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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七十一起哲宗元祐七年三月尽其月

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发布:福哥

2020-6-5 01:37


巻四百七十一 元祐七年壬申,一九九二

起哲宗元祐七年三月尽其月

三月甲申朔,侍读顾临读仁宗宝训,至钞法事,左仆射吕大防奏曰:“臣侧闻顾临读盐钞事,臣敢陈钞法本末,仰祈陛下通知利害之详。国初辇运香、药、茶、帛、犀、象、金、银等物赴陕西变易粮草,岁计率不下二百四十万贯。自钞法之行,始令商贾于沿边入中见钱、粮草,却于京师或解池请盐,赴沿边出卖。一则人户无科买之扰,二则商旅无折阅之弊,三则边储无不足之患,四则物货无般辇之劳,五则运盐减脚乘之费,实于官私为利。”上甚善之。张舜民云:“范祥领制置两池解盐,经始钞法,初年岁课一百二十万,末年一百六十五万。以谓钞盐利止此可矣,或从而多取之,则法必弊,是以止于一百六十五万。其策不专为以钞请盐,兼为飞钱尔。今以百千之多移致他州,已为重载,易之为钞,则数幅纸而已,于是禁绝私盐,沿边置边博务,设官吏卖盐、卖钞。本法专卖见钱,不得兑折斛斗,客得钱不能致远,必来买钞,用是边籴不匮,钞法通行。迨夫熙宁,边事稍动,用钞日增,元丰初年赈济饥民,亦用盐钞,自尔军须国用,无所不资商贾入京钞价折阅,于是金部岁出见钱三十万贯以榷之,见钱不继,钞价遂下。绍圣水沴解池,又失大利。原天时人事符会如斯,深可叹惜也。”

签书枢密院王岩叟奏曰:“陛下宫中何以消日?”上曰:“并无所好,惟是观书。”岩叟曰:“大抵圣学要在专勤。屏去他事,则可以谓之专;久而不倦,则可以谓之勤。如此,天下幸甚。”

丙戌,环庆路经略使章楶奏:七年三月三日。“本司勘会往年十二月内,有投来河东陷蕃妇人阿声称,听得西界人说,首领庆鼎察香道:‘有塔坦国人马于八月内出来,打劫了西界贺兰山后面娄博贝监军司界住坐人口孳畜。’已具状闻奏讫。续据西界投来蕃部苏尼通说称:‘塔坦国人马入西界右厢,打劫了人口孳畜,不知数目。’本司未敢全信。今又据捉到西界首领伊特香通说:‘于去年闰月内,梁乙逋统领人马赴麟府路作过去来,至当月尽间到达尔结罗,有带银牌天使报梁乙逋来称,塔坦国人马入西界娄博贝,打劫了人户一千余户,牛羊孳畜不知数目,其带牌天使当时却回去。’伊特香即不知梁乙逋指挥事理。本司看详逐人通说,并各符合。夏国叛命,违天逆理,宜取诛灭。其西南则有邈川,东北则有塔坦,皆其邻国,今不能和辑而并边侵扰,此盖天人共所不容之效也。兼勘会宝元、康定之间,元昊犯顺,亦尝遣使唃氏,当时颇得其用,盖以远人攻远人,古人之上策。今邈川既已怀服朝廷威德,可使为用,而塔坦独以隔远,未知向化之路。今若于河东或邈川界求间道,遣使至塔坦,陈述大宋威德,因以金帛爵命抚之,使出兵攻扰夏国,以与邈川相为掎角,则蕞尔之国三处被患,腹背受敌。彼知国中内外多事,宜亦自折,可使不日请命。此困贼之一端也。伏乞朝廷详酌施行。”贴黄:“乞体问夏国委有恭顺之意,且无令遣使至阙。委鄜延帅臣先定议论,诸路先定疆界,然后降指挥。”

丁亥,诏复置沧州振武第六十七、六十八两指挥,以五百人为额。

诏诸路转运司管勾文字官除三路外,余路并行减罢,其职事令帐司官兼行。诸路提刑司检法官、发运司勾当公事官依旧存留。其发运司管勾文字存留官一员外,并管勾粜籴斛斗官一员并减罢,仍令勾当公事官兼管勾粜籴斛斗。

中太一宫使冯京为太子少师,依旧宣徽南院使致仕,从其请也。

殿中侍御史杨畏言:“左朝奉大夫、前权知和州孙贲初闻弟丧,式假内用女优饮会,论刑虽轻,犯义实重,贲乃泰然不以为非。勘官倪本灭裂,殊不推究。访闻贲交结权贵,助之者众,恐非有挟不敢偃蹇如是。伏望朝廷度情揆义,究其所存,特赐惩黜,以警在位。”诏孙贲特差替。

是日,三省进呈程颐服阕,欲除馆职,判登闻检院。太皇太后不许,乃以为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初,颐在经筵,归其门者甚众,而苏轼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互相非毁,颐竟罢去。及进呈除目,苏辙遽曰:“颐入朝,恐不肯静。”太皇太后纳其言,故颐不得复召。此据王岩叟日录,当考。岩叟云颐竟为蜀党所挤,盖非平实语,今改之。五月四日颐寻医。此三月二十二日吴立礼言,四月十四日又言,五月四日董敦逸言。宋史全文讲议常谓自古朋党多矣,未有若元祐之党为难辨也。盖以小人而攻君子,此其党易辨也;以君子而攻小人,此其党亦易辨也;惟以君子而攻君子,则辨之也难。且我朝寇、丁之党,为寇者皆君子,为丁者皆小人;吕、范之党,为范者皆君子,为吕者皆小人。其在一时虽未易辨也,详观而熟察之,亦不难辨也。而元祐之所谓党者何人哉?程曰洛党,苏曰蜀党,而刘曰朔党。彼皆君子也,而互相排轧,此小人得以有辞于君子也。程明道谓新法之行,吾党有过;愚谓绍圣之祸,吾党亦有过。然熙宁君子之过小,元祐君子之过大。熙宁之争新法,犹出于公;元祐之自为党,皆出于私也。

驸马都尉韩嘉彦除正任刺史。政目初四日事附见,当考。

戊子,占城国进奉使良保故伦轧丹、副使傍木知突为保顺郎将。

己丑,诏:“秘书省校对黄本书籍官,承务郎以上到任三年为一任,与除正字;选人并依太学博士条改官。”

河东转运使胡宗回举走马承受使臣冯熙再任。内批出宗回奏云:“走马承受使臣或其间以廉勤选令再任者,出自朝廷特旨,非外官可举。胡宗回不知事体,宜加戒饬施行。”是日,枢密院进呈乞且放罪,亦足以戒。从之。

御史中丞郑雍言:“窃观治古之君,享国隆盛,措世安荣,未尝不以人才为先。尧之圣,克明俊德;舜之明,咨于四岳。禹勤求贤士,汤立贤无方,则夫二帝、三王未有不先于此者。恭惟皇帝陛下谦恭退托,委任辅相而求贤,养士之法似未及古。今边鄙幸无甚患,设一方有警,其可使帅方面者几何人?天下财匮,黎民重困,其能不伤财、不害民者几何人?河流未定,议论不决,其能穷利害、省民力者几何人?朝廷有大述作,其能讨论润色华国者几何人?凡此皆朝廷尝有求而未得也。顷司马光建请侍从之臣以十科举士,今其法虽存,徒文具耳。何哉?朝廷不以近臣之言为信,近臣不以真贤实能报朝廷,求其得人难矣。臣欲乞诏宰臣、执政大臣,各选贤能,不限人数,以时上闻。仍令内外从官待制以上,约十科法,随人才所长,岁各荐三人。内中置籍,列所荐及荐之者姓名,以备圣览。每三省进拟间用其人,陛下可以从中观省,且以察近臣之能否。毋为空文,示以必信,则陛下之臣皆用心于求贤,而尧、舜之治可臻矣。”

庚寅,太常寺言:“看详祭日谓之朝日,祭月谓之夕月。盖朝者旦见之名,夕者暮见之名。言朝日、夕月,则祭祀之义可知,故周礼掌次:‘朝日、祀五帝,则张大次、小次。’礼记曰:‘朝日于东门之外。’国语曰:‘大采朝日,少采夕月。’前汉贾谊亦曰:‘春朝朝日,秋暮夕月。’今太常寺格及太史局选日、画日,皆‘春分祀朝日’、‘秋分祀夕月’,各增加‘祀’字,今欲各减去‘祀’字,庶合古义。”从之。

御史中丞郑雍、殿中侍御史杨畏言,知绛州安鼎到任表语涉诬毁,乞行黜罚。

雍言:“鼎表叙述昨罢御史事,内言欲请对则长官见排。臣系御史台官长,见鼎语涉诬毁,理当辨明。昨因朝旨断王巩事,臣与本台杨畏、安鼎同议。王巩事干谢景温、苏辙外,右仆射刘挚与巩为姻家,中外观望。隐庇巩,迁延二年余,而挚并不明正巩罪。合并论三人,惟杨畏以为当然,独鼎言鼎已尝言苏、谢,刘挚可后言之。臣与畏言,议论既已不一,即难以同对,亦无排鼎之言。况自来言事官有所闻见,各得论列,亦不由官长可否,岂容臣独得排鼎?而言天高日远,无路可通,益见欺罔。鼎又云不肯附势而废职,臣按刘挚不公事,具如前后所奏,其殿中侍御史杨畏、左正言姚勔、右正言虞策并有奏劾,而鼎独不言,岂非附挚?当言不言,岂不废职?及后来见事势不安,方入一章,略云至于刘挚,乃自为身谋。昨来贾易挟私言事,鼎专附易,圣朝察见易之奸邪,鼎犹屡称易为直臣,上惑圣听。按鼎系通判资序,朝廷优恩除知绛州,犹不省过感恩,自谓尽忠洁己,文饰其过,在法不容。伏望朝廷特赐省察。”

畏言:“鼎称孤单得志,自谓千载之一时,愚鲁无谋,不悟独齐而众楚;又言欲请对则长官见排,拟会谋则同列称异。以臣及郑雍、姚勔、虞策论宰臣刘挚不公等事,几月之间,章疏继上,鼎独不闻有一言。及挚罢相宣麻之日,鼎乃称疾在告,犹不自引,不言刘挚之罪,止自谓言苏辙不行乞出而已。当日臣固知其与挚朋比,但以其方言苏辙,若臣从而击之,是为辙解仇,不无嫌避。已而罢职守绛,臣亦便当论列,而臣实以大奸既去,党类虽众,务在安静,不欲更有排击;而又与鼎同列,区区实有惜风义之意,不即弹劾,上负朝廷。不谓鼎暗愚益甚,殊不省咎,乃于谢表犹肆邪说,上则欺惑朝廷,下则鼓扇党类,且又有以臣为同列称异之论。鼎身为御史,欲对即可对,欲言即可言,则同列讵能称异哉!既未尝欲与臣等同登而拒之,又于刘挚过恶不闻有一言而去,乃曰天高日远,身无路而可通。不知御史而谓天高日远,则远方小民何路自陈哉!况鼎备官言路,阿附宰政,既免斥逐,而奸言巧说,望望不已,非臣子之义。”

辛卯,诏安鼎差知高邮军。鼎知绛州在六年十一月十六日。

壬辰,唐州言:“伏见本州泌阳县故江宁府司法参军吴蕡女,年二十四岁而归布衣王令,未及一年而令卒。吴方二十五岁,有遗腹子一人,其兄欲夺而嫁之,号泣弗许。归老于父母之家,屏迹田桑,以事兄嫂,如此三十二年矣。今居黄池陂,每岁农隙,躬率农夫数千人大治陂水灌田,利及一方,人皆服其教令。欲乞朝廷特赐旌表。”诏赐绢一十匹、米二十石。

甲午,环庆路经略使章楶奏:

准元祐七年三月五日枢密院札子:“经略司奏差第二将折可适统领军马出界攻扰。今据折可适申,斩首五十余级外,其余贼马耕牧人口已知觉遁走。右勘会沿边若果能审探得西贼对境委有屯聚及耕牧人口,遣发兵将往彼攻扰,致令惊溃,即不计斩获多少,但使贼于二百里内不敢屯聚耕牧,自为我利。今来折可适所领人马八千余人入界攻扰,若谓讨其屯聚,缘不曾逢贼大段斗敌;若为扰彼耕种,又所领人马数多,切虑此后为贼所测,却于并边阳以些小人马孳畜为屯聚,次第诱我出界,彼却多方设伏,并来拒战,必致落贼奸计,挫损兵威。仰本司更切严紧戒约诸将,常子细缉探贼界屯聚虚实,帅司参验切确,委是有利可乘,即相度遣行,无致轻易自取困辱。”

臣勘会用兵之要,所贵机密。晦而密,则我之动静彼不能测,而彼之举动坐作皆在吾目中,乘机伺隙,出其不意,然后可以言胜。昨者探报言,韦州界聚兵三万来人马,续差人探得韦州聚兵乃是虚声。其韦州界沿边野寨各相去二三十里,每寨实有八百余人、马四百匹,以护耕者;又逐处蕃马全然瘦弱,堪任战斗者全少。及捉到西界蕃官首领诘问,审知子细,故遣折可适统八千余人,分道前去讨击野寨,因之攻扰耕牧。况蕃界逐寨所屯聚人马,不少相去至近,须防救援。若所遣人马数少,必遭袭逐掩击,故审彼之虚实,聚众之多少,山川之险易,皆已谙熟,方敢遣师昼夜兼行,一日一夕而至韦州监军司居止之室,不谓贼人探候烽燧先觉,遂至遁逸。我师既回,果有追袭兵马,而所遣将豫于要害处暗设伏兵,前后合之,贼众大败,生擒首领二人、甲马一十二匹,斩首一十级,贼众远遁,更无一人一马敢追官军。其折可适等出界,虽斩首止于七十级,而生获正副首领二人、马一百匹、骆驼三十头、牛羊约三十余头口,烧荡了族帐千余帐。军回仅二百余里,如行无人之境,蕃众无人敢近官军,皆知不可与我军斗。然则伤害贼众不为不多,犬羊之众稍知畏避矣。今准札子内指挥,谓之扰耕所领人马数多,窃虑朝廷未知西界沿边逐寨各添屯人马,若欲扰耕,非前件人数亦不可出师。今具开陈所奉戒约见依应施行次。贴黄:“边事方兴,不敢不竭诚报国,即非侥幸恩赏。自去冬遣师出塞,粗能不辱国威,非有惊世之绩,而好事忌嫉之人已众,或以谓轻举深入,非全安之策;或以谓连结敌怨,必遭重报。窃缘戎狄无厌,不威不惧,不戮不惩。朝廷包容含忍,不为不至,一日举大兵深寇河东,直至两郡城下,杀戮不可胜计,则河东何尝与寇结怨,两郡之民先遭屠割?是则顾备御之计如何耳,不在结怨不结怨也。至于修筑近里城壁,尽是前辈名臣遗迹,皆有深意者。或却将沿边检计城寨,比方新筑城壁,工料多寡不同,殊不知沿边城寨已曾经围闭,别无疏虞,止于增修而已。如此浮言纷纷,人人异论,而朝廷在远,岂能察知详悉,积日之久,安得不疑?举动生疑,边臣谁敢立事,必为自全之计。伏望朝廷考察帅臣能否,速加澄汰,果有不才不职,或生事欺罔之人,早赐黜罢;或以为犹可任也,则乞措置边事专责帅臣,庶几责任归一,虽死无避。”元祐七年三月十一日奏此。

丁酉,太常寺言:“纳后六礼内五礼,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成、告期。其日,太皇太后服礼服御崇庆殿,设五礼制书,内侍官先奉纳采、问名制书,出内东门如常仪,余制书安于崇庆殿门幄次内。使、副受制书,捧出朝堂门外,安制书于车,使乘车如礼至行第。次日,纳吉、纳成、告期如仪。其命使奉迎、皇帝临轩与册礼使、副,同日遣。本寺参详,将来纳后日,皇帝临轩遣册礼使讫,次遣奉迎使。”从之。

御史中丞郑雍言:“伏见右朝请郎王蘧除知秀州,左朝奉郎王雍除利州路转运判官。按蘧见系初任通判资序,昨以病致仕,已经三年,因两浙路转运司奏许再任,不因绩效,超躐两任,堂除知州。蘧与江阴县豪民为亲,就其资材,不顾名节,今无名擢领浙西名郡,使一路观之,轻笑朝命。又王雍虽系第三任通判资序,历任治效,殊未有闻。朝廷置监司,付之一路,须才实为众所称,或经省、府、寺、监及繁难差遣,方奉使一路。今自知州资序人及历任过繁难稍有治绩者尚多,未闻特有迁擢,奖激士类。外议多云王蘧、王雍二人并缘执政亲戚。臣窃思其人才可称,治状可擢,资序可入,亦不当以亲嫌遂废,今王蘧之趣操猥下,王雍之治效无闻,除授有因,物论弗允。”

又殿中侍御史吴立礼言:“雍、蘧皆以常才,躐等除授,采之众论,咸曰不可。按雍本出山东一狂生,既无高才异行,未尝经朝廷任使,一旦进擢,使当一路按察之寄,此不可一也。蘧之为人,尤为污下。常州江阴县有孀妇,家富于财,不止巨万,蘧利高赀,屈身为赘婿,贪污至此,素为士论所薄。前岁因病背疮,遂乞致仕,偶幸不死,而二年之后复乞从官。观其修身行己,固已可知,今乃由通判资序堂除知州,此不可二也。议者又以为雍等因缘二府执政之亲,故不系人材,皆得不次除授,审其如此,非所以示至公于天下也。”

又殿中侍御史杨畏言:“雍行治非有显著,使执政知其才,犹当少加试用,今自常调除监司,诚为太骤。且京师职事官如寺、监丞,上下差遣不少,皆已经试擢,有居官数年,或官满罢去未有所授,冀一转运判官不可得,岂其才皆不逮雍哉!此雍之除所以物论未允也。蘧尝利大姓女资财巨万,娶以为妻,无异于赘,未闻他长,而便被此恩,似亦无故。今曾经堂除人在京亦不少,坐淹岁月,率无差遣,岂其才皆不逮蘧哉!此蘧之除所以物论未允也。访闻雍系翰林学士梁焘表弟、签书枢密院王岩叟妻之表叔,蘧系右丞苏辙婿王适之兄。审其如此,臣恐远方寒士闻之有以动其心矣。”诏以蘧知无为军,雍知遂州。王雍除利路运判在二月二十八日,雍改遂州政目四月十四日

河东经略司言:“应干边防或军政机密公事,系帅臣一面推勘者,监司更不点检,如察访得实有冤滥,具状闻奏。”从之。

左朝议大夫、直龙图阁谢卿材为太仆卿。吏部郎中赵偁权河北路转运副使。

是日,辅臣奏事延和殿,太皇太后深以旱暵为忧。

戊戌,月食。签书枢密院王岩叟奏言:“臣伏见去岁日食五月朔,今岁月食三月望,且食之既。按十月之交诗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传曰:‘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月日之灾,故政不可不谨也。’又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考告凶之蚀,同以为戒;考维常之言,则若专戒日食,而不以月食为可畏。盖诗人之时,事异于今。今方两宫同听天下之政,实日月并明之道,俱不当有薄蚀之变也。臣窃惟皇帝陛下以光明纯粹之德,渊默临朝,太皇太后陛下以仁义忠恕之行,发而为政,盖无一不合天心者。然则何为谪见于日月之灾?臣殆恐阴邪道长,有以蒙蔽盛明,而圣心不以为疑,故天见变异以示警戒。此天心之仁爱陛下,而欲全圣德之美也,消伏之应,宜在此时。愿陛下用人之际则审邪正,使必得其真,听言之际则察是非,使必归于当,斥远阴邪,深防蒙蔽之害,以答天心。臣等不胜幸甚。”贴黄:“臣又按汉历志记月食之既者,率二十三食而复既。按元丰八年八月望尝食之既,今固未及二十三食而复既,则是不当既而既,臣故恐天意之有以深警陛下也。”岩叟言必在此后,今即附见。此言或缘孙升、韩川,升等出乃发。移附六月亦便,更详之。

己亥,疏决在京并府界系囚,杂犯死罪已下第降一等,至杖释之。王岩叟云圣意必在十六日施恩,以月食之变也,然不明谕。政目于十四日书之。

庚子,鄜延路经略使范纯粹奏:

准枢密院札子:“勘会陕西、河东逐路沿边见各有紧切控扼贼马道路,以自来夏国讲和,未曾修建堡砦,今绝彼贡奉,可以乘时踏逐地基修筑。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鄜延、环庆、泾原、秦凤、河东路经略司差官带领人马,亲诣汉地生界内,选择形势要害堪作守御砦基去处,约度城围地少著望去处,多少月日可以毕工,子细画图开说闻奏。”

臣契勘本路边防形势,实有缺隙未备之处,如欲必取周备,则固可择利而作。然臣窃有浅议,愿试陈其说。乃者朝廷以久厌戎事,姑务息兵,故于已复数城决议给赐,而夏国抗请不已,迄害讲和。今若令逐路各侵彼疆,又有兴作,臣愚揆料,窃有四忧:

一则诸路中必有永乐之祸。何者?昨元丰四年,五路并进,直以灵、兴为图。方是之时,夏人审知中国重兵竭力此举,所以望风畏遁,千里一空。故横山之阴,废城旧砦之要害者,皆为汉兵所城,比贼之还,则我守既固而贼无能为。向使贼未至畏遁,虽遁不远,则我尚能毕此城役乎?后一年,贼稍南还而沈括、徐禧轻议进筑,即致败覆,此其验也。今朝廷又令诸路各行进筑,臣愚窃所未许。或谓诸路并举,贼必分兵以应,贼势既分,即无永乐之祸。臣以谓不然。计贼之力,虽不能必害诸路板筑之役,彼若置诸路而攻一路,城未及坚,池未及深,守计未及办具而力役垂困,诸路各事役作,尚能舍己而援邻乎?则被攻路分理势艰危,断可识矣。此臣之忧一也。

二则它日愈无息兵之期。何者?臣窃度朝廷今日之所以绝贼而不惮严兵者,是岂得已而然乎,岂真为永绝之计乎?盖欲惩侥幸,绝觊觎,为它日地也。昨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砦,朝廷捐之而不以为重者,盖有重于此者也。所捐不为不多,而彼犹要求不厌,旅拒称兵。今若又令诸路增进城垒,不下十数,异时彼此取舍,何所措词?是坚贼之道也。此臣之忧二也。

三则人力不足。何哉?诸路正兵不多,平日尚须以东兵增戍,自元丰用武以来,所增之数倍于土兵;不惟素非力战之士,又皆分隶诸将,兼均付诸城堡砦,以助戍守,故每将被战,土兵大抵不满二千,警急则每以少兵为患。今若更增城守之数,则兵势愈益分裂,而战守之计尤疏。此臣之忧三也。

四则支费难胜。何哉?朝廷自展拓熙河已来,至于收复诸路州城堡砦,所在增费,可谓不赀。既竭关陕公私之力,而朝廷飞运金帛,系于道路,然而漕官告乏,尚无已时,虽弃捐四城,未闻余羡。今又有十城之举,则目今与永远之费何可胜计。臣恐内外窘匮,理有不支,贻朝廷无穷之悔,岁或饥馑,狼狈可虑。此臣之忧四也。

臣窃谓庙朝谋议岂不及此,恐朝廷姑为此声,使贼知我不务速和,以伐谋耳。审如是,愿朝旨密以诫臣,臣当阳为大势以示之,虽无甚补,庶无甚害。如朝廷真以乘时进筑为边防之利,则非臣之所知也,臣未敢奉诏,谨具论列以闻。纯粹以七年三月十七日奏此,从违当考。

辛丑,驸马都尉郭献卿为明州观察使,右大中大夫张安上为都官郎中,七月二十四日为京西正。右朝奉郎、开封府推官杨景谟为职方员外郎。八年六月十八日江东刑。

礼部言:“五年五月十八日,诏与尚书、侍郎、三省、侍从官同议皇地祇祀典。五月十八日但诏礼部、太常寺,六月十二日乃诏尚书、侍郎、三省、侍从官。准礼部尚书赵彦若牒,检会元丰六年五月九日敕,太常寺修定到郊祀之岁,夏至皇帝亲诣北郊祭皇地祇于方丘仪并上公摄事仪,诏依所定看详。如遇郊祀之岁,亲祠于方丘及摄事,并合典礼之正,自系朝廷临时指挥。今太常寺止称所有亲祠北郊之岁,南郊圜丘,于理亦合。以上公摄事及改乐舞,乞一就修定仪注。如此则更无可议,伏乞更不聚议。又礼部郎中崔公度状诉将建议南郊合祭天地非礼,窃见累次集议未合,将来南郊或别行大礼,乞用资政殿学士陈荐奏,依旧合祭天地,并从祀百神。所有今次集议,公度更不趁赴本部,缘未奉朝旨,致未敢集官详议。公度尝言:谨按周颂昊天有成命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又周礼,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夏至祭皇地祇于方丘。汉武帝郊祀歌曰:‘惟泰元尊,媪神蕃釐,经纬天地,作成四时。’又曰:‘涓选休成。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又曰:‘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丰年四时荣。’皆合祭天地于南郊之词。周颂合祭,礼之情也;周礼特祀,礼之文也。文必有情,情必有文。然则祭天地或合或分,特系于时君,而礼则一也。今特祀难行,即当依旧合祭,并依祖宗旧仪,为万世不刊之典。”崔公度状据政和会要,在赵彦若言更不聚议后,与今实录所载公度状不同,今两存之。五年七月赵彦若以礼书,六年二月改内翰。公度为礼中在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改徐王府侍讲在六年八月二日。彦若、公度牒状必同时。

礼部又言:“本部郎中叶祖洽议,愿朝廷复明堂五帝之常祀。太常少卿盛陶、太常博士张𤩽宋景年言,若祀昊天上帝兼祀五帝如旧仪,得礼之变,与祖宗大享之礼前后相成,祀典无阙。太常博士朱彦请季秋宗祀明堂,以配上帝,取合诸经,于义为允。本部看详,若宗祀明堂,昊天上帝、五方上帝以五方人帝、五官从祀,得礼之变。”又言:“太常博士孙谔请祀太社、太稷设宫架,及于太社坛上设登歌乐,仍除去小坛,颇为允当,本部缘未奉朝旨,致未敢集官详议。”诏并令侍从官及尚书、侍郎、给舍、台谏、礼官集议以闻。七年九月八日彭汝砺、顾临等议合祭,八年三月七日议朱彦所请。

兵部状:“准都省白札子,臣僚上言:‘诸路将兵器,乞逐路委提点刑狱官一员专一提举。每季从提举官于本州京朝官之间,精选公强了事之人点检,使安置如法,暴磨以时,应修者别修,应别作措置以久远保全者,必禀于朝廷,及时应措置。’本部检准敕兵部状,契勘河北大名府、澶、定三州并河东太原府,各有编排桩管二十将军器什物,乞从本部每半年一次,下邻路选差文武朝臣以上官,每处各一员,诣逐路点检,奉圣旨依。本部勘当除河北三州并河东太原府二十将封桩军器什物已有上项朝旨外,其诸路诸将下兵器,欲乞依今来申请事理施行。”从之。

诏将作监编修到营造法式共二百五十一册,内净条一百一十六册,许令颁降。

知颍昌府、资政殿大学士韩维为太子少傅致仕,从其请也。

甲辰,诏:“应保甲除指定窠名合差者,令从经略安抚司运司一面抽差讫,报提举保甲司。其非次合要差使,并关提举保甲司相度奏听朝旨。如事体紧急,待报不及者,仰应副讫保明申奏,仍须量人材所宜,称事差拨,务要均当。”

诏:“义养子孙合出离所养之家而无姓可归者,听从所养之姓。若同居满十年,仍令州县长官量给财产。虽有姓而无家可归者准此。”

乙巳,殿中侍御史吴立礼言:“臣窃见丁忧服阕人前通直郎程颐除授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进职无名,颇骇士论。按颐当元祐初,用大臣论荐,方除幕职官,充西京教授。意卑小官,初乃固辞,及朝廷再以通直郎、崇政殿说书召之,即欣然受命。盖其志在躁进,故辞卑居尊,速冀显达。方其起自布衣,劝讲帷幄,简拔进用,可谓不次矣。不能安命循理,图报厚恩,而怙势要权,日走执政、谏官、御史之门,以游说为事业,肆其喜怒,妄以进退人物为己任。盖其言伪而辨,学非而博,足以鼓动搢绅,欺惑当世,备位经筵辄敢以师臣自处,欲求坐讲。是时谏官孔文仲上章斥其狂妄,果不能逃陛下知人之明,即行显黜。前谪居西京,欲使之退思自省,今既免丧除服,还其元任足矣,一旦宠擢无名,优进儒馆之职,将何以惩戒妄人,耸劝多士?况更直秘阁,先朝故事必宿儒旧德处之,使颐冒居此,众论所以不平也。伏望天听,察其狂妄无补圣世,罢去职名,以厌公议。”

丙午,环庆路经略司准备差使马琮等,领兵出界攻讨叶结贝威野砦,斩大小首领二人,首级五十。此据章楶奏议增入。

丁未,知郑州、观文殿学士安焘知颍昌府。

戊申,臣僚上言:“任子旧制,天圣令以荫出身应授职任者,选满或遇恩放选,或因奏乞,皆年二十五岁乃许注官。熙宁间,峻立试格,凡试中,许年二十注官,由是暗增冗员。臣愿并复天圣故事。诏令吏部立法申尚书省。本部今修立下条:‘诸有出身人年二十以上,无出身人年二十五岁以上听赴选。非应免省者候试中注官,年虽未及而愿先试者听。诸无出身人投家状试巻乞试者关侍郎左选,遇科场关试院。诸初受使臣,依下项年甲听赴选及出官。其该说不尽,比附施行:宗室、宗室女夫,后妃、美人、才人等亲属,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郡县主亲属,亲王夫人亲属、前代帝主之后、品官亲属、勋臣之后、特旨与官、酬奖与官、文臣换授,若本有出身年二十以上。三省、枢密院书令史以上,流外,右年二十五以上;武举呈试武艺、诸军班直、散直,战功换官、殁于王事亲、屡告捕盗贼、归明落番得还蕃官、溪峒猺人招出,右年二十以上。诸初次出官该试者,具所习艺业投家状试巻乞试,关殿前司及侍郎左选,遇科场关试院,候试中注差选。’”并从之。后都省批:“四月二日送吏部,并依所申。以上听赴选,非应免试者候试中出官,年虽未及而愿先试者听。”实录但存第一项条贯四十字,余并削去,今详著之。

己酉,太常丞、集贤校理陈察权利州路转运判官。八月十六日改江东,孔武仲云云。

庚戌,礼部言:“据太常寺状,修撰到纳皇后仪注。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成、告期、发册奉迎,尚宫导皇后诣福宁殿之大次以俟。至日晡后,皇后车入宣德门,礼直官、通事舍人引侍中版奏请中严,内侍转奏。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御福宁殿,宫人侍卫如常仪。尚宫引皇后出次,诣殿庭之东,西向立。尚仪跪奏外办,请皇帝降座礼迎。尚宫前引诣庭中之西,东南面揖皇后以入。皇帝导皇后升自西阶入室,各就榻前立,尚食跪奏食具。皇帝揖皇后,皆坐。尚食以馔进,皇帝及皇后皆食三饭。尚食以酒进,皇帝、皇后俱受爵饮。尚食以馔从,再饮如初。三饮用潅如再饮。尚仪跪奏礼毕,皇帝、皇后俱兴。尚宫请皇帝御常服,尚寝请皇后释礼服入幄。次日,以礼朝见太皇太后一〇、皇太后,参皇太妃如宫中之仪。”诏依。政目云礼部修到纳皇后仪注。

辛亥,知河中府、资政殿一一学士蒲宗孟知永兴军。

诏故南阳郡君朱氏特赠美人。

范祖禹言:“臣掌国史,伏睹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丰功盛德,固不可得而名言,所可见者,其事有五:畏天、爱民、奉宗庙、好学、听谏。仁宗行此五者于天下,所以为仁也。陛下嗣位,于今八年,昧爽而听朝,旦昼而听学,风雨不易,寒暑不倦,可谓勤于进德矣。然而天衷渊默,圣度高远,中外之人未知陛下睿意所好如仁宗之五者见于天下,群臣虽欲少裨万一,亦无自而入。方今四海颙颙,想望太平,臣愿陛下深留圣思,法象祖宗,日新光辉,昭示所好,以慰答群生之望。”读札子毕,又言:“臣观仁宗每因事示人好恶,皇祐中,杨安国讲‘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巻而怀之’,仁宗曰:‘蘧伯玉信君子矣,然不若史鱼之直。据孔子之言,则史鱼不若蘧伯玉之君子。’仁宗之言,仁人君子之言也。人君唯欲臣下切直,故言蘧伯玉不若史鱼,以开臣下切直之路。由是天下知仁宗好直不好佞。此圣人之大德也。如此之类,臣愿陛下以仁宗为法。”上然之。

先是,六年十一月辛亥,客星出参宿度中,犯煺星。太史言主有暴兵,米贵,晋分兵灾。壬子,犯九斿星。十二月癸酉,行入奎宿度中,太史言主边兵动。今年正月,随天运行入浊不见。至是月辛亥,在奎宿度中消伏。


注释

判登闻检院长编纪事本末巻一〇三台谏言程颐、太平治迹统类巻二五程颐出处本末及宋史全文巻一三下皆作“判登闻鼓院”。

鼎又云不肯附势而废职“不”字原脱,据下文补。

山川之险易“易”字原脱,据阁本补。

四月十四日下“四”字原脱,据阁本补。按:元祐七年三月甲申朔,丁酉为十四日。

以伐谋耳“伐”原作“代”,据阁本改。

及于太社坛上设登歌乐“登”原作“祭”,据宋会要礼二三之二、宋史巻一〇二礼志改。

其诸路诸将下兵器下“诸”字原作“请”,据阁本改。

虽有姓而无家可归者准此“虽”字原脱,据阁本及宋会要食货六一之六一补。

尚食跪奏食具下“食”字原脱,据皇朝编年纲目备要巻二三补。

一〇太皇太后下“太”字原脱,据本书本巻丁酉条补。

一一资政殿“政”原作“正”,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巻九九调停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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