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卻說越王侗既稱帝東都,命段達王世充為納言,元文都為內史令,共掌朝政。會聞宇文化及率眾西來,上下震懼,有士人蓋琮上書,請招諭李密,合拒化及。元文都等贊成琮議,即用琮為通直散騎常侍,齎敕賜密。先是密亡命入瓦崗,適東都法曹翟讓,逃獄至瓦崗寨,糾眾為盜。有單雄信、徐世勣、王當仁、王伯當、周文舉、李公逸等,群起響應。密遂勸讓舉義,讓自謝不能。湊巧東都來一李玄英,入伙訪密,自述民間歌謠,有桃李章,共計五語。語云:『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裏。勿浪語,誰道許。』
玄英下一解釋,桃逃同音,李指李氏子,釋為李氏子逃亡。皇與後統言君主,宛轉花園,謂隋主在揚州,終無還日,將宛轉自斃園中。莫浪語誰道許兩語,暗藏一個密字,因此聞李密名,遂來尋訪。既與密遇,即將歌讖告密。密益覺自負,意欲藉讓起事。讓有軍師賈雄,素為讓所親信,密遂與雄相結,囑令說讓。雄乃語讓道:『李密系蒲山公後裔,將來必成大事。』
讓謂密能自立,何必從我。
雄復道:『將軍姓翟,翟有澤義,蒲非澤不生,故須倚賴將軍。』玄英所解已是附會,雄說更覺穿鑿。
讓信以為真,與密情好日篤。密遂勸讓攻下滎陽諸縣,齊郡丞張須陁,驍勇善戰,奉調守滎陽,引兵擊讓。讓欲奔回瓦崗,密竭力勸阻,且為讓劃策,用埋伏計掩擊須陁。須陁敗死,讓大喜,令密自立一營,號蒲山公營。密又與讓襲據興洛倉,連敗東都援兵。讓於是推密為主,號為魏公,改元永平,置長史以下官屬。讓為上柱國司徒東郡公,亦得置吏。單雄信、徐世勣等,俱任大將軍,各領所部。祖君彥為記室,傳檄討隋。略取河南諸郡,與唐通書結好,就在此時。第三回第見大略,故本回再行補敘。凡趙魏以南,江淮以北,所有揭竿諸徒,多半歸附。
讓奉密命,為行軍總管,夜率步騎襲東都,焚掠外郛。東都居民,悉數遷入宮城,由王世充等登陴固守。讓乃退去。鞏縣長柴孝和,監察御史鄭頲,及虎牢守將裴仁基,次第降密,密各授官職。又得秦叔寶名瓊以字著世、程咬金、羅士信、趙仁基等,均令統兵,聲勢大振。嗣是與東都將士,屢相攻擊,勝敗不一。武陽郡丞元寶藏,又舉郡降密,密封寶藏為上柱國武陽公。寶藏令門客魏徵作啟謝密,征系巨鹿人,少貧好讀書,始為道士,由寶藏召為書記。密愛他文辭愜當,特召為參軍,兼掌記室。征後為太平宰相,故此處敘明履歷。寶藏更會同徐世勣軍,襲破黎陽倉,發粟賑民,選丁壯為兵。不到十日,得兵三十萬名。永安義陽弋陽齊郡,聞風趨附。連竇建德朱粲等,亦遣使附密。
會王世充調兵十萬,來攻洛口,與密夾水列陣。密渡洛與戰,為世充所敗,奔還洛南,柴孝和等溺死。世充涉洛追擊,恰被密回軍擊退,敗竄石子河,再戰又敗,世充西走,於是密威益振。所有降附諸徒,且奉表勸進。密以東都未平,暫從緩議。偏翟讓兄弘,竟語讓道:『天子汝當自為,奈何與人?汝若不為,不妨與我。』
讓司馬王儒信,亦勸讓自為冢宰,奪密大權。讓遲疑未決。總管崔世樞,左長史房彥藻,受讓責侮,潛以所聞告密,且勸密除讓。密尚未肯從。
左司馬鄭頲道:『毒蛇螫手,壯士斷腕,公奈何顧戀私義,自誤大局?』導密賣友,不足為訓。
密乃與數人定計。置酒召讓。讓與兄弘,及兄子摩侯,司馬王儒信,踐約入席,俱為所殺,密乃聲明讓罪,慰撫各營。讓本殘忍,身死後沒人銜哀。但因密忍心負友,也未免心懷顧忌,漸漸的疑貳起來。
密進攻東都,復與王世充相持,越王侗且募兵益世充。偏世充屢戰不利,密得據金墉城,東都大震。唐撫寧大將軍李建成,副將軍世民,又率兵至東都,名為援師,實是略地。城中越加惶急。密軍乘勢攻城,建成麾兵阻密,密乃引退。既而建成等還歸長安,密再擬進攻,適值宇文化及,引兵至黎陽,密將徐世勣扼守倉城,忙遣人向密告急。密回駐清淇,與化及隔水遙語。
密朗聲道:『汝本匈奴皂隸,投入中國,父兄子弟,世受隋恩,累世富貴,舉朝無比。主上失德,不能死諫,反行弒逆,不學諸葛瞻的忠誠,反效漢霍瑀的悖惡,天地不容,汝將何往?若速來歸我,還可饒汝性命。』
化及瞪視良久道:『今日只可言戰,說甚麼書語?』
密顧語左右道:『化及庸愚至此,還想自作帝王,一何可笑!雖折杖亦可驅他了。』
乃深溝高壘,不與化及爭鋒,且寄語世勣,亦令他掘塹固守,俟化及糧盡退師,再擊未遲。化及大修攻具,進攻倉城,苦為城塹所阻,不能得手。世勣從塹下穿通地道,潛師出擊,縱火焚化及營。化及大敗,攻具多被毀去,惟尚未肯退兵。密正恐東都夾擊,巧值蓋琮齎書到來。以上俱是補敘前事。密乃將計就計,自草降表,願滅化及以贖罪。當下遣使齎表,與蓋琮同報越王。越王侗時已稱帝,再回顧一語以醒眉目。即冊拜密為太尉,兼封魏公,俟蕩平化及,入朝輔政。冊使既去,元文都等以密肯來降,天下可定,遂就上東門置酒作樂。未免太早。
王世充獨正色道:『朝廷官爵,輕授賊人,敢問意欲何為?』
文都聞言,很是不平,因說世充私通化及,不可不防。由是兩人有隙。既而化及糧盡退師,北趨魏縣,密追躡得勝,報捷東都。文都等相率稱賀,世充偏揚言道:『文都等系刀筆吏,看不透盜賊心腸,將來必為李密所擒。且我軍屢與密戰,殺他部下兵士,前後不可勝計,若密來執政,部眾必圖報復,我輩將無噍類了。』
文都得知此語,轉告段達,欲乘世充入朝,伏甲除患。不料段達反通報世充,世充遂乘夜襲含嘉門。文都聞變,即奉隋主侗御乾陽殿,閉門拒守。世充進攻太陽門,斬關直入,令段達進執文都,亂刀處死,即遣部將代為宿衛,然後入見隋主,拜伏謝罪。隋主本無權力,怎好加責,只得引與共語。世充更披髮為誓,詞淚俱下,說得隋主易疑為信,竟命世充為右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嗣是大權盡屬世充,兄弟子侄,各掌重兵,隋主似傀儡一般,一切不能自主,只有南面拱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