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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九节度受制鱼朝恩 两叛将投降李光弼  之三

唐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5:03

道言未绝,孝德已跃马突进,口中大呼杀贼,手中双矛并举,向龙仙脑前刺入。龙仙急忙闪避,胁下已经受创,忍痛返奔。城上鼓声骤起,城下五十骑,亦渡濠继进,龙仙越觉着忙,环走堤上,被孝德骤马追上,用矛猛刺,贯入龙仙胸中。龙仙堕落马下,孝德即下马枭取首级,复腾身上马,举首示贼道:“何人再来受死!”

贼众辟易。

孝德却从容揽辔,与五十骑返入城中,献上首级。光弼慰劳有加,记上首功。

思明既失了龙仙,一时不敢攻城,但出良马千余匹,每日在河渚洗澡,循环不休。光弼却命索军中牝马,得五百匹,纵浴河旁,贼马为牝马所引,渡河而来,被官军尽驱入城。思明又失了千余匹良马,叫苦不迭。乃另生一计,移军河清县,断截光弼粮道。光弼也出军至野水渡,抵制思明,相持一日,光弼夜还河阳,留兵千人,使部将雍希颢守栅,且嘱道:“贼将高庭晖李日越,皆万人敌,今夜必来劫营,汝只守着,不必与战,他若请降,汝可与俱来。”语真奇突。

言毕即行。希颢莫明其妙,只好遵令固守。往至天晓,果见一贼将纵马前来,带着数百骑驰近栅前。希颢顾语左右道:“来将不是高庭晖,必是李日越,我等应奉元帅令,从容待着,看他如何?”

于是裹甲息兵,吟笑相视。来将到了栅下,瞧着官军非常整暇,不禁奇异起来,便喝问官军道:“司空在否?”

希颢答道:“昨夜已回城了。”

来将又问道:“留兵若干?统将何人?”

希颢道:“留兵千人,统将是我雍希颢。”

来将沈吟不答。希颢却问道:“汝系姓李,还是姓高?”

来将答言李姓。

希颢笑道:“想是李日越将军了。司空有命,知将军夙抱忠心,不过暂为贼迫,今特令我待着,迎接将军。”

来将踌躇半晌,顾语左右道:“今失李光弼,得雍希颢,我若回去,必死无疑,不如归顺唐朝罢。”

从骑均无异言。来将便即请降,希颢开栅相见,问明名号,正是李日越,当下引见光弼。光弼喜甚,特别优待,任以心腹。日越甚是感激,愿作书招降高庭晖。光弼道:“不必不必,他自然会来投诚的。”又是奇语。

诸将闻言,越觉惊疑。连日越亦暗暗称奇,不知他葫芦里卖甚么药。哪知过了数日,高庭晖果率部众来降,光弼待遇甚优,与日越相同,俱为奏给官阶。诸将见光弼收降二人,概如所料,还道他与有密约,遂入帐问明光弼,欲释所疑。光弼道:“我与高李素不相识,何来密契?不过揆情度理,容易招降。我闻思明尝嘱部下,谓我只能凭城,不能野战,今我出野水渡,以为我已失计,必遣日越等袭我。日越不得与我战,势不敢归,自然请降。庭晖才勇,出日越上,闻日越得我宠任,也必前来投诚,谋占一席,今果如我所料,也算是侥幸成功哩。”说来似无甚奇异,但非知彼知己,乌能得此·

诸将统是拜服。及问明高李二人,所言适符,自是诸将益敬服光弼,惟命是从。将帅能服众心,全仗才智。

思明愤激得很,复进攻河阳。光弼令郑陈节度使李抱玉守南城,自屯中潬。伪相周挚攻南城,被抱玉用诱敌计,出奇兵击退,改攻中潬。光弼令镇西行营节度使荔非元礼,用劲卒拒战,元礼出守栅中,坐视贼众填堑,按兵不动。光弼瞧着,即驰问元礼道:“贼兵已近,奈何坐视?”

元礼道:“司空欲战呢,还是欲守呢?”

光弼道:“自然欲战。”

元礼道:“如果欲战,贼已为我填濠,何必出去拦阻呢?”

光弼不觉省悟道:“甚善甚善,我一时见不到此,愿公努力!”

为将者能独出己意,又能善用人谋,方为良将。言讫自去。元礼俟堑已填就,即开栅纵兵,鼓噪奋击,杀贼无数。周挚见不可敌,复改趋北城,思明又派兵益挚,自攻南城,遥为声援。光弼登城遥望,见贼众如墙前进,旁顾左右道:“贼兵多而不整,不足畏虑,待至日中,保为诸君破贼哩。”

乃命诸将出战,两下里搏击多时,看日色已将亭午,尚是胜负不分。光弼召问诸将道:“贼阵何方最坚?”

诸将答称西北隅。光弼即令骁将郝廷玉往击,又问次为何方?诸将答称西南隅。光弼又令蕃将论廷贞往击。两将奉命前去,光弼亲出督阵,下令军中道:“视我令旗进军,我飐旗若缓,任尔择利。否则有进无退,违者立斩。又用短刀置靴中,语诸将道:“战是危事,我为国三公,不可死诸贼手,万一不利,诸君死敌,我亦自刭,不令诸君独死哩。”

于是摇旗指麾,再出搏战。忽见廷玉奔还,即命左右往取廷玉首级,廷玉语使人道:“马适中箭,非敢擅退。”

使人返报,光弼即命易马再进。有顷,复见仆固怀恩父子,倒退下来。复饬使人往取首级,怀恩见使人提刀驰来,乃与子玚硬着头皮,大呼向前。光弼把手中令旗,连飐不休,诸将拼命齐进,再接再厉,十荡十决。这一场鏖战,有分教:

上将功成歌虎拜,贼军胆落效狼奔。

贼众大溃,周挚遁去。官军斩得贼首千余级,俘虏五百人,驱示南城,思明亦仓皇窜走。光弼再进攻怀州,究竟怀州能否得手,请看官再阅下回。


《后评》

禄山思明,狡黠相等,禄山且负唐廷,何论思明?叛而来归,万不足恃,为肃宗计,亟宜召他入朝,诱离巢穴,思明来则姑留京以羁縻之,否则责其抗命,仍加挞伐可也,九节度中,郭李最为忠智,若令郭功邺城,李攻范阳,余七节度分隶两人,则号令既专,责成有自,安庆绪似釜底游鱼,不亡何待?

史思明虽较强盛,以光弼制之,亦觉有余,何致有相州之溃耶?乃内宠李辅国,外任鱼朝恩,舆尸失律,理有固然。藉非然者,河阳一役,光弼仅有众二万人,粮食亦第支十日,卒之击退贼军,大获胜仗,是可知分听生乱,专任有成,何肃宗之始终不悟也?

本回叙九节度之溃,及史思明之败,两两相对,余蕴曲包,而安庆绪之见杀于思明,尤为形容尽致,贼党相残,逆报不爽,作者之寓意,固深且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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