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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一起英宗治平元年四月尽是年闰五月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发布:福哥

2020-6-5 01:37

巻二百一治平元年甲辰,一〇六四

起英宗治平元年四月尽是年闰五月

夏四月辛未,诏以河北州县官吏补义勇不足,令转运使劾治。都转运使赵抃奏:“初受诏,官多已罢,吏多死徙。今官吏多新至,若皆治,则新至者被罪。请以岁尽为限,不足乃劾治。”诏从之,其河灾州军令渐补。

初,抃至大名,欲按视府库,贾昌朝遣其属来告曰:“前此监司未有按视吾藏者,公虽欲举职,恐事有不应法者奈何?”抃曰:“舍大名则列郡不服矣。”即往视之。昌朝初不悦,及官吏补义勇不足,当坐徒二年者八百余人,抃奏请宽之,皆得免,昌朝乃愧服。

知审官院王珪奏新编本院敕十五巻,诏行之。

诏诸路总管、安抚、钤辖司,有步射弓两石、引弩四石五斗以上者,试验奏遣赴阙,试中者等第推恩。

权御史中丞王畴欲车驾行幸,以安人心,丁丑,上疏曰:“陛下初即位,贵循祖宗之旧,毋少更改,至于一动一豫所以慰群心者,亦不可废也。按真宗初有天下,咸平元年春三月,太宗小祥毕,是岁夏五月,车驾出祷雨,此皇祖旧典也。然则丧既逾年,犹在谅阴中,亦尝有所临幸,但不为游燕之事尔。陛下光有天命,丕冒海隅,不惟都城之人愿瞻日月之光,望羽旄之动久矣,虽四方之远亦皆向风环首,想听舆马之音以自慰也。今日月迁速,即过先帝小祥,虽圣孝思慕,未忍及于游幸,然京师宫馆所以奉真灵、延福禧,与列圣、列后神御之宅,臣愚恐宜于外朝听断之暇,长乐奉养之隙,中外无事,天体康宁,时或有所享谒请祷,以表陛下尊先奉神之心。虽然,在三年丧期之间,顾乘舆服御或亦未当全用常制,乞预诏太常阅典故,草具其仪。”即诏礼院详定。礼院奏:“今乘舆出入,诸从驾人乞不服锦蠞红色,其供奉皆用浅澹。”于是执政及谏官相继亦有请,上曰:“当与太后议之。”韩琦以白太后,太后曰:“上病新愈,恐未可出。”琦曰:“上意亦自谓可出矣。”太后曰:“今素仗皆未具,更少须。”琦曰:“此细事,不难办也。”乃诏有司择日以闻。

先是,司马光言:前代帝王升遐之后,后宫下陈者,尽放之出宫,还其亲族,所以遂物情、重人世、省浮费、远嫌疑也。窃惟先帝恭俭寡欲,清约执礼,后宫侍左右承宠渥者至少,而享国日久,岁增月积,掖廷之间,冗食颇众,陛下以哀恤之初,未忍散遣。今山陵祔庙,大礼俱毕,臣愚谓宜举前代故事,应先帝后宫非御幸有子及位号稍贵并职掌文字之人,其余皆给与妆奁放遣出外,各令归其亲戚,或使任便适人。书之史册,亦圣朝一美事也

癸未,放宫人三百三十五人

司马光又言:“王化之兴,始于闺门,故易基乾、坤,诗首关雎。前世皆择良家子以充后宫,位号等级各有员数,祖宗之时,犹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须年十二三以下,医工诊视,防禁甚严。近岁以来,颇隳旧制。内中下陈之人,竞置私身,等级寖多,无复限极。监勒牙人,使之雇买,前后相继,无时暂绝。至有军营、井市下俚妇人,篮处其间,不可辩识。此等置之宫掖,岂得为便?臣尝念此,不胜愤惋。今陛下即位之初,百度惟新,嫔嫱之官皆阙而未备,臣谓宜当此之时,定立制度,依约古礼,使后宫之人共为几等,等有几人。若未足之时,且虚其员数,既足之后,不可更增。凡初入宫,皆须幼年未适人者,求乳母亦须选择良家,性行和谨者,方得入宫,传之子孙,为万世法。此诚治乱之本,祸福之源,不可以为细事而忽之也。”

甲申,御迩英阁,上谕内侍任守忠曰:“方日永,读讲官久侍对未食,必劳倦。自今视事毕,不俟进食,即御经筵。”故事,讲读毕,拜而退,上命毋拜,后遂以为常。上自即位感疾,至是犹未全安,多不喜进药。吕公著讲论语“子之所慎,斋、战、疾”,因言:“有天下者,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其于斋戒祭祀必致诚尽恭,不可不谨。古之人君,一怒则伏尸流血,故于兴师不可不谨。至于人之疾病,常在乎饮食起居之间,众人所忽,圣人所谨。况于人君任大守重,固当节嗜欲、远声色、近医药,为宗社自爱,不可不谨。”上纳其言,为之动容俛首。后因辅臣奏事,语及公著,欧阳修曰:“公著为人恬静而有文。”上曰:“比于经筵讲解甚善。”

司马光言:“伏见权御史中丞王畴,建言乞陛下循真宗故事,幸诸寺观祈雨,朝廷虽从其请,而讲议选日已逾旬浃,至今车驾未出,众论狐疑,皆云事恐中辍。臣愚窃以陛下践位已逾期年,京城百姓未闻属车之音,重以向者圣体不安,远方之人妄造事端,讹言未息,若闻车驾一出,则远近释然,莫不悦喜。况今春少雨,麦田枯旱,禾种未入,仓廪虚竭,闾里饥愁。陛下为民父母,当与同其忧苦,祈祷群神,岂可晏然视之,不以疚怀?况诏命已降,流闻四方,若复迁延,久而不出,则道路之人逾增猜惑,不若向时初无此议也。且王者以四海为家,故称乘舆,或称行在,车驾暂出,近在京城之内,亦何必拘瞽史之言,选拣时日,忘万民朝夕之急?殆非成汤桑林、周宣云汉之意也。臣愚伏望陛下断自圣心,于一两日之间,车驾早出,为民祷雨,以副中外颙颙之望。”

甲午,祈雨于相国天清寺、醴泉观。帝久不豫,至是士庶驩呼相庆。

五月己亥,诏:“自今水旱,命官祷于九宫贵神。”初,胡宿上言:“窃见前书所载,九宫贵神实司水旱,虽不见经,而当时尊祀次昊天上帝。唐明皇、肃宗尝亲祀之。虽太和降为中祀,至会昌即复其礼,仍以宰相往修祠事。国家祗若旧典,列于常祀,至和中,因修时祭,光禄小吏慢祀而震死者二人,威灵所传,耳目未远。今首夏垂尽而时雨尚愆,有恻上仁,遍走群望。昔宣王遭旱,云汉之诗曰:‘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况水旱之神,又可阙诸?臣愚以为宜因此时特遣近臣并祀九宫贵神。”诏礼院详议。于是,礼官议以国朝旧制,每岁雩祀外,水旱稍久,则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及诸寺观、宫庙,九宫贵神今列大祀,亦宜准此命官就坛祈祷。故从之。案:自此以下皆五月中事,此条之首疑脱“五月”二字。

壬寅,诏三班院:“使臣无私罪、有劳绩,及有荐举差使十年以上者,许经本院叙述,或吏干可以理繁剧,或武略可以擒奸盗,委主判官先验材器可否;如愿试边事时务策者,量试一道,如有可取,即送枢密院考覆取进止,渐与试用。仍每年不得过十人。”

丁未,命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吕公著,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邵必编集仁宗御制。

戊申,皇太后出手书还政,是日遂不复处分军国事。先是,上疾稍愈,自去年秋即间日御前后殿视朝听政,两府每退朝,入内东门小殿覆奏太后如初。太后再出还政手书,大臣以白上,辄留之不出。上既康复无他,太后复降诏书还政。韩琦久欲太后罢东殿垂帘,尝一日取十余事并以禀上,上裁决如流,悉皆允当。琦退,与同列相贺,因谓曾公亮等曰:“昭陵复土,琦即合求退,顾上体未平,迁延至今。上听断不倦如此,诚天下大庆,琦当于帘前先白太后,请一乡郡,须公等赞成之。”公亮等皆曰:“朝廷安可无公?公勿庸请也!”于是诣东殿,覆奏上所裁决十余事,太后每事称善。同列既退,琦独留,遂白太后,如向与公亮等言。太后曰:“相公安可求退?老身合居深宫,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且容老身先退。”琦即称前代如马、邓之贤,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马、邓所不及,因再拜称贺;且言台谏亦有章疏乞太后还政,未审决取何日撤帘。太后遽起,琦厉声命仪鸾司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微见太后衣也。太后还政撤帘事据蔡氏直笔、邵氏见闻录,并参取韩琦家传及王岩叟别录一〇。及家传所载太后不乐还政等语,皆亏损圣德,且非事实,今并削去。直笔误云琦告枢相文彦博,亦不取。案:撤帘还政事宋史不载,曹后传云后命还政,帝持书久不下,及秋始行之,亦与此不合。

嘉祐初,琦与富弼同相,或中书有疑事,往往私与枢密院谋之。自弼使枢密,非得旨令两府合议者,琦未尝询于弼也,弼颇不怿。及太后还政,遽撤东殿帘帷,弼大惊,谓人曰:“弼备位辅佐,他事固不敢预闻,此事韩公独不能与弼共之耶?”或以咎琦,琦曰:“此事当时出太后意,安可显言于众!”弼自是怨琦益深。富弼怨韩琦事据司马氏记闻。邵氏见闻录称富弼谓韩公欲致弼于族灭之地,恐弼初无此言也。

吕诲上言:“恭闻皇太后罢同听政,谦尊之德,辉光益著,在于圣世,诚为庆事。臣窃以陛下方隆孝治,义切安亲,尊奉之宜,当全恭顺。昔先帝拔陛下于公族,三十年中,孰不知皇太后经营佐佑之助?迨宣遗制,力扶天步,不幸三日之外,陛下违豫,大臣协谋,乃建是策。比翊辅逾年,政令平允,于陛下之恩为至矣,于庙社之计为深矣。今遽宣诏命,罔知其由,在皇太后则为得之,在陛下宜何如哉?臣愚伏望宸衷特降诏旨,曲形逊让,至于再三,感动群情,庶几中礼。追思先帝之顾托,不失圣母之懽心,克全孝恭,斯为尽善。中外明知,无俾窃议盛德于始终之际也!”

诲寻又言:“帝尧受命,不以位为乐,而以天下为忧,及其成功,率由仁孝尔。先帝在位四十余年,天下晏然,非有他术,仁孝而已矣。一旦举万乘之业属于陛下继承,安得不以仁孝为先?且皇太后事先帝日久,稔详治道,方罢共政,虽陛下至明烛理,凡百宜关白,示未敢专之意,则上慰慈颜,所得多矣。元元知陛下奉亲尽礼,孰不翕然从化?帝尧之道,斯不难至也。”

庚戌,上始日御前后殿如故。

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臣伏思母后辅佐先帝垂三十年,慈懿之范充被海内。往时国嗣未建,而皇太后于陛下已有保养之勤,母子之恩可谓旧矣;乃嘉祐末先帝择嗣未决,而皇太后于陛下又有辅赞援引之力一一。所以然者,曹氏亲党之近,知陛下仁圣,必可任天下也。陛下入继未半年而先帝弃宫室,皇太后手扶陛下升帝座,恩德之外,又有大功。陛下即位数日而疾作,中外震骇摇动,皇太后又肯从权以当天下之务,内则调治医药以拯护陛下,外则弹压人心以济先帝之终事。内外兵民无纤毫之警,使陛下得以深处清禁,累月逾时而圣体遂宁,则又有保佑之劳也。今陛下既南向负扆以临群臣,车驾出幸以慰都人之望,复日御前后殿,修祖宗旧制,虽仁明聪哲足以感悦兆庶,原其本始,亦由皇太后拥翊顾复而然也。其所成就如此,而推避威福,能以国柄专归陛下,可谓圣功之始终者,虽古之贤后不能加也。臣愚以为母后风烈见于世者如此,陛下当崇礼极情而答之,于以示天下、夸后世,不可使慈孝之迹两未光明,愿诏二府大臣讲求所以尊崇母后之礼。若朝廷严奉之体,与岁时朔望之仪,车服承卫之等威,百司供拟之制度,他时尊称之美号,外家延赏之恩典,凡可以称奉亲之意者,皆宜优异章大,以发扬母后之功烈,则孝德昭于天下矣。”是日,诏中书、枢密院参议尊崇皇太后仪范以闻。

辛亥,上问执政:“积弊甚众,何以裁救。”富弼对曰:“恐须以渐厘改。”又问:“宽治如何?”吴奎对曰:“圣人治人固以宽,然不可以无节。书曰:‘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又问前代宗室,富弼对曰:“唐时名臣多出宗室。”吴奎曰:“祖宗时宗室皆近亲,然初授止于殿直、侍禁、供奉官,不如今之过也。朝廷必为无穷计,当有所裁损。”知谏院司马光言:“臣闻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孔子曰:‘孝,德之本也。’又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恭其亲而恭他人者,谓之悖礼。’未有根绝而叶茂,源涸而流长者也。仁宗皇帝以四海大业授之陛下,其恩德之大,天地不足以为比。今登遐之后,骨肉至亲独有皇太后与公主数人,陛下所当尽心竭力供承抚养,以副仁宗皇帝之意。曏者皇太后听政之时,左右侍卫之人不敢不恪,求须之物无所不备。既委去政柄,臣窃虑有无识之人随势倾移,侍奉懈惰,供给有阙,则天下之责皆归陛下,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也。又若有不逞之人于两宫之间刺探动静,拾掇语言,外如效忠,内实求媚以相构间者。臣愿陛下迎拒其辞,执付有司,加之显戮。诛一人则群邪自退,纳一言则百谗俱进,此乃祸乱之机,不可不深察也。臣闻国事听于君,家事听于亲。臣愚以为陛下在外朝之时,刑赏黜陟之政,当自以圣心决之,至禁廷之内,取舍赐予,事无大小,不若皆禀于皇太后而后行,陛下与中宫勿有所专。如此则内外之体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欢欣于上,臣民颂咏于下矣。不然,皇太后归政之后,若侍卫之人稍有怠惰,求须之物小失供拟,加以谗邪妄兴离间,万一有丝毫阙失,流闻于外,或皇太后忧思不乐,内生疾疢,则陛下何以胜此名于天下哉!虽百善不能掩矣。臣故曰‘治身莫先于孝’也。洪范于好恶偏党之际,六反言之一二,重之至也。周任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大学曰:‘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陛下奋发宫邸,入纂皇极,爰自潜跃,至于天飞,旧恩宿怨,岂能尽无。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于圣虑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一三,在于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而已。爵禄者,天下之爵禄,非以厚人君之所善也;刑罚者,天下之刑罚,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是故古者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明不敢以己之私心害天下公议也一四。今四海之广,百官之众,有贤有愚,有善有恶,比肩接迹,杂然并进一五。臣愿陛下少留聪明,详择其间。苟有才德高茂,合于人望者进之,虽宿昔怨绚勿弃也;有器识庸下,无补于时者退之,虽亲昵姻娅勿取也;有励行立功,为世所推者赏之,虽意之所憎勿废也;有怀奸犯禁,为众所疾者罚之,虽意之所爱勿赦也。如此,则朝无旷官,野无遗贤,为善者劝,为恶者惧,上下悦服,朝廷大治,百姓蒙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若专居深宫,自暇自逸,威福之柄尽委大臣,取过目前,不为远虑,贤愚不分,善恶失实;不则所进者皆平生所亲爱,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赏者皆谄谀而无功,所罚者皆忠谅而无罪。如此,则中外解体,纪纲隳紊,群生失所,天下可忧矣。臣故曰‘治国莫先于公’也。此二者一六,荣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一七,臣愿陛下审思而力行之。”

壬子,诏:“皇太后令称圣旨一八,出入唯不鸣鞭,他仪卫如章献明肃太后故事;有所取索,本阁使臣录圣旨付所司;其属中书、枢密院,使臣具申状,皆覆奏,即施行。”司马光言:“窃闻两府议定,皇太后于诸处取索物色,令本阁使臣以皇太后旨申牒逐处有司,再具榜子奏闻,候见御宝,即便供应。臣熟思此一节,理恐未至稳便。闻自来内中凡有所须,止用御宝合同文字于诸司库务取索,诸司库务即时供应,过后方申三司覆奏及行磨勘。今来皇太后有所取索,若一一须待本阁使臣申牒逐处,再行覆奏,候得御宝,方敢供应,臣愚窃虑行遣往复太为迂回,万一使者懈惰,有司泥文,太后缓急欲得药饵、什器之类细小之物,不能应时而至,迁延经日,有伤慈母之心,则非陛下以四海奉养之意也。物虽至微一九,当此之际小有不足,所系甚大。礼:‘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盖优尊者不可限以多少之数故也。臣愚欲望陛下再令两府大臣商量此事,应皇太后所取物色,并令本阁使臣行文字与合同司,一如陛下圣旨所取,出御宝合同文字二〇,下诸司库务,画时供应。仍令合同司每日将本阁使臣文字缴连实封,别遣使臣进呈皇太后,以防矫伪,如此,则尊卑之体正,孝养之礼尽矣。”光虽有此书,其从违当考。

丙辰,上皇太后宫殿名曰慈寿二一

加宣徽北院使二二、保平节度使、判郓州曹佾同平章事。初议除拜,上以问宰相韩琦,琦曰:“陛下推恩元舅,非私外戚也。”以问枢密使富弼,弼对如琦。遂降制,而太后持其制弗下,上固请久之,乃许。司马光记闻载:韩维说慈寿将归政,颍王谓维及孙思恭曰:“慈寿欲为曹佾求使相。”二人不应。王竟使王陶达意于政府,果得之。他日,二人独见,维以是戒王曰:“今陛下已亲政,内外上下事体已正,独专心孝道二三,均养三宫而已,他事勿预也。”按实录,佾制下,太后犹持之,不知求使相果太后意否二四,当考。事具六月戊午。

学士院奏详定改律、敕、官文书与御名同者凡二十字二五,余令依此以音义改避。从之。

壬戌,以帝康复,命辅臣谢天地、宗庙、社稷及宫观。

癸亥,宰臣韩琦等奏:“伏以臣闻出于天性之谓亲,缘于人情之谓礼。虽以义制事,因时适宜,而亲必主于恩,礼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也。陛下奋乾之健,乘离之明,拥天地神灵之休,荷宗庙社稷之重,即位以来,仁施泽浃,九族既睦,万国交欢。而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礼,陛下受命先朝,躬承圣统,顾以大义,后其私亲,钦之重之,事不轻发。臣等忝备宰弼,实闻国论,谓当考古约礼,因宜称情,使有以隆恩而广爱,庶几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风。臣伏请下有司议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合行典礼,详处其当,以时施行。”诏须大祥后议之。

司马光上皇太后疏曰:

去岁仁宗皇帝捐弃万方,皇帝嗣统之初,忧哀成疾,殿下念社稷之重,同听庶政,以安群情。今圣体复初,四方无事,殿下推而不居,自取安逸,动静之节,无不合宜,率土民臣,孰不称颂!臣不自量度,欲成殿下之全美,犹以萤烛之微明,仰裨日月之盛光,伏惟殿下稍宽其罪而终听其辞。

臣窃以治国家之道二六,贵贱虽殊,人情一也。尝观天下士民之家,其长幼群居,长者或恩意不备,衣食不丰;幼者或容貌不恭,言语不逊。若幼者孝恭而不怨,长者慈惠而不责,则上下雍睦,家道以兴;若幼者以为怨,长者以为责,则上下乖离二七,家道以衰。其始相失也甚微,而终为祸也甚大。又加以谗人间之,于是乎有父子相疑,兄弟相疾,乱虐并兴,无所不至者矣。凡闺门之内,子妇有以恭孝之心至者,则尊亲当欢然以慈爱之心接之;若其有过,则当以忠厚之心教之;教之备矣而犹不听,则虽责之可也,罪之可也。及其既改,则又当复以欢心接之,不可以一忤颜色而终身恶之,遂不解谢也。故骨肉之间有威怒而无憎疾,有诘责而无猜忌。此自古圣人所以御其亲之道也。臣窃惟皇帝、皇后于殿下兼内外之亲,幼蒙保育,今日为万民父母,享天下富贵,孰云非殿下之力?臣谓殿下固宜抚存爱念,情同所生,周旋保护,以终大惠,不可偶以纤芥之失,遂蓄久长之怒,弃生成之厚恩,取疏绝之深怨,愚知所同知也。皇帝去岁得疾之时二八,容貌言辞诚或可疑得罪于殿下者,臣固已尝言于殿下,云不可责有疾之人以无疾之礼也。凡醉而有过,醒犹可赦,况有疾之人不自省知,本非其意之所欲为,岂可追数以为罪咎耶?皇后自童孺之岁,朝暮游戏于殿下之怀,分甘哺果,拊循煦妪,有恩无威。今既正位中宫,得复奉膳羞盥帨以事殿下,其意恃昔日之爱,不自疏外,犹以童孺之心望于殿下。故或有所求须,不时满意,则愠怼怨望,不能尽如家人妇姑之礼。殿下虽怒之责之,固其宜也,谁曰不可,但事过之后,殿下若遂弃之,不复收恤,憎疾如仇绚,则臣以为过矣。臣在阙门之外,无由知禁廷之事。窃闻道路之言,未详虚实,皆言近日皇帝与皇后奉事殿下,恭懃之礼甚加于往时,而殿下遇之太严,接之太简,或时进见殿下,虽赐之坐,如待疏客,言语相接,不过数句,须臾之间,已复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达?妇姑之礼如何得施?所以使之疑惑恐惧,不敢自亲者,盖以此也。

臣窃惟殿下母仪天下逾三十年,柔明之誉洽于中外,皇帝龙潜藩邸,进德修业,仁圣之望,光于远迩。先帝以至公大义选贤建嗣,海内之人皆谓继统之日,慈孝之风必自家刑国,诚不意闾巷之民忽有今兹异论。推其本原,盖由皇帝遇疾之际,宫省之内,必有谗邪之人造饰语言,互相间谍,一则欲诈效小忠以结殿下之知,侥求禄利;二则自知过失素多,畏嗣君之严,有所不容;三则欲窃弄权柄,畏长君聪明二九,使己不得自恣。是以日夜窥觇,拾掇丝毫之失,无不纳于殿下之耳,殿下虽至聪哲,不能无疑;虽至仁慈,不能无怒。皇帝以刚健之性,屈于众口,无以自伸,能不愤悒?遂使两宫之间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流闻于外,朝野之士有敢窃议其是非者,深可惜也。今天诱其衷,殿下濬发慈旨,卓然远览,举天下之政归之皇帝,此乃宗庙之灵,生民之福。然臣窃料谗邪之人心如沸汤,愈不自安,力谋离间,彼皆自营一身之私,非为国家与殿下之计也。臣愿殿下深察其情,勿复听纳,斥远其人,勿置左右,谕皇帝以向来纷扰皆此属所为三〇,自今以后,母子之间当坦然无疑。皇帝必涕泣拜伏,感激摧谢三一,然后两宫之欢一皆如旧。皇后进见之际,殿下宜赐以温颜,留之从容,来往无时,勿加限绝,或置酒语笑,与之欣欣相待,一如家人之礼三二。则殿下坐享孝养,何乐如之!心平气和,眉寿无疆,国家乂安,内外无患,名誉光美,垂于无穷。与其信任谗慝,猜防百端,终日戚戚,忧愤生疾,国家不宁,祸乱横生,讥谤之言三三,流于后世,二者得失,相去远矣。且殿下既能以祖宗之业付皇帝,又能以大政授之,而独于恩礼之际,终不能豁然回心息怒,其故何哉?方今宫闱之中,殿下骨肉至亲止皇帝、皇后、长公主及皇子、公主数人而已,其余皆行路之人,于殿下何有?若亲者尚不可结以恩信,猜而远之,则疏者独肯受殿下顾遇,尽其死力,终始无贰乎?夫贵莫贵于为天子之母三四,富莫富于受四海之养。今殿下有此富贵而不能自乐,亲其所可疏,疏其所可亲,使受恩之子妇徬徨而不自安,踧踖而不敢进,虽内怀反哺之心而无以施展,臣窃为殿下惜之。

臣父子皆蒙先帝大恩,擢于常调之中,置之侍从之列,心非木石,岂能暂忘。今先帝晏驾之后,臣唯不避死亡,以进忠直之言,庶几殿下母子和悦,国家安宁,是臣所以为报效也。

吕诲言于上曰:“事有至微,关利害之大者,宜为首务。自古有天下者录小劳而赏之,则有大功者无忧;忘宿怨而用之,则反侧者皆安。今日事疑有阙焉,岂宸衷思之未暇,将行之有渐也?外议藉藉,皆谓宦官辈多有反侧。得非畴昔所凭附,为之易慢;或经年以来,伺两宫间隙,谀言得进,自惟其咎,不能无震慑之心?是亦小人之常情尔,在圣德岂应念此!臣伏望天慈曲为容覆,向者所闻皆置度外。左右给事,经年以来虽龊龊勤谨,亦得为劳,当录之不遗;必欲其去,因以恩贷,处之外任可也。假借之过,其来已久,前世祸乱,宜为近监。况制御之术甚易,在陛下掌握而已三五,唯不宜施于今日。安其反侧,于体为便。顾此类诚何足惜,所系者朝廷之大患,臣敢不罄愚直,上干天听,唯明智察焉。”

吕诲言于太后曰:“臣伏睹殿下近降手书,以皇帝既安,坚罢同政,圣子恭孝,遂成母德。虽前世有还政明辟之事,亦未闻期月而成辅翊之功及形谦谦之美者,休声茂实,当垂光于万世矣。然闻外议以符宝未归于上前,臣有以知非殿下之意焉。何则?国政犹不欲其久,而复眷留符宝哉!万一所司行遣之间,稍有稽缓,涉此议论,无益于圣躬,亦恐前降书旨或未孚于中外,则有累全德。始终之际,不可不审。臣所以沥恳而言,万死无避,唯祈鉴照,天下幸甚。”

太后之未还政也,侍御史知篮事龚鼎臣、殿中侍御史里行傅尧俞上疏。鼎臣疏曰:“先帝以万世根本之计推择主上,立以为子,实殿下相之。一日宫车晏驾,殿下衘哀隐苦,定策于顷刻间,立主上为天子。主上纒忧遇疾,大臣无所取决,请殿下共听庶政,从宫辅养数月。自中都至夷夏,奠枕如昔者,皆殿下所赐也。今主上圣躬既豫,车驾两出,宜于此时诏罢两府帘前奏事,以终始天地之功,则太姒、太任之事,何足道哉!”及是,又上疏曰:“伏睹手书还政,殿下优游房闼,尊安内朝,人心悦舒,天意调顺,昆虫草木无不欣欣。然自降手书,今二十日矣,惟御宝尚未致上前。符宝之重,与神器相须,久而未还,益招群论,臣窃为殿下惜此。宜戒职掌之吏,速归御用之宝,不可缓也三六。”十三日下手书还政三七,鼎臣云“今二十日矣三八”,则闰五月初符宝犹未致上前也。今且以鼎臣疏附五月末。按:实录治平二年二月戊午,英宗云“如龚鼎臣乃未尝言事”,不知鼎臣本传何从得此疏三九。刘挚四〇作鼎臣墓铭,亦云劝太后卷帘还政,本传或因墓铭,更有增饰也。

闰五月戊辰,宰臣韩琦迁右仆射,曾公亮迁户部尚书,枢密使富弼迁户部尚书,案:宋史弼未尝为户部尚书,此疑误。张昪迁吏部侍郎。上御延和殿,召琦等入谢,琦等辞以方陈避,不敢入。固召之。既视事,入,复出御延和以俟。琦等遂入谢,命坐,赐茶。弼以不预定策,恳辞;昪以病在告,不入。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槩为吏部侍郎,枢密副使胡宿、吴奎为礼部侍郎。

己巳,礼部奏乡贡进士李嘉言等伯父为道士而死,请比外继,降服大功九月,许其应举。从之。

辛未,诏御史台、阁门,旧十日具文武细书班簿以进,自今大书为册,月上之。又诏枢密院,年一进者亦令为册。癸酉,又录班簿以进。

是日,富弼具奏辞所迁官曰:

臣伏为今来恩命出于殊常,面辞者三,上文字奏免者再,于今未闻报可。此盖天听高邈,愚衷未达,不避烦渎,须至更尽区区。伏惟圣明曲赐垂纳,非独臣之幸也。臣窃闻制词叙述陛下即位时,以臣方在忧服,无可称道,乃取嘉祐中臣在中书日尝议建储,以此为效,而推今日之恩。此乃当直学士执笔之际不得其词,遂巧为之说,然迂远已甚矣。嘉祐中,臣虽曾泛议建储之事,仁宗尚秘其请,其于陛下,则如在茫昧杳冥之中,未见形象,安得如韩琦等后来功效之深切着明。假如取臣前议为劳,此特丝毫之微,何足加赏。今陛下录臣先帝时微劳,曷若报皇太后今日之大恩?

恭惟先帝无子,立陛下为嗣,中外皆知当时尽出皇太后密谕四一,料陛下亦自知之。又窃闻陛下初立为皇子,召居禁中,其时先帝为左右奸人所喋,不无小惑。内外之人,以至陛下旧邸诸亲,无一人敢通信问者。陛下饮食悉皆阙供,皇太后亦不敢明然主之,但晓夕惶恐,百方为计,偷送食物之类者甚多。陛下岂不省之乎?洎先帝晏驾之夕,中外惶骇,皇太后立陛下于仓卒中,天位遂定。无何,三两日后,陛下以积忧成疾,天下万务无所禀决四二,大臣列奏,请皇太后权同听政,此决不是皇太后本意,盖不得已从大臣之请也。陛下才康复,皇太后即日还政,退居深宫,此天下之人有识无识尽知,皇太后始终无所负于陛下也。臣自去岁六月初被召还朝四三,充位枢府,凡百机务,先于陛下处奏定指挥,次至帘前关白而已,并无一字可否,一依先得圣旨,如此者凡近一年。此足见皇太后尽至公之心,不以尊且亲有所凌压,而辄生异同也。臣又思皇族中四四,于仁宗洎皇太后,校其亲疏,与陛下同者多矣,就众多中独取陛下为嗣,今日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其为恩德,可与天地比其高大。陛下如何报答,则可以称副?而反于仁宗不能谨祭祀,于皇太后不能备孝养,此皆人子常分,尚多阙失,况敢更望他有所报乎!

陛下向者服药,天下之人自不惊怪。今陛下清明刚健,专决万务,而祭祀孝养之阙,殊无增加,皆如故,朝廷臣僚始知陛下孝心果不至,非疾恙使之然也。臣实不谕圣意何缘而若此。若为仁宗尝有小惑,则陛下终不得立矣,是所惑不能害陛下大事。若为皇太后不当垂帘,则又元因陛下服药,从大臣之请,况复今来已尽还政于陛下矣,垂帘终不能分陛下之权也。臣潜料二大节当其时皆陛下所不乐者四五,不能不慊于心也四六。然今则二事已过,尽可释然,岂宜蓄怀为恨而终不可解耶?谷风所谓“忘我大德,思我小怨”者也。此是刺周幽王诗,陛下岂可忽虞舜之大孝,慕幽王之乱风?臣甚为陛下痛惜之。皇太后垂帘日,尝谓臣与胡宿、吴奎曰:“无夫孤孀妇人,无所告诉。”臣等共闻此语,实为伤心。窃料中书亦闻其说。又向者窃闻先帝诸公主,陛下易其所居,以安己女,此知者尤甚动心,亦未尝闻陛下略加恩煦。恭惟先帝临御天下四十二年,仁恩德泽入人骨髓,以至遍及虫鱼草木。臣事先帝亦三十余年,自布衣擢至首相,其恩德可谓至大,今日不忍见其孀后、幼女失所如此,而臣反坐享陛下迁宠,还得安乎?仁宗与皇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而尚未闻所以为报,臣于陛下不过有先时议论丝发之劳,何赏之可加?陛下忘天地之大恩,录丝发之小劳,可谓颠倒不思之甚也!大凡以仁恩道德感人者,其所感深;以爵位金帛感人者,其所感浅。深则人至死不忘,浅则人有时而移。惟愿陛下外则以仁恩道德训天下、结人心,内则以纯孝恭恪奉仁宗、事太后,则臣虽歠菽饮水,奔走陛下左右以死无悔;苟未然也,陛下虽日加爵位金帛之宠,臣终不感恩,亦万无可受之理。

臣又念天下事麤存祖宗法制,百官行之,万方奉之,况陛下方在谅阴,未烦圣虑。其所急而宜先者,惟是仁宗一后五女,所谓孤遗,而百官万方力不能及,其休戚只系于陛下一人之手者。切在陛下照恤之,恩怜之,则天道助,人情归,子子孙孙自然享福无穷矣。夫幽则有天道,明则有人情,陛下勿谓天冥冥而无所闻,人蚩蚩而无所知,遂不顾恩义,略无畏惮也。臣谓幽明之间,天人之道,昭然甚可畏也。自古盛明之君,未尝不钦天道,顺人情,则国祚长远;昏乱之主,未尝不逆天道,背人情,则国祚短促。祸福之来,疾如影响。陛下若都不以天道人情为急,而但务从己之所为,异日别致忧患,则非所以主持宗社之计也。恭闻陛下在藩邸时屏去声色篮伎艺,惟留心经史,遂博通古今之学,诚一代之英主也,而何独于仁宗、皇太后孝心有所不至如此之甚乎!臣赋性狂愚,不识忌讳,谨此辞免恩宠,妄进瞽说,惟圣慈矜容而纳其一二,不胜大幸。奏入不报。

弼又奏曰:“臣愿陛下奉仁宗祭祀,尽恭谨之道;事皇太后颜色,极诚实之礼。若勤勤不已,则孝德自然彰闻于外,京师翕然歌咏,传达天下,遂成风教,陛下可不劳而治。此时四七推恩数倍今日,臣自不辞让,君臣之际,两得其宜,岂不美欤!岂不盛欤!”奏至六七上,乃优诏答焉。

弼复奏曰:“圣诏云:‘鸿惟仁宗皇帝,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皇太后子育朕躬,方以天下之养承颜于朝夕,矧敢曰养之至乎!’臣谓天下为人父母者,咸愿陛下践此说,行此心。盖家家欲其子孙化之而尽为孝子顺孙也四八。况近在陛下左右,日夕辅导,倾耳凝听,有甚于天下之人心也!但闻陛下于仁宗祭祀、皇太后孝养略有加于前,则臣唱一为十,传达于士大夫,使展转宣布于天下四九,以慰天下为人父母者之心五〇,且以广吾君至孝之德于外,遂成孝治之朝也。所恨近日寂无他闻,与服药时所闻者都无小异,此臣所以不得不竭尽肝胆,思有补于圣明也。又诏曰:‘今既勗朕以事亲之道,而拒君命不受,岂其言之戾耶?’此乃视草学士不尽见臣文字始末,故有相戾之语耳。臣累奏劝陛下尽事亲之道如此之切,反自违君命者,盖有上之所说云尔!岂可便谓之戾乎?又诏曰:‘朕初政而下反汗之命,何以示天下!’臣谓帝王号令,无故中辍,诚为不可。缘臣忝冠枢密,预执政八人之列,已出陛下殊常之命,然臣之来,在陛下即位服药后数月矣。今陛下推恩,策立勋臣七人者而独遗臣,在圣意诚必难处,遂并臣及之,此陛下固当然也,而臣自知于陛下无分寸劳效,辄恳辞之亦当然也。若不自愧耻五一,随众受之,陛下天地为量,必能恕臣之贪猥,其如朝廷士大夫以臣为何如?天下有识者闻之,又以臣为何如?臣位居百辟之上,而为人指目如此,岂不玷辱陛下命令乎!命令至此而不反者,是谓遂非,是谓不能更化也五二。以此乃知向之与臣迁拜,是陛下不当行而勉行之,后因臣再三辞避而罢之,是理合追还,不为反汗明矣。韩琦等七人勋烈彰灼,明如星月,中外执笔之士歌咏之不暇,况已批答断来章,除授供职,伏望圣慈促令入谢,以快群望。臣即乞速诏学士院允其所请,两皆得宜,亦所以免频聒宸听也。”弼又两奏,卒不听,乃受之。

癸酉,诏录学士院具员、御史台班簿各一本以进。

步军都虞候、端州防御使、知雄州赵滋卒,赠遂州观察使。

滋在雄州六年,敌惮而恶之。使人经过,滋与饮,劝酒皆不应。异时涿州数以细故移文往来,及是罕有至者。敌常大饥,旧,米出塞不得过三斗,滋曰:“彼亦吾民。”令出米无所禁,边人德之。驭军严,战卒旧不服役,滋役使如厢兵,莫敢有言。缮治楼橹,至于簿书米盐,皆有条法。性尤廉谨,月得公使酒,不以入家。然傲愎自誉,此其短也。

戊寅,上问执政:“唐明皇治致太平,末年何以至此?”富弼对曰:“明皇初平内乱,励精求治,委政得人,所以治安,末年任非其人,遂致祸乱。人主惟在择贤,决不可使奸人当国事故也。”吴奎曰:“明皇性豪迈,无防检。用王忠嗣统制万里,如忠嗣忠纯可矣,如安禄山桀黠,亦令统制万里,安得不兆乱乎?”上皆以为然。

己丑,御史中丞王畴为翰林学士。召枢密直学士,吏部郎中、知瀛州唐介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上面谕介曰:“卿在先朝有直声,今出自朕选,非由左右言也。”

先是,翰林学士冯京数请解开封府事补外,上问辅臣曰:“京曷为求去?”韩琦曰:“京领府事颇久,必以繁剧故求去尔。”又问:“京为人何如?”琦曰:“京在开封府岁余,处事无过,求之高科中,有足嘉者。”又问:“贾黯何如人?”欧阳修曰:“黯为人刚直,但思虑或有不至尔。”琦因言:“群臣邪正,皆陛下所知,至于进退,实系天下利害,惟陛下以此为先,不可不察也。”上然之。此事据宝训附见,不审何月也。


注释

及官吏补义勇不足“补义勇”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各令归其亲戚“令”字原脱,据宋撮要本及司马光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七放宫人札子补。

亦圣朝一美事也“一”字原脱,据宋撮要本及同上书补。

放宫人三百三十五人“三百”,宋会要崇儒七之七九、宋史巻一三英宗纪均作“一百”;“三十五”,宋史全文巻一〇上作“二十五”。

等有几人“等”字原脱,据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七后宫等级札子补。

若未足之时“足”原作“定”,据同上书及下文改。

旬浃原倒,据宋撮要本及同上书巻二八乞车驾早出祈雨札子乙正。

五月己亥诏按治平元年四月丁卯朔,五月丙申朔,己亥为五月初四日,“己亥”上脱“五月”二字。宋会要礼一八之一一系此诏于“五月四日”,据补。

而当时尊祀次昊天上帝“祀”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〇并参取韩琦家传及王岩叟别录“取”原作“政”,据同上二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改。

一一而皇太后于陛下又有辅赞援引之力“辅”,宋本、宋撮要本及阁本均作“称”。

一二六反言之“六”原作“正”,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八二先札子改。

一三凡人君之要道“要”原作“安”,据同上二本及同上书改。

一四明不敢以己之私心害天下公议也“害”,宋撮要本及同上书均作“盖”。

一五杂然并进“然”,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均作“遝”。

一六此二者同上书作“此二先者”。

一七安危之至要“至要”原作“要道”,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删补。

一八皇太后令称圣旨“令”原作“今”,据同上二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改。

一九物虽至微“物”,宋撮要本、阁本及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九取索札子均作“事”,较优。

二〇出御宝合同文字“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一上皇太后宫殿名曰慈寿“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宋史巻一三英宗纪补。

二二加宣徽北院使“使”字原脱,据宋史巻四六四曹佾传补。

二三独专心孝道按宋本、宋撮要本、阁本,“独”俱作“当”。

二四不知求使相果太后意否“求”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补。

二五详定改律敕官文书与御名同者凡二十字“律”字原脱,据同上二本补。

二六臣窃以治国家之道按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九上皇太后疏无“国”字,疑是。

二七则上下乖离“则”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八皇帝去岁得疾之时“时”原作“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二九畏长君聪明“畏”,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九上皇太后疏均作“恶”。

三〇谕皇帝以向来纷扰皆此属所为宋撮要本及同上二书“谕”上有“召”字;“纷扰”,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二书均作“纷纷”。

三一感激摧谢“摧”原作“推”,据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九上皇太后疏改。

三二一如家人之礼“一如”原倒,据宋撮要本、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及同上书乙正。

三三讥谤之言“言”原作“口”,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巻二九上皇太后疏改。

三四夫贵莫贵于为天子之母“子”原作“下”,据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三五在陛下掌握而已“握”下原衍一“中”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删。

三六不可缓也“可”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补。

三七十三日下手书还政“三”原作“二”,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文戊申条改。

三八今二十日矣“今”下原衍一“已”字,据宋本、宋撮要本删。

三九不知鼎臣本传何从得此疏“得”原作“载”,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〇刘挚“刘挚”原作“韩挚”,宋本、宋撮要本均作“刘挚”。按刘挚忠肃集巻一三有正议大夫致仕龚公墓志铭载鼎臣上疏劝皇太后卷帘还政事,当系刘挚无疑,因据改。

四一中外皆知当时尽出皇太后密谕“谕”,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均作“论”。

四二天下万务无所禀决“禀决”,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都作“取禀”。

四三臣自去岁六月初被召还朝“自”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补。

四四臣又思皇族中“思”原作“见”,据同上二本及同上书改。

四五臣潜料二大节当其时皆陛下所不乐者“当其时”三字原脱,据同上二本补。

四六不能不慊于心也“能”下原脱“不”字,据同上二本补。

四七此时“此”,宋本,宋撮要本均作“至”。

四八盖家家欲其子孙化之而尽为孝子顺孙也“尽”字原脱,据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五四光献垂帘补。

四九使展转宣布于天下“展”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五〇以慰天下为人父母者之心“者”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补。

五一辄恳辞之亦当然也若不自愧耻“然”字原舛于“若”字下,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移正。

五二是谓不能更化也“谓”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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