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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孙待制空言阻西幸 刘美人徼宠继中宫

宋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36

却说王钦若抵乾封后,再上天书,据言:“有木工董祚,在醴泉亭北,见黄帛曳林木上,帛中有字,苦不能识,因辗转告至臣处。臣遣人觇视,与前时所降天书相似,因特敬谨取奉阙下”云云。

真宗御崇政殿,传集群臣,朗声宣谕道:“朕五月丙子夜间,复梦前日的神人,入室告朕,说是来月上旬,当在泰山颁降天书,朕即密谕钦若,留心稽察,今果与梦兆相符,降书泰山。上天眷佑,可谓特隆。惟朕自愧无德,恐不能仰答天庥呢。”这种天书,虽千万册不难立致,真宗说是自愧无德,我想他宣谕时,正恐不免面赤哩。

宰相王旦,又率百官拜贺道:“圣德日增,天无不应,臣等不胜庆幸呢。”

真宗欣然道:“这也仗卿等辅弼的功劳。”上欺下,下罔上,真会捣鬼。

说罢,又迎奉天书至含芳园,就正殿上面庋阁,一面斋戒沐浴,谨备法驾,诣殿拜受。仍命这位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启封宣读。百官敛足恭听,但闻尧叟读着道:“汝崇孝奉,育民广福,锡尔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国祚延永,寿历遐岁。”

读讫,复捧书升殿,百官遂表上尊号,称真宗为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既而敕建玉清昭应宫,虔奉天书。知制诰王曾,都虞侯长旻,上书谏阻,均不见报。

到了孟冬,真宗至泰山封禅,用玉辂载着天书,先行登途,自备卤簿仪卫,随后出发。途中历十七日,始至泰山。王钦若迎谒道旁,献上芝草三万八千余本,倒也亏他采办。真宗慰劳有加。复斋戒三日,才上泰山,道经险峻,降辇步行。总算虔心。享祀昊天上帝,左陈天书,配以太祖、太宗,命群臣把五方帝及诸神于山下封祀坛。礼成,出金玉匮函封禅书,藏置石。音感,石箧也。真宗再巡视圜台,然后还幄,王旦复率从官称贺。

翌日,禅祭皇地祇于社首山,如封祀仪。王钦若等连上颂词,什么彩霞起岳,什么黄云覆辇,什么瑞霭绕坛,什么紫气护幄,还有日重轮,月黄色,说得天花乱坠,弄假成真。真宗即御朝觐坛中的寿昌殿,受百官朝贺,上下传呼万岁,振动山谷。有诏大赦天下,文武进秩,令开封府及所过州郡,考选举人,赐天下酺三日。改乾封县为奉符县,大宴穆清殿,又宴泰山父老于殿门,真个是皇恩浩荡,帝泽汪洋。句中带刺。

过了数日,转幸曲阜,谒孔子庙,酌献再拜,命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饬此后祭用太牢。真宗复率从臣,游览孔林,到了兴尽思归,乃下诏回銮,仍用玉辂载奉天书,按驿还都。钦若护驾西归,更联合一班媚子谐臣,朝奏符瑞,暮颂功德,惹得真宗堕入迷团,自以为五帝三王,不过尔尔。丁谓又上封禅祥瑞图,揭示朝堂,于是东封不足,复议西封。

可巧徐、衮大水,江、淮亢旱,无为烈风,金陵大火,各处灾祲,接连入报,这也可作符瑞。乃把西岳封禅,暂行停办。越年余,中外稍稍安靖,再将旧事提起,由群臣表请西祀汾阴,有旨准奏,定期来春西幸,所有典礼各使,免不得仍用熟手。嗣陕州奏称黄河清,集贤院校理晏殊献河清颂,真宗亲制奉天庇民述,宣示相臣。转眼间冬尽春来,命群臣戒备祭仪,毋得懈怠。适值京畿大旱,谷米腾贵,龙图阁待制孙奭,毅然上疏道:

臣闻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毕东封,更议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

夫汾阴后土,事不经见,昔汉武帝将封禅,故先封中岳,祀汾阴,始巡幸都县,遂有事于泰山。今陛下既已东封,复欲幸汾阴,其不可二也。

古者圜丘方泽,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祠于汾阴。自元成以来,从公卿之议,遂徙汾阴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汾阴。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远祀汾阴,其不可三也。

西汉都雍,去汾阴至近,今陛下经重关,越险阻,轻弃京师根本,而慕西汉之虚名,其不可四也。

河东唐王业之所由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闲幸河东,因祀后土。圣朝之兴,事与唐异,而陛下无故欲祀汾阴,其不可五也。

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惧,故诗人美其中兴,以为贤主。比年以来,水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岂宜下徇奸回,远劳民庶,盘游不已,忘社稷之大计,其不可六也。

夫雷以二月启蛰,八月收声,育养万物,失时则为异。今震雷在冬,为异尤甚。此天意丁宁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

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今国家土木之工,累年未息,水旱荐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享之乎?其不可八也。

陛下必欲为此者,不过效汉武帝、唐明皇巡幸所至,刻石颂功,以崇虚名,夸示后世尔。陛下天资圣明,当慕二帝三王,何为下袭汉、唐之虚名?其不可九也。

唐明皇以嬖宠奸邪,内外交害,身播国危,兵交阙下,忘乱之迹如此,由狃于承平,肆行非义,稔致祸败。今议者引开元故事以为盛烈,乃欲倡导陛下而为之,臣窃为陛下不取,其不可十也。

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为可取,愿少赐清问,以毕臣说,臣不胜翘首待命之至。


《后评》

真宗览奏,因他有少赐清问一语,即召内侍皇甫继明,传旨再问,教他尽情说来。孙奭乃再上陈道:

陛下将幸汾阴,而京师民心勿宁,江、淮之众,困于调发,理须镇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工未息,而夺攘之盗公行,外国治兵,不远边境,使者杂至,宁可保其心乎?昔陈胜起于徭役,黄巢出于凶饥,隋炀帝勤远略,而唐高祖兴于晋阳。晋少主惑于小人,而耶律德光长驱中国。陛下俯从奸佞,远弃京师,涉仍岁荐饥之墟,修违经久废之祠,不念民疲,不恤边患,安知今日戍卒无陈胜,饥民无黄巢?枭雄将无窥伺于肘腋,外敌将无观衅于边陲乎?

先帝尝议封禅,寅畏天灾,寻诏停寝。今奸臣乃赞陛下,力行东封,以为继承先声。先帝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大勋未集,用付陛下,则群臣未尝献一谋,画一策,以佐陛下继先帝之志者,反务卑词重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糜爵,姑息于继迁,曾不思主辱臣死为可戒,诬下罔上为可羞。撰造祥瑞,假托鬼神,才毕东封,便议西幸,轻劳车驾,虐害饥民,冀其无事往还,便谓成大勋绩。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民侥幸之资,臣所以长叹而痛哭也。夫天地神祇,聪明正直,作善降之祥,作不善降之殃,未闻专事笾豆簠簋,可邀福祥。《春秋》传曰:“国之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臣愚非敢妄议,惟陛下终赐裁择!


《后评》

真宗看到此疏,亦知孙奭是个忠臣,但一种虚夸的念头,已是萦绕胸中,无从解脱,因此将两疏留中,束诸高阁。

仲春吉日,乘着天气晴和,启銮西幸,仍奉天书发京师,出潼关,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岳,遂进次宝鼎县。汉称汾阴。奉祀后土城祗,一切礼仪,略与前等。余如赏功赦罪,颁宴赐𫗦,亦与前例相同。迭召隐士李渎、刘巽、郑隐、李宁见驾,渎托言足疾,不愿逢迎。隐与宁总算到来,受赐茶果粟帛,仍迄请回山。惟巽受职为大理评事。还次阌乡,召见道士柴又玄,问他无为要旨。又玄略陈数语,不甚称旨,便即令退。及抵陕州,又遣陕令王希,征召隐士魏野,野亦托疾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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