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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战阳平苟晞破贼垒 佐琅琊王导集名流

两晋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2

却说新安杀颙的武夫,似盗非盗,实是由许昌将军梁臣,领着健卒数百名,扮做强盗模样,截路杀颙。许昌镇帅,是太傅越弟模,梁臣为许昌将,当然为模所遣。模杀颙后,就加封南阳王,可知主动力出越一人,自无疑义。前冀州刺史温羡,已起为中书监,得进官司徒,尚书仆射王衍,升授司空。羡与衍均见十八回。

待惠帝安葬太阳陵,已是腊残春至,元日由怀帝御殿受朝,改元永嘉,颁诏大赦,除三族刑。族诛本是虐政,但怀帝诏令革除,亦特别施仁,乃是太傅越所陈请,就中也有一段原因。自从清河王覃,不得入嗣,仍然退居外邸,覃舅吏部郎周穆与妹夫御史中丞诸葛玫,尚欲立覃,共向越进言道:“今上得为太弟,全出张方私意,不洽众情。清河王本为太子,无端见废,先帝暴崩,多疑太弟,公何不效伊霍盛事,安宁社稷呢?”

语尚未终,越不禁瞋目道:“大位已定,汝等尚敢乱言?罪当斩首!”

两人吓得魂不附体,还想哀词辩诉,偏越毫不容情,即命左右驱出两人,赏他两刀。穆与玫贸然进言,真是该死,但越未尝拷问,便即处斩,隐情亦可知了。穆为越姑子,本应援大逆不道的故例,罪及三族,越总算法外行仁,表称玫穆世家,身外不应连坐,且因此请除三族旧刑。于是怀帝得下此诏,名为仁政,仍然由太傅越暗中营私呢。

越又请追复废太后杨氏尊号,依礼改葬,谥为武悼。怀帝年二十四,尚无子嗣,越因清河王未绝众望,不能无虑,乃倡议建立储君,即以清河王弟诠为太子。诠曾受封豫章王,尚在髫龄,越主张立诠,也是一番调停的苦心。怀帝践阼未久,不得不勉从越议,但因立储一事,免不得心下怏怏,乃援武帝旧制,听政东堂,每日朝见百官,辄留意庶政,勤谘不倦。

黄门侍郎傅宣,叹为复见武帝盛事。怎晓得怀帝隐衷,是欲亲揽万机,免得军国大权,常落越手,越亦暗中窥透,自愿就藩。一再奉表,得邀俞允,许以原官出镇许昌,即调南阳王模为征西大将军,都督秦雍梁益四州军事,镇守长安。改封东燕王腾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军事,乃居邺中。腾前镇并州,屡遇饥年,又尝为汉刘渊部众所掠,自刘琨出刺并州,移腾镇邺。腾喜出望外,不待琨至,便即东下。

吏民万余人,统随腾就食冀州,号为乞活,所遗人口,不满二万家,寇贼纵横,道路梗塞。腾移镇邺中,琨出刺并州,均见前回。琨至上党,探得前途多阻,乃募兵得五百人,且斗且前,得至晋阳。晋阳境内,也是萧条不堪,经琨抚循劳徕,流民渐集,才得粗安。腾至邺城,总道是出险入夷,可以无恐,那知汲桑石勒,复来相扰,好好一条性命,被两寇催索了去。人有旦夕祸福。

桑自公师藩败没,仍逃入牧马苑中,勒亦相随未散回应前回。两人仍纠集亡命,劫掠郡县,桑自称大将军,署勒为讨虏将军,又声言为成都王报仇,转战至邺。腾仓猝闻警,亟调顿邱太守冯嵩,移守魏郡,堵御寇盗。嵩出兵迎击,禁不住寇势凶横,竟至败绩。

石勒为桑前锋,长驱至邺,腾素来悭吝,更因邺中府库空虚,格外鄙啬,待遇军士,务从克扣,部下皆有怨言。至石勒兵至城下,不得已犒赐将士,促令守城。但每人不过给米数升,帛数尺,将士未惬所望,当然不愿尽力,一哄而散。死不放松,亦何愚蠢。腾支撑不住,轻骑出奔。

桑将李丰,窥悉腾踪,从后追蹑,约至数十里外,与腾相及。腾无可逃生,只得拔出佩刀,拨马交战,才经数合,被李丰刺中要害,跌落马下。从吏或死或逃,一个不留。丰斩了腾首,返报汲桑。桑与石勒已入邺城,放火杀人,无恶不作。邺宫室尽被毁去,烟焰蔽霄,旬日不灭。复发出成都王颖棺木,载诸车上,呼啸而去。再从南津渡河,将击兖州。

太傅越得知消息,飞调兖州刺史苟晞,及将军王赞等,往讨桑勒。两下里相遇阳平,却是旗鼓相当,大小三十余战,互有杀伤,历久未决。太傅越乃出屯官渡,为晞声援,晞颇善用兵,见桑与勒锐气未衰,连战不下,索性不与交锋,固垒自守,以逸待劳。

流寇最怕此策,既不得进,又不得退,坐至粮尽卒疲,各有散志。晞连日坐守,任令挑战,不发一兵,及见寇垒懈弛,始督军杀出,连破桑营,毁去八垒,毙贼万余。桑与勒收拾余众,渡河北走,又被冀州刺史丁绍,邀击赤桥,杀死无数。桑奔还马牧,勒逃往乐平。桑与勒从此分途。太傅越连接捷报,方还屯许昌,加丁绍为宁北将军,监督冀州军事,仍檄苟晞还镇兖州,加官抚军将军,都督青兖军事。王赞亦从优加赏,不消细述。

惟东平王楙,前经刘琨田徽等出兵,怯走还镇,不敢与苟晞相抗,又经越调还洛阳,在京就第,怀帝即位,改封为竟陵王,拜光禄大夫,也不过循例议叙,不假事机,所以晞久镇兖州,训练士卒,累战不疲,威名称盛。叙入东平王,找足十八回文字。

汲桑逃回牧苑后,乞活人田甄田兰等,聚众同仇,为腾报怨,入攻马牧。桑不能拒,窜往乐陵,被甄兰等追上杀死,且将成都王颖遗棺,投入眢井中。枯骨尚遭此劫,生前何可不仁?嗣经颖旧日僚佐,再为收瘗及东莱王蕤子遵,奉怀帝诏,继承颖祀,乃得迁葬洛阳。东莱王蕤,系齐王攸子。

独石勒自乐平还乡,正值胡部大张㔨督等,入据上党,胡人呼部长为部大,姓张名㔨督。遂趋往求见。㔨督本无智略,徒靠着一身蛮力,做了头目,勒能言善辩,见了㔨督,说出一番绝大的议论,顿使㔨督心服,惟命是从。原来勒欲往投刘渊,因恐孑身奔往,转为所轻,乃特向㔨督游说,劝令归汉。见面时先恭维数语,引起㔨督欢心,旋即迎机引入道:“刘单于举兵击晋,所向无敌,独部大拒绝不从,如果得长久独立,原是最佳,但究竟有此能力否?”

㔨督沈吟道:“这却不能。”

勒又道:“部大自思,不能独立,何不早附刘单于?倘迟延不决,部下或受单于赏募,叛了部大,自往趋附,反恐不妙。”

㔨督瞿然道:“当如君言。”

说着,即令部众守候上党,自与勒谒刘渊。渊正招致枭桀,当然延纳,授勒为辅汉军,封平晋王,命㔨督为亲汉王,使勒至上党召入胡人,即归勒统带,作为亲军。乌桓长伏利度,有众二千,出没乐平。渊尝遣人招徕,屡为所拒。

勒却为渊设策,佯与渊忤,出奔伏利度。伏利度大喜,与勒结为弟兄,使勒率众回掠,勇敢绝伦,众皆畏服。勒复买动众心,益得众欢,遂返报伏利度。伏利度出帐迎勒,被勒握住两手,呼令部众将他缚住,且遍语众人道:“今欲起大事,我与伏利度,何人配做主帅?”

大众愿推勒为主。勒即笑顾伏利度道:“众愿奉我,我尚不能自立,只好往从刘大单于,试问兄究有何恃,能反抗刘单于呢?”

伏利度已被勒缚住,且思自己果不及勒,乃愿从勒教。勒遂亲为释缚,并为道歉,使伏利度死心塌地,始从勒归汉。勒弄伏利度如小儿,确是有些智术。刘渊大喜,复加勒都督山东征讨诸军事,并将伏利度旧有部众,统付勒节制调遣。勒遂得如虎生翼,不可复制了。

话分两头,且说伪楚公陈敏,占据江左,已历年余,刑政无章,民不堪命,又纵令子弟行凶,不加督责。顾荣等引以为忧,常欲图敏。适庐江内史华谭,遗荣等密书,且讽且嘲,略云:

陈敏盗据吴会,命危朝露,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节叛逆之党,不亦羞乎?吴武烈孙坚。父子,皆以英杰之才,继承大业,今以陈敏凶狡,七弟顽穴,欲蹑桓王孙策。之高踪,蹈大皇之绝轨,远度诸贤,犹当未许也。皇舆东返,俊彦盈朝,将举六师以清建业,即金陵。诸贤何颜复见中州之士耶?幸诸贤图之!

荣得书,且愧且奋,因即密遣使人,往约征东大将军刘准,使发兵临江,自为内应,剪发明信。准乃遣扬州刺史刘机,出向历阳,领兵讨敏。敏亟召荣入议,荣答道:“公弟广武将军昶,历阳太守宏,均有智力,若使昶出屯乌江,宏出屯牛渚,据守要害,虽有强敌十万,也不敢入窥了。”

敏即依荣议,分兵与二弟昶宏,令他去迄。尚有弟处在敏侧,待荣退出,便密语敏道:“弟恐荣不怀好意,欲遣开我等兄弟,使彼得居中行事,一或生变,患且不测,不如先杀荣等为是。”

敏瞋目道:“荣系江东名士,相从年余,并未闻有异志,今遣我二弟,正恐别人未必可恃,故有此议,汝奈何叫我杀荣?荣一冤死,士皆离心,我兄弟尚得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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