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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一百六十九皇祐二年庚寅,一〇五〇
起仁宗皇祐二年八月尽是年十二月
八月乙卯朔,诏罢祀前一夕警场。先是,帝谓辅臣曰:“明堂直端门,而致斋于内,奏严于外,恐失静恭之意。”下礼院议曰:“警场本古之鼓鼜,所谓夜戒守鼓者也。故王者师行、吉行皆用之。乘舆宿斋,仪卫本缘祀事,则警场亦因以警众,非徒取观听之盛。若以奏严之音去明堂近,则请列于宣德门百步外,俟行礼时罢奏一严,亦足以虔恭祀事。”帝曰:“既不可废,则祀前一夕,迩于接神,宜罢之。”
丁巳,再降知亳州、建武节度使郭承祐为许州部署。承祐既落宣徽使,言者谓不当更令知亳州,故再降之。
戊午,录权邕州同巡检、右侍禁李江子得用为三班借职。以江与蛮贼战没也。
己未,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何郯为吏部员外郎、直龙图阁、知汉州。郯以母老请之,将行,上疏曰:
臣伏见三司使、礼部侍郎张尧佐,庆历三年冬,从开州来,是时犹作南宫散郎。自顷至今,不五六年间,遂历尽要近,迺尹京邑,迺司计籍。缘尧佐虽由进士登第,历官无他过,然骤被宠用,人情皆以止缘后宫之亲,不复以才能许之。况三司使位望任使,为二府之亚,跂步便至。今尧佐充三司使已逾年,若大飨讫事,众议谓陛下以酬劳为名,必当进用尧佐在两府。果如众议,命行之日,言事之臣必以死争。当是之时,陛下欲决用尧佐,则当黜言者;若听用言者,即须罢尧佐。酌之两途,必难并立。然用尧佐而黜言者则累德,用言者而罢尧佐则伤恩一。累德则损归圣躬,伤恩则怨起近戚。欲圣躬无所损,外戚无所怨,莫若富贵尧佐而不假之以权,如李用和处之,正得宜也。前古外戚成败之间,其鉴不远,崇宠过当,则不免祸咎;抑损得所,则必能安全。祸咎安全,不惟其家系之,抑亦国随而兴衰也。此书传所载,不可悉数。陛下聪明,固宜监观往事,以为社稷之计。
前岁陛下备礼册命贵妃,外廷纷纭,已有物议,然臣当时未尝论列者,盖以天子列嫔妃之位,明著典章,若不干预政事,置亦无害。今用尧佐至三司使,已是预政事,况欲进处二府,则天下之议,当以为如何?尧佐进用与否,固亦未测陛下之意,然而已进用而后言,纵能追罢,在人臣颇获直名,于陛下已损盛德。固莫若先事而言,冀陛下审处其事,使无过差,则君臣上下之道,两得之矣。臣以言责,在陛下左右周旋四五年,但事干朝廷大体及大奸大蠧,无不论列,蒙陛下多赐采纳。今以亲老二,方将外补,唯于尧佐一事,心知不可而遂不建一言,则异时臣负怀情不尽之责。故于将行,不敢默默,而复布腹心焉。伏望陛下幸采臣章,俯从公论三,不徇一时之爱,以全千古之名。则虽尽南山之竹,不足载德美之盛,与夫宠一人而失天下之心者,不同日而论也。
又言:
臣伏见朝廷以文武官入流无限,审官、三班院、流内铨,皆除注不行。故尝诏群臣博讲利害,以求省官之策。今选人改官,已增立年考,胥吏出职,又议塞他歧。唯贵势奏荐子弟不加裁损,则除弊之源,有所未尽。臣检会文武臣僚奏荐亲属条制,文臣自御史知杂已上,武臣自阁门使已上,每岁遇乾元节,得奏亲属一人。诸路转运使、提点刑狱、三司判官、开封府判官推官,郎中至带馆职员外郎,诸司使至副使,遇郊禋,得奏亲属一人。总计员数,自公卿下至庶官子弟以荫得官,及他横恩,每三年为率,不减千余人。旧制虽以服纪亲疏,等降推恩,然未立年月远近为限,所以恩例频数。臣僚荫尽近亲外,多及缙属,遂致入仕之门,不知纪极。汉法保任,唐制资荫,本只及子孙,他亲无预,又不着为常例。今本朝沛泽至广,人臣多继世不绝,恩固甚厚,然事久则弊,亦当改张,以救其失。
臣欲乞今后文武臣僚官序合每岁遇乾元节得奏荐亲属之人,除子孙依旧外,期亲候遇郊禋,许奏一人。其余亲属,再遇郊禋,许奏一人。其官序每遇郊禋得奏荐亲属之人,除子孙依旧外,期亲候再遇郊禋,许奏一人。其余亲属,候三次遇郊禋,许奏一人。如此等级裁减,一年内可省入官数十人。积年而计,所省渐多,则仕路之冗,不澄汰而自清矣。朝廷向来已曾更改资荫条制,然而亲子孙亦以限年厘革,是致人心嗟怨,遂即复故。臣今所请,以奏荐亲疏为等降四,皆缘人情。盖人情于近亲则恩甚厚,于疏属则恩渐薄。今既许近亲依旧制,其疏属止以年月远近为限,不尽隔绝,酌于众心,计亦无怨。惟圣明断而行之,则官滥之源,庶或可塞。其边臣及路分合得恩例,即乞仍旧。如许施行,乞候过今秋大飨后为始。郯论恩泽等级,不知何时,皇祐四年九月厘革旧制,其后遂罢圣节奏补,或自此始也。今附见,俟考。
辛酉,著作佐郎、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判都磨勘司吕溱为右正言。何郯言溱未尝磨勘,特迁之。
癸亥,出内藏库绢一百万,下河北都转运司,权易大名府路安抚司封桩钱,市籴军储。仍遣权度支判官、屯田员外郎董沔往计置之。
乙丑,命开封府判官、侍御史张中庸往中牟县修叠汴河堤岸。
知杭州、资政殿学士范仲淹奏进建昌军草泽李觏撰明堂图义:“觏能研精经训,会同大义,按而视之,可以兴制。今朝廷行此盛礼,千载一辰,而斯人之学,上契圣作,谨具录以进,庶讨论之际,有所补助。”诏送两制看详,称其学业优博五,授试太学助教。觏尝举茂材异等,不中。亲老,以教授自资,学者常数十百人。
赠宣庆使、入内都知麦允言为司徒。又诏特给卤簿。
丙寅,福州草泽郑叔豹上宗祀书三巻,述明堂制度及配飨冕服之义。郑叔豹当考,不然削去。
丁卯,以明堂礼近,罢秋宴。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眉州防御使李璋为起复云麾将军、黔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西上阁门使李珣领文州刺史,滨州刺史、驸马都尉李玮为起复云麾将军、保州团练使。璋辞不拜。
己巳,诏水灾州军令逐路转运司体量蠲减租税以闻。
初,卤簿使言:“明堂大飨,用法驾卤簿。准礼令,法驾之数减大驾三分之一。得兵部状:‘大驾用万有八千二百五十六人,法驾减其一,用万有二千一百七十人。检大中祥符元年封禅法驾人数,即用万有一千六百六十一人。本部今无法驾字图故本,及文牍散逸,虽粗有此数,较之礼令,未能裁决。’望令礼官与兵部官同共详定。”乃定法驾卤簿,当用万有一千八十八人。辛未,卤簿使上所定字图,诏可。
知谏院陈旭等言:“屯田员外郎、睦亲宅都教授阮逸尝建言作钱葆,饰以翠羽,且藉以鹿皮六,欲与钱兼行。且钱币为用,天下之大命也,其轻重有权,与物适均,乃能下流而不穷。昔张汤为汉武帝巧制皮币,取讥后世。况逸之谲怪尤甚,岂可用之圣世,以开奸诈之心哉。”上然之。
丁丑,诏立冬罢祭神州地祇。初,礼院以黑帝及神州地祇,皆当合祭于明堂,请罢立冬之祭。上以四时迎气不可辍,故止罢祭神州地祇。
庚辰,命观文殿学士、兵部侍郎丁度为轩辕位献官,资政殿学士、吏部侍郎王举正为炎帝位献官。先是,礼官言明堂五帝及日月、天皇、北极,既升祀于堂,接皇帝亲献之位,请差清望官为献官。上以轩辕圣祖之别号,炎帝感生之帝配七,故命二府旧臣分献之。
壬午,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李柬之为契丹国母生辰使,西京左藏库副使李绶副之;户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临颍李兑为契丹生辰使,供备库副使李赓副之;盐铁判官、司封员外郎、崇文院检讨孙瑜为契丹国母正旦使,阁门通事舍人王道恭副之;司勋员外郎、判三司开拆司胶水寇平为契丹正旦使,内殿崇班、阁门祗候郑余庆副之。
是月,深州言大雨坏民庐舍。
九月丁亥,帝服靴袍,御崇政殿,召近臣、宗室、馆阁、台谏官阅雅乐,自宫架、登歌、舞佾之奏,凡九十一曲遍作之。因出太宗皇帝琴、阮谱及御撰明堂乐曲音谱并按习大乐新录,赐群臣。又出新制颂埙、匏笙、洞箫,仍令登歌以八音诸器各奏一曲。遂召鼓吹局按警场,赐大乐、鼓吹令丞至乐工、徒吏缗钱有差。帝既阅雅乐,谓辅臣曰:“作乐崇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今将有事于明堂,然世鲜知音者,其令太常益加讲求。”
辛卯,诏明堂礼毕并以袭衣、金带、器币、鞍勒马赐夏竦、王德用、程琳、李昭亮。将相在外,遇大礼有赐自此始。
癸巳,诏近臣、宗室及馆阁台谏官、三司开封府推官、武臣刺史以上,赴迎阳门观先朝御书。
丙申,诏太子太保致仕杜衍、太子少傅致仕任布陪祀明堂八,令应天府以礼敦遣,仍于都亭驿、锡庆院优备供帐、几杖待其至。衍手疏以疾辞,布将就道,始辞以疾。并遣中使赍赐医药。
庚子,揭御篆“明堂”二字,飞白“明堂之门”四字。仍诏祠毕藏于宗正寺。
皇城司上新作文德殿门香檀鱼契,以左契留中,右契付本司。
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嵇颖为翰林学士,未及谢,辛丑卒。即其第赐告敕、袭衣、金带、鞍勒马及明堂赏物。张贵妃之父尧封尝从颖学,所为文多纳颖家。及贵妃为修媛,令其弟化基诣颖求编次尧封文藳,为序以献。颖不答,亦不以献。
时积雨弥旬,帝精祷禁中。甲辰,斋于文德殿,天日澄霁,人情胥悦。
己酉,朝飨景灵宫。
庚戌,飨太庙。
辛亥,大飨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从祀如圜丘。大赦,文武职官及分司、致仕官,并特与转官。内臣入仕及十年,亦与迁改,即不为永例。
诏内降指挥,百司执奏毋辄行,敢因缘干请者,谏官、御史察举之。初议肆赦,帝谓辅臣曰:“卿等广询民间利病,著为条目,务从宽大,以称朕勤恤之意。”又曰:“比有贵戚近习,夤缘请托,以图内降。虽颇抑绝,然未免时有侵挠。可于赦文中严切禁止,庶澄清宿弊,示信天下。”辅臣对曰:“陛下躬行大祀,以新庶政,辟至公之路,杜私谒之蹊,实天下幸甚。然载之赦条,恐未尽圣意。”乃别为手诏,与赦同降。陈旭传称执奏内降,由旭建请。当考。
先是,屯田员外郎庐陵彭思永入为侍御史,极论内降之弊,以谓斜封非公朝所宜有。及祀明堂前一日,有传赦书语百官皆迁官者九,思永从驾宿景灵宫,亟上言不宜滥恩。时张尧佐以亲连宫掖骤进,王守忠以出入禁闼被宠一〇,参知政事阙员,尧佐朝暮待命,而守忠亦求为节度使。思永欲率同列言之,或曰:“宜待命行。”思永曰:“宁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则为朝廷之失矣。”遂独奏陛下覃此缪恩,无意孤寒,独为尧佐、守忠故,取悦众人尔。且言外戚秉政、宦官用事,皆非宗社之福。疏入,上震怒,诏诘思永安从得此?谏官吴奎言:“御史许风闻,事有非实,朝廷能容容之,不能容,罪之可也。若必穷主名,则后无敢以事告御史者,是朝廷自蔽耳目也。”中丞郭劝亦言思永纳忠,不宜深罪。上寤,不复致诘。思永寻罢侍御史,以司封员外郎知宣州。而尧佐、守忠之议遂格。思永罢侍御史,不得其时,为司封员外郎,乃十月丁卯也。今附见此,更须考之。郭劝传云:祀明堂,将加中外官,劝就斋次,率群御史求对,不许。又极论之。思永传乃云思永独奏。或是思永独奏尧佐、守忠,群御史但泛论群臣不当加官也。今两存之。
先是,宣庆使、遂州观察使、入内都知麦允言卒,赠司徒、安武节度使。又诏允言有军功,特给卤簿,今后不得为例。
同知礼院司马光言:“昔仲叔于奚有功于卫,卫人使之繁缨以朝。孔子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夫爵位尊卑之谓名,车服等威之谓器,二者人主所以保畜其臣而安治其国家一一,不可忽也。今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过绝于人,赠以三公之官,给以一品卤簿,其为繁缨,不亦大乎。陛下虽欲宠秩其人,而适足以增其罪累也。何则?三公之官,鼎足承君,上应三台。卤簿者,所以褒赏元功,皆非近习之臣所当得者。陛下念允言服勤左右,生已极其富贵,死又以三事之礼为之送终,鼓吹箫铙,烜赫道路,是则扬僭侈之罪,使天下侧目扼腕而疾之,非所以为荣也。惟陛下思仲叔于奚之传,垂意孔子之言,则知名器之重,不可加非其人。况唐制,群臣于国立大功者,婚葬则给卤簿,余不在给限。伏望陛下追寝前命,其麦允言更不给卤簿,无使天下之人窃敢指目,以为朝廷过举,不胜幸甚。”据会要,允言以八月赠官,司马光奏不当给卤簿,在九月十四日,今附九月末。光奏之从否,当考。
冬十月丙辰,宰臣文彦博加礼部尚书,宋庠加工部尚书;枢密使王贻永加镇海节度使,进封邓国公;河阳三城节度使、兼侍中英国公夏竦为武宁节度使,进封郑国公;保静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澶州王德用为集庆节度使,封冀国公;武昌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程琳为武胜节度使、检校太尉;宁江节度使、同平章事、汝南郡王允让为平江节度使、兼侍中;武康节度使、北海郡王允弼为宁国节度使、同平章事;安德节度使、华原郡王允良为镇江节度使、同平章事;枢密使庞籍、参知政事高若讷并加户部侍郎,枢密副使梁适加给事中。初,议覃恩,高若讷谓文彦博曰:“官滥久矣,未有以节止,今又启之,何也?”彦博不听。若讷卒亦以恩迁官。
癸亥,景福殿使、武信留后、入内都知王守忠为延福宫使、入内都都知。实录但云都知,本传云都都知。按守忠庆历元年六月,已为都知,此必迁都都知,实录偶脱尔。当更详考。
甲子,宗室八十七人并迁官。旧制,金吾卫大将军在左、右卫大将军之上,今有自金吾迁左、右卫者,盖中书失之也。兄十一,弟六,侄五十一,侄孙十九一二。人数更须详考。
丙寅,大宴集英殿,以明堂礼成饮福也。
辛未,诏宰臣文彦博宋庠、参知政事高若讷、史馆检讨王洙编修大飨明堂记。
乙亥,燕京畿父老一百五十人于锡庆院。
是月,美人杨氏为婕妤。景祐初,听入道,居瑶华宫。至是,复进位号。
诏自今诸处毋得申奏及发遣念书童子赴阙。宝元元年六月可考。
十一月乙酉,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赴大乐所,同定钟磬制度。先是一三,亲阅大乐,而言者以为镈钟、特磬大小与古制度未合。诏令改作,而太常言瑗素晓音律,故召之。瑗本传云并召阮逸,实录无之。按逸此时,实教授睦亲宅。当考。会要,九月五日,诏镈钟、特磬未叶音律,令邓保信、阮逸、卢昭序同太常寺检详典礼,别行铸造。而实录无此。
丙戊,诏河北东路秋稼大丰,其令三司广籴边储。
戊子,命权御史中丞郭劝、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包拯,放天下欠负。
壬辰,赐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金部员外郎许元进士出身。上尝谓执政曰:“发运使总领六路八十八州军之广,其财货调用,币帛谷粟,岁千百万,宜得其人而久任之。今许元累上章求解,朕思之,不若奨励以尽其才。”故特有是赐。
丁酉,迩英阁讲易无妄卦,帝曰:“无妄之疾,何云勿药有喜?”杨安国对曰:“凡疾之所起,由有妄而来,九五居尊得位,为无妄之主。天下皆无妄,而偶有疾,非己所致,病当自损,可勿药而有喜也。若人主刚正自修,身无虚妄,而偶有灾,若尧、汤水旱,非己所招,但顺时修德,勿须治理,必欲除去,不烦劳天下,是有喜也。然尧遭洪水,使鲧、禹治之,虽知灾未可息,且顺民心。鲧功不成者,灾未息也。禹能治水者,灾欲尽也。是亦勿药有喜之义也。今河水圮决,历五十年,役天下兵民、耗天下财用未尝息,大河亦未尝复故道也。而兵民顿敝,何啻百千万计,地财委尽,何啻亿万万计!恐民不堪命,国力不继。臣以为大河、犬戎自古为患,当如尧、舜务顺民心,顺时修德,其灾自息,亦勿药有喜也。”
戊戌,给事中、权御史中丞郭劝罢为翰林侍读学士。劝初就明堂斋次,帅众御史求对,论群臣不当迁官,不许。乃上疏极言之,讫不从。于是,以老求解台任,许之。召枢密直学士、给事中、知益州田况权御史中丞。况未至,又命劝管勾御史台事。管台事,在二十四日丁未,今并书,劝以老求罢,据御史台记。益州自李顺、王均再乱,人心易摇,守臣得便宜从事一四,多擅杀以为威。虽小罪,犹并妻子徙出蜀,至有流离死道路者。况在蜀逾二年,拊循教诲,非有甚恶,不使东迁,蜀人尤爱之,以继张咏。王安石志况墓云,蜀人以况继张咏。又谓况所断治,为未尝有误。今从本传,削此等语。
庚子,徙知徐州、工部郎中王逵为淮南转运使。谏官包拯言:“按王逵累任荆湖南北路、江南西路转运使,并以所为惨虐,黜降差遣。昨任河东转运使,放恣愈甚于前,未几,降知光州,又改今任。虽该霈泽,弃瑕录用,然惨暴之性,难以悛改。凡所行事,布在朝列,无不具知,固非暧昧。且陛下轸恤生灵,惟恐不及,岂忍以一方民吏,俾王逵残害?伏望圣慈,特追寝前命,且令依旧知徐州。”不报。拯又与陈旭、吴奎相继论列,凡五奏,讫不报。
是月,诏观察使已上,自今依大两省待制例,经两次郊礼,许一次将弟侄子孙恩泽奏补异姓骨肉。此据会要。
闰十一月丙辰,出内藏库缗钱四十万,䌷绢六十万,下河北便籴粮草。先是,河北频年水灾,朝廷蠲民税几尽,至秋,禾稼将登,而镇、定复大水,缘边尤被其害。上忧军储不给,故特出内府钱帛以助之。
丁巳,内出手诏:
朕闻古者作乐,本以荐上帝,配祖考。三五之盛,不相沿袭,然必大平始克明备。周武受命,至成王时始大合乐;汉初亦沿旧乐,至武帝时始定泰一、后土乐诗;光武中兴,至明帝时始改大予之名;唐高祖造邦,至太宗时孝孙、文收定钟律一五,明皇方成唐乐。是知经启善述,礼乐重事,须三四世声文乃定。
国初亦循用王朴、窦俨所定周乐,太祖患其声高,遂令和岘减下一律。真宗始议随月转律之法,屡加按核,然念乐经久坠,学士罕专一六,历古研覃,亦未究绪。顷虽博加访求,终未有知声、知经司信之人。尝为改更,未适兹意。宜委中书门下,集两制及太常礼乐官,将天地、五方、神州、日月、宗庙、社蜡祭享所用登歌、宫县,审定声律是非,按古合今,调谱中和一七,使经久可用,以发扬祖宗之功德。朕何惮改为,但审声验书,二学鲜并,互诋胸臆,无所援据,慨然希古,靡忘于怀!
于是,中书门下集两制、太常官,置局于秘阁,详定大乐。翰林学士承旨王尧臣等言,天章阁待制赵师民博通古今,愿令预详定,及乞借参知政事高若讷所校十五等古尺。并从之。置局乃丁卯日,尧臣上言乃庚午日,今从本志并书,不出其日。
戊午,河南府言前观文殿学士、尚书左丞张观卒。赠吏部尚书,谥文孝。观初为秘书郎,其父居业从事方州一八,因上言愿以官授父。真宗嘉之,以居业为京官。及观贵,居业由恩至太府卿,尝过洛,嘉其山川风物,曰:“吾得老于此足矣!”观于是买田宅,营林榭,以适其意。观蚤起奉药、膳,然后出视事,未尝一日易也。居丧哀毁过人,既练而卒。
己未,三司使、户部侍郎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资政殿学士、尚书左丞王举正本官兼御史中丞。改命田况为枢密直学士、权三司使。
是日,诏后妃之家,毋得除二府职位一九。此据本纪。
庚申,又加张尧佐同群牧制置使。
辛酉,赐贵妃张氏从弟卫尉寺丞希甫、太常寺太祝及甫并进士出身,尧佐之子也。
赐汴河治堰卒缗钱。
是夜,秀州地震,有声如雷,自西北起。
癸亥,知谏院包拯等言:
陛下即位仅三十年,奉承祖宗谟训,未有失道败德之事,陛下固知之。乃五六年超擢张尧佐,群臣皆窃议于下,然而迹其过不在陛下,在女谒近习及执政大臣也。何以言之?盖女谒近习,动伺陛下之所为,知陛下继嗣未立而有所私,莫不潜有趋向而附结之。执政大臣,不思规陛下以大谊,乃从谀顺指,高官要职,惟恐尧佐不满其意,使陛下有私昵后宫之过,此岂爱君之心哉?
且以本朝故事言之,昭宪皇太后诞生祖、宗,有基命之烈,其诸弟杜审肇辈,穷老才有一得节度使者。雷有终以工部侍郎讨平西川,得宣徽使。李至于先朝有东宫之旧,自工部尚书参知政事,裁用为武胜军节度使。钱若水任枢密副使,李士衡以尚书左丞为三司使。以及陛下之朝,李维为翰林学士承旨、刑部尚书,陈尧咨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并止换观察使。夏竦历两府,自三司使、户部尚书,止得散节度使,后二年方加宣徽使。郑戬亦曾任枢密副使,以资政殿大学士知并州,后方得宣徽使,又一年乃除节度使二〇。今尧佐谓之亲,孰若杜审肇兄弟乎?谓之贤而功,孰若雷有终、李至、钱若水乎?而宣徽、节度使并以与之。若非内外协应,蒙惑攘窃,宁至此哉?尧佐叨据如此,臱羞不知,真清朝之秽污二一、白昼之魑魅也。况下制之日,阳精暗塞,氛雾继起二二,天道固于人事不远,伏望陛下断以大义,稍割爱情,追寝尧佐过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节度使,择与其一,仍罢群牧制置使之命,畀之外郡,以安全之。如此,则仰合天意,俯顺人情,而重新盛德矣。
初,执政希上旨,一日除尧佐四使,又以王举正重厚寡言,同日授御史中丞。朝议意举正儒懦,或迤逦退避,动经浃旬,则尧佐之命必遂行,论谏弗及矣。甲子,举正遂告谢上殿,力言擢用尧佐不当。其疏曰:
臣伏睹张尧佐优异之恩,无有其比,窃以尧佐素乏材能二三,徒以夤缘后宫,侥幸骤进。国家计府,须材以办经费,尧佐猥尸其职,中外咸谓非据。近者台谏继有论列,陛下虽罢其使任,而复加崇宠,转逾于前。并授四使,又赐二子科名,贤愚一词,无不嗟骇。
夫爵赏名数,天下之公器,不当以后宫缙戚、庸常之材,过授宠渥,使忠臣义士无所激劝。且尧佐居职,物论纷纭,固当引分辞避,而宴然恃赖,曾无一言自陈,叨窃居位,日觊大用。及异恩既出,复托以假告,未即祗受二四,其意尚若不足,继有邀求。不虔君命,莫甚于此者。昔汉元帝时二五,冯野王以昭仪之兄,在位多举其行能。帝曰:“吾用野王,后世必谓我私后宫戚属。”本朝太宗皇帝孙妃之父,止授南班散秩,盖保全后宫戚属,不令事势僭盛,以取颠覆。伏望陛下远鉴前古美事,近守太宗皇帝圣范,追取尧佐新命,除与一郡,以息中外之议。
伏以陛下自临御已来,孜孜勤政,无有失德,今忽行此事,有损圣明。若滥赏必行,则朝纲威柄,由此遂紊,四方骇任人之失,三鄙萌轻国之心。臣方叨司宪,适睹除命,事干国体,不敢缄默。望圣慈开纳,速降指挥。或臣言之不行,即乞罢臣宪司,出补远郡。
疏入不报。戊辰朝退,举正留百官班廷诤,复率殿中侍御史张择行、唐介及谏官包拯、陈旭二六、吴奎于上前极言,且于殿庑切责宰相。上闻之,遣中使谕旨,百官乃退。唐介传云:尧佐一日除四使,介与谏官包拯等七人力争,又请中丞王举正留百官班,卒夺尧佐二使二七。所称七人,盖中丞王举正,殿中张择行、唐介,谏官包拯、陈旭、吴奎,余一人未详。时李兑实为知杂御史,而兑本传不载兑尝有言,当考。又张耒明道杂志云:嘉祐中,尝欲除张尧佐节度使,陈秀公作中丞,与全台上殿争之。仁宗初盛怒,迎谓之曰:“岂欲论张尧佐乎?节度使粗官,何用争?”唐质肃公作御史里行,最在众人后,越次而前曰:“节度使,太祖、太宗皆曾为之,恐非粗官。”上竦然,而尧佐之命竟罢。按陈升之此时作左司谏二八,不为中丞。唐介实为殿中侍御史里行。张尧佐卒除节度使,初除又不在嘉祐间。耒所志差误,今不取。熊克九朝通略,据是时乃王举正为中丞,尧佐罢宣徽、景灵二使,而节钺如旧。杂志误也。
己巳,诏:“近台谏官累乞罢张尧佐三司使,及言亲连宫掖,不可用为执政之臣,若优与官爵,于礼差便,遂除宣徽使、淮康节度使。兼已指挥自今后妃之家,毋得除两府职任。今台谏官重有章疏,其言反复,及进对之际,失于喧哗。在法当黜,朝廷特示含容,其令中书取戒厉,自今台谏官相率上殿,并先申中书取旨。”时上怒未解,大臣莫取言,枢密副使梁适独进曰:“台谏官盖有言责,其言虽过,惟陛下矜察。然宠尧佐太厚,恐非所以全之。”是日,尧佐亦奏辞宣徽使、景灵宫使,乃诏学士院贴麻处分,而取戒厉卒不行。中书取戒厉,据梁适本传及王珪所作适墓志。今正史并改作戒谕,虽稍文,然恐失事实,今特存本语。
诏:“诸路走马承受如擘划过边上利便事件,不得理为劳绩。仍令入内内侍省选差廉谨稳当之人二九,兼不许指射。”会要闰十一月二十六日事。
十二月甲申朔,诏颁三品以上家庙之制。
初,宰臣宋庠言:
庆历元年赦书,许文武官立家庙,而有司终不能推述先典,因循顾望,使王公荐享,下同委巷;衣冠昭穆,杂用家人。缘偷袭弊,甚可嗟也。臣尝因进对,屡闻圣言,谓诸臣专殖第产,不立私庙,宁朝廷劝戒,有所未孚?将风教颓陵,终不可复?睿心至意,形于叹息。臣每求诸臣所以未即建立者,诚亦有由。盖古今异仪,封爵殊制,因疑成惮,遂格诏书。礼官既不讲求,私家何缘擅立!且未信而望诚者,上难必责;徒善而设教者,下或有违。若欲必如三代,有冢嫡世封之重,山川国邑之常,然后议之,则坠典无可复之期。
夫建宗祏,序昭穆,别贵贱之等,所以为孝,虽有过差,是过于为孝。殖产利,营居室,遗子孙之业,与民争利,顾不以为耻,逮夫立庙,则曰不敢,宁所谓敢于争利,而不敢于为孝也。以爵服承袭之间小违古,因放而不复,又所谓去小违古而就大违古也。诸儒之惑,不亦甚乎?
乃下两制,与礼官详定、审度。而翰林学士承旨王尧臣等定议:
官正一品平章事以上,立四庙;枢密使、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签书院事,见任、前任同,宣徽使、尚书、节度使、东宫少保以上,皆立三庙;余官祭于寝。凡得立庙者,许嫡子孙袭爵,世降一等三〇,死即不得作主祔庙,别祭于寝。自当立庙者,即祔其主。其子孙承代,不计庙祭、寝祭,并以世数亲疏迁祧。始得立庙者不祧,以比始封。有不祧者,通祭四庙、三庙三一。庙因众子立而嫡长子在,则祭以嫡长子主之。嫡长子死,即不传其子,而传立庙者之长三二。凡立庙,听于京师或所居州县。其在京师者,不得于里城及南郊御路之侧。
既如奏,仍别议袭爵之制,其后终以有庙者之子孙或官微不可以承祭,又朝廷难尽推袭爵之恩,遂不果行。
戊子,遣官祈雪。
己丑,诏知制诰曾公亮、李绚,看详诸州军编配罪人元犯情理轻重以闻。
初,戎州人向吉等操兵贾贩,恃其众,所过不输物税,州县捕逐,皆散走。成都钤辖司奏请不以南郊赦除其罪。从之。逮捕亲属系狱,至更两赦。有诣阙诉者,刑部详覆官以为特敕遇赦不原者,虽数赦犹论如法。同判刑部孙锡独奏释之,凡释百二十三人。旧制,判刑部者多持事往决于中书,锡独不往,视法何如耳。锡,真州人也。孙锡事,据王安石墓志,附见。锡先见庆历八年。
甲午,知制诰胡宿言:“事神保民,莫先祭祀。比年以来,水旱相仍,窃意有所未至也。望令天下具名山大川能兴云雨者,增秩之,春秋以时祷祀。”诏可。
戊戌,邈川首领保顺、西河等军节度使唃厮啰遣使来贡方物。
丙午,雪。
丁未,遣官谢雪。
赐念书童子曾天麟等四人出身。
戊申,契丹国母遣崇仪节度使萧槩、四方馆使榆州团练使刘从正,契丹遣昭德节度使耶律素、太常少卿李韩等,来贺正旦。
是岁,天下上户部,主户六百九十一万二千九百九十七,口一千五百四十九万三千五百四十一;客户三百八十三万四千九百五十七,口六百五十六万四千一百二十一。
一用言者而罢尧佐则伤恩“用”原作“听”,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鉴巻五一改。
二今以亲老“亲老”原作“老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乙正。
三俯从公论“公”原作“心”,据同上诸本改。
四以奏荐亲疏为等降“亲疏”,同上诸本均作“疏数”。
五称其学业优博“称”原作“观”,据同上诸本及续通鉴巻五一改。
六且藉以鹿皮“且”原作“具”,据阁本及治迹统类巻二九改。
七帝配宋会要礼二四之二四作“常配”。
八太子少傅致仕任布陪祀明堂“少”原作“太”,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礼二四之二七、宋史巻二八八任布传改。
九有传赦书语百官皆迁官者“语”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巻九上、续通鉴巻五一补。
一〇王守忠以出入禁闼被宠“闼”原作“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鉴巻五一改。
一一保畜其臣“其”原作“官”,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一六论麦允言给卤簿状改。
一二侄孙十九“侄”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三先是其下,长编纪事本末巻三一有“祭明堂上”四字。
一四守臣得便宜从事“守臣”,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巻二九二田况传均作“守”。
一五孝孙文收定钟律本句原作“祖孝孙改定钟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巻一二七乐志二、宋会要乐四之二二、宋大诏令集巻一四九议乐诏改。
一六学士罕专同上宋史、宋会要及宋大诏令集均作“学者罕传”。
一七按古合今调谱中和宋本、宋撮要本均无“合”字;“谱”,同上宋史、宋会要及宋大诏令集均作“谐”。
一八其父居业从事方州“方州”,续通鉴巻五一作“坊州”;宋史巻二九二张观传此句作“其父方为州从事”。
一九毋得除二府职位“位”原作“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巻九上、宋史巻一二仁宗纪改。
二〇又一年乃除节度使“一年”原作“二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宋包孝肃公奏议巻六再弹张尧佐作“逾年”。
二一真清朝之秽污“真”原作“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三四贵妃张氏宠幸改。
二二氛雾继起此句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全文巻九上补。
二三窃以尧佐素乏材能“窃”原作“均”,据同上两本及同上书改。
二四未即祗受“即”字原无,据同上长编纪事本末补。
二五昔汉元帝时“时”字原无,据同上书补。
二六陈旭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全文巻九上补。
二七卒夺尧佐二使“二”原作“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巻三一六唐介传、续通鉴巻五一改。
二八按陈升之此时作左司谏“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三四贵妃张氏宠幸补。
二九仍令入内内侍省选差廉谨稳当之人“内”下原不重“内”字,据宋史巻一六六职官志及宋会要职官四一之一二二补。
三〇许嫡子孙袭爵世降一等编年纲目同。宋史巻一〇九礼志一二、宋会要礼一二之一、通考巻一〇四宗庙一四此句作“许嫡子袭爵以主祭其袭爵世降一等”。
三一通祭四庙三庙“三”,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宋史、宋会要、通考均作“五”。
三二而传立庙者之长“长”原作“子”,据同上宋会要、通考及王明清挥麈录巻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