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不料为程元振所闻,竟告知辅国。元振曾为飞龙厩副使,与辅国同类相关,联为指臂,当下号召党徒,至凌霄门探听消息。适值太子到来,意欲入门,辅国元振,即上前拦住道:“宫中有变,殿下断不可轻入。”
太子道:“有甚么变端?现有中使奉敕召我,说是皇上大渐,我难道就畏死不入吗?”
元振道:“社稷事大,殿下还应慎重。”
说着,即指麾党羽,拥太子入飞龙殿,环兵守着。自与辅国诈传太子命令,号召禁兵,闯入宫中,搜捕越王系段恒俊等,将他系狱。张后闻变,忙奔至肃宗寝室内,冀避兵锋。不意辅国胆大妄为,竟带兵数十人,突入帝寝,逼后出室。后哪里肯行,哀乞肃宗救命。肃宗已死多活少,经此一急,顿时气壅,喘吁吁的说不出话。可恨辅国目无君上,遽将张后两手扯住,拖出寝门,比曹阿瞒,还要厉害。一面捕张后左右,共数十人,同牵至冷宫中,分别拘禁,内侍宫妾,相率骇散。
肃宗第六子兖王僩,闻乱入宫,巧巧碰着李辅国,问为何事起变?辅国诬言皇后谋逆。僩止驳斥数语,又被辅国麾兵执住。更可怜那在位七年,改元四次。享寿五十二岁的肃宗皇帝,独自卧在床上,又惊又骇,又悲又恼,喘急多时,无人顾问,竟就此了结残生。宠任妇寺,应该如此。
辅国自往探视,见肃宗已是死去,遂出来嘱托党徒,分头行事,勒毙张皇后,杀死张后左右数十人。外如越王系、兖王僩、段恒俊等,一古脑儿牵出开刀,不留一人,张后尚有一子,年仅三龄,取名为侗,已封定王,辅国欲斩草除根,复亲往搜捕,哪知这身在襁褓的小儿,因无人照管,已是骇死,不劳顾问了。全尸而死,还算幸事。
辅国乃与元振同入飞龙殿,请太子素服,出九仙门,与宰相等相见,述及肃宗晏驾事。摄冢宰苗晋卿,年逾七十,素来胆小,不能有为。新任同平章事元载,由度支郎中升任,专知刻剥百姓,趋媚权要,当然不敢发言。彼此唯唯诺诺,一听辅国处分。于是至两仪殿,发肃宗丧,奉太子即位柩前。越四日始御内殿听政,是为代宗。辅国竟自命为定策功臣,越加专恣,且语代宗道:“大家注见前。但居禁中,外事自有老奴处分。”
代宗听了,也觉心下不平,但因他手握兵权,不便指斥,只好阳示尊礼,呼为尚父,事无大小,俱就咨询,就是群臣出入,亦必先诣辅国处所。辅国侈然自大,呼叱任情,未几且加职司空,兼中书令。程元振亦升任左监门卫将军。追尊生母吴氏为皇后,加谥章敬。吴氏幼入掖庭,得侍肃宗,当代宗怀妊时,曾梦金甲神用剑决胁,醒后顾视胁下,尚隐隐有痕。后生代宗,玄宗因得生嫡皇孙,亲视洗澡,保姆因儿体孪弱,另取他宫儿以进。玄宗谛视,有不悦状,保姆乃叩头实陈。玄宗道:“快取本儿来!”
及见嫡孙,欣然道:“你等以为体弱,我看他福过乃父哩。”
遂召入肃宗,一同欢宴,且顾语高力士道:“一日见三天子,也可为乐事了。”
惟吴氏有德无寿,殁时年止十八,至此始追册为后,且追复玄宗废后王氏位号,并玄宗子瑛、瑶、琚三人,皆复故封。废肃宗后张氏,及越王系、兖王僩皆为庶人,封长子适为鲁王,次子邈为郑王,三子回为韩王。适为代宗侍女沈氏所出,自安禄山陷入长安,沈氏不及出奔,被掳至东京。及东京克复,得与代宗相见,仍留居行宫,未及西归。至史思明再入东京,沈氏竟不知去向。代宗遣使四访,仍无下落,乃将后位虚悬,但册韩王回母独孤氏为贵妃,所有肃宗旧侍,如知内省事朱光辉,内常侍啖庭瑶,及山人李唐等三十余人,均远流黔中。李辅国素恨礼部尚书萧华,因贬华为峡州司马。程元振暗忌左仆射裴冕,因出冕为施州刺史。唐廷只知有李程,不知有代宗。
既而李程两人,亦互争权势,程元振密白代宗,请裁制辅国,乃解辅国行军司马,及兵部尚书兼职,且把他迁居外第。辅国始有戒心,上表逊位,有诏罢辅国兼中书令,进爵博陆王。宦官封王,旷古未闻。辅国入谢,愤咽陈词道:“老奴死罪,事郎君不了,愿从地下事先帝。”竟称代宗为郎君,彼心目中岂尚有天子耶!
代宗虽听不下去,表面上尚虚与周旋,好言慰谕。辅国乃悻悻出去。后来与元振商得一策,密遣牙门将杜济,入辅国第,刺杀辅国,截去右臂,并枭首掷坑厕中。杜济返报,代宗令他潜避,佯下敕令有司捕盗,一面刻木代首,合尸以葬,赠官太傅,惟谥法却是一个“丑”字。
看官听说!代宗本来嫉视辅国,只因张后生前,常有易太子意,代宗时怀恐惧,及辅国擅杀张后,为代宗除一障碍,代宗反感念辅国,所以不欲明诛,但加暗杀,这无非是私心自用呢。代宗不明诛辅国,显然失刑,况去一辅国,存一元振,亦何分优劣乎?元振再超任骠骑大将军,独揽政权,且召郭子仪入朝,意图构害。子仪闻命即至,请自撤副元帅及节度使职衔,有旨准奏。徙封鲁王适为雍王,特授天下兵马元帅,令统军讨史朝义。且遣中使刘清潭,至回纥征兵。先是回纥太子叶护,归国取马,拟再来助讨范阳,应五十五回。偏葛勒可汗,不肯再发兵马,反上言请婚。肃宗方倚重回纥,即将幼女宁国公主,许嫁葛勒可汗,且亲送女至咸阳,慰勉再三。公主泣道:“国家多难,以女和蕃,死且不恨。”
语毕即行。既至回纥,尊为可敦,并献马五百匹,及貂裘白毡等,作为谢仪。有诏册封葛勒为英武威远毗伽可汗,葛勒拜受,惟太子叶护,因与肃宗立有旧约,愿自领兵助攻范阳。葛勒可汗仍然不从,父子间致启违言,惹得葛勒动怒,竟将叶护逼死,后来颇也自悔,遣王子骨啜特勒、宰相帝德等,率骑兵三千,与九节度等同攻相州。即邺城。九节度败溃,骨啜等亦奔还京师,由肃宗厚赐遣还。葛勒可汗,复为少子移地健乞婚,肃宗乃取仆固怀恩女,遣嫁移地健。俄而葛勒可汗病终,宁国公主,以无子得还,移地健嗣立,号牟羽可汗,以怀恩女为可敦,使大臣莫贺达干等入朝,并问公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