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5-20 23:22
話說邱成說了那一番話之後,焦振遠說:『兄長!你說這話都是偏見。馬賽花是我的義女,九花娘是我的兒媳。除去兄長你,天下也無第二人能來拿我。』邱成說:『好!我不拿你,一百天之內,定有人拿你。姓邱的今天跟你割袍斷義,劃地絕交。』說着站將起來,照定桌案之上,啪嚓就是一掌,把桌案擊得粉碎,說:『老三,咱們走。』便帶着勝奎,出離上房。
焦振遠目瞪口呆,不敢攔阻。
且說邱成同勝奎出了劍峰山,越過蓮池島,來到樹林之內,站住腳步。勝奎說:『此事兄長做差了。焦振遠練就虎尾三截棍,天下無敵,又有一身軟硬功夫,天下除去兄長,誰還是他的對手,這事倒不好辦了。』邱成說:『兄弟你跟我來,你豈不知泰山高矣,泰山之上還有天;滄海深矣,滄海之下還有地。你只知道愚兄功夫高強,還有三個人可以和愚兄比肩。』
二人說着來到元豹山。到了家中,邱明月叫家人送過茶來。
金眼雕說:『明月,拿過文房四寶來。』金眼雕執筆,立刻寫了一封信,說:『明月,你拿這封信直奔河南嵩縣,上金銀山元寶嶺珍珠峰三仙莊,交與你伍大叔,請他弟兄三人前來捉拿五鬼。』勝奎問道:『兄長常提的伍氏三雄,莫非就是這三位麼?』邱成說:『不錯。』
邱明月收拾行李,帶了盤費,下元豹山來到大路,直奔河南。他飢餐渴飲,曉行夜宿,非止一日,來到了嵩縣地面。訊問上金銀山的路,有人指引,來到三仙莊西頭,在路北大門的門首叩打門環。只見裡面出來一個老丈,麵皮蒼老,一瞧邱明月說:『找誰?』邱明月回道:『我乃大同府姓邱的,叫明月,奉我父之命來找伍氏三雄。』老丈一聽,說:『你是金眼雕邱成之子麼?你不認識,我在江湖人稱神偷王伯燕。你在這裡少站,我到裡面回稟一聲。』
王伯燕進裡面一回,伍氏三雄親自迎接出來,把邱明月讓到了里書房。邱明月過來給伍氏三雄行禮,把書信呈上。伍顯打開一瞧,說:『我知道了。』吩咐待茶,又帶着邱明月到了裡面,給三位嬸母請安。然後說:『邱明月,你先回去,書信寫的是千萬別過七月初十,那時我三人必到。』邱明月走後,三人也就收拾起行。
原來,他三人從前曾到元豹山拜訪邱成,見他家門口有老樹一棵,板凳上坐着一位年邁之人,約有七十餘歲。三人過來見禮,說:『借問老丈,有一位金眼雕邱成,他在哪裡住?』
老丈說:『你們三位貴姓?來找金眼雕何事?』伍氏三雄說:『我等乃是河南人氏,久仰這位綠林俠義,特意前來,要習學能為。』那老丈哈哈一笑說:『在下我就是邱成,有勞三位,請裡面坐。』舉手往裡讓,來至客廳內,有家人獻茶。這三個人一見金眼雕形跡,心中有些不服。在此住了兩天,就要請金眼雕練趟拳腳。邱成說:『你三位過來,若打到我身上一拳,就算你三人贏了。』伍氏三雄一聞此言,各施能為,把金眼雕圍住,焉想到三五個照面,三個人俱皆栽倒。金眼雕過去攙扶,三人要跪倒拜師。金眼雕說:『我收你等做徒弟。』這三個人就在此處,跟金眼雕練些軟硬功夫,能避刀槍。整整三年,藝能練好,邱成說:『我有幾句活囑咐你等,不准違背。頭一件,你等不准偷僧道、孤兒寡婦、忠臣孝子,義夫節婦。第二件,我有信一到,勿論你等有什麼事,先辦我的事,再辦你私事。第三件,由京都往北,不准你三人做買賣。』三人答應。金眼雕給了一百兩銀子盤費。三人走後,一年准來兩趟,金眼雕生日必來拜壽,年節必來拜年。
今朝見了這書信,伍氏弟兄三人說:『師傅來信呼喚你我,必有要緊之事。信內寫着活閻王劫牢反獄,大反大同府,你我收拾,這就起身。先在京都聽幾天戲,再擇日動身。』伍大爺之妻石氏說:『今奔元豹山,得幾時回來?』伍大爺說:『大約中秋回來過節。』說罷,三人出了門首,順着大路往北,曉行夜宿,非止一日,到了北京,在高升店往下,到大柵欄聽了四五天戲。
這天,三個人算還店帳,出了德勝門,路東有個羊肉館,三人進去要了幾壺酒、幾樣菜。正在吃酒談心,進來了二十多個官兵,跟着一位老爺,乃是北營千總陸廷魁,生得虎背熊腰。
因為德勝門外有財主夜內被盜一案,本衙門差人探訪,有點蹤跡,便帶着官人來拿辦,卻撲了個空。陸廷魁請兵丁在羊肉館吃飯,剛剛一進來,瞧見伍氏三雄俱生得雄壯,且語音不對,面生可疑,便坐在這三位對面,也要酒吃飯。這些官兵不住直瞧伍氏三雄。伍芳為人最好詼諧,便說:『你們這幾位是辦案的麼?』陸廷魁說:『不錯,朋友你怎麼知道?』伍芳說:『我看你等都是軍官打扮,我實對你說,我就是綠林中人。』陸廷魁說:『你既是綠林中朋友,這場官司你打了吧!』伍芳說:『我倒願意,有兩個朋友他不願意。』陸廷魁說:『就是跟你同坐的這兩位麼?』伍芳說:『我先把飯帳給了,等我細細告訴你。』又叫夥計過來說:『這有銀子一塊,剩下的給你喝酒。』
夥計把銀子拿了過去。伍芳說:『你要問我的兩個朋友,倒不是他們二位。』陸廷魁說:『不是他們二位是准?』伍芳說:『我給你叫他去。』那些官兵說:『快別叫他走了!』伍芳腰裡使勁,躥上天窗,大爺、二爺隨着也都躥了上去。官兵一陣大亂,登桌子、搬扳凳,爬上天窗,見三個人已蹤跡全無。陸廷魁說:『你我還辦什麼案,這樣的賊人,對面都拿不了。』
伍氏三雄由德勝門起身,這時已是七月初旬,便連夜奔往大同府,只恐誤了日期。路上伍芳忽然叫道:『二位哥哥先定,我在這裡告便。』原來伍芳知道,北新莊有一個北霸天花得雨,臥被彭欽差所殺,不知他家中還有什麼人?今天在此路過,他就想前去探訪。說罷,自己即撲奔正西,一里之遙,就到了北新莊。躥到裡面一瞧,見房屋甚多,眼前有一所跨院,在北上房東裡間內燈光閃爍,並有男女歡笑之聲。伍芳把窗欞紙舔破,往房中一看:見有一個少年男子,二十多歲,懷中抱着一個婦人。那婦人雖然淡妝素服,長得卻十分秀麗,乃是花得雨的侍妾,名叫金娘,與家人進財有奸。那婦人說:『我給你銀子,叫你給我買些衣服,你全都在北京南城給你小媽子了,連我一件可愛的東西都沒買來。』進財說:『咱倆睡覺吧!』伍芳一看,氣往上沖。二人寬衣解帶,便把燈光吹滅。三爺把門撬開,來到屋中裡間,用手一摸,舉刀要砍,姦夫淫婦的兩個人頭卻不見了,不知已被何人殺死?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