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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略橫江奮跡興師 下宛城痴情獵艷 之二

後漢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56

慈失望而出。或謂慈英武過人,不妨使爲大將,繇搖首道:『我若重用子義,子義即太史慈字。許子將能無笑我麼?』子將即許劭,善操月旦評事,見前文。

待至策軍已經近城,駐營神亭,慈只率騎卒二人,前往偵探,突與孫策相遇,將慈阻住。策有從騎十三人,就是韓當黃蓋諸宿將;慈本未識策,但看他青年威武,料知不是常人,便喝問道:『誰爲孫策?』

策見慈獨饒膽量,也覺稱奇,即應聲道:『只我便是?』好漢識好漢。

慈又說道:『人人皆怕汝孫郎,我太史慈獨不怕汝!可能與我交戰百合否?』

策笑答道:『要戰就戰,我豈怕汝?且願與汝獨身自斗,免得說我恃多欺寡哩!』

說著,即令韓當等退後,自己縱馬向前,與太史慈大戰數十合,不分勝負。慈喝采道:『好孫郎,名不虛傳。』

一面說,一面拍馬便走。策怎肯舍慈,且追且呼道:『休得用詐敗計誘我,我總要擒汝方回!』

慈儘管前走,策儘管後追,彼此跑了數里,慈忽兜回馬頭,與策再戰;大約又是數十合,策覷隙刺慈,慈眼明手快,縱轡一躍,槊中馬首,馬忍痛一俯,慈亦把頭一低,背上短戟,被策掣去。策正在得意,不防慈又復躍起,竟將策兜鍪取去,兩人正在相持,韓當等已經趕到,劉繇亦遣將覓慈,又復混戰;俄而兩下俱有大軍馳至,天色垂暮,始各鳴金收軍。太史慈還見劉繇,繇反責他輕戰啟釁,禁令再出。不但慈灰心懈體,連他將也覺不平,於是人人生貳,不願替繇盡力,終致城池失守,繇奔丹徒,太史慈亦西走涇縣。

曲阿遂由孫策占住,入城安民,秋毫無犯。又檄告諸縣,凡劉繇笮融等部曲來降,不究既往,人民願來從軍,一門得免徭役,否亦聽令自便。才閱旬日,趨附甚眾,約得現兵二萬餘人,馬千餘匹,威震江東。策遣吏迎接家眷,還居曲阿,自引兵出徇會稽。吳景欲先平吳中群盜,然後南下。

策慨然道:『吳中盜賊,只有嚴白虎最強,但素無大志,容易成擒;一俟會稽平定,還掃鼠輩,好似拉朽摧枯,值得甚麼費力呢?』

遂引眾渡浙江,進取會稽。會稽太守王朗,意欲出拒;功曹虞翻,謂策起兵東來,無人敢當,不如暫避爲是。朗未肯聽從,發兵拒敵,一再敗衄,索性棄城夜遁,浮海至東冶。策又從後大破朗軍,朗乃請降。策遂自領會稽太守,仍用虞翻爲功曹,待以客禮,惟王朗不得復職,留居幕下。再引兵還討嚴白虎,白虎料不能敵策,堅守勿出,且使弟輿至策營請和。策聞輿有勇名,意欲面試短長,乃延輿入帳,與談和約,且待以酒餚;酒至半酣,策故作醉狀,拔劍砍席,輿嚇得一跳,聳身欲走,策笑語道:『聞君矯健異常,聊以戲君,非有他意!』

輿答說道:『白刃當前,不得不爾。』實自獻醜。

策不待說畢,便取過手戟,向輿擲去,應手刺倒,當即鳴鼓進兵。白虎所恃惟弟,弟輿一死,如失左右臂,勉強開營搦戰,哪裡敵得過策軍,遂北走餘杭,終至竄死。虎遇獅兒,不死何爲?策乃使吳景爲丹陽太守,孫賁爲豫章太守,朱治爲吳郡太守;禮聘廣陵人張紘,彭城人張昭等爲參謀,居然與袁術抗衡,不復再承術命。術聞報大憤,便欲興兵攻策。部將紀靈橋蕤等入帳勸阻,謂宜先取徐州,後伐江東。術問取徐方法。

紀靈答道:『呂布劉備,同在徐州,必爲大患;今仍須履行前計,使呂布攻殺劉備,自翦羽翼,那時一鼓掩擊,便可穩取徐州。』

術乃依議,再派使人往說呂布,提及婚議,且謂劉備在小沛城,招軍買馬,如何不防?布著人探聽,果聞備集兵萬餘人,遂率兵往圍小沛。備自知難敵,索性帶領家小,與關羽張飛兩人,殺出重圍,竟奔許都,投依曹操。操方禮賢下士,籠絡人心;一聞劉備來奔,便即迎入,待若上賓。備具述呂布逼迫情形,操慰語道:『布本無信義,徒恃勇力;將來當助君擒布,盡請紓憂。』

備起座稱謝。操復置酒宴備,至晚方罷,送備出居客館。

程昱進言道:『備亦一當世英雄,志不在小,今不早圖,必爲後患。』

操默然不答。待昱退出,適值郭嘉入見,操即與述昱言。

嘉接口道:『昱所見未嘗不是,但明公提劍起義,爲百姓除暴,推誠仗信,招羅豪健,猶恐未逮;今備有英名,窮蹙來歸,若遽行加害,是使智士各啟危疑,別圖擇主,試問公將與何人共定天下呢?』也是備不該死,故有郭嘉相救。

操喜答道:『卿言正合我心。』

翌日即舉備爲豫州牧,撥兵數千人助備,令至沛城就任,東擊呂布;備即日辭行,挈眷引兵,出赴沛城。

操還想親出接應,與備共滅呂布,忽由南陽傳來軍報,乃是張濟南攻穰城,中箭身死;從子繡代領遺眾,屯兵宛城,用賈詡爲謀士,連結劉表,意圖犯闕。操大怒道:『麼麼小丑,也想跳梁,我當先除此豎,然後討布便了!』遂大興兵馬,親督諸將,出討張繡。

繡聞操督軍自至,頗有懼色,即與賈詡商議;詡亦謂操兵方強,挾主令眾,未易抵敵,不如遣使求和。繡乃令詡至操營通款,詡夙長應對,見了曹操,不過三言兩語,便使曹操傾心。操欲留詡爲輔,便與語道:『卿嘗爲尚書,遷拜宣義將軍,今何不隨我入朝?我當表卿復任。』

詡答說道:『自從御駕東遷,詡即繳還印綬,西走華陰,轉投南陽;今得張繡厚待,不忍遽棄,蒙公厚惠,願以他日爲期。』隱伏下文。

操允從和議,送詡出帳,殷勤囑別。詡還報張繡,繡即親至操營,當面投誠,操自無異言,溫語遣歸。惟一時未曾退兵,尚在宛城駐紮;一日挈著長子昂,與從子安民,跨馬出營,遊覽形勢。遙見一輕車徐徐過來,中坐淡妝婦人,縞衣素袂,飄飄若仙,再瞧那一副芳容,紅白相間,真箇是桃腮杏靨,秀色可餐。

操生平本來好色,弱冠前已娶妻丁氏,納妾劉氏;嗣見娼家女卞氏有姿,復購作媵姬,大加寵愛,攜入洛都。董卓爲亂,操避難東行,不及挈回卞氏,洛中訛傳操死,或勸卞氏圖歡,卞氏不從,誓以死殉;莫謂娼女無節。亂事少定,卞氏得出都歸操,操敬愛有加。

及見了宛城少婦,比卞氏更增嫵媚,禁不住色眩神迷,最厲害的是少婦秋波,也把操瞬了又瞬,更覺得脈脈含情,勾魂動魄。少頃間車行已過,操猶用目注送,看她入城自去,才回營中,心下未肯舍割,密使從子安民,探聽該婦下落。安民去了半日,當即返報。原來是張繡叔母,張濟繼妻,操喟然嘆惜,擬作罷論。偏安民逢迎操意,謂濟死已久,寡婦何妨取來,諒繡亦無可如何。說得操怦怦心動,待至日光垂暮,令安民帶著數十騎士,往取該婦。全是爲色所迷,遂致不顧利害。

好容易將該婦取到,引入後帳,拜倒操前,操起座相扶,挽住該婦玉腕,該婦全然不避,一任操牽引柔荑,低首無語;及操問明名姓,果系濟妻鄒氏。當下在帳後開筵,與鄒氏相坐歡飲,燈光旁映,四目相窺;男有情,女有意,不由的痴心惓惓,軟語喁喁。到了酒闌燈炧,肴撤席空,一對宿世冤家,居然就軍營中,作了洞房,相偎相抱,並枕同衾,徹夜的鳳倒鸞顛,幾不知東方既白了!小子有詩詠道:

女色原爲肇禍媒,傾城傾國不勝哀;

誰知一代奸雄魄,也被孀姝勾引來。

露水情緣,歡娛無限,當有人報知張繡,繡不禁大怒,欲與操拼命,究竟如何爭鬧,待至下回說明。


【後評】

孫伯符以童稚之年,即能結交名士,奮志功名;其銳氣之特達,原不在乃父下。及乞師進取,攻略江東,袁術非不加忌,卒之縱虎出柙,俾得橫行。或謂術不先害策,釀成尾大不掉之弊,吾意以爲策非負術,實術之不能用策,有以致之也。

曹操爲亂世奸雄,乘機逐鹿,智略過人。袁紹袁術諸徒,皆不足與操比,遑論一張繡乎?乃宛城既下,遽爲一孀婦所迷,流連忘返,幾至身死繡手,坐隳前功。董卓之死也,釁由婦人;操之不死於婦人之手,蓋亦僅耳!諺云:『色上有刀。』誠哉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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