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5-20 23:22
且说彭公带同刑仵人等,出三河县城,人马轿夫直奔夏店而来。到了尸场,地方、保甲人等前来迎接老爷。轿夫打杵,彭公下轿一看:早有人把尸棚搭好,当中摆的是公案桌儿,上边有文房四宝。看罢,进了尸棚落座,吩咐人去把那被伤身死之人验明,禀我知道。刑房书班杜光,带同仵作刘荣,先把尸身验明,然后跪在公案前说:『请老爷过目,被害人周身伤四十四处,致命七处。』彭公一听,心内不悦,暗想昨天本县目睹,看见曹二拳回气断,打死赶脚之人,为何又有伤痕四十余处?即站起身来,到了尸身前一着,见遍身血迹,难辨面目,复又返身落座,说:『曹二,你到底为何把他打死的?』曹二说:『小人是为雇驴,与他口角相争,一拳把他打死。要说四十多处伤痕,这话就不对了。』彭公说:『曹二,你过去看看再说。』有人带他到了死尸旁一看,曹二心中一愣,细看那死尸,是十八九岁的一个后生,面目倒也白净,被血所污,也看不出五官来,身穿蓝绸子褂裤,上面尽是血,浑身伤痕不少。看罢回来,跪在彭公座前说:『大老爷,小人冤枉了!昨日我打死的是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破衣;今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童,周身伤痕甚多,不知被何人打死?』彭公一闻此言,心中一想,说:『我昨天也是目瞧眼见的事,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为何今日不是的了?其中定有缘故。』想罢,又到那死尸旁边,仔细一看,并不是昨天被打之人,其中必有别情。看罢归座说:『把本地官人带过来!』旁边人答应,带上—人跪倒,口称:『老爷,杜亮叩头。』彭公说:『你是此地的地方?』杜亮说:『小人充当此地的地方。』彭公说:『我且问你,昨天曹二打死驴夫,是你看尸?』杜亮说:『不是。』彭公说:『不是你是谁?』
杜亮说:『只因小人解送凶手报案,此处留下小人的伙计魏保英看尸。』
彭公吩咐:『带魏保英上来,我问他就是了。』杜亮答应,就站起身来叫魏保英。少时有人答应,进了席棚,来到公案之前,跪下叩头。彭公往下一看,说:『你抬起头来。』魏保英一抬头,彭公看他年有二十八九岁,面皮微青,并无一点血色,黄眉毛三角眼,一脸的横肉,高鼻薄片嘴,身穿毛蓝布半截褂、紫花布袜子、青布鞋,跪倒口称:『老爷在上,小人魏保英叩头。』彭公说:『魏保英,你今年多大岁数,当差几年?』魏保英说:『小人二十九岁,自幼在公门当差。我父亲外号叫魏不活,也在此处当过保甲,已然死了。我跟着杜头儿当此差使。』
彭公说:『你一人看守,可还有别人?』魏保英说:『就是小人自己,并无别人。』彭公说:『既无别人,我且问你,夜内尸身为何改换?』魏保英说:『小人看守,并未睡觉,焉有改换之理。』彭公微微地一笑,说:『你这该死的奴才,好生大胆,一夜之间,竟会移尸改换,还不从实招来!』魏保英说:『小人并无别的缘故,求老爷恩典吧!』彭公说:『抄手问事,万不肯应,来人,给我拿下去掌嘴!』皂役人等拉下,打了四十嘴巴,又打了四十大板。魏保英说:『老爷就是打死小的,也没有口供,求老爷恩典吧!』彭公说:『我已知道你这厮不是好人,要不实说,我把你活活打死!来人,再给我打。』差役人等又拉下打了一顿,魏保英受刑不过,说:『求老爷不必多问,我招就是了。』彭公吩咐:『把他给我带上来!』那魏保英叩头说:『老爷容禀,只因昨日奉我们头目差使,着我看死尸。我吃了晚饭,喝了四两酒,自己在那死尸旁睡去。天有二鼓,一阵凉风透骨,吹得我毛骨悚然。起来一看,满天星斗,并无月色,又无一个人与我作伴,定一定神,见那死尸一旁,灯笼发昏,我去夹了一夹烛花儿,方才要睡,又起了一阵旋风,刮得甚是可怕,围着我绕了一回。我再看不见旋风了,因此我才把脸一蒙,睡至天色大亮。我这里又叫了几个伙计搭尸棚,伺候老爷验尸。此话是实,并无别的缘故,求老爷详查,不必责打小的。』彭公听魏保英伶牙俐齿,如此遮盖,吩咐:『来人!』两边三班人役一声答应。彭公喝道:『把那魏保英给我活活的打死就是!』那皂隶答应,把魏保英拉下去,拉倒在地,举起板子往下就打,打了有二十板子,魏保英受刑不过,说:『罢了,我招了吧!
老爷不必打了,我说就是了。』彭公说:『我把你这刁猾的奴才,既然你说,吩咐人放下他来,你就给我说吧!』那魏保英眼含痛泪,说出这件事来。有分教:说出这事惊天地,追破机关泣鬼神。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