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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守孤城審配全忠 嫁二夫甄氏失節

後漢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卻說袁譚出屯黎陽,才閱數日,即聞曹軍殺到。譚手下不過數千人馬,如何抵得住大隊曹軍?只好向袁尚處告急。尚本不欲救譚,只因黎陽一失,關係非輕,乃自率兵往援,與譚共戰曹軍;連敗數次,沒奈何閉城固守。另遣河東太守郭援,會同并州刺史高幹,共向平陽進兵,意圖牽制曹軍;且陰與關中將馬騰通書,使他遙應。騰頗有允意。

司隸校尉鍾繇,方出督關中,見七十六回。探聞消息,也亟遣使往撫馬騰,極陳利害,並約騰同禦敵兵,騰乃遣子超領兵萬人,與繇相會。繇即偕超出發,行抵汾河,適值郭援渡河西來。援本為繇外甥,繇專心助曹,不暇顧及私誼,便麾兵急擊,掩他不備;校尉龐德,素有勇力,執刀前驅,兜頭遇着郭援,當即交鋒,不到十合,已將援首級取去。援眾大亂,無論已渡未渡,一古腦兒逼入水中,溺死過半;高幹聞敗,也即退回。

龐德攜着郭援首級,向繇報功,繇見了援首,不禁下淚。德深為詫異,嗣知繇與援有甥舅誼,復入帳謝罪。繇憮然道:『援雖我甥,今為國賊,理應加誅,何故言謝?』繇徒知援為國賊,不知操亦一國賊。徒忠於操,殊不足道。

遂馳書告操,請操免憂。操接得捷音,不必西顧,便猛攻黎陽,譚尚兩人保守不住,走還鄴城。操督兵追擊,刈麥為糧,還想乘勝攻鄴,會聞禰衡為黃祖所殺,且喜且憤,召語將佐道:『禰衡狂士,我能容受,他人怎肯相寄?我已料他必死了!明是借刀殺人。但衡是由我遣去,黃祖敢殺我使,也是藐我;我總要前去問罪。免致小視。』衡赴荊州,見七十六回。

郭嘉即乘間進說道:『何不就移討荊州?』

語尚未畢,諸將謂譚尚將滅,奈何移師?嘉又說道:『譚尚本不相睦,急乃連兵,緩必生變,我正好乘此退去,南向荊州;待他兄弟鬩牆,然後再進,庶一鼓可滅了。』家必自毀,然後人毀之。

操拈鬚稱善。但留部將賈信,屯守黎陽,自率大軍還許,搜乘補卒,南攻劉表。表前時接見禰衡,也知衡為北方才士,優禮相待;嗣因衡傲慢不恭,乃遣往江夏,使見黃祖;祖亦慕衡名,命掌文牘。長子射音亦。尤好文辭,嘗托衡作【鸚鵡賦】,文不加點,援筆立成,詞旨甚是典贍,大為射所讚賞,視衡如賓師一般。

後來黃祖在艦中宴客,衡亦與座,酒後搶白起來,衡罵祖為死公,祖性褊急,欲令軍士撻衡;誰知衡罵詈不休,惹動祖怒,竟將衡一刀殺死,年止二十六。祖子射,徒跣來救,已是不及;祖亦酒醒知悔,厚加棺殮。但死已無知,有何益處?

衡原自取,祖亦貽譏。八字公評。

曹操計斃禰衡,反得借衡為名,進攻劉表,正是妙策軍至西平,忽由袁譚遣使辛毗,叩營求見。操召毗入問,毗答言譚尚相攻,譚敗奔平原,事關危急,情願向公投誠,乞公援助;操乃召將佐會議。

群下多謂譚尚衰亂,已不足憂,劉表方強,應趁早平定,免為後患;獨荀攸進說道:『天下多事,群雄逐鹿;劉表坐擁江漢,不能展足四方,無志可知;袁氏據有四州,帶甲數十萬,若使二子和睦,共守成業,勢且永固不搖;今兄弟構釁,理難兩全,我不乘隙相圖,待他併合為一,力雄勢厚,也難制服,機不可失,幸即移師!』見識高人一籌。

操也以為然,允即援譚,遣毗先歸,自督兵再至黎陽。譚尚本同走鄴中,及曹操南還,譚意欲追操,請尚舉兵相從,尚又覺動疑,不肯依議,譚當然懷憤;再加郭圖辛評兩人,在旁攛掇,就不遑後慮,引兵攻尚。尚兵較多,譚兵較少;一場衝突,譚又敗走。

別駕王修,自青州援譚,譚更欲還軍攻尚,修諫阻道:『兄弟猶左右手,譬如與人將斗,自斷右手,尚能向人爭勝麼?況兄弟不親,何人可親?彼讒人離間骨肉,為害甚大,願將軍立誅讒佞,講信修睦,自足安內攘外,橫行天下!』語亦激切。

譚終執定己見,率兵回攻。哪知尚卻已趕來,就南皮城外接仗,譚復失利,敗奔平原,尚追至平原城下,督兵圍攻。郭圖等又勸譚降操,向操求救,譚更為所惑,乃使辛毗乞師;待毗既歸報,操亦進兵。尚自然得知消息,忙撤圍還鄴;部下聞操軍大至,俱有懼色,呂曠高翔兩將,竟叛尚降操。

偏譚謀招致曠翔,陰刻將軍印信,使人齎給二人;二人既誠心歸操,反取印白操。操微笑不答,欲知言外意,盡在不言中。且派吏至平原,令為子整說婚,願聘譚女,譚不敢不從;操又藉口乏糧,引軍暫退。好狡詐。尚總道是操已還軍,可以無慮,但留審配守鄴,復督軍往攻平原。審配更獻書與譚道:

配聞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願將軍緩心抑怒,終省愚辭!蓋【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苟圖危宗廟,剝亂國家,親疏一也。是以周公垂涕以斃管蔡之獄,季友欷歔而行叔牙之誅,何則?義重人輕,事不獲已故也。

昔先公出將軍以續賢兄,立我將軍以為嫡嗣,上告祖靈,下書譜諜,海內遠近,誰不備聞?何意凶臣郭圖,妄畫蛇足,曲辭諂媚,交亂懿親,致令將軍忘孝友之仁,襲閼沈之跡,閼伯實沈為高辛氏子,日尋干戈,以相征討。語見【春秋·左傳】。放兵鈔突,屠城殺吏,冤魂痛於幽冥,創痍被於草棘。我州君臣,若拱默以聽執事之圖,則懼違【春秋】死命之節。且詒太夫人不測之患,損先公不世之業,豈不痛哉?

伏惟將軍至孝蒸仁,發於岐嶷,友於之性,生於自然,章之以聰明,行之以敏達。覽古今之舉措,睹興敗之徵符,何意奄然沈迷,墮賢哲之操;積怨肆忿,取破家之禍;翹企延頸,待望仇敵,委慈親於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忿。言之傷心,聞者流涕。若乃天啟尊心,革圖易慮,則我將軍當匍匐呼號於將軍股掌之上,配等亦當敷躬布體,以聽鑕斧之刑。如又不悛,禍將及之,願熟詳吉凶,以賜環玦!

配再拜以聞。


【後評】

看官試想!譚與弟尚,已經勢不兩立,怎肯為了審配一言,幡然變計?於是再向操乞援,催令進兵攻鄴,牽制尚軍。操原要待譚求救,然後再進,既接譚使,便麾動人馬,直指鄴城。審配聞操兵復至,急忙整繕守具,為禦敵計,一面使武安長尹楷,屯兵毛城,接濟糧餉。配將馮札,陰蓄異志,開門待操,操兵前隊千餘人,踴躍趨入;才有一小半進城,城上大石如飛,沒頭沒腦的擲擊下來,操兵閃避不及,正想退去,猛聽得豁喇一聲,放下閘板,將門掩住,把操兵內外隔斷。操兵陷入城內,約有三百多名,無路可奔,立被守兵圍裹,殺得一個不留,連馮札也因此畢命。

原來審配聞變,趕急登城,指揮士卒,擲石下塹,所以操兵雖入,並不慌張,反結果了三百人性命。配亦能軍。至操隨後趕到,奮怒攻城,但見矢石齊下,無縫可鑽,乃令大小三軍,繞城駐紮,且攻且圍,好幾日不能得手;因想出許多方法,築土山,掘地道,仰瞰俯臨,伺隙掩擊。那審配卻是能耐,日夕嚴防,一些兒沒有疏虞;再加尹楷隨時運糧,源源不絕,所以全城鎮定,累日堅持。極寫審配忍耐,反襯曹操智計。

操連攻不下,特留曹洪等圍鄴,自引兵往擊毛城;正值尹楷輸糧赴鄴,被操在途截奪。大破楷軍。又分兵拔邯鄲,降易陽涉縣,剪去鄴城羽翼,仍然還軍鄴城,索性將土山地道,一律毀撤,專命軍士鑿塹城外,周圍四十里,廣約丈許,深只數尺。審配在城上遙望,見他開濠甚淺,不以為意;誰知操計中有計,到了夜間,卻使軍士掘深濠塹,竟至二丈有餘,溝通漳水,灌入城中。

配至此悔不早爭,誤中操計,但已是無及,不得已悉眾登陴,聊避洪流;又閱數日,糧食垂罄,餓死多人。可巧袁尚率兵回援,前鋒已至陽平亭,距鄴城只十七里,探馬報入操營,諸將謂尚軍馳歸,必將死斗,不如避彼銳氣,再作計較。操揚言道:『尚若從大道趨至,我當避彼;若由小路至此,心已先怯,一戰便可成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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