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48
西方有党項羌,聞風款關,請求內附。隋主慰諭來使,禮遣歸國,獨吐谷渾太子訶乞降請兵,隋主不許,原來吐谷渾王夸呂,見七十七回。在位日久,嘗出兵寇掠隴西,惟不敢深入。隋初亦屢爲邊患,多被戍軍擊退。開皇六年,夸呂年已昏耄,喜怒無常,好幾次廢殺太子,少子嵬王訶依次爲儲,懲戒前轍,欲率部落萬餘戶降隋,因上表隋廷,請兵出迎。隋主堅慨然道:『吐谷渾風俗澆漓,大異中華,父既不慈,子又不孝,朕以德訓人,奈何反助成惡逆呢?』
乃召來使入見,正色與語道:『父有過失,子當諫諍,豈可潛謀非法,自居不孝?普天下皆朕臣妾,各爲善事,便副朕心,汝嵬王既欲歸朕,朕但飭嵬王謹守子道,怎得遠遣兵馬,助他爲惡呢!』
隋主此詔甚是,奈何教子無方,後來自蹈此轍·
來使唯唯自去。訶乃不至。
先是尉遲迥敗歿,隋用梁士彥爲相州刺史,未幾即召還京師,置諸散秩。士彥自恃功高,甚懷怨望。宇文忻與士彥同功,封拜右領軍大將軍,恩眷甚隆。獨高熲謂忻有異志,不可久握兵權,乃免去官職,忻亦因此怏怏。兩人閒居京師,屢相往來。忻遂密語士彥道:『帝王豈有定種,但得有人相扶,何不可爲?公可往蒲州起事,我必從征,兩陣相當,即可從中取事,天下不難手定哩。』
士彥甚喜,密商諸柱國劉璆,璆極力贊成,願推士彥爲帝。看官聽說!這劉璆自撤去司馬,見疏隋主,本已抑鬱無聊,此次推戴士彥,又別有一種用意。士彥繼妻有美色,爲璆所羨,因與士彥格外親昵,交遊日久,竟得把士彥妻勾搭上手,暗地通姦,士彥尚似睡在夢中,反引璆爲知己。璆乃隨口附和,幸得事成,當然是佐命元勛,否即歸罪士彥,自己好設法擺脫,或得與士彥妻永久歡娛,亦未可知。淫惡已甚,天道難容。
偏偏事出意外,三人密謀,竟被士彥甥裴通上書訐奏。隋主堅疑通挾嫌,或有誣控情事,因特授士彥爲晉州刺史,且使人潛伺情偽。士彥語忻及璆道:『這真是天意了。』言下很有喜色。
隋主得報,待士彥入朝辭行,乃令衛士將他拿下,並飭拘忻及璆,研鞫得實,一併伏誅。士彥年已七十二,忻亦已六十四歲,唯璆尚不過半百。怪不得士彥繼妻,與他通姦。老且謀逆,真是何苦!徒落得身首異處,貽臭萬年,這且不必細表。
且說開皇七年,突厥沙缽略可汗,遣子入貢,且請遊獵恆、代間,隋主優詔允許,更遣人馳至獵場,賜給酒食。沙缽略挈領徒眾,再拜受賜。及還歸營帳,得病身亡,訃達隋廷,隋主堅輟朝三日,並請太常卿弔祭,隱示懷柔。沙缽略有子雍虞閭,性質懦弱,所以沙缽略遺命,傳位與弟處羅侯。處羅侯不受,且語雍虞閭道:『我突厥自木桿可汗以來,嘗以弟代兄,以庶奪嫡,違背祖訓,不相敬畏。汝今當嗣位,我願拜汝。』
雍虞閭道:『叔與我父共根連體,我乃枝葉,怎得不顧本根,屈尊就卑,況系亡父遺命,不可不遵,願叔父勿疑!』
兩人遜讓至五六次。處羅侯始入嗣兄位,號爲莫何可汗。叔侄相讓,不意復出諸番俗。遣使至隋,上表言狀。隋使車騎將軍長孫晟,馳節加封,並賜鼓吹旗幡,處羅侯自然拜謝,厚禮待晟,派兵送至境上。當下將所賜旗鼓,耀武揚威,西擊阿波。阿波各部眾,驚爲隋兵相助,望風降附。處羅侯又素諳武略,竟得搗入北牙,擒住阿波,奏凱東歸,上書隋朝,請處置阿波生死。隋主召群臣會議,安樂西元諧,謂宜就地梟斬,武陽公李充,謂宜生取入朝顯戮,以示百姓。
獨長孫晟獻議道:『今若突厥叛命,原應正刑敕法,今彼兄弟自相殘滅,並非由阿波負我國家,倘因彼窮困,便即取戮,轉非招遠懷攜的至意,不如兩存爲是。』
左僕射高熲亦謂:『骨肉相殘,不足示訓,請從晟言以示寬大。』
隋主乃赦免阿波,徙置荒郊,令處羅侯乘便管束,阿波憤郁而死。已而處羅侯西略諸胡,身中流矢,創重致斃。部眾因擁立雍虞閭,號爲都藍可汗。千金公主,還是一個半老徐娘,尚存丰韻,雍虞閭又援引俗例,據爲己婦,於是千金公主,做了第三次的可賀敦。小子有詩嘆道:
夷俗原來慣聚麀,如何漢女亦相侔?
堪嗟廉恥凌夷盡,淫婦寧能報國讎!
雍虞閭嗣立以後,仍然累歲朝貢,通使不絕。隋廷既得撫定西北,遂議經略東南,欲知後事,請看官續閱下回。
以夷攻夷,爲中國制夷之上策,漢班超之所以制匈奴者在此,隋長孫晟之所以制突厥者亦在此。蓋夷人無親,又無信義,誘之以利,怵之以威,未有不爲人所欺,而自相殘殺者。晟上書計事,不過寥寥數語,而夷虜已在目中,厥後依策施行,無不獲效,乃知制夷不難,難在無制夷之策,與制夷之人耳。
千金公主,不忘宗祀,尚知不共戴天之義,然始妻佗缽,繼妻沙缽略,最後又妻都藍,節且不顧,義乎何有?況反顏事仇,甘爲楊氏女耶?婦女見淺識微,斷不足與語大事,有如此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