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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劫佳人聯成姻眷 發嬌嗔追回叛徒

元代宮廷艷史作者:許慕羲發布:福哥

2020-6-7 03:18

    話說那婦人聽得忽都剌哈汗說倘若順從了也速該,將來可以做夫人。知道可以做夫人,心內早已願意,便止住了悲哭,不再哀傷。忽都剌哈汗細細地問她的行藏,方知她叫做訶額侖,嫁了客赤烈都方才數月。當下命她入帳,更換衣服,重加裝飾,與也速該成親。也速該得了訶額侖,心願已足,自此朝暮歡樂,十分恩愛。不到幾時,訶額侖已竟懷孕。

    忽都剌哈汗記着俺巴該慘死的仇恨,要想報復。卻因金邦堅守要隘不能攻取,打算先將塔塔兒部滅了,以泄憤恨,便把此意對部眾說明。也速該聞說征討塔塔兒部,自告奮勇,願充先鋒。忽都剌哈汗自然允許,當即點齊人馬,殺奔塔塔兒部。

    塔塔兒部自俺巴該死後,料知忽都剌哈汗必定不肯甘休,早已預先防備,派人四出打探。這日接得急報,知道也速該引兵來侵,即派大將貼木真兀格與庫魯不花二人,領兵抵敵。兩陣對圓,也速該怒馬直前,勢甚勇猛,帖木真上前迎戰。試想這帖木真,哪裡是也速該的對手?戰未數合,已是被擒。剩下了庫魯不花更是不濟,見貼木真遭擒,已知不妙,正要撥馬逃生,被也速該飛馬趕上,大喝一聲,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擒下馬來。

    蒙古兵見主將連勝兩陣,精神百倍,一擁齊上,將塔塔兒兵如砍瓜切菜一般,大殺一陣,只剩得幾個跑得快逃了性命,回去報信。塔塔兒部聞得兩將被擒,全軍俱覆,十分惶懼,連忙又挑選兩個著名的健將,一名闊湍巴剌合,一名扎里不花,統率精兵,連夜趕去抵禦。闊湍巴剌合頗有智勇,知道也速該英武過人,不可力敵,便與扎里不花商議,將人馬四散屯開,堅守要隘。又將野外放了一把火,燒得一物無存。蒙古兵到來,尋人廝殺,連影兒也不見一個。野外又燒了個罄盡。進不得戰,退無所掠,直把個也速該急得暴跳如雷。命人催促後隊人馬前來,會同攻取,也是無效。正在束手無策,忽接得忽都剌哈汗患病的信息,也速該不敢停留,連夜班師退回。

    行到迭里溫盤陀山下,遇見兄弟塔里台斡赤斤,向他道賀。

    也速該道:『此番出師,未能大獲全勝,只擒得兩員敵將而回,何賀之有呢?』塔里台斡赤斤道:『哥哥雖未報得大仇,然擒獲敵將,已足使之喪膽。且嫂子已經產下一兒,乃是極大的喜事,怎麼不要道賀呢?』也速該聞得訶額侖生下兒子,也甚欣然,便趕去看視。訶額侖產後,雖覺疲乏,身體卻甚安適,丰姿亦復如舊。再看那所生之子時,卻是頭角崢嶸,奇偉異常,雙目炯炯,啼聲洪大。更有一件奇事,小孩初出母胎,右手握得甚緊。經人啟視,掌中握着一塊凝血,其色紫赤,宛若豬肝,其堅無比,渾如鐵石,光明透澈,很為奇怪。眾人不知其故,都說是吉祥之兆。也速該看了小孩,不禁大喜!遂即說道:『我此番征討塔塔兒部,只一仗就擒住了他的大將帖木真。現在就把這小孩取名為帖木真,以作紀念罷。』取名之後,便去看視忽都剌哈汗的疾病。其病已是沉重,見了也速該不覺淚下道:『我的病不能好了,以後國事可由你主持,百事皆須謹慎,雖然不可畏縮,卻也不可魯莽。』也速該含淚答應,又把擒住兩員敵將和生了兒子的事情,一一告知。忽都剌哈汗也覺欣然。

    也速該即行退出。忽都剌哈汗在夜間便咽了氣。也速該嗣位,鄰部皆憚其威名,莫不懾服。

    訶額侖又連生三子,一個名合撤兒,一個名合赤溫,一個名帖木格。最後又生一女,取名為帖木侖。也速該嗣位之後,曾另納一妾,生下個兒子,名喚別勒古台。帖木真已經長成九歲,也速該意欲替他揀選個女郎,訂為婚姻。因此諧他出外,打算往訶額侖的母家,選擇個美貌女子。行抵扯克撒兒山和赤忽兒古山之間,卻有一人迎將上來,笑着說道:『也速該,久違了!你如今做了國王,連當初的舊友也不記着了。』也速該看時,原來是故人德薛禪。他本是弘吉剌的族人,就住在這裡的左近。也速該忙陪笑說道:『並非忘記了舊友,只因國務匆忙,終日碌碌,沒有閒暇可以出外,所以將故人疏失了。』德薛禪指着帖木真道:『這可是令郎麼?你攜着他意欲何往?』

    也速該便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德薛禪道:『我昨夜得了一夢,夢見一個小兒,雙手擎着日月,飛在我的手上立住。就因得了這個夢兆,所以出外閒遊,期有所遇,恰恰就碰見了你攜着令郎前來。我瞧令郎年紀雖輕,身材魁梧,光華滿面。我這個夢,莫非就應在令郎身上麼?』也速該道:『你的夢怎麼會應在我兒子身上呢?』德薛禪道:『我聽得人說,日月乃是天上的東西,有照臨下土的氣象,所以人家都把日月比作君後,我昨夜夢裡見的小兒,回想起來,他的面貌竟與令郎相似,由此推測起來,你令郎的後福必是不淺,將來保不定要稱王稱帝呢!我年過半百,別無指望,只有一個愛女,名喚孛兒帖,願意許與令郎為婦。他日我家子孫,生了女兒,便世世和你皇帝家結親,作為后妃,豈不快活麼?』

    也速該聽了這話,十分歡喜!便同了德薛禪到他家中,相看他的女兒。德薛禪喚女兒孛兒帖出來拜見。也速該見她嬌小玲瓏,已饒有風韻,心下大喜!問她若干年齡,德薛禪道:『她比令郎大一歲,今年十歲了。』也速該遂留下一馬,作為聘禮,就帶了帖木真告辭起身。德薛禪再三挽留,只得住了一夜。

    次日天明,德薛禪向也速該道:『我有一事須要請你答應我。』也速該忙問何事。德薛禪道:『我生平只此一女,現在年紀尚小,捨不得遠離,聞得你的兒女很多,意欲將令郎留在我家,慰我寂寞,望你俯允。』也速該道:『我的兒子,便是你的女婿,留住在此,原沒什麼不可以。但他年輕膽小,事事要人照顧,如何是好?』德薛禪道:『兒子、女婿總是一般,令郎在此,我自加意照料,你請放心。』也速該只得答應,將帖木真留下,上馬動身。臨行之時,又再三叮囑德薛禪,叫他好好的照料帖木真,並說他生性怕狗,千萬不要被狗驚嚇着他。德薛禪一一答應,握手而別。

    行到扯克撤兒山左近,卻值塔塔兒部人設帳陳筵,異常豐盛,像是迎候上客一般。也速該心下奇怪道:『塔塔兒人在山下等候着誰呢?莫非知道我打此經過,設筵款待麼?但他們與我是世仇,決無設席款我的道理。』正在想着,塔塔兒人已是攔住馬頭,邀他入席飲酒。也速該生性粗豪,又因走得腹中飢餓,正思打尖充飢。見塔塔兒人殷勤款待,便不問好歹,下馬入席,酣飲了一場,方才起身道謝,跨馬而歸。行在路上,已覺得頭目昏眩,腹中隱隱作痛,料知中了塔塔兒人的暗算,連忙趕回帳中,腹內更覺絞痛異常,醫藥無效。到了第三日上,自知不妙,便喚族人蒙力克入帳,向他說道:『我歸途自不小心,被塔塔兒下毒謀害,萬無生理。我子年皆幼小,帖木真又在德薛禪家中做女婿。你父察剌哈老人十分忠誠,現在你也要學着你的父親,照應我的家屬。目前最要緊的事情,是到德薛禪家,將帖木真領回。』蒙力克聽了,連聲答應,趕到德薛禪家,同了帖木真回來。等得帖木真到來,也速該早巳死去。訶額侖正在悲傷,見了帖木真更加哀苦,母子二人抱頭大哭。蒙力克上前相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徒哭無益,此時料理喪葬之事最為緊要。』訶額侖母子方才住了哭。把也速該安葬已畢,訶額侖空幃獨處,撫養兒女形影相弔,好不淒涼。所有族人都欺她孤寡,不來理睬。只有蒙力克和他父親察剌哈老人,念着也速該臨終託孤之言,加意照拂。訶額侖母子也感激他的恩義,說他父子二人忠誠可靠,不負所托。

    其時俺巴該的子孫甚是興盛,族類滋蕃,自成部落,稱作泰赤烏部。當也速該在日,還受他的統轄,遇着祭祀大典,彼此都登堂稱觴,並無界限。也速該死後,遇着春祭,訶額侖母子到遲一步,便大遭呵斥,趕逐出外,祭余分派胙肉,也除去她們這一份,並不派給。訶額侖見了這般情形,禁不住憤怒起來,道:『也速該雖死,我還有兒子呢!怎麼祭祀的胙肉也不分給我,不是明明的欺侮我孤兒寡婦麼?現在已是這般冷落情形,將來起營的時候,不招呼我們的日子還有呢!』原來蒙古人皆逐水草而居,常常遷移,謂之起營,所以訶額侖這樣說法。

    誰知這話傳入泰赤烏部,俺巴該還有兩個妻妾存在,便對部眾說道:『訶額侖太覺自大了,我們祭祀,總要請她麼?以後我們自做我們的事情,休要去理她母子,看她母子有什麼法兒來對待我們。』從此以後,泰赤烏部與訶額侖母子生了意見,便在暗中作弄,挑唆也速該的族人和她分離。眾族人見訶額侖母子孤苦伶仃,帖木真又復年幼無知,料想沒有後望,加以泰赤烏部十分興旺,又在暗中籠絡他們,因此族人都棄了訶額侖母子,歸附泰赤烏部。

    內中有哈不勒汗的小兒子,名喚脫朵延,論輩分要比帖木真長起兩輩,應稱他為叔祖,也速該在的時候很加信任,也受了泰赤烏部的羈糜,要率眾而去。帖木真知道這事,忙去挽留,甚至泣下,脫朵延只是不從。察剌哈老人也趕了來說道:『你是帖木真的尊長,平日又受到他家的信託,如何走得?你若去了,部下的人更加搖動,勢必盡行背叛,不可收拾。你須念着也速該的情義,扶助帖木真成人,保全他這部落才是道理。』

    脫朵延道:『她們母子已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我還留在此做什麼呢?』察剌哈老人見他不肯聽從,不覺發起急來,牽着他的衣袂不放他走。脫朵延不能脫身,竟取了一杆長槍,對着察剌哈老人奮力刺去。察剌哈老人連忙躲閃,背上已中一槍,負痛逃歸。脫朵延領了部眾,竟自去了。帖木真因察剌哈老人中了一槍,未知傷痕輕重,急急趕去看視。察剌哈老人臥在榻上,見了帖木真,泫然出涕道:『你父去世未久,各親族大半棄你叛去。脫朵延乃是你的尊長,他若去了,人心更加搖動,恐要盡行叛離。我受了槍傷。死不足惜,只你母子孤苦無依,如何是好?』說到這裡,已是語不成聲,淚如雨下。帖木真見了這般情形,心內更加悽慘,掩面號泣而出,奔入帳中,把所有事情帶哭帶說告知訶額侖。

    訶額侖聽了,忍不住柳眉倒豎,鳳目圓睜,大發嬌嗔道:『脫朵延期人太甚,我雖是個婦女,現有許多兒子,難道不能發家,他竟這樣決絕麼?倘若不去追趕,聽其自由,餘存的部眾,相率效尤,我母子還能存活麼?』當下愈說愈怒,跑出帳來,召集了未去的部眾,還存數十個人。訶額侖用言語激勵了一番,命他們同去追趕叛人。自己也跨了馬,持着一杆大纛,帶了帖木真,在後押隊,並叫從人扛了她的長槍,預備廝殺,沿路趕將上去。脫朵延正攜了族眾,在前行走。訶額侖見了,拍馬上前,展啟珠喉,嬌聲叱道:『叛眾聽着,你們平日在我部下,受我豢養,並沒虧待你們,如何受了外人的蠱惑舍我他去?自問良心,可過得去麼?』那些人正在行走之時,不意訶額侖突然趕來,聽了她的嬌聲叱斥,一齊驚愕起來。訶額侖又指着脫朵延道:『你是我們的尊長,我夫在日不曾薄待了你,我母子孤苦伶仃,全要仗你扶持,別人要去,你也應該勸阻,如何率了部眾首先叛離?如此行為何以對先人於地下?』脫朵延受了訶額侖的責備,理屈詞窮,無言可答,只得拍馬奔走,那些部眾也就跟他而行。訶額侖大怒起來,向從人手內取過長槍,沖入叛人隊中,將槍桿一橫,攔下了一半,高聲喝道:『你們休走,與我拼個三回五合,如能勝得我手中的槍,方准前去。』那些人素來沒見訶額侖有這樣的膽力,只道她精通武藝,平常無事,並不施展,到得此時方才獻出技藝來,因此嚇得面面相覷,不敢動彈,訶額侖見他們心下疑懼,又用好言撫慰道:『我知道叔伯兄弟們素有忠心,並無背我母子而去的意思,不過一時之間為脫朵延所惑,並非真箇要去。須知我母子現在雖然窮蹙,但終有翻身之日,你們不念我先夫的情誼,也應憐念我母子數人,效力數年。待我兒子長成,或能重新振起基業,將來報答你們的日子很長呢!』一面說着,一面又命帖木真下馬跪在地上,向他們哭拜。叛眾見了,不由得軟了心腸,連忙答禮,齊聲說道:『願效死力。』訶額侖母子便將這一半人帶了回來。從此耐勞忍苦,勤儉作家,度那歲月。帖木真雖然十分長成,究竟年紀尚輕,頑皮之心未退,每日裡同了弟妹出外戲嬉。這日,帖木真、合撤兒和異母兄弟別勒古台三個人一同在河邊釣魚。帖木真剛一垂綸,就得了一個金色鯉魚,歡喜得什麼似的。別勒古台見了十分眼熱,便跑來搶了去。貼木真怒,彎弓搭箭,向別勒古台射去。未知別勒古台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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