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43
遼使倔強不服,懷忿北歸,詳報遼主。遼主已怒上加怒,再經政事令兼盧龍節度使趙延壽,從旁挑撥,好似火上添油。那時遼主德光,自然憤不能平,便欲興兵問罪,入搗中原了。後來戰禍,實始於此。
晉主重貴,毫不在意,反日去勾搭一位嫠居嬌娘,竟得稱心如願,一淘兒行起樂來。
看官道嫠婦為誰?原來是重貴叔母馮氏。
馮氏為鄴都副留守馮濛女,很有美色,晉高祖素與濛善,遂替季弟重胤,娶濛女為婦,得封吳國夫人。不幸紅顏薄命,竟失所天,馮氏寂居寡歡,免不得雙眉鎖恨,兩淚傾珠。重貴早已生心,只因叔侄相關,尊卑須辨,更兼晉高祖素嚴閫範,不敢胡行,藍橋無路,徒喚奈何!及為汴京留守,正值元配魏國夫人張氏,得病身亡,他便想勾引這位馮叔母,要她來做繼室。轉思高祖出幸,總有歸期,倘被聞知,必遭譴責。況且高祖膝下,單剩一個幼子重睿,自己雖是高祖侄兒,受寵不殊皇子,他日皇位繼承,十成中可希望七八成,若使亂倫得罪,豈非這個現成帝座,恰為了一時淫樂,把他拋棄嗎?於是捺下情腸,專心籌畫軍事,得平定安從進,成了大功。
到了赴鄴嗣位,大權在手,正好任所欲為,求償宿願。可巧這位馮叔母,也與高祖後李氏,重貴母安氏等,同來奔喪,彼此在梓宮前,素服舉哀。由重貴瞧將過去,但見馮氏縞衣素袂,越覺苗條。青溜溜的一簇烏雲,碧澄澄的一雙鳳目,紅隱隱的一張桃靨,嬌怯怯的一搦柳肢,真是無形不俏,無態不妍,再加那一腔嬌喉,啼哭起來,仿佛鶯歌百囀,饒有餘音。此時的重貴呆立一旁,幾不知如何才好。那馮氏卻已偷眼覷着,把水汪汪的眼波,與重貴打個照面,更把那重貴的神魂,攝了過去。及舉哀已畢,重貴方按定了神,即命左右導入行宮,揀了一所幽雅房間,使馮氏居住。
到了晚間,重貴先至李後、安妃處,請過了安,順便路行至馮氏房間。馮氏起身相迎,重貴便說道:『我的嬸娘,可辛苦了麼?我特來問安!』
馮氏道:『不敢不敢!陛下既承大統,妾正當拜賀,那裡當得起問安二字!』開口已心許了。
說至此,即向重貴襝衽,重貴忙欲攙扶,馮氏偏停住不拜,卻故意說道:『妾弄錯了!朝賀須在正殿哩。』
重貴笑道:『正是,此處只可行家人禮,且坐下敘談。』
馮氏乃與重貴對坐。重貴令侍女迴避,便對馮氏道:『我特來與嬸娘密商,我已正位,萬事俱備,可惜沒有皇后!』
馮氏答道:『元妃雖薨,難道沒有嬪御?』
重貴道:『後房雖多,都不配為後,奈何?』
馮氏嫣然道:『陛下身為天子,要如何才貌佳人,盡可採選,中原甚大,寧無一人中意麼?』
重貴道:『意中卻有一人,但不知她樂允否?』
馮氏道:『天威咫尺,怎敢不依!』滿口應承。
重貴欣然起立,湊近馮氏身旁,附耳說出一語,乃是看中了嬸娘。馮氏又驚又喜,偏低聲答道:『這卻使不得,妾是殘花敗柳,怎堪過侍陛下!』
重貴道:『我的娘!你已說過依我,今日是就要依我了。』
說着,即用雙手去摟馮氏。馮氏假意推開,起身趨入臥房,欲將寢門掩住。重貴搶步趕入,關住了門,憑着一副膂力,輕輕將馮氏舉起,掖入羅帷。馮氏半推半就,遂與重貴成了好事。這一夜的海誓山盟,筆難盡述。
好容易歡戀數宵,大眾俱已聞知。重貴竟不避嫌疑,意欲冊馮氏為後,先尊高祖後李氏為皇太后,生母安氏為皇太妃,然後備着六宮仗衛,太常鼓吹,與馮氏同至西御莊,就高祖像前,行廟見禮。宰臣馮道以下,統皆入賀。重貴怡然道:『奉皇太后命,卿等不必慶賀!』
道等乃退。
重貴挈馮氏回宮,張樂設飲,金樽檀板,展開西子之顰,綠酒紅燈,煊出南威之色。重貴固樂不可支,馮氏亦喜出望外。待至酒酣興至,醉態橫生,那馮氏憑着一身艷妝,起座歌舞,曼聲度曲,宛轉動人,彩袖生姿,蹁躚入畫。重貴越瞧越愛,越愛越憐,驀然間憶及梓宮,竟移酒過奠,且拜禱道:『皇太后有命,先帝不預大慶!』真是昏語。
一語說出,左右都以為奇聞,忍不住掩口胡盧。重貴亦自覺說錯,也不禁大笑絕倒,且顧語左右道:『我今日又做新女婿了!』
馮氏聞言,嗤然一笑,左右不暇避忌,索性一笑鬨堂。重貴趁勢攬馮氏手,竟入寢宮,再演龍鳳配去了。小子有詩詠道:
叔母何堪作繼妻,雄狐牝雉太痴迷!
北廷暴惡移文日,曾否疚心悔噬臍?
轉瞬間又閱一年,晉主重貴,已將高祖安葬,奉了太后、太妃,及寵後馮氏,一同還都。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安從進與安重榮,材具平庸,且無功績之足言,徒以攀龍附鳳,得為鎮帥,富貴已達極點,而猶不知足,敢生異志者,無非欲為石敬瑭第二,妄冀非分之尊榮耳。迨晉軍分道出兵,而二憾即歸殄滅,不度德,不量力,害必至此,何足怪乎!重貴以兄子繼統,甫經蒞事,即聽景延廣言,開罪契丹。外釁已開,自速其禍,而又納叔母馮氏,瀆倫傷化,敗德亂常,名為人主,而行同禽獸,亦安能不危且亡也!若馮氏以叔母之尊,甘與猶子為偶,淫婦無恥,殊不足責,厥後與重貴同斃沙漠,正天道惡淫之報。此淫之所以為萬惡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