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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洗祿兒中冓貽羞 寫幽怨長門擬賦  之二

唐史演義作者:蔡東藩發佈:福哥

2020-6-16 05:03

玄宗笑道:『祿兒!你的禮教錯了。天下豈有先母后父的道理了』

祿山慌忙轉拜玄宗道:『胡俗不知禮義,向來先母后父,臣但依習慣,遂忘卻天朝禮儀了。』渾身是假。

玄宗不以為怪,反顧視貴妃道:『即此可見他誠樸。』

貴妃也熟視祿山,微笑不答。已有意了。祿山見她梨渦微暈,星眼斜溜,險些兒把自己魂靈,被她攝去,勉強按定了神,拜謝出宮。

嗣是蒙賜鐵券,嗣是進爵東平郡王,將帥封王,自祿山始。祿山屢入宮謝恩,滿望與貴妃親近,好替玄宗效勞,偏偏接了一道詔敕,令兼河北道採訪處置使,出外巡邊,那時沒法推辭,離都還鎮。他卻想出一法,佯招奚契丹各部酋長,同來宴敘,暗地裏用着莨菪酒,把他灌醉,坑殺數十人,斬首進獻,復請入朝報績。玄宗只道他誠實不欺,准如所請,且命有司預為築第,但務壯麗,不計財力。至祿山到了戲水,楊氏兄弟姊妹均往迎接,冠蓋蔽野。玄宗亦自幸望春宮,等着祿山。及祿山入謁,再四褒獎,並賜旁坐。祿山獻入奚俘千人,悉予赦宥,令充祿山差役,且令楊氏弟兄,導祿山入居新第,所有器具什物,無不畢具,大都是上等材料製成,金銀器幾佔了一半,且嘗戒有司道:『胡人眼光頗大,勿令笑我。』

祿山既入新第中,置酒宴客,乞降墨敕請宰相至第。玄宗即具手詔,諭令李林甫以下,盡行赴宴。林甫正手握大權,群臣無敢抗禮,獨祿山既邀盛寵,得與林甫為平等交。林甫佯與聯歡,有時冷嘲熱諷,如見祿山肺腸,祿山很是驚訝。不敢向林甫自誇,所以林甫入宴,格外敬待。林甫也自恃多才,無所畏忌,所以未嘗構陷祿山。同流合污。

玄宗又每日遣令諸楊,與他選勝游宴,侑以梨園教坊諸樂,祿山尚不甚愜望。他此次入朝,無非為了楊貴妃一人,所以於貴妃前私進珍物,百端求媚。貴妃亦輒有厚賜。兩情相洽,似漆投膠,前此稱為假母子,後來竟成為真夫妻。

夢遠按:安祿山與楊貴妃事,純屬無稽之談。兩【唐書】均不載,惟【資治通鑑】從筆記小說【開元天寶遺事】中采入。

一日,為祿山生辰,玄宗及楊貴妃,賞賚甚厚。過了三日,貴妃召祿山入禁中,用錦繡為大襁褓,裹着祿兒,令宮人十六人,用輿抬着,遊行宮中。宮人且抬且笑,餘人亦相率詼諧。玄宗初未知情,至聞後宮喧笑聲,才詢原委,左右以貴妃洗兒對。玄宗始親自往觀,果然大腹胡兒,裹着繡褓,坐着大輿,在宮禁中盤繞轉來,玄宗也不覺好笑,即賜貴妃洗兒金銀錢,且厚賞祿山。至晚小宴,玄宗與貴妃並坐,竟令祿山侍飲左側,盡歡而罷。自此祿山出入宮掖,毫無禁忌,或與貴妃對食,或與貴妃聯榻,通宵不出,醜聲遍達,獨玄宗並未過問。

看官至此,恐不能不作一疑問:玄宗自寵信貴妃,幾乎寢食不離,如影隨形,難道貴妃與祿山通姦,他卻熟視無睹麼?原來此中也有一段隱情。

玄宗本看上虢國夫人,嘗欲召幸,只因貴妃防範甚嚴,一時無從下手,此番祿山入朝,貴妃鎮日裏玩弄祿兒,無暇檢察,便乘隙召進虢國夫人,與她作長夜歡。虢國水性楊花,樂得仰承雨露,當時杜工部曾詠此事云: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這數語雖有含蓄,已露端倪。其實是我淫人妻,人淫我妻,天道好還,絲毫不爽哩。仿佛暮鼓晨鐘。

祿山與貴妃,鬼混了一年有餘,甚至將貴妃胸乳抓傷。貴妃未免暗泣,因恐玄宗瞧破,遂作出一個訶子來,籠罩胸前。宮中未悉深情,反以為未肯露乳,多半仿效。祿山卻暗中懷懼,不敢時常入宮。戶部郎中吉溫,本因李林甫得進,因見楊國忠、安祿山兩人,相繼貴幸,遂轉附國忠,計逐林甫心腹御史中丞宋渾,並與祿山約為兄弟,嘗私語祿山道:『李丞相雖似親近三兄,但總不肯薦兄為相,兄若薦溫上達,溫當奏兄才堪大任。俟隙排去林甫,尚怕相位不入兄手麼?』

祿山聞言甚喜,遂互相標榜,期達志願。玄宗也欲進相祿山,只因祿山是個武夫,不便入相,但命他再兼河東節度使。祿山遂薦溫為副使,並大理司直張通儒為判官,一同赴任。既至任所,以吉溫張通儒為腹心。委以軍事,尚有部將孫孝哲,系是契丹部人,素業縫工,為祿山僕役,祿山身軀龐大,非孝哲縫衣,不合身裁。並因孝哲母有姿色,嘗為祿山所愛,入侍胡床,供他肉慾。孝哲竟呼祿山為父,尤能先事取情,得祿山歡心。祿山遂大加寵昵,拔為副將。他如史思明、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德、牛廷玠、向潤容、李廷望、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能音耐,能氏系出長廣。、田承嗣、田干真、阿史那承慶等,統是祿山部下將校,以驍悍聞。孔目官嚴莊,掌書記高尚,稍有材學,投入戎幕,做了祿山參謀,因此文武俱備,陰蓄異圖。莊與尚且援引圖讖,慫恿祿山作亂。

祿山乃挑選同羅奚契丹降眾,得壯士八千餘人,作為親軍。胡人向稱壯士為曳落河,一可當百,蹻健絕倫。祿山故態復萌,又欲出攻奚契丹,立威朔漠,然後南向。當下調集三鎮兵士,共得六萬,用奚騎二千為嚮導,竟出平盧。不意途中遇雨,弓弩筋膠,俱已脫黏。那奚騎背地叛去,暗與契丹兵聯合,來襲祿山。祿山猝不及防,被殺得七零八落,只率麾下二十騎,走入師州,才得保全性命。當時若即身死,何至有後文亂事。

既而收集散眾,再行出塞,誓雪前恥。且奏調朔方節度副使李獻忠,同擊奚契丹。獻忠系突厥人,原名阿布思,突厥滅亡,叩關請降。玄宗優禮相待,賜姓名李獻忠,累遷至朔方節度副使。獻忠頗有權略,不肯出祿山下。祿山調他北征,明是借公報私,獻忠亦恐為祿山所圖,仍復名阿布思,叛歸漠北。祿山乃按兵不進,嗣聞阿布思為回紇所破,乃復誘降阿布思餘眾,兵力益強。阿布思遁入葛邏祿部,由葛邏祿葉護,執送京師,當然伏誅。玄宗反歸功祿山,頒敕獎敘。祿山尚念主恩,不忍遽叛,且因李林甫狡猾逾恆,非己所及,更不敢輕事發難。可巧林甫與楊國忠有隙,驟致失寵,竟爾憂忿成疾,臥床不起,於是朝局一變,遂激成祿山的叛亂來了。兔起鶻落。

林甫本善遇國忠,只因戶部侍郎京兆尹王鉷,驕恣陵人,與國忠未協。鉷為林甫所薦,國忠怨鉷,免不得並怨林甫。天寶十一載,天寶三年,改年為載。鉷弟戶部郎中焊,與友人邢縡,密謀作亂。高力士帶領禁軍,捕縡伏誅。國忠遂入白玄宗,請並懲王鉷兄弟。玄宗尚不欲罪鉷,林甫亦替他解辯,經國忠一再力爭,復浼左相陳希烈,嚴行奏參。乃有制令希烈國忠,一同鞫治。兩人羅列鉷焊罪狀,復奏玄宗。玄宗瞧着,亦不禁動怒,立賜鉷死,且斃焊杖下,令國忠兼京兆尹,尋即擢為御史大夫,兼京畿採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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