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48
卻說宇文泰廢立嗣君,專權如故,嘗欲仿行古制,依周禮改定六官,至是決意施行。泰自為太師大冢宰,李弼為太傅大司徒,趙貴為太保大宗伯,獨孤信為大司馬,于謹為大司寇,侯莫陳崇為大司空,余官皆仿周禮,不消細述。泰前尚魏孝武妹馮翊公主,生子名覺,泰封安定公,覺亦得封略陽公。妾姚氏,生子名毓,又受封寧都公。毓年較覺為長,曾娶大司馬獨孤信女,泰欲立嗣,苦未能決,因語諸公卿道:『我欲立子以嫡,但恐大司馬見疑,如何是好?』
尚書左僕射李遠道:『立子以嫡不以長,這是古來的常道,若慮信有異言,遠願為公斬信!』
說着,拔劍遽起。也是一個莽夫。
泰忙起身攔住道:『何至如此!』
信聞遠言,亦入內自陳,主張立嫡,於是大眾並從遠議。遠出外謝信道:『臨大事不得不爾,請公莫怪!』
信亦謝遠道:『今日賴公決此大議。』
乃一笑而散。
泰遂立覺為世子。
西魏主廓三年八月,泰北巡渡河,還至牽屯山,忽然遇病,病且沉重,急發使馳驛,往召中山公護。護至涇州,入省泰疾,泰語護道:『我諸子皆幼,外寇方強,天下事仗汝主持,汝宜努力,勉成我志!』
護當然受命。史稱泰知人善任,奈何反不知猶子·奉泰輿至雲陽,泰氣促身亡,年五十二,途中不便傳訃,及舁還長安,方才發喪,由魏主賜諡曰文。
世子覺嗣位太師大冢宰,襲封安定公。覺時年十五,尚乏謀斷,國家大事,應由護一人辦理,護名位素卑,雖經泰託命,未愜輿情,名公巨卿,多半不服。護未免加憂,商諸大司寇于謹,謹答道:『謹蒙令先公知遇,情同骨肉,今日事當效死力爭;若對眾定策,公亦不宜推辭。』
謹亦不能知護。
護易憂為喜,欣然受教。次日與公卿會議,謹首先開口道:『從前帝室傾危,非安定公不得今日,今安定公一旦去世,嗣子雖幼,中山公親為兄子,兼受顧托,軍國重事,理應歸中山公主決,何必多疑!』
說至此,餘音震響,面帶威稜。公卿等不寒而慄,莫敢發言。
護徐說道:『此乃家事,護雖庸昧,亦何敢遽辭!』
謹即起立道:『中山公統理軍國,使謹等有所依歸,應當拜命!』
遂向護再拜,公卿等亦不敢不拜。護一一答禮,眾議乃定。護欲籠絡眾心,撫循文武,整肅紀綱,俱屬有條不紊,朝右益無異言。
魏主廓復將岵陽土田,賜宇文覺,進封周公。護因覺幼弱,意欲導覺篡魏,自居首功,遂遣人入諷魏主,逼他禪位。魏主廓本無權力,好似傀儡一般,此時為護所迫,眼見得不能反抗,只好推位讓國,拱手求生。乃使大宗伯趙貴,奉冊周公,自願遜位。宇文覺尚上表鳴謙,辭不敢受,再由濟北公拓跋迪,齎交璽綬,公卿等相率勸進,覺乃受命。遂於次年正月朔,即位稱天王,燔柴告天,朝見百官,國號周。史家稱為北周。追尊皇考文公泰為文王,廟號太祖,皇妣元氏為文後,降魏主廓為宋公,進大司徒李弼為太師,大宗伯趙貴為太傅,大司馬獨孤信為太保,從兄中山公護為大司馬,庶兄寧都公毓為大將軍。余皆封拜有差。
已而復封弼為趙國公,貴為楚國公,獨孤信為衛國公,于謹為燕國公,侯莫陳崇為梁國公,大司馬護為晉國公,各食邑萬戶,使作屏藩。魏主廓早已出宮,寄居大司馬府,護擬斬草除根,索性把他鴆死,託言遇疾暴亡,加諡為魏恭帝。
魏自道武帝拓跋珪建元,傳至孝武帝修入關,共歷九世,得十一主,計一百四十九年,東魏一主,凡十七年,西魏三主,凡二十三年。總束北魏,萬不可少。
宇文護自恃功高,不免專恣。趙貴、獨孤信等,本皆與宇文泰毗肩,不願事護,只因為于謹所脅,勉強推讓,至此見護攬權不法,遂密謀誅護。貴欲速發,信尚遲疑,開府儀同三司宇文盛,詗悉陰謀,即向護報聞。護乘貴入朝,潛伏甲士,將貴拿下,立即處斬;並免獨孤信官,脅令自盡。護得進任大冢宰,勢力益橫,儀同三司齊軌,語御正大夫薛善道:『軍國大權,應歸天子,奈何尚在權門!』
善將軌語告護,護便命處死,授善為中外府司馬。周主覺見護專橫,一切刑賞,統是獨斷獨行,未嘗豫白,心中也隱覺不平。
司會李植,軍司馬孫恆,本系先朝佐命,久參國政,因恐護不相容,乃與宮伯乙弗鳳、賀拔提等,秘密往來,欲清君側。植與恆先入白道:『護擅戮朝貴,威權日甚,謀臣宿將,爭往依附,事無大小,絕不啟聞,臣料護包藏禍心,未肯終守臣節,還望陛下早日圖謀,無待噬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