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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百九十七 元祐二年丁卯,一〇八七
起哲宗元祐二年三月辛巳尽其月
三月辛巳,太师文彦博奏乞致仕,右仆射吕公著以旱乞退,皆答诏不允。
范纯仁言:“臣窃见近日久无雨泽,圣心焦劳,深究军民利病,特罢厢兵远役劳费之苦,足以感动天心,消弥灾旱。尚有禁军常日教阅弓弩,斗力太重,比之祖宗旧法,驱率甚严。虽朝廷曾降指挥宽减,缘为将官人员各有赏罚,是致将官等惟顾己身利害,不暇体恤众人。其有招拣新到及老旧之人,或疾病初技,或筋力稍亏,必不能尽应格法,便遭鞭朴驱逼,不免告假百日,求为小分,不惟枉有退减兵卒,久远亦人情之所难堪。伏望特作圣意宣谕殿前三帅,今后诸营教阅,并依祖宗故事,弓弩石斗,各量人力等第阅习,不须科罚人员,及乞指挥枢密院,所有将官得替赏罚,亦皆寝罢,但令监司察其不职,自然不至废惰。如此则众情感悦,必能召致和气。臣职在枢密院,亦合奏请施行,又缘事系众情,不若特降圣旨处分。数日前,有兵士惧见教阅,商量自缢者,乞密问燕达等必知,如称不知,即乞宣问枢密院。”此事从违当考。罢厢军远役劳苦之费,当是二十七日指挥,今附见。
是月,宥州牒送陷蕃人三百一十八口。诏鄜延经略司,候到其葭芦、米脂、浮屠、安疆四城寨,并特行给赐;其余不系可还城寨地土,各委官画定界至,开立壕堠。政目有此二大事也,而实录不载,当考。元祐元年十月末并四年六月戊申,可考。
先是,左司谏王岩叟言:或移入三年春。“臣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延和殿进札面奏,葭芦、吴堡二寨限隔大河,深在贼境,创建以来,困弊河东,而实无益于国家,不如弃之,为休养百姓长久之计。蒙宣谕欲令施行,至今累月,未闻别有处分。窃以二寨废兴,系一路生灵休戚,朝廷不应置而不思,必料已有计议。臣访闻二寨公使钱每年各二千余贯,河里诸州郡皆不及。逐寨官属利于所得之厚,惟恐其废,多是张皇形势,缘饰事宜,以惑上下之听。凡有被差官员到寨,献遗丰腆,人人过其所望,故帅府、监司之门,常有与为地者。臣恐虽有指挥下本路相度废置,朝廷终不得闻利害之实。伏望陛下深赐体察,特以圣意诏庙堂早决大议,无贪外虚内,贻后日无穷之悔,天下幸甚。”贴黄称:“臣风闻尝有朝旨问废置利害于本路经略司,不肯真具害实以闻,而推之边臣,边臣曰:‘大帅犹不自言,我辈且何敢当?’臣窃以去大害,复大利,非朝廷决议终不可成。若上下交相顾避,不肯身任其事,则国家何赖?百姓何望?此臣之所深忧也。惟陛下省察。”
又称:“今二寨兵马减省之余,犹不下三千,腹心列郡犹不得足,又自籴于寨中。本地无所出,今来米价每斗二百已上一,既劳远民以输税,又倾贵价以籴粮,而养重兵于无用之地,坐以自困,岂持久之计哉?此事不难见也。”
又称:“臣窃以天下之兵,冬衣合是八月五日散,臣闻河东路诸军,冬衣直到冬节方得,及小分明堂赏赐,有至今不支处。此事岂得稳便?何若不贪新地,不添戍兵,凡百循守旧彊界,兵用旧兵数,使百事自优足,岂不善哉?”
岩叟又言:“臣昨论葭芦、吴堡一事,自创置以来,晋、绛二州支移税赋,往回一千四百余里,百姓不堪其弊。非惟百姓受弊,而国家亦无所益,乞行废弃,以绝长久之患,至今未蒙施行。但见河东转运司相度,乞令合支移州军人户税赋粮草,将户一半于本州折纳见钱,余一半令就逐寨送纳本色,又云如愿并赴逐寨送纳本色者听。以臣观之,是有宽减之名,无宽减之实。盖一半折纳见钱,州县估价,必于实直上各有所增,又添入加耗数目,纽起地里脚钱,纳钱之际,复有公私一番费用,此外方始赍持一半本色,依旧往回一千四百余里送纳,比之尽数支移,乃是重成烦扰。本路转运司虽知远输为害,缘二寨侧近无人耕种,须藉支移。二寨若存,则远输终不可罢,远输不罢,则民力终不可胜。臣访闻远输之民,每般辇粮草至黄河,或遇风雪艰阻,有经旬日不能渡河者。暴露岸次,进退无路,惟相与号泣。平时如此,不知一有警急,增益转输,百姓之苦又将何如!臣欲乞下本路转运司相度,废罢二寨,只于河里旧寨为守御之备,外以息边患,内以宽民力。”
贴黄称:“臣访闻葭芦对岸克胡,吴堡对岸近上定胡,又有畿内第五将副驻札应援两寨。万一贼马奔冲,其克胡、定胡援兵势不能急速济河,坐费刍粮,无益于事。又畿内将兵不任劳役,大河内沿边巡捕兵士,日有作过者。今春初,河上杀人并劫强贼凡七次,尽是畿内兵士。边民不安,皆谓实无西贼钞掠之虞,但有东军惊扰之患。伏乞亦下本路措置,如移葭芦、吴堡下二寨兵马过河,除合留屯守克胡、定胡外,乞并畿内将兵尽行减省,庶可以节边用、安边民。伏望特留宸念,早赐指挥。”
岩叟又尝面奏曰:“陛下欲养民力,丰国用,须是边上弃置却如此等无用城寨,自守旧界,则民力日日宽舒,国用日日饶足。民力、国用既有余矣,自是制服远人之道。若民力困,国用又空,则远人便生轻侮之心,此不可不于事前思虑也。大臣各持异见,及顾避无由议得,今日复一日,养患益深,极为不便。此事须是陛下断以一言,大臣即自然议定。今且乞陛下先了此二寨。况此等疆,纵使取得数城,终不可保。缘在他界内,自家供应费力,是他不消忙来争,且教国家自困,甚为得计。潜窥自家力疲,即便乘之。国家先见,不若早自为计。里面减浮费,节用度,皆是毫末,都未济事,惟是边上耗蠹最大,减得两三处,即万倍有余矣。陛下试下有司会计,看此二寨一年所费十万,仍未能计会得民间所费也。昨来小人欺罔朝廷,自邀功赏,修下此寨,于国家全不济事,只是添得患害,坐困百姓。今日陛下救百姓之患,尽除此等事,百姓方得久远安乐。若是他日郡县连有天灾,外面夷狄攻夺此城,自家如何支吾,其势终有一不可保。至时弃之,却是迟矣。吕大防好边上修城立寨,熙宁中,已曾与韩绛共修罗兀城,费却无限性命,随手为西人所夺,狼狈而弃之,又致庆州兵叛,几至关中之危。西则熙、河、兰、会、延州西寨,南则诚州、沅州二,皆是贪虚名,受实弊,尽合弃绝,以安中国。陛下观国家未开拓边地已前,边患如何,人心如何,兵威如何,财赋如何,既拓之后,四者复如何,事迹相辽,甚易见也。此等去处,不知国家将何用?使其地足以自赡犹可,况不足自赡,尽烦中国之助。兼河东民穷于他路,国家自得麟、府、丰三州而民益贫,今又益以两寨,尤非三州之比,日久月长,恐心腹之民久而生怨,不为国家之福。”此据岩叟朝论增入。
崇政殿说书程颐上疏曰:“伏念臣草莱贱士,蒙陛下擢置劝讲之列,夙夜毕精竭虑,思所以补报万一。昨去年六月中,常有奏陈言辅导人主之事,已逾半年,不蒙施行。臣愚窃思所言甚多,如皆不可用,其狂妄亦甚矣。虽朝廷宽大,不欲以言罪人,然主上春秋方富,宜亲道德之士,岂可以狂妄之人置之左右?臣彷徨疑虑,不能自已。况臣所言非出己意,乃先王之法、祖宗之旧,不应无一事合圣心者。臣窃疑文字烦多,陛下不能详览,或虽蒙览而未察愚意,臣不能一一再言,止取事最切者,复为陛下陈之。臣前上言乞于延和殿讲读,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人主进业,于陛下圣德未为无补,兼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臣今思之,太皇太后双日垂帘听政,只日若更亲临讲读,亦恐劳烦圣躬。欲乞只就垂帘日听政罢,圣体不倦时,召当日讲官至帘前三,问当主上进业次第四,讲说所至,如何开益,使天下知陛下于辅养人主之道用意如此。延对儒臣,自古以为美事五,陛下试从臣言,后当知其不谬。此一时之事,且非定制,如其无益,罢之何晚?自来经筵赐坐啜茶,盖人主崇儒重道之体。太皇太后省察主上进业,虽或使之讲说,亦无此礼。臣所以再言此一事,盖辅导之间,有当奏知之事,无由上达,若得时至帘前,可以陈说,所系甚大。陛下必谓主上幼冲,间日讲读足矣,更无他事。此甚不然。盖从来不曾有为陛下极陈辅养少主之道者,故陛下未深思尔。愿陛下圣明,不以臣之微贱而忽其言,察臣区区之心,岂有他哉,惟欲有补于人主耳。臣披肝沥胆,言尽于此,伏望圣慈采纳,天下幸甚!”
又上疏曰:
臣近言迩英渐热,乞移就宽凉处,贴黄称如别无稳便处所,只乞就崇政或延和殿。窃闻给事中顾临有言,以延和讲读为不可。臣本谓迩英渐热,恐于圣体非宜,今闻修展迩英,苟得宽凉,则臣之愿遂矣。如临之言,在臣自可不恤,然有所甚害,不得不为陛下辨之。若临之言至于移惑太皇太后圣意,臣官非谏诤,不辨尚可也,今以临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在辅导,安得不辨?
臣窃谓自古国家所患,莫大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在人主不得闻大道,朝廷不得致善治。不闻道,则浅俗之论易入,道义之言难进。人君功德高下,一系于此。臣非敢以谀言悦陛下,窃闻陛下博览前史,请陛下历观简册,前世母后临朝,有不坏纪纲者乎?有以至公为心,孜孜求治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此陛下所自知也。陛下有简册所无之盛德,则天下亦望陛下为简册所无之功业,不止如前代维持岁月,俟人主长大而已,盖望陛下致海内于治安,诒孙谋于久大。诒谋、致治之道,当思圣德日跻,善治日新。进德在于求道,图治莫如稽古。道必询于有道之士,古必访诸稽古之人。若夫世俗浅士,以守道为迂,以稽古为泥,适足以惑乱人主之听。
近年以来,士风益衰,志趣污下,议论鄙浅,高识远见之士益少,习以成风矣。此风不革,臣以为非兴隆之象,乃凌替之势也。大率浅俗之人以顺从为爱君,以卑折为尊主,以随俗为知变,以习非为守常。此今日之大患也。苟如是者众,则人君虽有高世之见,岂能独任哉?
臣不知进道德之言,足以益圣德者有几,而损陛下之远图,移陛下之善意者则有矣,如顾临之言是也。臣料临之意,不过谓讲官不可坐于殿上,以尊君为说尔。夫殿上讲说,义理之至当,古昔所常行也。臣不暇远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皇帝召王昭素讲易,真宗令崔颐正讲尚书、邢昺讲春秋,皆在殿上。当时仍是坐讲,立讲之仪,只始于明肃太后之意。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岂独子孙所当为法,万世帝王所当法也,而临以为非宜。临谓讲官不可坐殿上,则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迩英讲读,只自仁宗时,亦从便尔,非避殿上也。若避殿上,则不应置崇政说书之职。虽以殿名设职,不必须在本殿说书,然亦必不肯于不可讲说之处置说书官也。臣每进讲,未尝不规劝主上以祖宗美事为法,如临之意,则是禁止主上不得复为优礼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设职之意,祖宗美事,而使主上独不得为。若主上信以为然,所损岂不甚大?殿上说书,亦是常事,人主崇儒之道,无有重于此者。臣今日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辅养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主,光耀史册,不祗此一事而已。临之见与臣之心,何其异也!且讲经与饮宴孰重?真宗、仁宗时皆宴讲读官于崇政殿。从来侍宴皆在殿上,而讲经独不得在殿上,臣未喻其义也。临之意必曰彼一时事尔,日常则不可。夫于义苟当,日常何害?义或不可,一时亦不可也。
臣始言之时,执政大臣未以为非也,及临一言,则是而从之。以臣度之,以临为是者或亦有之,若谓四五大臣皆以为是,则必不然。盖非难知之事,不应四五人所见皆如是也。特以陛下信临之言,而又迫于尊君之义,故不敢言耳,恐非以道事君之义。今世俗之人能为尊君之言,而不知尊君之道。人君惟道德益高则益尊,若势位则崇高极矣,尊严至矣,不可复加也,过礼则非礼,强尊则不尊。汉明帝于桓荣亲自执业,可谓谦屈矣。周宣帝称天,自比上帝,群臣斋戒清身数日,方得朝见,可谓自尊矣。然以理观之,汉明帝贤明之君,百世所尊也;周宣帝昏乱之主,百世所贱也。如临之见,则必以桓荣为不能尊君,以周宣帝之臣为能尊君矣。不知道之人益进,不合理之言日闻,虽人主圣明,习熟见闻,亦恐不能无损耳。后世功业益卑,先王粹美之道不复见于世者,正由浅俗之论易信而得行尔。夫先王之道虽未能尽行,然稽古之心不可无也。犹学者于圣贤之事虽未能尽行,然希慕之心不可无也。此乃进学求益之道。今临之意,则以古先之事为不足法,今日之事足矣,不可更有进也。此乃塞进道之门,绝稽古之路。方主上春秋之富,进德之际,而其所献纳如是,使劝讲官稍思职业,不辨可乎?若陛下以臣言为非,则狂妄之诛,不敢避也;万一以臣言为是,则愿陛下明示好古求道之意,使朝廷在位皆知之,虽鄙陋之人,见陛下圣虑高明,不喜浅近,亦将勉思义理,不敢任其卑俗之见,惧其获鄙于圣鉴矣。诚如是,则将见道学日明,至言日进,弊风日革,为益孰大于此?臣职当辨明,义不敢默。吕陶亦奏駮。颐请独与顾临辨,当是临疏付出也。四月十二日,顾临除待制、河北漕,或缘此议不合。四月二十日,苏轼等乞留顾临。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
臣昨于去年尝具疏论官冗之弊,乞行裁省,澄清入仕之源。继闻朝旨以臣封章下给事、舍人、吏部会议,近闻已上都省,事多仍旧,或略加裁损,以塞诏旨。臣窃恐议者习于耳目之故常,牵于人情之所不欲,而不深究利害之本末,请为陛下重论而详陈之。
夫治天下之要,在官得其人,官得其人,在夫入流不滥。今之入流,可谓冗矣。其别有进士,有资荫,有摄官,有特奏名,有胥史,有纳粟。考其自幼向学,晓知义理,累试有司,考择详悉,无甚幸进者,莫如进士。然三年一取士,进士登第者仅五百人,而年老举人每次推恩者,不减四五百人,至于资荫、胥史之类,计三年之间,又不知授官凡几人。以此较之,特奏名与夫资荫、胥史之类,在籍者常多于进士。贤愚比肩,并趋吏部,故京官自承务郎至朝议大夫凡二千八百余人,选人一万余人,大使臣二千五百余人,小使臣一万三千余人。举天下之员阙,不足以充入仕之人,故吏部左右选用阙京朝及大小使臣官,大率须一年以上;选人须及二年以上,或三年而得阙;次之,远莫如选人居闲待阙,七年之间方成一任。入流之人,可谓冗且滥矣。计入仕之人,其有才可以治事,喜名可以为善,皆莫如进士,然常患于居闲之日多,在官之日少者,以杂流之冗占妨其仕进也。不清其源,欲才者之不滞,不可得也。才者滞于闲地,而使鄙浊昏耄之辈居杂职任,欲天下政事之治,不可得也。故臣前日奏论乞罢纳粟授官,裁任子之数,节特奏名之滥,增摄官之举数,抑胥史之幸进。四者既损,则进士有才之人不久于闲滞矣。
臣窃以谓朝廷以资荫任子者,非谓其才行可尚也,以是恩宠而不绝其世也;以特奏名授官者,非谓其才德可用也,悯其困老而廪禄之也;俾胥史就任者,非谓其循法谨廉也,矜其勤力而岁久也。臣窃思之,设官分职,以待贤能,为人择官,以治政事。故不当推侥幸之恩,以害天下之公义,养不才之人,以妨有才之仕进。然而积习既久,非可遽革,故臣前日论奏乞定任子之恩,使有常数,则资荫不至冗矣;特奏举人以实历举数,俾就试省、殿,每等限定人数,则推恩不至滥矣;增广南摄官之举数,裁三省人吏酬奖之减年六,则入流不至太幸矣。四者既加裁损,行之十数年后,则昏耄鄙浊之吏少,而进士可用之才不滞于闲地,待阙之日少,而居职之日多,天下之政事未有不治者也。
臣窃以谓修立法制,为国远计,但当度理之是非、事之利害耳,不必待人人悦之而后为便也。自近年以来,官冗可谓甚矣。若不思澄损,数年以后,仕进益滥,鄙耄愈多,才者愈困,天下政事将愈不治矣。臣窃意会议之臣非不知官冗之弊,然聚论半年,执笔相顾,不敢少加裁损者,畏世俗之讥议也。夫畏世俗之讥议,而不计朝廷之利害,悯鄙耄之不进,而不思才者之闲滞,非策之善也。臣愿诏执政大臣检会臣前章,详议官冗之弊,深加澄省,实非小补。均前章附元年八月二十六日。其后,均又请对,面陈官冗之弊不可不革,太皇太后嘉纳。均请行法先贵近,太皇太后曰:“当自我家始也。”均前奏在元年八月二十六日,此据均家传增入。三年十一月乙丑,始裁减宰执以下奏补恩。十二月甲寅,太皇太后裁减本家。因均请对不得其时七,因附再章下。
侍御史王岩叟言:“臣伏见翰林学士苏轼上言,乞出内帑钱帛,补常平元数三千万贯、石八,尽以买田募役事,欲一变陛下成法,所系甚大。原无朝旨令下三路相度,其详定役法所专辄行下,窃恐三路郡县人情惊扰,妄疑国家别欲更张。陛下方务以安静养天下,今日之事,不宜轻有动摇。伏望圣慈先诏执政大臣深究可否,如执政大臣皆以为可,更乞下近臣集议,近臣又以为可,然后访之四方,未为晚也。臣欲乞速赐指挥详定役法所,追收三路相度文字,及令分析行下因依闻奏。”
岩叟又言:
伏见苏轼建议乞尽发天下所积常平宽剩钱斛三千万贯、石,买田募役,欲卓然立一大事,自陈五利、二弊。臣窃考五利皆难信之辞,二弊皆必然之理,然未足以尽也,臣与士大夫深究其说,又得十弊,为陛下列之。
无知之民苟于得也,初或应募佃地,三五岁间,或以罪停九,或以疾废,或老且死,其家无强丁以代役,则当夺其田而别募,乃是中路而陷其一家于沟壑。此一弊也。
富民召客为佃户,每岁未收获间,借贷周给无所不至,一失抚存,明年必去而之他。今一两顷之空地,佃户挺身应募,室庐之备,耕稼之资,刍粮之费,百无一有,于何仰给,谁此主当?此二弊也。
近郭之田,人情所惜,非甚不得已不易也。今郡县官吏迫于行法,或倍益官钱,曲为诱劝,或公持事势,直肆抑令。愚民之情,一生于贪利,一出于畏威,不复远思,容肯割卖。洎官钱入门,随手耗散,遂使兄弟启交争之患,父子有相怨之家,旧章既隳,美俗亦坏。此三弊也。
良农治田,不尽地力,故所获有常,所利无尽。今应募之人,知官田终非己业,耕耘种殖定不致力,务劫地力,以苟所收,所收浸薄,其去益轻。此法果行,数年之后,不独变民田为官田,将见坏好土为瘠土。此四弊也。
前日以钱雇役,患在市井之小人,今日以田募役,又止得乡村之浮客,均之不可为郡县。此五弊也。
弓箭手虽名应募,实不离家,有事则暂时应用,无事则终岁在田。虽或轮次上番,自亦不妨农事,非如其余色役,长在公门,犹闻未足者难招一〇,已招者时去。引之为比,不切事情。此六弊也。
第三等已上人户,皆能自足,必不肯贪佃官田,愿充永役。今既立法,须第二等以上人户许充弓手,第三等以上许充散从官以下色役,乃是以给田募役之名,得揭簿定差之实。既云百姓乐于应募,何故第四等以下即须要第一等、第二等户委保?一有逃亡,便勒保人承佃充役,仍是知其不可,曲为之防。既不能措下户于安业,又不能跻上户于乐生。此七弊也。
民间典卖庄土,多是出于婚姻丧葬之急,往往哀求钱主,先为借钱,后方印契,略遭梗碍,犹必陈辞。今卖之入官,官吏艰阻,事节必多,设法虽严,终难杜绝。或已申官欲卖,令佐未暇亲行相验,或已定价卖到,未有投名人情愿承佃,未敢支钱,抑留多日,百姓欲罢则不能,欲诉则无路。此八弊也。
应募之人,若尽纳贫民,则水旱凶饥,何以禁其流徙?若皆收募上户,则支移、折变,却当并在何人?此九弊也。
朝廷患不理去官、赦降原减之法为太重,方诏有司更定,而又立此条,盖议者自度其难,而专欲以力制事,以法驱人。若缘久远召募不行,官吏并科违制一一,又不以赦降去官原减,则凡历三路郡县之吏,无全人矣。此十弊也。
臣虽陈十弊,止百姓有司之事,未及社稷计也,盖有大可惜者三焉。陛下之所恃以为国者,祖宗之成法也。成法之中,天下共以为利而不可改者,莫大于差役之法。陛下复之,而行之方几日,今率然献议而欲变之。此大可惜者一也。有天下者,常以得民心为难也。自陛下与百姓休息,人人之心以父母戴陛下矣。保而勿失,安乐之福足以无穷,何苦而欲扰之?此大可惜者二也。内帑之所藏,常平之所积,积之甚艰,国家宜留以备仓猝,纾百姓之急。今平居无事,而欲倾竭之,不知将何以待非常?此大可惜者三也。
臣诚愚不足以知天下事,徒知天下苍生不容再误,故尽愚忠而无所避。愿陛下守成法,固人心,爱国用,为庙社生灵无穷之计,天下幸甚!乞下臣章与轼之议参考而择之。
贴黄称:“建议者云:‘给田募役,真先帝本意。’臣契勘熙宁七年五月,因李承之奉使陕西,于役法内修立奏请施行,次年四月,即降朝旨寝罢。若非先帝意已释然明知其不可,何由有后来指挥?乞下中书省检寻本末文字详究。又建议者云:‘弓箭手已有成法,无可疑者。’臣按:元丰元年,河东经略使韩绛奏,以麟、府、丰三州招置到弓箭手逃亡及放免外,其阙额人,自来为地土瘠薄招刺不得。元初招置之时,惟仰借请官中牛具、农器、钱斛以徇目前之利,复值连年不丰,官给口食养育,逃免者二千人,逋欠钱斛一万七千余贯、石,及有不会农作,只在城市卖熟食之人,其空闲地土,又大半砂瘠不堪耕种。此奏具在,乞赐考详。又建议者云:‘系官田先问见佃人,若无丁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按三路百姓佃官田者甚众,往往父祖相传,修营庐舍,种植园林,已成永业。一朝夺去,遂使何归?臣恐大伤民情,非陛下今日意也。”
三路,元丰八年人户见佃户绝荒田都共一万一千六百八十顷有零:河北三千八百三十八顷,河东三千一百七十八顷,陕西八千六百七十一顷。朱光庭奏议第五巻与岩叟此奏并同。
右司谏王觌言:
伏见苏轼建议免役宽剩钱斛三千余万贯、石,向缘军兴借支几半,乞出内帑金帛复全三千万贯、石,于河北、河东、陕西三路买田募役,详定役法所已下三路相度。臣窃以为非计也。
夫尺地莫非王土也,一民莫非王民也。自天地既分,君臣既立,民为君役,亦已久矣。短长之命,君所制也;天地之宜,君所相也。故食其租,役其力,而不为虐也。虽使陷水火而不敢辞,冒白刃而不敢怨者,分定故也。今买田募役之议,远不法二帝、三王常行之道,近不用一祖、五宗已成之法,而必欲如富家大姓幸其邻里之破产卖田,则啖以厚利而兼并之,然后可以食其租而役其人,亦已陋矣。夫田连阡陌,役属佃户,匹夫用此以雄于一乡,可也;以谓此真可以为有天下者力役之良法,则岂不惑哉!
今陕西缘边与羌戎之地犬牙相错也,故朝廷出捐其地,以募弓箭手,而免其租税。所谓弓箭手者,身先常役也。彼得其地以力耕,而无租税之忧,我得其人以捍寇,而省养兵之费。世以为便,不亦宜乎?以至镇戎、德顺皆在极塞,所募役人,虽有常职,而人肯应募者,亦以田无租税而已。自余惟洮、河数州未有租税之民一二,与德顺、镇戎事体均等,既无五等税户可以差役,则势不得已,恐须给田召募。盖常赋既不及之,则役人固其愿也。然亦岂须效富家大姓,出金币以买田而后可为耶?今若创买民田,行其法于内地,而免其常赋,则是县官先有买田之费,又岁岁以其租税而雇役也,与给钱雇人果何异哉?所谓异者,前日雇人,钱出于民,今日雇人,税出于官而已。税既太亏,岂不为经费之害?若不免其常赋,则一二顷之田岁得几何,而既夺其力,又责其税,使终身不得休息,而更为子孙之累,岂不酷哉?夫无知之民,初虽以得田为悦,及其劳于役使,困于饥馑,则以逃亡自免而已,岂常久之计耶?
今差役之法,万户之邑,岁役不过数百人也。择数百人于万户中,非物力优厚者不预也,又有时而更休焉。然论者犹恐其不能胜役,故生以田募役之议也。彼应役之民,得田于官,虽为一时之幸,若论其实,则受田于官与受田于父祖者,有以异乎?地利之所生,均有限也。岂不受田于父祖者,则田虽甚多,又有更休,而犹虑其不能胜役;受田于官者,则田虽至少,又无更休,而反可以应役无穷耶?此不待深思而可知者也。
轼之议曰:“熙宁中,尝行给田募役法一三,闻之道路,出自先帝圣意。而左右大臣意在遽成,且利宽剩钱以为他用,故更相駮难,遂不果行。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武王、周公所以见称于万世也。”臣亦以为不然。谓其法出于先帝之圣意,非臣之所能知也。谓其法废于大臣之私意,亦非臣之所能知也。然有可以知者,初行之,则先帝必以其法为是,而终罢之,则先帝必以其法为非矣。今但欲奉承先帝行其法之意,而不能奉承先帝罢其法之意,又岂非惑耶?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固武王、周公之所务。然圣人之志,惟圣人为能知之,其知之无难者,事而已。所谓事者,亦随时而损益焉,乃所谓善述也。是故文王作丰邑,非不为长久之计也,至武王则不居而作镐京。文王治岐,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非不为长久之法也,至周公相成王而治周,则关市有征而泽梁有禁。此周公、武王之事岂尽同于文王哉?然后世以武王、周公为达孝者,以其事在于适时之宜,而损益更张,不害其为善继善述也。使买田募役之法,先帝终行之而不宜于今,犹当更改,况先帝察其为非而罢之者耶?
且民不可以屡动。前日,朝廷以免役之法不能无弊,暨变而为差役。夫差役者,祖宗之旧法,有成书也,行之宜甚易矣,然犹众议纷纭、民情疑惑者,经年而后定也。今又欲无故改作,以骇郡县,以惑三路之民,非安靖之道也。臣欲乞圣慈详酌,指挥下有司,罢以田募役之议,以安民情。苏轼买田募役议附见元年四月、六月。王岩叟、孙升、王觌议自注云三月十八日。升议云正月以后,而无其日。今因于三月末附王岩叟及觌并上官均议。殿中侍御史孙升言:
臣尝读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窃以祖宗百有余年,圣贤经纶,成就太平之业,自三代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治。然则法度典章,万世子孙遵而守之,不可改易。虽圣人之法,行之既久,必有偏弊,要在后世救其偏、补其弊而已。伏惟陛下自临御以来,祗率旧章,允迪前烈,深知免役出钱困民而为害于天下,故自元祐之初,发德音,诏四方复行祖宗百年旧法,罢去出钱免役,尽依熙宁元年以前条贯施行。令下之日,四方民庶莫不鼓舞。然自去年九月中旬以来,复议城郭五等以上出钱,九月十八日。今年正月以后,又使乡村三百贯以上减半免役。一年之间,诏令凡三易矣。臣访闻四方之民,自降九月中旬指挥,又见今年正月所颁条贯,皆巙巙不安,以谓朝廷命令变更不定,而祖宗旧法将复改易。刻剥聚敛之徒,假息窃视,幸其有间,复肆毒螫。臣尝罄竭狂瞽,冒闻天听,终未蒙朝廷省察施行。
臣又闻议者建言欲废祖宗差役法,而买田以募役。中外传闻,莫不怪骇,而庙堂之论不能折其狂言,详定役法之官畏避不决,乃行下三路相度。臣窃恐四方闻之,民心益不自安。且买田募役,在熙宁盖尝行之,曾未数月而罢。今日建议之人,以谓闻之道路,出于先帝之意。臣窃以先帝励精政事,必有见于朝廷,岂当闻于道路?夫买田募役,虽甚愚知其不可行,不待臣言然后见也。臣且以建议者自言其利有五而其害有二,利之大者不过散免役宽剩钱三千万以买田,使民知先帝非有意于重敛,盖将为今日之用耳。臣以谓天下之民,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先帝有仁民爱物之意,而聚敛之臣,行法之过,岂待为区区之迹以自明哉?岂必因议者之言然后信哉?害之大者,使陛下舍祖宗百年太平之成法,而令百姓有患及子孙之害。轻重得失,较然易知。古人以谓利不百不变法,今给田募役,利之小者,犹谓不过有五,而害之大者,自言必须有二,则是利未及百而害已过半矣,徒为纷纷惑乱天下。
恭惟陛下即政之初,正在遵守祖宗成法之时,不当轻有改易,以动人心,伏望圣慈详察,早降指挥下详定役法所,速止绝三路相度行遣,以慰安四方人心,则天下幸甚!监察御史上官均言:
臣窃见翰林学士苏轼近论买田募役事,朝廷送役法所相度。议出之日,中外士大夫莫不骇异,以为于理决不可行。臣辄因轼之所具利害条目,得以缕陈之。轼以为募役人大抵多是州县百姓,若所买田去州县太远,即久难以召募,欲乞所买田并限去州若干里,去县若干里。臣以为弓手给田二顷,散从官一顷,计每县役人少者须近百人,给田近二百顷。顷亩既多,又须接近城郭,势必难足。盖强民出卖则贾怨,诱民出卖则伤民,听其自便则田不可得足,此不可行一也。
轼以为今三路官吏推行,恐或抑勒卖田一四,或召募浮浪,或多买瘠薄,取办一时,不顾后患,欲选材质朴厚知州三人,令自辟属县,令每路一州先次推行,令一年中略成伦理,一路便可推行,委转运、提刑常切提举,若不推行,或推行乖方,朝廷觉察,重赐行遣。臣以为民之卖田未必膏腴,所卖膏腴未必近州县。今既不许抑勒,则卖田应格者宜少,虽使材质朴厚太守自辟属令,若不抑勒卖田,召募浮浪,取办一时,安能一年中成伦理耶?夫士农工商,技有所长,用有所适。盖辨墝肥、相种艺农圃之事,非士之所学也。世之士大夫自买田业,非不悉心,往往价高而田薄,地广而收鲜。何则?以其非所习也。今若以县令误以高价买瘠田为推行乖方,便加谴责,而不考其余事,则循良之吏将有不幸而罢去者矣。又既令监司督察,则往往承望朝廷风旨,要以速办。监司督州,州督县属,上下相承,苟务应法,势必至于抑勒卖田,多买瘠薄以逃责矣。自熙宁以来,监司奉法者类多如此。盖奉法严则绳吏峻,绳吏峻则苟免之心生,文具而无实,民受其弊,理之必然,此不可行二也。
轼以为百姓卖田须先申官,令佐亲自相验,委是良田,方得收买。如官价低小,即听卖与其余人户,不得抑勒。又买到田未得支钱,先召投名人情愿承佃充役,方得支钱,不得抑勒。臣以为百姓不愿与官中贸易者,盖上下势隔,情意不通,又胥吏辈辗转求索,百方邀赂,虽严明令长不能绝也。正使官中买田与私价等,百姓宁自相贸易。今令卖田之人必先申官,官价低小,方得卖与其余人户,名为不抑勒,实与抑勒无异。又乡闾之民,自非窘乏朝夕待用者,必不肯出卖良田,今令卖者申官,令佐检视,然后收买,役人情愿承佃,方得支钱,近须半年,远须一年以上。既不能纾目前之急,又重有往来赂遗之费,虽官中不至失利,而卖田之民一五重困弊矣,此不可行三也。
轼以为令佐如买瘠薄田,致久远召募不行,即官吏并科违制,分故失定断,仍不以去官赦降原减。臣以令佐之能,在于公心爱民,宽明不扰,钜细毕举,则为善政。不当以事之一二论其殿最。今有长令世以为循吏,偶于买田之际不能辨识,有数十顷瘠薄,召募不行,便加以违制之罪,是以一而废百,得无失刑欤?熙宁之初,柄臣过计,官吏有违常平新法,不以去官赦降原减。当是之时,官吏以此获罪者,不可胜数,中外窃议,以为非宜。今既已罢烦扰矣,又欲袭前日之过计,未见其善也。大抵议者立法,意欲必行,则必严为法禁,法禁太严,则更以便文苟免,不复计民之利害,此不可行四也。
轼以为系官田若是人户见佃者,先问见佃人,如无丁可以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臣以为人户所请官田,近或五七年,远或数十年,其间有垦荒、粪瘠费用财力。耕治既熟,一旦夺之,有伤人情,此不可行五也。
轼又以为应募之民,正与弓箭手无异。臣以为并边之地既难得田,又弓箭手平居无役,止于每岁一阅,故边境之民乐于受田于官。今则受田一二顷,而役之终身,累其子孙,岂民之所愿欲哉?虽曰受田二顷,服事奔走,当费其半,岂若役属富民为佃户,中分其利,作息自如,刑责不及之为便耶?愿民既不就募,而浮浪者又不许充役,将见有名而无实,安能减色役而宽农民耶?
轼又以为谷贱伤农,而农民卖田常多不售,若官为买,则田、谷皆重,农可小纾。臣以为顷岁以来,民多卖田者,以助役纳钱,常平出息,聚敛之臣肆行掊克,中民困于不足,故多鬻田。钱归公帑,岁不流布,卖田者多,积镪者少,故田苦不售。今则罢常平、助役之法,一切财利皆归于民,行之岁余,民力已纾,自今已往,卖田者必少。卖田既少,则不患其不售。如官中出钱买田,厚于私价,则是诱民破产,公私非便;与私价等,则民不愿鬻,无一可者。臣未见其可以重田谷,纾农民也。
轼又以为纳钱于官,常苦币重一六,若散以买田,则货币稍均。臣以为诸路之钱,今已散为平籴,又随州郡所出,变转物货,则曩时之积既流布于民矣,不待买田而后货币可均也。
轼又以为此法既行,民享其利,追悟先帝所以取宽剩钱者,凡以为我用尔,疑谤消释,恩德显白。臣以为先帝神圣文武,兴立法度,所以垂无穷者,如日丽天,孰不瞻睹者。至于役钱宽剩,盖因谋利之臣私忧过计,此天下之所共知也,安在其散钱买田而后释疑谤耶?
轼又以为宽剩役钱,令付有司逐旋支费,终不能卓然立一大事,建无穷之利,若用买田,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乃是长久万全之策。臣以为买田募役,臣已缕陈其有五不可行,至于散常平之积以为平籴,以为水旱荒凶之备,此所谓出民力而为民用,亦所以结民心而裕民财也。继志之孝,无穷之利,孰大于此!又何必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然后为长久之策耶?又况变钱为田,常平遂无本钱,将何以因时籴粜便农民耶?若夫患有司之妄费,为之节制,适当可矣,日减月亡,又何足恤哉?
臣以为三代以来至于本朝,累圣相继,法度损益,无所不有。至于治民之政,以力供役,以田供税,凡数千年未之有改也。熙宁中,先帝以议臣之请,买田募役,行之半年,田既难置,民鲜就募,士论不以为便,遂不果行。以先帝之睿虑英断,励精为治,如以此法为便,岂复疑于左右之论而中辍?臣窃意其不然也。今役法已成,颁下四方,四方之民休息安堵,沐浴圣泽,既已少定矣。愿陛下不以一臣之私论,而破天下之公议,速行寝罢,以解中外之疑,天下幸甚!
一今来米价每斗二百已上“斗”原作“年”,据阁本改。
二南则诚州沅州“沅”原作“沆”,据宋史巻四九三西南溪峒诸蛮传改。
三召当日讲官至帘前“当”原作“常”,据二程集河南程氏文集巻六又上太皇太后疏改。
四问当主上进业次第“业”原作“德”,据同上书改。
五自古以为美事“古”原作“言”,据同上书改。
六裁三省人吏酬奨之减年“三”原作“二”,据阁本改。
七均请对不得其时“请”原作“诸”,据阁本改。
八三千万贯石“千”下原衍“三”字,据宋会要食货六五之二七删。
九或以罪停“停”原作“得”,据宋会要食货六五之四八改。
一〇犹闻未足者难招“闻”字原脱,据阁本及宋会要食货六六之五六补。
一一官吏并科违制“违”原作“远”,据阁本、活字本及宋会要食货六五之四九、六六之五七改。
一二未有租税之民“有”原作“得”,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三熙宁中尝行给田募役法“尝”原作“书”,据苏东坡集奏议集巻二论给田募役状改。
一四恐或抑勒卖田“抑”原作“仰”,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五卖田之民“卖”原作“费”,据阁本改。
一六常苦币重“币”原作“弊”,据阁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