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48
昭儀更獻出百般殷勤,籠絡魏主,直把那魏主愛情,盡移到一人身上,不但後宮無從望幸,就是中宮皇后,也幾同寂寂長門。馮皇后雖非妒婦,也不免自嗟命薄,私怨鴒原。昭儀本自恃年長,不肯遵循妾禮,又況寵極專房,更視阿妹如眼中釘。每當枕席私談,無非說皇后壞處,惹得魏主怒上加怒,竟把皇后廢去,貶入冷宮。無以妾為妻,魏主曾聞古語否·後乞出居瑤光寺,情願為尼,總算得魏主允許,遂以練行尼終身。看到後文,乃姊應自愧弗如。朝臣進諫不從,惟暫將立後問題,擱起了三五月。
冤冤相湊,又惹出廢儲一案,遂致夫婦不終,父子亦不終。
魏主長子名恂,系故妃林氏所出。見第二十八回。太和十七年,恂年十一,立為皇太子。既而行加冠禮,魏主為他取字,叫作元道。且召令入見,誡以冠義,並面囑道:『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顧名思義,勉從吾旨。』
及改姓元氏,又改字宣道。適太師馮熙,病死平城,魏主遣恂弔喪,臨行囑咐道:『朕位居皇極,不便輕行,欲使汝展哀舅氏,並順便拜謁山陵及汝母墓前。在途往返,當溫讀經籍,勿違朕言』
馮熙之死,就此帶過。
恂雖允諾而去,但素性懶惰,不甚好學,體又肥壯,每苦河洛暑熱,不願南居,此時奉命北去,樂得假公濟私,偷圖安逸。偏是乃父性急,相離不過兩三月,竟下了數道詔旨,促使南歸。恂無法推諉,只好硬着頭皮,還洛復命。魏主訓責數語,又令在東宮勤學,不得佚居。恂陽奉陰違,且有怨詞,中庶子高道悅,屢次苦諫,恂不惟不從,反引為深恨。
會魏主巡幸嵩岳,留恂居守金墉城,恂欲輕騎北去,為道悅所阻,頓時觸動恂怒,拔劍一揮,殺死道悅。幸領軍元徽,勒兵守門,不使恂得擅越;一面遣報魏主。魏主駭惋,亟自汴口折還,召恂責問,親加笞杖。皇弟咸陽王禧等入內勸解,魏主反令禧代杖百下。禧雖未下重手,究竟是金枝玉葉,從未經過這般捶楚,宛轉呻吟,不能起立。魏主叱令左右,把恂扶曳出外,幽錮城西別館。恂臥床不起,竟至月余。
魏主怒尚未息,至清徽堂召見群臣,議即廢恂,司空兼太子太傅穆亮,僕射太子少保李沖,並免冠頓首,代為哀請。魏主勃然道:『古人有言:大義滅親,此兒今日不除,必為國家大禍。南朝永嘉亂事,可為借鑑,奈何好姑息養奸哩!』遂即下詔,廢恂為庶人,移置河陽無辟城,所供服食,僅免饑寒。
適恆州刺史穆泰、定州刺史陸叡,不樂移徙,共謀作亂。魏主聞報,急使任城王澄,掩捕二人,拘系平城獄中。魏主又親往審鞫,誅穆泰,賜陸叡自盡。還至長安,接得中尉李彪密報,謂廢太子恂,將與左右謀逆,恐是蜚言。乃使咸陽王禧,與中書侍郎邢巒,奉詔齎鴆,迫令取飲。恂飲畢即死,年才十五。用粗棺常服為殮,槀葬河陽城。另立次子恪為太子。恪母高氏,為將軍高肇妹,幼時夢為日所逐,避匿床下,日化為龍,繞身數匝,大驚而寤。時已目為奇征,年十三歲入掖庭,婉艷動人,由魏主召幸數次,得孕生恪。嗣又生子名懷,恪為太子,懷亦受封廣平王。
至馮昭儀得寵,高氏亦為魏主所疏。昭儀無出,聞高氏幼有異夢,料將來應在恪身,乃欲養恪為子,竟將高氏毒斃。恪年尚幼,遂歸馮昭儀撫養,每日必親視櫛沐,慈愛有加。魏主還嘉她撫恪有恩,不啻己出,其實她是慕效姑母,想做第二個文明太后,蓄志正不小呢!計策固佳,可惜無文明太后福命!
東陽王拓跋丕,前曾勸阻遷都,及魏主詔改衣冠,丕仍着舊服,諸多忤旨,降封為新興公。丕子隆及弟超,又與穆泰密謀為亂,經魏主宏窮治泰黨,隆超皆連坐伏誅。丕本不預謀,亦被斥為民。
當時北魏宗室,丕年最高,資望亦為最隆,歷事六朝,垂七十年,驟然奪職,還為庶人,朝野皆為嘆惜。魏在兩拓跋丕,一為太武之弟,封樂平王,已經早歿,此拓跋丕為代王翳槐玄孫,非道武嫡裔,閱者幸勿混視。魏主宏還特別加恩,免不死罪。
未幾,即立馮昭儀為繼後,疏斥老成,專寵艷妃,一位守文中主,損德實不少呢。小子有詩嘆道:
無辜棄婦先傷義,有意誅兒又害慈;
盡說孝文能復古,如何恩義兩乖離!孝文:魏主宏歿後諡法
魏主遠賢近色,好大喜功,聞得南朝屢殺大臣,眾心不服,復乘隙起兵,進攻南陽。欲知勝負如何,下回再行詳敘。
本回所敘,專指魏事,齊事第連類帶敘而已。當魏主之決計南伐也,名非不正,乃屈於崔慶遠之數言,即致氣沮,已見其用志之不專。蕭鸞橫逆,敢弒二君,據事駁斥,彼將何辭?乃以蕭衍之戰勝,馮誕之病死,即引軍還洛,僅遣使臨江,數罪而去,言不顧行,多辭奚益?
要之一味意氣用事,徒假虛名以欺人世耳。至若皇后無過,乃以寵妾之讒構,遽黜為尼,太子恂少年寡識,未始不可教之為善,乃始則廢徙,繼則賜死。觀夫李彪之密表,及次子恪之歸養昭儀,竟得奪嫡,其暗中之讒間播弄,不問可知。魏主宏甘為所蔽,以致夫婦失道,父子賊恩,家不齊則國不治,是而謂為守文令主也,誰其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