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却说田希鉴既被拿住,无可辩罪,即由史万岁牵入帐后,将他勒死,诸将相顾失色,还有何心饮酒。李晟顾语诸将道:“我奉天子命,来此诛逆,诸君无罪,何妨痛饮数杯。”
诸将按定了神,勉尽两三觥,便即起座告别。晟即同入城,揭示希鉴罪状,并言除希鉴外,不复过问,将士帖然。乃令右龙武将军李观,代为节度,使嘱希鉴妻李氏扶榇回籍,然后从容还镇,表达朝廷。未免难为侄女。会闻浑瑊等进讨怀光,屡战不利,朝臣议赦怀光罪,遣宦官尹元贞谕慰河中,惹得李晟忠愤填膺,力劾元贞,请即治罪,并自愿率兵讨怀光。
德宗因吐蕃屡扰,不便易帅,乃别命马燧为河东行营副元帅,援应浑瑊。燧以晋慈隰三州,为河中咽喉,即遣辩士说他反正。于是晋州守将要廷珍,慈州守将郑抗,隰州守将毛朝敭,皆举地归降。有旨令燧兼镇三州,燧曾举荐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因地失无着,未曾莅任,至是仍让与日知。德宗乃令日知镇守,燧乃拔绛州入宝鼎,与怀光部将徐伯文相值,掩杀一场,射死伯文,斩首万余级,复分兵会合浑瑊,且逼长春宫,连败逆众,进围宫城。怀光诸将,相继出降。
吕鸣岳也通款马燧,密约内应,不料为怀光所闻,杀死鸣岳。
燧乃与诸将谋道:“长春宫不下,怀光必不可获。但长春宫守备甚严,亦非旦夕可拔,我当亲自往谕,令他来降便了。”遂径造城下,呼守将答话。
守将乃是徐庭光,曾与燧相识,登城见燧,便率将士罗拜城上。燧料他意屈,便仰语道:“我自朝廷来此,可西向受命。”
庭光等复向西下拜。
燧复宣谕道:“公等皆朔方将士,自禄山以来,为国立功,已四十余年,何忍为灭族计,若肯从我言,非止免祸,富贵也可立致呢。”
庭光尚未及答,燧又道:“尔等以我为谎语么?尔若不信我言,何妨射我!”遂披襟袒胸,待他射来。与李抱真释憾,也用此计。
庭光感泣,守卒无不流涕。
燧复语道:“怀光负国,于尔等无与,尔等但坚守勿出便了。”
庭光等应声许诺,燧乃回营。次日与浑瑊韩游环进捣河中,留骆元光屯兵城下,行至焦篱堡,守将尉珪,即率七百人迎降,余戍望风遁去。燧正欲渡河,忽得元光急报,说是:“徐庭光尚然不服,屡加诟詈。”
燧乃再返长春宫,问明原委,系庭光只服马燧,不服骆元光,因复带着数骑,呼庭光开城。庭光开门迎入,由燧慰抚大众,众皆欢呼道:“我辈复为王人了。”
燧即表荐庭光,有诏令试殿中监,兼御史大夫。
浑瑊顾语僚佐道:“我始谓马公用兵,与我相等,今乃知胜我多了。”浑瑊却也虚心。
燧既降服庭光,遂率全军济河。怀光闻官军大集,举烽召兵,无人肯至,就是部下将士,也自相惊扰。忽喧声道:“西城擐甲了。”又忽哗噪道:“东城捉队了。”又过了半刻,将士都改易章饰,自署太平字样。怀光不知所措,遂自经死。朔方将牛石俊,断怀光首级出降。燧麾众入城,捕杀怀光亲将阎晏等七人,余俱不问。独骆元光为庭光所辱,怀怒未释,竟把他一刀杀死,乃入城见燧,顿首请罪。
燧大怒道:“庭光已降,汝敢擅杀,还要用什么统帅?”说至此,即顾视左右,欲将他推出斩首。
韩游环忙趋入道:“元光杀一降将,欲将他处死,公杀一节度使,难道天子不要发怒吗?”
燧乃叱退元光,不复加罪。
河中兵尚有万六千人,尽归浑瑊统辖,即令浑瑊镇守河中,自是朔方军分守邠蒲,不再北返了。
先是怀光子璀,曾云随父俱尽,德宗很是怜惜,不欲令死,应六十六回。且命他再赴河中,劝父归顺。璀往劝不从,未便复命。适陕虢兵马使达奚抱晖,鸩杀节度使张劝,自掌军务,邀求旌节。德宗召泌入商,泌自请赴陕,相机办理,乃授泌为都防御水陆运使,经理陕事。泌辞行时,德宗与语道:“卿至陕州,试为朕招谕李璀,毋使彼死。”
泌答道:“璀若果贤,必与父俱死,假使畏死偷生,也不足责了。”
及泌既至陕,河中平复,怀光已经缢死,璀亦手刃二弟,自刎身亡。事为德宗所闻,很加悲悯,且念怀光旧功,不应无后,特查得怀光外孙燕氏,赐姓为李,名曰承绪,令为左卫率府胄曹参军,继怀光后,并归怀光身首,命怀光妻王氏收葬,赐钱百万,置田墓侧,用备祭享。加马燧兼侍中、浑瑊检校司空,余将卒各有赏赉。就是进讨淮西的将士,亦调还本镇,各守圻疆,算做与民休息,不再用兵的意思。
是时李泌已邀同马燧,偕赴陕州,陕军不待抱晖命令,出城远迎,抱晖料不能抗,亦只好出来迎谒。泌偕燧入城,毫不问罪,但索簿书、治粮储。有人谒泌告密,泌皆不见,军中镇静如常,乃召抱晖与语道:“汝擅杀朝使,罪应加诛,惟今天子以德怀人,泌亦不愿执法相绳,汝且赍着币帛,虔祭前使,此后慎无入关,自择安处,潜来接取家属,我总可保汝无虞了。”
抱晖不禁涕泣,唯唯而去,陕州遂定。泌复凿山开渠,自集津至三门,辟一运道,以便转漕,数月告成。会关中仓禀告竭,禁军脱巾索饷,喧扰不休,亏得韩滉运米三万斛,解至陕州,由泌令从新运道转给关中。德宗大喜,语太子诵道:“我父子得生了。”
随即遣中使遍给神策六军,军士皆呼万岁。若非信任韩滉,乌能得此。
时关中连岁旱荒,兵民多有菜色,及粮既运至,麦又继熟,市中始见有醉人,相率称瑞,这也可谓剥极才复呢。