遷用鄧平所造八十一分律歷,罷廢尤疏遠者十七家,復使校歷律昏明。宦者淳于陵渠復覆【太初曆】晦、朔、弦、望,皆最密,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陵渠奏狀,遂用鄧平曆,以平為太史丞。

後二十七年,元鳳三年,太史令張壽王上書言:\"歷者天地之大紀,上帝所為。傳黃帝【調律歷】,漢元年以來用之。今陰陽不調,宜更歷之過也。\"詔下主歷使者鮮于妄人詰問,壽王不服。妄人請與治歷大司農中丞麻光等二十餘人雜候日、月、晦、朔、弦、望、八節、二十四氣,鈞校諸歷用狀。奏可。詔與丞相、御史、大將軍、右將軍史各一人雜候上林清台,課諸歷疏密,凡十一家。以元鳳三年十一月朔旦冬至,盡五年十二月,各有第。壽王課疏遠.案漢元年不用黃帝【調歷】,壽王非漢曆,朔天道,非所宜言,大不敬。有詔勿劾。復候,盡六年。【太初曆】第一。即墨徐萬且、長安徐禹治【太初曆】亦第一。壽王及待詔李信治黃帝【調歷】,課皆疏闊,又言黃帝至元鳳三年六千餘歲.丞相屬寶、長安單安國、安陵杯育治【終始】,言黃帝以來三千六百二十九歲,不與壽王合。壽王又移【帝王錄】,舜、禹年歲不合人年。壽王言化益為天子代禹,驪山女亦為天子,在殷、周間,皆不合經術.壽王歷乃太史官【殷曆】也。壽王猥曰安得五家歷,又妄盲【太初曆】虧四分日之三,去小餘七百五分,以故陰陽不調,謂之亂世。劾壽王吏八百石,古之大夫,服儒衣,誦不詳之辭,作襖言欲亂制度,不道。奏可。壽王候課,比三年下,終不服。再劾死,更赦勿劾,遂不更言,誹謗益甚,竟以下吏。故曆本之驗在於天,自漢曆初起,盡元鳳六年,三十六歲,而是非堅定。

至孝成世,劉向總六曆,列是非,作【五紀論】。向子歆究其微眇,作【三統曆】及【譜】以說【春秋】,推法密要,故述焉。

夫歷【春秋】者,天時也,列人事而因以天時.傳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故有禮誼動作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以之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故列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陰陽之中制其禮.故春為陽中,萬物以生;秋為陰中,萬物以成。是以事舉其中,禮取其和,歷數以閏正天地之中,以作事厚生,皆所以定命也。【易】金、火相革之卦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又曰\"治歷明時\",所以和人道也。

周道既衰,幽王既喪,天子不能班朔,魯曆不正,以閏餘一之歲為DB69首。故【春秋】刺\"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於是辰在申,而司歷以為在建戌,史書建亥。哀十二年,亦以建申流火之月為建亥,而怪蟄蟲之不伏也。自文公閏月不告朔,至此百有餘年,莫能正歷數。故子貢欲去其餼羊,孔子愛其禮,而著其法於【春秋】。【經】曰:\"冬十月朔,日有食之。\"【傳】曰:\"不書日,官失之也。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日,禮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於朝。\"言告朔也。元典曆始曰元。【傳】曰:\"元,善之長也。\"共養三德為善。又曰:\"元,體之長也。\"合三體而為之原,故曰元。於春三月,每月書王,元之三統也。三統合於一元,故因元一而九三之以為法,十一三之以為實。實如法得一。黃鐘初九,律之首,陽之變也。因而六之,以九為法,得林鍾初六,呂之首,陰之變也。皆參天兩地之法也。上生六而倍之,下生六而損之,皆以九為法。九六,陰陽、夫婦、子母之道也。律娶妻而呂生子,天地之情也。六律六呂,而十二辰立矣。五聲清濁,而十日行矣。【傳】曰\"天六地五\",數之常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夫五六者,天地之中合,而民所受以生也。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十一而天地之道畢,言終而復始。太極中央元氣,故為黃鐘,其實一龠,以其長自乘,故八十一為日法,所以生權衡、度量,禮樂之所繇出也。【經】元,一以統始,【易】太極之首也。春秋二以目歲,【易】兩儀之中也。於春每月書王,【易】三極之統也。於四時雖亡事必書時月,【易】四象之節也。時月以建分、至、啟、閉之分,【易】八卦之位也。像事成敗,【易】吉凶之效也。朝聘會盟,【易】大業之本也。故【易】與【春秋】,天人之道也。【傳】曰:\"龜,像也。筮,數也,物生而後有象,像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是故元始有像一也,春秋二也,三統三也,四時四也,合而為十,成五體.以五乘十,大衍之數也,而道據其一,其餘四十九,所當用也,故蓍以為數。以像兩兩之,又以像三三之,又以象四四之,又歸奇象閏十九,及所據一加之,因以再B43D兩之,是為月法之實。如日法得一,則一月之日數也,而三辰之會交矣,是以能生吉凶。故【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並終數為十九,【易】窮則變,故為閏法。參天九,兩地十,是為會數。參天數二十五,兩地數三十,是為朔、望之會。以會數乘之,則周天朔旦冬至,是為會月。九會而復元,黃鐘初九之數也。經於四時,雖亡事必書時月。時所以記啟、閉也,月所以紀分、至也。啟、閉者,節也。分、至者,中也。節不必在其月,故時中必在正數之月。故【傳】曰:\"先王之正時也,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履端於始,序則不愆;舉正於中,民則不惑;歸餘於終,事則不悖.\"此聖王之重閏也。以五位乘會數,而朔旦冬至,是為章月。四分月法,以其一乘章月,是為中法。參閏法為周至,以乘月法,以減中法而約之,則七B43D之數,為一月之閏法,其餘七分。此中朔相求之術也。朔不得中,是謂閏月,言陰陽雖交,不得中不生。故日法乘閏法,是為統歲.三統,是為元歲.元歲之閏,陰陽災,三弦閏法。【易】九厄曰:初入元,百六,陽九;次三百七十四,陽九;次四百八十,陽九;次七百二十,陰七;次七百二十,陽七;次六百,陰五;次六百,陽五;次四百八十,陰三;次四百八十,陽三。凡四千六百一十七歲,與一元終.經歲四千五百六十,災歲五十七。是以【春秋】曰:\"舉正於中。\"又曰:\"閏月不告朔,非禮也。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於是乎在矣。不告閏朔,棄時正也,何以為民?\"故善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台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雲物,為備故也。\"至昭二十年二月己丑,日南至,失閏,至在非其月。梓慎望氛氣而弗正,不履端於始也。故傳不曰冬至,而曰日南至。極於牽牛之初,日中之時景最長,以此知其南至也。斗綱之端連貫營室,織女之紀指牽牛之初,以紀日月,故曰星紀.五星起其初,日月起其中,凡十二次。日至其初為節,至其中斗建下為十二辰。視其建而知其次。故曰:\"制禮上物,不過十二,天之大數也\".【經】曰\"春,王正月\",【傳】曰:周正月\"火出,於夏為三月,商為四月,周為五月。夏數得天\",得四時之正也。三代各據一統,明三統常合,而迭為首,登降三統之首,周還五行之道也。故三五相包而生。天統之正,始施於子半,日萌色赤。地統受之於丑初,日肇化而黃,至丑半,日牙化而白。人統受之於寅初,日孽成而黑,至寅半,日生成而青。天施復於子,地化自丑畢於辰,人生自寅成於申。故歷數三統,天以甲子,地以甲辰,人以甲申。孟、仲、季迭用事為統首。三微之統既著,而五行自青始,其序亦如之。五行與三統相錯.傳曰\"天有三辰,地有五行\",然則三統五星可知也。【易】曰:\"參五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下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太極運三辰五星於上,而元氣轉三統五行於下。其於人,皇極統三德五事。故三辰之合於三統也,日合於天統,月合於地統,鬥合於人統.五星之合於五行,水合於辰星,火合於熒惑,金合於太白,木合於歲星,土合於鎮星。三辰五星而相經緯也。天以一生水,地以二生火,天以三生木,地以四生金,天以五生土。五勝相乘,以生小周,以乘\"干\"、\"坤\"之策,而成大周。陰陽比類,交錯相成,故九六之變登隆於六體.三微而成著,三著而成象,二象十有八變而成卦,四營而成易,為七十二,參三統兩四時相乘之數也。參之則得\"干\"之策,兩之則得\"坤\"之策。以陽九九之,為六百四十八;以陰六六之,為四百三十二,凡一千八十,陰陽各一卦之微算策也。八之,為八千六百四十,而八卦小成。引而信之,又八之,為六萬九千一百二十,天地再之,為十三萬八千二百四十,然後大成。五星會終,觸類而長之,以乘章歲,為二百六十二萬六千五百六十,而與日月會。三會為七百八十七萬九千六百八十,而與三統會。三統二千三百六十三萬九千四十,而復於太極上元。九章歲而六之為法,太極上元為實,實如法得一,陰陰各萬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氣體之數,天下之能事畢矣。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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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一下律曆志第一下

統母日法八十一。元始黃鐘初九自乘,一龠之數,得日法。

閏法十九,因為章歲.合天地終數,得閏法。

統法一千五百三十九。以閏法乘日法,得統法。

元法四千六百一十七。參統法,得元法。

會數四十七。參天九,兩地十,得會數。

章月二百三十五。五位乘會數,得章月。

月法二千三百九十二。推大衍象,得月法。

通法五百九十八。四分月法,得通法。

中法十四萬五百三十。以章月乘通法,得中法。

周天五十六萬二千一百二十。以章月乘月法,得周天。

歲中十二。以三統乘四時,得歲中。

月周二百五十四。以章月加閏法,得月周。

朔望之會百三十五。參天數二十五,兩地數三十,得朔望之會。

會月六千三百四十五。以會數乘朔望之會,得會月。

統月一萬九千三十五。參會月,得統月。

元月五萬七千一百五。參統月,得元月。

章中二百二十八。以閏法乘歲中,得章中。

統中一萬八千四百六十八。以日法乘章中,得統中。

元中五萬五千四百四。參統中,得元中。

策餘八千八十。什乘元中,以減周天,得策余。

周至五十七。參閏法,得周至。

紀母木金相乘為十二,是為歲星小周。小周乘\"坤\"策,為千七百二十八,是為歲星歲數。

見中分二萬七百三十六。

積中十三,中余百五十七。

見中法一千五百八十三。見數也。

見閏分萬二千九十六。

積月十三,月餘一萬五千七十九。

見月法三萬七十七。

見中日法七百三十萬八千七百一十一。

見月日法二百四十三萬六千二百三十七。

金火相乘為八,又以火乘之為十六而小復。小復乘\"干\"策,為三千四百五十六,是為太白歲數。

見中分四萬一千四百七十二。

積中十九,中餘四百一十三。

見中法二千一百六十一。複數。

見閏分二萬四千一百九十二。

積月十九,月餘三萬二千三十九。

見月法四萬一千五十九。

晨中分二萬三千三百二十八。

積中七,中余千七百一十八。

夕中分一萬八千一百四十四。

積中八,中餘八百五十六。

晨閏分萬三千六百八。

積月十一,月餘五千一百九十一。

夕閏分萬五百八十四。

積月八,月餘二萬六千八百四十八。

見中日法九百九十七萬七千三百三十七。

見月日法三百三十二萬五千七百七十九。

土木相乘而合經緯為三十,是為鎮星小周。小周乘\"坤\"策,為四千三百二十,是為鎮星歲數。

見中分五萬一千八百四十。

積中十二,中餘一千七百四十。

見中法四千一百七十五。見數也。

見閏分三萬二百四十。

積月十二,月餘六萬三千三百。

見月法七萬九千三百二十五。

見中日法一千九百二十七萬五千九百七十五。

見月日法六百四十二萬五千三百二十五。

火經特成,故二歲而過初,三十二過初為六十四歲而小周。

小周乘\"干\"策,則太陽大周,為一萬三千八百二十四歲,是為熒惑歲數。

見中分十六萬五千八百八十八。

積中二十五,中餘四千一百六十三。

見中法六千四百六十九。見數也。

見閏分九萬六千七百六十八。

積月二十六,月餘五萬二千九百五十四。

見月法一十二萬二千九百一十一。

見中日法二千九百八十六萬七千三百七十三。

見月日法九百九十五萬五千七百九十一。

水經特成,故一歲而及初,六十四及初而小復。小復乘\"坤\"策,則太陰大周,為九千二百一十六歲,是為辰星歲數。

見中分十一萬五百九十二。

積中三,中餘二萬三千四百六十九。

見中法二萬九千四十一。複數也。

見閏分六萬四千五百一十二。

積月三,月餘五十一萬四百二十三。

見月法五十五萬一千七百七十九。

晨中分六萬二千二百八。

積中二,中餘四千一百二十六。

夕中分四萬八千三百八十四。

積中一,中餘一萬九千三百四十三。

晨閏分三萬六千二百八十八。

積月二,月餘十一萬四千六百八十二。

久閏分二萬八千二百二十四。

積月一,月餘三十九萬五千七百四十一。

見中日法一億三千四百八萬二千二百九十七。

見月日法四千四百六十九萬四千九十九。

合太陰太陽之歲數而中分之,各萬一千五百二十。陽施其氣,陰成其物。以星行率減歲數,余則見數也。

東九西七乘歲數,並九七為法,得一,金、水晨夕歲數。

以歲中乘歲數,是為星見中分。

星見數,是為見中法。

以歲閏乘歲數,是為星見閏分。

以章歲乘見數,是為見月法。

以元法乘見數,是為見中日法。

以統法乘見數,是為見月日法。

五步木,晨始見,去日半次。順,日行十一分度二,百二十一日。始留,二十五日而旋。逆,日行七分度一,八十四日。復留,二十四日三分而旋。復順,日行十一分度二,百一十一日有百八十二萬八千三百六十二分而伏。凡見三百六十五日有百八十二萬八千三百六十五分,除逆,定行星三十度百六十六萬一千二百八十六分。凡見一歲,行一次而後伏。日行不盈十一分度一。伏三十三日三百三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七分,行星三度百六十七萬三千四百五十一分。一見,三百九十八日五百一十六萬三千一百二分,行星三十三度三百三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七分。通其率,故曰日行千七百二十八分度之百四十五。

金,晨始見,去日半次。逆,日行二分度一,六日,始留,八日而旋。始順,日行四十六分度三十三,四十六日。順,疾,日行一度九十二分度十五,百八十四日而伏。凡見二百四十四日,除逆,定行星二百四十四度。伏,日行一度九十二分度三十三有奇。伏八十三日,行星百一十三度四百三十六萬五千二百二十分。凡晨見、伏三百二十七日,行星三百五十七度四百三十六萬五千二百二十分。夕始見,去日半次。順,日行一度九十二分度十五,百八十一日百七分日四十五。順,遲,日行四十六分度四十三,四十六日。始留,七日百七分日六十二分而旋。逆,日行二分度一,六日而伏。凡見二百四十一日,除逆,定行星二百四十一度。伏,逆,日行八分度七有奇。伏十六日百二十九萬五千三百五十二分,行星十四度三百六萬九千八百六十八分。一凡夕見伏,二百五十七日百二十九萬五千三百五十一分,行星二百二十六度六百九十萬七千四百六十九分。一復,五百八十四日百二十九萬五千三百五十二分。行星亦如之,故曰日行一度。

土,晨始見,去日半次。順,日行十五分度一,八十七日。始留,三十四日而旋。逆,日行八十一分度五,百一日。復留,三十三日八十六萬二千四百五十五分而旋。復順,日行十五分度一,八十五日而伏。凡見三百四十日八十六萬二千四百五十五分,除逆,定余行星五度四百四十七萬三千九百三十分。伏,日行不盈十五分度三。三十七日千七百一十七萬一百七十分,行星七度八百七十三萬六千五百七十分。一見,三百七十七日千八百三萬二千六百二十五分,行星十二度千三百二十一萬五百分。通其率,故曰日行四千三百二十分度之百四十五。

火,晨始見,去日半次,順,日行九十二分度五十三,二百七十六日,始留,十日而旋。逆,日行六十二分度十七,六十二日。復留,十日而旋。復順,日行九十二分度五十三,二百七十六日而伏。凡見六百三十四日,除逆,定行星三百一度。伏,日行不盈九十二分度七十三,伏百四十六日千五百六十八萬九千七百分,行星百一十四度八百二十一萬八千五分。一見,七百八十日千五百六十八萬九千七百分,凡行星四百一十五度八百二十一萬八千五分。通其率,故曰日行萬三千八百二十四分度之七千三百五十五。

水,晨始見,去日半次。逆,日行二度,一日。始留,二日而旋。順,日行七分度六,七日。順,疾,日行一度三分度一,十八日而伏。凡見二十八日,除逆,定行星二十八度。伏,日行一度九分度七有奇,三十七日一億二千二百二萬九千六百五分,行星六十八度四千六百六十一萬一百二十八分。凡晨見、伏,六十五日一億二千二百二萬九千六百五分,行星九十六度四千六百六十一萬一百二十八分。夕始見,去日半次。順,〔疾〕,日行一度三分度一,十六日二分日一。順,遲,日行七分度六,七日。留,一日二分日一而旋。逆,日行二度,一日而伏。凡見二十六日,除逆,定行星二十六度。伏,逆,日行十五分度四有奇,二十四日,行星六百五千八百六十六萬二千八百二十分。凡夕見伏,五十日,行星十九度七千五百四十一萬九千四百七十七分。一復,百一十五日一億二千二百二萬九千六百五分。行星亦如之,故曰日行一度。

統術推日月元統,置太極上元以來,外所求年,盈元法除之,余不盈統者,則天統甲子以來年數也。盈統,除之,余則地統甲辰以來年數也。又盈統,除之,余則人統甲申以來年數也。各以其統首日為紀.推天正,以章月乘入統歲數,盈章歲得一,名曰積月,不盈者名曰閏余。閏餘十二以上,歲有閏.求地正,加積月一;求入正,加二。

推正月朔,以月法乘積月,盈日法得一,名曰積日,不盈者名曰小余。小餘三十八以上,其月大。積日盈六十,除之,不盈者名曰大余。數從統首日起,算外,則朔日也。求其次月,加大餘二十九,小餘四十三。小余盈日法得一,從大余,數除如法。求弦,加大餘七,小餘三十一。求望,倍弦。

推閏余所在,以十二乘閏余,加七得一。盈章中,數所得,起冬至,算外,則中至終閏盈。中氣在朔若二日,則前月閏也。

推冬至,以策余乘入統歲數,盈弦法得一,名曰大余,不盈者名曰小余。除數如法,則所求冬至日也。

求八節,加大餘四十五,小余千一十。求二十四氣,三其小余,加大餘十五,小余千一十。

推中部二十四氣,皆以元為法。

推五行,其四行各七十三日,統法分之七十七。中央各十八日,統法分之四百四。冬至後,中央二十七日六百六分。

推合晨所在星,置積日,以統法乘之,以十九乘小余而並之。盈周天,除去之;不盈者,令盈統法得一度。數起牽牛,算外,則合晨所入星度也。

推其日夜半所在星,以章歲乘月小余,以減合晨度。小余不足者,破全度。

推其月夜半所在星,以月周乘月小余,盈統法得一度,以減合晨度。

推諸加時,以十二乘小余為實,各盈分母為法,數起於子,算外,則所加辰也。

推月食,置會余歲積月,以二十三乘之,盈百三十五,除之。不盈者,加二十三得一月,盈百三十五,數所得,起其正,算外,則食月也。加時,在望日沖辰。

紀術推五星見復,置太極上元以來,盡所求年,乘大終見複數,盈歲數得一,則定見複數也。不盈者名曰見復余。見復余盈其見複數,一以上見在往年,倍一以上,又在前往年,不盈者在今年也。

推星所見中次,以見中分乘定見複數,盈見中法得一則積中也。不盈者名曰中余。以元中除積中,余則中元余也。以章中除之,余則入章中數也。以十二除之,余則星見中次也。中數從冬至起,次數從星紀起,算外,則星所見中次也。

推星見月,以閏分乘定見複數,以章歲乘中余從之,盈見月法得一,並積中,則積月也。不盈者名曰月余.以元月除積月余,名曰月元余。以章月除月元余,則入章月數也。以十二除之,至有閏之歲,除十三入章。三歲一閏,六歲二閏,九歲三閏,十一歲四閏,十四歲五閏,十七歲六閏,十九歲七閏.不盈者數起於天正,算外,則星所見月也。

推至日,以中法乘中元余,盈元法得一,名曰積日,不盈者名曰小余。小余盈二千五百九十七以上,中大。數除積日如法,算外,則冬至也。

推朔日,以月法乘月元余,盈日法得一,名曰積日,余名曰小余。小餘三十八以上,月大。數除積日如法,算外,則星見月朔日也。

推入中次日度數,以中法乘中余,以見中法乘其小余並之。盈見中日法得一,則入中日入次度數也。中以至日數,次以次初數,算外,則星所見及日所在度數也。求夕,在日後十五度。

推入月日數,以月法乘月余,以見月法乘其小余並之,盈見月日法得一,則入月日數也。並之大余,數除如法,則見日也。

推後見中,加積中於中元余,加後中余於中余,盈其法得一,從中元余,除數如法,則後見中也。

推後見月,加積月於月元余,加後月余於月余,盈其法得一,從月元余,除數如法,則後見月也。

推至日及人中次度數,如上法。

推朔日及入月數,如上法。

推晨見加夕,夕見加晨,皆如上法。

推五步,置始見以來日數,至所求日,各以其行度數乘之。其星若日有分者,分子乘全為實,分母為法。其兩有分者,分母分度數乘全,分子從之,令相乘為實,分母相乘為法,實如法得一,名曰積度。數起星初見所在宿度,算外,則星所在宿度也。

歲術推歲所在,置上元以來,外所求年,盈歲數,除去之,不盈者以百四十五乘之,以百四十四為法,如法得一,名曰積次,不盈者名曰次余。積次盈十二,除去之,不盈者名曰定次。數從星紀起,算盡之外,則所在次也。欲知太歲,以六十除積次,余不盈者,數從丙子起,算盡之外,則太歲日也。

贏縮.傳曰:\"歲棄其次而旅於明年之次,以害鳥帑,周、楚惡之。\"五星之贏縮不是過也。過次者殃大,過舍者災小,不過者亡咎。次度。六物者,歲時日月星辰也。辰者,日月之會而建所指也。

星紀,初斗十二度,大雪。中牽牛初,冬至。於夏為十一月,商為十二月,周為正月。終於婺女七度。

玄枵,初婺女八度,小寒。中危初,大寒。於夏為十二月,商為正月,周為二月。終於危十五度。

諏訾,初危十六度,立春。中營室十四度,驚蟄.今日雨水,於夏為正月,商為二月,周為三月。終於奎四度。

降婁,初奎五度,雨水。今日驚蟄.中婁四度,春分。於夏為二月,商為三月,周為四月。終於胃六度。

大梁,初胃七度,穀雨。今日清明。中昴八度,清明。今日穀雨,於夏為三月,商為四月,周為五月。終於畢十一度。

實沈、初畢十二度,立夏。中井初,小滿.於夏為四月,商為五月,周為六月。終於井十五度。

鶉首,初井十六度,芒種.中井三十一度,夏至。於夏為五月。商為六月,周為七月。終於柳八度。

鶉火,初柳九度,小暑。中張三度,大暑。於夏為六月,商為七月,周為八月。終於張十七度。

鶉尾,初張十八度,立秋。中冀十五度,處暑。於夏為七月,商為八月,周為九月。終於軫十一度。

壽星,初軫十二度,白露。中角十度,秋分。於夏為八月,商為九月,周為十月。終於氐四度。

大火,初氐五度,寒露。中房五度,霜降。於夏為九月,商為十月,周為十一月。終於尾九度。

析木,初尾十度,立冬。中箕七度,小雪。於夏為十月,商為十一月,周為十二月。終於斗十一度。

角十二。亢九。氐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

東七十五度。

斗二十六。牛八。女十二。虛十。危十七。營室十六。壁九。

北九十八度。

奎十六。婁十二。胃十四。昴十一。畢十六。觜二。參九。

西八十度。

井三十三。鬼四。柳十五。星七。張十八。翼十八。軫十七。

南百一十二度。

九章歲為百七十一歲,而九道小終.九終千五百三十九歲而大終.三終而與元終.進退於牽牛之前四度五分。九會。陽以九終,故曰有九道。陰兼而成之,故月有十九道。陽名成功,故九會而終.四營而成易,故四歲中餘一,四章而朔餘一,為篇首,八十一章而終一統.一,甲子元首。漢太初元年。十,辛酉。十九,己未。二十八,丁巳。三十七,乙卯。四十六,壬子。五十五,庚戌。六十四,戊申。七十三,丙午,中。

甲辰二統.辛丑。己亥。丁酉。乙未。壬辰。庚寅。戊子。丙戌,季。

甲申三統.辛巳。乙卯。丁丑。文王〔四〕十二年。乙亥。〔微二十六年〕。壬申。庚午。戊辰。丙寅,孟。愍二十二年。

二,癸卯。十一,辛丑。二十,己亥。二十九,丁酉。三十八,甲午。四十七,壬辰。五十六,庚寅。六十五,戊子。七十四,乙酉,中。

癸未。辛巳。己卯。丁丑。甲戌。壬申。庚午。戊辰。乙丑,季。

癸亥。辛酉。己未。丁巳。周公五年。甲寅。

壬子。庚戌。戊申。元四年。乙巳,孟。

三,癸未。十二,辛巳。二十一,己卯。三十,丙子。三十九,甲戌。四十八,壬申。五十七,庚午。六十六,丁卯。七十五,乙丑,中。

癸亥。辛酉。己未。丙辰。甲寅。壬子。庚戌。丁未。乙巳,季。

癸卯。辛丑。己亥。丙申。甲午。壬辰。庚寅。成十二年。丁亥。乙酉,孟。

四,癸亥。〔初元二年〕。十三,辛酉。二十二,戊午。三十一,丙辰。四十,甲寅。四十九,壬子。五十八,己酉。六十七,丁未。七十六,乙巳,中。

癸卯。辛丑。戊戌。丙申。甲午。壬辰。己丑。丁亥。乙酉,季。

癸未。辛巳。戊寅。丙子。甲戌。壬申。〔惠三十八年〕。己巳。丁卯。乙丑,孟。

五,癸卯。河平元年。十四,庚子。二十三,戊戌。三十二,丙申。

四十一,甲午。五十,辛卯。五十九,己丑。六十八,丁亥。七十七,乙酉,中。

癸未。庚辰。戊寅。丙子。甲戌。辛未。己巳。丁卯。乙丑,季。

癸亥。庚申。戊午。丙辰。甲寅。獻十五年。辛亥。己酉。丁未。乙巳,孟。商太甲元年。楚元三年。

六,壬午。十五,庚辰。二十四,戊寅。三十三,丙子。四十二,癸酉。五十一,辛未。六十,己巳。六十九,丁卯。七十八,甲子,中。

壬戌。庚申。戊午。丙辰。癸丑。辛亥。巳酉。丁未。甲辰,季。

壬寅。庚子。戊戌。丙申。煬二十四年。癸巳。辛卯。己丑。丁亥。康四年。甲申,孟。

七,壬戌。始建國三年。十六,庚申。二十五,戊午。三十四,乙卯。四十三,癸丑。五十二,辛亥。六十一,己酉。七十,丙午。七十九,甲辰,中。

壬寅。庚子。戊戌。乙未。癸己。辛卯。己丑。丙戌。甲申,季。

壬午。庚辰。戌寅。乙亥。癸酉。辛未。己巳。定七年。丙寅。甲子,孟。

八,壬寅。十七,庚子。二十六,丁酉。三十五,乙未。四十四,癸巳。五十三,辛卯。六十二,戊子。七十一,丙戌。八十,甲申,中。

壬午。庚辰。丁丑。乙亥。癸酉。辛未。戊辰。丙寅。甲子,季。

壬戌。庚申。丁巳。乙卯。癸丑。辛亥。僖五年。戊申。丙午。甲辰,孟。

九,壬午。十八,己卯。二十七,丁丑。三十六,乙亥。四十五,癸酉。五十四,庚午。六十三,戊辰。七十二,丙寅。八十一,甲子,中。

壬戌。己未。丁巳。乙卯。癸丑。庚戌。戊申。丙午。甲辰,季。

壬寅。己亥。丁酉。乙未。癸巳。懿九年。庚寅。戊子。丙戌。甲申,孟。元朔六年。

推章首朔旦冬至日,置大餘三十九,小餘六十一,數除如法,各從其統首起。求其後章,當加大餘三十九,小餘六十一,各盡其八十一章。

推篇,大余亦如之,小余加一。求周至,加大餘五十九,小餘二十一。

世經【春秋】昭公十七年\"郯子來朝\",【傳】曰:昭子問少昊氏鳥名何故,對曰:\"吾祖也,我知之矣。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為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太昊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昊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言郯子據少昊受黃帝,黃帝受炎帝,炎帝受共工,共工受太昊,故先言黃帝,上及太昊。稽之於【易】,炮犧、神農、黃帝相繼之世可知。

太昊帝【易】曰:\"炮犧氏之王天下也。\"言炮犧繼天而王,為百王先,首德始於木,故為帝太昊。作罔罟以田漁,取犧牲,故天下號曰炮犧氏。【祭典】曰:\"共工氏伯九域。\"言雖有水德,在火、木之間,其非序也。任知刑以強,故伯而不王。秦以水德,在周、漢木火之間.周人遷其行序,故【易】不載.炎帝【易】曰:\"炮犧氏沒,神農氏作。\"言共工伯而不王,雖有水德,非其序也。以火承木,故為炎帝。教民耕農,故天下號曰神農氏。

黃帝【易】曰:\"神農氏沒,黃帝氏作。\"火生土,故為土德。與炎帝之後戰於阪泉,遂王天下。始垂衣裳,有軒、冕之服,故天下號曰軒轅氏。

少昊帝【孝德】曰少昊曰清。清者,黃帝之子清陽也,是其子孫名摯立。土生金,故為金德,天下號曰金天氏。周遷其樂,故【易】不載,序於行。

顓頊帝【春秋外傳】曰:少昊之衰,九黎亂德,顓頊受之,乃命重黎。蒼林昌意之子也。金生水,故為水德。天下號曰高陽氏。周遷其樂,故【易】不載,序於行。

帝嚳【春秋外傳】曰:顓頊之所建,帝嚳受之。清陽玄囂之孫也。水生木,故為木德。天下號曰高辛氏。帝摯繼之,不知世數。周遷其樂,故【易】不載.周人禘之。

唐帝【帝系】曰:帝嚳四妃,陳豐生帝堯,封於唐。蓋高辛氏衰,天下歸之。木生火,故為火德,天下號曰陶唐氏。讓天下於虞,使子朱處於丹淵為諸侯。即位七十載.虞帝【帝系】曰:顓頊生窮蟬,五世而生瞽叟,瞽叟生帝舜,處虞之媯汭,堯嬗以天下。火生土,故為土德。天下號曰有虞氏。讓天下於禹,使子商均為諸侯。即位五十載.伯禹【帝系】曰:顓頊五世而生鯀,鯀生禹,虞舜嬗以天下。土生金,故為金德。天下號曰夏后氏。繼世十七王,四百三十二歲.成湯【書經。湯誓】:湯伐夏桀。金生水,故為水德。天下號曰商,後曰殷。

【三統】,上元至伐桀之歲,十四萬一千四百八十歲,歲在大火房五度,故【傳】曰:\"大火,閼伯之星也,實紀商人。\"後為成湯,方即世崩沒之時,為天子用事十三年矣。商十二月乙丑朔旦冬至,故【書序】曰:\"成湯既沒,太甲元年,使伊尹作【伊訓】。\"【伊訓】篇曰:\"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於先王,誕資有牧方明。\"言雖有成湯、太丁、外丙之服,以冬至越BD51祀先王於方明以配上帝,是朔旦冬至之歲也。後九十五歲,商十二月甲申朔旦冬至,亡余分,是為孟統.自伐桀至武王伐紂,六百二十九歲,故【傳】曰殷\"載祀六百\".【殷曆】曰:當成湯方即世用事十三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終六府首。當周公五年,則為距伐桀四百五十八歲,少百七十一歲,不盈六百二十九。又以夏時乙丑為甲子,計其年乃孟統後五章,癸亥朔旦冬至也。以為甲子府首,皆非是。凡殷世繼嗣三十一王,六百二十九歲.【四分】,上元至伐桀十三萬二千一百一十三歲,其八十八紀,甲子府首,入伐桀後百二十七歲.【春秋歷】,周文王四十二年十二月丁丑朔旦冬至,孟統之二會首也。後八歲而武王伐紂.武王【書經。牧誓】:武王伐商紂.水生木,故為木德。天下號曰周室。

【三統】,上元至伐紂之歲,十四萬二千一百九歲,歲在鶉火張十三度。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再期,在大祥而伐紂,故【書序】曰:\"惟十有一年,武王伐紂,作【太誓】。\"八百諸侯會。還歸二年,乃遂伐紂克殷,以箕子歸,十三年也。故【書序】曰:\"武王克殷,以箕子歸,作【洪範】。【洪範】篇曰:\"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自文王受命而至此十三年,歲亦在鶉火,故【傳】曰:\"歲在鶉火,則我有周之分野也。\"師初發,以殷十一月戊子,日在析木箕七度,故【傳】曰:\"日在析木。\"是夕也,月在房五度。房為天駟,故【傳】曰:\"月在天駟。\"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卯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斗柄也,故【傳】曰:\"辰在斗柄。\"明日壬辰,晨星始見。癸巳武王始發,丙午還師,戊午度於孟津。孟津去周九百里,師行三十里,故三十一日而度。明日己未冬至,晨星與婺女伏,歷建星及牽牛,至於婺女天黿之首,故【傳】曰:\"星在天黿.\"【周書。武成】篇:\"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於征伐紂.\"【序】曰:\"一月戊午,師度於孟津。\"至庚申,二月朔日也。四日癸亥,至牧野,夜陳,甲子昧爽而合矣。故【外傳】曰:\"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武成】篇曰:\"粵若來三月,既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是歲也,閏數餘十八,正大寒中,在周二月己丑晦。明日閏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四月己丑朔死霸。死霸,朔也。生霸,望也。是月甲辰望,乙巳,旁之。故【武成】篇曰:\"惟四月既旁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於周廟.翌日辛亥,祀於天位。粵五日乙卯,乃以庶國祀馘於周廟.\"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受命九年而崩,崩後四年而武王克殷。克殷之歲八十六矣,後七歲而崩。故【禮記。文王世子】曰:\"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凡武王即位十一年,周公攝政五年,正月丁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六年戊午,距煬公七十六歲,入孟統二十九章首也。後二歲,得周公七年\"復子明辟\"之歲.是歲二月乙亥朔,庚寅望,後六日得乙未。故【召誥】曰:\"惟二月既望,粵六日乙未。\"又其三月甲辰朔,三日丙午。【召誥】曰:\"惟三月丙午朏.\"古文【月采】篇曰\"三日曰朏\".是歲十二月戊辰晦,周公以反政。故【洛誥】篇曰:\"戊辰,王在新邑,C02C祭歲.命作策,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成王元年正月己巳朔,此命伯禽俾侯於魯之歲也。後三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霸。故【顧命】曰\"惟四月哉生霸,王有疾不豫,甲子,王乃洮B047水\",作【顧命】。翌日乙丑,成王崩。康王十二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故【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策【豐刑】。\"【春秋】、【殷曆】皆以殷,魯自周昭王以下亡年數,故據周公、伯禽以下為紀.魯公伯禽,推即位四十六年,至康王十六年而薨。故【傳】曰\"燮父、禽父並事康王\",言晉侯燮、魯公伯禽俱事康王也。子考公就立,酋。考公,【世家】:即位四年,及煬公熙立。煬公二十四年正月丙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丁酉,距微公七十六歲.【世家】:煬公即位六十年,子幽公宰立。幽公,【世家】:即位十四年,及微公BD51立,?.微公二十六年正月乙亥朔旦冬至,【殷曆】以為丙子,距獻公七十六歲.【世家】:微公即位五十年,子厲公翟立,擢。厲公,【世家】:即位三十七年,及獻公具立。獻公十五年正月甲寅朔旦冬至,【殷曆】以為乙卯,距懿公七十六歲.【世家】:獻公即位五十年,子慎公執立,嗅。慎公,【世家】:即位三十年,及武公敖立。武公,【世家】:即位二年,子懿公被立,戲。懿公九年正月癸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甲午,距惠公七十六歲.【世家】:懿公即位九年,兄子柏御立。柏御,【世家】:即位十一年,叔父孝公稱立。孝公,【世家】:即位二十七年,子惠公皇立。惠公三十八年正月壬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癸酉,距釐公七十六歲.【世家】:惠公即位四十六年,子隱公息立。

凡伯禽至春秋,三百八十六年。

春秋隱公,【春秋】:即位十一年,及桓公軌立。此元年上距伐紂四百歲.桓公,【春秋】:即位十八年,子莊公同立。

莊公,【春秋】:即位三十二年,子愍公啟方立。

愍公,【春秋】:即位二年,及釐公申立。釐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旦冬至,【殷曆】以為壬子,距成公七十六歲.是歲距上元十四萬二千五百七十七歲,得孟統五十三章首。故【傳】曰:\"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童謠云:\"丙子之辰,龍尾伏辰,C17A服振振,取虢之旗。鶉之賁賁,天策CA64CA64,火中成軍,虢公其奔。\"卜偃曰:\"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鶉火中,必是時也。\"冬十二月丙子滅虢。言歷者以夏時,故周十二月,夏十月也。是歲,歲在大火。故【傳】曰晉侯使寺人披伐蒲,重耳奔狄。董因曰:\"君之行,歲在大火。\"後十二年,釐之十六歲,歲在壽星。故【傳】曰:重耳處狄十二年而行,過衛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舉塊而與之。子犯曰:\"天賜也,後十二年,必獲此土。歲復於壽星,必獲諸侯。\"後八歲,B341之二十四年也,歲在實沈,秦伯納之。故【傳】曰董因云:\"君以辰出,而以參人,必獲諸侯。\"【春秋】:釐公即位三十三年,子文公興立。文公元年,距辛亥旦冬至二十九歲.是歲閏餘十三,正小雪,閏當在十一月後,而在三月,故【傳】曰\"非禮也\".後五年,閏餘十,是歲亡閏,而置閏.閏,所以正中朔也。亡閏而置閏,又不告朔,故【經】曰\"閏月不告朔\",言亡此月也。【傳】曰:\"不告朔,非禮也。\"【春秋】:文公即位十八年,子宣公倭立。

宣公,【春秋】:即位十八年,子成公黑肱立。成公十二年正月庚寅朔旦冬至,【殷曆】以為辛卯,距定公七年七十六歲.【春秋】:成公即位十八年,子襄公午立。襄公二十七年,距辛亥百九歲.九月乙亥朔,是建申之月也。魯史書:\"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傳】曰:\"冬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於是辰在申,司歷過也,再失閏矣。\"言時實行以為十一月也,不察其建,不考之於天也。二十八年距辛亥百一十歲,歲在星紀,故【經】曰:\"春無冰。\"【傳】曰:\"歲在星紀,而淫於玄枵。\"三十年歲在C330訾。三十一年歲在降婁。是歲距辛亥百一十三年,二月有癸未,上距文公十一年會於承匡之歲夏正月甲子朔凡四百四十有五甲子,奇二十日,為日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故【傳】曰:絳縣老人曰:\"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四百四十有五甲子矣。其季於今,三之一也。\"師曠曰:\"C23B成子會於承匡之歲也,七十三年矣。\"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則其日數也。\"士文伯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春秋】:襄公即位三十一年,子昭公稠立。昭公八年,歲在析木,十年,歲在顓頊之虛,玄枵也。十八年距辛亥百三十一歲,五月有丙子、戊寅、壬午,火始昏見,宋、衛、陳、鄭火。二十年春王正月,距辛亥百三十三歲,是辛亥後八章首也。正月己丑朔旦冬至,失閏.故【傳】曰:\"二月己丑,日南至。\"三十二年,歲在星紀,距辛亥百四十五歲,盈一次矣。故【傳】曰:\"越得歲,吳伐之,必受其咎。\"【春秋】:昭公即位三十二年,及定公宋立。定公七年,正月己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庚午,距元公七十六年。

【春秋】:定公即位十五年,子哀公蔣立。哀公十二年冬十二月流火,非建戌之月也。是月也螽,故【傳】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詩】曰:\"七月流火。\"【春秋】:哀公即位二十七年。自【春秋】盡哀十四年,凡二百四十二年。

六國【春秋】:哀公後十三年遜於邾,子悼公曼立,寧。悼公,【世家】:即位三十七年,子元公嘉立。元公四年正月戊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己酉,距康公七十六歲.元公,【世家】:即位二十一年,子穆公衍立,顯.穆公,【世家】:即位三十三年,子恭公奮立。恭公,【世家】:即位二十二年,子康公毛立。康公四年正月丁亥朔旦冬至,【殷曆】以為戊子,距緡公七十六歲.康公,【世家】:即位九年,子景公偃公。景公,【世家】:即位二十九年,子平公旅立。平公,【世家】:即位二十年,子緡公賈立。緡公二十二年正月丙寅朔旦冬至,【殷曆】以為丁卯,距楚元七十六歲.緡公,【世家】:即位二十三年,子頃公仇立。頃公,【表】:十八年,秦昭王之五十一年也,秦始滅周。周凡三十六王,八百六十七歲.秦伯昭王,【本紀】:無天子五年。孝文王,【本紀】:即位一年。元年,楚考烈王滅魯,頃公為家人,周滅後六國也。莊襄王,【本紀】:即位三年。始皇,【本紀】:即位三十七年。二世,【本紀】:即位三年。凡秦伯五世,四十九歲.漢高祖皇帝,著【紀】,伐秦繼周。木生火,故為火德。天下號曰\"漢\".距上元年十四萬三千二十五歲,歲在大棣之東井二十二度,鶉首之六度也。故【漢志】曰:歲在大棣,名曰敦牂,太歲在午。八年十一月乙巳朔旦冬至,楚元三年也。故【殷曆】以為丙午,距元朔七十六歲.著【紀】,高帝即位十二年。

惠帝,著【紀】,即位七年。

高后,著【紀】,即位八年。

文帝,前十六年,後七年,著【紀】,即位二十三年。

景帝,前七年,中六年,後三年,著【紀】,即位十六年。

武帝建元、元光、元朔各六年。元朔六年十一月甲申朔旦冬至,【殷曆】以為乙酉,距初元七十六歲.元狩、元鼎、元封各六年。漢曆太初元年,距上元十四萬三千一百二十七歲.前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歲在星紀婺女六度,故【漢志】曰:歲名困敦,正月歲星出婺女。太初、天漢、太始、征和各四年,後二年,著【紀】,即位五十四年。

昭帝始元、元鳳各六年,元平一年,著【紀】,即位十三年。

宣帝本始、地節、元康、神爵、五鳳、甘露各四年,黃龍一年,著【紀】,即位二十五年。

元帝初元二年十一月癸亥朔旦冬至,【殷曆】以為甲子,以為紀首。是歲也,十月日食,非合辰之會,不得為紀首。距建武七十六歲.初元、永光、建昭各五年,竟寧一年,著【紀】,即位十六年。

成帝建始、河平、陽朔、鴻嘉、永始、元延各四年,綏和二年,著【紀】,即位二十六年。

哀帝建平四年,元壽二年,著【紀】,即位六年。

平帝,著【紀】,即位元始五年,以宣帝玄孫嬰為嗣,謂之孺子。孺子,著【紀】,新都侯王莽居攝三年,王莽居攝,盜襲帝位,竊號曰\"新室\".始建國五年,天鳳六年,地皇三年,著【紀】,盜位十四年。更始帝,著【紀】,以漢宗室滅王莽,即位二年。赤眉賊立宗室劉盆子,滅更始帝。自漢元年訖更始二年,凡二百三十歲.光武皇帝,著【紀】,以景帝后高祖九世孫受命中興復漢,改元曰建武,歲在鶉尾之張度。建武三十一年,中元二年,即位三十三年。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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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二禮樂志第二

【六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治身者斯須忘禮,則暴嫚入之矣;為國者一朝失禮,則荒亂及之矣。人函天、地、陰、陽之氣,有喜、怒、哀、樂之情。天稟其性而不能節也,聖人能為之節而不能絕也,故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情性,節萬事者也。

人性有男女之情,妒忌之別,為制婚姻之禮;有交接長幼之序,為制鄉飲之禮;有哀死思遠之情,為制喪祭之禮;有尊尊敬上之心,為制朝覲之禮.哀有哭踴之節,樂有歌舞之容,正人足以副其誠,邪人足以防其失。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鄉飲之禮廢,則長幼之序亂,而爭鬥之獄蕃;喪祭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忘先者眾;朝聘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陵之漸起。故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政、刑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樂以治內而為同,禮以修外而為異;同則和親,異則畏敬;和親則無怨,畏敬則不爭。揖讓而天下治者,禮、樂之謂也。二者並行,合為一體.畏敬之意難見,則著之於享獻、辭受,登降、跪拜;和親之說難形,則發之於詩歌詠言,鍾石、管弦。蓋嘉其敬意而不及其財賄,美其歡心而不流其聲音。故孔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此禮樂之本也。故曰:\"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王者必因前王之禮,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民之心,稍稍製作,至太平而大備。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故稱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於是教化浹洽,民用和睦,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囹圄空虛,四十餘年。孔子美之曰:\"鬱郁乎文哉!吾從周。\"及其衰也,諸侯逾越法度,惡禮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滅學,遂以亂亡。

漢興,撥亂反正,日不暇給,猶命叔孫通制禮儀,以正君臣之位。高祖說而嘆曰:\"吾乃今日知為天子之貴也!\"以通為奉常,遂定儀法,未盡備而通終.至文帝時,賈誼以為:\"漢承秦之敗俗,廢禮義,捐廉恥,今其甚者殺父兄,盜者取廟器,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為故,至於風俗流溢,恬而不怪,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綱紀有序,六親和睦,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修則壞。漢興至今二十餘年,宜定製度,興禮樂,然後諸侯軌道,百姓素樸,獄訟衰息。\"乃草具其儀,天子說焉。而大臣絳、灌之屬害之,故其議遂寢。

至武帝即位,進用英雋,議立明堂,制禮服,以興太平。會竇太后好黃老言,不說儒術,其事又廢.後董仲舒對策言:\"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大者,在於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天使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陰入伏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務德教而省刑罰.刑罰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歲也。今廢先王之德教,獨用執法之吏治民,而欲德化被四海,故難成也。是故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為大務,立大學以教於國,設庠序以化於邑。教化以明,習俗以成,天下嘗無一人之獄矣。至周末世,大為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又益甚之。自古以來,未嘗以亂濟亂,大敗天下如秦者也。習俗薄惡,民人抵冒。今漢繼秦之後,雖欲治之,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詐起,一歲之獄以萬千數,如以湯止沸,沸俞甚而無益。辟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能勝殘去殺者,失之當更化而不能更化也。古人有言:'臨淵羨魚,不如歸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歲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而災害日去,福祿日來矣。\"是時,上方征討四夷,銳志武功,不暇留意禮文之事。

至宣帝時,琅邪王吉為諫大夫,又上疏言:\"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其務在於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是以詐偽萌生,刑罰無極,質樸日消,恩愛浸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願與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驅一世之民,濟之仁壽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上不納其言,吉以病去。

至成帝時,犍為郡於水濱得古磐十六枚,議者以為善祥。劉向因是說上:\"宜興辟雍,設庠序,陳禮樂,隆雅頌之聲,盛揖攘之容,以風化天下。如此而不治者,未之有也。或曰,不能具禮.禮以養人為本,如有過差,是過而養人也。刑罰之過,或至死傷。今之刑,非皋陶之法也,而有司請定法,削則削,筆則筆,救時務也。至於禮樂,則曰不敢,是敢於殺人不敢於養人也。為其俎豆、管弦之間小不備,因是絕而不為,是去小不備而就大不備,或莫甚焉。夫教化之比於刑法,刑法輕,是舍所重而急所輕也。且教化,所恃以為治也,刑法所以助治也。今廢所恃而獨立其所助,非所以致太平也。自京師有悖逆不順之子孫,至於陷大辟受刑戮者不絕,繇不習五常之道也。夫承千歲之衰周,繼暴秦之餘敝,民漸漬惡俗,貪饕險詖,不閒義理,不示以大化,而獨驅以刑罰,終已不改。故曰:'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初,叔孫通將制定禮儀,見非於齊、魯之士,然卒為漢儒宗,業垂後嗣,斯成法也。\"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議,會向病卒,丞相大司空奏請立辟雍。案行長安城南,營表未作,遭成帝崩,群臣引以定諡.及王莽為宰衡,欲耀眾庶,遂興辟雍,因以篡位,海內畔之。世祖受命中興,撥亂反正,改定京師於土中。即位三十年,四夷賓服,百姓家給,政教清明,乃營立明堂、辟雍。顯宗即位,躬行其禮,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養三老、五更於辟雍,威儀既盛美矣。然德化未流洽者,禮樂未具,群下無所誦說,而庠序尚未設之故也。孔子曰:\"辟如為山,未成一匱,止,吾止也。\"今叔孫通所撰禮儀,與律令同錄,臧於理官,法家又復不傳。漢典寢而不着,民臣莫有言者。又通沒之後,河間獻王采禮樂古事,稍稍增輯,至五百餘篇。今學者不能昭見,但推士禮以及天子,說義又頗謬異,故君臣長幼交接之道浸以不章。

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以纖微憔悴之音作,而民思憂;闡諧嫚易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奮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正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和順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亂.先王恥其亂也,故制雅頌之聲,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儀,合生氣之和,異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足以感動人之善心也,不使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王者未作樂之時,因先王之樂以教化百姓,說樂其俗,然後改作,以章功德。【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昔黃帝作【咸池】,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堯作【大章】,舜作【招】,禹作【夏】,湯作【B324】,武王作【武】,周公作【勺】。【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B324】言救民也。【夏】,大承二帝也。【招】,繼堯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茂也。【六莖】,及根莖也。【咸池】,備矣。自夏以往,其流不可聞已,殷【頌】猶有存者。周【詩】既備,而其器用張陳,【周官】具焉。典者自卿大夫、師瞽以下,皆選有道德之人,朝夕習業,以教國子。國子者,卿大夫之子弟也,皆學歌九德,誦六詩,習六舞,五聲、八音之和。故帝舜命夔曰:\"女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敖。詩言志,歌詠言,聲依詠,律和聲,八音克諧.\"此之謂也。又以外賞諸侯德盛而教尊者。其威儀足以充目,音聲足以動耳,詩語足以感心,故聞其音而德和,省其詩而志正,論其數而法立。是以薦之郊廟則鬼神饗,作之朝廷則群臣和,立之學官則萬民協.聽者無不虛己竦神,說而承流,是以海內遍知上德,被服其風,光輝日新,化上遷善,而不知所以然,至於萬物不夭,天地順而嘉應降。故【詩】曰:\"鐘鼓鍠鍠,磐管鏘鏘,降福穰穰。\"【書】云:\"擊石拊石,百獸率舞。\"鳥獸且猶感應,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故樂者,聖人之所以感天地,通神明,安萬民,成性類者也。然自【雅】、【頌】之興,而所承衰亂之音猶在,是謂淫過凶嫚之聲,為設禁焉。世衰民散,小人乘君子,心耳淺薄,則邪勝正。故【書】序:\"殷紂斷棄先祖之樂,乃作淫聲,用變亂正聲,以說婦人。\"樂官師瞽抱其器而奔散,或適諸侯,或入河海。夫樂本情性,浹肌膚而臧骨髓,雖經乎千載,其遺風餘烈尚猶不絕.至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陳,舜之後,【招】樂存焉。故孔子適齊聞【招】,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

周道始缺,怨刺之詩起。王澤既竭,而詩不能作。王官失業,【雅】、【頌】相錯,孔子論而定之,故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時,周室大壞,諸侯恣行,設兩觀,乘大路。陪臣管仲、季氏之屬,三歸【雍】徹,八佾舞廷。制度遂壞,陵夷而不反,桑間、濮上,鄭、衛、宋、趙之聲並出。內則致疾損壽,外則亂政傷民。巧偽因而飾之,以營亂富貴之耳目。庶人以求利,列國以相間.故秦穆遺戎而由余去,齊人饋魯而孔子行。至於六國,魏文侯最為好古,而謂子夏曰:\"寡人聽古樂則欲寐,及聞鄭、衛,余不知倦焉。\"子夏辭而辨之,終不見納,自此禮樂喪矣。

漢興,樂家有制氏,以雅樂聲律世世在大樂官,但能紀其鏗槍鼓舞,而不能言其義.高祖時,叔孫通因秦樂人制宗廟樂。大祝迎神於廟門,奏【嘉至】,猶古降神之樂也。皇帝入廟門,奏【永至】,以為行步之節,猶古【采薺】、【肆夏】也。干豆上,奏【登歌】,獨上歌,不以管弦亂人聲,欲在位者遍聞之,猶古【清廟】之歌也。【登歌】再終,下奏【休成】之樂,美神明既饗也。皇帝就酒東廂,坐定,奏【永安】之樂,美禮已成也。又有【房中祠樂】,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周有【房中樂】,至秦名曰【壽人】。凡樂,樂其所生,禮不忘本。高祖樂楚聲,故【房中樂】楚聲也。孝惠二年,使樂府令夏侯寬備其簫管,更名曰【安世樂】。

高廟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文廟奏【昭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孝武廟奏【盛德】、【文始】、【四時】、【五行】之舞。【武德舞】者,高祖四年作,以象天下樂己行武以除亂也。【文始舞】者,曰本舜【招舞】也,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以示不相襲也。【五行舞】者,本周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也。【四時舞】者,孝文所作,以示天下之安和也。蓋樂己所自作,明有制也;樂先王之樂,明有法也。孝景采【武德舞】以為【昭德】,以尊大宗廟.至孝宣,采【昭德舞】為【盛德】,以尊世宗廟.諸帝廟皆常奏【文始】、【四時】、【五行舞】云。高祖六年又作【昭容樂】、【禮容樂】。【昭容】者,猶古之【昭夏】也,主出【武德舞】。【禮容】者,主出【文始】、【五行舞】。舞人無樂者,將至至尊之前不敢以樂也;出用樂者,言舞不失節,能以樂終也。大氐皆因秦舊事焉。

初,高祖既定天下,過沛,與故人父老相樂,醉酒歡哀,作\"風起\"之詩,令沛中僮兒百二十人習而歌之。至孝惠時,以沛宮為原廟,皆令歌兒習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為員.文、景之間,禮官肄業而已。至武帝定郊祀之禮,祠太一於甘泉,就乾位也;祭后土於汾陰,澤中方丘也。乃立樂府,采詩夜誦,有趙、代、秦、楚之謳。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為詩賦,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作十九章之歌。以正月上辛用事甘泉圜丘,使童男女七十人俱歌,昏祠至明。夜常有神光如流星止集於祠壇,天子自竹宮而望拜,百官侍祠者數百人皆肅然動心焉。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其詩曰:大孝備矣,休德昭清。高張四縣,樂充官庭。芬樹羽林,雲景杳冥,金支秀華,庶旄翠旌。

【七始】、【華始】,肅倡和聲。神來宴娭,庶幾是聽。鬻鬻音送,細齊人情。忽乘青玄,熙事備成。清思眑?,經緯冥冥。

我定曆數,人告其心。敕身齊戒,施教申申。乃立祖廟,敬明尊親.大矣孝熙,四極爰轃。

王侯秉德,其鄰翼翼,顯明昭式。清明DBCB矣,皇帝孝德。竟全大功,撫安四極.海內有奸,紛亂東北。詔撫成師,武臣承德。行樂交逆,【簫】、【勺】群慝。肅為濟哉,蓋定燕國。

大海蕩蕩水所歸,高賢愉愉民所懷。大山崔,百卉殖。民何貴?貴有德。

安其所,樂終產.樂終產,世繼緒.飛龍秋,游上天。高賢愉,樂民人。

豐草葽,女羅施。善何如,誰能回!大莫大,成教德;長莫長,被無極.雷震震,電耀耀。明德鄉,治本約.治本約,澤弘大。加被寵,咸相保。德施大,世曼壽。

都荔遂芳,C07BC07E桂華.孝奏天儀,若日月光。乘玄四龍,回馳北行。羽旄殷盛,芬哉芒芒。孝道隨世,我署文章。【桂華】。

馮馮翼翼,承天之則.吾易久遠,燭明四極.慈惠所愛,美若休德。杳杳冥冥,克綽永福。【美若】。

?豈?即即,師象山則.烏呼孝哉,案撫戎國。蠻夷竭歡,像來致福。兼臨是愛,終無兵革。

嘉薦芳矣,告靈饗矣。告靈既饗,德音孔臧。惟德之臧,建侯之常。承保天休,令問不忘。

皇皇鴻明,盪侯休德。嘉承天和,伊樂厥福。在樂不荒,惟民之則.浚則師德,下民咸殖。令問在舊,孔容翼翼。

孔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之樂,子孫保光。承順溫良,受帝之光。嘉薦令芳,壽考不忘。

承帝明德,師象山則.雲施稱民,永受厥福。承容之常,承帝之明。下民安樂,受福無疆。

【郊祀歌】十九章,其詩曰:練時日,侯有望,F869B05E蕭,延四方。九重開,靈之斿,垂惠恩,鴻祜休。靈之車,結玄雲,駕飛龍,羽旄紛。靈之下,若風馬,左倉龍,右白虎。靈之來,神哉沛,先以雨,般裔裔。靈之至,慶陰陰,相放■,震澹心。靈已坐,五音飭,虞至旦,承靈億.牲繭栗,粢盛香,尊桂酒,賓八鄉.靈安留,吟青黃,遍觀此,眺瑤堂。眾D426並,綽奇麗,顏如荼,兆逐靡。被華文,廁霧E067,曳阿錫,佩珠玉。俠嘉夜,C15F蘭芳,淡容與,獻嘉觴.【練時日】一帝臨中壇,四方承宇,繩繩意變,備得其所。清和六合,制數以五。海內安寧,興文BA3A武。后土富媼,昭明三光。穆穆優遊,嘉服上黃.【帝臨】二青陽開動,根C14B以遂,膏潤並愛,C738行畢逮。霆聲發榮,壧處頃聽,枯槁復產,乃成厥命。眾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惟春之祺。

【青陽】三鄒子樂朱明盛長,敷與萬物,桐生茂豫,靡有所詘.敷華就實,既阜既昌,登成甫田,百鬼迪嘗.廣大建祀,肅雍不忘,神若宥之,傳世無疆。

【朱明】四鄒子樂西顥沆碭,秋氣肅殺,含秀垂穎,續舊不廢.奸偽不萌,襖孽伏息,隅辟越遠,四貉咸服。既畏茲威,惟慕純德,附而不驕,正心翊翊。

【西顥】五鄒子樂玄冥陵陰,蟄蟲蓋臧,草木零落,抵冬降霍。易亂除邪,革正異俗,兆民反本,抱素懷樸。條理信義,望禮五嶽.籍斂之時,掩收嘉穀。

【玄冥】六鄒子樂惟泰元尊,媼神蕃釐,經緯天地,作成四時.精建日月,星辰度理,陰陽五行,周而復始。雲風雷電,降甘露雨,百姓蕃滋,咸循厥緒.繼統共勤,順皇之德,鸞路龍鱗,罔不B967飾。嘉籩列陳,庶幾宴享,滅除凶災,烈騰八荒。鐘鼓竽笙,雲舞翔翔,招搖靈旗,九夷賓將。

【惟泰元】【惟泰元】七建始元年,丞相匡衡奏罷\"鸞路龍鱗\",更定詩曰\"涓選休成\".天地並況,惟予有慕,爰熙紫壇,思求厥路。恭承禋祀,E06B豫為紛,黼繡周張,承神至尊。千童羅舞成八溢,合好效歡虞泰一。九歌畢奏斐然殊,鳴琴竽瑟會軒朱.DA78磬金鼓,靈其有喜,百官濟濟,各敬厥事。盛勝實俎進聞膏,神奄留,臨須搖.長麗前C37A光耀明,寒暑不忒況皇章。展詩應律B436玉鳴,函宮吐角激征清。發梁揚羽申以商,造茲新音永久長.聲氣遠條鳳鳥鴹,神夕奄虞蓋孔享。

【天地】八丞相匡衡奏罷\"黼繡周張\",更定詩曰\"肅若舊典\".日出入安窮?時世不與人同。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泊如四海之池,遍觀是邪謂何?吾知所樂,獨樂六龍,六龍之調,使我心若。訾黃其何不徠下?

【日出入】九太一況,天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BE21儻,精權奇,B437浮雲,晻上馳.體容與,BD66萬里,今安匹,龍為友。

元狩三年馬生渥窪水中作。

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徠,歷無草,逕千里,循東道。天馬徠,執徐時,將搖舉,誰與期?天馬徠,開遠門,竦予身,逝崑崙。天馬徠,龍之媒,游閶闔,觀玉台。

太初四年誅宛王獲宛馬作。【天馬】十天門開,詄蕩蕩,穆並聘,以臨饗。光夜燭,德信着,靈浸鴻,長生豫。大朱塗廣,夷石為堂,飾玉梢以舞歌,體招搖若永望。星留俞,塞隕光,照紫幄,珠熉黃.幡比翅回集,貳雙飛常羊。月穆穆以金波,日華耀以宣明。假清風軋忽,激長至重觴.神裴回若留放,殣冀親以肆章。函蒙祉福常若期,寂D54F上天知厥時.泛泛滇滇從高斿,殷勤此路臚所求。佻正嘉吉弘以昌,休嘉砰隱溢四方。專精厲意逝九閡,紛雲六幕浮大海。

【天門】十一景星顯見,信星彪列,像載昭庭,日親以察。參侔開闔,爰推本紀,汾脽出鼎,皇祜元始。五音六律,依韋饗昭,雜變並會,雅聲遠姚。空桑琴瑟結信成,四興遞代八風生。殷殷鍾石羽B36E鳴.河龍供鯉醇犧牲。百末旨酒布蘭生。泰尊柘漿析朝酲。微感心攸通修名,周流常羊思所並.穰穰復正直往寧,馮F363切和疏寫平。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豐年四時榮.【景星】十二元鼎五年得鼎汾陰作。

齊房產草,九莖連葉,宮童效異,披圖案諜。玄氣之精,回覆此都,蔓蔓日茂,芝成靈華.【齊房】十三元封二年芝生甘泉齊房作。

後皇嘉壇,立玄黃服,物發冀州,兆蒙祉福。B659B659四塞,假狄合處,經營萬億,咸遂厥宇。

【後皇】十四華燁燁,固靈根。神之斿,過天門,車千乘,敦崑崙。神之出,排玉房,周流雜,拔蘭堂。神之行,旌容容,騎沓沓,般縱縱.神之徠,泛翊翊,甘露降,慶雲集。神之揄,臨壇宇,九疑賓,夔龍舞。神安坐,鴹吉時,共翊翊,合所思。神嘉虞,申貳觴,福滂洋,邁延長.沛施晁,汾之阿,揚金光,橫泰河,莽若雲,增陽波。遍臚歡,騰天歌。

【華燁燁】十五五神相,包四鄰,土地廣,揚浮雲。B476嘉壇,椒蘭芳,璧玉精,垂華光。益億年,美始興,交於神,若有承。廣宣延,咸畢觴,靈輿位,偃蹇驤.卉汩臚,析奚遺?淫淥澤,汪然歸.【五神】十六朝隴首,覽西垠,雷電B438,獲白麟。爰五止,顯黃德,圖匈虐,熏鬻殛。B439流離,抑不詳,賓百僚,山河饗。掩回轅,F063長馳,騰雨師,灑路陂。流星隕,感惟風,B437歸雲,撫懷心。

【朝隴首】十七元狩元年行幸雍獲白麟作。

像載瑜,白集西,食甘露,飲榮泉。赤雁集,六紛員,殊翁雜,五采文。神所見,施祉福,登蓬萊,結無極.【象載瑜】十八太始三年行幸東海獲赤雁作。

赤蛟綏,黃華蓋,露夜零,晝掩E425。百君禮,六龍位,勺椒漿,靈已醉。靈既享,錫吉祥,芒芒極,降嘉觴.靈殷殷,爛揚光,延壽命,永未央。杳冥冥,塞六合,澤汪濊,輯萬國。靈禗禗,像輿轙,票然逝,旗逶蛇。禮樂成,靈將歸,托玄德,長無衰。

【赤蛟】十九其餘巡狩福應之事,不序郊廟,故弗論。

是時,河間獻王有雅材,亦以為治道非禮樂不成,因獻所集雅樂。天子下大樂官,常存肄之,歲時以備數,然不常御,常御及郊廟皆非雅聲。然詩樂施於後嗣,猶得有所祖述。昔殷、周之【雅】、【頌】,乃上本有BA5F、姜原,B43A、稷始生,玄王、公劉、古公、大伯、王季、姜女、大任、太姒之德,乃及成湯、文、武受命,武丁、成、康、宣王中興,下及輔佐阿衡、周、召、太公、申伯、召虎、仲山甫之屬,君臣男女有功德者,靡不褒揚.功德既信美矣,褒揚之聲盈乎天地之間,是以光名著於當世,遺譽垂於無窮也。今漢郊廟詩歌,未有祖宗之事,八音調均,又不協於鍾律,而內有掖庭材人,外有上林樂府,皆以鄭聲施於朝廷。

至成帝時,謁者常山王禹世受河間樂,能說其義,其弟子宋曄等上書言之,下大夫博士平當等考試。當以為:\"漢承秦滅道之後,賴先帝聖德,博受兼聽,修廢官,立大學,河間獻王聘求幽隱,修興雅樂以助化。時,大儒公孫弘、董仲舒等皆以為音中正雅,立之大樂。春秋鄉射,作於學官,希闊不講.故自公卿大夫觀聽者,但聞鏗槍,不曉其意,而欲以風諭眾庶,其道無由。是以行之百有餘年,德化至今未成。今曄等守習孤學,大指歸於興助教化。衰微之學,興廢在人。宜領屬雅樂,以繼絕表微。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河間區區,小國籓臣,以好學修古,能有所存,民到於今稱之,況於聖主廣被之資,修起舊文,放鄭近雅,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於以風示海內,揚名後世,誠非小功小美也。\"事下公卿,以為久遠難分明,當議復寢。

是時,鄭聲尤甚。黃門名倡丙強、景武之屬富顯於世,貴戚五侯定陵、富平外戚之家淫侈過度,至與人主爭女樂。哀帝自為定陶王時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詔曰:\"惟世俗奢泰文巧,而鄭、衛之聲興.夫奢泰則下不孫而國貧,文巧則趨末背本者眾,鄭、衛之聲興則淫辟之化流,而欲黎庶敦樸家給,猶濁其源而求其清流,豈不難哉!孔子不云乎?'放鄭聲,鄭聲淫。'其罷樂府官。郊祭樂及古兵法武樂,在經非鄭、衛之樂者,條奏,別屬他官。\"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郊祭樂人員六十二人,給祠南北郊。大樂鼓員六人,【嘉至】鼓員十人,邯鄲鼓員二人,騎吹鼓員三人,江南鼓員二人,淮南鼓員四人,巴俞鼓員三十六人,歌鼓員二十四人,楚嚴鼓員一人,梁皇鼓員四人,臨淮鼓員二十五人,茲邡鼓員三人,凡鼓十二,員百二十八人,朝賀置酒陳殿下,應古兵法。外郊祭員十三人,諸族樂人兼【雲招】給祠南郊用六十七人,兼給事雅樂用四人,夜誦員五人,剛、別BB7B員二人,給【盛德】主調F3F8員二人,聽工以律知日冬、夏至一人,鍾工、磬工、簫工員各一人,僕射二人主領諸樂人,皆不可罷.竽工員三人,一人可罷.琴工員五人,三人可罷.柱工員二人,一人可罷.繩弦工員六人,四人可罷.鄭四會員六十二人,一人給事雅樂,六十一人可罷.張瑟員八人,七人可罷.【安世樂】鼓員二十人,十九人可罷.沛吹鼓員十二人,族歌鼓員二十七人,陳吹鼓員十三人,商樂鼓員十四人,東海鼓員十六人,長樂鼓員十三人,縵樂鼓員十三人,凡鼓八,員百二十八人,朝賀置酒,陳前殿房中,不應經法,治竽員五人,楚鼓員六人,常從倡三十人,常從像人四人,詔隨常從倡十六人,秦倡員二十九人,秦倡像人員三人,詔隨秦倡一人,雅大人員九人,朝賀置酒為樂。楚四會員十七人,巴四會員十二人,銚四會員十二人,齊四會員十九人,蔡謳員三人,齊謳員六人,竽、瑟、鍾、磬員五人,皆鄭聲,可罷.師學百四十二人,其七十二人給大官挏馬酒,其七十人可罷.大凡八百二十九人,其三百八十八人不可罷,可領屬大樂,其四百四十一人不應經法,或鄭、衛之聲,皆可罷.\"奏可。然百姓漸漬日久,又不制雅樂有以相變,豪富吏民湛沔自若,陵夷壞於王莽。

今海內更始,民人歸本,戶口歲息,平其刑辟,牧以賢良,至於家給,既庶且富,則須庠序、禮樂之教化矣。今幸有前聖遺制之威儀,誠可法象而補備之,經紀可因緣而存着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今大漢繼周,久曠大儀,未有立禮成樂,此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所為發憤而增嘆也。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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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三刑法志第三

夫人宵天地之貌,懷五常之性,聰明精粹,有生之最靈者也。爪牙不足以供耆欲,趨走不足以避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役物以為養,用仁智而不恃力,此其所以為貴也。故不仁愛則不能群,不能群則不勝物,不勝物則養不足。群而不足,爭心將作,上聖卓然先行敬讓博愛之德者,眾心說而從之。從之成群,是為君矣;歸而往之,是為王矣。【洪範】曰:\"天子作民父母,為天下王。\"聖人取類以正名,而謂群為父母,明仁、愛、德、讓,王道之本也。愛待敬而不敗,德須威而久立,故制禮以崇敬,作刑以明威也。聖人既躬明哲之性,必通天地之心,制禮作教,立法設刑,動緣民情,而則天象地。故曰:先王立禮,\"則天之明,因地之性\"也。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曜殺戮也;溫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也。【書】云\"天秩有禮\",\"天討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鑽鑿;薄刑用鞭撲。大者陳諸原野,小者致之市朝,其所繇來者上矣。

自黃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災,顓頊有共工之陳以定水害。唐、虞之際,至治之極,猶流共工,放?雚兜,竄三苗,殛鯀,然後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臧干戈,教以文德,而猶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眾,因井田而制軍賦.地方一里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稅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故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乘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萬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園囿術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謂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乘之國。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故稱萬乘之主。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閱以狩,皆於農隙以講事焉。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三十國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四為州,州有牧。連師比年簡車,卒正三年簡徒,群牧五載大簡車、徒,此先王為國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周道衰,法度墮,至齊桓公任用管仲,而國富民安。公問行伯用師之道,管仲曰:\"公欲定卒伍,修甲兵,大國亦將修之,而小國設備,則難以速得志矣。\"於是乃作內政而寓軍令焉,故卒伍定虖里,而軍政成虖郊。連其什伍,居處同樂,死生同憂,禍福共之,故夜戰則其聲相聞,晝戰則其日相見,緩急足以相死。其教已成,外攘夷狄,內尊天子,以安諸夏。齊桓既沒,晉文接之,亦先定其民,作被廬之法,總帥諸侯,迭為盟主。然其禮已頗僭差,又隨時苟合以求欲速之功,故不能充王制。二伯之後,浸以陵夷,至魯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賦,搜、狩、治兵、大閱之事皆失其正。【春秋】書而譏之,以存王道。於是師旅亟動,百姓罷敝,無伏節死難之誼.孔子傷焉,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故稱子路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而子路亦曰:\"千乘之國,攝虖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治其賦兵教以禮誼之謂也。

春秋之後,滅弱吞小,並為戰國,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夸視。而秦更名角牴,先王之禮沒於淫樂中矣。雄桀之士因勢輔時,作為權詐以相傾覆,吳有孫武,齊有孫臏,魏有吳起,秦有商鞅,皆擒敵立勝,垂著篇籍。當此之時,合縱連衡,轉相攻伐,代為雌雄。齊愍以技擊強,魏惠以武卒奮,秦昭以銳士勝。世方爭於功利,而馳說者以孫、吳為宗。時唯孫卿明於王道,而非之曰:\"彼孫、吳者,上勢利而貴變詐;施於暴亂昏嫚之國,君臣有間,上下離心,政謀不良,故可變而詐也。夫仁人在上,為下所卬,猶子弟之衛父兄,若手足之捍頭目,何可當也?鄰國望我,歡若親戚,芬若椒蘭,顧視其上,猶焚灼仇讎。人情豈肯為其所惡而攻其所好哉?故以桀攻桀,猶有巧拙;以桀詐堯,若卵投石,夫何幸之有!【詩】曰:'武王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遏。'言以仁誼綏民者,無敵於天下也。若齊之技擊,得一首則受賜金。事小敵脆,則偷可用也;事巨敵堅,則煥然離矣。是亡國之兵也。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個,置戈其上,冠胄帶劍,嬴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如此,則其地雖廣,其稅必寡,其氣力數年而衰。是危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狹厄,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勢,隱之以厄,狃之以賞慶,道之以刑罰,使其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戰無由也。功賞相長,五甲首而隸五家,是最為有數,故能四世有勝於天下。然皆干賞蹈利之兵,庸徒鬻賣之道耳,未有安制矜節之理也。故雖地廣兵強,鰓鰓常恐天下之一合而共軋己也。至乎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制矣。然猶未本仁義之統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故曰:\"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若夫舜修百僚,咎繇作士,命以\"蠻夷猾夏,寇賊奸軌\",而刑無所用,所謂善師不陳者也。湯、武征伐,陳師誓眾,而放擒桀、紂,所謂善陳不戰者也。齊桓南服強楚,使貢周室,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存亡繼絕,功為伯首,所謂善戰不敗者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反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秦人為之出兵。二國併力,遂走吳師,昭王返國,所謂善敗不亡者也。若秦因四世之勝,據河山之阻,任用白起、王翦豺狼之徒,奮其爪牙,禽獵六國,以並天下。窮武極詐,士民不附,卒隸之徒,還為敵仇,CA76起雲合,果共軋之。斯為下矣。凡兵,所以存亡繼絕,救亂除害也。故伊、呂之將,子孫有國,與商、周並.至於末世,苟任詐力,以快貪殘,急城殺人盈城,爭地殺人滿野。孫、吳、商、白之徒,皆身誅戮於前,而國滅亡於後。報應之勢,各以類至,其道然矣。

漢興,高祖躬神武之材,行寬仁之厚,總攬英雄,以誅秦、項。任蕭、曹之文,用良、平之謀,騁陸、酈之辯,明叔孫通之儀,文武相配,大略舉焉。天下既定,踵秦而置材官於郡國,京師有南、北軍之屯。至武帝平百粵,內增七校,外有樓船,皆歲時講肄,修武備雲。至元帝時,以貢禹議,始罷角牴,而未正治兵振旅之事也。

古人有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鞭撲不可弛於家,刑罰不可廢於國,征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耳。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德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德之輔助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則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三代之盛,至於刑錯兵寢者,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極功也。

昔周之法,建三典以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邦用輕典;二曰,刑平邦用中典;三曰,刑亂邦用重典。五刑: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所謂刑平邦用中典者也。凡殺人者踣諸市,墨者使守門,劓者使守關,宮者使守內,刖者使守囿,完者使守積.其奴,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舂槁。凡有爵者,與七十者,與未B062者,皆不為奴。

周道既衰,穆王眊荒,命甫侯度時作刑,以詰四方。黑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蓋多於平邦中典五百章,所謂刑亂邦用重典者也。

春秋之時,王道浸壞,教化不行,子產相鄭而鑄刑書。晉叔向非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御,是故閒之以誼,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竦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強,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征於書,而僥倖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征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貨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虖!\"子產報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材,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偷薄之政,自是滋矣。孔子傷之,曰:\"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亦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陵夷至於戰國,韓任申子,秦用商鞅,連相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增加肉刑、大辟,有鑿顛、抽脅、鑊亨之刑。

至於秦始皇,兼吞戰國,遂毀先王之法,滅禮誼之官,專任刑罰,躬操文墨,晝斷獄,夜理書,自程決事日縣石之一。而奸邪並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潰而叛之。

漢興,高祖初入關,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蠲削煩苛,兆民大說.其後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於是相國蕭何捃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

當孝惠、高后時,百姓新免毒蜇,人慾長幼養老。蕭、曹為相,填以無為,從民之欲而不擾亂,是以衣食滋殖,刑罰用稀。

及孝文即位,躬修玄默,勸趣農桑,減省租賦.而將相皆舊功臣,少文多質,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寬厚,恥言人之過失。化行天下,告訐之俗易。吏安其官,民樂其業,畜積歲增,戶口浸息。風流篤厚,禁罔疏闊。選張釋之為廷尉,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罰大省,至於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即位十三年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系長安。淳于公無男,有五女,當行會逮,罵其女曰:\"生子不生男,緩急非有益!\"其少女緹縈,自傷悲泣,乃隨其父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後欲改過自新,其道亡繇也。妾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天子憐悲其意,遂下令曰:\"制詔御史: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之薄而教不明與?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休,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為令。\"丞相張倉、御史大夫馮敬奏言:\"肉刑所以禁奸,所由來者久矣。陛下下明詔,憐萬民之一有過被刑者終身不息,及罪人慾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於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謹議請定律曰:諸當完者,完為城旦舂;當黥者,髡鉗為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棄市。罪人獄已決,完為城旦舂,滿三歲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歲,為隸臣妾。隸臣妾一歲,免為庶人。隸臣妾滿二歲,為司寇。司寇一歲,及作如司寇二歲,皆免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前令之刑城旦舂歲而非禁錮者,完為城旦舂歲數以免。臣昧死請。\"制曰:\"可。\"是後,外有輕刑之名,內實殺人。斬右止者又當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劓者笞三百,率多死。

景帝元年,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獄尚不全。至中六年,又下詔曰:\"加笞者,或至死而笞未畢,朕甚憐之。其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曰:\"笞者,所以教之也,其定棰令。\"丞相劉舍、御史大夫衛綰請:\"笞者,棰長五尺,其本大一寸,其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者,笞臀。毋得更人,畢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然酷吏猶以為威。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輕,民易犯之。

及至孝武即位,外事四夷之功,內盛耳目之好,徵發煩數,百姓貧耗,窮民犯法,酷吏擊斷,奸軌不勝。於是招進張湯、趙禹之屬,條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臨部主之法,緩深故之罪,急縱出之誅.其後奸猾巧法,轉相比況,禁罔浸密。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條,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決事比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文書盈於幾閣,典者不能遍睹。是以郡國承用者駁,或罪同而論異。奸吏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傅生議,所欲陷則予死比,議者咸冤傷之。

宣帝自在閭閻而知其若此。及即尊位,廷史路溫舒上疏,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語在【溫舒傳】。上深愍焉,乃下詔曰:\"間者吏用法,巧文浸深,是朕之不德也。夫決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祿薄,其為置廷平,秩六百石,員四人。其務平之,以稱朕意。\"於是選於定國為廷尉,求明察寬恕黃霸等以為廷平,季秋後請讞。時上常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號為平矣。時涿郡太守鄭昌上疏言:\"聖王置諫爭之臣者,非以崇德,防逸豫之生也;立法明刑者,非以為治,救衰亂之起也。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聽怠,則廷平將招權而為亂首矣。\"宣帝未及修正。

至元席初立,乃下詔曰:\"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其議律、令可蠲除輕減者,條奏,唯在便安萬姓而已。\"至成帝河平中,復下詔曰:\"【甫刑】云'五刑之屬三千,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奇請它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喻眾庶,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絕亡辜,豈不哀哉!其與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習律、令者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書】不云乎?'惟刑之恤哉!'其審核之,務准古法,朕將盡心覽焉。\"有司無仲山父將明之材,不能因時廣宣主恩,建立明制。為一代之法,而徒鈎摭微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是以大議不立,遂以至今。議者或曰,法難數變,此庸人不達,疑塞治道,聖智之所常患者也。故略舉漢興以來,法令稍定而合古便今者。

漢興之初,雖有約法三章,網漏吞舟之魚.然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令曰:\"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誹謗詈詛者,又先斷舌。\"故謂之具五刑。彭越、韓信之屬皆受此誅.至高后元年,乃除三族罪、襖言令。

孝文二年,又詔丞相、太尉、御史:\"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衛善人也。今犯法者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產坐之及收,朕甚弗取。其議.\"左、右丞相周勃、陳平奏言:\"父、母、妻、子、同產相坐及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也。收之之道,所由來久矣。臣之愚計,以為如其故便。\"文帝復曰:\"朕聞之,法正則民愨,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既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於民,為暴者也。朕夫見其便,宜熟計之。\"平、勃乃曰:\"陛下幸加大惠於天下,使有罪不收,無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等謹奉詔,盡除收律、相坐法。\"其後,新垣平謀為逆,復行三族之誅.由是言之,風俗移易,人性相近而習相遠,信矣。夫以孝文之仁,平、勃之知,猶有過刑謬論如此甚也,而況庸材溺於末流者乎?

【周官】有五聽、八議、三刺、三宥、三赦之法。五聽: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八議:一曰議親,二曰議故,三曰議賢,四曰議能,五曰議功,六曰議貴,七曰議勤,八曰議賓.三刺: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三宥:一曰弗識,二曰過失,三曰遺忘。三赦:一曰幼弱,二曰老眊,三曰蠢愚。凡囚,\"上罪梏BF25而桎,中罪梏桎,下罪梏;王之同族BF25,有爵者桎,以待弊。\"高皇帝七年,制詔御史:\"獄之疑者,吏或不敢決,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系不決.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所不能決者,皆移廷尉,廷尉亦當報之。廷尉所不能決,謹具為奏,傅所當比律、令以聞。\"上恩如此,吏猶不能奉宣。故孝景中五年復下詔曰:\"諸獄疑,雖文致於法而於人心不厭者,輒讞之。\"其後獄吏復避微文,遂其愚心。至後元年,又下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愚智,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令讞者已報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自此之後,獄刑益詳,近於五聽三宥之意。三年復下詔曰:\"高年老長,人所尊敬也;鰥、寡不屬逮者,人所哀憐也。其着令:年八十以上,八歲以下,及孕者未乳,師、朱儒當鞠系者,頌繫之。\"至孝宣元康四年,又下詔曰:\"朕念夫耆老之人,發齒墮落,血氣既衰,亦無逆亂之心,今或羅於文法,執於囹圄,不得終其年命,朕甚憐之。自今以來,諸年八十非誣告、殺傷人,它皆勿坐。\"至成帝鴻嘉元年,定令:\"年未滿七歲,賊斗殺人及犯殊死者,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合於三赦幼弱、老眊之人。此皆法令稍近古而便民者也。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善人為國百年,可以勝殘去殺矣。\"言聖王承衰撥亂而起,被民以德教,變而化之,必世然後仁道成焉;至於善人,不入於室,然猶百年勝殘去殺矣。此為國者之程式也。今漢道至盛,歷世二百餘載,考自昭、宣、元、成、哀、平六世之間,斷獄殊死,率歲千餘口而一人,耐罪上至右止,三倍有餘.古人有言:\"滿堂而飲酒,有一人鄉隅而悲泣,則一堂皆為之不樂。\"王者之於天下,譬猶一堂之上也,故一人不得其平,為之悽愴於心。今郡、國被刑而死者歲以萬數,天下獄二千餘所,其冤死者多少相覆,獄不減一人,此和氣所以未洽者也。

原獄刑所以蕃若此者,禮教不立,刑法不明,民多貧窮,豪傑務私,奸不輒得,獄C224不平之所致也。【書】云\"伯夷降典,哲民惟刑\",言制禮以止刑,猶堤之防溢水也。今堤防凌遲,禮制未立;死刑過制,生刑易犯;饑寒並至,窮斯濫溢;豪傑擅私,為之囊橐,奸有所隱,則狃而浸廣:此刑之所以蕃也。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又曰:\"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古之聽獄者,求所以生之。\"與其殺不辜,寧失有罪。今之獄吏,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功名,平者多患害。諺曰:\"鬻棺者欲歲之疫。\"非憎人慾殺之,利在於人死也。今治獄吏欲陷害人,亦猶此矣。凡此五疾,獄刑所以尤多者也。

自建武、永平,民亦新免兵革之禍,人有樂生之慮,與高、惠之間同,而政在抑強扶弱,朝無威福之臣,邑無豪傑之俠.以口率計,斷獄少於成、哀之間什八,可謂清矣。然而未能稱意比隆於古者,以其疾未盡除,而刑本不正。

善乎!孫卿之論刑也,曰:\"世俗之為說者,以為治古者無肉刑,有象刑、墨鯨之屬,菲履赭衣而不純,是不然矣。以為治古,則人莫觸罪邪,豈獨無肉刑哉,亦不待象刑矣。以為人或觸罪矣,而直輕其刑,是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也。罪至重而刑至輕,民無所畏,亂莫大焉,凡制刑之本,將以禁暴惡,且懲其未也。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是惠暴而寬惡也。故象刑非生於治古,方起於亂今也。凡爵列官職,賞慶刑罰,皆以類相從者也。一物失稱,亂之端也。德不稱位,能不稱官,賞不當功,刑不當罪,不祥莫大焉。夫征暴誅悖,治之威也。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也,未有知其所由來者也。故治則刑重,亂則刑輕,犯治之罪故重,犯亂之罪故輕也。【書】云'刑罰世重世輕',此之謂也。\"所謂\"象刑惟明\"者,言象天道而作刑,安有菲屨赭衣者哉?

孫卿之言既然,又因俗說而論之曰:\"禹承堯、舜之後,自以德衰而制肉刑,湯、武順而行之者,以俗薄於唐、虞故也。今漢承衰周暴秦極敝之流,俗已薄於三代,而行堯、舜之刑,是猶以鞿而御駻突,違救時之宜矣。且除肉刑者,本欲以全民也,今去髡鉗一等,轉而入於大辟,以死罔民,失本惠矣。故死者歲以萬數,刑重之所致也。至乎穿F1BE之盜,忿怒傷人,男女淫佚,吏為奸臧,若此之惡,髡鉗之罰又不足以懲也。故刑者歲十萬數,民既不畏,又曾不恥,刑輕之所生也。故俗之能吏,公以殺盜為威,專殺者勝任,奉法者不治,亂名傷制,不可勝條.是以罔密而奸不塞,刑蕃而民愈嫚。必世而未仁,百年而不勝殘,誠以禮樂闕而刑不正也。豈宜惟思所以清原正本之論,刪定律、令,B064二百章,以應大辟。其餘罪次,於古當生,今觸死者,皆可募行肉刑。及傷人與盜,吏受賕枉法,男女淫亂,皆復古刑,為三千章。詆欺文致微細之法,悉蠲除。如此,則刑可畏而禁易避,吏不專殺,法無二門,輕重當罪,民命得全,合刑罰之中,殷天人之和,順稽古之制,成時雍之化。成、康刑錯,雖未可致,孝文斷獄,庶幾可及。【詩】云\"宜民宜人,受祿於天\".【書】曰\"立功立事,可以永年\".言為政而宜於民者,功成事立,則受天祿而永年命,所謂\"一人有慶,萬民賴之\"者也。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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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四上食貨志第四上

【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食謂農殖嘉穀可食之物,貨謂布帛可衣,及金、刀、魚、貝,所以分財布利通有無者也。二者,生民之本,興自神農之世。\"斫木為耜煣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而食足;\"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貨通。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成。黃帝以下\"通其變,使民不倦\".堯命四子以\"敬授民時\",舜命后稷以\"黎民祖飢\",是為政首。禹平洪水,定九州,制土田,各因所生遠近,賦入貢■,茂遷有無,萬國作B376。殷周之盛,【詩】、【書】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故【易】稱:\"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財者,帝王所以聚人守位,養成群生,奉順天德,治國安民之本也。故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亡貧,和亡寡,安亡傾.\"是以聖王域民,築城郭以居之;制廬井以均之;開市肆以通之;設庠序以教之;士、農、工、商,四人有業.學以居位曰士,闢土殖穀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聖王量能授事,四民陳力受職,故朝亡廢官,邑亡敖民,地亡曠土。

理民之道,地著為本。故必建步立畝,正其經界。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方一里,是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為八百八十畝,餘二十畝以為廬舍。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齊同,力役生產可得而平也。

民受田:上田夫百畝,中田夫二百畝,下田夫三百畝。歲耕種者為不易上田;休一歲者為一易中田;休二歲者為再易下田,三歲更耕之,自爰其處。農民戶人己受田,其家眾男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此謂平土可以為法者也。若山林、藪澤、原陵、淳鹵之地,各以肥磽多少為差。有賦有稅。稅謂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人也。賦共車馬、兵甲、士徒之役,充實府庫、賜予之用。稅給郊、社、宗廟、百神之祀,天子奉養、百官祿食庶事之費.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七十以上,上所養也;十歲以下,上所長也;十一以上,上所強也。種穀必雜五種,以備災害。田中不得有樹,用妨五穀.力耕數耘,收穫如寇盜之至。還廬樹桑,菜茹有畦,瓜瓠、果D733殖於疆易。雞、豚、狗、彘毋失其時,女修蠶織,則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

在野曰廬,在邑曰里.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族,五族為常,五常為州,五州為鄉.鄉,萬二千五百戶也。鄰長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級,至鄉而為卿也。於是里有序而鄉有庠。序以明教,庠則行禮而視化焉。春令民畢出在野,冬則畢入於邑。其【詩】曰:\"四之日舉止,同我婦子,饁彼南畝。\"又曰:\"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嗟我婦子,聿為改歲,入此室處。\"所以順陰陽,備寇賊,習禮文也。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於右塾,鄰長坐於左塾,畢出然後歸,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輕重相分,班白不提挈。冬,民既入,婦人同巷,相從夜績,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必相從者,所以省費燎火,同巧拙而合習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與歌詠,各言其傷。

是月,餘子亦在於序室。八歲入小學,學六甲、五方、書計之事,始知室家長幼之節。十五入大學,學先聖禮樂,而知朝廷君臣之禮.其有秀異者,移鄉學於庠序。庠序之異者,移國學於少學.諸侯歲貢小學之異者於天子,學於大學,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則別之以射,然後爵命焉。

孟春之月,群居者將散,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采詩,獻之大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故曰王者不窺牖戶而知天下。此先王制土處民,富而教之之大略也。故孔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故民皆勸功樂業,先公而後私。其【詩】曰:\"有CA56淒淒,興雲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民三年耕,則餘一年之畜。衣食足而知榮辱,廉讓生而爭訟息,故三載考績。孔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成此功也。三考黜陟,餘三年食,進業曰登;再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繇此道也。

周室既衰,暴君污吏慢其經界,徭役橫作,政令不信,上下相詐,公田不治。故魯宣公\"初稅畝\",【春秋】譏焉。於是上貪民怨,災害生而禍亂作。

陵夷至於戰國,貴詐力而賤仁誼,先富有而後禮讓。是時,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以為地方百里,提封九百頃,除山澤、邑居參分去一,為田六百萬畝,治田勤謹則畝益三升,不勤則損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減,輒為粟百八十萬石矣。又曰: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故甚貴與甚賤,其傷一也。善為國者,使民毋傷而農益勸。今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畝,歲收畝一石半,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稅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終歲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石三十,為錢千三百五十,除社閭嘗新、春秋之祠,用錢三百,余千五十。衣,人率用錢三百,五人終歲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不幸疾病死喪之費,及上賦斂,又未與此。此農夫所以常困,有不勸耕之心,而令糴至於甚貴者也。是故善平糴者,必謹觀歲有上、中、下孰。上孰其收自四,餘四百石;中孰自三,餘三百石;下孰自倍,余百石。小飢則收百石,中飢七十石,大飢三十石,故大孰則上糴三而舍一,中孰則糴二,下孰則糴一,使民適足,賈平則止。小飢則發小孰之所斂、中飢則發中孰之所斂、大飢則發大孰之所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餘以補不足也。行之魏國,國以富強。

及秦孝公用商君,壞井田,開阡陌,急耕戰之賞,雖非古道,猶以務本之故,傾鄰國而雄諸侯。然王制遂滅,僭差亡度。庶人之富者累巨萬,而貧者食糟糠;有國強者兼州域,而弱者喪社稷。至於始皇,遂並天下,內興功作,外攘夷狄,收泰半之賦,發閭左之戍。男子力耕不足糧餉,女子紡績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資財以奉其政,猶未足以澹其欲也。海內愁怨,遂用潰畔。

漢興,接秦之敝,諸侯並起,民失作業而大饑饉.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高祖乃令民得賣子,就食蜀、漢.天下既定,民亡蓋臧,自天子不能具醇駟,而將相或乘牛車。上於是約法省禁,輕田租,十五而稅一,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而山川、園池、市肆租稅之人,自天子以至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不領於天子之經費.漕轉關東粟以給中都官,歲不過數十萬石。孝惠、高后之間,衣食滋殖。文帝即位,躬修儉節,思安百姓。時民近戰國,皆背本趨末,賈誼說上曰: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ED54至悉也,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賦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蹶!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

世之有飢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十百萬之眾,國胡以饋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贏老易子而咬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方之能疑者並舉而爭起矣,乃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

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今毆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基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畝,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

於是上感誼言,始開籍田,躬耕以勸百姓。晁錯復說上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奸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

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飢之於食,不待甘旨;饑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歲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忘擇也。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眾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臧,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內而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當具。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梁肉;亡農夫之苦,有仟佰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為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遨,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併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

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遠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高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於是文帝從錯之言,令民入粟邊,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為五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各以多少級數為差。錯復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竊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邊食足以支五歲,可令入粟郡、縣矣;足支一歲以上,可時赦,勿收農民租。如此,德澤加於萬民,民俞勤農.時有軍役,若遭水旱,民不睏乏,天下安寧\"歲孰且美,則民大富樂矣。\"上復從其言,乃下詔賜民十二年租稅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稅。

後十三歲,孝景二年,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稅一也。其後,上郡以西旱,復修賣爵令,而裁其賈以招民,及徒復作,得輸粟於縣官以除罪。始造苑馬以廣用,宮室、列館、車馬益增修矣。然婁敕有司以農為務,民遂樂業.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余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乘C03D牝者擯而不得會聚。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號。人人自愛而重犯法,先行誼而黜愧辱焉。於是罔疏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併兼;豪黨之徒以武斷於鄉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爭於奢侈,室廬車服僭上亡限。物盛而衰,固其變也。

是後,外事四夷,內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董仲舒說上曰:\"【春秋】它谷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於五穀最重麥與禾也。今關中俗不好種麥,是歲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具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關中民益種宿麥,令毋後時.\"又言:\"古者稅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足。民財內足以養老盡孝,外足以事上共稅,下足以蓄妻子極愛,故民說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歲屯戍,一歲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或耕豪民之田,見稅什五。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歲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澹不足,塞併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專殺之威。薄賦斂,省徭役,以寬民力。然後可善治也。\"仲舒死後,功費愈甚,天下虛耗,人復相食。

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下詔曰:\"方今之務,在於力農.\"以趙過為搜粟都尉。過能為代田,一畝三B04B.歲代處,故曰代田,古法也。后稷始B04B田,以二耜為耦,廣尺、深尺曰B04B,長終畝。一畝三B04B,一夫三百B04B,而播種於B04B中。苗生葉以上,稍耨隴草,因貴?其土以附苗根。故其【詩】曰:\"或芸或B679,黍稷DE3EDE3E.\"芸,除草也。B679,附根也。言苗稍壯,每耨輒附根。比盛暑,隴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故DE3EDE3EDE3E而盛也。其耕耘下種田器,皆有便巧。率十二夫為田一井一屋,故畝五頃,用耦犁,二牛三人,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畝一斛以上,善者倍之。過使教田太常、三輔,大農置工巧奴與從事,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長、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學耕種養苗狀。民或苦少牛,亡以趨澤,故平都令光教過以人挽犁。過奏光以為丞,教民相與庸挽犁。率多人者田日三十畝,少者十三畝,以故田多墾闢.過試以離宮卒田其宮E346地,課得谷皆多旁田,畝一斛以上。令命家田三輔公田,又教邊郡及居延城。是後邊城、河東、弘農、三輔、太常民皆便代田,用力少而得谷多。

至昭帝時,流民稍還,田野益辟,頗有蓄積.宣帝即位,用吏多選賢良,百姓安土,歲數豐穰,谷至石五錢,農人少利。時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以善為算能商功利,得幸於上,五鳳中奏言:\"故事,歲漕關東谷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弘農、河東、上黨、太原郡谷,足供京師,可以省關東漕卒過半。\"又白增海租三倍,天子皆從其計。御史大夫蕭望之奏言:\"故御史屬徐宮家在東萊,言往年加海租,魚不出。長老皆言武帝時縣官嘗自漁,海魚不出,後復予民,魚乃出。夫陰陽之感,物類相應,萬事盡然。今壽昌欲近糴漕關內之谷,築倉治船,費值二萬萬餘,有動眾之功,恐生旱氣,民被其災。壽昌習於商功分銖之事,其深計遠慮,誠未足任,宜且如故。\"上不聽。漕事果便,壽昌遂白令邊郡皆築倉,以谷賤時增其賈而糴,以利農,谷貴時減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上乃下詔,賜壽昌爵關內侯。而蔡癸以好農使勸郡國,至大官。

元帝即位,天下大水,關東郡十一尤甚。二年,齊地飢,谷石三百餘,民多餓死,琅邪郡人相食。在位諸儒多言鹽、鐵官及北假田官、常平倉可罷,毋與民爭利。上從其議,皆罷之。又罷建章、甘泉宮衛、角牴、齊三服官,省禁苑以予貧民,減諸侯王廟衛卒半。又減關中卒五百人,轉谷賑貸窮乏。其後用度不足,獨復鹽鐵官。

成帝時,天下亡兵革之事,號為安樂,然俗奢侈,不以蓄聚為意。永始二年,梁國、平原郡比年傷水災,人相食,刺史、守、相坐免。

哀帝即位,師丹輔政,建言:\"古之聖王莫不設井田,然後治乃可平。孝文皇帝承亡周亂秦兵革之後,天下空虛,故務勸農桑,帥以節儉。民始充實,未有併兼之害,故不為民田及奴婢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數巨萬,而貧弱俞困。蓋君子為政,貴因循而重改作,然所以有改者,將以救急也。亦未可詳,宜略為限。\"天子下其議.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國中。列侯在長安,公主名田縣道,及關內侯、吏、民名田,皆毋過三十頃。請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關內侯、吏、民三十人。期盡三年,犯者沒入官。\"時田宅奴婢賈為減賤,丁、傅用事,董賢隆貴,皆不便也。詔書:\"且須後\",遂寢不行。宮室、苑囿、府庫之臧已侈,百姓訾富雖不及文、景,然天下戶口最盛矣。

平帝崩,王莽居攝,遂篡位。王莽因漢承平之業,匈奴稱籓,百蠻賓服,舟車所通,盡為臣妾,府庫百官之富,天下晏然。莽一朝有之,其心意未滿,狹小漢家制度,以為疏闊。宣帝始賜單于印璽,與天子同,而西南夷?句町稱王。莽乃遣使易單于印,貶?句町王為侯。二方始怨,侵犯邊境。莽遣興師,發三十萬眾,欲同時十道並出,一舉滅匈奴;募發天下囚徒、丁男、甲卒轉委輸兵器,自負海江、淮而至北邊,使者馳傳督趣,海內擾矣。又動欲慕古,不度時宜,分裂州郡,改職作官,下令曰:\"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咸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實十稅五也。富者驕而為邪,貧者窮而為奸,俱陷於辜,刑用不錯.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滿八,而田過一井者,分余田與九族鄉黨.\"犯令,法至死,。制度又不定,吏緣為奸,天下謷謷然,陷刑者眾。

後三年,莽知民愁,下詔諸食王田及私屬皆得賣買,勿拘以法。然刑罰深刻,它政悖亂.邊兵二十餘萬人仰縣官衣食,用度不足,數橫賦斂,民俞貧困。常苦枯旱,亡有平歲,谷賈翔貴.末年,盜賊群起,發軍擊之,將吏放縱於外。北邊及青、徐地人相食,雒陽以東米石二千。莽遣三公將軍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又分遣大夫謁者教民煮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擾.流民入關者數十萬人,置養澹官以廩之,吏盜其廩,飢死者什七八。莽恥為政所至,乃下詔曰:\"予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枯、旱、霜、蝗,饑饉荐臻,蠻夷猾夏,寇賊奸軌,百姓流離.予甚悼之,害氣將究矣。\"歲為此言,以至於亡。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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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下食貨志第四下

凡貨,金、錢、布、帛之用,夏、殷以前其詳靡記雲。太公為周立九府圜法:黃金方寸而重一斤;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匹。故貨寶於金,利於刀,流於泉,布於布,束於帛。

太公退,又行之於齊.至管仲相桓公,通輕重之權,曰:\"歲有凶穰,故谷有貴賤;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人君不理,則畜賈游於市,乘民之不給,百倍其本矣。故萬乘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必有千金之賈者,利有所並也。計本量委則足矣,然而民有飢餓者,谷有所臧也。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即准平。守准平,使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臧,臧繈千萬;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臧,臧繈百萬.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種餉糧食,必取澹焉。故大賈畜家不得豪奪吾民矣。\"桓公遂用區區之齊合諸侯,顯伯名。

其後百餘年,周景王時患錢輕,將更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降災戾,於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救民。民患輕,則為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民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將厚取於民,民不給,將有遠志,是離民也。且絕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為潢洿也,竭亡日矣。王其圖之。\"弗聽,卒鑄大錢,文曰\"寶貨\",肉好皆有周郭,以勸農澹不足,百姓蒙利焉。

秦兼天下,幣為二等:黃金以溢為名,上幣;銅錢質如周錢,文曰\"半兩\",重如其文。而珠、玉、龜、貝、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臧,不為幣,然各隨時而輕重無常。

漢興,以為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莢錢.黃金一斤。而不軌逐利之民蓄積余贏以稽市,物痛騰躍,米至石萬錢,馬至匹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稅租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時,為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子孫亦不得為官吏。孝文五年,為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賈誼諫曰: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銅錫為錢,敢雜以鉛鐵為它巧者,其罪黥。然鑄錢之情,非CA36雜為巧,則不可得贏;而CA36之甚微,為利甚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奸,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眾。夫縣法以誘民,使入陷阱,孰積如此!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為法若此,上何賴焉?

又,民用錢,郡縣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或用重錢,平稱不受。法錢不立,吏急而壹之虖,則大為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虖,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苟非其術,何鄉而可哉!

今農事棄捐而采銅者日蕃,釋其耒耨,冶熔炊炭;奸錢日多,五穀不為多;善人怵而為奸邪,願民陷而之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奸數不勝而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天下,其為禍博矣。

今博禍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矣。偽錢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銅鑄作者反於耕田,三矣。銅畢歸於上,上挾銅積以御輕重,錢輕則以術斂之,重則以術散之,貨物必平,四矣。以作兵器,以假貴臣,多少有制,用別貴賤,五矣。以臨萬貨,以調盈虛,以收奇羨,則官富實而末民困,六矣。制吾棄財,以與匈奴逐爭其民,則敵必懷,七矣。故善為天下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禍,臣誠傷之。

上不聽。是時,吳以諸侯即山鑄錢,富埒天子,後卒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故吳、鄧錢布天下。

武帝因文、景之蓄,忿胡、粵之害,即位數年,嚴助、朱買臣等招徠東甌,事兩粵,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唐蒙、司馬相如始開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穿穢貊、朝鮮,置滄海郡,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謀馬邑,匈奴絕和親,侵擾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共其勞。干戈日滋,行者繼,居者送,中外騷擾相奉,百姓抏敝以巧法,財賂衰耗而不澹。人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夷,廉恥相冒,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而始。

其後,衛青歲以數萬騎出擊匈奴,遂取河南地,築朔方。時又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里負擔饋餉,率十餘鍾致一石,散幣於邛、僰以輯之。數歲而道不通,蠻夷因以數攻,吏發兵誅之。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縣官,而內受錢於都內。東置滄海郡,人徒之費疑於南夷。又興十餘萬人築衛朔方,轉漕甚遠,自山東咸被其勞,費數十百巨萬,府庫並虛。乃募民能人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及入羊為郎,始於此。

此後四年,衛青比歲十餘萬眾擊胡,斬捕首虜之士受賜黃金二十餘萬斤,而漢軍士馬死者十餘萬,兵甲轉漕之費不與焉。於是大司農陳臧錢經用賦稅既竭,不足以奉戰士。有司請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減罪;請置賞官,名曰武功爵,級十七萬,凡值三十餘萬金。諸買武功爵\"官首\"者試補吏,先除;\"千夫\"如王大夫;其有罪又減二等;爵得至\"樂卿\".以顯軍功。軍功多用超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道雜而多端,則官職秏廢.自公孫弘以【春秋】之義繩臣下取漢相,張湯以峻文決理為廷尉,於是見知之法生,而廢格、沮誹窮治之獄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謀反跡見,而公卿尋端治之,竟其黨與,坐而死者數萬人,吏益慘急而法令察。當是時,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孫弘以實相,布被,食不重味,為下先,然而無益於俗,稍務於功利矣。

其明年,票騎仍再出擊胡,大克獲.渾邪王率數萬眾來降,於是漢發車三萬兩迎之。既至,受賞,賜及有功之士。是歲費凡百餘巨萬.先是十餘歲,河決,灌梁、楚地,固已數困,而緣河之郡堤塞河,輒壞決,費不可勝計。其後番系欲省底柱之漕,穿汾、河渠以為溉田;鄭當時為渭漕回遠,鑿漕直渠自長安至華陰;而朔方亦穿溉渠。作者各數萬人,歷二三期而功未就,費亦各以巨萬十數。

天子為伐胡故,盛養馬,馬之往來食長安者數萬匹,卒掌者關中不足,乃調旁近郡。而胡降者數萬人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縣官不給,天子乃損膳,解乘輿駟,出御府禁臧以澹之。

其明年,山東被水災,民多飢乏,於是天子遣使虛郡國倉廩以振貧。猶不足,又募豪富人相假貸.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於關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於縣官。數歲貸與產業,使者分部護,冠蓋相望,費以億計,縣官大空。而富商賈或滯財役貧,轉轂百數,廢居居邑,封君皆氐首仰給焉。冶鑄煮鹽,財或累萬金,而不佐公家之急,黎民重困。

於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造錢幣以澹用,而摧浮淫併兼之徒。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自孝文更造四銖錢,至是歲四十餘年,從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民亦盜鑄,不可勝數。錢益多而輕,物益少而貴.有司言曰:\"古者皮幣,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黃金為上,白金為中,赤金為下。今半兩錢法重四銖,而奸或盜摩錢質而取鋊,錢益輕薄而物貴,則遠方用幣煩費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繢,為皮幣,值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

又造銀錫白金。以為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兩,圜之,其文龍,名\"白撰\",值三千;二曰以重養小,方之,其文馬,值五百;三曰復小,橢之,其文龜,值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重如其文。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犯者不可勝數。

於是以東郭咸陽、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而桑弘羊貴幸。咸陽,齊之大煮鹽;孔僅,南陽大冶,皆至產累千金,故鄭當時進言之。弘羊,洛陽賈人之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豪矣。

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多買復及五大夫、千夫,徵發之士益鮮.於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不欲者出馬;故吏皆適令伐棘上林,作昆明池。

其明年,大將軍、票騎大出擊胡,賞賜五十萬金,軍馬死者十餘萬匹,轉漕、車甲之費不與焉。是時財匱,戰士頗不得祿矣。

有司言三銖錢輕,輕錢易作奸詐,乃更請郡國鑄五銖錢,周郭其質,令不可得摩取鋊.大農上鹽鐵丞孔僅、咸陽言:\"山海,天地之臧,宜屬少府,陛下弗私,以屬大農佐賦.願募民自給費,因官器作煮鹽,官與牢盆。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貨,以致富羨,役利細民。其沮事之議,不可勝聽。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釱左趾,沒入其器物。郡不出鐵者,置小鐵官,使屬在所縣.\"使僅、咸陽乘傳舉行天下鹽、鐵,作官府,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吏益多賈人矣。

商賈以幣之變,多積貨逐利。於是公卿言:\"郡國頗被災害,貧民無產業者,募徙廣饒之地。陛下損膳省用,出禁錢以振元元,寬貸,而民不齊出南畝,商賈滋眾。貧者畜積無有,皆仰縣官。異時算軺車、賈人之緡錢皆有差小,請算如故。諸賈人末作貰貸賣買,居邑貯積諸物,及商以取利者,雖無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緡錢二千而算一。諸作有租及鑄,率緡錢四千算一。非吏比者、三老、北邊騎士,軺車一算;商賈人軺車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邊一歲,沒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賈人有市籍,及家屬,皆無得名田,以便農.敢犯令,沒入田貨。\"是時,豪富皆爭匿財,唯卜式數求入財以助縣官。天子乃超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田十頃,布告天下,以風百姓。初,式不願為官,上強拜之,稍遷至齊相。語自在其【傳】。

孔僅使天下鑄作器,三年中至大司農,列於九卿。而桑弘羊為大司農中丞,管諸會計事,稍稍置均輸以通貨物。始令吏得入谷補官,郎至六百石。

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歲,而赦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其不發覺相殺者,不可勝計。赦自出者百餘萬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氐無慮皆鑄金錢矣。犯法者眾,吏不能盡誅,於是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分行郡國,舉併兼之徒守、相為利者。而御史大夫張湯方貴用事,減宣、杜周等為中丞,義縱、尹齊、王溫舒等用慘急苛刻為九卿,直指夏蘭之屬始出。而大農顏異誅矣。

初,異為濟南亭長,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湯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倉璧,直數千,而其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湯又與異有隙,及人有告異以它議,事下湯治。異與客語,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唇。湯奏當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論死。自是後有腹非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

天子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於是告緡錢縱矣。

郡國鑄錢,民多奸鑄,錢多輕,而公卿請令京師鑄官赤仄,一當五,賦官用非赤仄不得行。白金稍賤,民弗寶用,縣官以令禁之,無益,歲余終廢不行。

是歲,湯死而民不思。

其後二歲,赤仄錢賤,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廢.於是悉禁郡國毋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錢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諸郡國前所鑄錢皆廢銷之,輸入其銅三官。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唯直工大奸乃盜為之。

楊可告緡遍天下,中家以上大氐皆遇告。杜周治之,獄少反者。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監分曹往,即治郡國緡錢,得民財物以億計;奴婢以千萬數;田,大縣數百頃,小縣百餘頃;宅亦如之。於是商賈中家以上大氐破,民C84A甘食好衣,不事畜臧之業,而縣官以鹽、鐵、緡錢之故,用少饒矣。益廣關,置左右輔.初,大農斡鹽鐵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鹽鐵.及楊可告緡,上林財物眾,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滿,益廣.是時粵欲與漢用船戰逐,乃大修昆明池,列館環之。治樓船,高十餘丈,旗織加其上,甚壯。於是天子感之,乃作柏梁台,高數十丈。宮室之修,繇此日麗。

乃分緡錢諸官,而水衡、少府、太僕、大農各置農官,往往即郡縣比沒入田田之。其沒入奴婢,分諸苑養狗、馬、禽獸,及與諸官。官益雜置多,徒奴婢眾,而下河漕度四百萬石,及官自糴乃足。

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或鬥雞走狗馬,弋獵博戲,亂齊民。\"乃征諸犯令,相引數千人,名曰\"株送徒\".入財者得補郎,郎選衰矣。

是時山東被河災,乃歲不登數年,人或相食,方二三千里。天子憐之,令饑民得流就食江、淮間,欲留,留處。使者冠蓋相屬於道護之,下巴、蜀粟以賑焉。

明年,天子始出巡郡國。東度河,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辯,自殺。行西逾隴,卒,從官不得食,隴西守自殺。於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行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邊縣,官假馬母,三歲而歸,及息什一,以除告緡,用充入新秦中。

既得寶鼎,立后土、泰一祠,公卿白議封禪事,而郡國皆豫治道,修繕故宮,及當馳道縣,縣治宮儲,設共具,而望幸。

明年,南粵反,西羌侵邊。天子為山東不澹,赦天下囚,因南方樓船士二十餘萬人擊粵,發三河以西騎擊羌,又數萬人度河築令居。初置張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六十萬人戊田之。中國繕道饋糧,遠者三千,近者千餘里,皆仰給大農.邊兵不足,乃發武庫、工官兵器以澹之。車騎馬乏,縣官錢少,買馬難得,乃着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牝馬天下亭,亭有畜字馬,歲課息。

齊相卜式上書,願父子死南粵。天子下詔褒揚,賜爵關內侯,黃金四十斤,田十頃。布告天下,天下莫應。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至飲酎,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餘人。乃拜卜式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見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器苦惡,賈貴,或強令民買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貴,乃因孔僅言船算事。上不說.漢連出兵三歲,誅羌,滅兩粵,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無賦稅。南陽、漢中以往,各以地比給初郡吏卒奉食幣物,傳車馬被具。而初郡又時時小反,殺吏,漢發南方吏卒往誅之,間歲萬餘人,費皆仰大農.大農以均輸調鹽鐵助賦,故能澹之。然兵所過縣,縣以為訾給毋乏而已,不敢言輕賦法矣。

其明年,元封元年,卜式貶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盡代僅斡天下鹽鐵.弘羊以諸官各自市相爭,物以故騰躍,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國,各往往置均輸、鹽、鐵官,令遠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於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召工官治車諸器,皆仰給大農.大農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如此,富商大賈亡所牟大利則反本,而萬物不得騰躍.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準\".天子以為然而許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封泰山,巡海上,旁北邊以歸.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弘羊又請令民得入粟補吏,及罪以贖.令民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復終身,不復告緡。它郡各輸急處。而諸農各致粟,山東漕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余谷,諸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者再百焉。

是歲小旱,上令百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久之,武帝疾病,拜弘羊為御史大夫。

昭帝即位六年,詔郡國舉賢良文學之士,問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對願罷鹽、鐵、酒榷均輸官,毋與天下爭利,視以儉節,然後教化可興.弘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邊足用之本,不可廢也。乃與丞相千秋共奏罷酒酤。弘羊自以為國興大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怨望大將軍霍光,遂與上官桀等謀反,誅滅。

宣、元、成、哀、平五世,無所變改。元帝時嘗罷鹽、鐵官,三年而復之。貢禹言:\"鑄錢采銅,一歲十萬人不耕,民坐盜鑄陷刑者多。富人臧錢滿室,猶無厭足。民心動搖,棄本逐末,耕者不能半,奸邪不可禁,原起於錢.疾其末者絕其本,宜罷採珠、玉、金、銀鑄錢之官,毋復以為幣,除其販賣租銖之律,租稅、祿、賜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意農桑。\"議者以為交易待錢,布、帛不可尺寸分裂。禹議亦寢。

自孝武元狩五年三官初鑄五銖錢,至平帝元始中,成錢二百八十億萬餘雲。

王莽居攝,變漢制,以周錢有子母相權,於是更造大錢,逕寸二分,重十二銖,文曰\"大錢五十\".又造契刀、錯刀。契刀,其環如大錢,身形如刀,長二寸,文曰\"契刀五百\".錯刀,以黃金錯其文,曰\"一刀直五千\".與五銖錢凡四品,並行。

莽即真,以為書\"劉\"字有\"金\"、\"刀\",乃罷錯刀、契刀及五銖錢,而更作金、銀、龜、貝、錢、布之品,名曰\"寶貨\".小錢徑六分,重一銖,文曰\"小錢直一\".次七分,三銖,曰\"?錢一十\".次八分,五銖,曰\"幼錢二十\".次九分,七銖曰\"中錢三十\".次一寸,九銖,曰\"壯錢四十\".因前\"大錢五十\",是為錢貨六品,直各如其文。

黃金重一斤,直錢萬.朱提銀重八兩為一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銀一流直千。是為銀貨二品。

元龜B77A冉長尺二寸,直二千一百六十,為大貝十朋。公龜九寸,直五百,為壯貝十朋。侯龜七寸以上,直三百,為?貝十朋。子龜五寸以上,直百,為小貝十朋。是為龜寶四品。

大貝四寸八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二百一十六。壯貝三寸六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五十。?貝二寸四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三十。小貝寸二分以上,二枚為一朋,直十。不盈寸二分,漏度不得為朋,率枚直錢三。是為貝貨五品。

大布、次布、弟布、壯布、中布、差布、厚布、幼布、?布、小布。小布長寸五分,重十五銖,文曰\"小布一百\".自小布以上,各相長一分,相重一銖,文各為其布名,直各加一百。上至大布,長二寸四分,重一兩,而直千錢矣。是為布貨十品。

凡寶貨三物,六名,二十八品。

鑄作錢布皆用銅,淆以連錫,文質周郭放漢五銖錢雲。其金、銀與它物雜,色不純好,龜不盈五寸,貝不盈六分,皆不得為寶貨。元龜為蔡,非四民所得居,有者,入大卜受直。

百姓憒亂,其貨不行。民私以五銖錢市買.莽患之,下詔:\"敢非井田、挾五銖錢者為惑眾,投諸四裔以御魑魅。\"於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民涕泣於市道。坐賣買田、宅、奴婢、鑄錢抵罪者,自公卿大夫至庶人,不可稱數。莽知民愁,乃但行小錢直一,與大錢五十,二品並行,龜、貝、布屬且寢。

莽性躁擾,不能無為,每有所興造,必欲依古得經文。國師公劉歆言周有泉府之官,收不仇,與欲得,即【易】所謂\"理財正辭,禁民為非\"者也。莽乃下詔曰:\"夫【周禮】有賒、貸,【樂語】有五均,傳記各有斡焉。今開賒貸,張五均,設諸斡者,所以齊眾庶,抑併兼也。\"遂於長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更名長安東、西市令及洛陽、邯鄲、臨菑、宛、成都市長皆為五均同市師、東市稱京,西市稱畿,洛陽稱中,餘四都各用東、西、南、北為稱,皆置交易丞五人,錢府丞一人,工商能採金、銀、銅、連錫,登龜、取貝者,皆自占司市錢府,順時氣而取之。

又以【周官】稅民:凡田不耕為不殖,出三夫之稅;城郭中宅不樹藝者為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無事,出夫布一匹。其不能出布者,冗作,縣官衣食之。諸取眾物、鳥、獸、魚、鱉、百蟲於山林、水澤及畜牧者,嬪婦桑蠶、織紝、紡績、補縫,工匠、醫、巫、卜、祝及它方技、商販、賈人坐肆、列里區、謁舍,皆各自占所為於其所之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一分之,而以其一為貢。敢不自占、自占不以實者,盡沒入所採取,而作縣官一歲.諸司市常以四時中月實定所掌,為物上、中、下之賈,各自用為其市平,毋拘它所。眾民賣買五穀、布帛、絲綿之物,周於民用而不仇者,均官有以考檢厥實,用其本賈取之,毋令折錢.萬物卬貴,過平一錢,則以平賈賣與民。其賈氐賤,減平者,聽民自相與市,以防貴庾者。民欲祭祀、喪紀而無用者,錢府以所入工、商之貢但賒之,祭祀無過旬日,喪紀毋過三月。民或乏絕,欲貸以治產業者,均授之,除其費,計所得受息。毋過歲什一。

羲和魯匡言:\"名山、大澤,鹽、鐵、錢、布、帛,五均賒貸,斡在縣官,唯酒酤獨未斡。酒者,天之美祿,帝王所以頤養天下,享祀祈福,扶衰養疾。百禮之會,非酒不行。故【詩】曰'無酒酤我',而【論語】曰'酤酒不食',二者非相反也。夫【詩】據承平之世,酒酤在官,和旨便人,可以相御也。【論語】孔子當周衰亂,酒酤在民,薄惡不誠,是以疑而弗食。今絕天下之酒,則無以行禮相養;放而亡限,則費財傷民。請法古,令官作酒,以二千五百石為一均,率開一盧以賣,仇五十釀為準。一釀用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各以其市月朔米曲三斛,並計其賈而參分之,以其一為酒一斛之平。除米曲本賈,計其利而什分之,以其七入官,其三及糟CE6D、灰炭給工器、薪樵之費.\"羲和置命士督五均、六斡,郡有數人,皆用富賈.落陽薛子仲、張長叔、臨菑姓偉等,乘傳求利,交錯天下,因與郡縣通姦,多張空簿,府臧不實,百姓俞病。莽知民苦之,復下詔曰:\"夫鹽,食肴之將;酒,百藥之長,嘉會之好;鐵,田農之本;名山、大澤,饒衍之臧;五均、賒貸,百姓所取平,卬以給澹;鐵布、銅冶,通行有無,備民用也。此六者,非編戶齊民所能家作,必卬於市,雖貴數倍,不得不買.豪民富賈,即要貧弱,先聖知其然也,故斡之。每一斡為設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奸吏猾民並侵,眾庶各不安生。

後五歲,天鳳元年,復申下金、銀、龜、貝之貨,頗增減其賈直。而罷大、小錢,改作貨布,長二寸五分,廣一寸,首長八分有奇,廣八分,其圜好徑二分半,足枝長八分,間廣二分,其文右曰\"貨\",左曰\"布\",重二十五銖,直貨泉二十五。貨泉徑一寸,重五銖,文右曰\"貨\",左曰\"泉\",枚直一,與貨布二品並行。又以大錢行久,罷之,恐民挾不止,乃令民且獨行大錢,與新貨泉俱枚直一,並行盡六年,毋得復挾大錢矣。每壹易錢,民用破業,而大陷刑。莽以私鑄錢死,及非沮寶貨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勝行,乃更輕其法;私鑄作泉布者,與妻子沒入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舉告,與同罪;非沮寶貨,民罰作一歲,吏免官。犯者俞眾,及五人相坐皆沒入,郡國檻車鐵鎖,傳送長安鍾官,愁苦死者什六七。

作貨布後六年,匈奴侵寇甚,莽大募天下囚徒、人奴,名曰豬突豨勇,壹切稅吏民,訾三十而取一。又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吏,皆保養軍馬,吏盡復以與民。民搖手觸禁,不得耕桑,徭役煩劇,而枯、旱、蝗蟲相因。又用製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奉祿,而私賦斂,貨賂上流,獄訟不決.吏用苛暴立威,旁緣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貧者無以自存,起為盜賊,依阻山澤,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淫日廣,於是青、徐、荊楚之地往往萬數。戰鬥死亡,緣邊四夷所系虜,陷罪,飢疫,人相食,及莽未誅,而天下戶口減半矣。

自發豬突豨勇後四年,而漢兵誅莽。後二年,世祖受命,蕩滌煩苛,復五銖錢,與天下更始。

贊曰:【易】稱\"裒多益寡,稱物平施\",【書】云\"茂遷有無\",周有泉府之官,而【孟子】亦非\"狗彘食人之食不知斂,野有餓殍而弗知發\".故管氏之輕重,李悝之平糴,弘羊均輸,壽昌常平,亦有從徠。顧古為之有數,吏良而令行,故民賴其利,萬國作乂.及孝武時,國用饒給,而民不益賦,其次也。至於王莽,制度失中,奸軌弄權,官民俱竭,亡次矣。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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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30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五上郊祀志第五上

【洪範】八政,三曰祀。祀者,所以昭孝事祖,通神明也。旁及四夷,莫不修之;下至禽獸,豺獺有祭。是以聖王為之典禮.民之精爽不貳,齊肅聰明者,神或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使制神之處位,為之牲器。使先聖之後,能知山川,敬於禮儀,明神之事者,以為祝;能知四時犧牲,壇場上下,氏姓所出者,以為宗。故有神民之官,各司其序,不相亂也。民神異業,敬而不黷,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序,災禍不至,所求不匱.及少昊之衰,九黎亂德,民神雜擾,不可放物。家為巫史,享祀無度,黷齊明而神弗蠲。嘉生不降,禍災荐臻,莫盡其氣。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亡相侵黷.自共工氏霸九州,其子曰句龍,能平水土,死為社祠。有烈山氏王天下,其子曰柱,能殖百穀,死為稷祠。故郊祀社稷,所從來尚矣。

【虞書】曰:舜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遂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秩於山川,遍於群神。揖五瑞,擇吉月日,見四岳諸牧,班瑞。歲二月,東巡狩,至於岱宗。岱宗,泰山也。柴,望秩於山川。遂見東後。東後者,諸侯也。合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樂,三帛二生一死為贄。五月,巡狩至南嶽.南嶽者,衡山也。八月,巡狩至西嶽.西嶽者,華山也。十一月,巡狩至北嶽.北嶽者,恆山也。皆如岱宗之禮.中嶽,嵩高也。五載一巡狩。

禹遵之。後十三世,至帝孔甲,淫德好神,神黷,二龍去之。其後十三世,湯伐桀,欲遷夏社,不可,作【夏社】。乃遷烈山子柱,而以周棄代為稷祠。後八世,帝太戊有桑谷生於廷,一暮大拱,懼。伊陟曰:\"祆不勝德。\"太戊修德,桑谷死。伊陟贊巫咸。後十三世,帝武丁得傅說為相,殷復興焉,稱高宗。有雉登鼎耳而雊,武丁懼。祖己曰:\"修德。\"武丁從之,位以永寧。後五世,帝乙嫚神而震死。後三世,帝紂淫亂,武王伐之。由是觀之,始未嘗不肅祇,後稍怠嫚也。

周公相成王,王道大洽,制禮作樂,天子曰明堂、辟雍,諸侯曰泮宮.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助祭。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懷柔百神,咸秩無文。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而諸侯祭其疆內名山、大川,大夫祭門、戶、井、灶、中霤五祀,士、庶人祖考而已。各有典禮,而淫祀有禁。

後十三世,世益衰,禮樂廢.幽王無道,為犬戎所敗,平王東徙雒邑。秦襄公攻若救周,列為諸侯,而居西,自以為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騮駒、黃牛、羝羊各一雲。

其後十四年,秦文公東獵汧、渭之間,卜居之而吉。文公夢黃蛇自天下屬地,其口止於鄜衍。文公問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其祠之\".於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

自未作鄜,而雍旁故有吳陽武畤,雍東有好畤,皆廢無祀。或曰:\"自古以雍州積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諸神祠皆聚雲。蓋黃帝時嘗用事,雖晚周亦郊焉。\"其語不經見,縉紳者弗道。

作鄜後九年,文公獲若石雲,於陳倉北阪城祠之。其神或歲不至,或歲數。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方來,集於祠城,若雄雉,其聲殷殷雲,野雞夜鳴.以一牢祠之,名曰陳寶。

作陳寶祠後七十一年,秦德公立,卜居雍。子孫飲馬於河,遂都雍。雍之諸祠自此興.用三百牢於鄜.作伏祠。磔狗邑四門,以御蠱災。

後四年,秦宣公作密畤於渭南,祭青帝。

後十三年,秦穆公立,病臥五日不寤,寤,乃言夢見上帝,上帝命穆公平晉亂.史書而藏之府。而後世皆曰上天。

穆公立九年,齊桓公既霸,會諸侯於蔡丘,而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昔無懷氏封泰山,禪云云;虙羲封泰山,禪云云;神農氏封泰山,禪云云;炎帝封泰山,禪云云;黃帝封泰山,禪亭亭;顓頊封泰山,禪云云;帝嚳封泰山,禪云云;堯封泰山,禪云云;舜封泰山,禪云云;禹封泰山,禪會稽;湯封泰山,禪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禪於社首;皆受命然後得封禪.\"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過孤竹;西伐,束馬縣車,上卑耳之山;南伐至召陵,登熊耳山,以望江、漢.兵車之會三,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諸侯莫違我。昔三代受命,亦何以異乎?\"於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窮以辭,因設之以事,曰:\"古之封禪,鄗上黍,北里禾,所以為盛;江、淮間一茅三脊,所以為藉也。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致北翼之鳥.然後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鳳凰、麒麟不至,嘉禾不生,而蓬蒿、藜莠茂,鴟梟群翔,而欲封禪,無乃不可乎?\"於是桓公乃止。

是歲,秦穆公納晉君夷吾。其後三置晉國之君,平其亂.穆公立三十九年而卒。

後五十年,周靈王即位。時諸侯莫朝周,萇弘乃明鬼神事,設射不來,不來者,諸侯之不來朝者也。依物怪,欲以致諸侯。諸侯弗從,而周室愈微。後二世,至敬王時,晉人殺萇弘。

是時,季氏專魯,旅於泰山,仲尼譏之。

自秦宣公作密畤後二百五十年,而秦靈公於吳陽作上畤,祭黃帝;作下畤,祭炎帝。

後四十八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周始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當複合,合七十年而伯王出焉。\"儋見後七年,櫟陽雨金,獻公自以為得金瑞,故作畦畤櫟陽,而祀白帝。

後百一十歲,周赧王卒,九鼎入於秦。或曰,周顯王之四十二年,宋太丘社亡,而鼎淪沒於泗水彭城下。

自赧王卒後七年,秦莊襄王滅東周,周祀絕.後二十八年,秦並天下,稱皇帝。

秦始皇帝既即位,或曰:\"黃帝得土德,黃龍地螾見。夏得木德,青龍止於郊,草木鬯茂。殷得金德,銀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烏之符。今秦變周,水德之時.昔文公出獵,獲黑龍,此其水德之瑞。\"於是秦更名河曰\"德水\",以冬十月為年首,色尚黑,度以六為名,音上大呂,事統上法。

即帝位三年,東巡郡縣,祠騶嶧山,頌功業.於是從齊、魯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於泰山下。諸儒生或議曰:\"古者封禪為蒲車,惡傷山之土、石、草、木;掃地而祠,席用苴秸,言其易遵也。\"始皇聞此議各乖異,難施用,由此黜儒生。而遂除車道,上自泰山陽。至顛,立石頌德,明其得封也。從陰道上,禪於梁父。其禮頗采泰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臧皆秘之,世不得而記。

始皇之上泰山,中阪遇暴風雨,休於大樹下。諸儒既黜,不得與封禪,聞始皇遇風雨,即譏之。

於是始皇遂東遊海上,行禮祠名山川及八神,求仙人羨門之屬。八神將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來作之。齊所以為齊,以天齊也。其祀絕,莫知起時.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齊.天齊淵水,居臨菑南郊山下下者。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蓋天好陰,祠之必於高山之下畤,命曰\"畤\";地貴陽,祭之必於澤中圜丘雲。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東平陸監鄉,齊之西竟也。四曰陰主,祠三山;五曰陰主,祠之罘山;六曰月主,祠萊山:皆在齊北,並勃海。七曰日主,祠盛山。盛山斗入海,最居齊東北陽,以迎日出雲。八曰四時主,祠琅邪。琅邪在齊東北,蓋歲之所始。皆各用牢具祠,而巫祝所損益,圭、幣雜異焉。

自齊威、宣時,騶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德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奏之,故始皇採用之。而宋毋忌、正伯僑、元尚、羨門高最後,皆燕人,為方仙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騶衍以陰陽主運顯於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術不能通,然則怪迂阿諛苟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州。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遠.蓋嘗有到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水臨之。患且至,則風輒引船而去,終莫能至雲。世主莫不甘心焉。

及秦始皇至海上,則方士爭言之。始皇如恐弗及,使人繼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其明年,始皇復游海上,至琅邪,過恆山,從上黨歸.後三年,游碣石,考入海方士,從上郡歸.後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會稽,並海上,幾遇海中三神山之奇藥。不得,還到沙丘崩。

二世元年,東巡碣石,並海,南歷泰山,至會稽,皆禮祠之,而胡亥刻勒始皇所立石書旁,以章始皇之功德。其秋,諸侯叛秦。三年而二世弒死。

始皇封禪之後十二年而秦亡。諸儒生疾秦皇焚【詩】、【書】,誅滅文學,百姓怨其法,天下叛之,皆說曰:\"始皇上泰山,為風雨所擊,不得封禪雲。\"此豈所謂無其德而用其事者邪?

昔三代之居,皆河、洛之間,故嵩高為中嶽,而四岳各如其方,四瀆咸在山東.至秦稱帝,都咸陽,則五嶽、四瀆皆並在東方。自五帝以至秦,迭興迭衰,名山、大川或在諸侯,或在天子,其禮損益世殊,不可勝記。及秦並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

於是自崤以東,名山五,大川祠二。曰太室。太室,嵩高也。恆山、泰山、會稽、湘山。水曰B925,曰淮。春以脯酒為歲禱,因泮凍;秋涸凍;冬塞禱祠。其牲用牛犢各一,牢具、圭、幣各異。

自華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華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岳山、岐山、吳山、鴻冢、瀆山。瀆山,蜀之岷山也。水曰河,祠臨晉;沔,祠漢中;湫淵,祠朝那;江水,祠蜀。亦春秋泮涸禱塞如東方山川。而牲亦牛犢,牢具、圭、幣各異。而四大冢鴻、岐、吳、岳,皆有嘗禾。陳寶節來祠,其河加有嘗醪。此皆雍州之域,近天子都,故加車一乘,騮駒四。

霸、產、豐、澇、涇、渭、長水,皆不在大山、川數,以近咸陽,盡得比山川祠,而無諸加。

汧、洛二淵,鳴澤,蒲山、岳婿山之屬,為小山川,亦皆禱塞、泮、涸祠,禮不必同。

而雍有日、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填星、辰星、二十八宿、風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諸布、諸嚴、諸逐之屬,百有餘廟.西亦有數十祠。於湖有周天子祠。於下邽有天神。豐、鎬有昭明、天子辟池。於杜、毫有五杜主之祠、壽星祠;而雍、菅廟祠亦有杜主。杜主,故周之右將軍,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也。各以歲時奉祠。

唯雍四畤上帝為尊;其光景動人民,唯陳寶。故雍四畤,春以為歲祠禱,因泮凍,秋涸凍,冬賽祠,五月嘗駒,及四中之月月祠,陳寶節來一祠。春、夏用騂,秋、冬用。畤駒四匹,木寓龍一駟,木寓車馬一駟,各如其帝色。黃犢羔各四,圭、幣各有數,皆生瘞埋,無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十月為歲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見,通權火,拜於咸陽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經祠雲。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親往。

諸此祠皆太祝黨主,以歲時奉祠之。至如它名山川諸神及八神之屬,上過則祠,去則已。郡縣遠方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領於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秘祝,即有災祥,輒祝祠移過於下。

漢興,高祖初起,殺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而殺者赤帝子。\"及高祖禱豐枌榆社,徇沛,為沛公,則祀蚩尤,釁鼓旗。遂以十月至霸上,立為漢王。因以十月為年首,色上赤。

二年,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四帝,有白、青、黃、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四,何也?\"莫知其說.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名曰北畤。有司進祠,上不親往。悉召故秦祀官,復置太祝、太宰,如其故儀禮.因令縣為公社。下詔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後四歲,天下已定,詔御史令豐治枌榆社,常以時,春以羊、彘祠之。令祝立蚩尤之祠於長安。長安置祠祀官、女巫。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屬;晉巫祠五帝、東君、雲中君、巫社、巫祠、族人炊之屬;秦巫祠杜主、巫保、族累之屬;荊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屬;九天巫祠九天:皆以歲時祠宮中。其河巫祠河於臨晉,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也。各有時日。

其後二歲,或言曰周興而邑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於是高祖制詔御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常以歲時祠以牛。\"高祖十年春,有司清令縣常以春二月及臘祠稷以羊、彘,民里社各自裁以祠。制曰:\"可。\"文帝即位十三年,下詔曰:\"秘祝之官移過於下,朕甚弗取,其除之。\"始,名山、大川在諸侯,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領.及齊、淮南國廢,令太祝盡以歲時致禮如故。

明年,以歲比登,詔有司增雍五畤路車各一乘,駕被具;西畤、畦畤寓車各一乘,寓馬四匹,駕被具;河、湫、漢水,玉加各二;及諸祀皆廣壇場,圭、幣、俎豆以差加之。

魯人公孫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德,及漢受之,推終始傳,則漢當土德,土德之應黃龍見。宜改正朔,服色上黃.\"時丞相張蒼好律歷,以為漢乃水德之時,河決金堤,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內赤,與德相應。公孫臣言非是,罷之。明年,黃龍見成紀.文帝召公孫臣,拜為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德,草改歷、服色事。其夏,下詔曰:\"有異物之神見於成紀,毋害於民,歲以有年。朕幾郊祀上帝諸神,禮官議,毋諱以朕勞。\"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親郊祀上帝於郊,故曰郊。\"於是,夏四月文帝始幸雍郊見五畤,祠衣皆上赤。

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若人冠冕焉。或曰東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應。\"於是作渭陽五帝廟,同宇,帝一殿,面五門,各如其帝色。祠所用及儀亦如雍五畤。

明年夏四月,文帝親拜霸渭之會,以郊見渭陽五帝。五帝廟臨渭,其北穿薄池溝水。權火舉而祠,若光輝然屬天焉。於是貴平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謀議巡狩封禪事。

文帝出長門,若見五人於道北,遂因其直立五帝壇,祠以五牢。

其明年,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決通於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迎則不至。\"於是上使使治廟汾陰南,臨河,欲祠出周鼎。人有上書告平所言皆詐也。下吏治,誅夷平。是後,文帝怠於改正、服、鬼神之事,而渭陽、長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明年,匈奴數入邊,興兵守御.後,歲少不登。數歲而孝景即位。十六年,祠官各以歲時祠如故,無有所興.武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漢興已六十餘歲矣,天下艾安,縉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而上鄉儒術,招賢良。趙綰、王臧等以文學為公卿,欲議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諸侯,草巡狩封禪、改歷、服色事,未就。竇太后不好儒術,使人微伺趙綰等奸利事,按綰、臧,綰、臧自殺,諸所興為皆廢.六年,竇太后崩。其明年,徵文學之士。

明年,上初至雍,郊見五畤。後常三歲一郊。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磃氏館.神君者,長陵女子,以乳死,見神於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亦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及上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內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

是時,李少君亦以祠灶、谷道、卻老方見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人,主方。匿其年及所生長.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卻老。其游以方遍諸侯。無妻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余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產業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少君資好方,善為巧發奇中。常從武安侯宴,坐中有年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老人為兒從其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已而按其刻,果齊桓公器。一宮盡駭,以為少君神,數百歲人也。少君言上:\"祠灶皆可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仙者乃可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臣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於是天子始親祠灶,遣方十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黃金矣。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也,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

毫人謬忌奏祠泰一方,曰:\"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日一太牢,七日,為壇開八通之鬼道。\"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城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後,人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祠三一:天一、地一、泰一。\"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於忌泰一壇上,如其方。後人復有言:\"古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黃帝用一梟、破鏡;冥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泰一、皋山山君用牛;武夷君用乾魚;陰陽使者以一牛。\"令祠官領之如其方,而祠泰一於忌泰一壇旁。

後二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麃然。有司曰:\"陛下肅祗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雲。\"於是以薦五畤,畤加一牛以燎。賜諸侯白金,以風符應合於天也。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上書獻泰山及其旁邑,天子以它縣償之。常山王有罪,遷,天子封其弟真定,以續先王祀,而以常山為郡。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郡。

明年,齊人少翁以方見上。上有所幸李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夫人及灶鬼之貌雲,天子自帷中望見焉。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文成言:\"上即欲與神通,宮室被服非像神,神物不至。\"乃作畫雲氣車,及各以勝日駕車辟惡鬼。又作甘泉宮,中為台室,畫天地泰一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歲余,其方益衰,神不至。乃帛書以飯牛,陽不知,言此牛腹中有奇。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問之,果為書。於是誅文成將軍,隱之。

其後又作柏梁、銅柱、承露仙人掌之屬矣。

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巫醫無所不致。游水髮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愈,強與我會甘泉。\"於是上病癒,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大赦,置壽宮神君。神君最貴者曰太一,其佐曰太禁、司命之屬,皆從之,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時晝言,然常以夜。天子祓然後入。因巫為主人,關飲食,所欲言,行下。又置壽宮、北宮,張羽旗,設共具,以禮神君。神君所言,上使受書,其名曰\"畫法\".其所言,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天子心獨喜。其事秘,世莫知也。

後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不宜以一二數。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今郊得一角獸曰\"狩\"雲。

其明年,天子郊雍,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答也。\"有司與太史令談、祠官寬舒議:\"天地牲角繭粟。今陛下親祠后土,后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壇一黃犢牢具,已祠盡瘞。而從祠衣上黃.\"於是天子東幸汾陰。汾陰男子公孫滂洋等見汾旁有光如絳,上遂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如寬舒等議.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天子遂至滎陽。還過雒陽,下詔封周后,令奉其祀。語在【武紀】。上始巡幸郡縣,浸尋於泰山矣。

其春,樂成侯上書言欒大。欒大,膠東宮人,故嘗與文成將軍同師,已而為膠東王尚方。而樂成侯姊為康王后,無子。王死,它姬子立為王,而康後有淫行,與王不相中,相危以法。康後聞文成死,而欲自媚於上,乃遣欒大入,因樂成侯求見言方。天子既誅文成,後悔其方不盡,及見欒大,大說.大為人長美,言多方略,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大言曰:\"臣常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數以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臣之師曰:'黃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掩口,惡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子誠能修其方,我何愛乎!\"大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侍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於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尊其使然後可致也。\"於是上使驗小方,斗棋,棋自相觸擊。

是時,上方憂河決而黃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居月余,得四印,得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印。制詔御史:\"昔禹疏九河,決四瀆.間者,河溢皋陸,堤徭不息。朕臨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遺朕士而大通焉。【乾】稱'飛龍','鴻漸於般',朕意庶幾與焉。其以二千戶封地士將軍大為樂通侯。\"賜列侯甲第,童千人。乘輿斥車馬、帷帳、器物以充其家。又以衛長公主妻之,繼金十萬斤,更名其邑曰當利公主。天子親如五利之弟,使者存問共給,相屬於道。自大主將、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獻遺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將軍\",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將軍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視不臣也。而佩\"天道\"者,且為天子道天神也。於是五利常夜祠其家,欲以下神。後裝治行,東入海求其師雲。大見數月,佩六印,貴震天下,而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扼掔而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其夏六月,汾陰巫錦為民祠魏脽后土營旁,見地如鈎狀,掊視得鼎。鼎大異於眾鼎,文鏤無款識,怪之,言吏。吏告河東太守勝,勝以聞。天子使驗問巫得鼎無奸詐,乃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上行,薦之。至中山,晏溫,有黃雲焉。有鹿過,上自射之,因之以祭雲。至長安,公卿大夫皆議尊寶鼎。天子曰:\"間者河溢,歲數不登,故巡祭后土,祈為百姓育谷。今年豐茂未報,鼎曷為出哉?\"有司皆言:\"聞昔泰帝興神鼎一,一者一統,天地萬物所系象也。黃帝作寶鼎三,像天、地、人。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像九州。皆嘗B43C享上帝鬼神。其空足曰鬲,以像三德,饗承天祜。夏德衰,鼎遷於殷;殷德衰,鼎遷於周;周德衰,鼎遷於秦;秦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淪伏而不見。【周頌】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不吳不敖,胡考之休。'今鼎至甘泉,以光潤龍變,承休無疆。合茲中山,有黃白雲降,蓋若獸之為符,路弓乘矢,集獲壇下,報祠大亨。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鼎宜視宗禰廟,臧於帝庭,以合明應。\"制曰:\"可。\"入海求蓬萊者,言蓬萊不遠,而不能至者,殆不見其氣。上乃遣望氣佐候其氣雲。

其秋,上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親郊之\".上疑未定。

齊人公孫卿曰:\"今年得定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與黃帝時等。\"卿有札書曰:\"黃帝得寶鼎冕候,問於鬼臾區,鬼臾區對曰:'黃帝得寶鼎神策,是歲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紀,終而復始。'於是黃帝迎日推策,後率二十歲復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黃帝仙登於天。\"卿因所忠欲奏之。所忠視其書不經,疑其妄言,謝曰:\"寶鼎事已決矣。尚何以為?\"卿因嬖人奏之。上大說,乃召問卿。對曰:\"受此書申公,申公已死。\"上曰:\"申公何人也?\"卿曰:\"齊人,與安期生通,受黃帝言,無書,獨有此鼎書。曰'漢興復當黃帝之時'.曰'漢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曾孫也。寶鼎出而與神通,封禪.封禪七十二王,唯黃帝得上泰山封。'申公曰:'漢帝亦當上封,上封則能仙登天矣。黃帝萬諸侯,而神靈之封君七千。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蠻夷,五在中國。中國華山、首山、太室山、泰山、東萊山,此五山黃帝之所常游,與神會。黃帝且戰且學仙,患百姓非其首,乃斷斬非鬼神者。百餘歲然後得與神通。黃帝郊雍上帝,宿三月。鬼臾區號大鴻,死葬雍,故鴻冢是也。其後黃帝接萬靈明庭。明庭者,甘泉也。所謂寒門者,谷口也。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鬍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後宮從上龍七十餘人,龍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卬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龍髯號,故後世因名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於是天子曰:\"嗟乎!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耳。\"拜卿為郎,使東候神於太室。

上遂郊雍,至隴西,登空桐,幸甘泉。今祠官寬舒等具泰一祠壇,祠壇放毫忌泰一壇,三陔。五帝壇環居其下,各如其方。黃帝西南,除八通鬼道。泰一所用,如雍一畤物,而加醴棗脯之屬,殺一犛牛以為俎豆牢具。而五帝獨有俎豆醴進.其下四方地,為腏,食群神從者及北斗雲。已祠,胙余皆燎之。其牛色白,白鹿居其中,彘在鹿中,鹿中水而酒之。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特。泰一祝宰則衣紫及繡,五帝各如其色,日赤,月白。

十一月辛已朔旦冬至,昒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則揖;而見泰一如雍郊禮.其贊饗曰:\"天始以寶鼎神策授皇帝,朔而又朔,終而復始,皇帝敬拜見焉。\"而衣上黃.其祠列火滿壇,壇旁亨炊具。有司雲\"祠上有光\".公卿言\"皇帝始郊見泰一雲陽,有司奉瑄玉嘉牲薦饗,是夜有美光,及晝,黃氣上屬天。\"太史令談、祠官寬舒等曰:\"神靈之休,晁福兆祥,宜因此地光域立泰畤壇以明應。令太祝領,秋及臘間祠。三歲天子壹郊見。\"其秋,為伐南越,告禱泰一,以牡荊畫幡日、月、北斗、登龍,以象太一三星,為泰一鋒,命曰\"靈旗\".為兵禱,則太史奉以指所伐國。而五利將軍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隨驗,實無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仇。上乃誅五利。

其冬,公孫卿候神河南,言見仙人跡緱氏城上,有物如雉,往來城上。天子親幸緱氏視跡,問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少寬暇,神不來。言神事,如迂誕,積以歲,乃可致。\"於是郡國各除道,繕治宮館名山神祠所,以望幸矣。

其春,既滅南越,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見。上善之,下公卿議,曰:\"民間祠有鼓舞樂,今郊祀而無樂,豈稱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樂,而神祇可得而禮.\"或曰:\"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於是塞南越,禱祠泰一、后土,始用樂舞。益召歌兒,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瑟自此起。

其來年冬,上議曰:\"古者先振兵釋旅,然後封禪.\"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餘萬騎,還祭黃帝冢橋山,釋兵涼如。上曰:\"吾聞黃帝不死。有冢,何也?\"或對曰:\"黃帝以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既至甘泉,為且用事泰山,先類祠泰一。

自得寶鼎,上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絕,莫如其儀體,而群儒采封禪【尚書】、【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齊人丁公年九十餘,曰:\"封禪者,古不死之名也。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無風雨,遂上封矣。\"上於是乃令諸儒習射牛,草封禪儀.數年,至且行。天子既聞公孫卿及方士之言,黃帝以上封禪皆致怪物與神通,欲放黃帝以接神人蓬萊,高世比德於九皇,而頗采儒術以文之。群儒既已不能辯明封禪事,又拘於【詩】、【書】古文而不敢聘。上為封祠器視群儒,群儒或曰\"不與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諸生行禮不如魯善\",周霸屬圖封事,於是上黜偃、霸,而盡罷諸儒弗用。

三月,乃東幸緱氏,禮登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上聞若有言\"萬歲\"雲。問上,上不言;問下,下不言。乃令祠官加增太室祠,禁毋伐其山木,以山下戶幾三百封崇高,為之奉邑,獨給祠,復無有所與.上因東上泰山,泰山草木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顛。

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其跡甚大,類禽獸雲。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巨公\",已忽不見。上既見大跡,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神仙人以千數。

四月,還至奉高。上念諸儒及方士言封禪人殊,不經,難施行。天子至梁父,禮祠地主。至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縉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泰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秘。禮畢,天子獨與侍中泰車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陰道。丙辰,禪泰山下?止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衣上黃而盡用樂焉。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縱遠方奇獸飛禽及白雉諸物,頗以加祠。D9EE牛、象、犀之屬不用。皆至泰山,然後去。封禪祠,其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

天子從禪還,坐明堂,群臣更上壽。下詔改元封元年。語在【武記】。又曰:\"古者天子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諸侯有朝宿地。其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天子既已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復東至海上望焉。奉車子侯暴病,一日死。上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歷北邊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周萬八千里雲。

其秋,有星孛於東井。後十餘日,有星孛於三能。望氣王朔言:\"候獨見填星出如瓜,食頃,復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德星雲。\"其來年冬,郊雍五帝。還,拜祝祠泰一。贊饗曰:\"德星昭衍,厥維休祥。壽星乃出,淵耀光明。信星昭見,皇帝敬拜泰祝之享。\"其春,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萊山,若雲\"欲見天子\".天子於是幸緱氏城,拜卿為中大夫。遂至東萊,宿留之數日,毋所見,見大人跡雲。復遣方士求神人、採藥以千數。是歲旱。天子既出亡名,乃禱萬里沙,過祠泰山。還至瓠子,自臨塞決河,留二日,湛祠而去。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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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0-1-29 21:31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十五下郊祀志第五下

是時既滅兩粵,粵人勇之乃言:\"粵人俗鬼,而其祠皆見鬼,數有效。昔東甌王敬鬼,壽百六十歲.後世怠嫚,故衰耗。\";乃命粵巫立粵祝祠,安台無壇,亦祠天神帝百鬼,而以雞卜。上信之,粵祠雞卜自此始用。

公孫卿曰:\"仙人可見,上往常遽,以故不見。今陛下可為館如緱氏城,置脯棗,神人宜可致。且仙人好樓居。\"於是上令長安則作飛廉、桂館,甘泉則作益壽、延壽館,使卿持節設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台,置祠具其下,將招來神仙之屬。於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廣諸宮室。夏,有芝生甘泉殿房內中。天子為塞河,興通天,若有光雲,乃下詔:\"甘泉房中生芝九莖,赦天下,毋令復作。\"其明年,伐朝鮮.夏,旱。公孫卿曰:\"黃帝時,封則天旱,干封三年。\"上乃下詔:\"天旱,意干封乎?其令天下尊祠靈星焉。\"明年,上郊雍五畤,通回中道,遂北出蕭關,歷獨鹿,鳴澤,自西河歸,幸河東祠后土。

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東.登禮灊之天柱山,號曰南嶽.浮江,自潯陽出樅陽,過彭蠡,禮其名山川。北至琅邪,並海上。四月,至奉高修封焉。

初,天子封泰山,泰山東北?止古時有明堂處,處險不敞。上欲治明堂奉高旁,未曉其制度。濟南人公玉帶上黃帝時明堂圖.明堂中有一殿,四面無壁,以茅蓋.通水,水圜宮垣。為復道,上有樓,從西南入,名曰崑崙,天子從之入,以拜祀上帝焉。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帶圖.及是歲修封,則祠泰一、五帝於明堂上如郊禮.畢,燎堂下。而上又上泰山,自有秘祠其顛。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黃帝並赤帝所,有司侍祠焉。山上舉火,下悉應之。還幸甘泉,郊泰畤。春幸汾陰,祠后土。

明年,幸泰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祀上帝於明堂,毋修封。其贊饗曰:\"天增援皇帝泰元神策,周而復始。皇帝敬拜泰一。\"東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驗,然益遣,幾遇之。乙酉,柏梁災。十二月甲午朔,上親禪高里,祠后土。臨勃海,將以望祀蓬萊之屬,幾至殊庭焉。

上還,以柏梁災故,受計甘泉。公孫卿曰:\"黃帝就青靈台,十二日燒,黃帝乃治明庭。明庭,甘泉也。\"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後天子又朝諸侯甘泉,甘泉作諸侯邸。勇之乃曰:\"粵俗有火災,復起屋,必以大,用勝服之。\"於是作建章宮,度為千門萬戶。前殿度高未央。其東則鳳闕,高二十餘丈。其西則商中,數十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漸台高二十餘丈,名曰泰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州、壺梁,像海中神山、龜、魚之屬。其南有玉堂璧門大鳥之屬。立神明台、井幹樓,高五十丈,輦道相屬焉。

夏,漢改歷,以正月為歲首,而色上黃,官更印章以五字,因為太初元年。是歲,西伐大宛。蝗大起。丁夫人、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焉。

明年,有司言雍五畤無牢孰具,芬芳不備。乃令祠官進畤犢牢具,色食所勝,而以木寓馬代駒雲。及諸名山川用駒者,悉以木寓馬代。獨行過親祠,乃用駒,它禮如故。

明年,東巡海上,考神仙之屬,未有驗者。方士有言:黃帝時為五城十二樓,以候神人於執期,名曰迎年。上許作之如方,名曰明年。上親禮祠,上犢黃焉。

公玉帶曰:\"黃帝時雖封泰山,然風后、封巨、岐伯令黃帝封東泰山,禪凡山,合符,然後不死。\"天子既令設祠具,至東泰山,東泰山卑小,不稱其聲,乃令祠官禮之而不封焉。其後令帶奉祠候神物。復還泰山,修五年之禮如前,而加禪祠石閭。石閭者,在泰山下?止南方,方士言仙人閭也,故上親禪焉。

其後五年,夏至泰山修封,還過祭恆山。

自封泰山後,十三歲而周遍於五嶽、四瀆矣。

後五年,復至泰山修封。東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用事八神延年。又祠神人於交門宮,若有鄉坐拜者雲。

後五年,上復修封於泰山。東遊東萊,臨大海。是歲,雍縣無雲如雷者三,或如虹氣蒼黃,若飛鳥集木或陽宮南,聲聞四百里。隕石二,黑如F341,有司有以為美祥,以薦宗廟.而方士之候神入海求蓬萊者終無驗,公孫卿猶以大人之跡為解。天子猶羈縻不絕,幾遇其真。

諸所興,如薄忌泰一及三一、冥羊、馬行、赤星,五。寬舒之祠官以歲時致禮.凡六祠,皆大祝領之。至如八神,諸明年、凡山它名祠,行過則祠,去則已。方士所興祠,各自主,其人終則已,祠官不主。它祠皆如故。甘泉泰一、汾陰后土,三年親郊祠,而泰山五年一修封。武帝凡五修封。昭帝即位,富於春秋,未嘗親巡祭雲。

宣帝即位,由武帝正統興,故立三年,尊孝武廟為世宗,行所巡狩郡國皆立廟.告祠世宗廟日,有白鶴集後庭。以立世宗廟告祠孝昭寢,有雁五色集殿前。西河築世宗廟,神光興於殿旁,有鳥如白鶴,前赤後青。神光又興於房中,如燭狀。廣川國世宗廟殿上有鍾音,門戶大開,夜有光,殿上盡明。上乃下詔赦天下。

時,大將軍霍光輔政,上共己正南面,非宗廟之祀不出。十二年,乃下詔曰:\"蓋聞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禮也。間者,上帝之祠闕而不親十有餘年,朕甚懼焉。朕親飭躬齊戒,親泰祀,為百姓蒙嘉氣、獲豐年焉。\"明年正月,上始幸甘泉,郊見泰畤,數有美祥。修武帝故事,盛車服,敬齊祠之禮,頗作詩歌。

其三月,幸河東,祠后土,有神爵集,改元為神爵。制詔太常:\"夫江海,百川之大者也,今闕焉無祠。其令祠官以禮為歲事,以四時祠江海雒水,祈為天下豐年焉。\"自是五嶽、四瀆皆有常禮.東嶽泰山於博,中嶽泰室於嵩高,南嶽灊山於用腄,西嶽華山於華陰,北嶽常山於上曲陽,河於臨晉,江於江都,淮於平氏,濟於臨邑界中,皆使者持節侍祠。唯泰山與河歲五祠,江水四,余皆一禱而三祠雲。

時,南郡獲白虎,獻其皮、牙、爪,上為立祠。又以方士言,為隨侯、劍寶、玉寶璧、周康寶鼎立四祠於未央宮中。又祠太室山於即墨,三戶山於下密,祠天封苑火井於鴻門.又立歲星、辰星、太白、熒惑、南斗祠於長安城旁。又祠參山八神於曲城,蓬山石杜、石鼓於臨朐,之罘山於腄,成山於不夜,萊山於黃.成山祠日,萊山祠月。又祠四時於琅邪,蚩尤於壽良。京師近縣,鄠則有勞谷、五床山、日、月、五帝、仙人、玉女祠;雲陽有徑路神祠,祭休屠王也。又立五龍山仙人祠及黃帝、天神帝、原水凡四祠於膚施。

或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祭而致,於是譴諫大夫王褒使持節而求之。

大夫劉更生獻淮南枕中洪寶、苑秘之方,令尚方鑄作。事不驗,更生坐論。京兆尹張敞上疏諫門:\"願明主時忘車馬之好,斥遠方士之虛語,游心帝王之術,太平庶幾可興也。\"後尚方待詔皆罷.是時,美陽得鼎,獻之。下有司議,多以為宜薦見宗廟,如元鼎時故事。張敞好古文字,桉鼎銘勒而上議曰:\"臣聞周祖始乎后稷,后稷封於EA69,公劉發跡於E1D9,大王建國於支?、梁,文、武興於豐、鎬。由此言之,則支?、梁、豐、鎬之間周舊居也,固宜有宗廟、壇場祭祀之臧。今鼎出於支?東,中有刻書曰:王命尸臣'官此栒邑,賜爾旗鸞、黼黻、雕戈。'尸臣拜手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丕顯休命。'臣愚不足以跡古文,竊以傳記言之,此鼎殆周之所以褒賜大臣,大臣子孫刻銘其先功,臧之於宮廟也。昔寶鼎之出於汾脽也,河東太守以聞,詔曰:\"朕巡祭后土,祈為百姓蒙豐年,今谷口兼未報,鼎焉為出哉?'博問耆老,意舊藏與,誠欲考得事實也。有司驗脽上非舊臧處,鼎大八尺一寸,高三尺六寸,殊異於眾鼎。今此鼎細小,又有款識,不宜薦見於宗廟.\"制曰:\"京兆尹議是。\"上自幸河東之明年正月,鳳凰集?殳祤,於所集處得玉寶,起步壽宮,乃下詔赦天下。後間歲,鳳凰、神爵、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其冬,鳳凰集上林,乃作鳳凰殿,以答嘉瑞。明年正月復幸甘泉,郊泰畤,改元曰五鳳.明年,幸雍祠五畤。其明年春,幸河東,祠后土,赦天下。後間歲,改元為甘露。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其夏,黃龍見新豐.建章、未央、長樂宮鍾虛銅人皆生長,長一寸所,時以為美祥。後間歲正月,上郊泰畤,因朝單于於甘泉宮.後間歲,改元為黃龍。正月,復幸甘泉,郊泰畤,又朝單于於甘泉宮.至冬而崩。鳳凰下郡國凡五十餘所。

元帝即位,遵舊儀,間歲正月,一幸甘泉郊泰畤,又東至河東祠后土,西至雍祠五畤。凡五奉泰畤、后土之祠。亦施恩澤,時所過毋出田租,賜百戶牛、酒,或賜爵,赦罪人。

元帝好儒,貢禹、韋玄成、匡衡等相繼為公卿。禹建言漢家宗廟祭祀多不應古禮,上是其言。後韋玄成為丞相,議罷郡國廟,自太上皇、孝惠諸園寢廟皆罷.後元帝寢疾,夢神靈譴罷諸廟祠,上遂復焉。後或罷或復,至哀、平不定。語在【韋玄成傳】。

成帝初即位,丞相衡、御史大夫譚奏言:\"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於郊祀,故聖王盡心極慮以建其制。祭天於南郊,就陽之義也;瘞地於北郊,即陰之象也。天之於天子也,因其所都而各饗焉。往者,孝武皇帝居甘泉宮,即於雲陽立泰畤,祭於宮南。今行常幸長安,郊見皇天,反北之泰陰,祠后土,反東之少陽,事與古制殊。又至雲陽,行溪谷中,厄陝且百里,汾陰則渡大川,有風波舟楫之危,皆非聖主所宜數乘,郡、縣治道共張,吏民困苦,百官煩費.勞所保之民,行危險之地,難以奉神靈而祈福祐,殆未合於承天子民之意。昔者周文、武郊於豐、鎬,成王郊於雒邑。由此觀之,天隨王者所居而饗之,可見也。甘泉泰畤、河東后土之祠宜可徙置長安,合於古帝王。願與群臣議定。\"奏可。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等八人以為:所以從來久遠,宜如故。右將軍王商、博士師丹、議郎翟方進等五十人以為:【禮記】曰\"燔柴於太壇,祭天也;瘞E85F於大折,祭地也。\"兆於南郊,所以定天位也。祭地於大折,在北郊,就陰位也。郊外各在聖王所都之南、北。【書】曰:\"越三日丁已,用牲於郊,牛二。\"周公加牲,告徙新邑,定郊禮於雒。明王聖主,事天明,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章矣。天地以王者為主,故聖王制祭天地之禮必於國郊。長安,聖主之居,皇天所觀視也。甘泉、河東之祠非神靈所饗,宜徙就正陽、大陰之處。違俗復古,循聖制,定天位,如禮便。於是衡、譚奏議曰:\"陛下聖德■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群下,使務悉心盡慮,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臣聞廣謀從眾,則合於天心,故【洪範】曰'三人占,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論當往古,宜於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徙之義,皆著於經傳,同於上世,便於吏民;八人不案經藝考古制,而以為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凶。【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詩】曰'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又曰'乃眷西顧,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為居也。宜於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天子從之。

既定,衡言:\"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群神之壇。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之義,紫壇有文章、采鏤、黼黻之飾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龍馬,不能得其象於古。臣聞郊柴饗帝之義,埽地而祭,上質也。歌大呂舞【雲門】以俟天神,歌太蔟舞【咸池】以俟地祇,其牲用犢,其席槁稽,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上質,不敢修其文也。以為神祇功德至大,雖修精微而備庶物,猶不足以報功,唯至誠為可,故上質不飾,以章天德。紫壇偽飾女樂、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修。\"衡又言:\"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非因異世所立而繼之。今雍鄜、密、上、下畤,本秦侯各以其意所立,非禮之所載術也。漢興之初,儀制未及定,即且因秦故祠,復立北畤。今既稽古,建定天地之大禮,郊見上帝,青、赤、白、黃、黑五方之帝皆畢陳,各有位饌,祭祀備具。諸侯所妄造,王者不當長遵。及北畤,未定時所立,不宜復修。\"天子皆從焉。及陳寶祠,由是皆罷.明年,上始祀南郊,赦奉郊之縣及中都官耐罪囚徒。是歲,衡、譚復條奏:\"長安廚官、縣官給祠,郡國候神方士使者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應禮及疑無明文,可奉祠如故。其餘四百七十五所不應禮,或復重,請皆罷.\"奏可。本雍舊祠二百三所,唯山川諸星十五所為應禮雲。若諸布、諸嚴、諸逐,皆罷.杜主有五祠,置其一。又罷高祖所立梁、晉、秦、荊巫、九天、南山、秦中之屬,及孝文渭陽、孝武薄忌泰一、三一、黃帝、冥羊、馬行、泰一、皋山山君、武夷、夏後啟母石、萬里沙、八神、延年之屬,及孝宣參山、蓬山、之罘、成山、萊山、四時、蚩尤、勞谷、五床、仙人、玉女、徑路、黃帝、天神、原水之屬,皆罷.候神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詔七十餘人皆歸家。

明年,匡衡坐事免官爵。眾庶多言不當變動祭祀者。又初罷甘泉泰畤作南郊日,大風壞甘泉竹宮,折拔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天子異之,以問劉向。對曰:\"家人尚不欲絕種祠,況於國之神寶舊畤!且甘泉、汾陰及雍五畤始立,皆有神祇感應,然後營之,非苟而已也。武、宣之世,奉此三神,禮敬敕備,神光尤著。祖宗所立神祇舊位,誠未易動。及陳寶祠,自秦文公至今七百餘歲矣,漢興世世常來,光赤黃,長四五丈,直祠而息,音聲砰隱,野雞皆雊.每見雍太祝祠以太牢,遣候者乘傳馳詣行在所,以為福祥。高祖時五來,文帝二十六來,武帝七十五來,宣帝二十五年,初元元年以來亦二十來,此陽氣舊祠也。及漢宗廟之禮,不得擅議,皆祖宗之君與賢臣所共定。古今異制,經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說正也。前始納貢禹之議,後人相因,多所動援。【易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恐其咎不獨止禹等。\"上意恨之。

後上以無繼嗣故,令皇太后詔有司曰:\"蓋聞王者承事天地,交接泰一,尊莫著於祭祀。孝武皇帝大聖通明,始建上下之祀,營泰畤於甘泉,定后土於汾陰,而神祇安之,饗國長久,子孫蕃滋,累世遵業,福流於今。今皇帝寬仁孝順,奉循聖緒,靡有大愆,而久無繼嗣。思其咎職,殆在徙南、北郊,違先帝之制,改神祇舊位,失天地之心,以妨繼嗣之福。春秋六十,未見皇孫,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朕甚悼焉。【春秋】大復古,善順祀。其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如故,及雍五畤、陳寶祠在陳倉者。\"天子復親郊禮如前。又復長安、雍及郡國祠着明者且半。

成帝末年頗好鬼神,亦以無繼嗣故,多上書言祭祀方術者,皆得待詔,祠祭上林苑中長安城旁,費用甚多,然無大貴盛者。谷永說上曰:\"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或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之法言,而盛稱奇怪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登遐倒景,覽觀縣圃,浮游蓬萊,耕耘五德,朝種暮獲,與山石無極,黃冶變化,堅冰淖溺,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奸人惑眾,挾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蕩蕩如系風捕景,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絕而不語.昔周史萇弘欲以鬼神之術輔尊靈王會朝諸侯,而周愈微,諸侯愈叛。楚懷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助,卻秦師,而兵挫地削,身辱國危。秦始皇初並天下,甘心於神仙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繼童男童女入海求神、採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仙人黃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神、採藥貴幸,賞賜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累,震動海內。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瞋目扼C936,言有神仙、祭。致福之術者以萬數。其後,平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至初無中,有天淵玉女、巨鹿神人、EC40陽侯師張宗之奸,紛紛復起。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厚爵祿,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曠日經年,靡有毫釐之驗,足以揆今。【經】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論語】說曰:'子不語怪神。'唯陛下距絕此類,毋令奸人有以窺朝者。\"上善其言。

後成都侯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輔政,杜鄴說商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瀹祭',言奉天之道,貴以誠質大得民心也。行穢祀豐,猶不蒙祐;德修薦薄,吉必大來。古者壇場有常處,燎禋有常用,贊見有常禮;犧牲玉帛雖備而財不匱,車輿臣役雖動而用不勞。是故每舉其禮,助者歡說,大路所歷,黎元不知。今甘泉、河東天地郊祀、咸失方位,違陰陽之宜。及雍五畤皆曠遠,奉尊之役,休而復起,繕治共張,無解已時,皇天著象,殆可略知。前上甘泉,先驅失道;禮月之夕,奉引復迷。祠后土還,臨河當渡,疾風起波,船不可御。又雍大雨,壞平陽宮垣。乃三月甲子,震電災林光宮門.祥瑞未著,咎徵仍臻。跡三郡所奏,皆有變故。不答不饗,何以甚比!【詩】曰'率由舊章'.舊章,先王法度,文王以之,交神於祀,子孫千億.宜如異時公卿之議,復還長安南、北郊。\"後數年,成帝崩,皇太后詔有司曰:\"皇帝即位,思順天心,遵經義,定郊禮,天下說喜。懼未有皇孫,故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庶幾獲福。皇帝恨難之,卒未得其祐.其復南、北郊長安如故,以順皇帝之意也。\"哀帝即位,寢疾,博征方術士,京師諸縣皆有侍祠使者,盡復前世所常興諸神祠官,凡七百餘所,一歲三萬七千祠雲。

明年,夏令太皇太后詔有司曰:\"皇帝孝順,奉承聖業,靡有解怠,而久疾未瘳。夙夜唯思,殆繼體之君不宜改作。其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祠如故。\"上亦不能親至,遣有司行事而禮祠焉。後三年,哀帝崩。

平帝元始五年,大司馬王莽奏言:\"王者父事天,故爵稱天子。孔子曰:'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王者尊其考,欲以配天,緣考之意,欲尊祖,推而上之,遂及始祖。是以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禮記】:天子祭天地及山川,歲遍。【春秋穀梁傳】以十二月下辛卜。正月上辛郊。高皇帝受命,因雍四畤起北畤,而備五帝。未共天地之祀。孝文十六年用新垣平初起渭陽五帝廟,祭泰一、地祇,以太祖高皇帝配。日冬至祠泰一,夏至祠地祇,皆並祠五帝,而共一牲,上親郊拜。後平伏誅,乃不復自親,而使有司行事。孝武皇帝祠雍,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祠,則禮不答也。'於是元鼎四年十一月甲子始立后土祠於汾陰。或曰,五帝,泰一之佐,宜立泰一。五年十一月癸未始立泰一祠於甘泉,二歲一郊,與雍更祠,亦以高祖配,不歲事天,皆未應古制。建始元年,徙甘泉泰畤、河東后土於長安南北郊。永始元年三月,以未有皇孫,復甘泉、河東祠。綏和二年,以卒不獲祐,復長安南、北郊。建平三年,懼孝哀皇帝之疾未瘳,復甘泉、汾陰祠,竟復無福。臣謹與太師孔光、長樂少府平晏、大司農左咸、中壘校尉劉歆、太中大夫朱陽、博士薛順、議郎國由等六十七人議,皆曰宜如建始時丞相衡等議,復長安南、北郊如故。\"莽又頗改其祭禮,曰:\"【周官】天地之祀,樂有別有合。其合樂曰'以六律、六鍾、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祀天神,祭地祇;祀四望,祭山川,享先妣先祖。凡六樂,奏六歌,而天地神祇之物皆至。四望,蓋謂日、月、星、海也。三光高而不可得親,海廣大無限界,故其樂同。祀天則天文從,祭地則地理從。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其誼一也。天地合精,夫婦判合。祭天南郊,則以地配,一體之誼也。天地位皆南鄉,同席,地在東,共牢而食。高帝、高后配於壇上,西鄉,後在北,亦同席共牢。牲用繭栗,玄酒陶匏。【禮記】曰天子籍田千畝以事天地,繇是言之,宜有黍、稷。天地用牲一,燔燎,瘞E85F用牲一,高帝、高后用牲一。天用牲左,及黍、稷燔燎南郊;地用牲右,及黍、稷瘞於北郊。其旦,東鄉再拜朝日;其夕,西鄉再拜夕月。然後孝弟之道備,而神祇嘉享,萬福降輯。此天地合祀,以祖、妣配者也。其別樂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天地有常位,不得常合,此其各特祀者也。陰陽之別於日冬、夏至;其會也,以孟春正月上辛若丁,天子親合祀天地於南郊,以高帝、高后配。陰陽有離合,【易】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剛'.以日冬至使有司奉祠南郊,高帝配而望群陽;日夏至使有司奉祭北郊,高后配而望群陽。皆以助致微氣,通道幽弱。當此之時,後不省方,故天子不親而遣有司,所以正承天順地,復聖王之制,顯太祖之功也。渭陽祠勿復修。群望未悉定,定復奏。\"奏可。三十餘年間,天地之祠五徙焉。

後莽又奏言:\"【書】曰'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歐陽、大、小夏侯三家說六宗,皆曰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旁不及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名實不相應。【禮記】祀典,功施於民則祀之。天文:日、月、星、辰,所昭仰也;地理:山、川、海、澤,所生殖也。【易】有八卦,'干'、'坤'六子,水火不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臣前奏徙甘泉泰畤、汾陰后土皆復於南、北郊。謹案【周官】'兆五帝於四郊',山川各因其方,今五帝兆居在雍五畤,不合於古。又日、月、雷、風、山、澤,【易】卦六子之尊氣,所謂六宗也。星、辰、水、火、溝、瀆,皆六完之屬也。今或未特祀,或無兆居。謹與太師光、大司徒宮、羲和歆等八十九人議,皆曰:天子父事天,母事地。今稱天神曰皇天上帝,泰一兆曰泰畤,而稱地祇曰后土,與中央黃靈同,又兆北郊,未有尊稱.宜令地祇稱皇地後祇,兆曰廣畤。【易】曰'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分群神以類相從為五部,兆天地之別神:中央帝黃靈后土畤及日廟、北辰、北斗、填星、中宿中宮於長安城之未地兆;東方帝太昊青靈勾芒畤及雷公、風伯廟、歲星、東宿東宮於東郊兆;南方炎帝赤靈祝融畤及熒惑星、南宿南宮於南郊兆;西方帝少皞白靈蓐收畤及太白星、西宿西宮於西郊兆;北方帝顓頊黑靈玄冥畤及月廟、雨師廟、辰星、北宿北宮於北郊兆。\"奏可,於是長安旁諸廟兆畤甚盛矣。

莽又言:\"帝王建立社稷,百王不易。社者,土也。宗廟,王者所居。稷者,百穀之主,所以奉宗廟,共粢盛,人所食以生活也。王者莫不尊重親祭,自為之主,禮如宗廟.【詩】曰'乃立冢土'.又曰'以御田祖,以祈甘雨'.【禮記】曰'唯祭宗廟社稷,為越紼而行事'.聖漢興,禮儀稍定,已有官社,未立官稷。\"遂於官社後立官稷,以夏禹配食官社,后稷配食官稷。稷種穀樹。徐州牧歲貢五色土各一斗.莽篡位二年,興神仙事,以方士蘇樂言,起八風台於宮中。台成萬金,作樂其上,順風作液湯。又種五梁禾於殿中,各順色置其方面,先煮鶴髓、毒冒、犀玉二十餘物漬種,計粟斛成一金,言此黃帝谷仙之術也。以樂為黃門郎,令主之。莽遂崇鬼神淫祀,至其末年,自天地六宗以下至諸小鬼神,凡千七百所,用三牲鳥獸三千餘種.後不能備,乃以雞當鶩雁,犬當麋鹿。數下詔自以當仙,語在其【傳】。

贊曰:漢興之初,庶事草創,唯一叔孫生略定朝廷之儀.若乃正朔、服色、郊望之事,數世猶未章焉。至於孝文,始以夏郊,而張倉據水德,公孫臣、賈誼更以為土德,卒不能明。孝武之世,文章為盛,太初改制,而?寬、司馬遷等猶從臣、誼之言,服色數度,遂順黃德。彼以五德之傳,從所不勝,秦在水德,故謂漢據土而克之。劉向父子以為帝出於【震】,故包羲氏始受木德,其後以母傳子,終而復始,自神農、黃帝下歷唐、虞三代而漢得火焉。故高祖始起,神母夜號,著赤帝之符,旗章遂赤,自得天統矣。昔共工氏以水德間於木、火,與秦同運,非其次序,故皆不永。由是言之,祖宗之制蓋有自然之應,順時宜矣。究觀方士祠官之變,谷永之言,不亦正乎!不亦正乎!

□ 作者:漢.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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