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裴寂及世民,隨時催促,乃復提議大事。世民保舉劉文靜,謂可參贊兵謀,因潛召文靜出獄。文靜見了李淵,獻上一計,乃是詐為制敕,令太原西河雁門馬邑人民,凡年二十以上,均應當兵,東征高麗。這道矯詔,發將下去,民心怨苦異常,恨不得隋朝皇帝,即日捽去,才消痛恨。
既而劉武周進據汾陽宮,世民又入語淵道:『大人身為留守,乃令盜賊竊據離宮,不亟起事,大禍就要臨身了。』
淵接口道:『正為家屬未到,尚在遲疑。』
世民道:『家眷聞已啟程,想是即日可到。目下事在燃眉,須趕緊佈置方好哩。』
淵皺眉道:『恐怕兵力未足,一時不能起事。』
世民乃走近一步,與淵附耳數語。淵隨口稱善,計劃已定,即召集將佐議事。王威以下,統行到來。淵升帳宣詞道:『劉武周僭據汾陽宮,我輩不能往討,罪當族滅,如何是好?』
王威等均再拜道:『惟留守命。』
淵復道:『朝廷用兵,例須稟白節度,今賊在數百裏內,江都在三千裏外,遠不濟急,進退兩難,所以我也不能決議。』
威等齊聲道:『公位兼親賢,應與國同休戚,若必俟奏報,恐誤事機,目前總以討賊為要策,一切舉措,何妨自專。但教賊焰能平,主上亦不至加罪。』是要你等說此語。
淵佯作沈吟,半晌方答道:『眾論一致,我也顧不得專擅了。但突厥未退,武周又來,兵分力少,應即添募為是。』
威等復齊聲道:『這是今日第一要策。』
淵又道:『劉文靜作令有年,應知此間豪士,我想今日募兵,非他不可,須暫時將他釋獄,令充此任,可好麼?』
眾齊聲稱善。
淵即飭人召入劉文靜,囑令開局募兵,隨令王威等暫退,靜待後命。
威等退去,淵復命池陽人劉弘基,及洛陽人長孫順德,協同文靜募兵。王威等聞了此令,不免疑議起來。看官聽着!這劉弘基曾做過右勛侍,長孫順德也做過右勛衛,他二人本在煬帝左右,只因煬帝出征遼東,二人不願隨行,竟亡命晉陽,暫作寓客。
就中還有一段嫌疑,李世民的妻室,是故驍衛將軍長孫晟女兒,順德便是晟的族弟,此次令幫同募兵,顯有形跡可疑。世民妻長孫氏亦就此帶敘。且陸續募入的兵士,即歸他二人統帶,並不見派屬他將,王威越加疑忌,遂去問那行軍司鎧武士彠。士彠系文水人,本是李淵心腹,曾勸淵興兵舉義。威偏問及了他,士彠當然代辯。威復道:『他事不必論,惟順德弘基,是朝廷逃犯,奈何令他統兵?我意欲把他按治。』
士彠道:『兩人皆唐公門下客,若把他按治,唐公必出來反對,豈不是自尋煩惱麼?』
威聞言色沮,乃不敢生異。
適高君雅回城乞援,威與君雅相見,密談疑竇。君雅亦謂事有可疑,應相機討淵。會晉陽遇旱,淵擬至晉祠禱雨,先數日下令齋戒。威以為時機已至,遂與君雅定計除淵,只因兵士多轄淵麾下,不能由彼驅遣,沒奈何囑令晉陽鄉長劉世龍,招集鄉兵,埋伏祠中,為刺淵計。世龍佯為依從,暗中恰先告李淵。淵召世民入議,世民道:『這兩人死期至了,兒正要除此兩人,他卻自來尋死,真正湊巧。』
遂與淵定下密議,翌晨由淵至蒞事堂,邀同王威高君雅,共坐視事。忽有開陽府司馬劉政會,馳入告密,淵以目示王威,令取狀審視。威即命政會呈狀,政會抗聲道:『所告系副留守事,惟唐公可以取閱。』
淵佯作驚訝道:『有這等事麼?』
乃顧政會取狀。但見狀上寫着,乃是:『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潛引突厥入寇』等語。淵即遞示王威,惡極。威不待閱畢,便攘袂大詬道:『何等叛徒,敢來構陷我兩人?』
淵冷笑道:『叛徒不叛徒,問你兩人便知。』
威與君雅知事不妙,即聯袂下堂;才經出門,外面已環繞兵士,有一束髮金冠的少年,戎服跨馬,指揮三吏,立將他二人拿下,送入獄中。看官道少年為誰?便是李世民。三吏為誰?便是劉文靜劉弘基長孫順德。好象縛雞的容易。
又越兩日,突厥兵數萬人,果入寇晉陽。淵令裴寂等分頭埋伏,竟大開四面城門,洞澈內外。又是個計中計。突厥兵馳入外郭,見內城也是大啟,不由的相顧錯愕,譁噪了好多時,竟出郭而去。淵於是將王威高君雅,縛至市曹,號令軍民道:『召寇攻城,即此兩人,爾等以為當斬否?』
軍民信為實事,哪個不說是該斬。一聲號炮,兩個血淋淋的首級,墮落地上。想是命中注定,應該梟首,不然,政會告密原是李氏主使,胡後來竟弄假成真耶?已而突厥兵復來攻城,淵遣部將王康達等,率千餘騎出戰,全軍盡覆,城中恟懼。世民想了一計,夜遣將士潛行出城,待至天曉,卻張旗鳴鼓,喊吶前來。突厥兵疑為援兵,竟爾退走,城外居民,或被掠取,城內卻不損分毫,軍民相率歡慰,就是李氏父子,也自覺放下憂懷。
還有一種可喜的事情,李氏家眷,統從河東到來。時竇夫人已歿,所有淵妾萬氏以下,及子建成、元吉等,一併進謁;連女夫柴紹,也隨同入見。一堂聚首,相對言歡。只三子玄霸,在籍病夭,又有淵妾萬氏子智雲,途中失散,存亡未卜,歡聚中尚帶三分悲悼。淵問柴紹如何同至?紹答道:『小婿寄寓長安,備官千牛刀名。隋東宮官佩刀,侍衛太子。因得二舅兄密書,促婿至此,婿所以奉召前來。途次適遇岳家眷屬,幸得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