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書成後,遣人齎遞建德,建德不答。嗣是兩人相持,屢有戰事,建德毫無便宜,反失去許多人馬,唐將王君廓又率輕騎千餘,截擊建德餉道,把建德大將張青特,擒了回去,建德方有懼意。
祭酒凌敬獻議道:『唐兵現據武牢,勢難前進,爲大王計,不如統兵渡河,攻取懷州河陽,戍以重兵,然後張旗鳴鼓,逾太行,入上黨,徇汾晉,趨蒲津,據河東以窺關西,最爲上策。』
建德道:『我若往取河東,洛陽還能不亡麼?』
凌敬道:『依臣言,卻有三利:唐兵俱在洛陽,我得乘虛入境,師出萬全,這便是第一利;拓地可以得眾,形勢益強,兵不疲敝,這便是第二利;我軍既入唐境,唐兵必還救關中,鄭圍自然得解,這便是第三利。失此機會,曠日持久,恐洛陽必亡,我軍亦將坐困了。』
此計若行,唐軍且疲於奔命,鄭夏何至偕亡!建德沈吟良久道:『卿言亦是。』
方說此語,那鄭使代王琬及長孫安世,又來乞援,一入帳前,即拜倒地上,泣請速進。仿佛是催命符。弄得建德忐忑不定,只好應允進兵。琬與安世,方才起身,留住建德營內,一日三催,且暗把金帛饋送諸將,托他敦促建德。諸將俱入白建德道:『凌敬書生,何知戰事?大王宜急速進兵,無庸遲疑!』
建德乃下令進攻武牢,凌敬忙入諫道:『大王奈何不用臣言?』
建德道:『眾議皆主張進兵,這是天助成功,定期大捷,卿言不便相從。』
敬嘆道:『不用臣言,大王休得後悔!』
建德怒起,竟令左右將敬扶出,自己踱入宮中。
建德妻曹氏,也隨軍到此,上前相迎,見建德面有慍色,便問明情由。建德略述數語,曹氏道:『祭酒所言甚善。今大王乘虛入河東,不患不克,若再連結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鄭圍自解。若在此屯留,老師費財,何日可成?望大王詳察!』
建德道:『這非婦女所能知,你若聽信婦女,何至於死。我爲救鄭而來,鄭正危急得很,我乃舍此就彼,豈非失信?且將士亦疑我畏敵了。』
遂不從曹氏語,即於次日調齊兵馬,自板渚出牛口,列陣達二十里,鼓行而進。唐將士見建德勢盛,恰也有些膽怯。世民帶領尉遲敬德等,登一高邱,立馬遙望,半晌才道:『賊起山東,未嘗遇著勁敵,今雖結成大陣,我看他部伍不整,紀律不嚴,徒然靠著人多,有何益處?我且按兵不出,待他銳氣已衰,陣久兵飢,勢且自退,乘此追擊,無不獲勝。今與諸公預約,過了日中,必能破敵了。』
敬德等皆唯唯如命。
那竇建德輕視唐軍,遣三百騎渡過汜水,直薄唐營,且大呼道:『唐營中如有勇士,請出來決鬥!』
叫了數聲,但見唐營開處,走出一員大將,領了二百長槊兵,前來搏戰,旗幟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王』字,才知他是王君廓。君廓與夏兵交鋒,約有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各自引還。不意尉遲敬德躍馬出營,隨身只有二騎,一是高甑生,一是梁建方,竟追躡夏兵背後,徑抵建德陣前。可巧鄭使代王琬,騎著隋煬帝所乘的青鬃馬,昂然立著,他正看夏兵歸營,毫不防備,猛聽得一聲道:『哪裡走?』
餘音未畢,那身子不知不覺,被別人抓了過去,剩下坐騎,也有人牽住,此時急呼救命,由夏陣內馳出數騎,聞聲赴援,偏見了鐵騎鐵甲的唐將,正是持槊的尉遲敬德,不由的倒退數步。敬德擒住王琬,高甑生牽住琬馬,竟安安穩穩的馳還大營。原來世民望見建德陣前,立著王琬,騎著一匹良馬。遂指示敬德,說了好馬二字。
敬德即自請往取,世民禁他不住,他竟與高梁二將,控馬過去,連人帶馬都擒奪過來。世民恐敬德有失,亟令宇文士及,領著三百騎接應敬德,且與語道:『若敬德已歸,汝可繞出敵陣,由東馳歸,敵若堅壁不動,速即馳還,毋輕惹禍。』仍是一個誘敵計。
士及領計前行,途次接著敬德,見他立功而歸,當然欣慰,就趁勢往繞敵陣。敵兵爭來攔截,士及不與鏖斗,但奪路東去。世民早已瞧入眼中,且見夏兵多向河飲水,或散坐陣前,便指麾眾將道:『賊勢已懈,急擊勿遲!』世民敗敵,專用此策。
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寶等,一聞將令,便即出馬先驅,世民也不願落後,挺身前往,余軍依次隨著,渡過氾水,直搗夏陣。
建德因日已過午,軍不得食,正召集將士,商議行止,忽聞唐軍到來,不及整列,忙令騎兵出戰,自率步兵退後,依踞東坡。世民瞧著,命竇抗領兵繞擊建德,自與尉遲敬德等攔殺騎兵,一陣搗亂,把敵騎殺得零零落落,盡行散去,再乘勝前進。適值竇抗被建德擊退,勢將不支。世民大呼突陣,敵皆披靡,還有淮陽王李道玄,系高祖從兄子。挺身陷敵,直上南坂,穿過敵陣,復自敵陣殺還,中矢如蝟,勇氣不衰。惟馬負重傷,不能再用,世民給他副馬,令勿再入敵中,一面督軍大戰,塵氛滾滾,天日皆昏。
程知節、秦叔寶及西突厥人史大奈等,卷斾齊進,衝出敵後,復張起大唐旗號,飄揚天空。夏兵相顧錯愕,頓時大潰。唐軍追奔三十里,斬首三千餘級,建德爲槊所傷,竄匿牛口渚中,唐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兩人,已是瞧著,驟馬趕來,嚇得建德渾身亂抖,連馬上都坐不安穩,正要向蘆林中躲避,已被士讓追及,一槊刺中馬股,馬負痛一蹶,立將建德掀下。
士讓再用槊刺建德,建德忙搖手道:『休要殺我,我便是夏王,若能相救,富貴與共。』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